《玫瑰情诗》 第1章 [现代情感] 《玫瑰情诗》作者：乔虞【完结】 1. 林西冉和周祈闻青梅竹马长大，人人皆知她喜欢他，唯独周祈闻不屑一顾。 甚至当着众人面，对她说：“林西冉，我绝不可能喜欢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后来，林西冉真对他死了心。 高二这年，林西冉多了个留学归来的同桌。 少年颜高家世好，偏性子冷傲轻狂，是人人皆惧的狠茬，与温室长大的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林西冉怕他，悄悄疏远着他。 而在她暗恋日记被人恶意贴到公告栏，被众人看热闹当笑话，是梁骁出现，替她擦去泪水，温声哄道：“别哭了，跟我走。” 决定出国留学那天，梁骁对她放狠话：“走就走，以后别哭着求老子接你回来。” 林西冉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往后六年，也没再回来过。 2. 经年重逢，梁骁成了高高在上的梁家新任掌权人，而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芭蕾舞演员。 宴会相见，男人被众星捧月站在中心，朝她看来的眼神冷淡又疏离，再无旧日宠溺。 林西冉鼻尖一酸，匆匆离场。 不久后的聚会结束，林西冉被梁骁拉进车后座。 男人按住她的下巴吻了下来，笑得痞坏又混：“瞧我给你惯的，见面都不跟我打招呼了。” 3. 林家千金嫁与梁氏总裁的消息一经传出，引起圈内哗然。 众人皆道两人天差地别，迟早一拍两散。 几个月后的科技峰会上，他们看见素来不可一世的梁骁，弯腰为林西冉整理裙摆。 林西冉还娇气地嫌他手笨：“你能不能轻点儿，我裙子都起褶皱了。” “不就一破裙子，”梁骁笑了声，语气无奈又宠溺：“我买一百条赔你行吗？” 这一幕落在进来的周祈闻眼里，刺的他眼睛发涩。 - 「是少年慕艾的思春期，少女悸动的脸红。」 *温软娇俏x拽痞冷傲-芭蕾舞者x科技新贵 *男二火葬场/男主暗恋上位/从校园到都市/别后重逢/甜文/he 内容标签： 都市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西冉；梁骁 ┃ 配角： ┃ 其它：文案始于-2022.9.19 一句话简介：少年慕艾的思春期 立意：在成长逐梦的道路上坚定初心，一起成长为更优秀的大人。 - 《银河轨迹》文案： 1. 温听和沈京叙青梅竹马长大，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前者寄人篱下，循规蹈矩，只会埋头学习；后者天之骄子，恣肆浪荡，女友从不重样。 无人认为他们会在一起，但温听对沈京叙的喜欢从未停止。 毕业晚会上，温听被追求者表白，一片起哄声里，沈京叙朝她走来。 温听愣了一下，看着沈京叙当着众人面，一字一顿问她：“温听，选他，还是要我？” 2. 分手多年后重逢，沈京叙依旧出类拔萃，是声名鹊起的风投新贵，而温听同样优秀，所写文章被盛赞为一字千金。 大年三十，两家人吃团圆饭，长辈安排他们坐一起。 温听轻声拒绝，被长辈笑着调侃一张床上抱着睡，现在长大反倒害羞了。 饭后，温听去露台吹风醒酒，撞见出来抽烟的沈京叙。 温听转身要走，沈京叙伸手攥住她纤细的腕，低头贴近，一副浑不吝的语气：“他们知道，咱俩长大还睡一张床吗？” “……” 温听心一跳，腿心齿痕隐隐泛疼。 3. 温听给沈京叙写的那封告白信，彻底复合也没能送到他手里。 这天，温听清理家中旧物，无意翻出这封信，打开来看，泛黄信纸背后多了一段话，是沈京叙写给她的回信—— 「他人曾问我，对你是爱，还是占有欲。 少时不知答案，直到看见这封信，我寻到了答案。 因为爱，才会滋生占有欲。 …… 温听，我远比十八岁更爱你。」 *清醒内敛x恣肆混球；自由撰稿人x风投新贵 *青梅竹马/暗恋成真/破镜重圆/浪子回头/校园到都市/he 第1章 01 《脸红思春期》文/乔虞 2018年3月，倒春寒。白日一场暴风雪，平京迎来立春气温新低。 晚上九点，林西冉从公交车下来，凛风自领口灌进，冻得她一颤，忍不住拢紧大衣，快速走进住院大楼。 电梯抵达顶层，林西冉从里走出，绕过长廊，推开最后一间病房的门。 正为林川柏擦脸的徐姨，听见动静，转头和林西冉打招呼：“晚上好，小冉。” “抱歉徐姨，我排练忘了时间，所以来晚了。”林西冉和徐姨解释。 徐姨笑笑说没事。 林西冉脱掉大衣，放下钥匙，从徐姨手里接过毛巾，温和地笑，“您辛苦了，我来照顾爷爷吧。” 徐姨站在一旁，打量给林川柏擦脸的林西冉。 她来得匆忙，身上还穿着芭蕾舞服，人高又瘦，一双杏眼盈盈，黑睫低垂，在脸颊落下细密阴翳。丸子头扎在脑后，纤颈略弯，皮肤白腻。 明明是平京人，却生了张南方姑娘的脸，怎么看怎么水灵。 第2章 林西冉让徐姨去隔间休息，后半夜再来替她。 到了十一点，林川柏醒来，林西冉喂他吃了半碗粥，祖孙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冉冉。”林川柏语气迟疑。 林西冉疑惑看着爷爷。 林川柏犹豫须臾，还是开口：“周夫人白天来看我，又提了你和祈闻结婚的事儿。” 林西冉下意识看向床头柜上的钥匙，上面挂着一个有些掉色的粉兔子钥匙扣。 “我知道，你还念着梁骁，可冉冉——”林川柏看她沉默，劝慰道，“我…我们家以前攀不上他梁家，现…现在——更不可能——咳咳咳！爷爷…爷爷也不想你受委屈——！” 林川柏开始剧烈咳嗽，脸色苍白，吓得林西冉立刻回神。到嘴边的“我想再考虑考虑”，也变成了哭腔的一句：“我都听您的。” 等林川柏睡下，林西冉从大衣里摸出一盒药，打开锡纸包装，倒了两粒绿色胶囊在掌心，喝水吃下，然后披上大衣，来到阳台。 外面一片雪雾飘摇，远处高楼隐入夜色，乌云盘踞高空，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西冉打开手机浏览器，在搜索框里输入梁骁名字，历史记录跟着跳出来，密密麻麻一片，全关于他。 网页弹出来的第一条新闻是：【喜报连连！中泰再创新辉煌！】 林西冉点进去，新闻通稿里介绍，由中泰集团下的中泰科技自主研发的医用ai软件“swan”，自去岁上线起，下载率就高达90%，注册活跃用户是同类医用软件的十倍，甚至更多。 又称四年前的中泰科技濒临破产，是如今中泰集团总裁，彼时大学在读的梁骁力挽狂澜，才使中泰科技得以重生，并在ai领域杀出重围，成为业界领头羊。 新闻稿最后配了一张前不久中泰集团周年晚会照。 林西冉踌躇几秒，还是点开。 照片是抓拍，但构图、调色，都很有氛围。 灯火葳蕤的宴会厅，黑色西装的男人被簇拥站在主位，手握酒杯，侧身和旁人交谈，侧脸虚拢在光影交界处，轮廓流畅分明。 六年过去，林西冉记忆里那个肆意轻狂的少年，褪去一身痞意青涩，举手投足流露的上位者气场，矜贵沉稳，高不可攀。 林西冉看着照片，心脏加速跳动。 他还是他。 是她看一眼，就心动的少年。 林西冉把照片保存，关掉手机，望向远方。 雪停，乌云散开。那幢直耸入云的高楼露出本来面目，黑色烫金边的“中泰集团”四个字在夜里熠熠生辉。 梁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永远光芒万丈。 而她，只敢偷偷仰望。 - 3月17，平京芭蕾舞团以“逐梦”为主题的年度考核会演在平京大剧院上映。 下午四点，演出已到下半场，候场后台一片吵闹。 林西冉闭眼坐在角落，耳机里放着《睡美人》第三幕节选《奥罗拉变奏》bgm，一遍遍在脑海回忆动作要领。 又一个表演完的女生回到后台，语气激动：“你们知道我刚在评委席上看见谁了吗？” “谁？”同事好奇。 女生音量提高八度不止：“—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梁骁！” 听到梁骁名字，林西冉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白，犹豫许久，睁开眼，朝说话的几个女生看去，发现她们脸上神情激动。 好像无论年少，还是现在，梁骁对于年轻女孩的吸引，完全不亚于当红偶像。 芭团一众女孩围着表演完的女生追问：“梁骁怎么会来京芭考核会演？” “你们还不知道？”一个家里有人脉的女生接话，最新汁源加群一五贰二七五贰八一“半个月前，中泰旗下的中泰创投，收购了京芭隶属公司星娱经纪股份，成为星娱经纪第一大股东，所以梁骁现在是我们芭团的名誉主席。” “中泰向来涉猎游戏、ai领域，怎么会突然投资文娱行业？” “文娱来钱快呗。” 女孩们七嘴八舌讨论开。 林西冉听着，思绪飘远。 梁骁收购京芭，是…因为她吗？ 旋即又自嘲一笑，她早非六年前的林西冉，哪来底气觉得梁骁会为她豪掷千金？ - 很快，到林西冉上场。 台上主持人报幕，就这间隙，林西冉借红色帷幕做遮掩，看清六年未见的梁骁。 比起两个月前新闻上看到的梁骁，眼前男人才是林西冉最为熟悉的模样。 座无虚席的演出厅，第一排评委个个表情严肃，唯有坐在正中间的梁骁是个例外。 梁骁靠着椅背，黑色衬衫挺括，左手懒懒搭着座椅扶手，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支签字笔，笔身灵活转动，眼皮半垂，姿态散漫。 不像评委，倒像是来此寻乐的大少爷。 主持人结束报幕，悠扬钢琴乐声徐徐响起，高地舞台帷幕缓缓拉开。 林西冉收回目光，足尖轻点，迈着轻盈舞步上场。 评委之一的宋团看向台上的林西冉，她身着白色羽毛芭蕾舞裙，头戴银色钻石王冠，柔软手臂舒展开，足背紧绷成线，舞步轻快，小脸表情灵动。 边上评委翻看林西冉资料，目光落在职位“领舞”那栏，惊讶问宋团：“我记得林西冉十七岁就进京芭了，以她天赋和资历，七年过去，怎么还只是一个领舞？” 第3章 “六年前，小冉被英国皇家芭蕾舞团录取，二十岁就成了主舞，本该是英芭最年轻首席，哪想这孩子缺席首席考核，后面离开英芭，又两年没登台。”宋团惋惜道，“直到今年初，才重回京芭。” 评委望向舞台，只见林西冉一连几个挥鞭转，白色裙摆翩然飞舞，纤长四肢柔若无骨，但底盘稳如山，基本功十分扎实。 舞步变幻间，音乐落幕，林西冉的表演结束。 如雷掌声中，评委向林西冉提问：“时隔两年，你为什么愿意再站上舞台？” 林西冉下意识看向梁骁，他正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握笔的手指骨修长，光落下，鼻梁挺拔，侧脸棱角分明。 整场表演下来，他都未看她一眼，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失落情绪如潮涌来，林西冉深呼吸，快速调整，回答评委：“因为有个人和我说，既然确定了梦想，那就不要放弃。” “所以，我回来了。” 林西冉在心底将话补充完整。 ——我回来了，梁骁。 转身下台的瞬间，林西冉耳边响起一道很轻的笑声。 是她最熟悉的语调，漫不经心，透着一股吊儿郎当的痞劲儿。 - 回到后台，林西冉给徐姨发消息说今天她守后半夜，得到肯定回复，她才放心去今晚的庆功宴。 林西冉来得晚，晚宴已经开始。 她和关系不错的同事互相寒暄后，夹了两块热量不高的小蛋糕，端着餐盘张望，打算找个无人角落用餐。 忽然，门口一阵躁动，原本三两结伴说话的女孩们，此刻齐刷刷看向门口，个个表情殷切，脸颊带着红晕。 林西冉看过去，目光便再也移不开。 逆着光，梁骁被众星捧月站在中心，墨黑西服搭在臂弯，单手抄兜，身姿颀长。 紧跟梁骁身边的是京芭艺术总监，满脸谄媚和他介绍京芭如今情况。梁骁眼皮懒懒垂着，明显对此话题不感兴趣。 人对目光向来有强烈感知，梁骁早察觉有一道灼热目光一直盯着他。 梁骁掀开眼皮，朝林西冉看来漫不经心的一眼，林西冉来不及躲开，就那么撞上梁骁视线。 时间似乎停滞，她只望向他眼底。 梁骁眼睛一如既往的好看，内双眼，眼皮褶皱很浅，瞳仁漆黑，眼尾弧度锋利。 只是朝她看来的眼神疏离又冷淡，再无旧日宠溺。 对视几秒，梁骁漠然移开眼，和林西冉擦肩而过。 也是这一刹那，梁骁臂弯的西服衣袖轻轻擦过林西冉指尖，酥麻痒意从四肢百骸传开，心脏不受控制地一跳，下意识出声：“……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林西冉错觉，余光里，那道挺拔身影滞了一下，然后提步向前，像什么都没听见。 林西冉想追上去，忽然，钻心疼意从脚踝传来，阻碍她前进步伐，林西冉不得不和宋团请假，从宴会厅离开。 回程公交车上，偌大车厢，只有林西冉一个乘客。外面下起雨，豆大雨点砸向车身，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 林西冉怔然看着窗外，雨雾在车窗蓄积，街灯霓虹模糊。 手机发出“叮——”地一声，拉回林西冉思绪。 林西冉垂眸，屏幕顶端弹出话题：【如果能回到过去，你想回到什么时候？】 车载音箱放着老歌：“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我们有着共同的期许……” 林西冉疲惫闭眼，重逢记忆，如同电影慢镜头，一帧帧在眼前回放，熟悉又陌生的梁骁，宴会上漠然的眼神。 时间往回，画面定格，是少年满含缱绻，认真注视她的温柔目光。 林西冉握着手机打字，视线模糊，屏幕淌着水珠。 话题最新评论：【十七岁。】 如果可以。 她想回到十七岁。 回到。 遇见梁骁的十七岁。 第2章 02 2011年3月初，倒春寒余威犹在，凛风肆虐，寒意刺骨，强烈冷空气将平京笼罩。 晚上八点，芭蕾舞蹈班结束训练，老师布置完课后练习，班上同学陆续换衣服从练功房离开。 “冉冉，你还不回家吗？”同班的池晚音穿上外套，看着压腿的林西冉问。 林西冉脆生生地回：“马上就是京芭三试了，我想再多练会儿。” 京芭，全称“平京芭蕾舞团”，与林西冉就读的嘉华中学有人才引进合作，每年2月开展招生考试，为期三轮，每年考生上千，但只录取前三名进团。 “你复试可是第一诶！居然还这么用功？！”池晚音佩服。 “没办法，谁让周祈闻太优秀。”林西冉语气苦恼，“为了能追上他，我得加倍努力。” “你也不差呀，长得漂亮，成绩好，前不久还拿了洛桑国际芭蕾舞的银奖。”池晚音说着，看向林西冉。 林西冉扶着把杆下腰，身段柔若无骨，下巴向上抬起，肩颈线条修长流畅，头顶悬挂的白炽灯光线明亮，为她白腻肌肤镀上一层如雾的柔纱。 “但周祈闻就是不喜欢我，所以啊——”林西冉起身，人站里侧，手肘撑着把杆，双手捧脸，语气惆怅，“一定是我还不够优秀。” 池晚音和林西冉又聊了一会儿，和来接她的母亲一起回家。 - 第4章 十点一刻，林西冉穿好外套，关上灯，背着书包，离开练功房。 这个点，学校正门已经锁上，林西冉只能绕远路走后门，从练功房所在的羽飞楼到后门，要穿过一片树林。 树林里的路灯年老失修，一片漆黑，花坛草丛传来不知名虫子鸣叫声，“唧唧——”“吱吱——”的，听得人鸡皮疙瘩陡生。 林西冉胆小又怕黑，双手紧紧攥着书包带，开着手机电筒，耳机放着《义勇军进行曲》，朝前一路狂奔，小声碎碎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快离开……” 从学校出来，林西冉先拍拍胸口舒气，然后给家里司机打电话，站在路边等车，视线不经意一瞥，落在对街。 对面是娱乐一条街，二楼开了家ktv，门口站着一群人。最前面的女生长相精致，身穿嘉华春季校服，改短的裙摆下长腿笔直，正接过身边男生递来的烟。 认出女生是堂姐林弄溪，林西冉下意识想找地方躲起来。 这边大路坦荡，路灯亮如白昼，林西冉完全找不到可以藏身的地方，只能低头向前走，期盼林弄溪看不见自己。 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林弄溪叫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嚣张：“林西冉，滚过来。” 从小被林弄溪欺负的阴影袭来，林西冉几乎是拔腿就跑。 林弄溪骂了声操，丢下手里的烟，对身边男生吼道：“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林西冉听见，也顾不上方向，一味向前跑。 林弄溪一行人追着林西冉，七拐八弯进了一条胡同。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林西冉焦急张望，往胡同西边跑去。 林西冉才迈开腿，前面就跳出来一个黄毛男生，伸手拦住她去路，恶劣地笑：“妹妹，想往哪跑啊？” 林西冉吓得小脸苍白，连连后退，想转身向后逃。 还没走两步，林西冉就听见“哒哒”的清脆声，低头，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浅口玛丽珍鞋狠狠踩上她的粉色保暖靴。 练习一天的脚本就疼，加剧痛感蔓延，让林西冉瞬间红了眼，又倔强咬唇不让眼泪落下。 林弄溪还嫌不够，伸手推搡林西冉：“林西冉，你懂不懂礼貌？姐姐跟你打招呼，你都不知道回应吗？！” 林西冉怯生生回：“戴…戴耳机，没…没听见。” “戴耳机没听见？”林弄溪不满，声音也跟着提高，“那你跑什么？嗯？” 林西冉不说话，眼泪在漂亮的杏眼蓄积。 林弄溪一脚踹向林西冉小腿，嚣张十足：“摆一副我欺负你的嘴脸给谁看呢？我问你话呢，赶紧回答！” 旁边围着的一群男生女生们哄笑开，在幽静长巷格外刺耳：“妹妹，赶紧吱个声，别惹你姐姐生气。” 林西冉被林弄溪踹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在十几年芭蕾不是白练，下盘功夫稳，迅速维持平衡，但依旧不敢反抗。 最开始，林西冉也反抗过，但换来的是林弄溪的变本加厉，久而久之，林西冉也不敢反抗。 今晚的林弄溪并不满足对林西冉普通霸凌，指着林西冉问刚拦住她的黄毛：“我这妹妹漂亮吗？” 黄毛视线落在一直低头的林西冉身上，路灯光线明亮，勾勒出女生模样。 林西冉扎着高马尾，垂头，露出一截雪白天鹅颈，长款白色羽绒服穿在她身上，并不显臃肿，相反身量高挑，四肢纤长。鹅蛋脸，皮肤白皙，脸颊带点儿婴儿肥，因为过度恐惧，长而卷翘的眼睫，不停扇动，在眼下投下弧形剪影。 “漂亮啊，”黄毛吹了声口哨，流里流气，“林大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林弄溪冷笑：“送你玩了。” “——！”林西冉猛地抬头，鼓足勇气开口，但声线软糯，没一点儿威慑力：“林…林弄溪，你…你这么做，就不怕我告诉叔叔吗？” “你敢吗？”林弄溪轻蔑一笑，又嘲她，“林西冉，你一个死了爹妈的玩意儿，在我家混吃混喝，就要有寄人篱下的自知之明，懂不懂？” 林西冉手指摸进衣兜，想拨通手机紧急联系人求救。 她的紧急联系人有两个，音量加键设置的是表姐温意浓，音量减键是周祈闻。 表姐温意浓在加州留学，远水解不了近火。 林西冉按下音量减键，拨通周祈闻号码，在内心祈求，周祈闻…周祈闻……你一定，一定要接电话。 林弄溪没什么耐心，冲黄毛使眼色，黄毛猥琐地笑着，伸手去抓林西冉的手。 “你别碰我！”林西冉几乎要哭出来了。 也是这一秒，电话接通，耳机里响起男生清冷好听的声音，透着不耐：“什么事？” 林西冉哭腔喊他的名字：“周祈闻——！” “救我”两字还没出口，周祈闻撂话：“林西冉，我很忙，没空陪你闹。” 然后冷漠挂断。 听筒里传来的忙音，让林西冉怔住，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林弄溪嘲讽：“这会儿叫周祈闻，他能来救你吗？你还不如求我放过你呢。” 黄毛的手已经摸到林西冉的肩，还准备向前，林西冉被逼急，抓过黄毛的手，重重咬下一口。 “卧槽——！”黄毛痛呼声响起。 林弄溪一众人愣住，毕竟谁也没想到好脾气如林西冉居然会反抗。 第5章 趁他们愣住之际，林西冉抓住机会，推开黄毛，顾不得脚上钻心疼痛，拼命向前跑。 林弄溪先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吼道：“都傻杵着干吗？追上去，别让她跑了！” 林西冉回头看，林弄溪一行人紧追不舍，她慌乱给手机解锁，想要报警，可一急，手机差点滑落在地。 眼瞧林弄溪快追上来，林西冉摁熄屏幕，左拐进另一条胡同。 这是一条封闭胡同，角落堆满杂物，只有一盏布满蜘蛛网的路灯，林西冉望了眼长满青苔的墙，墙高近四米，她根本爬不上去。 脚步声近在咫尺，林西冉来回张望，发现右手边有一家便利店，便利店叫“0928”，纯白色招牌，字迹潇洒不羁，周身呈黑光，简约又大方。 透明玻璃门后灯光全灭，只留收银台一抹亮黄，不锈钢门把手挂着“已打烊”的木牌。 来不及多想，林西冉推开玻璃门，跑进便利店。 便利店里开了暖气，热意扑面，林西冉背抵着玻璃门，弯腰，双手撑着腿大口喘气，眼泪掉个不停。 “抱歉，我们已经打烊。”一道冷淡没什么情绪的男声响起，很沉，带点儿男生变声期后的沙哑，十分好听。 林西冉抹了把脸，看过去。 男生身穿灰色卫衣，背对着她，怀里抱着一台笔记本窝在收银台的椅子上，瞧不清长相，只能看见快速敲打键盘的手。 左手戴着一块黑色机械表，腕骨削瘦，暖黄灯光下的手指修长，泛着如玉的冷光。 亮起的电脑屏幕，随着他的输入，字母和数字组成一串串林西冉看不懂的代码。 许是没听见关门声，男生把笔记本合上，往玻璃柜随手一撂，转头朝林西冉看过来。 猝不及防，林西冉和他眼神撞上。 男生留着圆寸，不是青色短茬，而是金色，五官凌厉且冷，朝她看来的眼尾压得很低，眼皮褶子浅，漆黑瞳孔不耐，下颚弧度流畅。 金色寸头，配上一张冷淡又拽的脸，看起来就不好惹。 林西冉鲜少和这样的男生接触，一时间连话都不敢说了。 梁骁扫过林西冉，突然闯进店里的小姑娘头发凌乱，圆又大的杏眼通红，眼神湿漉漉的，鼻尖不知道从哪儿沾了灰，狼狈又可怜。 倏地，安静便利店响起“嘣——”的清脆声，吓得林西冉往后退了一步，紧贴着玻璃门不敢说话。 林西冉怯生生偷看梁骁一眼，男生眼皮微垂，脸颊抽动，硬糖被咬碎的嘎嘣声响个不停。 从始至终，他都没什么表情，看…看起来更可怕了。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林弄溪一行人对话声：“仔细找，林西冉一定就躲在附近。” 林西冉连忙蹲下，双手抱住臃肿的羽绒服，把自己紧紧缩在玻璃门和柜台交接的狭小角落，林西冉一直盯着门外林弄溪，没注意到原本坐着的男生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直到梁骁卫衣衣角擦过她手背，带起一阵酥麻痒意，林西冉才恍然抬眼，男生高大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害怕情绪消退，安全感油然而生。 梁骁单手拉下卷帘门，挡住林弄溪即将看过来的目光，袖管滑落下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 林西冉一晚上紧绷着的弦终于松开，她垂着头，轻拍胸口，小声哄自己：“不怕，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啧。”耳边响起男生很轻的笑声，散漫，漫不经心，带点儿痞劲儿。 林西冉想起旁边还有人，脸颊微红：“……” “接着。”男生嗓音很淡，朝她抛来一个物体。 林西冉伸手去接，一包印有白色小天鹅的湿巾纸落在掌心，她眨眼，茫然看着梁骁。 梁骁抬手指脸，唇角勾起弧度，懒散地笑：“花猫。” 第3章 03 林西冉看向货架，反光玻璃映出她的脸，双颊发红，因黑害怕的杏眼，以及…鼻尖一点灰。 “……” 好丢脸哦。 林西冉红脸道谢，拆开湿巾纸包装时一愣，无论品牌还是气味，都是她常用的那款。 梁骁按下墙上开关，清脆地“啪嗒——”一声，空间瞬间变得亮堂。 林西冉眼底怕黑恐惧消失，她一边擦拭鼻尖灰尘，找着话题和梁骁聊天：“好巧，我也一直用这个牌子的湿巾，连味道也一模一样，你也喜欢吗？” 半天没听见男生说话，林西冉抬眼看去，梁骁眼皮半耷，眉眼冷淡，没什么表情，可林西冉偏从这张面无表情的脸读出一句话—— “你觉得爷会用这么娘儿们唧唧的东西？” “……” 林西冉想收回眼，梁骁正好掀眸看过来。 目光相接，男生一双眼睛漆黑，深不见底，侵略性极强，像森林里随时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野兽。 林西冉对梁骁的害怕再次袭来，连忙低头，不敢多看他一眼。 梁骁目光掠过林西冉粉色保暖靴刺眼脚印，眉心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问她：“刚才那群人经常欺负你？” 林西冉回想。 七岁那年，父母车祸去世，她被爷爷林川柏接回平京，老人养育她一段时间，因为公司事务繁忙，就把她交给叔叔婶婶抚养。 到小叔家的第一天，林西冉被堂姐林弄溪推进游泳池，是来家拜访的邻居哥哥周祈闻救了她，不然她早被淹死了。 第6章 事后小婶教训堂姐，却也警告林西冉不许向小叔和爷爷告状。 林西冉脾气好，性子软，更不想麻烦爷爷和小叔，所以这些年任林弄溪欺负也不说。 可她也不是傻的，小时候被林弄溪欺负不敢还手，长大就躲着林弄溪走，实在躲不过就跑，十次有九次都成功了。 “也没经常呀，”林西冉脑袋略歪，清凌凌的杏眼天真又无辜，说话时唇角梨涡若隐若现，一脸没心没肺地笑，“因为我每次都逃跑成功了，他们就欺负不了我。” 梁骁唇弯了下，嗤道：“傻。” 从小到大，因为做什么事都比常人慢一拍，林西冉经常被林弄溪和她那群狐朋狗友说傻，可她能感知他们是恶意的，而面前男生是善意。 手机铃声响起，林西冉冲梁骁歉意一笑，转身去接电话。 司机年叔焦急声音响起：“林小姐，您终于接电话了，我到处找您，您现在在哪？”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林西冉软声道歉，把0928地址告诉年叔。 年叔让她在店里待着别乱跑，他马上开车过来，林西冉乖巧应好，挂断电话，想和梁骁道别，一回头，店里已经没了男生身影。 林西冉看着拉上去的卷帘门，想他应该是出去了，便乖乖待在店里等年叔来接自己。 等年叔的间隙，林西冉戴着耳机练习英语听力，她文化课成绩还行，可和永远年级第一的周祈闻相比，就显得格外普通。 林西冉认真学习，没注意到外面下起了雨。 等林西冉听完一段英语阅读，一抬头才发现青石板路湿漉漉的，豆大雨珠砸向玻璃门，向下滑出一道道水痕。 也是此时，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传来急促却有节奏的脚步声，林西冉以为是梁骁回来了，开口：“你……” 下秒，林西冉声音戛然而止。 灯光影影绰绰，勾勒出少年挺拔身形。 周祈闻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站在门口，灰色大衣下是嘉华春季校服，深蓝西服，白衬衫，灰色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他五官清隽，眉眼好看，每一分都恰到其处，只是神情过分冷淡，让人不敢接近。 “林西冉，过来。”周祈闻声线冷清。 林西冉咬唇不说话，泪水在眼眶打转，倔强低头，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安静空间似乎响过一声轻叹。 周祈闻收起伞，跨步上前，脱下大衣，给林西冉披上，林西冉几欲挣扎，但两人之间力量悬殊，她怎么也挣脱不了。 给林西冉披好大衣，周祈闻眉眼沉沉，开口：“林西冉，你真是个麻烦精。” 林西冉压抑一晚上的委屈，在这一刻决堤，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周祈闻——你…你混蛋，你不是挂我电话吗？你不是忙吗？你不是嫌我烦吗？那你为什么要来？” 周祈闻任林西冉哭闹够了，才出声，没什么情绪：“哭够了吗？能回去了吗？” 林西冉透过被水雾模糊的眼望向周祈闻，他眉宇淡淡，没因她的哭诉吵闹有半点儿起伏，甚至连不耐都没有。 第一次，林西冉陷入茫然，她对周祈闻长达十余年的追逐，是正确的吗？ “回去吗？”周祈闻已经撑开伞，黑眸冷淡看着她。 林西冉才哭过，声音分外沙哑：“等一下。” 周祈闻嗯了一声，看着林西冉从书包里拿出纸笔，低头写字，一缕碎发她从耳边落下，勾住小巧下巴，鼻尖红红的，乖软得惹人怜。 一阵猛烈凛风涌来，林西冉嘟囔一声“好冷”，周祈闻下意识挪动步子，为林西冉挡去寒风。 林西冉把写完的纸撕下，用收银台上放着的矿泉水压住，背上书包，和周祈闻说：“走吧。” 周祈闻把伞面倾向林西冉，林西冉往前走了一大步，是刻意和周祈闻赌气，也是陈述：“没下雨了，不用打伞。” 周祈闻眉眼毫无波澜，收起伞，从林西冉身边走过。 驶过的出租车，车尾灯光呈射线状从远处扫来，正好落在林西冉和周祈闻之间，像是一条银河，将两人隔开。 林西冉看着周祈闻背影，眨眨酸涩的眼，小跑追上。 同一时间，梁骁从远处跑来，灰色撞色运动鞋踩过青石板路，溅起一片泥点，手里拎着印着药房logo的塑料袋，黑色卫衣完全被雨水浸湿。 距离0928还有一段路程，梁骁看见林西冉追着周祈闻跑过来。 梁骁停下脚步，单手撑腿喘气，汗珠夹杂雨水从下颚滴落，黑眸冷淡看着林西冉和周祈闻上车离开。 回到0928，梁骁把装有红花油的塑料袋往桌上随手一扔，拉下卷帘门，要上楼睡觉，余光不经意一瞥，落在玻璃柜上。 白色矿泉水瓶压着一张纸条。 梁骁拿过纸条，女孩字迹娟秀又漂亮，字里行间都是欢脱的语气：“谢谢你今晚帮我，下次见面，就正式认识一下吧。” 结尾还附赠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幼稚。”梁骁啧了一声，把纸条收好。 - 林西冉和叔叔一家住在三环这边的春江花悦，独栋别墅，治安很好，小区对面就是商圈，高楼林立，霓虹不歇。 年叔把车停在门口，林西冉懂事道谢，背着书包下车，往前走了两步，周祈闻叫住她：“林西冉。” 林西冉停下脚步，就是倔强不转身。 第7章 耳边响起车门关合声，下一秒，肩上一沉，林西冉抬眸，是周祈闻又给她披上了大衣。 “披上，别感冒。”周祈闻语气很淡。 林西冉眼底的光一点点亮了起来。 周祈闻给林系统整理好衣服，看着她说：“林西冉，以后晚上早点回家，马上就是中泰的全国信息编程大赛比赛，我可没空像今晚一样来接你。” “可你还不是来了吗？”林西冉拉着周祈闻衣袖轻晃，拖着声调撒娇，“所以啊，你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对不对？” “……”周祈闻扯回袖子，漠然开口，“时间不早了，回家。” 林西冉眼神黯淡一瞬，很快扬起笑脸，忍着疼痛，倒退向后小跑，冲周祈闻挥手，喊他名字：“周祈闻——！” 周祈闻应声看去，林西冉蹦蹦跳跳的，脑后马尾轻晃，脸上笑容明媚：“晚安，好梦哦。” 回程路上，年叔打着方向盘和周祈闻聊天：“林小姐和您一起长大，夫人也很……” “如果不是我妈，我今晚不会来。”周祈闻冷漠打断年叔，看向窗外，夜景成排倒退，他再开口，语气难得透着烦躁：“林西冉，和我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周祈闻闭眼，眼前忽然掠过刚才那一幕。 风吹来，光散开，少女在灯下明亮得耀眼。 ——咚。 黑夜里。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漏了一拍。 - 林西冉回到家，保姆徐姨给她递来拖鞋，接过书包，林西冉甜甜道谢，脱掉保暖靴。 徐姨低头一看，林西冉左脚脚背红肿，心疼地问：“二小姐，你脚怎么了？” “练舞不小心扭伤了。”林西冉快速穿上拖鞋，不想徐姨担心。 徐姨想起先前林弄溪回来一脸生气，再瞧林西冉白色羽绒服满是灰尘，脚背红肿。 不用想，肯定又是被林弄溪欺负了。 老先生和先生因工作常年不在家，太太虽然对二小姐也好，可人心天生是偏的，没血缘的侄女哪比得上十月怀胎的亲女？ 更甭提林西冉又是个没脾气，不愿给人添麻烦的性格。 徐姨看林西冉眼神更心疼，爱怜地摸了摸她脑袋，温声说：“你先去洗澡，徐姨去给你下碗面。” “谢谢徐姨，您辛苦了。”林西冉乖巧地笑。 林西冉房间在二楼拐角，很大，除了衣帽间浴室，还有单独的一间练舞房，整体采用浅粉和素白装修，布置极有少女心。 推门进去，林西冉把周祈闻大衣用衣架挂好，找出睡衣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徐姨已经把煮好的面给她送进房间了，一同放在书桌上的是一杯温牛奶和一瓶没拆封的红花油。 林西冉给徐姨发消息道谢，再坐下吃面。 因为常年跳芭蕾，林西冉要保持身材，维持舞台上的最佳状态，所以一向吃得少，只吃了几口面就放下筷子。 林西冉抱腿坐在床边，把裤管拉上去，小腿纤瘦，皮肤白，唯独美中不足是膝盖正下方一片青乌。 林西冉倒了一点儿红花油在掌心搓热，按上两处受伤地，疼意迅速蔓延开，她立马红了眼睛：“快点好起来吧，别耽误了京芭三试。” 墙上天鹅挂表已经指向凌晨，林西冉关掉吸顶灯，只留书桌左边的一盏照明灯。 林西冉走到书桌前坐下，从带锁抽屉拿出一本粉色密码锁日记本，输入密码1027打开，喝着牛奶，翻看日记： 【今年冬至如果不下雪，我就不喜欢周祈闻了。】 【冬至，下雪了。 所以新的一年，还要继续周祈闻，也要努力让周祈闻喜欢上我。 冲冲冲，勇敢冉冉，不怕困难。】 …… 【今天周祈闻不理我，还和他们隔壁班的文娱委员说话。哼，从今天起，我决定再也不喜欢周祈闻了。】 【周祈闻给我讲题了诶，反悔一次，还是要继续喜欢周祈闻。】 …… 【周祈闻，大木头。怎么就看不出来我在追他啊，是我太笨吗？烦恼恼qaq】 粉色带锁日记本，上页失望，下页希望，再下一页又是希望……周而复始，持续十年，字字句句，记满少女心酸又甜蜜的暗恋。 林西冉放下牛奶杯，提笔写下—— 【周祈闻，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差点被…… 算了。 看在你来接我，还送我回家的份上，我再原谅你一次。】 但是。 周祈闻。 这是最后一次了哦。 第4章 04 四月，困扰平京一整个春天的寒潮终于褪去，太阳暖意席卷城市每一个角落。 周一早上六点半，林西冉在练舞房练了半小时晨功，快速进浴室冲澡，换好衣服，背着书包下楼。 走到楼梯口，林西冉看见小婶韩倩和林弄溪坐在一楼客厅沙发说话，她深呼吸给自己打气，鼓起勇气下楼。 韩倩叮嘱林弄溪：“宝贝，你爸他们这周末就回来了，你最近不要和你朋友们出去玩，在家乖一点儿。” “可我不想看见林西冉那张脸，”林弄溪和韩倩撒娇，“一看见她，我就想起她妈那个狐狸精。” 林西冉双腿像是被钉在原地，贝齿咬紧唇，眼睫垂下，再迈不动腿。 韩倩把林弄溪搂到怀里，哄道：“你和一个克死自己爹妈的扫把星计较这么多干嘛？” 第8章 林西冉小声反驳，她才没有克死爸爸妈妈。 “那你平常对她这么好？”林弄溪推开韩倩，坐到沙发另一端。 “这不是为了让你爸他们放心吗？”韩倩立马跟过去，继续哄林弄溪，“温意浓马上放假回来了，你不是不知道她多宝贝林西冉这个妹妹，咱家可不能得罪温家，你就先委屈这段时间，行不行？” 韩倩不断抛条件，各种诱哄，林弄溪勉强答应。 徐姨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一抬头看见站在台阶上的林西冉，跟她打招呼：“早上好，二小姐。” 林西冉快速调整情绪，冲徐姨甜甜一笑：“早上好啊，徐姨。” 韩倩不确定林西冉有没有听见，如往常一般含着温柔的笑，只是笑不达眼底：“冉冉才起床吗？” “没，练了一会儿晨功。”林西冉手指紧抓大衣衣摆，指尖透着紧张的白，害怕被韩倩发现破绽。 韩倩打量林西冉许久，林西冉故作镇定，直到韩倩挪开锐利的眼，她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长长吁了一口气。 - 周一到周二上午都是专业课，林西冉到练功房换好衣服，坐在地上穿足尖鞋。 坐林西冉身边的池晚音，以手撑脸打量她，林西冉穿着浅紫露背练功服，脊骨嶙峋削瘦，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 这会儿垂着脑袋，后颈弧线流畅，扎着丸子头的脑袋小巧饱满，四肢纤长，天生就是吃芭蕾这碗饭的。 池晚音瞄见林西冉泛着青乌的小腿，红肿脚背，皱眉问：“冉冉，是不是林弄溪又欺负你了？” “没有。”林西冉系好绑带，对池晚音摇头说道。 林西冉和池晚音从小学就认识，她哪不知道林西冉是个受委屈只会往肚子咽，不让旁人担心的性子。 池晚音叹了口气，开口：“冉冉，以后下课，我们一起回家。” “好啊。”林西冉欢快地应。 周二中午，林西冉和池晚音一起去去食堂吃饭，她又回练功房待了一个小时，才回高二五班的教室。 中午教室只有几个同学，几乎都趴在桌上午休，偌大空间，几乎针落可闻。 前桌学习委员棠屿把这两天发下来的卷子和月考成绩单递给林西冉，语气关切：“冉冉，我听音音说你脚受伤了，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啦，谢谢棠棠的关心。”林西冉冲棠屿甜甜一笑。 棠屿细声细气地说：“不客气。” 林西冉把卷子放在一边，翻看月考成绩单，她基本在年级前两百晃悠，只是偏科严重，语文英语等门科能拿不错的分数，数学就经常擦边线。 这次数学又堪堪及格，林西冉叹息一声，叫前桌的棠屿，礼貌询问：“棠棠，能把你的数学卷子借我对对答案吗？” 嘉华是私立中学，能进来的读书的学生非富即贵，还有小部分是凭成绩进来的特优生，譬如棠屿，每次考试排名都在年级前五，是老师嘴里的京华京大预备役。 棠屿把卷子递给林西冉：“冉冉，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谢谢棠棠——！”林西冉接过卷子，对棠屿笑道：“我们棠棠全世界第一好！” 棠屿第一次听见旁人对自己如此毫无遮掩的赞美，腼腆地笑：“冉…冉冉，你快对答案。” 棠屿这次月考数学拿得满分，林西冉对照她解题步骤，先改错题，又拿出数学错题本，把题干、步骤一字不落地誊抄。 遇到不懂的，就问棠屿，棠屿性子好，会耐心教她。 抄完最后一道题，林西冉揉揉发疼后颈，和棠屿一起去开水房接水。 接完水回教室，林西冉发现他们班门口的走廊上站着许多外班学生，三分之二都是女生，看似来高二五班找朋友说话，实际紧盯教室后排。 林西冉打开保温杯喝水，好奇问池晚音：“音音，咱班外面怎么这么多女生？连国际部的都来了。” “都是来看你那位神秘同桌的。”池晚音把薯片分给同桌棠屿，指着林西冉旁边的座位说。 新学期第一天，林西冉就知道自己多了个转学生同桌，只是开学快两个月了，她这位新同桌都没来上过课，连上周月考都缺席了。 林西冉小口喝水，看向隔壁桌。 和班上同学教材堆叠如山的课桌不同，她这位新同桌桌上只放了一本语文书，连支笔都没有，书的封皮很新，像从没翻开过一样。 如果林西冉没记错，周一上午第一节 是语文课。 推拉窗虚掩着，略带凉意的清风吹进教室，书哗啦啦地翻开，停在扉页上。 林西冉凑近去看，上面字迹有些眼熟，流畅遒劲，透着一丝随性的不羁：——梁骁。 林西冉撑脸问池晚音：“音音，梁骁在嘉华很出名吗？” 去年高二开学，林西冉就读的燕山分校拆迁重建，他们这届搬来现如今的嘉华主校区，对于这边校区有哪些风云人物，林西冉不清楚，也不关心。 “来，宝贝，你告诉我，你脑子里除了芭蕾，还装了什么？”池晚音捏捏林西冉的脸，不禁感叹，手感真软。 林西冉弯起杏眼，笑盈盈地说：“周祈闻啊。” 池晚音无奈看她，问，“知道羽飞楼的计算机实验室吗？” 林西冉点头，她平常去高三五班找不到周祈闻，就会去实验室找他。 第9章 “这个实验室全称中泰科技计算机实验室，是梁骁爷爷，也就是中泰集团董事长为他投资成立的。”池晚音跟林西冉科普，“据说梁骁外祖家也很有钱，是港岛的old money，梁骁妈妈是知名女高音家，年轻时极受欢迎，还获得过世界小姐冠军，所以生得儿子也很帅。” 林西冉好奇：“梁骁计算机很厉害吗？和周祈闻比呢?” “这么跟你形容吧，周祈闻能赞一句天才，那么梁骁就是天才中的no.1。” “梁骁十四岁就拿下noip全国冠军，破格进入省队，十六岁参加noi斩获金牌，获得京华保送资格。” “据说去年中泰发行的竞技类网游《lumos》，是梁骁和中泰旗下的游戏工程师一起开发的。拜托，他那会儿也才十七，和我们一样上高二。” 池晚音感慨完，在手机屏幕敲敲打打，递到林西冉面前，和她说：“这是梁骁斩获noi金牌后，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的视频，一个字形容——酷毙了！” “……” 这是三个字。 视频发在嘉华校园网，时间是两年前，回帖数量破万，多是女孩顶楼，可见梁骁有多受女生们的喜欢。 林西冉点开视频，视频应该是梁骁追求者偷拍的，前面镜头摇摇晃晃，很是模糊，只能隐约看清站在国旗下的男生身高挺拔。 一片哄闹声里，梁骁开口做自我介绍，懒洋洋的语调：“各位同学老师早上好，我是高一二班的梁骁，关于这次获奖，校长让我跟你们分享一些经验，可我觉得——” 梁骁一顿，十足狂妄：“没什么好分享的。” “拽什么啊。”人群里有人不屑呸了声。 立刻有人接话：“人家有资本拽啊，长得帅，家世好，计算机大神，才高一就获得京华保送资格。” “换我，我也拽上天。” “……” 镜头在这一秒聚焦，林西冉一眼认出梁骁是那晚便利店救了她的男生。 梁骁穿着嘉华夏季校服站在台上，白衬衫，黑西裤，轮廓分明的脸，五官凌厉且深邃，漫不经心的眉眼还带有一丝少年人的稚气。 意气风发的少年总是很得造物主偏爱，连那天的阳光都格外眷恋梁骁，似乎只落在了他身上，鸦青色碎发都在闪光。 风涌来，飘扬在高空的旗帜交织摇曳。 烈阳，红旗，太阳下发光的少年。 饶是林西冉看惯每周一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演讲的周祈闻，也忍不住感慨，原来真的有人天生注定被人仰望。 梁骁漆黑瞳孔环视台下乌泱泱一圈人，缓缓开口，漫不经心的语气带着肃然：“但有一句话，想跟大家说，既然确定梦想，那就不要放弃。” “十六七岁的年龄，未来从不该被定义，你可以选择高考，也可以走其他路径，只要记住——” 梁骁拔下了话筒，看着台下，懒懒开口，与生俱来的轻狂：“少年应有鸿鹄志，当骑骏马踏平川。” “未来，从来都只属于我们。” 十六七岁的年龄，介于少年和成人之间，有人迷茫，有人彷徨，可站在天光里的少年超脱同龄人的成熟，早早确定梦想，为之努力，一往无前。 视频最后，台下安静一瞬，爆发出如雷掌声。 林西冉看着视频里的梁骁，男生眉眼恣肆不羁，周身气息凛冽，如夏日烈阳，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想起那晚便利店的梁骁。 男生窝在椅子上，坐姿慵懒，满身松弛的慵懒，眉目褪去旧日稚嫩，轮廓冷厉，眼底暮气沉沉。 似有一种江湖已过，风霜也老的沧桑。 可他今年才十九岁啊。 “总的来说，梁骁就像他名字——‘少年胆气凌云，共许骁雄出群’，人帅家世好，极受女孩喜欢。”池晚音看着楼里回帖感叹，余光瞄见棠屿一怔。 棠屿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支笔，托着下巴，看似在思考数学题，实际在听林西冉和池晚音说话。 “瞧见没，这就是梁骁的魅力。”池晚音指着棠屿调笑道，“连我们满心只有学习的棠棠，听见他名字时，都忍不住分神了。” 林西冉趴在桌上看着棠屿，弯眸笑说：“棠棠，你脸红了。” 棠屿皮肤白，脸红得明显，结结巴巴解释：“没…没，我…我只是好奇……他不是出国了吗，为什么回国？还转来我们班？” 林西冉也好奇，是什么能让那样熠熠发光的少年，变成如今满眼沧桑？ 池晚音素有嘉华情报一姐美称，面对两位好友追问，她清了清嗓，正要开口解答，教室外一阵骚动。 林西冉单手托腮，睁着漂亮的眼睛看向窗外。 正午太阳移了位，金黄光线穿过廊道的玻璃窗照进来，一地金黄。 梁骁和国际部的谈砚南并肩走过来，他头发染回了黑色，穿着嘉华春季校服，白衬衫，黑西裤，没系领带，领扣解开两粒，脖颈修长，喉结弧线锋利。 深蓝西服外套被梁骁用右手食指勾住，松散搭在肩上，有风吹来，他衬衫一角被风吹得扬起，满身气息猛烈。 走在梁骁旁边的谈砚南转头和梁骁说话，侧脸轮廓分明，约是觉得领带太紧，谈砚南抬手，修长食指穿过系好的温莎结，用力扯松，动作透着一丝浪痞的随性。 不知道谈砚南和梁骁说了什么，他眉眼松和许多，唇角小幅度勾了下，很快又恢复一脸冷淡的傲慢。 第10章 梁骁和谈砚南分开，他单手抄兜走进教室，原本围在窗边的同学立马散开，看起来很怕梁骁。 走到倒数第四排，梁骁脚步微顿，目光落在倒数第二排的林西冉身上。 小姑娘以手托脸，圆又大的杏眼弯成月牙，唇角梨涡浅浅，她扎着丸子头，露出漂亮的天鹅颈。 林西冉发现梁骁在看自己，想冲他弯眸甜笑，又怕梁骁不记得自己，只朝他浅浅一笑，礼貌点头。 棠屿看见，梁骁和林西冉目光相接时，很轻地笑了一下，是极淡的笑，很难被发现，她捏紧签字笔，头埋得更低。 梁骁走过来，把校服外套往桌上一扔，拉开椅子坐下，一条长腿踩着横杠，姿态散漫。 林西冉左手撑着课桌边沿，举起右手轻晃，软声和梁骁打招呼：“你好。” 梁骁懒散靠着椅背，掀开眼皮和林西冉对视，男生一双眼眸漆黑深邃，眼尾狭长，很是好看，就眼神没什么温度。 林西冉想到刚才班上同学对梁骁的害怕，内心打鼓，梁骁真没认出她吧，这样想着，林西冉打算转过头。 就在林西冉准备扭过头那一秒，梁骁叫住她：“同桌。” 林西冉茫然看过来。 梁骁看着她，漫不经心地笑了声：“不认识一下？” 第5章 05 林西冉想起那晚留下的纸条，开心弯起眼睛：“你还记得我啊？” 梁骁扬眉，懒洋洋地笑：“不敢忘。”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啦，”林西冉语气欢快，“你好，我叫林西冉，西日冉冉林间明的林西冉。” 梁骁看着林西冉，缓缓开口，嗓音低沉：“梁骁。” 忽然，耳边响起椅子摩擦地面的“刺啦——”尖锐声响。 林西冉看过去，棠屿抱着卷子起身，唇抿成直线，脸色略白，她关切问：“棠棠，你怎么了？” 池晚音也问：“你没事吧，棠棠？” 棠屿攥着卷子的手发白，唇角咬紧，余光看向梁骁，男生散漫靠着椅背，眼皮垂下，神情漫不经心，目光所及都是林西冉。 棠屿深呼吸，垂睫掩去眸底失落，扬起微笑和林西冉两人说：“没事，我去交卷子。” “去吧。” 林西冉还想谢谢梁骁，正欲开口，上课铃声响起，英语老师走进教室，原本吵嚷的教室瞬间安静。 梁骁闭目休憩，耳边响起女孩声音，像蜜糖，又软又甜：“同桌桌。” 他瞭起眼皮看过来，林西冉趴在桌上，怕被老师发现上课开小差，还拿了本书挡脸做遮掩，露在外面的一双杏眼，晶莹又剔透，宛如上好琥珀。 梁骁眼底泛起笑意，语调懒洋洋的：“怎么？” “那天晚上，谢谢你。”林西冉压低音量。 “甭客气。”梁骁又闭上眼。 林西冉想只一声谢谢也太不诚意了，她在书包夹层和衣服兜里摸了摸，掏出两颗亮色彩纸包装的水果糖。 台上英语老师讲解课文，林西冉做了几个重点语法知识的笔记，从白色兔子笔袋里翻出一堆花花绿绿的笔。 林西冉纠结，用什么颜色呢，下意识看向梁骁。 自上课起，梁骁就趴在桌上睡觉，宽阔肩膀撑起白色衬衫，领口微开，脖颈线条流畅，锁骨凹陷，左肩有一条淡粉色的疤，很长，自肩侧延伸到骨窝。 似乎是被什么锐器所伤，缝针留下的疤。 林西冉从五颜六色的笔中选出一支粉色珠光笔，撕下一张白色便利贴，低头写字，写完以后，压低声音叫梁骁：“梁骁。” 梁骁掀开眼皮和林西冉对视，眉眼是未睡醒的懒倦，嗓音沉哑：“嗯？” 林西冉把水果糖放在便利贴上，用食指按住，慢慢推到梁骁面前，又趴在桌上，看着他说：“请你吃糖。” 梁骁直起身，先揉了揉酸胀的后颈，低眸扫过林西冉推过来的东西，两颗亮色彩纸包裹的水果糖，底下是一张白色便利贴。 梁骁拿起便利贴，上面用粉色珠光笔写了两行字，正楷字体，娟秀又漂亮：【同桌桌，请你吃糖。ps.是谢礼，也是见面礼，以后请多指教哦！！！】 左下角画着一只微笑的粉色垂耳兔，可爱又呆萌。 梁骁极轻地笑了一下，把便利贴放进语文书夹层，拿起水果糖把玩，漆黑眼睛盯着林西冉，语调缓缓：“多指教，同桌。” 林西冉脆生生地应：“好。” - 下课后，林西冉三人手挽手一起去洗手间，洗手间外排起长龙，前面几个女生在聊天，话题都围绕今天来上课的梁骁。 池晚音想起上节课林西冉和梁骁对话，问她：“冉冉，你不怕梁骁吗？” “为什么要怕？”林西冉疑惑。 池晚音环视一圈，确定没人听她们说话，才压低声音说：“你们刚不是问我，梁骁为什么会来咱班吗？” “高二那年，梁骁本来在参加竞赛，却突然出现在学校，当着众人面，把他亲弟弟梁衡双腿给废了，他爸去拦，也被揍了一顿。” “据说梁骁肩上有条疤，就是他爸上去拦他，用花瓶砸的。” “后面还是梁骁爷爷给学校捐了三千万，才保住了梁骁，校董会商量后，给予梁骁保留学籍，留校察看处分，可他因为缺赛，被逐出省队，也失去京华保送资格。” 第11章 “这事儿应该算过去了，后来梁骁却忽然被他爸送出国。”池晚音跟着队伍挪动脚步，语气惋惜，“谁不知道明面儿是去留学，实际是被家族放逐。” “不过他为什么回国，还转来我们班，就不得而知了。” 林西冉听得一怔，旁人眼里的梁骁冷傲拽酷，可她发现，少年温柔细心，那晚的便利店，他会帮素不相识的她，会因为她怕黑，给她开灯，还体贴给她递湿巾纸。 “梁骁为什么打他弟弟？”林西冉问。 池晚音摇头，接着说：“我只听说梁骁和梁衡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梁骁爸爸现在的太太是…那什么上位。” 林西冉还是不愿相信，会帮助素不相识的她的梁骁，是一个残忍又凶暴的人。 - 四月过半，林西冉和梁骁几乎零交流，毕竟她一周五天，六天都在练功房，梁骁成天也见不着人影。 自梁骁回嘉华念书，学校里有关他的谣言层出不穷。 有说他早被家族放弃，如今重返校园不过是混日子，也有人说看见梁骁和一群社会人士飙车，还有人重提梁骁当年打人一事…舆论愈演愈烈，但梁骁依旧事不关己，偶尔来学校上课，也是趴在桌上睡觉。 高二五班众人怕梁骁，也只有林西冉敢和他说两句话。 周四早读结束，林西冉趴在桌上，看着隔壁空桌，和池晚音聊天：“梁骁今天又没来上课，月底就期中考了，他一点儿都不紧张吗？” “紧张什么？”池晚音撕开一包薯片，扔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梁骁高一就自学完高中三年课程，每次考试都是第一，所以即便他迟到早退，老师也睁只眼闭只眼。” “他可真厉害。”林西冉感叹。 以前，林西冉觉得“天之骄子”一词是用来形容周祈闻的，可现在觉得更适合梁骁。 家世好，长得帅，智商超群，早早确定梦想，对未来有着清醒且合理的规划，有超乎同龄人的优秀，天生就让人仰望。 池晚音捏捏林西冉的脸，暧昧地笑：“反正你也不怕梁骁，要不换个更厉害的人喜欢？” 棠屿正在做一道数学题，画辅助线的笔尖一顿，墨水在白净卷子凝成黑点，她用涂改液擦去，低头继续做题。 “别乱开玩笑。”林西冉小脸肃然。 池晚音求饶认错，又好奇地问：“冉冉，你怎么就吊死在周祈闻这棵树上了？” 林西冉长得甜美漂亮，性子又好，对谁都是笑脸相迎，从小到大追她的男生不计其数，可她偏偏只喜欢周祈闻。 春末的晨光照进教室，落在林西冉身上，给她发丝镀了一层金色，她眼睫微颤，轻声说：“因为只有他对我最好。” 池晚音没听清，疑惑：“啊？” “因为童话里都是公主配王子，那么林西冉配周祈闻——” 十六七岁的少女，眉眼还有着青稚的天真，谈起喜欢许久的男生，圆圆的杏眼里满是欢喜，连唇角两个小梨涡都甜得露了出来，“我们合该天生一对。” 林西冉跟池晚音聊着天，倏地，一件深蓝校服外套砸了下来，“啪”地一声落在了课桌上。 林西冉吓了一跳，一抬眼，看见梁骁站在她面前。 梁骁双手插兜，眼皮垂下，眼尾压着冷厉弧度，冷淡睨着林西冉：“公主，劳您让让。” 迎上梁骁没什么温度的目光，林西冉怯生生地低头，她…她没惹梁骁吧，可他好像在生气。 梁骁这个人在哪都是焦点，哪怕高二五班的人平日看见他都绕道走，但只要他一出现，就能轻松吸引走所有人注意。 此时，班上同学目光都聚集在林西冉和梁骁身上。 “冉冉，冉冉。”池晚音拉了拉林西冉的手。 林西冉连忙起身给梁骁让路，梁骁从她身边走过，衬衫一角无意擦过她手肘，林西冉闻见他身上的烟草味。 凛冽、燥喉、凶猛又强势，就像梁骁这个人，存在感极强，让人无法忽视他。 整节课，林西冉都不敢和梁骁说话，梁骁睡了一节课，后面直接翘课来了体育馆。 正打球的赵启恩兴奋和他招呼：“骁哥，上午好啊。” 梁骁眼皮也没抬下，从赵启恩手里抢过篮球，单手运球来到三分线外，向上起跳，反手将篮球砸向球筐，球体呈弧形从球筐落下，在地面砸出“砰——”的一声。 边上女生围过来，有人想上前要联系方式，被梁骁冷脸劝退，只敢红脸站在一边，眼神害羞带怯看着不断进球的男生。 梁骁站在三分线外，一遍又一遍地捡球、投篮，跟不知疲倦似的。 赵启恩问一边的谈砚南：“南哥，我骁哥他咋了？这哪是打球，分明是拿球撒气啊。” 谈砚南坐在塑胶跑道边的长椅上打游戏，一条长腿抻开，另一条腿踩着一只篮球，姿态散漫，闻言瞭起眼皮，慢悠悠回：“自个儿问去。” 赵启恩这傻白甜还真屁颠屁颠跑去问梁骁：“骁哥，谁惹你生气了？” 梁骁又投中一颗球，汗水从下颚滴落，喉结上下滑动不停，周身气息痞气不羁，惹得边上一群女生脸更红。 上课铃声响起，体育馆里进来不少学生，梁骁掀开眼皮看过去，正要收回眼，瞄见一抹高挑身影，眼神盯着她，缓缓开口：“一只兔子。” 第12章 “你什么时候养兔子了？”赵启恩更懵。 谈砚南游戏通关，摁熄手机，顺着梁骁目光看过去，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地笑：“兔子来了。” 赵启恩不解看过去。 走在人群后的林西冉穿着嘉华春季校服，白衬衫，深蓝外套，黑色竖条格纹裙，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长相甜美漂亮，一双腿长又直。 前面的周祈闻一身白衬衫，黑西裤，眉目清隽俊逸，身高挺拔，气质清冷，从进来起，就吸引不少女生爱慕眼神。 “周祈闻，你等等我。”林西冉小跑追上周祈闻。 周祈闻余光似不经意掠过身后追上来的林西冉，女孩脸因剧烈运动变得绯红，他闭眼暗道一句麻烦，还是放缓脚步，让林西冉能跟上。 “这哪是兔子，不是周祈闻和骁哥那个新同桌吗？”赵启恩疑惑，接着说，“我听说他俩青梅竹马，骁哥新同桌一直在追求周祈闻，看他俩这样儿，是不是快在一起了？” 赵启恩扭头想求认同，一转头发现梁骁也盯着林西冉两人看，笑嘻嘻地问：“骁哥，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毕竟没谁能拒绝甜妹！” 梁骁睨赵启恩一眼，把滚到脚旁的篮球一脚踹开，冷淡扔下两字：“痴线。” 第6章 06 林西冉追着周祈闻到更衣室，门口来往学生不断，两人在嘉华都很出名，路过的人朝他们看来的眼神暧昧又八卦。 周祈闻不喜欢被人看见和林西冉在一起，皱眉看着她：“你一路跟着我来体育馆，到底想做什么？” 林西冉被周祈闻冷漠语气吓得眼睫颤了颤，小声解释：“我…我们班这节也是体育课……” 周祈闻冷淡嗯了一声，问：“还有事吗？” “你待会要打球吗？”林西冉深呼吸，鼓起勇气问。 周祈闻颔首。 林西冉弯着眼睛，眸底亮着希冀的光：“那…你待会打完球，我给你送水好不好？” 周祈闻想拒绝，视线对上女生清澈杏眼，鬼使神差点头：“嗯。” 两人在门口站了太久，过路同学频频看来，小声讨论开：“高二五班那个林西冉，又缠着周祈闻学长？” “林西冉长得漂亮，性子又讨喜，周祈闻会喜欢上她，也不足为奇。” “……” 窸窸窣窣讨论声落入周祈闻耳里，心底最隐秘一角似被人窥见，无端烦躁油然而生，不耐开口：“我要去换衣服，你待会再来送水。” 林西冉乖巧点头，目送周祈闻挺拔背影离开。 等周祈闻背影完全消失，林西冉细密眼睫垂下，遮不住眸底浓浓失落，她不知道周祈闻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当她为两人距离好不容易近了一点点欢喜时，周祈闻又用疏离态度告诉她，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不可能喜欢她。 暗恋就像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一瞬天堂，一瞬地狱，来往复返，挣扎无果，最后甘愿沉沦。 林西冉敛起失落，双手轻揉脸，轻声安慰自己：“没关系，林西冉，你瞧周祈闻都答应接受你的水了，肯定是……” 她的话被一道散漫的嗤笑打断：“傻。” 林西冉抬眼看过去，梁骁单手插兜站在看台台阶上，身形笔直，眼皮垂下，居高临下睨着她。 两人目光相接，梁骁抬了下眉，又挪开眼和身边的赵启恩说话。 林西冉无措抿唇，迈步往高二五班集合区走。 台上，梁骁余光紧盯女生纤瘦背影，直到看不见，才勾回眼。 - 集合结束后自由活动，林西冉拒绝池晚音两人去食堂吃饭邀请，去便利店给周祈闻买水。 林西冉记得周祈闻有轻微贫血，不爱吃甜食，所以为他挑选饮料时，体贴选了一款含糖量低的运动型饮料。 结完账，林西冉走出便利店，握着饮料来到篮球场前，球场外围着一圈女生，林西冉艰难挤进去，一眼就看见打球的周祈闻。 周祈闻穿着白色7号球衣，手戴护腕，小臂肌肉线条流畅，他正侧身带球躲过敌方袭击，来到对方球框下，小腿用力，向上起跳。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形，准确无误落进球框，一个漂亮利落地投篮，引爆全场欢呼：“我天——！周祈闻真牛，长得帅就算了，成绩家世也好，打篮球也牛逼。” 林西冉听着众人议论声，白皙脸颊变红，一颗心怦怦乱跳，目光紧跟球场上的周祈闻。 男生抬手擦汗，动作随性，清冷中透着一丝属于少年人的不羁，特别吸引人，引得围在球场的女生尖叫不停。 林西冉弯眸看着周祈闻，眼底满是亮晶晶的光。 这是她喜欢了好久的人啊，哪怕他不看她一眼，她只要看他的背影，就心动得不得了。 上半场球赛打完，林西冉看着球场上清冷好看的周祈闻，心不受控制地跳动，她小跑上前，要去给周祈闻递水。 才走两步，林西冉就停下脚，呆愣看着不远处。 原本说好让她送水的周祈闻，接过同班钟令嘉递来的水，还低眸温柔看着钟令嘉：“谢谢。” “不客气。”钟令嘉声音清冷又好听。 正午太阳光芒灼热，刺得林西冉眼睛发酸，她看着球场上相对而站的两人。 钟令嘉身着白色运动装，高马尾，五官精致，她是那种一眼难忘的清冷型美人，和同样清冷的周祈闻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第13章 林西冉握着水瓶的手指泛白，覆在瓶身的冰雾融化成水，从她指尖落下，像在为她哭。 球场边围着的一群人里有翘课的林弄溪，她发现低头的林西冉，迈步上前，伸手推她，讥诮地笑：“你觉得你比得过钟令嘉吗？” 林西冉被推得一个趔趄，踉跄两步，才稳住身形，也将自己暴露在人前。 林西冉低头想要逃离，被林弄溪拉住手腕，挣脱不了。 旁边一众人拿林西冉和钟令嘉做比较，说话声清晰传进林西冉耳里： “林西冉虽然长得漂亮，但和被誉为‘嘉华之光’的钟令嘉比起来，就像萤烛之火，在耀眼银月前，完全不值一提。” “林西冉不过是倒贴追着周祈闻跑，一厢情愿罢了。” “要我是周祈闻，我也选钟令嘉。” “……” 林西冉望向周祈闻，盼望他帮自己说话。 周祈闻注意到球场这角发生了什么，但只和钟令嘉说话，唇角笑容是林西冉从未得到的温柔。 林西冉眼底光完全熄灭，涩意一点点蔓延。 林弄溪看着一脸失落的林西冉，幸灾乐祸：“林西冉，瞧见没，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你…你松开我——！”林西冉哭着挣扎，手中饮料掉落，被人踢了一脚，不知滚去哪了。 林弄溪就是不松手，打定主意要林西冉今天颜面尽失。 林西冉挣脱不了，漂亮杏眼蓄满泪水，小脸苍白，惹得只看热闹的一群男生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下流的话一句接一句往外蹦： “钟令嘉虽美，但太冷了，还是林西冉这样的软妹更好玩。” “林西冉还是芭蕾生呢，”挑起话头的叫刘寒，顶着一头被剪断的黄毛，流里流气地笑，“韧带肯定好啊，什么姿势花样都能来。” “刘寒，你去和林西冉搭讪，就说‘学妹，周祈闻不喝你的水，给学长我喝呗’，肯定得把咱小学妹感动哭。”有人搭腔。 一群男生别有深意笑开，音量很大，一字不落落进林西冉耳里，她红眼咬唇，不知所措站在原地。 周祈闻注意力终于被吸引过来，看见被林弄溪拦住去路的林西冉，小姑娘低着头，贝齿咬紧下唇，一张脸毫无血色。 “抱歉，失陪。”周祈闻和钟令嘉道歉，把手里矿泉水瓶一撂，挤开人群走过去，却有人先他一步—— 一颗篮球从看台方向砸过来，正好落在刘寒头上，他痛得捂脸大叫，嘴里嚷嚷骂着，要找砸他的人算账。 与此同时，人群外响起一道漫不经心的嗓音，语气慢悠悠的：“赏你脸了？” 霎时间，吵嚷人群安静下来。 林西冉跟着众人看过去，梁骁站在人群外，身形被光勾勒得挺拔，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在硬挺眉骨落下一片剪影。 梁骁目光落在林西冉脸上，女孩脸颊苍白，杏眼通红，他眉心皱了皱，无声说：“别怕。” 林西冉看懂，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哽咽着声开口：“……同桌。” “嗯，我在。”梁骁应道，语气很温柔。 梁骁的出现在众人意料之外，从他重回嘉华，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也没想到他会替林西冉出头。 梁骁走过来，人群自动散开，给他让了路。 刘寒捂着受伤的头，怒视着梁骁，梁骁半分余光也没给他，径直走到林西冉面前，眼睛冷睨着林弄溪，撂话：“手撒开。” 梁骁眼神没有温度，周身气势骇人，林弄溪被盯得心一紧，立刻松开林西冉。 林西冉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哭着开口：“同…同桌……，他…他们欺负人。” “嗯，我帮你出气。”梁骁想给林西冉擦去眼泪，手伸到半空又收回。 梁骁用身体为林西冉挡去众人看戏目光，摘下鸭舌帽，给林西冉倒扣戴上，鸭舌帽的宽大帽檐，完全遮住她发红的眼。 林西冉闻见梁骁身上清冽的皂角香，害怕情绪完全消失，轻声开口：“谢谢。” 梁骁手握成拳，抵在林西冉肩侧，但依旧保持绅士距离，不触碰女生肩膀，带着她往外走，目光扫过一众人，缓缓出声：“想哭就哭，没人敢笑你。” 林西冉像无助的小兽，终于寻到依赖的港湾，低声抽噎起来。 在路过周祈闻身边时，梁骁停下脚步，漆黑眼睛紧盯周祈闻，放话：“第一次。” 事不过三。 然后带着林西冉离开体育馆。 周祈闻站在原地，皱眉看着两人离去背影，烦躁情绪像被扯乱的麻球，丝丝缕缕缠绕，勒得他喘不过来气。 好友陈慕新走过来，和周祈闻并肩而立，语气是看透一切的冷静：“老周，你的情敌很厉害。” “我不会喜欢林西冉。”周祈闻立刻开口。 陈慕新挑挑眉，没说话，和其他同学离开。 周祈闻盯着门口方向看了许久，最后大跨步向体育馆外跑去。 - 林西冉一路被梁骁护着离开体育馆，到了无人小树林，她哽咽开口，声音断断续续地：“梁…梁骁，你…你转过身，行不行…给…给我留点儿面子…谢谢你………” “……” 还挺懂礼貌。 梁骁背过身，不看林西冉。 第14章 林西冉蹲下身，双手抱膝，终于忍不住哭出声，不是那种小兽般的呜咽，而是撕心裂肺的低嚎： “你明明答应了我，接我的水，为什么接别人的？” “为什么只有我喜欢你，而你…你从来都不在意我……甚至连看我一眼都觉得烦……” “为什么…为什么伤心的人从来只有我……为什么……你明明不喜欢我…还要给我希望……为什么要让我希望又失望……” “为什么啊，周祈闻。” “……” 所有的为什么，都是无解，只有林西冉单方面控诉，周祈闻永远不会回应。 这场所谓“暗恋”的单恋，从来都只是林西冉一个人的独角戏。 梁骁听着身后林西冉哭喊声，闭上眼，喉间一痒，手指摸到裤兜里烟盒，犯了烟瘾，碍于林西冉在，又强压下去。 倏忽，不远处的草丛传来一阵窸窣声，梁骁掀眸看去，与站在树后的周祈闻眼神对上。 梁骁举起右手，冲周祈闻比了一个中指，挑眉，眼神挑衅又嚣张，无声道：“垃圾。” 周祈闻看懂，眉心皱起，看眼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林西冉，迟疑许久，还是转身离开。 林西冉哭够了，抬起朦胧的眼看向站在前面的梁骁。 男生背对着她，身影被斑驳的光描摹得笔直，他就一直站在那，沉默陪着她。 “我哭好了，你可以转身了。”林西冉才哭过，声音很哑。 梁骁转过身，低眸瞧着蹲在地上的林西冉，她双手抱膝，下巴抵在膝上，杏眼很红，扇动的眼睫还沾着泪珠。 谁也没说话，树林一片安静。 林西冉闭眼，一滴晶莹的泪从脸颊滑落，闷声开口：“梁骁，我这么明目张胆喜欢一个人，是不是给他造成困扰了？是不是…嗯，很丢脸啊？” 梁骁上前一步，拉近彼此距离，弯腰和林西冉平视：“不丢脸。” 林西冉一怔，愣然抬眼望着梁骁，男生眼睛漆黑，像望不见尽头的夜色，蛊惑人心。 梁骁盯着林西冉眼睛，放缓语速，一字一顿说：“公主，比起只会偷偷喜欢别人，不敢表露心意的人，你已经很勇敢了。” “谢谢。”林西冉整理好情绪，和梁骁道谢。 想起刚才梁骁对自己的称呼，林西冉漂亮的眉微蹙，嫌弃：“你别叫我公主，好幼稚。” 梁骁单手插兜，勾着唇笑，一脸的玩世不恭：“不是你说自己是公主吗？” 林西冉：“……” 第7章 07 距离中午放学还有十几分钟，梁骁带林西冉去了正门南边的便利店，店里除了收银员，几乎没什么客人。 林西冉不明白梁骁为什么要带自己来便利店，只乖巧跟在他身边。 便利店的收银员是隔壁师大兼职的女生，本来坐在位置上打瞌睡，一抬头看见进来的梁骁和林西冉，被两人出众外貌惊艳，瞬间清醒。 女生穿着嘉华春季校服，深蓝外套，黑色格纹裙，一双长腿笔直，长相甜美，杏眼大又圆，只是才哭过，眼皮很肿，可丝毫不影响她的漂亮。 男生天生一张招女孩喜欢的脸，眉眼深邃，高挺鼻梁，散漫神情透着一丝冷淡，眼神只有在看见身边女生才有温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店员的错觉，自两人进来后，连照进店里的春光都明媚了不少。 梁骁巡视一圈，看见立在左侧墙角的冰柜，走过去拉开玻璃门，从里拿出一瓶冰水，路过货架时，又顺手拿了一包纸。 林西冉不解地问：“你买这些做什么？” “给你的。”梁骁言简意赅地回。 林西冉懵然眨眼，她要这些做什么？ 梁骁把水和湿纸巾放到收银台等结账，收银员利落扫码打包，梁骁拎上塑料袋，漫不经心扫了眼林西冉：“还不走？” “姐姐再见。”林西冉跟收银员小姐姐礼貌道别，小跑追上梁骁。 梁骁余光掠过追上来的林西冉，放慢脚步，让她能跟得上。 梁骁从塑料袋拿出冰水，递给林西冉：“先用湿纸巾擦脸，然后用冰水给你兔子眼睛消肿。” 林西冉这才明白梁骁买这些东西的原因，她道谢接过，先用纸巾擦拭脸，然后闭眼用冰凉瓶身按住发肿眼皮，酸胀疼意瞬间消散。 林西冉用纸巾擦干净脸，丢进路边垃圾桶，转头看向站在树下的梁骁。 太阳光从梧桐树巨大的树冠照射下来，树干枝丫交错，绿叶密集，光就被裁剪得稀碎，一点点拉长男生挺拔身影，拓印在地面。 梁骁懒散靠着树干，一条长腿微曲着，左手长指握着一只黑色打火机把玩，机匣一开一合，不时发出“咔哒——”的响声。 林西冉出声：“我好了，梁骁。” 蹿起的蓝色火苗在梁骁虎口熄灭，他收起打火机，单手抄兜，冲林西冉抬了抬下巴：“走吧。”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三两结伴，有说有笑往校门外走，再加上嘉华正门斜对面就是商贸圈，这个点，校门外人流如织。 梁骁和林西冉并肩走出校门，两人都生得一副出众外貌，站在一起，格外吸睛。 一路走来，林西冉收获不少注目礼，耳边也不时响起议论声，大多都在讨论她怎么和梁骁走在一起。 林西冉天性活泼，又有多年舞台经验，早习惯旁人注视，任别人怎么说，她都八风不动，甚至兴致勃勃问梁骁：“同桌桌，我们去哪吃饭？” 第15章 “不急，等个人。”梁骁握着手机，拇指指腹在屏幕上轻敲，似乎在回谁的消息。 林西冉哦了一声，乖巧站在梁骁身边。 大街上车来车往，棠屿抱着教辅资料从邻街书店出来，不经意抬眼，看见校门口的林西冉和梁骁。 林西冉对梁骁仅有的怕意在经过刚才体育馆一事后完全消失，她又是一个闲不住嘴的性格，叽叽喳喳说不听。 梁骁看似注意力都在手机上，但余光一直盯着林西冉，对于她说的话，总会回应两句，唇角上扬，眼底有着宠溺的纵容。 棠屿黯淡垂睫，想移开脸，猝不及防对上人群里一双促狭的黑眸，倏地愣在原地。 谈砚南和赵启恩站在一块，目光越过人群，直直看向对街的棠屿，他眼神笔直又锐利，像是要把她钉在原地。 棠屿心一紧，立刻收回眼，低下头，快速跑走。 “无趣。”谈砚南嗤了声，冲站在路边的梁骁两人喊道，“阿骁，这边。” 梁骁扭头，看见谈砚南两人站在他后面，颔首打了招呼，跟众人介绍林西冉：“我同桌，林西冉。” 林西冉出声和两人打招呼，笑容清甜，特别招人喜欢：“学长好，我是林西冉。” “学妹好，学妹长得可真像兔子。”赵启恩先接了话。 林西冉：“？” 她不解看向梁骁：“梁骁，我长得很像兔子吗？” 梁骁扯了下唇，毫不犹豫骂出声：“傻逼。” 赵启恩举手投降，躲到谈砚南身后。 谈砚南往旁一站，一副看热闹的口吻：“边儿去，少烦我。” “……” 没爱了呗。 梁骁本以为这茬揭过，哪想身边这姑娘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不依不饶追问：“真像兔子吗？真像吗？” 梁骁不想回答，可一低头对上林西冉清透杏眼，只好随意扯了个借口：“你长得乖。” 林西冉歪头沉思一会儿，煞有其事点头：“嗯，我也觉得我长得可乖，可好看了。” 梁骁低眸打量林西冉，她笑得很甜，唇角梨涡若隐若现，配上一双清澈又无辜的杏眼，又乖又软。 简直他妈可爱死了。 原本林西冉两人就很招人眼了，这会儿又来了个谈砚南，便更招人目光。 林西冉在心里默数，借口往这边走，实际上来看梁骁两人的女生都快不下二十个了。 “人还没来？”梁骁瞭起眼皮，看着谈砚南问道。 谈砚南回：“没。” 路过女生听见这话，忍不住好奇，究竟是谁能让嘉华两大男神一起等她？ 忽然，人群里响起匆忙跑来的脚步声，林西冉扭头看过去，太阳光有些刺眼，她抬手放在眉骨遮挡。 也是这刹那，林西冉看清女生长相，眼神不可置信。 钟令嘉从校门跑出来，林西冉发现她换下了校服，浅灰针织外套搭配白衬衫，黑色菱格百褶裙，脸上画着精致妆容，连散落在腰间的卷发弧度都精心设计过。 林西冉揪了揪校服外套一角，闷闷不乐地问梁骁：“同桌，你要等的人是她吗？” “自个儿瞧。”梁骁没正面回答，眼神转看向谈砚南。 林西冉看过去，钟令嘉挽上谈砚南手臂，清冷眉眼蕴着浅浅害羞，望向谈砚南的眼神满是喜悦：“你终于舍得联系我了？” 到底顾忌钟令嘉面子，谈砚南没抽开手，只扯了下唇，说：“吃饭去。” 钟令嘉轻声应好，一转眸看见站在梁骁身侧的林西冉，脸上有一瞬不自然，但她极会拿捏社交分寸，礼貌和林西冉打招呼：“林学妹。” 伸手不打笑脸人，饶是林西冉现在不喜欢钟令嘉这个“情敌”，也微笑回应：“学姐好。” 去饭店路上，赵启恩一人充当相声里捧哏和逗哏两角，自顾自说不停。 林西冉和他们不算熟，只安静跟在梁骁身边，偶尔接一两句话，算作礼貌。 林西冉看着走在前面的谈砚南两人，伸手拉了拉梁骁衬衫衣角，压低声音叫他：“梁骁。” “嗯？”梁骁低眸。 林西冉指了下谈砚南两人背影，小声问：“他们在谈恋爱吗？” 梁骁回她一句：“可能吧。” 林西冉不满他这答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可能吧’？” 梁骁停下脚步，笔直脖颈低下，漆黑眼睛看着林西冉，语气认真：“林西冉，我对其他女生没兴趣，所以也不会关注他们俩有没有恋爱。” 林西冉哦了一声，又被旁边赵启恩新讲的笑话吸引走注意力，笑得唇角两个梨涡忽隐忽现。 梁骁盯着被赵启恩逗得眼睛都笑弯的姑娘，眼皮垂下，细密长睫遮住眸底浓烈情愫，在心底补充完刚才那句话。 “我对其他女生没兴趣。” “但我喜欢你。” 第8章 08 梁骁带他们去了胡同深处一家叫“十里居”的私房菜馆，四合院的构造，装修极有年代感，红墙绿瓦，朱漆红的大门两边还坐落着两只石狮子。 林西冉听爷爷提过，这家餐馆的老板是宫廷御厨后代，店也是从清末就开着的，去年，林川柏带她来这儿庆生，因为没关系，提前一个月才预约上。 梁骁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左边朱漆红大门打开，从里走出来个穿长马褂的平头男，生得一脸凶相。 第16章 “彭叔。”梁骁和男人招呼，腔调是一贯的漫不经心，不难听出语气里的恭敬。 彭叔笑眯眯诶了声，领着梁骁一行人进门，问梁骁：“阿骁少爷什么时候回国的？都好久没见您和砚南少爷一块儿过来吃饭了。” 对于这类琐碎问题，梁骁没有一点儿不耐，相反笑着答：“前不久，劳您记挂了。” 林西冉跟在梁骁身边，通过他和彭叔对话得出，四合院的主人姓徐，和梁谈两家是世交，彭叔只是帮忙打理这家餐厅的。 往里走，东西南边是单间包厢，北边是后厨，中间有个庭院，里面有座成人高的假山，从地底引了活水，修建了个回形水塘。 因为是春末初夏时节，水塘里栽种的荷花才开了花苞，太阳光扫过，荷叶上面的露珠微微反光。 林西冉发现水塘里有两条畅游的锦鲤，皮肤雪白，周身呈红宝石斑点，在阳光下，很是漂亮。 彭叔给他们安排的是南边第一间包厢，典型中式风，里外用一面山水泼墨屏风隔开，墙上挂着一幅高山流水图，装修极具风韵。 绕过屏风，里面摆放着一张小叶紫檀八仙桌，梁骁为林西冉拉开身侧椅子，林西冉道谢才坐下。 彭叔拿来菜单给他们，似想到什么，和谈砚南说：“砚南少爷，您二叔今儿也在吃饭，就在东边那间包厢。” “成，我知道了，谢谢彭叔。”谈砚南接话。 林西冉翻看菜单，看见菜名后跟的价格有些惊讶，上次和爷爷来吃饭根本没看价格，现在才发现一道菜都近四位数。 林家到林西冉爷爷这辈才彻底富起来，所以爷爷对要求孙辈要养成勤俭节约的美德，她虽在家受宠，又有父母留下的遗产做后盾，可每月生活费也就那点儿。 也是此刻，林西冉发现梁骁真挺有钱，一顿午饭都快赶上她一月生活费了。 林西冉点了自己喜欢吃的菜，把菜单递给梁骁。 梁骁翻着菜单，发现谈砚南不在桌，随口问：“谈砚南呢？” “刚彭叔不是说谈二叔在这儿吃饭吗？南哥去跟他打招呼了。”赵启恩答。 菜上桌后，谈砚南从外面回来，赵启恩立马叫服务员送两打啤酒过来，用开瓶器撬开，给桌上每人都发了一瓶酒。 轮到林西冉时，赵启恩还和她说：“林学妹，你可是骁哥第一个带来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女生，今儿这酒你必须得喝。” “抱歉学长，我下午要跳舞，不能喝酒。”林西冉礼貌拒绝。 赵启恩劝她：“那是会喝了？就一瓶，喝点儿又没事的。” 正当林西冉犯难时，梁骁一脚踹向赵启恩：“人姑娘不喝，你就别劝。” 赵启恩怕他骁哥，跟林西冉道了歉，坐回椅子上，同谈砚南聊天。 林西冉跟他们不熟，只低头安静吃饭，吃完饭，林西冉去洗手间。 出来后，林西冉拿出手机看，微信列表有池晚音和棠屿等朋友发来的安慰消息，就是没有周祈闻的。 失落感又如潮涌来，林西冉放下手机，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水洗脸，凉意刺骨，让她理智瞬间回笼。 林西冉用纸巾擦脸，整理好情绪，一一回了朋友的消息，收起手机回包厢。 穿过回形连廊，林西冉没走两步，就听见一阵争吵声，她停下脚步，隔着角落放着半人高的绿植看过去。 谈砚南靠着墙，眼皮垂着，一副疏懒放荡姿态，半分余光也没给面前的钟令嘉。 此刻，外人眼里清冷漂亮的嘉华之光，在谈砚南面前没一点儿矜傲，红眼质问：“谈砚南，你都叫我来和你一起吃饭了，怎么对我还是这个态度？” 林西冉发现谈砚南长指勾着一根墨绿色皮筋把玩，似乎比起钟令嘉，它更得他的欢心。 钟令嘉伸手去拉谈砚南，被他挡开，也是这冷漠态度，让钟令嘉崩溃大哭：“谈砚南，你到底什么意思？” 谈砚南终于肯正眼瞧她，他笑了下，又生得一双潋滟含情眼，极为风流，从嘴里吐出来的字眼却格外无情：“不是我叫你来，是梁骁。你做了什么，自个心里门儿清。” 钟令嘉眼神闪躲：“我…我……” 谈砚南收起玩皮筋的动作，垂眸睨着钟令嘉，笑不达眼底：“我俩分手，跟林西冉有屁关系？你上赶着针对人姑娘，可没意思啊宝贝儿。” 钟令嘉苍白着脸，说不出一句话。 谈砚南松开钟令嘉，靠回墙上，余光掠过晃动的绿植，缓缓开口：“看你跟我俩月的面儿上，我给你指条明路，同林西冉好好道个歉，不然你知道阿骁手段。” 林西冉疑惑，怎么会和梁骁扯上关系？ 钟令嘉脸越来越白，分外可怜，谈砚南无却情转身，只撂下一句话：“我喜欢聪明漂亮的妞，但不喜欢自作聪明的。” 碍于钟令嘉还没走，林西冉也不好过去，只站在原地不动。 过了十来分钟，钟令嘉要去洗手间，一转身对上林西冉漂亮剔透的杏眼，一时间，两人都尴尬在原地。 林西冉先出声打破尴尬：“钟学姐。” “你都看见了？”钟令嘉不管林西冉回不回答，自顾自地说，“我喜欢谈砚南，追了他三年，前不久在一起却发现他手机里有你很多照片。” “我怀疑他喜欢你，就把你照片都给删了，当时，谈砚南什么也没说，转头就叫人给我送了条高珠，我以为他是哄我的，没想到那人递话说，我跟他到此结束。” 第17章 钟令嘉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我记得你喜欢周祈闻，周祈闻朋友说他对我有好感，我今天当着众人面给他送水，一是想让你难堪受点苦，二是想试试谈砚南会不会在乎我。” “可是…你也看见了，谈砚南…他…他根本不在乎。”钟令嘉哭得不能自已。 林西冉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从校服外套兜里摸出纸巾递给钟令嘉：“学姐，擦擦脸吧。” 钟令嘉看着出现在视线里的纸巾，捏着它的手白皙好看，指甲修剪得整齐漂亮。她再抬眼，对上林西冉那双清凌凌的杏眼，眼神剔透，瞳仁干净，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也是如此，让钟令嘉更无地自容，林西冉太善良，对于一个伤害过她的人，都能施以援手。 “谢谢，”钟令嘉接过纸巾擦脸，真诚给林西冉道歉，“林学妹，对不起，因为我一时嫉妒做下错事，让你受委屈了。” “学姐，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现在还不能原谅你。”林西冉眼神干净，没一点儿杂质，“因为你的确让我受到了严重伤害，我需要时间缓冲，等我修复好创伤那一天，应该就能原谅你了。” 林西冉一本正经的语气把钟令嘉逗笑，她轻声应了句好，转身进洗手间。 从洗手间整理仪容出来，钟令嘉又恢复平日冷淡，路过林西冉身边，忍不住提醒这个单纯又善良的姑娘：“林学妹，一腔赤诚喜欢得不到回应时，一定要及时抽身。” 似想到什么，钟令嘉又补充道：“试试多看看身边人，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谢谢学姐。”林西冉轻声道谢，回包厢一路都在思考钟令嘉的话。 - 回到包厢，谈砚南和钟令嘉已经离开。赵启恩叼着根烟，摸了半天兜，没找着打火机，伸手找梁骁要：“骁哥，借个火呗。” “你抽个屁。”梁骁沉脸骂道。 赵启恩这才注意到林西冉回来了，连忙把烟给扔掉，笑呵呵地向人道歉：“林学妹，你甭介意啊，我就是一时犯了瘾。” “没关系。”林西冉浅笑，脾气一如既往的好。 梁骁问她：“吃饱了？” “吃饱了。”林西冉点头。 梁骁嗯了一声，眉眼是一贯的冷倦，拎起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肩上，单手插兜，一副疏懒姿态，低头看着林西冉开口：“我送你回学校。” 林西冉乖巧应好，往前走了两步，听见赵启恩喊梁骁：“骁哥，你们不等等我吗？” 林西冉停下，指着赵启恩问梁骁，“同桌，我们不等赵学长吗？” 梁骁余光掠过赵启恩，这傻逼正大快朵颐，一本正经地回林西冉话：“他没吃饱，我们先回去。” 林西冉不疑有他，跟梁骁一起离开。 回去路上，林西冉想起中午饭钱没a给梁骁，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界面，和梁骁说：“同桌，我们加一下微信好友吧。” 梁骁看着她，漆黑眸底满是戏谑，拖着腔调，坏得很：“公主，过于主动了啊。” “……”林西冉无奈，解释，“我加你好友，是想把今天中午的饭钱a给你，并没有其他想法。” “成，加吧。”梁骁拿出手机，加上林西冉好友。 林西冉把自己那一份饭钱转给梁骁，又给他改了备注：【同桌-梁骁】，再点开梁骁资料卡看。 梁骁微信昵称叫“swan”，头像是一片漆黑的夜空，朋友圈很简单，唯一一条动态是大年初一零点发的：【小天鹅，新年快乐，生日快乐。】 毫无关联的两条祝福语组合在一起，旁人会觉得奇怪，但林西冉生日就是在这天，所以不觉得惊讶，还好奇追问梁骁： “梁骁，你朋友圈的小天鹅是谁？居然和我同一天生日诶。” 梁骁没搭腔，只用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朝她看来，又迅速挪开，淡淡地回：“玩游戏输了。” 彼时，林西冉只哦了一声，没怎么在意。 后来许多个无法入睡的深夜，林西冉坐在高楼眺望泰姆河，总会想起这个午后，少年朝她看来的那一眼，包含多少情绪。 隐忍又浓烈地爱意，克制又沉默地守护。 梁骁把林西冉送到羽飞楼，说了声再见就要走，林西冉叫住他：“梁骁。” “嗯？”梁骁回头。 “钟令嘉那件事，谢谢你帮我。”林西冉看着梁骁，一双杏眸晶莹剔透，终于将憋了一路的话问出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周祈闻对她好，也是因为彼此母亲是朋友，看在长辈面上多有照拂。 可她和梁骁也才认识不久。 梁骁上前一步，高大身影将林西冉笼罩。风吹来，林西冉闻见梁骁身上未消散的烟草味，很淡，不呛人，但存在感极强。 梁骁垂眸，从他视角看去，能清晰看见面前姑娘颤动的眼睫，长而卷翘，微张的红唇，贝齿洁白漂亮。 再往下。 梁骁快速挪开眼，不看不该看的，弯腰和林西冉平视，瞳孔情绪压抑又克制，缓缓开口：“公主，我说过，我会帮你出气。” 林西冉一怔，望进梁骁眼底，男生眼睛很好看，眼尾上扬，点漆似的黑瞳，眸底漾着光，而那光里似乎倒映着一个小小的她。 “上课去。”梁骁站直身，眉眼一派疏懒的散漫。 第18章 林西冉挥手和梁骁告别：“再见，同桌。” “嗯，再见。”梁骁站在原地，目送林西冉纤瘦背影消失不见，才阔步转身。 二楼练功房，林西冉站在窗前，看着走远的梁骁。 男生衬衫一角被吹得鼓起，他大步向前走，身形挺拔，背影潇洒，满身都透着独属少年人的不羁风流。 清风吹来，微弱热意拂脸，林西冉听见一阵微弱的蝉鸣，她循声看去，梧桐树的叶子颜色开始变深。 热风，蝉鸣，绿叶，是夏天到了。 也是很多年后，林西冉回忆年少，她青春里那个热烈又浪漫的夏天，就是在这个午后悄然降临。 第9章 09 周六上午，梁骁去了西郊疗养院看姥姥温昭茗，照旧询问主治医生姥姥身体状况，陪老人吃了早餐，就用轮椅推着她去楼下花园晒太阳。 温昭茗患有很严重的阿尔兹海默症，加上前两年出了场车祸，老太太根本不认得眼前人是自己小外孙，还冲梁骁问：“你看到我家孙孙没？” 梁骁半蹲在温昭茗面前，替她掖好滑落的毛毯，语气耐心：“姥姥，我是阿骁，姐她芭团忙，赶明儿有空就来瞧你，谈砚南今天有考试，下次我一定把他给您绑来。” 温昭茗没去细听梁骁后面的话，眯起眼睛看了他半天，不停摆手：“不不不，你不是阿骁，阿骁头发我给染成金色的了，就——就像——” 老太太四下张望，指着牵着金毛走过来的林西冉说：“就像这狗一样，金灿灿的，可好看了。” 梁骁正要顺着老太太话哄她开心，一抬头对上小姑娘清凌凌的杏眼。 林西冉穿了一件淡蓝衬衫，左手带着红色志愿者袖标，下身是黑色百褶裙，双马尾垂在胸前，白色帆布鞋，白色花边袜圈住伶仃踝骨，漂亮又娇俏。 “上午好，同桌。”林西冉和梁骁打招呼，看向他身后的温昭茗，干净瞳孔闪烁着疑惑，“这位婆婆是？” “我姥姥。”梁骁开口，和温昭茗介绍林西冉，“姥姥，这是我同学林西冉。” 林西冉怕狗狗吓到老人，拉紧牵引绳，大金毛乖顺趴在地上，林西冉弯起杏眼笑着和温昭茗打招呼：“姥姥好，我是林西冉，您可以叫我冉冉。” “哦，我家阿骁女朋友啊。”老太太这会儿倒是认识自家外孙了。 林西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又怕惹了老人伤心，扭头看向梁骁，压低声音说：“同桌，你快解释一下。” 对上小姑娘求助的杏眼，梁骁扬了下眉，和老太太耐心解释：“姥姥，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同学。” “不是女朋友。”老太太声音听起来很失望。 林西冉总算松了口气，下一秒，老太太又蹦出一句金句：“那就是我们家阿骁家的媳妇儿啊。” “……”林西冉叹了口气，冲温昭茗露出微笑，语气大有破罐破摔的架势，“姥姥说得都对。” 梁骁看着面前脸上写满“无奈”两字的姑娘，忍住笑意，刚好到了温昭茗吃药时间，便叫来护工带姥姥去吃药。 大金毛在前面使劲跑，林西冉和梁骁并肩走在后面，太阳金光照过来，拉长两人身影，一路延伸，然后在某个点交集在一起。 “你怎么在这？”林西冉问梁骁。 梁骁双手插兜，看着前面撒欢的金毛，漫不经心开口：“陪姥姥，这狗你养的？” “不是，”林西冉摇头，解释道，“它是周爷爷养的，但周爷爷腿脚不便，不能遛它，我有空就过来帮忙遛一会儿。” 带着金毛遛了一圈，梁骁叫林西冉一起去吃午饭。 林西冉正要答应，接到爷爷林川柏打来的电话，让她回家吃饭，便拒绝了梁骁。 - 陪姥姥吃完午饭，再陪老人玩闹一下午，梁骁回到0928已经是傍晚，日暮西沉，夕阳拖着尾巴照进胡同深处，青石台地砖一片金黄。 迈步上阶梯，一道游戏闯关失败声传来，梁骁踹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谈砚南靠在沙发上，一条长腿大剌剌的微曲着，手里拿着游戏手柄，墙上大屏正放着游戏闯关界面。 听见声音，谈砚南转头和梁骁打了招呼，问：“姥姥人怎么样了？能下地行走了吗？” “照旧不认识人，还不能下地。”梁骁回，声音透着浓浓疲惫。 谈砚南把游戏暂停，唇角挑起一抹冷笑：“也是梁衡这傻逼躲去申城了，否则老子还得废他一条腿。” “总有机会的。”梁骁踢开手工地毯上堆叠的零食，在沙发坐下，拿过一边的笔记本打开，修长指节飞快敲打键盘。 谈砚南打了两局游戏，觉得无趣，把手柄一丢，从冰箱里拿出两听冰可乐，扔给梁骁一罐。 梁骁利落接过，往面前茶几一放，连眼皮也没抬下。 “弟弟，连声谢谢都不跟哥哥说？”谈砚南单手握着可乐，食指穿过拉环，轻松打开。 梁骁只举起手，冲谈砚南比了一个中指。 谈砚南看见，笑骂：“操。” 谈砚南喝了一口可乐，手肘撑着窗沿，懒洋洋靠墙而站，视线看向外面，胡同对面是条小吃街，很是热闹。 “大姨名下这套房子地段不行，东西卖不出去，你怎么想着拿来开店的？”谈砚南勾回眼，笑着调侃，“再说，你梁少爷又不缺那两块钢镚。” 第19章 梁骁视线从电脑屏幕挪开，似想到什么，眼底漫上一丝笑：“开着玩玩，圆个梦。” “毛病。”谈砚南嗤了声，抬眸看向窗外，忽然，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红色遮阳棚。 那是一处烧烤摊，正值放学时间，摊前全是身穿嘉华校服的学生，个个脸上都是青春洋溢的笑，朝气又活泼。 烧烤架前忙碌的女生同样一身嘉华校服，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一晃一晃的，衬得那截纤颈更白。 谈砚南盯得喉尖发痒，灌了半听可乐，凉意入喉，没缓解半分躁意，他索性挪开眼，走到梁骁身边坐下。 谈砚南往梁骁电脑瞥了眼，梁骁成功突破他当年为学校实验室设置的防火墙，将一个叫“swan”的病毒植入周祈闻电脑。 “你梁少爷为爱回国不够，今儿又是英雄救美，又是拿你哥我当筏子找我前女友出来，给你姑娘出气，现在还搁这儿黑周祈闻电脑。”谈砚南笑着调侃，“怎么，打算做当代尾生了？” 梁骁把笔记本合上，撂到一旁，俯身拿过茶几上放着的烟和打火机，磕出一根烟，散漫叼住，低头点燃，含糊不清地回：“过奖。” 谈砚南扬眉，点评：“骚死你算了。” 梁骁哼笑了声，没接话，长指夹着烟抽不停，眼皮阖上，神态懒洋洋的。 - 晚上十一点，林西冉练完考核剧目《奥贝尔古典大双（女）变奏》，洗完澡躺在床上，想起中午拒绝了梁骁，有些过意不去，点开他头像，却发现梁骁根本没接受转账。 林西冉蹙起眉心，编辑一连串的消息发过去：【qaq同桌桌，你为什么不点收款，是因为我中午拒绝你了吗？我不是故意的，爷爷和叔叔回来了，我要回家吃饭的。】 【同桌桌，你不点收款，是不想和我做朋友吗？】 另一边，梁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 谈砚南瞟了眼，通知栏提醒：【“pumpkin”发来一条新消息。】 梁骁含着烟，打字回林西冉，语气不正经：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哪有让公主花钱的道理。】 林西冉很快回复：【哪有和朋友第一次出去吃饭，就让你请客的道理？为了不让我良心痛到难以入眠，同桌桌，你快点收款吧qaq】 紧跟着发来一张“算我求求你啦”的小猫哭哭脸表情包，和一条新的转账。 看着这串消息和表情包，梁骁完全能想象这姑娘在打字时腮帮一定鼓鼓的，有点像河豚，他忍不住低笑出声。 太他妈可爱了。 梁骁依旧没点收款，只回：【下次让你请回来。】 林西冉纠结许久，终于同意。 “阿骁。”谈砚南叫他。 梁骁瞭起眼皮看过来，谈砚南点了根烟，慢慢抽着，指尖猩红一明一灭，他吐出一口烟雾，问他：“你都回国了，不打算把人追到手？” 同一时间，林西冉发来一个身着白色旗袍的女人手握红酒杯，配文“为我们友谊干杯”的表情包。 “……” 嗯，这姑娘真潮。 梁骁配合回了两字：【干杯。】 林西冉：【晚安，同桌桌。】 【晚安。】梁骁。 摁熄手机，梁骁手里的烟也快燃完，他嘬了最后一口，把烟用力掐灭，往沙发上一靠，闭眼回答谈砚南的话：“不追。” 谈砚南向来在感情里属于掌控主动权的那一方，凡是他感兴趣的姑娘，使尽手段也要追到手。 所以着实弄不懂梁骁不远万里从国外跑回来，又闹这么大阵仗，只为主打一个陪伴？ 房间里没点灯，只有墙上大屏幽蓝的光从正前方斜斜照过来，梁骁脸部轮廓被光影描摹得深邃且流畅。 只是光太暗，叫人看不清他此刻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谈砚南都没了兴趣，才听见梁骁声音响起，不同于平日的冷淡，梁骁此刻语气很温柔，都快滴出水来： “我喜欢她，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也从没想过因这份喜欢做的那些事儿，让人姑娘感动得痛哭流涕。” “我的一厢情愿，不该她为我买单。” “况且她有喜欢的人，虽然吧……”梁大少爷换了个坐姿，一条长腿踩着茶几边缘，慢悠悠的语气，嘲道：“周祈闻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但谁让她喜欢。” “我们公主喜欢的人，总是有闪光点的，虽然我没看见，但只要她开心，维持现在的朋友关系也挺好。” 谈砚南默了一瞬，冲梁骁竖拇指：“阿骁，要不改名叫梁尾生吧。” 梁骁骂了句操，朝谈砚南踹去一脚：“滚。” 第10章 10 昨晚下了场雨，林西冉夜里受凉，早餐时咳个不停，林川柏见状，关心地问：“冉冉，是感冒了吗？” “没，就是嗓子有点痒。”林西冉不想让爷爷担心，便撒了个谎。 林川柏叮嘱她：“最近流感频发，你喝包感冒冲剂再去学校。” “好。”林西冉乖巧应道。 吃完早饭上楼，正好遇见起床吃饭的林弄溪，林西冉和她目光相接，林弄溪率先挪开眼。 林西冉下意识侧身，让林弄溪先走。 哪想林弄溪往旁靠了靠，眼神示意她先走，林西冉没多想，只以为林弄溪碍于爷爷在家不敢乱来，礼貌道谢上楼，没注意林弄溪看她背影时，目光露出的冷意。 第20章 从楼上下来，徐姨给林西冉递来一杯感冒冲剂，林西冉接过喝完，和爷爷挥手告别去了学校。 由于路上堵车，林西冉到教室时，早读预备铃刚好响过，一走进去，发现班上三分之二同学都用八卦目光看向她。 林西冉没怎么在意，把各科作业交到课代表处，回到座位，拿出语文书准备复习。 池晚音转过来，手撑着林西冉课桌，挤眉弄眼地笑：“冉冉，你同桌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林西冉回。 池晚音往走廊看一眼，确定班主任陶浩南没出现，才放心和林西冉说话：“你周末没上学校论坛吗？” 林西冉摇头，月底有期中考，然后是京芭三试，她练完考核剧目就要背书，哪有时间上论坛。 池晚音登上论坛，点开飘在首页标红的热帖，把手机递给林西冉：“喏，具体我不好说，你自己看吧。” 林西冉接过手机，帖子标题叫：【上上周六，学校广播响起的那首《算什么男人》是梁骁为周祈闻点的。】 帖子首楼没什么文字，楼主只发了一段视频。 林西冉点开视频，视频是从窗外往里偷拍的，镜头很晃，偶尔能看见因为讲课走来走去的指导老师。 视频第五秒，镜头对准周祈闻电脑，周祈闻正为下月的中泰编程大赛决赛写程序，文档里是一串密密麻麻的代码。 忽然，周祈闻电脑陷入黑屏状态，他还没反应过来，屏幕又亮了，只是桌面一片空白，只有中间有一只白色天鹅图标。 周祈闻立刻明白是有人恶意攻击他的电脑，长指敲击键盘，快速破解对方植入的病毒，但一按下回车键，原本亮起的屏幕又暗了下去。 然后下一秒，实验室的灯熄灭了。 “怎么回事？” “灯怎么灭了。” “跳闸了吗？可电脑还亮着啊。” “……” 一片议论声中，墙上广播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然后下一秒，广播里响起一声明显用变音器改变声线的嚣张声音： “一首歌，送给高三五班的周祈闻同学。” 接着，一首《算什么男人》从广播里传来：“……你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男人，眼睁睁看她走却不闻不问——” 一时间，实验室里所有人目光聚集在周祈闻脸上，周祈闻那张向来处变不惊的脸，肉眼可见沉了下去。 可背后人还嫌不够。 十几秒后，周祈闻电脑再次亮起，文件什么都没丢，唯独桌面壁纸变成了一张白色底图，中间一个竖着中指的黄色手势，最下面跟着两个硕大的字： ——垃圾！ 有离得近的同学扫了眼周祈闻，发现他脸黑得都快滴出墨了。 也不怪周祈闻变了脸，他引以为傲的计算机天赋，在外天之骄子的形象，短短几分钟时间，都被这个人轻轻松松踩在脚下。 对方保留电脑里所有文件，不是心善，而是明晃晃打周祈闻的脸——爷就没把拿你当对手看过！ 嚣张、放肆、简直就是狂到了极致。 视频最后是老师气急败坏地怒吼：“查——！给我查！谁这么嚣张！居然敢做出这样违反校纪校规的事来！” 林西冉心情很复杂，她很感激梁骁帮她出气，但当看见周祈闻当众出糗，她下意识反应是心疼。 周祈闻从那天起，整整半个月都没联系过她，她才不要心疼他。 林西冉摁着屏幕下滑看回帖： 【这行事作风一看就是梁骁，不过这首歌点对了，那天在体育馆，要不是梁骁帮忙解围，林西冉一个女生，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不提林西冉和周祈闻一起长大，就是一个陌生女生在因为自己被男生开黄腔，是个男的就要站出来帮忙解围吧。】 【一首《算什么男人》送给周祈闻。】 …… 往下翻，有人在楼里发了一张照片，配文：【有没有可能周祈闻不是不想去给林西冉解围，而是根本没看见？而且后面还跟着追出去了？】 看到这条回帖，林西冉眼睫颤了颤，周祈闻那天追着她跑出来了？ 林西冉放大图片，这张照片是从侧面拍的。 午后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勾勒出周祈闻挺拔身姿，他盯着体育馆进门方向看了许久，最后跑了出去。 这些天积压的委屈，在看见这张照片全部消失。 林西冉想，只要周祈闻有一点点在意她，她可以不去计较，然后抱着仅有希望，再试着坚持最后一次。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林西冉，这是第一个最后一次吗？ 林西冉一怔，手一抖，屏幕下滑，看见一条新的回帖： 【我当时就站在钟令嘉和周祈闻旁边，周祈闻是全程冷眼旁观林西冉被议论，直到刘寒开黄腔，他才要过去给林西冉解围，可惜被梁骁抢了先。】 那个声音说：瞧，你又自作多情了吧。另一个声音跟着响起：周祈闻他是想过来帮你解围的，只是慢了一步，他还跟着你出去了。 林西冉陷入纠结，到底，还要不要再试最后一次？ 池晚音声音拉回林西冉思绪：“你别看梁骁看起来又拽又冷的样子，实际上骨子里教养很好，尊重女生，帮你解围。” “我都有点儿怀疑梁骁当年打他弟，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了。” 第21章 早读下课铃响起，班主任陶浩南从教室外进来，池晚音立马转过身，拉过一本书，低头假装复习，林西冉也低头看书，只是神情心不在焉。 陶浩南走上讲台，目视台下一众学生开口：“都别在教室待着了，赶紧下去集合开朝会。” 班上同学一个个垮着一张脸，哀嚎声不断响起： “昨晚不是下雨吗？为什么还要开朝会！” “七楼——！七楼！老陶，我下去一趟再回来，你明年清明就得给我烧纸！” “……” “吵什么吵！赶紧给我下去——！”陶浩南用三角尺拍了拍桌，教室瞬间鸦雀无声，他扔掉三角尺，一背手出了教室。 碍于刚陶浩南发火，高二五班一众人也不敢多抱怨一句，利落下楼排队站好，等待朝会开始。 因为雨在凌晨才停，扑面吹来的清风，带着一丝潮湿的凉意，红色塑胶跑道也湿漉漉的。 林西冉站在队伍最后，心不在焉听着主席台上值周老师的工作总结，余光不经意一瞥，落在远处跑来的男生身上。 清晨的光雾蒙蒙，落在梁骁身上，描摹出男生挺拔身形，黑色短袖连帽卫衣，灰色工装裤，脚上是一双白色运动鞋，整个人显得干净又帅气。 梁骁往那一站，瞬间吸引来隔壁几个班女生目光，他谁也没瞧，径直走向陶浩南，温声打招呼：“陶老师。” “你小子还知道来上课？”陶浩南拉着一张脸，语气听不出喜怒。 林西冉离得近，完整听见两人对话内容。 梁骁挑眉笑了声，漫不经心地语气：“临时去了趟西郊，来晚了，抱歉啊。” 陶浩南神情松动，嗯了一声，问梁骁：“昨晚让你写的检讨写好没？待会上台作检讨，态度端正点儿，少给我嬉皮笑脸。” “没写。”梁骁懒洋洋地回。 陶浩南一听，脸色立马一变。 梁骁又开口，吊儿郎当的语气，没一点儿正形：“流程我熟，您放心，一定不给咱班丢脸。” 这语气骄傲得不像是上台去作检讨，倒像是要去领什么大奖。 林西冉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怕被班主任发现，连忙捂住嘴，目视主席台，一脸的专注，就怕露了馅。 梁骁掀开眼皮看过去，目光落在背对他而站的林西冉身上，女生穿着校服的背影高挑又纤瘦，头发扎成丸子头绑在脑后，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这姑娘捂嘴的手就没放下来过。 台上，校长每周例行训话结束，语气严肃：“就在上上周六，我们学校发生了一件非常恶劣的事，经调查，这事是高二五班梁骁同学所为，对于这类违反校纪校规的行为，我校绝对不允许再次发生！” “所以，请高二五班的梁骁同学上台，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好好检讨、反省一下你这类违反校纪校规的行为，会给学校风纪带来多大影响？！会给同学们树立一个怎样的形象——？！” 一时间，全校师生目光都看向高二五班的方向，议论声窸窸窣窣地响个不停。 林西冉跟着看过来，眼底满满担忧，如果不是因为帮她出头，梁骁也不会违反校规，还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检讨。 似有感知，梁骁掀开眼皮和林西冉对视。 小姑娘清透好看的眼睛装满担心，他眉梢扬了下，忽然觉得，这检讨他妈值了。 顶着众人审视目光，梁骁一脸淡定从高二五班队伍走过，路过林西冉身边，他放缓脚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 “公主，要上台了，不为我加油吗？” 第11章 11 避开众人目光，林西冉对梁骁做了一个“加油”姿势，轻声说：“同桌，加油呀。” “谢了。”梁骁语调懒洋洋地，单手插兜从林西冉身边走过。 高三五班队伍就在高二五班后面，林西冉和梁骁几秒的小互动被周祈闻尽收眼底，他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很快挪开眼。 朋友陈慕新若有所思盯着梁骁背影，开口劝道：“老周，你不对林妹妹好点儿，人姑娘迟早会被梁骁拐走。” 那可是梁骁，家世好，长相出众，奖杯荣誉揽获无数，哪怕如今跌落神坛，也有无数女生前仆后继的天之骄子。 周祈闻对林西冉还是以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迟早会后悔。 周祈闻没说话，视线第一次主动落在林西冉身上。 周一学校要求穿校服，女生白衬衫，黑色竖条纹格裙，裙下双腿笔直，高马尾，肩颈线条笔直流畅。 后面的池晚音叫她，林西冉脑袋转过来，发尾在半空划过弧度，一张漂亮娇俏的小脸暴露在光下。 不知道池晚音和她说了什么，林西冉看向往主席台走的梁骁，唇角弯起甜笑，人站在光里，明媚得晃人眼。 周祈闻心悸了一下，挪开目光须臾，再看过去，发现林西冉目光一直紧追梁骁。 从什么时候起，林西冉目光不再只是他。 渐渐，有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周祈闻冷淡勾回眼，开口：“我不会，也不可能喜欢林西冉。” “你就嘴硬吧。”陈慕新懒得再劝。 人都是一个德行，等到失去才会后悔。 - 林西冉看向主席台，梁骁单手插兜站在立式话筒前，姿态漫不经心，明媚金光勾勒出他挺拔身形。 第22章 “各位同学老师，早上好，我是高二五班的梁骁。”梁骁目视台下，慢悠悠开口，“时隔两年，我又来作检讨了，着实倍感荣幸。” 这话一出，台下一片安静。 校长眼里翻滚着怒火，要上台去把梁骁拎下来，还是旁边的陶浩南劝道：“您别急，您先看看他待会要说什么？” “那我就看看。”校长没好气开口。 梁骁再次开口，腔调是一贯的懒散：“对于上上周六故意黑进学校实验室电脑此类行径不仅是严重违反校规校纪，更是游走于法律边缘，我经过反省检讨，已经深刻明白自己错误。” “在此，请各位同学不要向我学习。” 校长脸色终于缓和下来，冷哼一声：“算他识相。” “毕竟啊——”梁骁拖长尾调，语气是一副“全天下老子最牛逼”的拽，“不是谁都有这能力的。” 台下先是窸窸窣窣地小声笑，然后怎么也憋不住，笑声震天响，气得校长一边跳脚，一边要让人把梁骁给抓下来。 陶浩南暗骂一句“臭小子”，又劝道：“这话说得没错，咱学校实验室那防控程序都是梁骁设置的，也不是谁有他这能力。” “——你闭嘴！”校长狠剜陶浩南一眼。 “校长，这时代的天才可以有很多个，但像梁骁这样的天才属于凤毛麟角。” 陶浩南看着台上的梁骁，他为人师表多年，一眼就看出梁骁心不坏，只是性子傲了点儿，于是劝道：“像他们这样的天才，总是特性独立的，有属于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世的方法。” “我们做老师的，除了要关心学生成绩，紧抓校纪校规，更重要的是关心他们身心健康，适当给他们一个成长和表达自己的机会，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校长冷静下来，不情不愿嗯了一声。 台上，梁骁检讨已近尾声，他看向高三五班的队伍，越过人群，与周祈闻对视，周祈闻眉眼冷峻，直视梁骁目光。 四目相对，一个站在台上，俯瞰全场，一个站在人群，毫不怯场，距离隔了十几米，但空气中火花四溅。 瞬间，气氛剑拔弩张。 梁骁漫不经心抬了下眉，依旧一副疏懒姿态，语气却很认真：“为高三五班周祈闻同学点歌这事儿，我认为我并没做错。” 众人看好戏的八卦目光在梁骁和周祈闻之间来回扫视，还有人往高二五班林西冉方向看，毕竟这事因她而起。 站在前排的棠屿也忍不住扭头看过来，林西冉毫不避讳接受众人打量，目光更是坦荡看着旗台上的梁骁。 林西冉身高将近一米七，气质好，长得好看，往人群里一站，格外打眼，像是一只漂亮的白天鹅。 棠屿黯然垂睫，转过头来，借着人群遮掩看向主席台。 梁骁身形挺拔，语气严肃：“那天那样难堪的情况下，没一个人站出来为一个被男生恶意开玩笑的女生解围，而是看热闹。” “当然，这不是他人的错，毕竟看热闹是中国人天性，他们同她也不认识。”梁骁勾唇，讥讽，“而你，周祈闻同学，是她朋友，依旧冷眼旁观，任她被欺负，也不愿站出来帮忙。” 林西冉看着台上的梁骁，男生站在光里，身形挺拔笔直，像棵坚韧的青松。 从梁骁重返校园，有关他往日打了自己亲弟弟的舆论，如漫天飞扬的雪花，层出不穷，可少年依旧事不关己，活得坦荡潇洒。 莫名的，林西冉想起那句话。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梁骁就像一棵青松，立于谣言舆论铸就的暴雪中，傲然坚韧，挺拔笔直。 梁骁低沉嗓音通过话筒，一字一句清晰落进众人耳里：“所以我觉得这首歌非常适合你，同样我也有话对一些男生说，别仗着自个儿有张嘴，就往外吐象牙。” “我们有义务传承老祖宗留下的传统，但不是让你继承些裹小脑的玩意儿，对女孩儿指手画脚。” “这个社会看似平等，实际对女生依旧苛刻，我们长于新时代，能做的是给予她们真正的平等对待，不批判，不评价，学会尊重，学会理解。” “……” “有句话说得很对——”梁骁挑眉，勾唇，目视台下一众人，缓缓开口，“不会尊重女孩的男生，算什么男人？” 林西冉看着台上的梁骁，梁骁看着周祈闻方向，笑意嚣张又轻狂：“你说对吗，周同学？” 原本聚集在梁骁身上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周祈闻，阳光下，周祈闻脸色冷淡，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只有林西冉看出周祈闻很生气，从小到大，他表情越淡，就代表越生气。 “谢谢各位老师同学，我的检讨到此结束。”梁骁散漫鞠了个躬，单手撑住旗台边沿，从台上跳下，身姿矫健又利落。 台下先是安静一秒，然后爆发出如潮掌声。 还有人激动喊：“牛逼啊，梁骁。” 哪能不牛逼，上台做个检讨，结果成了他的个人演讲。 如雷掌声里，林西冉看向过来的梁骁，逆着光，男生五官有些瞧不清，但下颚利落分明，他大步走来，身后是一地金光，热烈又耀眼。 林西冉清晰听见隔壁班两个女生对话：“你别看梁骁看似痞坏不正经，实际上三观好正。” “所以啊，看人不能看表面，要看灵魂。” 第23章 林西冉想，如果人真的有灵魂，那么梁骁的灵魂一定是最纯白无瑕的那个。 少年从淤泥走来，所经之处，依旧遍地鲜花。 - 朝会结束，陶浩南把梁骁叫去办公室单独谈了一节课，等他回来，已经是上午第三节 课下课。 梁骁顶着全班注视走进教室，在林西冉身边坐下，抬手敲了敲她的桌子：“喂，公主。” 林西冉正背单词，听见这个称呼，无奈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梁骁：“怎么了？” 梁骁没错过林西冉叹息的动作，往椅背上一靠，脚踩着横杠，看着林西冉笑：“我刚表现如何？” 正午的光从枝丫交错的梧桐树照进教室，光线里有细小灰尘浮动，梁骁刚好坐在这个角度，青色短茬泛着金黄的光。 林西冉弯唇，两个梨涡在颊边绽放，真诚夸道：“不愧是我同桌，可真帅。” “过奖。”梁骁低笑出声，连肩膀都有些微微颤动，像是极为愉悦的模样。 林西冉俏皮眨眼：“不客气。”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林西冉复习完英语重点，余光瞥向同桌的梁骁，男生侧对着她趴在桌上睡觉，侧脸轮廓被光描摹得流畅，鼻梁挺拔，唇淡又薄，眼睫很长，随着呼吸起伏颤动。 林西冉回想从便利店认识梁骁，到现在的种种经历。 梁骁看似冷傲拽酷，实际温柔又善良，教养优秀，会替她解围，三观正，极为尊重女生，孝顺老人，即使上课，也要早起去疗养院陪姥姥。 哪怕如今跌落神坛，也勇敢面对现实，接受旁人批判，依旧获得潇洒恣意，随性坦荡。 也只有像梁骁，才配得上“天之骄子”四个字。 少年的肩膀撑得起意气风发的鲜花和掌声，也扛得住落下神坛的诋毁和批判。 梁骁就是这样的少年。 桀骜不羁，潇洒恣意，永远耀眼，永远让人仰望。 窗外阳光大盛，梧桐树上的蝉鸣不断，略带热意的风溜进教室，摊开的书被吹得“哗啦啦——”翻开，课桌上满是圆形光斑。 林西冉双手交叠放在书上，侧脸趴上去，看着睡觉的梁骁，眼睛亮着光，轻声说：“谢谢你，梁骁。” 似有感知，梁骁缓缓睁开眼，望进林西冉那双清莹漂亮的杏眼。 第12章 12 猝不及防的对视，两人都愣了一下。 梁骁先回过神，往椅背上一靠，右手环肩，左手搭在桌上轻敲，阳光照过，黑色机械表表盘微微反光。 “同桌，”梁骁掀眸看她，语调懒洋洋地，“你刚为什么盯着我看？” 偷看被逮个正着，饶是林西冉脸皮厚，也有些羞涩。 林西冉睁着一双圆又大的杏眼看着梁骁，神情无辜：“同桌桌，我真不是故意偷看你的，你一定要信我！” 梁骁轻笑一声，嗓音很沉，看着林西冉开口，语气憋着一股坏劲儿：“是这样吗，同桌桌。” “……” 臭梁骁！居然！学！她！ 正当林西冉不知道该怎么时，下课铃声响起，她急忙起身跑到前桌，佯装镇定叫棠屿两人：“棠棠，音音，咱们中午吃什么？” 梁骁就懒懒靠着椅背，视线勾缠着林西冉，林西冉背对着梁骁，都觉得他目光过于炙热，被他紧盯的那处肌肤都烧得慌。 听到池晚音说中午去食堂吃，林西冉连忙拉着两人跑出教室。 棠屿被林西冉拉着往外跑，快出教室门时，她不经意回头，也是这一看，便再也移不开眼。 风吹起白色窗帘，阳光洒在梁骁身上，像为他镀上一层金黄的朦胧滤镜，男生侧脸轮廓分明，喉结突起，痞气又散漫。 梁骁抬手揉着耳朵，脸上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神情，可棠屿眼尖发现，他冷白耳廓一轮特别明显的红。 棠屿失落回头，低眸看着被林西冉牵着的手，指尖微颤，在奔跑途中，悄悄松开了林西冉。 - 自周一朝会结束，学校论坛又因梁骁热了一波，同时，有关林西冉、梁骁、周祈闻三人关系一事引起众人议论。 什么“梁骁肯定喜欢林西冉，不然哪会这么帮她？”，或是“周祈闻这次可是丢大脸了，不过诶，那可是梁骁，天才中的no.1，我要是林西冉，我也选他！”。 …… 各种谣言层出不穷，但当事人依旧事不关己。 林西冉忙着京芭三试训练，周祈闻每天照旧泡在实验室，至于梁骁，这位爷连来上课都跟抽签似的，全凭心情做主。 一时间，吃瓜群众想找点儿有关“三角恋”的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周四上午大课间，林西冉被陶浩南单独叫去办公室，她乖巧跟在陶浩南身后进去，遇见其他老师会甜甜地唤一声老师好。 隔壁九班的班主任宋老师，正好是高二五班的数学老师，见林西冉跟在陶浩南身后进来，小姑娘穿着杏白修身练功服，黑色阔腿裤，运动鞋，扎着高马尾，笑着和人打招呼时，温软又娇俏。 “老陶，又把咱班的吉祥物给叫过来干嘛？”宋老师笑着打趣。 “吉祥物”是办公室老师给林西冉取的昵称，这姑娘性子讨喜，逢人就笑，让人瞧见就心生欢喜，遇见她，连运气都好了几分。 林·吉祥物·西冉摇头：“我也不知道。” 第24章 宋老师看得好笑，给林西冉递了一盒没拆封的奥利奥，叮嘱她：“饿了吧，垫垫肚子，下次数学考试别又擦及格线了。” “……”林西冉脸红接过，小声道谢，“谢谢宋老师。” 宋老师还有课，和林西冉聊了两句，就离开了办公室。 陶浩南让林西冉找凳子坐下，林西冉乖乖照做，双手捧着奥利，背脊挺直，端坐在椅子上，看着陶浩南问：“陶老师，您找我什么事？” “你和梁骁关系怎么样？”陶浩南问。 林西冉答：“我们是朋友。” “那你有空帮老师问问他怎么一直不来上课，马上就期中考了，上次月考缺席，这次期中考总不能再缺席吧。”陶浩南叮嘱道。 林西冉乖巧应好，从办公室离开，回到教室，还没坐下，池晚音看见她手里的奥利奥，立刻伸手要，林西冉好笑递给她。 “冉冉，你可真厉害，每去一次办公室，都能顺零食回来。”池晚音吃着饼干，含糊不清地说。 林西冉浅笑不语，拿出手机给梁骁发消息：【同桌，你今天怎么又没来学校？】 等梁骁回消息间隙，林西冉吃了一块奥利奥，眼神示意池晚音分给棠屿吃。 池晚音把饼干递过去：“棠棠，你吃吗？” “不了，谢谢。”棠屿笑着拒绝。 “叮——”的一声，林西冉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梁骁回了她消息：【姥姥发烧了，我来西郊陪她。】 随后，又发来一条消息：【怎么突然找我？】 林西冉把陶浩南找自己的事和梁骁说了，又想起只有一面之缘的温昭茗，忍不住打字问：【姥姥没事吧？】 梁骁看见这条消息，轻笑了一声，引起病床上温昭茗的注意，老太太难得有神智清醒的时间，笑着问他：“阿骁，和谁聊天呢？” “上次牵金毛的那姑娘，我同学林西冉。”梁骁和姥姥说。 温昭茗眯起眼回忆，她记性不好，已经记不起林西冉长相，只记得小姑娘生了双很漂亮的眼睛，圆又大，笑起来很好看。 “聊什么呢？”温昭茗继续问。 梁骁把手机字体调到最大，再递到老太太面前，和她说：“她问您身体怎么样。” “那你回她，姥姥身体很好，有机会叫她来咱家吃饭，姥姥给你们包饺子吃。”温昭茗语气温柔。 梁骁应了一个好，回林西冉：【姥姥身体很好，说，让你有机会来我家吃饭，她给你包饺子吃。】 【好呀。】林西冉回，又问，【周末的期中考你来吗？】 梁骁回：【来。】 两人聊着天，林西冉想到周二的家长会，班上同学的家长都来了，唯独梁骁座位空着，便打字问：【同桌，怎么是你一直在照顾姥姥，你妈妈呢？】 不同以往的秒回，快到放学，梁骁才回了她：【我妈死了。】 林西冉先是一愣，愧疚一点点蔓延开，导致编辑框里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梁骁和医生交流完姥姥现在身体状况，拿出手机瞧，和林西冉的对话框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持续了整整五分钟。 梁骁舌尖烦躁抵了抵脸颊，这姑娘真他妈会折腾人。 梁骁犯了烟瘾，和姥姥说去外面醒神，拿上打火机和烟盒进了吸烟室，摸出一根烟咬住，倚墙而站，下颌微抬，侧脸轮廓凌厉。 倏地，安静空间响起高跟鞋踩过地面的“哒哒——”声响，一个打扮清凉，长相美艳的女人从外面进来。 女人一眼就看见懒散靠墙的梁骁，男生长了一张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的脸，五官每一分都恰到好处，眉眼漆黑，五官凌厉，满身冷厉的痞意，特别招人。 梁骁咬着烟，左手虚拢着火，低头凑近点燃，灰白烟雾弥漫，笼住他深邃好看的眉眼，叫人看不清神态。 那抽烟动作随性又风流，低头吐烟雾时，喉结上下滚动，拉出一道锋利弧度，又帅又痞。 梁骁没注意到女人朝他走来，直到鼻尖闻到一丝浓烈的香水味，他才瞭起眼皮看了眼面前的人。 女人红发大波浪，肤白唇红，是那种妖艳的美，她指尖夹着一根烟，眼睛直勾勾看着梁骁：“能借个火吗？” 明晃晃的搭讪。 梁骁冷淡垂眸，沉默抽烟，没有要搭理女人的意思。 女人被拒绝也不生气，毕竟像这种长得帅，性子又冷的男生更有挑战性，她往梁骁身边一站，低头点燃烟。 “叮——”地一声，微信新消息提示音响起。 梁骁立刻掐灭烟，拿出手机看，林西冉发来的一长段消息： 【对不起，梁骁，我不知道你妈妈去世了，这里，跟你说一声节哀。 还有，我就是很好奇你明明还是个小孩子，为什么习惯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肩上扛？这样很累的。 最后，我们是朋友，你以后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和我说，如果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帮你的！】 梁骁盯着屏幕须臾，低笑出声。 怎么会有这么单纯又傻的姑娘，明明自己生长环境都不如人意，偏又像个小太阳，无时无刻不温暖身边的人。 女人被梁骁笑声吸引看过去，她视力好，一眼瞧见梁骁微信置顶联系人备注：【pumpkin】 第25章 如果她没记错，“pumpkin”在俚语中代指最重要的人。 梁骁回了林西冉一个好字，摁熄屏幕，抬眸对上女人的眼，冷淡扬眉，从女人身边走过。 女人盯着梁骁离去方向，男生背影挺拔，她忍不住唏嘘，长那么帅的一张脸，居然还偷偷喜欢着一个人。 也不知道那个备注为“pumpkin”的女生长什么样，能让这样优秀的男生倾心。 - 放学铃声响起，班上同学快速离开教室。 池晚音转过身，趴在林西冉桌子上，问她：“冉冉，我们中午去哪吃饭？” “我都可以，”林西冉收起手机，看向收拾书包的棠屿，叫她，“棠棠，你中午想去哪吃饭？” 棠屿把一本数学五三放进书包，拉上拉链，低头不看林西冉，疏离地回：“你们去吃吧，最近烧烤店生意很好，我要回家帮忙。” 林西冉想说现在是中午，烧烤店没开门，但看见棠屿已经背上书包离开，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中午吃饭，林西冉和池晚音聊天：“音音，你有没有发现棠棠最近都不爱和我们玩了？” 寄人篱下十几年，林西冉再没心没肺，也会基本的察言观色，很容易发现棠屿最近有意疏离她们。 准确来说是她。 池晚音叫棠屿一起去洗手间，或者小卖部，她会答应，林西冉叫她，棠屿就会以各种理由推托。 “有吗？”池晚音比林西冉更大条。 林西冉看着在青椒里奋力找肉丝的池晚音，打算单独找时间和棠屿聊聊。 回去路上，林西冉挽着池晚音胳膊，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想起和梁骁的聊天内容，好奇问：“音音，梁骁妈妈去世了？” “你从哪知道的？”池晚音压低声音，语气严肃。 林西冉把今天上课和梁骁聊天的事告诉池晚音，一低头，发现池晚音瞧她眼神暧昧，懵然眨了眨眼。 “怎么了？” “冉冉，你知道梁骁有什么禁忌吗？”池晚音卖了个关子。 林西冉摇头。 池晚音告诉她：“我之前和你说过，梁骁爸爸现在的太太是那什么上位，据说啊，现在这位梁夫人当年为了给肚子孩子要一个名分，直接登堂入室，害得梁骁妈妈患上产后抑郁。” “不过也有人说，梁骁妈妈怀他的时候就有很严重的抑郁症，毕竟…梁董那会儿就，嗯——桃色新闻满天飞……” “后面梁骁妈妈和他爸离了婚，带着梁骁去了新加坡定居，不过在梁骁六岁那年，她就去世了，这事儿还闹得挺大，据当地警方报道，她身体里检测出大量未消化的安眠药。” 林西冉哪还有什么不明白，忍不住问：“那梁骁其他的家人呢？他们都不关心他吗？” 池晚音和林西冉并肩向前走，“我家和梁骁外祖家有点儿交情，所以知道一些内幕，你别看梁骁是大家眼里的天之骄子，实际上他过得很苦。” “梁骁妈妈去世后，梁骁被接回平京，他爸不爱他，更爱他弟，爷爷奶奶虽然疼他，但又常年不在平京，梁骁从小又失去妈妈，姐姐有自己的小家，也照顾不到他。” “唯一对他好的人，只有他姥姥。” “梁骁妈妈一直是梁骁禁忌，高一时有个男生骂了梁骁一句‘有妈生，没妈养’——直接被梁骁弄得个半死。”池晚音暧昧看着林西冉，“你是第一个，在梁骁面前提他妈妈，还能全身而退的人。” 林西冉无奈解释：“我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那你这么好奇梁骁的事？” 夏日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西冉抬手放在眉心遮挡，开口：“我只是觉得，像梁骁那样好的人，就该得到所有的偏爱。” “而且——”林西冉顿了顿，轻声说，“梁骁是第一个不计代价对我好的朋友，我也想对他好。” 像梁骁这样好的少年，就该活在鲜花掌声里，深受世人偏爱，因为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就该获得所有例外和偏爱。 第13章 13 这次期中考只有周六一天时间，上午考语文英语，下午考数学理综（文综），晚自习照常上。 考场是学校教学系统随机生成，不同年级不同班级，可能是有缘，林西冉和梁骁分在一个考场，不过座位南辕北辙，一个在前排靠门，一个在后排靠窗。 周六早上六点半不到，林西冉就去了学校，先去食堂吃了早饭，寻了一个安静位置认真复习，等时间差不多，再去考场。 距离考试预备铃还有五分钟，梁骁才姗姗来迟，他这人好像天生自带磁场吸引力，一出现在考场外的走廊上，就吸引走教室所有人目光。 “要早知道和梁骁一个考场，我一定化了妆才出门！”坐林西冉后桌的女生轻声抱怨。 斜边桌的女生叹息：“你好歹还洗了头，我今早出门连头都没洗呢。” “洗了头，化了妆又怎么样？你们没看见咱这考场有谁在吗？”说话的女生意有所指看向林西冉。 一时间，众人目光聚集在前排靠门的林西冉身上。 朦胧晨光照进教室，正好为林西冉漂亮眉眼蒙上一层如雾的纱，她侧脸轮廓姣好，皮肤很白，脸上细小绒毛清晰可见。 走进教室，梁骁一眼就看见靠门坐的林西冉，女生戴着耳机，细密黑睫微颤，神情专注，丝毫没被众人打量所影响。 第26章 林西冉背完一篇古文释义，一抬头看见梁骁站在自己面前。 因为考试不用穿校服，梁骁今天穿了件黑色纯t，灰色运动短裤，白色运动鞋，小腿肌肉线条流畅，左手插着裤袋，脸上神情散漫。 “你真来啦？”林西冉摘下耳机，语气惊讶。 梁骁看着林西冉，腔调是一贯的懒散：“既然答应你要来考试，当然得来。” “那你加油。”林西冉杏眼弯弯，笑得清甜。 梁骁扬眉：“好。” 急促的考前预备铃响起，监考老师拿着装有卷子的密封文件袋走进考场，看见还在和林西冉说话的梁骁，用文件袋拍了拍讲台，喊道： “那个男生，哪个班的？马上就要考试了，还不回到你座位去？！” “等会儿，老师。”梁骁懒洋洋应了声，轻敲林西冉课桌边沿，垂眸盯着她，缓缓开口：“同桌，借支笔呗。” “你来考试，连笔都不准备，你真是来上课的吗？”林西冉小声吐槽。 吐槽归吐槽，林西冉还是从笔袋找出一支没用过的笔递给梁骁，声线轻软：“喏，给你，不用还了。” 梁骁看着林西冉递来的笔，粉色笔身，笔盖是一只硕大的白色兔子头，他眉心轻抬，一时失笑，还真是和它主人一样可爱。 “谢了，同桌。”梁骁长指转着笔，漫步走向最后一排。 监考老师按照年级把卷子分发下去，林西冉拿到卷子写了名字班级，快速浏览一遍题目，开始答题。 这次期中考语文卷子不算太难，大多题目都是老师勾划过的重点，林西冉很快做完，检查确认无误后就交了卷。 考英语前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考场里很安静，大家都在认真复习，少数人站在走廊和朋友对答案。 梁骁懒散靠着椅背，长指转着粉色兔子笔，瞭起眼皮向林西冉看去。 林西冉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雪纺衫，牛仔裤，掐出很瘦的腰线，她正低头背书，脑后马尾滑落，露出一截很白的脖颈。 梁骁莫名就想到前天林西冉发来的那条消息，活了十九年，倒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梁骁，你还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 从他妈去世那天起，他就没了童年。 感知到有一道灼热目光盯着自己，林西冉摘下耳机，回头看去，刚好和梁骁视线撞上。 梁骁转笔动作蓦地一停，漆黑眼睛盯着林西冉，女生一双杏眼漂亮剔透，眼神清澈，宛如上好琥珀。 林西冉不知道梁骁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但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待会的英语考试，和梁骁浅浅一笑，便转身继续复习。 梁骁目光一直停留在林西冉身上，小姑娘低着头，颈线流畅白皙，刚看过来时的目光懵懂纯稚，他闭上眼，往椅背上重重一靠。 忽然。 就不甘只做朋友。 - 最后一堂理综考完已经是晚上七点，天边一轮橘色夕阳，金色云翳层叠铺开，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叽喳叫着飞走。 林西冉回到教室，班上同学已经把桌椅放回原位，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对各科目的答案。 “冉冉，你数学最后一道选择题选的什么？”池晚音看着进来的林西冉问。 林西冉把复习资料往桌洞一放，回忆了下，回答：“好像选的是c。” “棠棠选的b，你选的c，我选的d。”池晚音生无可恋，“我能祈祷这是一道多选题吗？” 林西冉看向棠屿，棠屿低头看书，没有要插进她们对话的意思，她落寞勾回眸，冲池晚音浅浅一笑：“你可以祈祷宋老师不给你扣分。” “我还是祈祷这次数学能及格吧，”池晚音从抽屉里翻出孔子的照片，拿了三支笔充作香烛，虔诚三拜，“孔圣人，求求您，保佑我这次数学能及格。” 林西冉看得好笑，打算借去食堂买晚餐的机会，和棠屿单独聊聊，于是出声叫她：“棠棠，要一起去食堂买晚餐吗？” 棠屿回头，林西冉弯着杏眼对她笑，脸颊梨涡浅浅，她指尖一抖，书页瞬间起皱。 棠屿不看林西冉眼睛，疏离拒绝：“不了，陶老师让我去办公室帮他批改卷子。” 林西冉笑说没事，简单收拾课桌，准备去食堂买晚饭，然后去练功房排练考核剧目。 忽然，后排靠门的女生叫她：“林西冉，有人找你，是高三的周祈闻学长哦——！” 距离朝会事件过去不久，众人一直想找点有关林西冉三人“三角恋”的蛛丝马迹，谁料三个当事人不承认也不搭理，都只忙自己的事，急得吃瓜群众心痒痒。 今天又考了一天试，大家急需学习外的事物填补疲惫的空虚，现在见周祈闻主动来找林西冉，连答案都不对了，八卦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还不时发出起哄笑声。 林西冉听见周祈闻名字，先是一怔，旋即认真回忆，这好像是他们认识十几年来，周祈闻第一次主动找她。 顶着众人八卦眼神，林西冉淡定从教室出来，周祈闻穿了件白色短衬衫，眉眼清冷，身高挺拔，站在走廊上，格外吸睛。 林西冉走到周祈闻面前，看着他问：“你找我有事吗？” “我妈给你炖得鸡汤。”周祈闻把手里的白色保温壶递过去。 林西冉接过道谢，和周祈闻说了再见，准备回教室，转身那一瞬间，周祈闻叫住她：“林西冉。” 第27章 “……”林西冉停下，回头看着周祈闻，语调很淡，“还有事吗？” 来之前，叶淑妍就对周祈闻耳提面命，他要不给林西冉好好道个歉，今晚就甭回家，她也当没他这个儿子。 回忆完，周祈闻眉心微不可察的皱了下，很快恢复正常，看着林西冉，语气冷淡：“体育馆的事，我很抱歉。” 青梅竹马十几年，林西冉哪不知道周祈闻是多么骄傲的人，从前两人冷战，无论谁错谁对，都是她先低头。 今天周祈闻主动来找她，还和她道歉。 ……是不是，说明在他心里，她也可以占据一个小角落？ 林西冉握着保温壶把手的指尖微蜷，不可置信看着周祈闻，开口声线很抖：“你在跟…我道歉？” 周祈闻不太懂就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林西冉为什么会那么开心，可一低头对上女生亮晶晶的眼睛，他颔首嗯了一声。 “那……”林西冉眼底亮着希冀的光，鼓起勇气问，“那我下周三的京芭三试会演，你会来看吗？” 周祈闻正想拒绝，余光不经意一瞥，梁骁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中，神情看不出喜怒，一双深邃黑眸如同夜色下静谧的海面。 看似平静，实则汹涌。 也是这一时间，捎带热意的晚风从远处吹来，一片翠绿的叶子恰好落在林西冉鬓边。 周祈闻余光掠过人群里那道高大身影，好胜欲瞬间涌上来，上前一步，抬手为林西冉摘去鬓边碎叶，低头盯着她眼睛说：“我会来。” 第14章 14 林西冉不可置信抬起眼，周祈闻眉眼清冷如旧，但帮她拾去落叶的动作温柔。 周围人在看见周祈闻为林西冉捡去耳边碎叶时，起哄声不停响起，声浪一波接一波，差点掀翻整个教学楼。 “卧槽——？！我们林妹妹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周祈闻答应去看会演，不就是答应和林西冉在一起了吗？” “可我磕的是梁骁和林西冉啊。” “……” 一片起哄声里，林西冉红脸望着周祈闻，声音脆生生的，格外好听：“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许放我鸽子。” “嗯。”周祈闻语气冷淡，他不喜欢被人看见和林西冉在一起，漠然撂话，“没事我就先走了。” 林西冉乖巧应好，提着保温壶往教室跑，脑后马尾一晃一晃的，背影都瞧着十分开心。 周祈闻不太懂，很随意的一句话，她为什么能这么开心。 周祈闻转身要走，一道挺拔的身影从他头顶落下，梁骁身上气场猛烈，让人无法忽视，周祈闻毫不怯场和梁骁对视。 梁骁比周祈闻高半个头，两人看似目光相接，实际是梁骁俯瞰周祈闻，周祈闻淡定收回眼，和梁骁擦肩而过：“你输了。” 刚才周祈闻的小动作，梁骁尽收眼底，只是怕林西冉那傻姑娘伤心，他懒得搭理，没想这人把人姑娘当做和他较量的筹码。 ——操。 梁骁在心底爆了声粗口。 梁骁黑眸锐利扫过周祈闻，周身气场压迫感极强，周祈闻眉心动了动，只见梁骁扬眉，对他撂话：“第二次。”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不等周祈闻反应过来，梁骁单手抄兜，大步流星向前走，风吹歪枝丫，树影晃动，拉长男生挺拔身影，潇洒且不羁。 - 一整晚，林西冉都觉得像是在做梦，周祈闻不仅来和她道歉了，还答应周三会去看她的表演。 晚上洗完澡，林西冉坐在椅子上写日记：【像梦，但是一场美梦，如果非要加一个时间，我希望是永远。】 收起日记本，林西冉躺在床上玩手机，忽然朋友圈顶端出现梁骁头像。 林西冉有些惊讶，从她和梁骁加上微信，就没见过他发动态，要不是有时聊天，她都以为列表里没有梁骁这个人。 林西冉点进朋友圈看，梁骁分享了一首叫《他不懂》的歌，配文是特拽的两字：【傻逼。】 “……” 梁骁骂谁呢。 林西冉好奇，点开梁骁分享的歌，好听男声响起： “他不懂你的心假装冷静 他不懂爱情把它当游戏 他不懂表明相爱这件事 除了对不起就只剩叹息……” 听完整首歌，林西冉莫名有种被内涵的错觉，但出于礼貌，还是给梁骁这条动态点了个赞。 梁骁看见林西冉给他这条动态点赞时，正和谈砚南等人在皇城长安喝酒，今晚这局是赵启恩为庆祝他回国组的，基本上认识的人都来了。 梁骁懒散靠着椅背，左手握着一只方口酒杯，杯子里蓝色液体荡出涟漪，右手不停滑动手机屏幕，包厢里的镭射灯光拖着尾巴扫过来，脸部轮廓分明。 “骁哥，打今儿进门起，你就一直盯着手机看，看啥呢？”赵启恩好奇凑过去。 梁骁反手机反扣在茶几上，掀眼，目光冷厉扫过赵启恩，赵启恩怂了，立马跑走。 “叮——”的一声，微信特别关心提示音响起，梁骁立马拿起手机，导航栏底端出现一个小红点。 就在刚刚，林西冉给他的动态点了赞。 赵启恩忽然从左边冒出来，盯着梁骁手机屏幕，“哟哟哟”地叫出声：“卧槽——！骁哥，你好骚哦！居然还仅林学妹可见！” 第28章 “操。”梁骁骂了声脏话，抬腿踹向赵启恩。 - 周三，上午下了一场大雨，好在快到中午时，雨就停了，只是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潮热的闷意。 京芭三试在平京大剧院举行，林西冉排在最后几个登台，化妆前，她有些口渴，拿上保温杯去茶水间接开水。 茶水间门紧闭，林西冉走近，门后传来一道压低的哭吼声： “余家俊——！我不管，这次我一定要离婚！——你还知道疏萤还小，知道阿野才高一，你别给我提梁家，也别和我提我爸——！” 茶水间的门上有一片狭小玻璃，林西冉能清楚看见梁也曼靠着墙，肩膀耷拉下来，眼睛哭得通红。 “——我不管，我一定要离婚，一定！”梁也曼把电话挂断，捂脸痛哭出声。 林西冉没有立刻进去，等梁也曼整理好情绪，补了妆，她才礼貌敲门，轻声询问：“梁老师，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梁也曼尽可能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 林西冉推门进去，梁也曼刚接完水，把保温杯放在一旁桌上，从外套包里摸出一盒药，撕开锡纸包装，倒出两粒绿色胶囊，仰头喝水吃下。 林西冉接完水，拧紧瓶盖，看着梁也曼关切地问：“梁老师，您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小感冒。”梁也曼微笑。 “那您要注意身体哦，”林西冉浅笑，两个梨涡明显。 梁也曼轻嗯一声，把药揣进口袋。 林西冉不经意一瞥，看见塑料盒上拓印的后四个字“西汀胶囊”，她没多想，挪开眼，和梁也曼告别回到化妆间。 这次进入京芭三试的考生有四十多个，化妆间挤满人，人声嘈杂，大多考生都格外紧张，家长不停在旁安慰开导。 林西冉任由化妆老师给她上妆，神情安静乖巧，看得化妆师慈母心泛滥，忍不住问她：“冉冉，你不紧张吗？” “有点儿，”林西冉诚实回答，又冲化妆师甜甜一笑，“不过还好呢。” 化妆师给林西冉化完妆，瞧着面前小姑娘漂亮的脸，啧啧感叹：“年轻就是好，皮肤白，连粉底液都省了。” 林西冉看着镜中的自己，女生肤白唇红，眼睛画着漂亮的舞台眼妆，眼窝深邃，鼻梁很挺，比起平日甜美乖软，眉眼更多的是少女独有的明媚。 化完妆就是做造型，期间池晚音来看林西冉，顺便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祝我们冉冉公主，以优异成绩考入京芭！” “谢谢，”林西冉道谢接过，池晚音送的是一条天鹅吊坠项链，她往池晚音身后望，问：“棠棠她…没来吗？” “棠棠说她要复习，就不过来了。”池晚音说。 林西冉失落嗯了一声，她不是不想找机会和棠屿单独聊聊，可每一次，棠屿都会找借口躲开，好像是想借着冷暴力，不再和她做朋友。 池晚音再神经大条，也察觉出两位好友之间的不对劲，看见林西冉明显落寞的神情，连忙转移话题：“冉冉，周祈闻还没来吗？” 林西冉摇头，拿出手机给周祈闻发消息：【周祈闻，你到了吗？】 等林西冉做完造型，周祈闻也没回她消息，林西冉盯着两人对话框，心一点点下沉，眼底的光跟着熄灭。 很快，有团老师来叫林西冉准备上台，她应了一声好，再次打字给周祈闻发消息：【你到了就进来吧，刚好可以看见我的表演。】 那天那个傍晚，那场夕阳太美，美梦太好，林西冉舍不得醒来。 - 林西冉把手机交给池晚音保管，跟在老师身后离开后台，站在红色帷幕后，等前一个考生结束答话，再登台表演。 台下，梁也曼作为京芭前任首席，如今副团长，也是此次随审老师之一。 梁也曼例行问完考生问题，不经意向后看，在看到第二排坐着的男生时，平静眼睛掀起一丝波澜。 梁骁懒散靠着椅背，左手手臂搭在红色座椅扶手上，右手握着手机玩，高地舞台白光扫来，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 梁也曼认出梁骁，和同事打了招呼，起身过去。 梁骁正在玩手机，忽然，面覆下一道纤瘦的黑影，他掀开眼皮，正好对上梁也曼带笑的眼睛，沉声叫人：“姐。” 梁也曼和梁骁岁数相差很大，父母离婚后，梁骁跟着母亲阮若彤去了新加坡定居，后来回平京不久，梁也曼就嫁了人，有了自己家庭，可对梁骁关心依旧。 从梁骁被送出国，姐弟两人这两年联系减少，但感情依旧很好。 “你怎么来了？”梁也曼在梁骁身边坐下。 梁骁摁熄屏幕，语气漫不经心：“没事儿，过来瞧瞧。” 这时，台上主持人报幕：“……下面有请29号考生林西冉带来剧目《奥贝尔古典大双（女）变奏》的表演——” 报幕结束，台下掌声雷动，接着是悠扬乐曲声响起。 梁骁看过去，红色大幕徐徐拉开，林西冉连续几个小跳，舞步轻盈来到正中间，对台下观众九十度鞠躬，然后开始表演。 从林西冉出现在舞台上那一刻起，梁骁眼睛就没从她身上挪开。 林西冉身着白色芭蕾舞裙，头发全部梳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两边用白色羽毛做装饰，脸上妆容精致，明艳又漂亮。 第29章 林西冉跳的《奥贝尔古典大双（女）变奏》，被誉为古典芭蕾舞史上最难的变奏之一，节奏虽然慢，但极其考验舞者的核心稳定性。 为了这一天，林西冉准备了很久。 舞台灯光落在林西冉身上，为她白腻肌肤蒙上一层轻柔的雾。 林西冉舒展柔软双臂，身段轻盈，脚上动作干净流畅，每一个舞步都完美契合节奏，轻松就获得全场掌声。 梁骁看着台上的林西冉，她左手叉腰，右脚足背紧绷成线，左腿成九十度抬起，以身为轴转圈，镶满钻石的白色裙摆在空中划过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弧度。 那飞扬的白色裙摆，像是一只蹁跹的蝴蝶，落在梁骁眸底，轻松扇起飓风。 恍惚间，梁骁回到十七岁那年的瑞士街头，雪地起舞的少女，像只矜贵的白天鹅，圣洁又漂亮。 而她无意识朝他看来的一眼，将他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第15章 15 遇见林西冉那一年，梁骁正处于人生最堕落放荡的一个阶段。 废了梁衡两条腿的当天，继母邱清茹哭闹着要报警抓他坐牢。 梁自山不顾缠满绷带的头，把妻子抱在怀里温声哄着，一转头，对梁骁又是另一幅嘴脸，冷脸喝道：“孽子，赶紧滚过来给你妈跪下道歉，听见没？” 梁骁坐在医院长椅上，背略弯，肩膀被梁自山用花瓶砸出的伤口来不及处理，鲜红血液汨汨往外冒。 “您忘了，我妈早死了。”梁骁瞭起眼皮看过来，唇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要不你让她先去死，我再跟她认错也成。” 邱清茹哭得更厉害，梁自山一巴掌扇在梁骁左脸，怒骂道：“混账东西！怎么说话的？！” 梁骁斜睨着梁自山，顶了顶痛到没知觉的左颊，冷笑：“你要嘛今儿就弄死我，不然，只要我还剩一口气，我就弄死梁衡。” 梁自山怒不可遏，又是一巴掌要扇过来，被到来的爷爷梁玄康拦下，紧跟在后的奶奶关向毓让医生给梁骁处理伤口。 医生用止血钳夹出一块成人食指长的花瓶碎片，又做简单消毒、麻醉，然后缝了七八针。 一整个过程下来，梁骁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倒是在旁的关向毓泣不成声。 那天后，梁骁被粱玄康的秘书带回老宅九喜里监管。 中途，梁骁接到因竞赛缺席，被省队除名，当众打人，被学校保留学籍的两则通知。 也是那段时间，梁骁学会抽烟，喝酒，没事就和人飙车打架，从曾经的天之骄子堕落成往日他最厌恶的二世祖。 半个月后的某天夜晚，邱清茹推开九喜里的门，幸灾乐祸告诉梁骁，他已经被梁玄康舍弃，失去中泰继承人身份，不日就会被送去瑞士。 梁骁懒懒靠在沙发上，薄唇叼着根烟，猩红明明灭灭，一片烟雾缭绕里，他缓缓抬眼看向继母，漠然撂话：“说完了吗？说完就滚。” 邱清茹目的达到，踩着高跟鞋离开。 邱清茹来后的第四天，梁骁被梁自山送去瑞士，明面留学，实为放逐。 来西郊机场送他的只有坐在轮椅上的梁衡。 梁衡长相完全随了邱清茹，清秀俊逸，生得一双好看眼睛，他手撑着轮椅扶手，唇边两个酒窝若隐若现，笑容无辜：“哥哥，一路顺风哦。” 梁骁让护工先带姥姥上飞机，转身，单手拽过梁衡衣领，轻而易举就把他从轮椅上拎了起来。 “……”梁衡温畜无害的面具差点兜不住。 梁骁笔直脖颈略弯，漆黑眼睛盯着梁衡，一字一顿开口：“弟弟，没了我，你以为你和你妈就能在平京站稳脚跟吗？做人别太天真。” 一句话落地，梁衡脸上笑容完全消失，眼神锐利直视梁骁：“你留了什么后手？” 梁骁扬眉，没搭腔，把梁衡扔回轮椅上，梁衡被摔得痛哼出声，再抬眼，梁骁单手插兜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日光斜斜打在在梁骁身上，他头发微微泛着光，背影挺拔利落，似乎还是那个游刃有余的天之骄子。 痛意让梁衡后背爬上一阵冷汗，他盯着梁骁背影，忽生出一阵无力感，好像他和母亲费尽手段，也无法毁了梁骁。 梁骁这个人，只要站在那，就够万众瞩目。 - 到瑞士之后，梁骁更放纵自我。 白天在家补觉陪姥姥，晚上就辗转各大夜场，偶尔以陡峭的环山路做赛道，同人玩赛车，用酒精、飙车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快感麻痹自我，获得短暂快乐。 每当晨曦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房间，梁骁闭眼躺在床上，巨大空虚感纷至沓来。 晚上八点，梁骁开着一辆黑色柯尼塞格ccx抵达酒吧，门口守着的泊车小弟殷勤跑来，为梁骁体贴拉开车门。 梁骁把钥匙撂给泊车小弟，单手插兜，步调松散走进酒吧。 这个点酒吧人不多，梁骁一走进去，瞬间就吸引了在场三分之二女孩的目光。 不因其他，他天生一张招女生喜欢的脸，身高够，衣品又好，白衬衫叠穿黑色西服，领口纽扣解开两三颗，修长脖颈戴着一条银色项链，锁骨微凹，喉结弧度落拓。 单往那一站，周身那种漫不经心又放荡的痞味儿，特别招人。 才落座没一会，就有好几个女孩过来搭讪，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梁骁冷淡拒绝。 第30章 调酒师航哥是梁骁朋友，给他调了一杯酒推过去，看着梁骁又拒绝一个来搭讪的女孩，忍不住调侃：“别人来酒吧不是来和朋友聚会，就是来猎艳的，唯独你是个例外，天天一个人坐这儿喝酒。” “没，昨儿和保罗组了个局。”梁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航哥皱眉劝道：“你天天这么喝，胃能遭得住吗？” “没事儿，再来。”梁骁撂了酒杯，冲航哥扬了扬下颌。 航哥又给他调了一杯酒，梁骁这次没一饮而尽，而是握着酒杯，眼睛盯着杯中晃荡的涟漪走神。 今天温昭茗神智难得清醒，发现身处瑞士，梁骁眉眼不复往日意气风发，老太太什么都没说，只慈爱摸了摸他头：“阿骁，姥姥从来没怪过你。” 从温昭茗车祸瘫痪后，身边人无一不指责梁骁，亲人朋友骂他狼心狗肺，无知者嘲他只顾自己风光，浑然不管患有阿尔海兹默症的姥姥。 那时少年心里陡然升起一个想法，如果他没那么耀眼，没有威胁到他人前途，姥姥是不是不会出事？ 所以梁骁刻意堕落，是放纵，也是赎罪。 可这一刻，迎上姥姥和蔼眼神，梁骁忽然陷入迷茫，他这些日子来的放荡随性，到底是在赎罪，还是在糟蹋自我？ …… 面前忽然覆下一道纤瘦身影，接着是浓烈张扬的香水味，梁骁抬眼，对上女生漂亮的眼睛，对方笑盈盈地问：“帅哥，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梁骁挪开眼，把酒喝完，扔下酒杯往外走，冷淡拒绝女生：“不可以，我未成年。” 女生气得骂了句神经病。 从酒吧出来，梁骁没立刻回家，而是漫无目的晃荡，直到走到一个广场前停下，广场上有不少人，多是大人带小孩玩耍，十分热闹。 梁骁站在路灯下，身边车来人往，昏黄光线拉长他的影子，倒映在地面，高大、挺拔，但显得格外寂寥。 盯着某一点看了一会儿，梁骁靠着灯杆，从裤袋摸出烟和打火机，低头含住烟，打开火机机匣，手虚拢着火，准备点烟。 忽然，一阵凛风吹来，燃起的火苗熄灭，梁骁要再点火，又是一滴略带冰凉的物体落在他脸上。 梁骁皱了皱眉，抬眼看去，昏黄朦胧的灯光下，一片片六棱雪花洋洋洒洒落下。 “音音——！下雪啦——！”不远处的广场响起一道娇俏又好听的女孩声音。 梁骁把被雪水打湿的烟丢进垃圾桶，手从烟盒抖烟，眼睛循着声音看去，也是这一看，烟从手上掉落都不知道。 广场中间有个喷泉，一边喷水，七彩灯光变换不停，旁边站着的女生，身穿白色斗篷，扎着高马尾，身量高挑。 女生把手机递给朋友，似乎是让她帮忙拍视频，然后手臂舒展开，舞步轻盈地转圈，白色裙摆荡起一圈圈涟漪。 梁骁看着女生，她忽然朝他的方向看来，白色兜帽毛绒绒的一圈，遮住女生下巴，露出一双俏生生的眼睛。 一粒雪花恰好落在她眉间，女生弯着眼睛笑起来，唇红齿白，笑容娇俏，十分好看。 梁骁心不受控制地一跳，慌乱移开视线，看向远处。 直耸入云的钟塔显示现在是时间是9点28分，梁骁抬手摸了下耳朵，烫得吓人，然后往灯杆上懒懒一靠，低笑出声。 他好像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动了心。 那会儿瑞士正举行芭蕾比赛，梁骁很容易就打听到林西冉身份，以一曲《奥杰塔变奏》斩获此次比赛的冠军。 梁骁上网搜林西冉名字，紧跟着跳出来的是各种赞美词：“来自神秘东方的美丽白天鹅”、“天生芭蕾舞者”、“天才芭蕾少女”…… 甚至还有芭蕾大师毫不吝啬对林西冉的夸赞：“给林一点时间成长，她将会是舞台上最耀眼的天鹅。” 网页字体密密麻麻的往梁骁眼睛钻，刺得他眼睛疼，活了十七年的骄傲少年，人生字典里第一次出现了“自卑”两个字。 再和姥姥聊过一次后，姥姥没认出他是谁，只说：“仔仔，人生短短几十年，你不能把自己束缚在一个牢笼里，要学着走出来，试着放下。” 那天太阳很晒，梁骁眼睛红了一圈，应道：“好。” 从这天起，梁骁拉黑了整日鬼混的那群狐朋狗友，只偶尔和航哥保持联系。 白日照顾姥姥学习，晚上就自学编程，一刻也不放松，势必要活得更好。 国内的谈砚南知道这事儿，先是一顿无情嘲笑，然后调侃：“为爱振作，牛逼啊，阿骁。” “滚，”梁骁笑骂道，又接着开口，语气严肃，“人姑娘那么优秀，我身处淤泥，总不能把她拉下云端。” “我喜欢一个人，就得给她最好的，包括站她面前的那个我，也必须是最好的梁骁，而不是一个放纵自我，自甘堕落的二世祖。” “……” 转折点是在那年除夕，谈砚南说动手里人脉查到了一点儿关于林西冉的事儿，给他打来电话。 那是第一次，梁骁知道周祈闻。 也是自振作后，梁骁第一次抽了半宿的烟，灌了半箱酒，等到第二天酒醒，又忍不住自嘲。 人姑娘都不认识他，搁这儿伤春悲秋给谁看呢，倒不如做点儿实事来得自在。 梁骁给谈砚南发消息，破天荒叫了哥：【哥，姥姥这儿，我走不开，你在国内，多帮我照顾她一点儿，至少别让她再受欺负。】 第31章 【情种啊。[竖拇指.jpg]】谈砚南说，【我不做亏本买卖，青山壹号那套房子找律师转我名下。】 梁骁爽快回：【成。】 靠着国内有谈砚南这条线，梁骁知道不少有关林西冉的事儿。 那姑娘看似开朗乐观，实际寄人篱下，经常被堂姐欺负，她喜欢周祈闻，但周祈闻不喜欢她，还让她伤心，她总是对身边人很好，却忘了对自己好…… 2011年初，温昭茗病情有所好转，和国内小姨联系后，梁骁陪姥姥回国。 梁也曼带笑询问声拉回梁骁飘远思绪：“阿骁，我听砚南说，你开了家便利店，叫什么名儿？” “0928。”梁骁懒散地笑。 梁也曼好奇：“为什么叫这个？” 梁骁掀眼看向台上，林西冉表演已近尾声，足尖小连跳做得干净流畅，足弓紧绷，核心收紧，从开头到结束，她都保持着一个非常完美的状态。 林西冉表演结束，台下掌声如潮，她目光看向台下，巡视一圈，没看见周祈闻身影，神情失落明显，正要收回眼，猝不及防和梁骁视线相撞。 两人目光相接，林西冉礼貌地朝梁骁弯唇笑了下。 梁骁紧盯着林西冉明媚俏丽的脸，低沉嗓音开口：“是我遇见她的时间。” 2009年9月28日晚上9点28分，瑞士第一场雪，我遇见此生挚爱。 第16章 16 京芭三试成绩在当天下午六点公布, 林西冉以综合成绩第一名被录取，被一众评委老师拉着接受记者采访。 采访结束，林西冉礼貌和老师告别, 要回后台。 “林西冉。”第二名的程书雪忽然叫住她。 林西冉扭头, 程书雪朝她走来, 漂亮的脸上带着温柔笑意，向她道贺：“恭喜你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京芭。” “谢谢, ”林西冉微笑，两个梨涡明显，“你的绿宝石独舞也很棒，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跳剧目。” “恐怕没机会了。”程书雪遗憾。 “为什么？” 程书雪解释：“我并不打算进京芭, 我的目标是英国皇家芭蕾舞团。” 结束聊天, 林西冉和程书雪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合作。 回到后台，其他考生已经离开, 林西冉换下演出服, 白色宽肩吊带搭配浅蓝背带长裤，头发扎成丸子头, 露出的肩颈线条，干净流畅, 皮肤白腻，十分好看。 换好衣服, 林西冉坐在椅子上翻看未读消息。 一分钟前, 池晚音发消息说自己去洗手间了，待会回来找她, 林西冉回了个好，按着屏幕下滑。 小叔和爷爷和她道歉, 因为工作繁忙无法到场，给她发红包当做补偿。 林西冉收了红包，给两位长辈回了消息，再点开表姐温意浓头像。 温意浓：【恭喜我家宝贝以第一名优异成绩考入京芭，为了给我们宝贝庆祝，也给我接风洗尘，今晚去十里居吃饭好不好？】 【好啊，都听姐姐的。】林西冉乖巧回，还附赠一个猫猫比爱心的表情包。 温意浓：【那今晚八点，不见不散。】 回完所有未读消息，林西冉打算退出微信，目光不受控制落在周祈闻头像上。 犹豫许久，林西冉点开对话框，两人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上台前发的那一条。 看着绿色消息条永远多于白色的对话框，林西冉惊讶发现，她并没有很难过，像开始习惯接受失望，甚至都有点麻木了。 手机忽地发出“叮咚”声音，林西冉回神，是池晚音发来的消息： 【冉冉，我总算知道周祈闻那混蛋为什么又放你鸽子了。】 许是盯着屏幕太久，林西冉眼眶有些涩，她揉了揉眼睛，这时，池晚音又发来一条文字：【知道比我们高三届的徐舒尔徐学姐吗？】 【知道。】林西冉回。 还在平京附中时，林西冉就听过徐舒尔的名字，齐一生物科技千金，长相明艳，性格张扬，成绩好，双商高，是他们这辈出名的佼佼者。 怕林西冉不知道事情原委，池晚音分享了一条名叫“徐舒尔_sr”的微博主页链接，附言：【你自己看吧，我也是刚解决人生大事，无意间看见的。】 化妆间空调开到21度，冷风飕飕对着林西冉后背吹，凉意从脊骨爬上，冻得她一个激灵，连忙换了个方向坐。 林西冉点开链接，手机界面自动跳转到微博。 林西冉有个叫“ran.”的微博号，平日分享一些练舞视频，没事吐槽一下高中生活枯燥，几年下来，也积累了小两万的粉丝。 这会进去，手机卡顿了下，通知栏跳出来不少私信评论，都是粉丝留言祝她以第一名成绩考进京芭。 林西冉挑了两条回复，再点进徐舒尔微博主页。 徐舒尔在社交网上的身份是“高智商名门千金”，平日没事就晒旅游和日常，又以某当红顶流出名的富婆粉出名，吸引不少网友关注，微博粉丝高达六位数。 林西冉往下滑，看见徐舒尔最新动态，更新时间在她登台前五分钟：【@徐舒尔_sr：一下飞机就有人来接[爱心.jpg]】 定位是平京国际机场，配图是三张自拍。 第32章 林西冉把三张照片依次点开，到最后一张时，指尖一顿。 这张照片背景是在车内，徐舒尔靠着车窗比耶，透明玻璃贴着一个橙色小太阳卡通贴纸，贴纸后面是一个大写的字母r。 酸胀的涩意一点点在林西冉眼底蔓延开，如果她没记错，太阳贴纸是她贴的，这个位置原来只属于她。 林西冉把照片放大，在左下角看见周祈闻。 男生靠着座椅，坐姿笔直，整个人都陷入半明半昧的光线里，瞧不清长相，露出的侧脸，轮廓分明。 往下是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分明，修长又干净。 有粉丝在评论区问：【是未来的男朋友吗？】 徐舒尔回道：【快啦~】 非常高情商的回复，没点明彼此关系，留下足够暧昧，诱人遐想。 林西冉忍不住想，原来，周祈闻放她鸽子，是去机场接徐舒尔了啊。 这时，门从外推开，池晚音拿着手机骂骂咧咧走进来：“我服了，去接人就去接人了，回个消息又不会死人，周祈闻他真不是个东西。” 林西冉没接话，摁熄手机屏幕。 池晚音小心翼翼瞄一眼林西冉，发现她表情很淡，暗骂一句喜欢周祈闻，不如喜欢狗，立马上前安慰： “冉冉，你别太难过，周祈闻……” 第一次，林西冉不想听这个人名字，打断池晚音：“音音，我姐在十里居订了包厢，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池晚音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神，连忙接话：“……好好好。” 池晚音陪着林西冉收拾东西，化妆间里一片安静，只有彼此呼吸声响起。 忽地，虚掩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林西冉抬睫看去，梁骁单手插兜走来，步调松散，白色t恤宽松，走廊光照过，隐约可见薄薄衣料下蓬勃有力的肩胛骨。 “同桌……”注意到梁骁怀里抱着一束玫瑰花，林西冉连忙捂住口鼻，怕梁骁误会，又焦急解释：“我…我花粉过敏。” “学妹，骁哥当然知道你花粉过敏。”赵启恩跟着进来，挤眉弄眼的笑，“这玫瑰花是骁哥亲手折——” 话没说完，就被梁骁沉声打断：“网上订的折纸玫瑰，” 梁骁包装精致的玫瑰花束递给林西冉，垂眸盯着她漂亮的脸，语速缓缓，但很温柔：“公主，恭喜你获得第一名。” “谢谢。”林西冉接过。 林西冉低睫打量花束，白色彩纸包装，红玫瑰折的栩栩如生，鲜艳又漂亮，蒙在心尖的阴霾也散去几分，她弯了弯眼，梨涡很甜：“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花，真的谢谢你。” 因为从小检测出花粉过敏，身边朋友亲人都杜绝林西冉和鲜花接触，春江花悦的庭院往日栽种的玫瑰，也被林川柏下令拔除。 梁骁扬眉，嗓音懒懒散散：“甭客气。” “你们晚上有空吗？要不一起去十里居吃饭？”林西冉邀请梁骁两人一起吃饭。 对于蹭饭这种事，赵启恩举双手赞成。 梁骁挑眉，懒散应了一声好。 林西冉让两人再等一会，她还有一些东西没收拾完。 收拾好东西，池晚音问林西冉：“冉冉，我们是打车过去吗？” “坐骁哥车过去。”赵启恩接话。 林西冉眼睫一抖，看向站在一边的梁骁。 梁骁靠着一张化妆桌站着，一条长腿微曲，长指玩着一只打火机，橙红火焰不时从他虎口蹿起，神情漫不经心。 似感知林西冉目光，梁骁掀眸看过来，手里打火机“咔哒——”地一声合上，一双眼眸漆黑深邃。 “同桌，你有驾照吗？”林西冉问。 梁骁轻抬眉梢，语气憋着一股坏劲儿：“你猜。” 林西冉把白色书包背上，仰头看着梁骁，语气严肃：“如果你没有驾照，就算非法驾驶，我觉得我们还是打车去吧。” 一开始，梁骁只是想逗逗这姑娘，哪想小姑娘板着脸，一板正经教育他，没有驾照是不可以开车的哦。 赵启恩笑出声：“学妹啊——你…你知不知道，咱骁哥…有个外号叫什么？” 林西冉摇头，杏眼澄澈，神色好奇又懵懂，看得梁骁忍不住想捏她脸，简直太他妈可爱了。 赵启恩一拍桌子，语气激动：“咱们骁哥当年可是人送外号嘉华莫斯，曾创下过一分钟五公里速度的记录，堪比专业级赛车手。” “甭听他瞎吹，”梁骁拽过赵启恩的衣领，拖着人往外走，扭头和林西冉说，“我去开车，剧院门口见。” “好。”林西冉轻声应。 池晚音拿出手机搜了一下“莫斯”，资料显示，他全名“斯特林·莫斯”，是上世纪英国出名的f1赛车手，忍不住感叹：“梁骁可真厉害。” 林西冉赞同点头。 长这么大，她就没遇见过像梁骁这样的人，永远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做什么都能成那个领域的佼佼者。 计算机是，赛车也是。 好像，梁骁在哪，哪就是金字塔尖，他就是天生注定被仰望的人。 - 林西冉和池晚音手牵手从剧院出来，外面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风一刮过，雨丝被吹斜，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第33章 裤袋里的手机发出“叮咚”一声，是梁骁发来的车牌号照片。 林西冉对照梁骁发来的消息看，在只隔两三米的对街，发现从地下停车场驶出的黑色越野车。 池晚音也看见了，拉着林西冉要过去。 这时，林西冉又收到梁骁发来的消息：【雨大，站那儿等着，别乱跑。】 【好。】林西冉回道。 黑色越野车从远处驶来，车前大灯如同利刃劈开黑暗，像是一只夜里蛰伏许久，终于苏醒的野兽。 林西冉看着驾驶位的梁骁，他单手搭着方向盘，姿态懒散，路灯昏黄的光拖着长长的尾巴扫过去，脸部轮廓冷厉，眉目深邃。 池晚音拽了拽林西冉衣袖，叫她：“冉冉。” 林西冉回头，眼神疑惑：“啊？” “你看啊，梁骁怕你花粉过敏，给你订折纸玫瑰，怕你淋雨，又让你站这里等着。”池晚音压低声音，语气难掩八卦的兴奋，“你说，梁骁是不是喜欢你？” 第17章 17 闻言, 林西冉一愣，正要说话，黑色越野车紧靠路边停下。 后座车门打开, 赵启恩趴在车窗边, 冲她们招手：“妹妹们, 快上车。” 池晚音先坐进车里，林西冉抱着花, 要跟着一起坐上去，耳边忽然响起梁骁低沉又散漫的声音：“公主。” 林西冉疑惑回头，梁骁懒散靠着座椅，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节修长分明, 一辆车从对面开来, 照得他一双黑眸格外亮。 梁骁扬眉，懒洋洋开口：“你不嫌挤吗？” 林西冉还记挂着池晚音刚说的话，有点儿不敢看梁骁眼睛, 漆黑眼睫颤了颤, 蹩脚找借口：“应该…不…不挤吧……” 最后那个“吧”字很轻，像气音, 林西冉都觉得自己底气不足。 梁骁哼笑了声，没搭腔。 池晚音很有眼色关上后座车门：“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坐刚好, 冉冉，你坐副驾驶吧。” 说着, 池晚音用脚偷踹了一下赵启恩。 赵启恩立马接话：“对啊, 林学妹，赶紧上车, 这停久了会扣分。” 林西冉认命叹了口气，要去拉车门。 梁骁先她一步, 将副驾车门打开，然后坐回座椅，黑眸戏谑看着林西冉，语调拖长：“上车吧，公主。” 林西冉抱着花坐进车里，把门关上，打定主意，去十里居的这一路，她都不要和梁骁说话啦。 忽然，眼前落下一道挺拔的黑影，林西冉吓得眼睫抖了抖，怔然看着倾身凑近的梁骁，磕磕绊绊地问：“你…你干吗？” 梁骁没搭话，眉尾轻扬，朝林西冉露出一个痞里痞气的笑：“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两人距离很近，林西冉能借着剧院门口悬挂的琉璃吊灯，看清夜色里梁骁说话时颤动的睫毛，黑且密，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拓出淡淡阴影。 林西冉正不知所措时，梁骁抬指勾过安全带，绕过她身前，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响起卡扣合上的“咔哒——”轻响。 ……梁骁，只是帮她系安全带。 “就给你系安全带，不然——”梁骁目光从林西冉俏丽的脸掠过，挑眉笑道，“你觉得我还想做什么？” “……” 烦人，就知道逗她。 林西冉腮帮鼓了鼓，瞪梁骁一眼，偏头看向窗外，雨水贴着车窗滑落，模糊了外面的街灯霓虹。 梁骁靠回椅子上，余光掠过脸颊鼓得像只河豚的姑娘，忍不住笑出声，漫不经心，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坏。 林西冉听见，转头看向梁骁，琥珀似的杏眼满是控诉，无声道：“你、别、笑、了！” 梁骁冲她扬眉，笑得促狭：“不能。” “……” 林西冉安慰自己，公主是不会和凡人一般见识的。 - 车子一路向前开，雨越下越大，豆大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啪——”的清脆响声，滑出一道鲜明水痕，又被雨刷器扫落。 林西冉盯着车窗外发呆，后知后觉发现，现在心情似乎比刚才好多了。 因为车开不进胡同，梁骁把车停在胡同口，让林西冉三人先下车，他去附近把车停好，再过来找他们。 林西冉三人撑伞往里走，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雨水顺着伞尖滴落，最后落在青石板路上的小水洼里，溅起圈圈涟漪。 十里居门口亮着黄色灯笼，隔着老远，林西冉就看见站在台阶上的温意浓。 温意浓低头玩手机，暖黄灯光从头顶落下，将她美艳眉眼晕出一点温柔。 还未走近，林西冉就兴奋出声：“姐姐——姐姐——” 温意浓抬头看过来，她是极为明艳大气的浓颜长相，美得很有攻击型，白衬衫，牛仔裤，一身装扮简单，也掩盖不了她过分张扬的美。 “走慢点，在下雨。”温意浓出声叮嘱。 林西冉可不管那么多，如同归巢的幼鸟，扑进温意浓怀里，抱着她撒娇：“姐姐，姐姐，我好想你啊。” 早年，温意浓母亲生她难产，头七未到，父亲就另娶他人，温意浓从小跟着林西冉妈妈长大，所以两人虽是表姐妹，但比亲姐妹还亲。 第34章 温意浓比林西冉大不了几岁，自小姨过世，她便充当长姐如母的角色，把林西冉当半个闺女养大。 “这不回来了吗？”温意浓摸摸林西冉脑袋，低眸打量抱着她不松手的小姑娘。 距离上次见面过去小半年，林西冉身高又往上蹿了一截，眉眼褪去青稚，化了妆，明媚又娇俏。 “我们家冉冉，是越来越漂亮了。”温意浓语气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林西冉挽着温意浓胳膊撒娇：“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妹妹？” “自恋，”温意浓笑她，看着走近的池晚音两人，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是温意浓，你们同冉冉一起叫我声姐就成。” “温姐姐好。”池晚音和赵启恩异口同声打招呼。 温意浓轻颔首，拿过林西冉书包背上，招呼他们进去。 林西冉开口：“姐，等一下，我还有朋友没来。” “谁？”温意浓扬眉。 林西冉正要说话，安静的胡同响起脚步声，紧凑但有节奏。 大家循声看过去，梁骁打着一把黑色雨伞从远处走来，他单手插兜，步调松弛又散漫，风涌来，吹起宽松白t，身形利落又挺拔。 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鸦青色头发泛着一点儿金。 “阿骁？”温意浓略显惊讶，又看着林西冉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同学。”林西冉乖巧答，听温意浓对梁骁称呼，好奇地问，“姐，你们认识？” 梁骁收伞上台阶，先和温意浓打了招呼，接话：“远房亲戚，论关系，温意浓是我表姐。” 林西冉哦了一声，挽着温意浓手臂，跟在她身边说个不停，等到包厢坐下，她才止住声。 侍者拿来菜单，林西冉道谢接过，环视一圈，没见到江霁风，问温意浓：“姐，姐夫没来吗？” 温意浓和江霁风是青梅竹马，高中恋爱，毕业一起出国留学，两人感情向来好，林西冉也挺喜欢这个性子看似淡漠，实际温柔的大哥哥。 温意浓把手里茶杯摔得作响，美目一沉：“死了，改明儿你陪我去港岛给他扫墓。” 林西冉哪能不明白，江霁风又为工作抛下温意浓了。 林西冉点好自己喜欢吃的菜，把菜单递给池晚音他们，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抿着，安静听桌上大家聊天，不时接上一句话。 “公主。”坐旁边的梁骁忽然叫她。 林西冉已经习惯这个称呼，嗯了一声，转头看向梁骁，杏眼澄澈分明，语调软软的：“怎么了？” 迎上小姑娘漂亮的眼睛，梁骁喉结一滚，连呼吸都变缓了。 过了片刻，梁骁才缓缓出声，一副懒洋洋的腔调：“你管温意浓叫表姐对吗？” 林西冉乖乖点头。 “我也管她叫姐。” 林西冉察觉出哪里不对，但还是乖乖应道：“对，然后呢？” “所以，”梁骁往椅背上一靠，一副疏懒的大少爷姿态，歪头看着她，吊儿郎当地笑，“你是不是得管我叫声表哥？” 林西冉表情有一瞬懵懂，对上梁骁带笑略显促狭的眼睛，哪能不明白这人又在逗她。 温意浓注意到这边，翻着菜单动作一顿，看向梁骁眼神警告：“梁骁，冉冉性子乖，你少给我逗她。” 梁骁笑了一声，痞里痞气地：“有吗，小表妹？” 包厢忽然就神奇地安静了下来，池晚音和赵启恩对视一眼，低头喝水装鹌鹑。 温意浓正想出声，哪料林西冉轻软又好听的声音响起：“你想我管你叫表哥？” 温意浓抬眼看去，林西冉看着梁骁，表情一本正经，她了然一笑，往椅背上一靠，等着看好戏。 梁骁漫不经心挑眉，看着林西冉笑：“那你叫吗？” 梁骁以为像林西冉这样乖软好脾气的姑娘，被这么一逗，会急得脸红，但他错了，这姑娘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 下一秒，林西冉伸手拉住梁骁t恤一角，轻轻晃了晃，漂亮分明的杏眼无辜看着他，刻意拖长语调，原本就软的声线此刻更甜：“哥哥，我漂亮吗？” 梁骁喉结上下滚动，黑眸沉沉看着林西冉，眼底是她读不懂的情绪。 林西冉又眨了下眼，问：“问你话呢，哥哥。” 梁骁深呼吸，压下那些不该有的贪欲，掀开眼皮，黑眸紧盯着林西冉眼睛，缓缓开口：“漂亮。” 包厢的吊灯光线昏黄朦胧，也将少年的眼睛黑色染得更浓郁。 林西冉耳边响起池晚音那句话，心口一跳，慌乱错开眼，语速很快地说：“我也觉得我很漂亮。” 吃完饭，林西冉去洗手间，出来收到温意浓消息：【快回来，你喜欢的荷花酥上桌了。】 【回来啦～】林西冉欢快打字。 收起手机，林西冉蹦蹦跳跳往回走。 快到包厢门口时，林西冉不经意抬眼，看见对面凉亭站着的两人，她没怎么在意，继续往前走。 直到听见似娇似嗔的女声响起：“周祈闻，你马上就毕业了，要不要考虑和我恋爱？” 第35章 林西冉黑漆漆的眼睫抖了抖，几乎是呆在原地，眼神怔然看过去。 八角凉亭里，周祈闻背对她而站，背影被屋檐悬挂的灯笼照得挺拔。 站在他面前的徐舒尔酒红长卷发，明艳漂亮，手臂搭在周祈闻肩上，红色钻石美甲妖娆夺目，刺得林西冉眼睛发疼。 见周祈闻没出声，徐舒尔美眸一扬，单手拽过他衣领，踮脚就要吻上去。 林西冉来不及看到周祈闻反应，眼前被一片温热覆盖，所有让她难过的画面都被阻隔在外。 鼻尖随之闻到一道熟悉气息，清冽好闻，莫名让人心安。 林西冉眼睫颤动，梁骁能清晰感觉到她睫毛扫过掌心的酥麻痒意，喉结不自觉滚动，声线沉哑： “闭眼。” 第18章 18 眼睛被遮住, 其他感官就无限放大，林西冉听见草丛里传来一声微弱蝉鸣，在这寂静深夜, 无人在意。 就像她。 从未被周祈闻在意过。 林西冉把喉间涌上的酸涩一股脑压下, 轻软嗓音因低落情绪变得沙哑：“哥哥, 你把手…放下来吧。” 梁骁把手放下，林西冉回头, 两人目光相接，昏暗的夜里，小姑娘一双杏眼泛红，鼻尖也很红, 眼神湿漉漉的, 像只无家可归的小奶猫。 “谢谢。”林西冉轻声和梁骁道谢，抬脚往凉亭走。 梁骁第一次不顾绅士守则，拉住林西冉手腕, 出声叫她：“林西冉。” 林西冉转头, 对上梁骁眼睛，黑夜里, 男生一双眼深邃漆黑，瞳仁很亮。 梁骁紧盯着她眼睛开口, 笑容散漫，语气却认真：“既然你叫我一声哥, 哪有妹妹受委屈, 哥哥还不忙的？” 说着，梁骁冷然看向对面凉亭, 大有一副林西冉一发话，他立马就过去把周祈闻逮过来揍一顿的架势。 “谢谢哥哥, ”林西冉轻轻摇头，糯声糯气地说，“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必须自己处理。” 梁骁眼睛紧锁住林西冉，小姑娘依旧红着眼，但神情坚定。 他想抬手摸摸她脑袋，给这个傻姑娘一点安慰，但握住她手已经够过界了，便收回手，只看着林西冉说：“去吧，哥哥在这等你。” 林西冉轻嗯一声，踩着屋檐灯笼照过来的昏黄余晖，走向周祈闻。 梁骁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低头凑近点燃。 黑夜里，打火机橙红火光映出一双深邃又冷的眼睛，梁骁吸了一口烟，指尖漫不经心掸掉烟灰，漠然看着凉亭方向，开口： “第三次。” 他不会有机会了。 - 在徐舒尔踮脚凑近那瞬，周祈闻闻到她身上浓烈香水味，眉目一沉，推开她，语调冷漠：“你过界了，学姐。” 徐舒尔被推开，也不恼，往美人靠上懒懒一靠，仰脸看着周祈闻，明艳艳的眼弯起弧度，笑道：“学弟，瞧见了吗，你对我的接触很抗拒。” 周祈闻眉心动了动，没接话。 最近这段时间，周祈闻不管做什么事，眼前总能掠过林西冉那张脸，或喜或嗔，牵动他心绪，让他平白分出很多注意力给这个麻烦精。 今天，周祈闻从实验室离开，打算去剧院看林西冉表演，半路被父亲通知去机场接徐舒尔。 接到电话那一刻，周祈闻下意识拒绝，可一想到这些天因林西冉产生的烦躁，立刻就答应。 从机场接到徐舒尔，再到送她来十里居的一路上，徐舒尔就有意撩拨他，周祈闻也想验证，其他女生的靠近和接触，他会不会像这些天被林西冉吸引走注意力一样，也被其他女生吸引。 徐舒尔点燃烟，慢条斯理吸了一口，吐出烟雾，下结论：“周学弟，你结论是错误的，你对那个女孩子不只是青春期男生对漂亮女生的正常躁动，你啊是喜欢她的。” 周祈闻几乎是立刻接话：“我不会喜欢她。” 周祈闻有自己的人生程序设计，他对未来伴侣的设想，应该是像钟令嘉、徐舒尔这样双商高，漂亮大方的女生，不会是林西冉那样，只会给他闯祸的麻烦精。 像自我催眠，也像刻意避开心里最隐秘的一角，周祈闻重复说：“我不可能，也不会喜欢一个麻烦精。” 话音落地的下一秒，身后响起一道轻软带颤的声音，叫他名字：“——周祈闻。” 听到林西冉的声音，周祈闻心下意识地一慌，回头，林西冉站在蜿蜒的鹅卵石路上，身影单薄且纤瘦，一双杏眼通红看着他。 风吹过，屋檐挂着的灯笼摇摇晃晃，浅黄灯光朦胧扫过，林西冉脸上没什么血色，杏眼也很红。 对上林西冉通红的杏眼，周祈闻心口一紧，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林西冉眼睛很红，但没落泪，语气很平静地问：“你一次次骗我，很有意思吗？” 林西冉慢慢走向周祈闻，从始至终，神情都很淡，连说话的语调都没什么情绪起伏，如同一潭死水： “还是说，你觉得只要我喜欢你，你就可以随便伤害我？” “或者换个方式说，你一次次看我像个小丑，跟在你身后，任你戏弄、逗趣，我也不会生气？” 第36章 “……” 周祈闻看着走过来的林西冉，她没哭，神情清淡，眼睛也很冷，他忍不住想，以前和他闹脾气的林西冉是什么样？ 以前的林西冉会吵，会闹，会大哭大喊发泄情绪，会声声质问他：“周祈闻，为什么只有我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你此次给我回应，又要和我划清界限——？！” 林西冉走到周祈闻面前，两人身影被光拉长，落在地面，一南一北，毫无交集。 “可是啊，周祈闻——”林西冉冲周祈闻露出一个很淡的笑，一滴晶莹的泪珠跟着落下，“我对你的喜欢，也有被消耗殆尽的那一天。” 有包厢的门从里推开，客人有说有笑走出来，这处喧闹引起他们注意，有人不时用八卦目光看来。 周祈闻看着面前红眼落泪的林西冉，语气冷漠，毫无温度：“林西冉，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绝不可能喜欢你。” 这一刻风声静止，林西冉呆呆看着周祈闻，少年眉眼冷峻，看她的眼神如同零下结冰的雪，冷漠没有感情。 林西冉想起去年的冬日，她回杭市祭拜父母，顺便去了趟灵隐寺。 一为往生的双亲点了长明灯，二向满殿神佛祈祷：“若神佛有耳，听我一诉心中愿，一愿家中长辈无病无灾，二愿周祈闻长生平安，所愿皆偿，三愿——” “愿来日，周祈闻眼中有我。” 可是佛祖，没听到她最后的祈愿。 周祈闻会长生平安，所愿皆偿，但他永远也不会喜欢林西冉。 眼瞧往这边看的人越来越多，周祈闻神情越发冷漠，语气无情到极点：“林西冉，你的喜欢已经给我造成困扰，去找一个喜欢你的人吧，以后不要再纠缠我。” 林西冉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喉咙像被人扼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周祈闻撂下这话，转身要走。 忽然，人群里冲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周祈闻还没来得及回神，梁骁一拳砸在他脸上：“周祈闻，你可真他妈是个混蛋——！” 周祈闻没来得及反应，被梁骁这拳打得一怔，回过神来，抡起拳头就要还手。 梁骁侧身一躲，左手拎起周祈闻衣领，右肘死死按着周祈闻脖颈，把人往后一推，狠狠压在凉亭红柱上。 周祈闻背撞上硬物，皱眉发出一声痛哼。 梁骁屈膝，重重踹向周祈闻，周祈闻痛吟一声，被抵着红柱滑落，梁骁双手拎起他衣领，把人抵在柱身上，低眸睨着周祈闻，语气难掩狠厉： “周祈闻，你他妈可以不喜欢她，可以拒绝她，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话，你有考虑过她作为一个女孩的自尊心吗？” 周祈闻向来就是被人捧着的天之骄子，直到梁骁出现，他的计算机天赋成为笑话，从来只看得见他的林西冉，也开始注意到梁骁。 这些天因为梁骁产生的不平全面爆发，周祈闻一个鲜少打架的人，挣脱开梁骁束缚，一拳打过来：“你别跟我扯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一而再地帮林西冉，针对我，不就是因为你喜欢她吗？” “梁骁，你敢光明正大承认吗？” 梁骁向林西冉看去，林西冉也看过来，两人视线撞上，小姑娘一双眼清凌凌的，似乎能看穿人心。 梁骁一个走神，周祈闻拳头砸在他脸上，酸胀的痛感从脸颊蔓延，他抬手摸了摸嘴角，又一拳打了回去，语气嚣张又傲慢： “有什么不敢承认？我就是喜欢林西冉。” 林西冉眼睫抖了抖，无措站在原地，没意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梁骁单手拽起周祈闻衣领，把人往地上一撂，单手插兜，居高临下俯瞰他，扬眉，笑容肆意：“还有句话，你说错了，爷针对你，就是单纯看不惯你。” “傻逼。”梁骁撂下这话，转身就走。 周祈闻从地上站起来，稳住身形，又是一拳朝梁骁砸过来，梁骁反手接住他的拳头。 眼瞧两人又要打在一起，林西冉出声，跑上前，把两人用力拉开：“行了，别打了。” 林西冉身高将近170，站在梁骁和周祈闻之间也不显矮，她来回扫两人一眼，周祈闻脸上挂满彩，梁骁只是唇角有点青。 梁骁看着忽然出现的林西冉，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有些后悔失口说了刚才那话：“你……” “擦擦脸吧，哥哥。”林西冉递来一包印有小天鹅的湿巾纸，和梁骁道谢，“谢谢你今晚帮我出头，但接下来请你回避一下，可以吗？” 梁骁接过林西冉递来的湿巾纸，看着她，眼眸漆黑，语气认真：“刚才的话，我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气话。” ——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林西冉淡淡嗯了一声，刻意避开梁骁眼睛，走向周祈闻，给他递去一包纸，语气温柔：“你也擦擦脸吧，还有，我记得胡同口有家药店，要一起去吗？” 周祈闻看着林西冉，她眼底没他的倒影了，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慌，面上却依旧冷淡：“嗯。” “那走吧。”林西冉走在前面。 周祈闻跟在她身后，两人保持着一拳距离。 第37章 路过梁骁身边时，梁骁漫不经心扫过周祈闻，撂话，语气嚣张：“你，出局了。” 周祈闻蹙了蹙眉，没说话，跟着林西冉离开。 这场闹剧结束，看热闹的众人也散开。 梁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跟上林西冉，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娇媚好听的女声：“喂，帅哥。” 梁骁脚步不停，徐舒尔见状，小跑追上，高跟鞋踩过地面，发出哒哒地响声。 徐舒尔追上梁骁，和他并肩行走，出声问：“还记得我吗？上次，我们在疗养院见过的。” “不记得。”梁骁语气冷淡。 徐舒尔看过来，男生轮廓清晰的侧脸陷入半明半暗的光里，眉间神情冷淡，她眼中掠过惊艳，继续追问：“刚才那个女孩就是你的pumpkin？” 梁骁扭头看向徐舒尔，一双黑眸冷淡，漠然撂出四个字：“与你无关。” 看着头也不回离开的梁骁，徐舒尔眼中掠过势在必得，她好不容易对一个男生真正来电，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 林西冉和周祈闻一前一后出了十里居，胡同悠长寂静，高积云盘旋在头顶，如同一张巨网，压得人喘不过气。 周祈闻看着走在前面的林西冉，她背影纤瘦，步子很慢，但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没有要停下来等他并肩的意思。 快到药店门口时，林西冉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周祈闻，语气平静：“周祈闻，这好像是你第一次看我的背影吧？” 周祈闻对上林西冉视线，她眼睛清澈漂亮，药店灯光照过，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他心悸了一下，熟悉又烦躁的情绪再次蔓延开。 “还买药吗？”周祈闻别开眼。 林西冉眼底的光完全熄灭，走进药店，熟稔挑好药去柜台结账。 周祈闻看见，随口问：“你似乎对处理伤口很了解？” 店员小姐姐把打包好的药递过来，林西冉付了钱，拎着塑料袋往外走，淡声回：“你高一那年秋游，为了救一个小孩摔下楼梯，手臂受伤，因为去医院不及时，导致伤口感染，从那以后，我就自学了一些急救知识。” 周祈闻听后，怔然看着林西冉。 林西冉把塑料袋放在药店外的蓝色塑料桌上，从里拿出碘附和棉签，光斜斜打下，勾勒出她姣好侧颜。 也是这一瞬间，周祈闻忽然发现，林西冉很漂亮，她的美是介于少女明媚和清纯之间的一种美，纯与媚的结合，很吸引人眼球。 “需要我帮你上药吗？”林西冉用棉签蘸了碘附，看着周祈闻问道。 周祈闻嗯了一声，走过去坐下。 林西冉在周祈闻对面坐下，捏着棉签，动作温柔又有耐心地给他处理伤口，开口问：“周祈闻，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周祈闻低眸，林西冉说这话时，没什么情绪起伏，似乎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再没了他印象里那欢快的语调。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周祈闻心底蔓延开，如同被扯乱的麻球，丝丝缕缕缠绕着他的心脏，令他喘不过气。 没等到周祈闻回复，林西冉也不失落，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因为你是除了爷爷和姐姐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周祈闻一怔，他对林西冉好吗？ 林西冉丢掉脏了的棉签，换了干净的，继续给周祈闻处理伤口，她声音很轻，似乎被风一吹，就能散了： “或许这份好里掺杂太多，有叶姨对你的叮嘱，有两家交好的情分……可是，周祈闻，我真的很谢谢你对我的好。” 七岁那年，林西冉才到春江花悦，被林弄溪故意推下水，要不是周祈闻救她，她早死了。 后来初二的一个周五，林西冉被林弄溪故意关进学校废弃教室，她蜷缩在角落，从天亮等到天黑，在她都快绝望时，门从外打开。 光在照了进来，林西冉抬眼看去，周祈闻从光里走来，白衬衫，黑色长裤，眉眼清隽，像极了少女漫里的天使。 周祈闻走过来，牵起林西冉的手走出教室，她就那么愣愣跟着他，一步步往外走，从黑暗走向光明。 出了教室，周祈闻替林西冉整理略乱的头发，看着她眼睛说：“林西冉，你以后跟在我身后，我保护你。” 林西冉一怔，望进少年略显稚气的黑眸，他的眼睛很亮，看得她心不受控制地一跳。 时隔今日，林西冉还记得那晚，月朗星稀，蝉鸣声声，清风拂来，吹不散她发红的脸颊。 也是这一句，林西冉信了，从此跟在周祈闻身后，一跟就是从初识情爱的十二三岁，到已懂相思苦的十七八岁。 这些年，林西冉像做了一场黄粱大梦，如今，也到醒来时。 林西冉给周祈闻处理完伤口，看着他眼睛，缓缓开口：“周祈闻，我从七岁就认识你了，十二岁喜欢你，到现在也五六年了吧，我不知道我的喜欢对你造成了困扰，很抱歉啊。” “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数学，我讨厌那些令我头疼的公式……可是你喜欢啊——那我就得喜欢——” 林西冉没有哭，但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周祈闻，我其实一点儿也不聪明，别人十分钟就能解出来的题，我要用半个小时，甚至更多的时间。” 第38章 “我总相信笨鸟先飞，所以我花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去努力，就是想让自己追得上你的脚步。” “但是，周祈闻，你走太快了，我追不上了，也不想追了。” 周祈闻一怔，慌乱情绪快速蔓延开。 林西冉起身，轻轻抱了下他，很快松开，俯身看着他眼睛，笑意释然：“周祈闻，以后遇见喜欢的女孩，记得要停下来等她，牵着她的手往前。” “余生路那么长，别一个人独行。” “再见了，周祈闻。”林西冉冲他挥手，转身向前走，一滴泪缓缓划过脸颊，然后被风吹散。 我真挚爱过的少年，祝你余生胜意，前程似锦。 而我，也就喜欢你到这了。 看着走远的林西冉，周祈闻几乎是潜意识地拔腿追上。 这时一辆车开过来，横堵在两人中间，拦住了周祈闻前进脚步。 周祈闻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林西冉背影，路灯昏黄的光拉长她的身影，纤瘦，高挑。 林西冉走得快且决绝，对他再没一分留恋。 后知后觉，周祈闻感觉心脏很疼，像什么重要东西被他弄丢，再也找不回来了。 - 林西冉没回十里居，沿着主干道向前走。 平京的夜总是霓虹不歇，两边高楼林立，路上车流如注。 不远处有一家娃娃店，林西冉被吸引走注意，慢慢停下脚步，看向娃娃店。 店面不大，只有十几平米，里面放着娃娃机，灯光通明，客人很多，门口的娃娃机前站着一对穿校服的小情侣。 女生闹着要粉色兔子娃娃，男生一边嫌她麻烦，一边投币去抓，眼底的温柔宠溺都快溢出来了。 明明是很甜蜜的画面，但林西冉眼睛一酸，忍了一晚上的眼泪，如同断线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倏地，林西冉耳边响起一道打火机关合的咔嗒声，清脆又好听。 林西冉回头，透过朦胧视线看去。 梁骁站在不远处的灯下，身形挺拔颀长，朝她张开双臂，挑眉笑得很坏：“如果你很伤心，我不介意让你占我便宜，给你抱一下。” “明明…明明是你占我便宜——！”林西冉哽咽着声音说。 “没那么傻啊。”梁骁笑了声，朝林西冉走来，在她面前站定。 林西冉抬起湿漉漉的眼睫，看着面前的梁骁，他冷厉眉眼被光晕得模糊，瞳孔漆黑，神情带着一点儿玩世不恭的痞。 忽然，梁骁抬手，虎口轻轻掐住林西冉下颌。 “你…你干吗……”因为才哭过，林西冉声音又软又娇。 梁骁帮林西冉耐心擦去眼泪，垂眸，漆黑眼睛盯着她湿漉漉的杏眼，语气温柔地问：“要抱吗，公主？” 第19章 19 林西冉记着梁骁喜欢自己的事, 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距离，不看梁骁眼睛, 摇头拒绝：“谢谢, 不用。” 梁骁眼神一黯, 很快恢复吊儿郎当的姿态，懒洋洋笑道：“那挺遗憾的。” 林西冉没说话, 怔怔看着娃娃店。 梁骁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问：“想抓娃娃？” “不想。”林西冉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梁骁没再开腔，只单手插着裤袋站在林西冉身边，用实际行动告诉她, 他一直在陪伴着她。 娃娃机前的小情侣离开了, 林西冉收回眼，神情茫然，像在问梁骁, 又像自言自语：“你说, 不喜欢周祈闻的林西冉，还是林西冉吗？” 梁骁没说话, 拔腿走进隔壁精品店。 几分钟后，林西然看着梁骁买了一盒黑白方块出来, 问他：“你为什么买这个？” “公主，玩游戏吗？”梁骁看着林西冉, 冲她晃了晃手。 林西冉不懂梁骁这话什么意思, 但还是问：“玩什么？” “二维码着色游戏。” 梁骁挑了一块干净空地，缓缓蹲下, 拆开包装，从盒子拿出黑白方块, 一黑一白有规则地放在地上。 林西冉看过去，梁骁像在拼什么图形。 还差中间最后一块，梁骁把黑色方块递给林西冉：“你来放。” 林西冉接过，走过去把黑色方块放下，然后打量拼好的图形，黑白方块排列整齐，似乎是一个二维码。 “手机。”梁骁朝她伸手，嗓音低沉。 林西冉把手机递过去，梁骁问：“密码？” “0928。”林西冉说。 这句话落地的那一秒，梁骁忽然掀眸朝林西冉看来，昏暗光线下，男生一双眼睛漆黑深邃，像黑夜里的海面，平静却汹涌。 林西冉被他盯得不自在，挪开眼，问：“怎么了？” “没什么。”梁骁勾回眸，语调很淡。 梁骁输入密码，屏幕解锁，林西冉手机壁纸是简单的风景照，碧海蓝天，白色海鸥在海平线展翅高飞。 点开微信扫码，梁骁把手机递给林西冉：“扫一下。” 林西冉用手机对准拼好的二维码扫描，页面转了一圈，跳出来“林西冉”三个字，她有些惊讶问：“这是怎么拼成的？” 瞧这姑娘注意力终于被转移，梁骁好心情勾唇，蹲下身，一边把地上的黑白方块捡起丢进盒子，一遍耐心和林西冉解释： 第39章 “在计算机的世界中，二进制是最基础的语言，它由无数个0和1构成，这个二维码图形也是同样道理，由不同的0和1，按照一定规律组建而成。” 林西冉蹲下身帮忙一起捡方块，似懂非懂看着梁骁。 梁骁长指夹着一块白色方块，转头，点漆似的眸看着林西冉：“在计算机的世界里，0和1是最基础，且最重要的，同样将我们的世界比作一个程序，我们就是自己的0和1。” “林西冉。”梁骁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又好听。 林西冉看着梁骁，浅黄的光将少年鸦青色碎发染成淡金色，他仰头看她，眸底盛满光，她的倒影，清晰刻在光里。 梁骁看着她，眉眼漆黑，满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在你的世界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林西冉心跳了一下，快速挪开眼，轻嗯了一声。 将最后一块方块丢进纸盒，梁骁起身，大手轻轻放在林西冉发顶，看着她眼睛，语气认真：“公主，喜欢周祈闻，只是你生命里一道短暂风景，路过他，你依旧有更好的未来。” 梁骁的话，让林西冉想起很多往事。 从喜欢上周祈闻那一刻起，她以他喜为喜，以他恶为恶，都快忘记最初的自我到底是什么样。 林西冉转头，和梁骁视线撞上，他眼底漾着光，朝她笑了下，满是少年的风流恣意。 “哥哥。”林西冉出声叫他。 梁骁扬眉：“嗯？” “谢谢你。”林西冉弯眼笑。 梁骁挑眉，腔调懒洋洋的：“我挺好奇，你成天谢我，到底在谢我什么？” 林西冉没说话，眯起眼看着拥堵不息的主干道，在内心补充刚才没说完的话：“谢谢你一直帮我，谢谢你，帮我找回那个爱自己的林西冉。” 还有。 谢谢你，对我所有的好。 - 梁骁陪林西冉进娃娃店玩了一圈，出来接到温意浓打来的电话，温意浓在电话那边焦急问：“阿骁，找到冉冉了吗？” “找到了。”梁骁说。 林西冉怀里抱着梁骁给她抓的一堆娃娃，看着在打电话的梁骁，轻声问：“哥哥，是姐姐吗？” 梁骁嗯了一声，和温意浓说：“我这会儿把人送回去，你甭担心。” 温意浓让梁骁把电话递给林西冉，林西冉接过电话，软着语调叫了一声姐姐，温意浓一腔怒火瞬间消散，没好气叮嘱道：“回家了给我发消息，听见没？” “知道啦，女王大人。”林西冉撒娇。 挂断电话，林西冉跟着梁骁上车，梁骁开车送她回春江花悦。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彼此默契没提梁骁喜欢她这件事。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林西冉抱着一堆娃娃不方便开车门，梁骁帮她拉开车门，林西冉抱着娃娃下车，和梁骁道别。 林西冉往前走了几步，听见梁骁喊她，回头停下来，一双盈盈的眼看着他：“还有事吗？” “我知道现在和你提这事儿，有些不合时宜。”梁骁上前，拉近和林西冉之间的距离。 男生身上极有存在感的猛烈气息侵占林西冉所有感官，她手臂搂紧怀里娃娃，愣愣看着梁骁。 梁骁低头，漆黑凌厉的眼睛紧盯着她，眼神极有侵略性：“但是，公主，这些话，我还是想和你说。” 林西冉几乎不敢看梁骁眼睛，结结巴巴开口：“你…你说……” “你可能不了解我，我这人向来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 梁骁微躬身，凑近林西冉，彼此距离又拉近了一点儿，他看着她颤动的眼睫，一字一顿开口，明明是询问句，语气却游刃有余，但细听声线有些颤抖： “林西冉，你现在不是缺个喜欢的人吗？刚好，我来替上。怎样？” 从前，林西冉喜欢周祈闻，梁骁选择默默陪伴，做一个守在黑暗中的沉默骑士。 可现在，林西冉打算放下周祈闻，他就不可能甘心只做黑暗中那个守护骑士，他是贪心的，是对林西冉有独占欲的。 骑士要的从来不只是做公主万千裙下臣之一。 他要公主唯一青睐，要公主的人，要公主的心。 风涌来，林西冉能清晰闻见梁骁身上浅淡的烟草味，以极其猛烈的攻势，强占她所有感官。 林西冉深呼吸，后退一步，拉开和梁骁的距离，清澈杏眼看着梁骁，略带歉意开口：“梁骁，我很谢谢你对我的喜欢，但是，我现在不想喜欢其他的人，也不打算考虑感情，只想好好学习，完成自己的梦想。” “所以，哥哥，真的对不起，我很抱歉。” 梁骁瞧着面前姑娘，她眉目温软，拒绝他也是乖乖巧巧的，将温柔善良刻进了骨子里，但说出来的字眼足够无情。 气氛在这一刻凝结，耳边只有风声猎猎作响。 林西冉想出声告别，梁骁叫住她，她嗯了一声，但不敢看他。 梁骁单手插兜，垂眸看着眼前姑娘乌黑的发顶，慢慢出声：“该道歉的是我，是我没考虑好，贸然跟你表白。” “还有，公主，喜欢你是我的事，你拒绝我，只是代表你不喜欢我，并不是你的过错，所以不用道歉。” 第40章 林西冉愣然抬睫，恰好撞进梁骁深邃的眼睛，他眼神很沉，压抑着她不敢接受的汹涌情感，他凝视着她笑：“而且，我们公主那么漂亮又优秀，谁都会喜欢你。” 外人眼里，梁骁是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天之骄子，但在喜欢这么久的女孩面前，他也会自卑，也会忐忑不安。 风吹来，林西冉耳边碎发飘起，她想抬手去整理，梁骁先她一步，长指温柔地将她把碎发别在耳后，然后低头看她，忐忑询问：“公主，给一个让我追求你的机会，行吗？” 林西冉长这么大，从未在谁的身上感受过如此炽热的爱意，像是燎原的一把火，要将她燃烧成灰。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梁骁的喜欢，只能凭直觉开口：“对…对不起，我…先回家了，晚安。” 说完这话，林西冉跌撞跑开，怀里抱得娃娃都落了好几个。 梁骁看着女生如兔子一样跑远的背影，没急着回去，回到车里，点了根烟，慢慢抽着，给谈砚南拨了电话。 忙音响过，听筒里响起一道温软好听的女孩声音：“你好，哪位？” 谈砚南向来是个情场玩咖，身边女孩一茬接一茬，听见陌生女孩声音，梁骁也不觉得奇怪，掸了掸烟灰，懒散开口：“给谈砚南带个话，他爹梁骁想他了。” 那边的女生听见“梁骁”两字，呼吸似乎静了一瞬，随后嗫嚅着声应好。 梁骁抽着烟，开了免提，听筒里响起穿衣服的窸窣声，过后是谈砚南声音，语气不好：“你他妈大半夜又发什么疯？” “她不打算喜欢周祈闻了。”梁骁来了这么一句。 谈砚南那边静了十几秒，似笑非笑调侃道：“哟，媳妇熬成婆了。” 梁骁吸完最后一口烟，把冒着火星的烟蒂掐灭，撂出一句话，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我要追她。” “说完了吗？”谈砚南没什么兴趣地哦了一声，甚至打了一个哈欠，“祝你早日抱到美人归，还有，我是你爹，逆子。” “好的，儿子。”梁骁挂断电话。 谈砚南骂了声操，把手机扔掉，转头对上身后女孩眼睛，她眼眶很红，贝齿紧咬唇边，像在压抑快要决堤的情绪。 他走过去，俯身凑近女孩耳边，语气恶劣，但低沉嗓音又像情人之间的亲昵低语：“宝宝，他不会喜欢你。” “……” 女生没说话，漆黑的眼睫一抖，眼泪跟着落下。 另一边，林西冉回到家，先给温意浓报平安，然后进浴室卸妆洗澡，吹干头发出来，躺在床上玩手机。 看着周祈闻对话框许久，林西冉点了取消置顶，要放下手机休息，突然，消息框弹出一条通知，是梁骁发来的语音。 林西冉手一抖，手机差点摔在脸上，也是这一手滑，她手误点开梁骁语音。 男生嗓音低沉又散漫，被电流处理后，又很明显的颗粒感，十分好听：“公主，我可以追你吗？” 第20章 20 听完整条语音, 林西冉盯着手机屏幕很久，直到到眼睛酸涩，才回了梁骁消息：【抱歉。】 简单两字, 表明所有态度。 放下手机, 林西冉翻身下床, 来到书桌前，打开带锁抽屉, 从里拿出日记本，一页页翻看，余光落在书桌置物架放着的一排一模一样的水晶球。 是周祈闻每一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林西冉把日记本放在桌上，打算去储物间找个箱子放进去。 林西冉拉开门出去, 从储物间找出一个方形塑料纸箱, 折身返回，快到房间门口时，撞见上楼的林弄溪。 林弄溪才从酒吧回来, 满身酒意, 打了个哈欠，看见林西冉手里的塑料纸箱, 嘲讽地问：“你大晚上又发什么颠？” “收拾一些没用的东西。”林西冉轻声答。 林弄溪哦了声，恐吓林西冉：“声音小点儿, 要是吵到我睡觉，我弄死你。” “……嗯。” 回到房间, 林西冉把置物架上的水晶球、日记本, 和周祈闻有关的东西全部放进去，然后拉开衣柜门, 把盒子放到最里的角落。 做完这一切，林西冉疲惫上床, 无神望着被吸顶灯晕出光圈的天花板走神，忽然觉得这一切像在做梦。 今晚，她放弃了喜欢了很久的少年，拒绝了对她很好的梁骁。 因为太累，林西冉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虽然林西冉才进京芭，但十月的国庆献映礼舞剧《红色娘子军》，她将出演第四幕中跳舞的黎族少女。 这段时间，林西冉一直忙着芭团训练，学校那边请了假，基本不和梁骁见面，微信上，两人也没再聊过天。 有时候，林西冉点开微信看消息，无意点进梁骁对话框，总会忍不住走神，愧疚感接踵而来。 林西冉太懂自己，她是个很容易感情用事的人，喜欢周祈闻那么多年，要她一时放下，并不可能。 她也不想给梁骁希望，最后又让他失望，以她有限智商，能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彻彻底底拒绝梁骁。 像梁骁那么骄傲的人，被她这么拒绝过，两人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 第41章 五月底，鲜不生病的林西冉，连着烧了好几天，等烧完全退下，林西冉身体还是软绵绵的，没法进行芭团的大体能训练。 林西冉不想躺床上当废人，和爷爷商量之后，打算提前几天回校上课，也算恶补一下文化课知识，不至于考太差。 早读预备铃响起时，林西冉慢吞吞走进教室，她感冒还没好，怕传染给同学，戴了口罩，露出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 陶浩南没盯早读的习惯，班上同学一大半都在玩手机，或是小声和同桌聊天。 池晚音转身趴在林西冉桌上，问她：“冉冉，你怎么来上课了？京芭不用训练吗？” “感冒了。”林西冉鼻音很重。 林西冉拿出纸巾打算擦桌椅，发现课桌整洁如新，黑漆漆的睫毛颤了颤，问池晚音：“音音，是你给我擦的桌椅？” “不是我，是棠棠。”池晚音答。 林西冉惊讶地啊了声，拉开椅子坐下，问池晚音：“她人呢？” “棠棠去竞赛班集训了。”池晚音答，迟疑问林西冉，“冉冉，你和棠棠还没和好吗？” 林西冉趴在桌上，语气焉巴巴的，带点儿委屈：“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理我了，而且我无论是微信还是私下找她，她都不理我。” 可能是感冒还没好的原因，林西冉鲜少有的小脾气也上来了：“我才不要去冷脸贴人家热屁股。” 这是林西冉和棠屿之间的心结，池晚音不好多说什么，转移话题：“冉冉，梁骁今天居然没来上课？” 从那晚起，林西冉和梁骁再没什么联系，唯一的关系就是微信列表好友。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林西冉心跳了一下，从堆叠如山的书籍抽出英语书，随便翻开一页，不自然接话：“他不来上课，不是很正常吗？” “你请假这个月，梁骁基本上都没缺过课。”池晚音感叹道，“老陶都以为他浪子从良了，没想到你今天来上课，梁骁居然没来。” 林西冉心不在焉翻着英语书，垂眸，视线一顿，书上记满了笔记，字迹遒劲有力，带点儿不羁的随性。 “是…梁骁给你记得笔记吧。”池晚音凑近看着说道。 林西冉拿过其他几科书籍，每一本书，每一门学科，从她请假第一天起，书上的笔记都没缺过。 看着书本上锋利有力的字迹，林西冉抿紧唇，内疚和迷茫的情绪蜂拥而至。 她拒绝梁骁拒绝得那么干脆利落，是不是伤害到了这个骄傲的少年？ 还有，会不会太无情了？ 早读最后十几分钟，陶浩南过来查课堂纪律，还兴致勃勃和林西冉讨论中午吃什么的池晚音，立马转过身装作认真复习。 林西冉把书合上，打算拿笔记本抄写古诗词，加深印象。 林西冉从桌洞里翻找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翻开封皮，映入眼帘是梁骁好看的字迹。 一页页翻过，整整七十多页，包含了高二一整学年的各科知识点，以及按照林西冉薄弱基础知识、解题逻辑，罗列出一套更适合她的学习计划。 七十多页的学习计划，各科教材书上的笔记，密密麻麻的字迹，满是少年赤诚的爱。 一整个上午，林西冉都心神恍惚，各科老师让复习，她一翻开书，或是笔记本，遒劲好看的字迹映入视野，她就忍不住想到梁骁。 梁骁这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出现，就能轻轻松松吸引走一个人的注意。 中午放学铃声响起，林西冉和池晚音手拉手去食堂吃饭，等打好饭，两人去找位置坐。 食堂一楼已经坐满了人，林西冉和池晚音商量后，端着餐盘往二楼走。 迈步上阶梯时，林西冉手肘被跑下楼的同学撞了下，她手一抖，餐盘差点落地。 也是这一秒，一只修长分明的手扶住她胳膊。 林西冉正想道谢，看见面前站着的人是周祈闻，唇角笑意淡了不少，旁边的陈慕新瞧见，饶有兴致扬眉。 周祈闻看着戴口罩的林西冉，想出声关心，话到嘴边，还如往日一般冷淡的嫌弃：“你感冒就别来人多的地方，还有，走路也不知道看路吗？” “谢谢你刚才扶我。”林西冉浅笑，眼底没什么温度，看见陈慕新时，颔首打招呼，“陈学长。” “学妹。”陈慕新回应。 周祈闻薄唇翕动，想说什么，林西冉已经端着餐盘，和池晚音一起上楼离开。 两人擦肩而过，林西冉校服裙摆轻轻擦过周祈闻裤腿，周祈闻闻到女生身上清甜花香。 忽然一阵风吹来，那阵好闻的甜香被吹散了。 周祈闻蹙了蹙眉，单手插兜下楼。 陈慕新跟在周祈闻身边，调侃笑：“老周，你瞧见没，就林学妹刚那态度，怕是真不打算喜欢你了，你就不急？” 那晚十里居的闹剧，虽然温意浓动人脉封了不少人的嘴，但还是有些闲言碎语传开，嘉华就有传闻说，林西冉已经放弃追周祈闻了。 高考和中泰计算机大赛将近，周祈闻不打算把注意力放在这些无聊的事上，他强势忽略掉心尖那抹不爽，冷漠撂话：“求之不得。” 第42章 “……” 上了二楼，依旧人满为患，林西冉两人环视一圈，终于在靠近立式空调的地方找到找到一个空位，并肩走过去。 才往前了两步，林西冉头顶覆下一道挺拔的黑影，接着，身后传来男生傲慢又冷漠的声音：“让让，挡路了。” 林西冉回头，身后站着一群男生，梁骁被众星捧月站在最前面，半个多月没见，梁骁头发长长了许多，阳光扫过，碎发在眉间落下浅影。 梁骁修长指节玩着一个多边形魔方，神情漫不经心，半分余光也没给林西冉。 林西冉往旁挪了挪步子，给他们一行人让出一条路。 梁骁先走过去，身影挺拔，路过林西冉身边时，她张嘴想打招呼，但梁骁并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林西冉唇抿了抿，说不出的失落。 “学妹们好。”赵启恩和林西冉两人打招呼。 池晚音笑着回应，林西冉正要说话，喉咙一痒，咳嗽声起伏不断：“咳咳咳…咳咳——” 无人看见的地方，梁骁玩魔方动作一顿，像什么没发生过一样。 赵启恩觉得自己有替梁骁关心林西冉的义务，关切问：“林学妹，你怎么了？” “小…咳咳——小感冒…”林西冉每说一个字，就咳一下，苍白脸也因咳嗽变红。 赵启恩所：“那你注意身体，记得吃药啊。” “谢谢学长。”林西冉和赵启恩道谢。 赵启恩正要说话，梁骁回头看过来，一双眼漆黑疏离，语气也很冷：“赵启恩，你打算搁哪吃饭吗？” “……诶？来了，马上来。”赵启恩追上梁骁，想起他刚和林西冉的别扭相处，忍不住问，“骁哥，你和林学妹闹矛盾了？” 梁骁长指灵活转动魔方，多边形魔方很快拼出一个字母“r”，他余光掠过前面的林西冉。 林西冉背对他坐着，对面的池晚音给她递来一瓶拧开的矿泉水，她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俏丽但苍白的脸，冲池晚音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我俩就是普通同学，有什么好吵的？”梁骁勾唇，冷淡地撂话。 赵启恩挠头，是他错觉吗，怎么感觉他哥这话有点儿像在和林学妹赌气？- 见林西冉脸色慢慢恢复正常，池晚音才好奇地问：“冉冉，你和梁骁怎么了？” “甭提了，”林西冉叹气，简单和池晚音描述事情经过，“梁骁和我表白，让我给他一个追求我的机会，我拒绝了他。” “你怎么就拒绝梁骁了？宝贝，那可是梁骁诶——？！”池晚音惊讶捂嘴。 梁骁是谁？ 天才中的天才，中泰集团太子爷，永远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哪怕如今跌落神坛，为他前仆后继的女生也不计其数。 林西冉夹起一筷子苦瓜炒蛋，微涩的苦意让她皱眉，轻声说：“可是我不喜欢他，彻底拒绝，才是最好的办法。” “那你舍得失去梁骁这个朋友吗？”池晚音追问。 林西冉睫毛抖了抖，放下筷子，看向窗外。 天空阴沉沉的，如同一张巨大的黑网，笼罩着整座城市。 过了好一会儿，池晚音才听到林西冉声音，像要被风吹散的晨雾，又轻又软：“不舍得，但我不想用朋友的身份，理所当然享受梁骁对我的好，却不回报他的感情。” 池晚音看着林西冉，她漂亮的脸陷入暗沉的光里，瞧不清神情，只能看见光影里颤动的细长黑睫。 “音音，我懂爱而不得的难受，也不想旁人因我再一次承受，而且，我也不明白梁骁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一点儿也不好。” 林西冉说着，就想起周祈闻对她的评价，睫毛失落垂下，语气茫然又自卑：“我聒噪，爱耍小性子，成绩不好，除了跳舞一无是处，还是一个只会给人找事的麻烦精。” “像你说的，梁骁那么好，所以我觉得——”林西冉抿紧唇，冲池晚音一笑，“像梁骁那样好的人，值得更好、更优秀的女孩子去喜欢。” 池晚音想安慰林西冉，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心里怒骂周祈闻真不是个东西，不喜欢不拒绝彻底就算了，还没事贬低林西冉。 林西冉拿起筷子，要继续吃饭。 忽然，梁骁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她们桌前走过，他手里拎着一罐没打开的冰可乐，瓶身上的冰雾融化成水从指尖落下。 从林西冉身边走过时，这滴水刚好落在她手背上，冰凉触感瞬间蔓延开，林西冉被冻得一怔。 等林西冉回神，梁骁已经走远。 林西冉扭头去看，混沌光线将梁骁身影拉长，落在她眸底。 第21章 21 吃完饭, 池晚音要去练功房，林西冉独自回教室，她从左边楼梯口上来, 长廊的瓷砖被光照得一地金黄。 林西冉顺着光照的方向看去, 梁骁和谈砚南, 还有几个高三的男生懒靠在走廊栏杆谈笑，他指尖夹了一根没点燃的烟, 唇角勾着漫不经心的弧度。 路过的女生，不时朝他们投去含羞带怯的爱慕眼神。 林西冉想和梁骁打个招呼，但想到食堂里梁骁的冷漠态度，还是收回眼, 从他面前走过。 第43章 风涌来, 梁骁闻到林西冉身上清甜的花香，喉结不自觉滚动，目光不受控制看向走远的女生。 林西冉扎着高马尾, 白衬衫, 深蓝格子百褶裙，脚上是双带跟的黑色玛丽珍鞋, 一双腿笔直且长。 谈砚南顺着梁骁目光看去，声音因为咬着烟变得含糊不清：“真这么放弃了？可不像你梁少爷行事作风啊。” “人姑娘不喜欢我, 难不成死缠烂打惹人烦吗？”梁骁低眉笑了下，颇有些自嘲的味道。 回到教室, 林西冉和几个相熟的同学打了招呼, 打算去接水吃药，拿过桌角放着的保温杯, 发现杯身很沉。 林西冉疑惑，她上午就喝完了水啊。 拧开保温杯瓶盖, 袅袅白烟飘浮，林西冉喝了一口，是早就凉好的感冒冲剂，她愣然放下杯子，一低睫，看见课桌上放着一盒未开封的润喉糖。 “冉冉。”隔壁桌的生活委员唐倩叫她。 林西冉回神，朝唐倩露出微笑：“怎么了？” 唐倩说：“是梁骁帮你接的热水，润喉糖也是他放的。” “……” 林西冉和唐倩说了声谢谢，看着桌上已经晾好的感冒药和润喉糖走神。 从她遇见梁骁起，少年就一直细心且温柔地对她好。 梁骁会在她被开黄腔，替她出头，会在她不开心，带她抓娃娃哄她，会在她迷茫时告诉她：“林西冉，在你的世界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 梁骁对林西冉太好，好到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回报。 回神，林西冉看向走廊。 梁骁还站在那里和谈砚南一行人谈笑，风将他身上的宽松白色t恤吹鼓，隐约可见蓬勃有力的肩胛骨。 林西冉正要收回眼，倏地，梁骁朝她掀眸看来。 男生一双眼如同被海水浸湿的礁石，漆黑又沉静。 目光相接，梁骁眼神只在林西冉身上停留一瞬，又冷淡移开。 - 晚上回家做完作业，林西冉躺在床上玩手机，反复几次点开梁骁头像，终于鼓起勇气，给他发消息道谢： 【笔记和药的事，谢谢你～】 以往梁骁都是秒回林西冉消息。 这一次，梁骁隔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她，字里行间带着礼貌的疏离：【甭客气，照顾普通同学而已。】 看见这则消息，林西冉嘴角抿紧，她直觉自己真的伤害到了梁骁。 林西冉在编辑框里打出“你是生我的气了吗？”，发出去那一秒，又觉得这么问，是不是太过矫情了，便把逐字删去。 犹豫许久，林西冉只礼貌回了句：【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消息发过去，梁骁没再回复，林西冉放下手机，留了床头一盏小夜灯照明，闭眼睡觉。 下午最后一节是英语课，老师让他们自习，林西冉背完一篇英语课文，一转头，看着身边空桌上，视线一顿。 今天一整天，林西冉看向梁骁课桌无数次，下课还会盯着走廊看，她说不清，自己在期盼什么。 放学铃声响起，林西冉回神，池晚音转过身来，问她：“冉冉，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抱歉，我晚上和姐姐约好了一起吃饭。”林西冉说。 池晚音和林西冉约好下次有机会一次吃饭，拉上唐倩去竞赛班找棠屿。 晚上，林西冉和温意浓一起吃饭，等菜上桌的间隙，温意浓问她：“冉冉，阿骁最近是不是经常没去上课？” 林西冉一整天都因梁骁心不在焉，这会儿听到他名字，她睫毛抖了抖，轻轻嗯了一声，又故作不经意地问温意浓：“是有什么事儿吗？” “梁衡前两天回平京了，阿骁和他关系不好，也曼姐怕阿骁出事，但最近又联系不上这小子，托我问你，阿骁有没有去学校上课。”温意浓说。 林西冉不是第一次听梁衡名字，也好奇梁骁当年为什么会打梁衡，于是便问温意浓：“姐，梁骁当年为什么要打梁衡？” “你见过梁骁姥姥没？”温意浓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 林西冉想起让她去吃饺子的老人，轻轻点头。 “姑奶奶有很严重的阿尔兹海默症，发起病来，谁都不认识。”温意浓语调一点点变冷。 “梁衡母子不知道从哪打听到姑奶奶疗养院所在，在阿骁竞赛总决赛那天，为了阻止他参赛获奖，梁衡他妈买通护工，让梁衡把姑奶奶给骗了出来，导致姑奶奶出车祸瘫痪。” 林西冉知道梁骁当年当众废掉梁衡两条腿，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真相，可当知道真相的这一刻，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为什么有人能这么恶毒，只为了阻止梁骁参赛，就要去伤害一个无辜老人？ 林西冉想到慈爱温柔的姥姥，腮帮鼓了鼓，愤愤不平地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目的——？”温意浓冷笑了声，嘲讽，“梁衡他妈当年能挺着个肚子上门闹，就看得出来就不是个安分的玩意儿。” 说话间隙，她们点的菜上桌。 温意浓戴起一次性手套给林西冉剥虾，继续说：“秋莱如愿得了梁太太的位置，生下了梁衡这个儿子，梁爷爷看在梁衡面儿上，给了中泰的一部分股份和不动产。” 第44章 “谁知这对母子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温意浓把剥好的虾仁放到林西冉碗里，拿过纸巾擦拭手指，才做好的镶钻美甲在灯下泛着银色光泽，映出温意浓美艳冷漠的脸，她红唇冷冷勾起，继续说： “表姑去世后，阿骁被带回平京，梁爷爷向来传统，认定长孙就该继承家业，阿骁又向来优秀。梁衡母子想设计毁了阿骁，让梁衡替代阿骁成为梁家唯一继承人。” “所以便有了两年前，阿骁当众废了梁衡那废物两条腿，被开除，记过，然后被送出国。” “事后，这对母子还散播各种流言污蔑阿骁，说他是故意废掉梁衡的腿，还打伤亲爹。” 温意浓喝了口茶润嗓，总结点评：“这母子俩要是生在清朝，就是天生的宫斗冠军，心眼子一个赛一个得多。” 林西冉心不在焉吃着茶，消化温意浓说的话。 虽然父母离世，常年寄人篱下，但林西冉从小被温意浓和爷爷保护得很好，像生长在温室的花朵，性格天真又单纯。 就连经常欺负她的林弄溪，表里不一的小婶韩倩，她们不喜欢她，林西冉知道也是有原因的。 可梁衡母子为了能得到梁家，就计划去毁掉梁骁，从而伤害一个无辜的老人。 林西冉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便利店那晚遇见的梁骁会是那样的暮气沉沉。 一个向来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的十七岁少年，哪怕再成熟稳重，忽然跌落神坛，被家族放弃，被众人误会，看着最疼爱他的姥姥因他车祸瘫痪，他也会迷茫无助。 可是，再怎么被世界如此厌弃，被命运这般玩弄。 少年依旧满怀热爱和温柔，用一腔赤诚去迎接所有苦难和考验。 梁骁这人就生来该是天之骄子，哪怕从山巅跌落，他不是再攀登山顶，而是自己创一座山，站在顶端，俯瞰众人，告诉他们—— “纵有狂风平地起，我亦乘风破万里。” 林西冉却有些心疼梁骁，那样黑暗无助的日子，他一个人是怎么走出来的？ 这一顿饭，林西冉吃得食髓乏味。 晚上回到家，林西冉点开梁骁头像，想发消息和他说对不起，又觉得上次拒绝他过于彻底，现在跑来道歉，是不是太厚脸皮了？ 纠结许久，林西冉还是没把消息发出去。 次日是月考，林西冉这一次和梁骁还在同一个考场，两人座位也靠得很近，梁骁就在她斜前方。 从上午第一堂语文考试到下午的理综，梁骁位置都是空的，林西冉每次做完题，总忍不住看过去。 等到考试结束，林西冉拿回手机，斟酌许久，给梁骁发消息：【你没来参加考试吗？】 消息发出去一个星期，梁骁都没有回她。 周一，林西冉排练完剧目，盘腿坐在地上玩手机，点开赵启恩头像，犹豫几秒，发消息问他：【赵学长，您知道梁骁最近为什么没来上课吗？】 赵启恩消息是在晚上六点多才发过来的，两条消息，加起来，占据整个对话框。 【学妹，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反正就是吧，骁哥回国的事儿，被他家老爷子知道了，这段时间，骁哥一直都在九喜里的老宅，听南哥说，梁老爷子计划把骁哥再送出国。】 【骁哥估计出国这事儿是板上钉钉了，毕竟唉…那事儿，算了，我不和你说了，你只需要知道骁哥不来上课，不是为了躲你，他巴不得每天都能见到你呢。】 林西冉盯着赵启恩发来的两条消息看了许久，直到眼睛有些干，她才回了赵启恩：【谢谢。】 练功房里只有林西冉一个人，几乎针落可闻。 林西冉怎么也没想到，梁骁这段时间没来上课，不是因为生她气，疏远她，而是要面临再次被送出国，再一次体验被家人放弃的无助和难过。 过了一会儿，赵启恩消息又发过来，林西冉点开来看，睫毛抖了抖：【学妹，我不知道你和骁哥闹什么矛盾了，但是我和骁哥认识这么多年，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喜欢一个人，骁哥过得很苦，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对他好点儿。】 【当然，你不喜欢他，就当我放屁。】 看着这则消息，林西冉沉默许久，什么也没回。 晚上回到家，林西冉登上微信，点开梁骁头像，迟疑须臾，还是发消息问：【我听赵学长说了，你最近没来上课，也没来考试，是打算出国了？】 消息发出去，林西冉觉得过于亲昵，想要撤回。 就在这一霎，梁骁回了她消息，语调懒散：【你在关心你的普通同学？】 林西冉看着这条消息，斟酌许久，在对话框里编辑道：【是，毕竟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是希望你出事的那个人。】 过了一会儿，梁骁回她消息，是两条语音。 林西冉点了免提，梁骁声线低沉，语调是一贯的懒散：“公主，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止是你的关心。” “我想要的是你。” 听完两条语音的林西冉心不受控制地一颤，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当没有看见。 - 第45章 周三，月考成绩出来，林西冉缺了一个多月的文化课，靠着梁骁给她写的复习笔记，考得马马虎虎。 上午大课间，林西冉去办公室找陶浩南签六月请假条，陶浩南正在泡茶，林西冉就乖巧站在办公桌前等他。 隔壁九班的班主任进来，在陶浩南对面工位坐下，和陶浩南聊天：“老陶，你们班那个梁骁又没来上课吗？” 听见梁骁名字，林西冉眼睫抖了抖，忍不住去听陶浩南两人对话。 “没来，”陶浩南拧紧保温杯瓶盖，拉开椅子坐下，“那孩子家里人说是打算安排他出国留学，最近已经在准备相关手续了。” 林西冉走神想，梁骁真的要出国了吗？ 陶浩南结束和同事的对话，看向林西冉，发现面前小姑娘在发呆，笑着叫她：“林西冉，你这孩子想什么呢？” “——啊…，啊？！”林西冉慌乱回神，心虚摇头，“没什么。” 等陶浩南批了请假条，林西冉道谢离开。 回到教室，林西冉拿出手机，点开梁骁头像，盯着对话框看了许久，又摁熄屏幕。 中午放学，林西冉背上书包出教室，遇见回班的棠屿，从上次莫名其妙的冷战开始，她们已经快一个多月没说过话了。 棠屿看见林西冉，神情犹豫，终于鼓起勇气和林西冉打招呼：“……冉——” 林西冉目不斜视离开，和棠屿擦肩而过。 棠屿看着林西冉离去背影，低头，手指无措捏住裙摆，脸上失落明显。 接完水回来的池晚音看见座位上一脸落寞的棠屿，喝了口水，出声说：“棠棠，我不知道你和冉冉为什么闹成现在这样。” 棠屿张了张唇，想说什么，最后选择沉默。 池晚音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不管话有多难听，直接开口：“但是棠棠，你要知道先不理人的是你，现在冉冉不理你，也是你活该。” “如果你还想要和冉冉做朋友，就该和她道歉。” 良久，棠屿轻嗯一声，说：“我知道了。” - 从上次聊完天后，林西冉和梁骁似乎从“冷战期”进入一个莫名其妙的“尴尬期”，但谁都没再提那晚的事。 梁骁依旧没去上课，两人每天都会聊上一两句，基本都是梁骁先挑起话题。 例如：“今天有雨，出门记得带伞”，或者：“晚上记得吃饭，正兴街的馄饨不错。”，偶尔也会发来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吃什么？” …… 每次，林西冉都会很认真回复。 周六中午，梁骁发来消息问林西冉中午吃的什么，林西冉拍了图，打字回道：【如图所示。】 梁骁笑她：【林同学，你可以不发这四个字的。】 【那就有点儿过于敷衍了。】林西冉俏皮地回。 过了五分钟，梁骁才回她：【我们公主说得都对。】 第22章 22 这几天, 梁骁都是“林同学”“同桌”“林西冉”这几个称呼叫她，骤然看见这个称呼，林西冉不自在抿唇。 忽然, 消息栏弹出棠屿消息：【冉冉, 我们能聊聊吗？】 林西冉没想到棠屿会主动找自己, 看见这条消息惊讶的同时，还有些小开心。 林西冉放下筷子, 在对话框里编辑文字发过去：【我还以为你不想和我做朋友啦，终于舍得找我啦╭(╯^╰)╮】 【我虽然很生气，但看在你主动找我的分上，我就原谅你之前不理我的事儿了, 说吧, 去哪聊？】 棠屿小心翼翼的试探：【要来我家吃烧烤吗？】 【来～不过得是你给我烤~不然，我不吃tvt】林西冉语气欢快。 棠屿：【好，我给你烤。】 林西冉和棠屿约好晚上八点去她家烧烤摊, 然后退出两人对话框, 看着梁骁头像发呆。 要回他消息吗？ 林西冉想，还是不回了吧。 - 京芭最近排练都结束得晚, 林西冉到嘉华已经是八点一刻。 夜幕降临，街灯霓虹璀璨, 小吃街上很是热闹，来往多是身着嘉华校服的学生, 燥热夏风吹来, 空气里都是食物诱人的香味。 林西冉下车后，给棠屿发消息：【抱歉啊棠棠, 排练结束得晚，但我马上就到啦。】 消息发过去几分钟, 棠屿都没回复，林西冉以为她在忙，收起手机，往棠屿家的烧烤摊走。 快到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脆响：“砰——！” 林西冉脚步一顿，抬眸看去。 烧烤摊前站着一群混混，塑料桌被为首的黄毛一脚踢翻，黄毛嘴里骂骂咧咧，伸手去打棠屿。 棠屿奶奶把人护到身后，却被一边的混混推倒在地。 林西冉也怕，眼看黄毛又要对棠屿动手，她先报了警，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单手取下挎包朝黄毛砸去。 挎包里装着保温杯，只听“砰——”地一声，黄毛捂着发红额头怒骂：“卧槽！” “冉…冉冉？”棠屿看见忽然出现的林西冉一愣。 “扶奶奶起来，”林西冉和棠屿把地上的棠奶奶扶起来，把两人护到身后，扭头问棠屿，“你没受伤吧？” 第46章 棠屿复杂看着林西冉，对面小摊影影绰绰的灯光照过来，描摹出她单薄身影，她明明已经吓得指尖发抖，还问她有没有受伤。 棠屿忽然明白，梁骁为什么喜欢林西冉。 林西冉优秀却从不自负，出身优越，但没一点儿千金小姐的骄矜，相反，她善良，正直，坚强，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身边所有人。 棠屿这段时间摇摆的天秤，终于确定选择，握紧林西冉的手，和她道谢：“冉冉，谢谢你。” “不客气。”林西冉笑，两个梨涡浅浅。 刘寒反应过来，捂着额头瞪林西冉：“你他妈少管闲事，赶紧滚一边儿去，听见没？” 林西冉已经害怕到指尖颤抖，依旧抬起下巴，直视黄毛眼睛，一字一顿开口：“你们别乱来，我已经报警了。” “报警？”刘寒和一众混混听了这话，大笑出声。 刘寒更为放肆，伸手去摸林西冉的肩，林西冉想躲开，但男女力量悬殊，她被刘寒死死按住身体，动弹不得。 棠屿想上前帮忙，被其他的混混拦住去路。 而旁边的路人见刘寒等人这么嚣张，也只敢小声议论，都不敢上前帮忙。 刘寒手放在林西冉肩上，还放肆地捏了一下，一脸猥琐：“妹妹，还记得胡同那晚吗？” 林西冉一怔，慢慢把刘寒的脸和那晚胡同黄毛的脸重叠起来，恐惧如同吐信的毒蛇，一点点缠绕上她，吓得林西冉眼睛都红了。 刘寒要继续去摸林西冉的脸，蓦倏地一只指骨分明的大手攥紧他的手腕，向后用力一拧，痛得刘寒吱哇乱叫。 林西冉看去，以梁骁为首的谈砚南一行人走了过来。 梁骁一身黑衣黑裤，薄薄的青茬贴着头皮，身形挺拔又利落，他甩开刘寒的手，刘寒一个趔趄坐在地上，惹得一旁众人笑个不停。 梁骁低头睨着刘寒，漫不经心地笑：“跟这儿欺负小姑娘，找老人麻烦，你是越混越出息了。” “那也比你害得自己姥姥出事强！”刘寒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朝梁骁挥拳打来。 林西冉看见梁骁敛去散漫的笑，眸底冷意翻滚，细细看去，有些吓人。 梁骁单手截住刘寒拳头，顺势将刘寒抡在地上，刘寒发出痛苦惨叫声，其他混混见状，也和谈砚南一行人打了起来。 谈砚南轻松解决拦着棠屿的两个混混，目光落在棠屿脸上，棠屿低声道谢，刻意避开他目光，把奶奶扶到一边，托人照顾。 梁骁一行人都是被家里老爷子丢去部队训练过的，刘寒这群混混完全不是他们对手。 很快，一场混战就要结束。 林西冉看过去，梁骁几乎是把刘寒压着打，刘寒捂着肚子，满脸红肿躺在地上，梁骁慢悠悠走过去，黑白运动鞋踩在刘寒手上，他发出痛苦求饶声： “我错了，骁哥，我错了——” 路灯的光幽幽照过来，梁骁逆光站着，侧脸轮廓流畅，但看不清神情，只听他说话声音透着一股阴鸷的冷：“我警告过你，别动她。” 刘寒求饶声一声高过一声：“骁哥，骁哥，我错了。” “废你一只手，长点儿记性。”梁骁一脚踹开刘寒，转头对上林西冉清滢剔透的杏眼，心莫名地一慌。 这不是林西冉第一次见到梁骁打架，但是是她第一次见到梁骁的另一面——狠戾、离经叛道、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桀骜不驯。 四目相对的无声里，林西冉忍不住想，原来梁骁的温柔只对她一人。 林西冉看着梁骁朝自己走过来，他漆黑眉眼还有未消散的戾气，额头有一抹鲜红的血迹，神情很冷，在浅黄光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邪肆的野劲儿。 令人无法忽视。 梁骁身上凶猛气息以极其强势的姿态占据林西冉感官，林西冉眼睫一颤，心跟着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梁骁停下脚步，漆黑眼睛无声却又锐利地盯着她。 林西冉心口一滞，长长的睫毛垂下。 这些天，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梁骁相处，微信上，两人依旧聊天，但当现实面对面时，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倏地，那股猛烈气息更近。 林西冉愕然抬眼，梁骁站在她面前，一双冷厉深邃的黑眸紧盯她的脸，一字一顿问：“林西冉，你在怕我？” 第23章 23 吵嚷小吃街, 响起拉长的警笛声。 林西冉回神，避开梁骁灼热目光，轻声说：“你受伤了, 我去问问棠棠有没有药。” 梁骁没搭话, 只盯着她背影, 眼神直白又火热。 林西冉向前走了几步，还是能感觉梁骁灼热目光, 她叹了口气，不看梁骁眼睛，慌乱丢下一句：“我才不怕你。” 话音一落，林西冉就像只兔子一样, 一溜烟地跑远了。 梁骁看见, 低眸懒散笑了声：“真不怕我？” 那跑这么快。 林西冉跑进店里，想出声问棠屿有没有药，一抬眼看向吧台, 到嘴边的话给惊得咽了回去。 棠屿站在吧台前, 谈砚南握着她的手，正低头给她上药, 一向懒痞的眉眼，此刻显得尤为温柔。 第47章 棠屿看见进来的林西冉, 想要抽回手。 谈砚南将她手腕握得更紧，继续给人上药, 语调没什么起伏, 细听却带点儿促狭：“你想截肢，我可以帮你联系最专业的医生。” 棠屿小声反驳：“我可以自己上药。” “哦, 你当爷是做慈善的呗。”谈砚南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西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只能低头看自己鞋尖发呆。 谈砚南给棠屿上完药，抬手拍了下她发顶，单手插兜，语气懒洋洋地：“走了，小朋友。” 路过林西冉身边，谈砚南和她颔首打招呼，林西冉浅笑回应，等人离开店里，林西冉找棠屿拿了药，转身往外走。 棠屿叫住她：“冉冉。” “怎么啦？”林西冉转头看来。 棠屿鼓起勇气直视林西冉眼睛，和她道歉：“对不起冉冉，我不该因为自己的原因，就单方面疏远你。” 林西冉走上前，给棠屿一个很轻的拥抱，然后松开她，浅笑开口：“没关系，我原谅你啦。” 棠屿看着林西冉，她眉眼生得精致，肤白唇红，满眼天真，一瞧就是娇养出来的姑娘，温暖又善良，让人想靠近的同时，又忍不住羡慕。 “冉冉，其实…我很羡慕你。”棠屿小声说。 林西冉一愣，笑问：“你为什么要羡慕我？” 棠屿：“你长得漂亮，性格开朗，多才多艺，没有谁不喜欢你。” “可是，我也羡慕你啊。”林西冉说。 棠屿“啊”了一声，脸上神情微怔。 林西冉：“我们棠棠长得好看，成绩永远排年级前三，最让我头疼的数学题，你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轻松解出来。” “……冉冉”棠屿不知道说什么，只叫林西冉名字。 林西冉和棠屿对视，一双杏眼清澈漂亮，嗓音轻软好听：“你瞧，我们都在羡慕别人，却忘了自己在别人眼里也是优秀的。” “在…别人眼里，也是优秀的？”棠屿重复林西冉的话，语气茫然。 林西冉说：“你不一定要活成什么优秀漂亮的花，做一棵茂盛的大树，做一根毫不起眼的小草，都会有人喜欢你，比如我——” “我就很喜欢我们棠棠啊。”林西冉眼睛弯成月牙，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棠屿看着林西冉，长长的睫毛垂下。 林西冉只是太优秀耀眼，所以才会被那个炽烈如阳的少年爱慕，而她什么都没做，却要因为她的敏感自卑，承受失去一个朋友带来的难过。 这一刻，棠屿为单方面疏离朋友的自己感到不耻，也对林西冉越发愧疚。 忍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棠屿抱着林西冉低声抽噎，一遍遍重复：“冉冉…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林西冉从吧台上的抽纸抽出一张纸，递给棠屿。 棠屿道谢接过，低头擦脸，林西冉和她挥手，拿着药往店外走。 作为朋友，林西冉和棠屿有着莫名的默契。 比如，林西冉没问棠屿为什么疏离她，撞见棠屿和谈砚南关系亲密，也没多问一句。 因为彼此知道，即使是朋友，也要给对方足够隐私空间。 棠屿擦干眼泪，把纸团扔进垃圾桶，打算去楼上看看奶奶。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漫不经心的笑声：“选好了？” “一场无疾而终的喜欢，一份无价之宝的友情——”棠屿理智地说，“我知道该选什么。” 谈砚南看着往上走的姑娘，她纤瘦娇小，看起来很好欺负，但眉间总萦绕着一股坚韧的倔强，特别吸引他目光。 “棠屿。”谈砚南开口叫她。 棠屿回头，从这个角度，她能清晰看见谈砚南锐利的喉线，陷入半明半暗光影里的利落下颚。 谈砚南一双含情眼朝棠屿看去，微扬着下巴，用一副游刃有余的语气问她：“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棠屿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要。” 说完这话，棠屿快步上楼。 谈砚南身子往后懒懒一靠，从裤袋里摸出一台黑色金属打火机，修剪整齐的指甲拨开火机机匣。 “咔嗒——”的一声脆响，橙红色火焰燃起，映出黑暗中谈砚南潋滟好看的黑眸，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 警察已经把刘寒一众闹事的混混带走，赵启恩几个人跟着一起去派出所做笔录，梁骁和谈砚南帮忙善后。 林西冉从店里出来，看见背对她而坐的梁骁，对面是热闹夜市，他独坐在茫茫夜色里，与这喧嚣人间格格不入。 不知怎么的，林西冉眼睛像被针扎了一下，酸酸涨涨地疼。 梁骁从裤袋摸出烟盒，磕出一支烟叼住，低头正要点燃，身后响起一道软糯又好听的少女声音：“哥哥。” 梁骁转头，林西冉站在不远处，她今天穿的是一条白色泡泡袖裙，裙上绣满樱桃，光从身后斜斜打过来，她头发丝被染成栗棕色。 林西冉走过来，拉过一把椅子在梁骁面前坐下，清澈目光落在他唇上的烟上：“据研究表明，抽烟死于肺癌的概率高达30%。” “所以？”梁骁哼笑了声，饶有兴味扬眉。 第48章 林西冉裙子有兜，她摸出一颗糖，递到梁骁面前，清透漂亮的杏眼看着他：“请你吃糖，所以别抽烟了。” “成，听我们公主的。”梁骁吐掉烟，拿过林西冉手里的糖，撕开包装纸吃下，樱桃甜味一点点在唇齿蔓延开。 梁骁眉心微皱，甜得腻人。 “你不会喜欢吃甜食吗？”林西冉看见，问他。 梁骁扯了下唇角，面不改色撒谎：“还行。” 林西冉哦了一声，低头拧开酒精瓶盖，用棉签浸湿，小心翼翼地给梁骁脸上的伤口消毒。 梁骁看着林西冉，她给他处理伤口时的手法娴熟，动作温柔又有耐心，他要挪开眼，视线又落在林西冉脸上。 林西冉微仰着头，纤细天鹅颈弧度优美，他视线往下，能瞧见她弯如月牙的锁骨，发育姣好的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梁骁看得喉尖一痒，立刻挪开眼，转移话题：“你经常给人处理伤？” 林西冉是个做什么事都全身心投入的性格，听见梁骁这话，下意识就答：“没，以前周祈闻救人受伤，没有及时处理，导致伤口感染，为了他，我学过一些急救手法。” “那我还得感谢下他？”梁骁扬眉，冷不丁开口。 林西冉顺势接话：“那也可以。” 这句话落地，气氛陷入一阵尴尬又诡异的安静中。 作为单向喜欢他人多年的林西冉知道，她刚才这句话对于梁骁来说伤害很大，所以她不敢看梁骁，只低头数自己裙摆上的红樱桃。 林西冉数樱桃数到“第十二颗”时，脑袋被梁骁用手轻轻拍了一下，她抬头看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生气吗？” 梁骁懒散靠着椅背，黑眸朝林西冉看来，懒洋洋地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林西冉斟酌着语气开口：“我在你面前提了周祈闻，你不生气吗？” 说完这话，林西冉用余光去偷瞄梁骁，他眼皮半耷拉着，眉眼神情懒倦，似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她的话。 林西冉原本就因上次拒绝梁骁，对他感到愧疚，这会说错话，就更内疚了，她咬紧唇角，开口：“梁骁，我……” “没生你气，”梁骁抬手轻拍了下林西冉脑袋，漆黑眼睛盯着她笑道，“我哪敢生公主的气。” 林西冉为难看着梁骁，只差把“内疚”两字写在脸上了。 说不生气嫉妒是假的，但瞧见脸上写满“内疚”两字儿的姑娘，梁骁是生不起一点儿气，他看着林西冉，语气认真： “公主，上次和你说过，周祈闻只是你坦荡人生路上的一道风景，我妈和我说过，你人生路上的每一段风景，无论好或坏，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比如周祈闻，就是代表你的过去。” “而我想要的是——”梁骁俯身凑近林西冉，热气烘得她脸热，他却一本正经地笑，“你的现在和未来。” 梁骁是人，当然嫉妒周祈闻参与过林西冉的人生，但这人已经成为过去式，他如果一直计较，也他妈太没意思了。 他喜欢林西冉，就会包容她的所有，包括她曾喜欢过周祈闻。 梁骁再凑得更近了一点儿，漆黑眼睛盯着林西冉的眼，语气是一贯的懒散，细听，声线隐隐有些颤抖： “还有，你问我生没生气，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林西冉眼睫微颤，磕磕绊绊地问：“什…什么意思？” 梁骁看着她，目光从小姑娘明媚眉眼，一点点落在她鲜红的唇上，喉结滚动，嗓音沉哑：“追你。” 林西冉眼睫轻扇，睁开一双水漾过的杏眼看着梁骁，灯光落在他漆黑眸底，乌黑瞳仁亮如繁星，清晰分明映着她的倒影。 林西冉问梁骁：“哥哥，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些天，一直有个问题困扰林西冉，梁骁为什么喜欢她？ 外人眼里的梁骁是出生优渥的天之骄子，被誉为“天才中的no.1”，哪怕如今跌落神坛，喜欢他的女生也是前仆后继。 林西冉想不到，备受众人瞩目的梁骁，为什么喜欢周祈闻眼里那个一无是处的麻烦精。 其实，她也不是一无是处吧，至少长得好看。 所以，梁骁喜欢她，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林西冉这么想着，脱口而出：“是因为我长得漂亮？” 梁骁正要出声，突然听见这一句话，低声笑开：“公主，过于自恋了啊。” “……”林西冉鼓了鼓脸颊，追着问，“那是因为什么？” 梁骁脸上笑意收敛，看着林西冉的眼神是化不开的柔情，语气温柔：“因为你是林西冉。” 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你是林西冉。 林西冉问的问题，在梁骁这儿，她就是答案。 没有什么原因。 因为她是林西冉，不需要什么闪光点，不需要乖巧懂事，无论她是什么样，梁骁都会去爱她。 第24章 24 燥热晚风拂面, 林西冉耳尖发热，她愣然看着梁骁，男生一双眼眸黑似点漆, 眼底是化不开的浓烈爱意。 第49章 林西冉心脏猛烈地跳了一下, 几乎不敢看梁骁眼睛, 内心角落有个声音在说：“试试吧，给梁骁一个机会, 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给彼此一个机会吗？ 林西冉深呼吸，抬头看着梁骁眼睛，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你…想要的那个机会，我…可以申请反悔吗？” 梁骁眉梢饶有兴致地扬了一下。 林西冉见此, 语调上扬, 轻快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 “公主。”梁骁叫她，低沉嗓音温柔。 林西冉乖软地嗯了一声, 清澈分明的杏眼看着他, 表情温软又乖巧，让梁骁心蓦地一软。 梁骁摸了摸林西冉脑袋, 看着她，认真开口：“上次你在食堂说的话, 我都听到了，那次贸然表白, 是我唐突了你。” “我跟你道歉, 对不起。” 林西冉黑漆漆的眼睫微颤，就那么看着梁骁。 灯照下来, 梁骁玩世不恭的眉眼，在这一刻尤为认真：“你可以慢慢考虑, 要不要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让我慢慢考虑？”林西冉一愣。 “对，”梁骁盯着她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你可以选择反悔，或者答应我。林西冉，我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但我愿意等你考虑好，接受我的那一天。” 林西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愣愣看着梁骁。 那一秒，就那一秒。 她听见了心跳的声音，后来她回忆起，那叫作悸动。 “追你这事儿，得有仪式感。”梁骁往椅背上懒懒一靠，眉眼是一贯的懒散，“毕竟嘛，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我们公主。” 梁骁看她的眼神真挚又深情，她在周祈闻那儿屡撞南墙筑起的心墙，有一角轰然塌陷，变得异常柔软。 良久，林西冉轻轻点头：“好啊，那我慢慢考虑哦，你不许反悔。” 梁骁乐得纵容她所有小脾气，附和笑道：“成，你慢慢考虑。” …… 林西冉帮梁骁上完药，抬手看时间，已经快到十点，她拿起挎包背上，和棠屿告别，准备打车回家。 这个时间点的小吃街依旧热闹，林西冉站在路边等出租车，身后响起梁骁低沉散漫的嗓音：“公主。” 林西冉扭头看去，梁骁推着一辆黑色山地自行车过来，另一只手插兜，在她面前站定，黑眸垂下，看着她说：“走吧，送你回家。” “那就谢谢哥哥啦～”林西冉歪头，圆又大的杏眼朝梁骁俏皮地眨了一下，声音又软又娇。 梁骁拍了拍车后座，漫不经心地笑：“上车，林妹妹。” “……又乱给我起称呼。”林西冉鼓了鼓脸颊，对这称呼不满。 梁骁扬眉：“那妹妹前面儿换个字？” “什么字？” “情。” 林西冉把这三个字连起来读了一遍，脸颊飞上一抹红晕，是…是情妹妹——！！！ “混蛋！”林西冉气得瞪他。 梁骁低笑出声，笑够后，他跨坐上车，一条腿撑地支撑平衡，等林西冉上车。 林西冉正要坐下，低眸瞧见车后座绑着的软垫，唇角弯了弯，梁骁这人，总是将温柔和细心藏于细节。 林西冉小心翼翼坐上去，左手握着挎包放在腿上，右手握着自行车坐垫维持平衡，细声细气地开口：“哥哥，我坐好了。” 梁骁侧眸看过来，林西冉白色裙摆因为坐下往上移了一截，一双长腿荡在半空，白嫩纤细，他喉结不自觉滚动。 见梁骁还不走，林西冉拽了拽他衣角，软糯着声问：“还不走吗？” 梁骁克制地挪开眼，哑声问：“坐稳了吗？” 林西冉松开梁骁衣角，握住三角坐垫，看着他，乖巧答：“坐稳了。” “……” 他就不该问这一句。 略带热意的晚风从林西冉耳边拂过，耳边碎发遮眼，她抬手去整理，目光忽地落在骑车的梁骁身上。 路灯灯光斜斜照过来，拉出梁骁挺拔背影，夏风灌进他宽大的黑色t恤，衣衫一角扬起，隐约可见薄薄衣料下有力的肩胛骨。 林西冉下意识伸手去抓，握住了梁骁扬起的衣角，一路也没松开。 梁骁把林西冉送到春江花悦门口，林西冉从车上跳下来，和他挥手说再见，转身往小区里走。 林西冉向前走了两步，身后传来梁骁喊她名字的声音，在安静黑夜里，低沉又好听：“——林西冉！” “怎么？”林西冉回头看过来。 梁骁单手扶着自行车，他站在灯下，头发泛着浅色的光，漆黑眼睛盯着她说：“周一见。” “好，周一见。”林西冉弯唇。 …… 翌日，平京迎来小满后第一场雨。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一直持续到周一，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周一早上，林西冉踩着预备铃铃声走进教室，和池晚音两人打了招呼，拉开椅子坐下，补周末没写的作业。 林西冉写着卷子，不经意抬眼，看见梁骁从教室后门进来。 梁骁穿着嘉华夏季校服，白衬衫宽松，黑色书包松垮背在左肩，单手抄兜，雾蒙蒙的光照在他身上，勾勒出满身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第50章 “哥哥，早上好。”林西冉和梁骁打招呼。 梁骁把书包往桌上一撂，拉开椅子坐下，回应林西冉：“早。” 这段时间，学校一直盛传梁骁要被送出国留学，今天见他突然来上课，原本安静的教室突然就热闹起来，议论声窸窣不断： “我听老陶说，梁骁不是又要被他家里人送出国了吗？” “他怎么来上课了？难不成不出国了？” “看梁骁这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应该是不会出国了。” “……” 讨论声不停，林西冉也好奇梁骁还会不会出国，于是压低声音问他：“你还会出国留学吗？” “你猜。”梁骁起兴逗她，语气分外促狭。 林西冉知道这人又要逗她玩，她把卷子翻了一面，低头认真做题，冷酷地回：“不猜。” 早读上到一半，陶浩南来巡查班级纪律，看见坐在位置上的梁骁，面露惊讶：“梁骁，你不出国了？” “不了，”梁骁说，余光掠过低头认真看书的林西冉，意有所指道，“毕竟要照顾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正在记单词的林西冉听见这句话，转头看过来，正好和梁骁戏谑的黑眸撞上，后者冲她扬了扬眉，笑得一脸漫不经心。 林西冉无语：“……” 他真的很坏欸。 陶浩南是过来人，哪不懂梁骁这话什么意思，他不是什么刻板传统的老师，只要不影响学习成绩，其他的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以后要好好学习，”陶浩南拍拍梁骁的肩，又看着林西冉说，“林西冉，你文化课成绩不行，记得多向你同桌请教。” 林西冉还没出声，梁骁先接了话：“您放心，我一定和我同桌一起进步，绝不影响学习。” 等陶浩南离开，梁骁抬手敲了敲桌子，他靠着椅背，出声叫林西冉：“公主。” “……”林西冉不理人，只低头写字。 在梁骁打算继续叫她时，林西冉递过来一张纸条，他好笑打开，上面字迹娟秀好看：【我现在很生气，并不想理你。】 梁骁乐不可支，这姑娘怎么就能这么可爱呢。 梁骁把纸条放进书的夹层，慢悠悠地开口：“成，那我待会儿再找你。” …… 第二节课下课，林西冉被池晚音拉去小卖部买关东煮，回来路上，两人遇见来舞蹈基地上课的梁也曼。 林西冉和池晚音异口同声和梁也曼打招呼：“梁老师早。” 梁也曼浅笑回应，和林西冉两人聊了两句就要离开，她走太急，挎包拉链没拉上，一板绿色胶囊掉了出来。 林西冉弯腰捡起来，看见银色铝箔金属拓印的一行字——盐酸度洛西汀肠溶胶囊。 “梁老师，你药掉了。”林西冉叫住梁也曼，把药递过去。 梁也曼道谢接过，不知道是不是林西冉出现幻觉，她看清梁也曼接过药时神情不自然，像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在吃这个药。 回去路上，林西冉问池晚音：“音音，你知道盐酸度洛西汀肠溶胶囊是治什么病吗？” “不知道。”池晚音正往嘴里塞一颗花枝丸，含糊不清地回。 这个短暂小插曲，林西冉没放在心上，就抛之脑后。 …… 这周文化课上完，林西冉就要全身心投入到京芭接下来的训练中，为十月国庆的献礼剧目做准备。 池晚音去了外地集训，林西冉中午放学，一般就去竞赛班找棠屿一起去食堂吃饭，偶尔也会和梁骁谈砚南一起去校外开小灶。 下了快一周的雨在周五停下，放眼望去，晴空万里不见云，夏风拂来，空气里带着潮湿的凉意。 中午放学吃完饭，林西冉和棠屿拉手往教学楼走，聊起因为高考将至，这次端午会放六天假。 “棠棠，这次放这么久，你打算去哪玩？”林西冉问棠屿。 “应该会和奶奶回老家，”棠屿回答，又问林西冉，“冉冉，你呢？” “已经计划好了，会和我姐一起去港岛旅游。”林西冉说，又亲昵地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等我回来，我给你和音音带礼物。” 棠屿轻声应：“好。” 正午阳光晒又热，林西冉两人加快脚步往教学楼走，快到楼下时，看见公告栏前围着一群人，议论声不断响起。 站在外面的人余光一瞥，看见过来的林西冉，扭头冲人群里高喊：“——林西冉过来了！” 霎时间，公告栏前站着的同学朝林西冉看过来，各种目光落在她身上，奚落、八卦，还有看好戏的热闹。 面对众人目光，林西冉有些懵然，站她身边的女生告诉她：“林西冉，你日记被人贴到公告栏了。” “——！” 女声落地那瞬间，林西冉像是被人按下暂停键，呆愣在原地，过了很久，她才把呆滞目光投向公告栏。 她喜欢周祈闻时写下的那些日记，被全部贴了出来。 那些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少女心事，就这么被暴露在阳光下，供人玩笑取乐。 这时，不知道人群里谁喊了一句：“卧槽——！周祈闻也来了！” 第51章 林西冉眨眨酸涩的眼，抬眼看过去。 周祈闻站在人群外，长光将他身影勾勒得挺拔，两人目光在半空交会，他只停留一瞬，又漠然移开眼。 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 周祈闻从来不想在人前和林西冉扯上关系。 因为即将放假的原因，学生心本就浮躁，现在又看见男女主人公同时出现，就更加躁动，议论声窸窣不断： “林西冉这暗恋日记，我看了都要骂一句，周祈闻，你心是石头做的吗？” “真没看出来，林西冉这么喜欢周祈闻，那她还和梁骁走这么近？” “再喜欢又有什么用，周祈闻又不喜欢她，不过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 一片讨论声里，周祈闻冷淡目光落在公告栏的日记上，怎么也挪不开眼。 风吹来，有几张日记纸被扬起一角，娟秀好看的字迹写满少女暗恋的酸涩和甜蜜—— 【周祈闻，我其实很好哄的，只要你抱抱我，我就可以把自己哄好了。】 【好烦，周祈闻就是全天下最无趣的木头！大木头！！可是我还是喜欢这个木头诶qaq】 【第九个一模一样的水晶球了！！！周祈闻，你送我生日礼物能不能不要这么敷衍了！算了，原谅你这一次吧，下次记得送我其他的哦gt;_lt;。】 【……】 公告栏上的日记，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在诉说一句话：“周祈闻，我真的好喜欢你。” 周祈闻愣然看着公告栏，久久没能回过神。 眼看围在公告栏前的人越来越多，林西冉也只呆站在原地，听着旁人议论，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棠屿本来就不是什么擅长表达的性子，见林西冉哭了，找出纸巾塞到她手里，手忙脚乱劝道：“冉冉…你别哭啊…别哭了……” 林西冉不说话，默默落泪。 棠屿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平生第一次生出勇气，瞪一眼傻站着像块木头的周祈闻，她仗着娇小身形，灵活挤开人群，来到最前面。 棠屿抬手撕下公告栏上的日记，转头看着看热闹众人，脸微红，声音也磕磕绊绊的，但语气坚定：“——有什么好笑的？！把别人的喜欢当作看热闹的乐子，很有意思吗？” 人群先是安静一瞬，然后爆发出刺耳笑声，嘲讽棠屿：“——关你屁事，你替林西冉出什么头？” 棠屿脸涨红，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动手把公告栏上所有贴着的日记全部撕下。 人总是有劣根在，喜欢看热闹，喜欢看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天之骄女跌落神坛，被他们指点的狼狈模样。 “林西冉哭什么哭？她倒贴着追周祈闻时，有没有想过自己有多丢脸啊？” “我就没见过像她这样，追着男人不放的女孩。” “周祈闻一而再地拒绝她，她都不懂得什么叫羞耻吗？还上赶着倒贴——咦，真丢人！” “……” 林西冉想要逃离这个令她难堪的地方，转身向前跑了两步，突然撞进一个熟悉又带有清冽气息的怀抱。 透过朦胧视线，林西冉看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梁骁，他穿着白t黑裤，身影被勾勒得颀长，低头看她的眼神温柔。 光落在梁骁身上，这一刻，意气风发的少年，比太阳更耀眼。 梁骁看着满脸泪痕的林西冉，眼神一沉，抬手帮她把眼泪擦掉，笑声疏朗：“得，这次，真成花猫了。” 听到这一句话，林西冉眼泪又往外掉，哽咽着声朝梁骁哭诉委屈：“你才是…你才是花猫——” “嗯，我是花猫。”梁骁语气纵容。 梁骁给身边的赵启恩一个眼神，示意他把众人疏散走。 赵启恩瞬间明白，拍了拍手，慢悠悠开口：“有啥好看的？跟这儿杵着干吗？还不快点儿回去上课？” 赵启恩在嘉华是出了名儿的刺头，哪怕即将毕业，但大家也不敢惹他，立马哄作鸟散，快速离去。 梁骁抬手为林西冉擦去脸上泪水，他指腹灼热，摩挲过她脸颊时，带起一阵酥麻痒意。 林西冉心跳了一下，不受控制地看向梁骁眼睛，他眼眸漆黑，眸底刻满她的倒影。 梁骁漆黑眼睛看着她，温声说：“别哭了，跟我走。” 林西冉低下眼，小声应：“好。” 梁骁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林西冉纤细手腕，带着人往前跑，林西冉裙摆被风吹得在半空扬起弧度，又落下。 林西冉转头去看梁骁，少年宽大t恤被风吹得鼓起，侧脸弧度流畅。 梁骁就好像是骑士，沉默又热烈，只要她需要，他就会第一时间出现。 “看我做什么？”梁骁放慢脚步，问她。 林西冉移开眼，摇头：“没什么。” 太阳金光从远处照来，拉长奔跑的两人影子，拓印在地面，一路向远处延伸，在某一个点交汇，最后亲昵靠在一起。 公告栏前，棠屿把撕下来的日记本整理好，抱在怀里，准备回教室。 周祈闻走过来，看着她问：“能给我吗？” “不能！”棠屿拒绝，嗓音轻，但很有力，“这是冉冉的东西，怎么处置是她的事，我没有权利把它给你，而且——” 第52章 “我并不觉得你配得上她的喜欢。” 说完这话，棠屿头也不回地离开。 周祈闻一个人在树荫下站了很久，忽地想起刚才林西冉毫不犹豫地和梁骁离开。 倏地，周祈闻脑海掠过一个想法，如果刚才上前替林西冉解围的人是他，她是否愿意和他走？ 就像刚才。 没一点儿犹豫地和梁骁离开。 …… 梁骁带着林西冉一路奔跑，进了国际部教学楼的电梯。 林西冉看着梁骁按下顶楼数字键，好奇地问：“这是去哪儿？” 电梯门随着梁骁声音响起关闭，他转头看她，说：“去找谈砚南。” 林西冉不懂梁骁为什么要带着她去找谈砚南，但只要跟在他身边，她就莫名觉得心安。 出了电梯，林西冉发现梁骁还握着她的手腕，她耳尖一热，想要抽回手，却被梁骁攥得更紧。 林西冉提醒他：“手。” 梁骁单手插兜往前走，没有松开林西冉的意思。 快到门口时，梁骁才转头看过来，一双狭长黑眸上扬，勾着笑弧，懒散又撩人：“在你面前当了这么久的正人君子，容我做一回混蛋。” 林西冉对上梁骁深邃的眼，他盯着她笑，嗓音低沉又好听：“就再牵一会儿，行吗？” “……好。”林西冉脸红，轻声应道。 梁骁眉尾轻扬，好心情地牵着林西冉往前走。 林西冉看着梁骁握着她腕骨的手，又悄悄看一眼唇角带笑的梁骁，就让他牵一下手腕，他就这么开心吗？ 梁骁输入密码，漆黑防盗门从里打开一条缝，门后微光和廊道的金光相接，在白色墙壁上形成条形状光斑。 也是这一秒，门后传来女生惊慌失措的叫声：“谁啊——？！” 林西冉好奇看过去，房间装修精致，谈砚南懒散靠着布艺沙发，腿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女生，女生手臂环着他肩，校服衬衫已经解开一大半，露出圆润的肩，隐约可见白色内衣蕾丝花边。 “少儿不宜，”梁骁捂住林西冉眼睛，别过脸，冲谈砚南撂话，“腾个地儿。” “麻烦，”谈砚南扯唇，替腿上的女生系上衬衫纽扣，捏了捏她脸，语气漫不经心，“先回去，有空再找你。” 女生一瞬失落，但很懂眼色应好，拿上桌上挎包背上离开，还贴心带上了门。 梁骁拉着林西冉在沙发坐下，林西冉和谈砚南打了招呼，目光环视一圈，这是一套冷调装修的公寓式房间，两室一厅，布置齐全。 谈砚南从冰箱拿出三罐冰可乐，两罐扔给梁骁，梁骁接住，侧头问林西冉：“喝吗？” 林西冉点头，梁骁单手握住易拉罐罐身，食指穿过拉环，清脆地“咔哒——”一声，可乐咕噜噜地往上冒气泡。 谈砚南在单人沙发坐下，两条长腿曲起，姿态疏散又懒，掀开眼皮，看着梁骁问：“带你对象来我这儿做什么？” 梁骁把打开的可乐递给林西冉，闻言，懒散撂出一句话：“借你地儿，哄下我姑娘。” 第25章 25 谈砚南去阳台打了个电话, 折身回到沙发坐下，和梁骁说：“高二教学楼公告栏那处监控，上周就坏了。” 听到这里, 林西冉知道梁骁为什么带她来找谈砚南。 学校监控, 除了老师和巡逻队能在短时间调出, 就是身为君恒唯一太子爷的谈砚南有权查看。 梁骁说知道了，牵着林西冉起身, 林西冉礼貌和谈砚南告别：“谈学长再见。” 谈砚南靠着沙发，一双长腿踩着茶几边沿，坐姿散漫，腔调懒洋洋的：“慢走, 记得把门给我带上。” 林西冉关上门, 跟梁骁往电梯走，看着他按亮下行键，正要说话, 感觉到右手手腕有薄茧摩挲而过的酥麻痒意。 林西冉指尖蜷了蜷, 仰起头看着梁骁，轻声：“哥哥。” “嗯？”梁骁低眸看她, 眼眸深邃又黑。 林西冉挣扎着抽离手，小声说：“你怎么又牵我？” 梁骁松开林西冉, 单手插兜，一本正经的口吻：“抱歉, 混蛋当久了, 不太想当君子了。” “……” 这人！怎么！这么多歪道理！！！ “叮——”地一声轻响，电梯门向两边打开。 林西冉看过去, 一个容貌昳丽的女生从里走出，她留着栗棕短卷发, 紫色绸缎v领衬衫，黑色包臀裙，细跟凉鞋，知性又漂亮。 “阿骁。”女生和梁骁打招呼。 梁骁颔首回应，随口问：“来找谈砚南？” “对。”女生笑着和他们说再见，从林西冉身边走过。 恰好此时，有一阵风吹来，林西冉闻见女生身上浅淡的清香，不浓郁，但极有存在感。 林西冉想起烧烤店那晚，棠屿和谈砚南的亲昵互动，今天又看见一连两个女生进出谈砚南休息室，好奇地问梁骁：“哥哥，谈学长女朋友很多吗？” “他女朋友多不多，我不知道。”梁骁往电梯走，低眸看着林西冉，“但我只喜欢你这一个。” 梁骁一双眼漆黑深邃，像深不见底的漩涡，很容易蛊惑人心，林西冉不自在挪开眼，转移话题：“你电梯没按。” 第53章 知道这姑娘脸皮薄，梁骁哼笑了声，不再逗她。 林西冉和梁骁并肩而站，轿厢空间狭小，梁骁裤腿会时不时擦过林西冉裙摆，偶尔还会碰到她的腿，带起一阵酥麻痒意。 这不是林西冉和梁骁第一次独处同一空间，但是是她第一次感到有些不自在。 好像站在他身边，呼吸都变快了。 …… 一个中午不到，公告栏发生的事，如同台风过境，迅速席卷整个学校，校园论坛更是各种热帖不断。 有人问是谁这么缺德，把林西冉的暗恋日记贴出来，有人讨论这次林西冉出事，又是梁骁出面帮她解围，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高二五班的众人也不例外，教室里，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 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者，拉着棠屿询问日记内容，无论对方怎么问，棠屿都缄口不言。 林西冉和梁骁走进教室，班上有同学围过来，想要八卦追问，梁骁一个凛然眼锋扫过去，吓得立马跑走。 原本高声讨论的众人，在林西冉两人回到教室后，压低声音说话，生怕惹了梁骁这位主儿生气。 窸窣讨论声传进林西冉耳里，她有些烦躁鼓了鼓脸颊，打算戴上耳机练英语听力。 棠屿转过身，将一叠整理好的日记放到林西冉桌上，看着她说：“冉冉，你的日记，物归原主了。” “谢谢。”林西冉轻声。 棠屿本来打算告诉林西冉，她走后，周祈闻找她要过日记，但余光不经意一瞥，看见一旁的梁骁。 下午两点，正午太阳穿过枝丫茂盛的梧桐树树冠，在梁骁棱角分明脸庞落下斑驳光影，他的眼睛很亮，只看见了身边的林西冉。 棠屿深呼吸一口气，压下满腔酸涩情绪，纠结许久，还是选择隐瞒这件事。 如果可以，她希望那个炽烈如阳的少年，最终如愿以偿。 林西冉看着日记发呆，那些为周祈闻辗转难眠的夜晚，无数次失望和绝望的来回徘徊……明明才过去一个多月，却恍如隔世。 燥热夏风吹来，林西冉眼睫轻颤，缓解眼睛酸涩，她抬手拿起一张日记纸，撕成碎片。 梁骁看见，意外地扬眉：“撕了？” “既然下定决心不喜欢了，留着也没什么意义，只会让人心烦。”林西冉说着，又将一张纸撕碎。 直到所有纸张都撕完，林西冉把它们丢进垃圾桶，白色碎片洋洋洒洒地往下掉，像是下了一场雪。 就像这些年，林西冉对周祈闻的喜欢，在日复一日的失望和等待中，终于被消耗殆尽。 …… 下午第一节 课下课后，梁骁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林西冉拿出手机打算登微博。 忽然，消息栏弹出池晚音发来的消息：【冉冉，冉冉，你快看这条帖子。】 随后，池晚音在她们三人小群分享了一个帖子链接，林西冉点进去，页面迅速跳到嘉华校园论坛。 有一个披着“。”马甲的楼主，在论坛发帖说：【不管是谁把日记贴在公告栏，但林西冉喜欢着周祈闻，又和梁骁纠缠不清，不就是脚踏两只船吗？还要不要脸？】 大家本就好奇是谁把林西冉日记贴到公告栏去的，看见这篇帖子，纷纷留言： 【楼主这发言有点儿意思啊，我们都在讨论是谁干缺德事，把林西冉暗恋日记贴出来的，只有你在这儿发言说林西冉脚踏两条船。】 【我合理怀疑林西冉日记是楼主贴出来的：）】 【看楼主性别是女吧？都是女孩子，就别伤害彼此了，这件事主要是抓出是谁把林西冉日记贴出来的，而不是让你煽风点火说林西冉不要脸。】 【对于这个傻逼帖子和傻逼楼主，我有以下六点要说：……】 林西冉看着这条帖子，蓦地想起决定不喜欢周祈闻那天后，她把和周祈闻有关的东西都收进箱子，放到衣柜角落。 彼时，她去储物间找纸箱，正好撞上回来的林弄溪，同样，能拿到她日记本的人，也只有林弄溪。 想到这里，林西冉气得想要回帖，揭穿林弄溪身份。 林西冉手指一滑，网页刷新，帖子显示被管理员删除。 池晚音消息又发过来：【发这傻逼帖的人是林弄溪吧？】 【应该是她，但公告栏的监控坏了，并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事儿是她做的。】林西冉心里窝了一阵火，无奈打字。 池晚音替她打抱不平：【林弄溪平日欺负你就很让人火大了，这次还干这么缺德的事，冉冉，你要是还忍下去，改名叫忍者神龟吧。】 林·忍者神龟·西冉：“……” 一下午，林西冉都在想该怎么让林弄溪和自己道歉，连晚上和梁骁吃饭，她都心不在焉。 “吃饱了吗？”梁骁敲了敲桌子，出声叫她。 林西冉回神，点头：“吃饱了。” 梁骁叫来侍应生结账，起身往外走，林西冉立刻跟上。 因为心里藏着事，林西冉并没有注意到这是往高三教学楼走的方向，等反应过来，她茫然看向梁骁：“你要去高三找赵学长吗？” “不去，”梁骁转头看过来，拖着腔调，语气懒散，“我姑娘受欺负了，怎么也得把场子给你找回来吧。” 第54章 从小到大，为了不让长辈操心，林西冉被林弄溪欺负也不会告状。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替她撑腰，也是第一次除了姐姐温意浓外，有人愿意无偿保护她。 林西冉小跑跟上梁骁，欢快地问：“你怎么知道是林弄溪把我的日记，贴在公告栏的？” “删她帖子的人是我。”梁骁言简意赅地回。 林西冉停下脚步，看着走在前面的梁骁，夕阳余晖从身后照过来，勾勒出他颀长身影，落在她眸底。 池晚音和她说过，嘉华校园论坛是梁骁一手搭建的网站，源代码只是他随手敲出来打发时间玩的。 梁骁爱人的方式沉默又热烈，他永远行动大于表达，习惯默默陪伴，一味奉献，不求回报。 梁骁走了长段距离，也没看见林西冉跟上，停下脚步看过来。 林西冉站在落日余晖里，黑发白裙，清丽又漂亮，她弯起双眼冲他笑，问道：“如果不是林弄溪做的呢？” 梁骁单手插兜，看着林西冉，缓缓出声：“她欺负你这么多次，这次，你欺负回去，也只算讨点儿利息了。” 林西冉歪头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旋即，林西冉忽然想起，她从没和梁骁提过林弄溪欺负她的事，忙追上去，问：“你怎么知道她经常欺负我的？” 梁骁看着林西冉，意味深长地笑：“自个儿猜。” “……不猜，”林西冉和梁骁并肩上楼，她扭头看着她，眼底漾着光，梨涡浅浅，“反正，时机到了，你总会告诉我的。” 说完这话，林西冉背着手，一蹦一跳地上楼，脑后马尾轻晃，格裙下的双腿纤瘦。 梁骁看着蹦蹦跳跳上楼的姑娘，极轻地笑了一声，她还真是吃定他不会有事儿瞒着她。 …… 林弄溪所在的高三十班是嘉华出名的吊车尾班级，进这班读书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塞钱，或走后门进来的关系户。 教室里，男生围在一起在打游戏，女生们则在讨论高考结束去哪旅游，一片吵嚷，没一点儿高考逼近的紧张学习氛围。 有人往教室外看，正好看见出现在走廊上的林西冉和梁骁，高喊：“林西冉和梁骁怎么来了？” 一瞬间，高三十班众人目光聚集在两人身上。 林西冉白裙黑发，身量高挑，梁骁单手抄兜，目光就没从林西冉身上挪开过，两人走在一起，说不出的般配。 大家小声讨论出声： “他们俩怎么来我们班了？” “高二的林西冉和咱班的林弄溪好像是堂姐妹，应该是来找林弄溪的吧。” “……” 看见出现在教室外的林西冉和梁骁时，林弄溪心底就泛起恐慌。 但转念一想，林西冉日记本被她扔了，公告栏监控坏了，没有任何证据能直接证明是她做的，哪怕林西冉有梁骁撑腰，也拿她没办法。 这般想着，林弄溪便有了底气，看着走过来的林西冉，语气倨傲地问：“你找我什么事？” 大概是有梁骁给撑腰的原因，林西冉第一次面对林弄溪，不再害怕，指着梁骁开口：“不是我找你，是他找你。” 这语气怎么听都有点儿“狐假虎威”的傲娇，梁骁听着，忍不住勾了下唇。 林弄溪朝梁骁看过去，梁骁把玩着一只黑色金属打火机，长指灵活转动，她眼底有惊艳，但更多是害怕，磕磕绊绊地问：“你…你找我什么事？” 梁骁一双狭长眼眸掀开，睨着林弄溪开口：“来找你讨点儿，你欺负我姑娘的利息。” 林弄溪惧怕梁骁，但还是强忍恐惧，直视梁骁眼睛：“梁骁，自从体育馆那次，你找我谈了话，我可再没欺负过林西冉。” 闻言，林西冉一愣。 林西冉以为林弄溪不再找她麻烦，是因为爷爷和小叔在家，所以她才不敢乱来。 可现在想来，体育馆事件后，无论是在学校和家里，林弄溪见到她都是绕道走。 原来是梁骁帮了她吗？ 一时间，林西冉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像无助的浮萍，飘荡多年，突然就有了可以依靠的港湾。 林西冉看向梁骁，他低头把玩着打火机，侧脸弧度冷厉，脸上笑容玩世不恭，莫名让人心安，也令她产生依恋的心动。 橙红色火焰从梁骁虎口燃起，映出一双漆黑深邃的眼，他林弄溪的眼神凛冽又骇人：“是吗？” 迎上梁骁压迫性十足的目光，林弄溪吓得脸色苍白，还是嘴硬：“当然。” 梁骁找高三十班的人借了电脑，插上u盘，修长指节在键盘飞快敲打，然后利落按下enter键。 同一时间，全校所有的多媒体放映器播放着同一个视频，视频内容正是林弄溪在高三教学楼前丢掉林西冉日记本封皮。 最后是两张放大的截图，一张是马甲“。”的ip所属地，有春江花悦的，有定位高三教学楼的，另一张是马甲“。”的个人资料，就写着林弄溪的名字。 视频开始播放，高三十班教室外就聚集不少看热闹的人，视频播放完的下一秒，众人立刻讨论出声： “我没记错的话，林弄溪和林西冉是堂姐妹吧，她怎么干得出这样缺德的事？” 第55章 “你不知道吗？林弄溪平常就以欺负林西冉为乐，林西冉脾气好不计较，倒让她蹬鼻子上脸了。” “我要是林西冉，被林弄溪这么欺负，我非弄死她不可。” “……” 听见众人对自己讨伐，林弄溪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极了调色盘，又不愿承认这事是自己做的。 梁骁把电脑还给它主人，单手抄兜走向林弄溪，他个高挺拔，眉眼生得冷厉，满身气焰嚣张，压迫感极强。 林弄溪吓得往后连退好几步，惊恐看着梁骁：“你…你别乱来……” “敢作不敢当？”梁骁挑眉，低头睨着林弄溪，语气凛然，“给你上一堂课，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别以为披上一张皮，就当人看不出你是人是鬼。” 林弄溪早没平日嚣张姿态，一张脸苍白看着梁骁，不敢多说一句话。 林西冉看着梁骁，他依旧是一贯的散漫姿态，但眉眼正气凛然，晚霞余晖落在他身上，他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也是这一刻，少年感这一个词，在梁骁身上有了明显的具象化。 热烈，张扬，赤诚，无畏世俗规则，但永远对世界保持敬仰。 梁骁眼睛笔直盯着林弄溪，眼底情绪冷冽，放话：“证据都在这儿了，这下该和我姑娘道歉了吧？” “对…对不起——”林弄溪极不情愿地和林西冉道歉。 林西冉扯了下唇，算作应下。 众人看好戏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林弄溪身上，令她如芒在背，林弄溪想从教室离开，梁骁看着她背影缓缓出声，语气是一贯的嚣张： “忘和你说了，这段视频我顺便发给了林家两位长辈。” 林弄溪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林西冉，眼神充满嫉恨，梁骁上前一步，替林西冉挡去林弄溪吓人目光。 这场闹剧以林弄溪狼狈离场，短暂落下帷幕。 看热闹人群散开，回到各自班级，但论坛因此事炸开了锅，各种热帖不断。 林西冉跟着梁骁往外走，扭头看着他，语气认真：“哥哥，谢谢你。” “少和我说这两字儿。”梁骁揉了下林西冉脑袋，漫不经心地笑道。 林西冉一双漂亮杏眼略弯，眼底亮着光，和梁骁撒娇：“那你以后也别和我说这两个字，行吗？” 梁骁懒散应了一声好。 “你今天下午没来上课，是去调监控了吗？”林西冉问梁骁。 梁骁嗯了一声，条理清晰地和林西冉分析事情前因后果：“林弄溪是知道监控坏了，才敢把你的日记贴到高二教学楼公告栏。” “事后还明目张胆在论坛发帖，但她忘了现在是信息化时代，任何蛛丝马迹，都能让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锁定发帖人是林弄溪后，我找谈砚南帮忙调出学校每一个角落的监控。” 林西冉怔住，问：“然后就看了一下午的监控？” “对。”梁骁捏了捏眉心，声音透着一丝疲惫。 林西冉停下脚步，仰头看着梁骁，愧疚出声：“……哥哥” “心疼我了？”梁骁和她对视，语气吊儿郎当的。 林西冉眼底漾着光，轻轻点头：“是，我心疼你了。” 梁骁一怔，看着小姑娘那双干净的眼睛，慢慢地笑出了声：“那就值了。” 得你一句心疼，也不算白忙活。 周祈闻查出发帖人是林弄溪后，从实验室匆匆赶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六月初夏的傍晚，教学楼外的榆钱树肆意生长，蝉鸣声声不断，夕阳余晖从向楼梯口的台阶延伸，落在并肩而站的少年少女身上。 林西冉仰头看着梁骁，脸颊微红，杏眼亮着光，眼底刻满身边人的倒影，梁骁低头和她对视，两人看起来格外般配。 刺得周祈闻眼睛发涩。 林西冉回过神，感觉到一道灼热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抬眼就看见不远处的周祈闻。 周祈闻和她视线撞上，林西冉目光停了几秒，淡淡移开眼，不再看他。 梁骁也看见了周祈闻，表情波澜不惊，对周祈闻出现在这里并不惊讶，似不经意地问林西冉：“要和他聊聊吗？” “不要。”林西冉摇头，语气冷淡。 梁骁朝周祈闻看去，一双眼睛极具侵略性，压迫性十足。 周祈闻毫不避讳地和梁骁对视，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中暗潮涌动，谁也不让谁。 但周祈闻知道，这一次是他又输了。 梁骁这人生来就是令人仰望的，无论他再怎么追赶，也赢不了他，只能像现在，被他用眼神告诉：“你出局了。” 林西冉和从周祈闻身边走过，晚风吹来，她裙摆微漾，正好擦过周祈闻裤腿，他清晰闻见少女身上清甜香味。 周祈闻一怔，下意识叫林西冉：“林西冉。” 第一次，林西冉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离开。 周祈闻突然意识到，林西冉说不喜欢他这事儿，或许是真的了。 …… 晚自习上课铃声响起，陶浩南走进教室，先讲了端午和高考放假安排，然后让大家自习，最后看向林西冉两人坐位方向：“林西冉，梁骁，你们俩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第56章 原本安静的教室起哄声、议论声立刻响起： “老陶叫林西冉和梁骁去办公室做什么？” “梁骁今天虽然是帮林西冉出头，但这行为严重违反了校规校纪，老陶叫他们去办公室，估计少不了挨训。” “……” 林西冉愧疚看向梁骁，嘴角抿紧，“对不起，我又连累你了。” 上次梁骁帮她出头，黑了实验室电脑，导致他在周一朝会上当着全校师生作检讨，这次被叫去陶浩南办公室，估计又要作检讨了。 梁骁轻拍了一下林西冉脑袋，动作安抚，痞里痞气地笑：“爷乐意被你连累。” 林西冉和梁骁跟着陶浩南去了办公室，办公室灯火通明，里面校长正在批评林弄溪，作为家长被叫来的韩倩，一脸赔笑说回去一定好好教训林弄溪。 校长看见跟在陶浩南身后进来的林西冉两人，停止批评林弄溪，看着他们，语气严厉：“这件事是林弄溪有错在先，但你们俩这次行为，也严重违反了校规校纪，这次收假返校，都给我交一万字检讨上来。” “校长说得对，这事儿，三孩子都有错。”韩倩摆明要把林西冉和梁骁拖下水。 陶浩南劝道：“校长，一万字检讨也太多了，这事也不是他们这两个孩子的错，您看……” “哪里多了？！”校长打断他，指着梁骁说，“上次你作检讨也是因为林西冉，这次还是，你俩之间什么事儿，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学校虽然没明文规定禁止早恋，你们也最好给我收敛点儿！” “是我没管教好两个孩子，让你们当老师的操心了。”韩倩接说着，伸手去拉林西冉胳膊，指使她，“小冉，赶紧和老师道歉，回去把这一万字检讨写了。” 在韩倩要碰到林西冉手肘时，倏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打掉她的手。 韩倩吃痛一声，一抬眼，对上梁骁漆黑眼眸，少年眼神冷漠又锐利，她下意识抖了下身体，不敢多说一个字。 梁骁把林西冉拉到身后，林西冉抬眼，男生高大挺拔的身影笼罩住她，她悄悄伸手拉住他一侧衣角。 安全感油然而生。 梁骁散漫扫过屋内众人，缓缓开口，语气带着桀骜不驯的狂：“处分我背，检讨我写。” 第26章 26 “况且, 哪条校规校纪规定，受害者要和加害者同罪相论？”梁骁咬重字眼，十足地嘲讽。 最后, 在陶浩南劝说下, 校长总算让步, 但要给予梁骁和林弄溪大过处分，并要求林西冉期末考考到年级前一百名, 否则也逃不过惩罚。 韩倩领着林弄溪离开，临走前，还装模作样关心林西冉，林西冉敷衍嗯了一声, 算作回应。 校长走后, 林西冉两人和陶浩南道谢，他们知道，如果没有陶浩南周旋, 林西冉也逃不了处分。 陶浩南看着两人, 语气无奈：“你们俩啊，下次有什么事记得提前和老师打个商量, 知道吗？” “知道了，陶老师。”两人异口同声说。 陶浩南摆手：“行了行了, 赶紧回教室去，特别是你, 林西冉放假也别只顾着玩, 好好复习，听见没？” “好的, 陶老师。”林西冉乖巧应道。 从办公室离开，林西冉想到这次期末考要考年级前一百, 就忍不住发愁：“要我期末考到年级前一百名，还不如让我写一万字的检讨。” “这么没信心？”梁骁双手插兜，和林西冉并肩下楼，朦胧月光照过来，两人影子像在牵手。 林西冉转头看他，脑后马尾划过弧度，纤颈白皙，她眼底的光随着说话一点点熄灭：“我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马马虎虎，数学更是永远在及格线徘徊。” “以前……” 以前周祈闻看在叶姨的面上，也给她补习过，但林西冉天生就不是学习这块料，无论她付出再多努力，成绩也就那样。 久而久之，林西冉都怀疑是不是智商有问题。 梁骁目光落在林西冉脸上，能清晰看见女生脸上浓浓的失落和茫然，“以前周祈闻给我讲题，就说我太笨了，根本追不上他步子，所以他就一直嫌弃我。” “哪笨了？”梁骁弹她额头，看着林西冉眼睛，认真说，“你五月缺课一个月，年级排名都在一百五左右，不是挺聪明吗？” 林西冉摇头，长长眼睫垂下，在眼下投下失落暗影，“那是因为有你给我记笔记，让我哪怕和家教老师学习，也不会太吃力，以前周祈闻说给我补课，比——” “来，看着我。”梁骁轻轻扯了一下林西冉马尾。 林西冉仰头看着他，皎洁月光下，少年一双眼眸黑如点漆，装满她的倒影。 梁骁看着她，语气温柔又缱绻：“林西冉，你听着，你不笨，相反，你很聪明。还有，记着一句话，别因他人一句话，而否定自我。” “你很好，特别好。”梁骁抬手，温热大掌放在林西冉发顶，他低眸看她，眼尾勾着笑弧，嗓音低沉带笑：“我们冉冉公主，可聪明了。” 林西冉看着梁骁，他眉眼是永远不变的冷痞散漫，但看向她的眼神永远温柔。 少年身着坚硬铠甲，对抗世界所有不公，却将最柔软的一颗心脏留给了她。 第57章 林西冉闭眼，忍住发酸的鼻尖，嘟哝一声：“哥哥，你好会哄女孩子啊。” “有吗？”梁骁扬眉。 “有啊，知道我花粉过敏，给我送折纸玫瑰，用二维码哄我开心，处处照顾着我——”说到这里，林西冉声音停了下来。 好像从认识梁骁起，他除了对她好，身边从没一个女孩子，哪怕有女生给他表白，他也礼貌又冷淡拒绝对方。 想到这里，林西冉抿紧唇，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问：“你以前追过女孩子吗？或者说，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没，第一次追。”梁骁垂放在身侧的手指紧张蜷起，语气忐忑，“我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也是第一次追女生，如果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提出来。” 林西冉凝视梁骁，他看她的眼神深沉如墨，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她弯起眼笑了下，嗓音又娇又软：“我就是觉得，你真的好会哄我开心。” “哦。”梁少爷语气淡淡，提步下楼，又恢复平日懒散的口吻，“可能是遇见你，就无师自通了吧。” 林西冉正要接话，不经意抬眼，微微一怔。 浅黄灯光下，梁骁背影挺拔，后颈弧线修长，林西冉视线上移，看见冷白耳廓一圈红。 林西冉抬手，指尖触碰到梁骁耳垂，轻声叫他：“哥哥。” 女生指尖温热，梁骁如触电击，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掀起惊涛骇浪。 梁骁下颚收紧，从喉咙里滚出一个沙哑的气音：“嗯？” 林西冉用指尖戳了戳梁骁泛红的耳垂，盈盈杏眼一派无辜：“你耳朵红了。” …… 学校将对梁骁和林弄溪两人的处分，在晚自习以广播形式通报全校，引起众人热议，大家在论坛发帖问为什么林西冉没受处分。 有人出来回复：【我在现场，我是目击者！！！林西冉本来难逃处分，但是梁骁把她护在身后，对校长撂话：“处分我背，检讨我写。”，然后加上陶老师这个护犊子的班主任在，处分和检讨就落在梁骁一个人身上了。】 看见这条回帖的同学，纷纷留言：【为爱写检讨，为爱背处分，妈的，这什么绝世好男人，我怎么就遇不到：）】 论坛上每天热帖不断，还有人开了贴，记录梁骁要用多少天才能把林西冉追到手。 校方在给出林弄溪处分的同一时间，温意浓也从梁骁这儿知道事情经过，一个电话打到林川柏处。 当晚，在外出差的林川柏父子连夜回到平京，这一晚上，除了林西冉房间灯熄灭，林家别墅灯亮到天明。 次日早晨，林川柏宣布当天就送林弄溪去伦敦，韩倩陪同前往，留学手续会在后续办好。 临走前，林弄溪私下找到林西冉，林弄溪脸上还有被林川柏打的巴掌印，看起来滑稽又狼狈，但还不忘冲林西冉放狠话： “林西冉，你甭以为有梁骁和温意浓护着你，你就可以活得开心，等没了他们的庇护，我想弄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林西冉看一眼墙上的石英钟表，好心提醒：“你快赶不上飞机了。” 林弄溪看着一脸平静的林西冉，感觉一拳砸在棉花里，没吓到她，倒把自己气得够呛。 “林西冉，你等着。”林弄溪狠剜一眼林西冉，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西冉计划和温意浓昨晚就飞去港岛旅游，哪想出了林弄溪这事儿，索性就把航班改到放假第二天中午。 晚上九点，林西冉正收拾行李，卧房门被敲响，爷爷声音在外面响起：“小冉，睡了吗？” “没，”林西冉开门，让林川柏进来，为他拉开椅子，在床边坐下，乖巧问，“爷爷，您找我有事吗？” 林川柏在书桌前坐下，看着端坐在床边的林西冉，白色棉睡裙，黑发柔软披在肩侧，漂亮又娇俏。 “我们小冉长大了，”林川柏感慨，看着林西冉问，“如果不是你姐那通电话，和梁家那小子发来的视频，小冉，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和爷爷说你被林弄溪欺负的事儿？” 林西冉抿唇，语气愧疚：“对不起爷爷，我让您担心了。” 林川柏叹息一声，“这不怪你，是我这些年忙着公司的事儿，疏忽对你的照顾，我也没想到，林弄溪这孩子居然会因为你叔喜欢你妈的事儿，这么针对你。” 林西冉妈妈岳无霜生于苏杭书香门第，长相清丽，性子温柔婉约，在他们那一辈里，极受一众公子哥儿的喜欢，说是白月光也不为过。 彼时，还只会吃喝玩乐的富二代林广文也不例外，大张旗鼓追求过岳无霜一段时间，但屡次被拒，后便在林川柏安排下，和现在妻子韩倩联姻组成家庭。 而那时，林广陵和岳无霜因画展相识相爱，后面两人确定结婚，林广陵带岳无霜回家见林川柏。 林广文见女神变嫂子，一时不能接受，私下找岳无霜谈话，被身怀六甲的韩倩撞见。 韩倩本就对林广文喜欢过岳无霜这事心生不爽，又见两人私下见面，夫妻二人大吵一架，韩倩从楼梯滚下，早产生下林弄溪。 第58章 因为这事，林广陵夫妻和林广文一家鲜少走动，直到林西冉七岁那年，林广陵夫妻车祸离世，林西冉被接回平京，由林广文夫妻抚养。 不知是不是对岳无霜旧情难忘，林广文极其疼爱林西冉，从而忽视亲女林弄溪。 再加上，韩倩从小就给林弄溪说，若非岳无霜当年不要脸勾引林广文，他们会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长年累月下来，林弄溪养成若非林西冉母女的存在，林广文就会爱她和韩倩的畸形观念，便也因此恨上林西冉，以霸凌欺负他为乐。 …… “没关系，爷爷。”林西冉伸手抱住林川柏，轻轻拍了拍他背，安慰道，“都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林川柏抬手摸了摸林西冉柔软的长发，慈爱看着她：“小冉，你姐昨晚和我说，想把你接到她身边照顾，你愿不愿意和她一起生活？” 林西冉一愣，问：“是要去加州吗？” “这要看你姐姐的安排，”林川柏说，“无论你愿不愿意，爷爷都希望我们小冉能一直快快乐乐。” 林西冉看着爷爷，他已经年过花甲，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哪怕年轻时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如今也是满鬓白发。 “爷爷，公司很忙吗？你要不让叔叔多帮您分担点儿吧？”林西冉语气关切。 提起不成器的小儿子，林川柏眉头一皱，叹了声：“你叔叔就不是这块料，我要不多看着点儿，林家迟早毁在他手上。” 林西冉默然，心疼看着爷爷，最后只化为一句：“那您要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林川柏笑着应好，想到引起这件事的日记本，还有梁骁发来的那段视频，问林西冉：“小冉，你和梁家那孩子是朋友吗？” 听到梁骁名字，林西冉脑海出现男生注视她时温柔深邃的黑眸，她心口一跳，低声说：“是。” “小冉，和梁家那孩子做朋友就很好，知道吗？”林川柏语气温和，细听带着一丝严肃，“毕竟，梁家不是我们家能比得上的。” 林西冉忽然想起那天在十里居，彭叔对梁骁的恭敬，梁骁随便一顿午饭，就是她好几个月生活费。 活了十七年，林西冉忽然意识到，富人也有阶级之分。 梁骁、谈砚南、温意浓等人出身百年望族，家世底蕴深厚，是立于金字塔尖，受人追捧的存在。 而林家，在随便扔一块砖，就能砸出一堆豪门贵族的四九城，也不过只能算得上中产阶级。 也是这一刻，林西冉清楚认知到，她与梁骁之间的距离，就像地球与太阳，是以光年为单位计算。 …… 晚上洗完澡，林西冉躺在床上和温意浓打视频，温意浓才参加完一个拍卖会，瑰色礼服，五官美艳逼人。 温意浓林西冉说：“我和林爷爷商量好了，等从港岛回来，你就搬来明日嘉园，照旧由徐姨照顾你饮食起居，我有空就会回来看你。” “我不用去加州吗？”林西冉问。 “不用，”温意浓取下手链，随手丢在梳妆台上，看着林西冉：“林西冉，你被林弄溪欺负，不告诉林爷爷就算了，连我也瞒着？我是该夸我们冉冉长大了，都学会撒谎了，还是夸你堪比忍者神龟的好脾气？” 林西冉不说话，只用一双圆又大的杏眼无辜看着温意浓，从小到大，只要她这样看温意浓，姐姐就再也和她生不起气。 这次也不例外，温意浓无奈，“懒得说你。” 林西冉笑嘻嘻唤了声姐姐，认真看着温意浓开口：“谢谢姐姐。” 父母离世，寄人篱下这些年，林西冉依旧活得肆意天真，抛开她天生性格开朗，是温意浓用瘦弱身躯，为她挡去所有风雨，将她牢牢护在羽翼下。 她的姐姐，先她一步成长，为她构造了一个满是童话的象牙塔。 林西冉知道，这一次，如果没有温意浓动用温家人脉，对林家施压，爷爷不会连留学手续都没办，就把林弄溪送去伦敦。 温意浓告诉她，明早会让人来接她去机场，姐妹二人互道晚安后，就挂断视频。 次日早上八点，林西冉和爷爷等人道别，推着行李箱出门。 今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太阳光有些刺眼，林西冉眯了眯眼，转头不经意一瞥，看见停在家门口的黑色越野车。 梁骁靠着引擎盖，一条长腿微曲，黑色短袖，灰色工装裤，运动鞋，痞气中透着松弛的慵懒，他正低头玩手机，侧颜轮廓流畅。 “哥哥。”林西冉出声叫梁骁。 梁骁摁熄屏幕，转头看过来，眼底掠过一丝惊艳。 林西冉穿了一件正红挂脖吊带上衣，外披白色防晒衫，深蓝牛仔裙，红色玛丽珍带跟小皮鞋，腿长又瘦。半扎马尾，齐刘海，她皮肤白，一身打扮，甜美中透着一丝少女明媚的娇俏。 林西冉推着行李箱过来，梁骁看着她，夸赞：“很好看。” “谢谢。”林西冉弯眸，梨涡浅浅。 梁骁把林西冉行李放进后备厢，替她拉开副驾车门，林西冉道谢坐上去，系上安全带，看梁骁发动引擎。 最近平京气温升高，梁骁将车载空调调到适宜温度，给林西冉递了一张毛毯，说：“路上可能会堵车，你盖着睡一会儿。” 第59章 “好。”林西冉接过毯子盖上，又问梁骁，“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港岛吗？” 梁骁握着方向盘的指节修长分明，转头看她，嗓音带笑：“你觉得我为谁去的？” 林西冉脸一阵滚烫，转头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她发现，从上次勉强算牵过手后，梁骁是越来越爱在她面前耍浑了。 黑色越野车一路疾驰，终于在一个小时后抵达机场。 航站楼门口，温意浓已经等候多时，她戴着墨镜，白色v领背心搭配银色衬衫，黑色西裤，红唇大卷发，极有20世纪风靡中国的港岛女星味道，美艳又大气。 “你俩要再不到，我就打算广播寻人启事了。”温意浓摘下墨镜，看着两人眼神不善。 林西冉挽着温意浓手臂撒娇：“姐姐久等啦，辛苦我全世界最最漂亮的姐姐啦。” “少贫。”温意浓嗔骂道。 无论是取票过安检，还是办理行李托运，林西冉都和温意浓在旁聊天，全程都由梁骁一手安排妥当。 机票是梁骁订的，林西冉和他坐一起，温意浓单独坐在前排。 上飞机后，梁骁找空姐要了小毛毯递给林西冉，体贴开口：“机舱温度低，披条毯子，免得感冒。” “谢谢哥哥。”林西冉脆生生道。 梁骁递来一杯热牛奶，意味深长地看着林西冉笑：“公主，你这谢意有点儿不太诚恳吧。” 林西冉接过牛奶，抿了一口，粉色唇瓣沾上一点儿奶渍，她眨了眨眼，看着梁骁问：“你想我怎么谢你？” “小说里怎么写的？”梁骁腔调慢悠悠地。 林西冉摇头，梁骁替她掖了掖毛毯一角，盯着她眼睛说：“那就留着，下次再谢。” 对上男生漆黑眼睛，林西冉心颤了颤，不自在挪开眼，小声应了声好。 过了会儿，广播里响起空姐甜美嗓音，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本次航班即将起飞。 梁骁察觉林西冉没系安全带，俯身帮她系上。 就这十几秒时间，男生身上凛冽气息将林西冉包裹，她呼吸都放缓了，从这个角度去看，她好像被他牢牢抱在怀里。 梁骁帮林西冉系好安全带，一低眸看见红脸的姑娘。 林西冉睁着一双亮晶晶的杏眼看着他，小声问：“你系…系好了吗？” “系好了。”梁骁声音喑哑。 林西冉推他，语气透着一丝羞涩：“那你还不起开？” 梁骁目光落在林西冉沾着奶渍的唇上，粉色唇瓣一张一合，隐约可见洁白整齐的贝齿，他眸色一沉，快速挪开眼，递来一张纸：“擦嘴，花猫。” “谢谢。”林西冉接过擦嘴。 飞机在三小时后抵达港岛。 从机场出来，温意浓直接坐上一辆红色的士，趴在车窗上，叮嘱梁骁：“阿骁，我把我家宝贝冉冉交给你了，你可得把人给我照顾好，等我给江霁风扫完墓，就来找你们玩。”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梁骁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小姑娘，她还没从被姐姐“抛弃”中反应过来，茫然眨眼：“所以，我姐不要我了？” “她不要你，我要你。”梁骁拿过她行李箱，拦下一辆的士，带着人坐上车。 司机一路载着两人抵达西南九龙附近的公寓，梁骁付了车钱，林西冉乖巧跟在他身后进电梯。 电梯在顶层停下，林西冉两人并肩出来，梁骁输入密码开门。 林西冉抬眼看去，三室一厅的复式公寓，客厅有很大的落地窗，可以清楚看见维多利亚港。 梁骁把林西冉行李箱放进左边主卧，两人简单叫外卖吃了顿午饭，林西冉觉得累，恰巧梁骁有事儿要办，把人送回公寓就离开了。 回到公寓，林西冉在客厅玩了会儿手机，又觉得无聊，盯着落地窗外一望无垠的海面发呆，最后太困，直接在沙发上睡着。 晚上八点，梁骁从外面回来，客厅一片黑暗，他正要出声叫林西冉，沙发处响起窸窣声。 林西冉揉揉眼睛，声音透着未睡醒的哑：“哥哥，你回来了？” 梁骁按下壁灯，室内瞬间亮了起来，他看过去。林西冉窝在落地窗的沙发上，她脸上还带着睡眼惺忪的茫然，白色防晒衫滑落，露出一小截圆润雪肩。 梁骁挪开眼，问她：“怎么不回房间睡？” “太困了。”林西冉打了个哈欠。 梁骁本来打算带林西冉去附近餐厅吃饭，再带她逛逛夜市，但这姑娘娇气拒绝，说坐一天飞机太累了，不想出门，梁骁只好叫人送餐上楼。 吃饭时，梁骁耐声叮嘱林西冉：“一个人在家，晚上把门反锁上，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你不住这儿吗？”林西冉下意识接了一句，唇角沾着米粒。 倏地，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 林西冉眨了眨眼，看着梁骁抬手为她擦去唇角米粒。 梁骁指腹滚烫，烧得林西冉脸热，他眸底情绪翻涌，是直白火热的爱意。 以及。 毫不遮掩地欲.望。 梁骁漆黑眼睛紧锁着她，一字一顿，语气狎昵又暧昧：“公主，提醒你一下，我非常喜欢你，懂？” 第60章 林西冉眼神怯生生的，像受惊的小鹿。 梁骁拿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随即，瞭起眼皮看着林西冉，一本正经的教育口吻：“小姑娘长点儿记性，和一个喜欢你的男生说这话，要知道代表什么。” 半晌，林西冉红脸小声咕哝骂了句“流氓”，又小声应：“哦，我知道了。” 第27章 27 翌日, 梁骁陪林西冉去迪士尼玩了一天，两人在附近解决了晚饭，梁骁就带她在公寓附近的夜市逛。 港岛六月, 咸湿海风迎面吹来, 带点儿街头巷尾不知哪家大排档的香味,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两岸高楼直耸入云。 林西冉记着要给棠屿两人买礼物, 恰好又路过一家美式文创复古集合店，就拉着梁骁进店。 梁骁向来是他姑娘去哪，他就跟在她身后，就像沉默的影子, 不会说话, 但会永远一直陪伴。 店里装修很有味道，红棕木货物柜，地板是胡桃木色, 无数飞虫围着泛着橘黄灯光的钨丝灯泡飞舞。 林西冉和梁骁一进店里, 就吸引不少人注意，毕竟男帅女靓的搭配, 走哪都是吸睛的存在。 有几个女生，从梁骁出现在店里, 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林西冉专心挑着给朋友们的礼物，梁骁目光紧跟着她, 两人都没注意到一个女生朝他们走来。 “帅哥, 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说话的女生，短发, 穿着私校供服，长得极为漂亮, 每一个字眼都咬得软糯又嗲，像在撒娇。 梁骁撩起眼皮看了女生一眼，又冷淡移开，语气疏离：“抱歉，不方便。” 林西冉挑好给棠屿两人的礼物，看过来，女生一脸明艳笑容望着梁骁，而他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冷淡的表情，拒绝意味明显。 女生被拒，也不气馁，笑吟吟的：“哎呀，别拒绝这么干脆~我就是单纯想和你交个朋友，给个联系方式嘛~” 梁骁要再次拒绝，忽然，鼻尖闻到一阵清甜香味。 低头，是林西冉拉住他衣角，小姑娘仰着清澈分明的杏眼，无辜看着他问：“哥哥，这是我的第二百四十九号嫂子吗？” 女生显愣，“二百四十九号？” 梁骁单手插兜，好整以暇看林西冉，他想瞧瞧这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西冉说起胡话来，可一点儿也不脸红，语气还特体贴：“是这样的姐姐，我哥这人比较花心，我家里嫂子就有二百四十八位，你如果想做我嫂子的话，可以申请爱的号码牌，排在第二百四十九哦。” 女生不可置信地看着梁骁，撂下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拉上朋友离开。 林西冉看见女生离开，心尖那点儿不愉快，终于消散。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反正想做就做了。 “花心？”耳边响起一道散漫的低沉嗓音。 林西冉仰头，对上梁骁似笑非笑的黑眸。 梁骁单手抄兜，脖颈低下，几乎和她脸贴脸，呼吸间的热气烫人，林西冉心脏忍不住一缩。 梁骁盯着她眼，慢条斯理地撂字：“二百四十八位嫂子？” “……” “爱的号码牌？” “……” 梁骁每说一个字，林西冉心就跳一下，完全不敢看梁骁眼睛。 梁骁抬手捏她脸，漫不经心地笑：“小姑娘，造谁谣呢？” “我错了嘛，哥哥。”林西冉认错态度诚恳。 梁骁揉了下林西冉脑袋，看着她说：“下不为例。” 林西冉乖巧嗯了一声，拿着东西去收银台结账，店员把东西包装好递来，林西冉道谢接过，和梁骁并肩往回走。 梁骁照旧林西冉人送到公寓，林西冉把礼物袋放在进门玄关上，弯腰换拖鞋，梁骁单手抄兜站在一边，出声叫她：“公主。” “啊？”林西冉转头看来，耳边碎发勾着轮廓姣好的侧脸，在朦胧灯光下，细看有几分明艳的娇媚之态。 梁骁喉结一滚，不动声色挪开眼，看着她眼睛：“虽然这话说过无数回了，但我还想和你说一遍。” “你说。” 梁骁走过来，温热大手放在林西冉发顶，看着她的目光认真又深情：“我喜欢，且唯一撩过的小姑娘，就你一个。” 林西冉怔然看着梁骁，浅黄光线将他眉眼晕得极其温柔，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说喜欢她这话。 但这一次，好像又有点儿不同。 很开心。 还有，心脏某处角落，像被人打翻了一罐蜂蜜，浓郁的甜一点点蔓开，异常甜蜜。 梁骁叮嘱林西冉一个人在家要关好门窗，又询问她明天想去哪里玩，林西冉心不在焉说了句都行。 送走梁骁，林西冉进浴室洗澡，坐在落地窗前半天，维多利亚港霓虹亮如白昼，海面广袤无垠。 林西冉抱膝撑脸，她想，她大概，是可能有一点儿对梁骁动心了。 可距离决定不喜欢周祈闻也才过去一两个月，她这么快就对梁骁动心，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 林西冉点开池晚音头像，在聊天框里编辑消息：【音音，我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我…好像对梁骁动心了……】 五分钟后，池晚音回复她：【什么时候办婚礼？】 第61章 【……】林西冉回了六个点，纠结打字，【我才决定不喜欢周祈闻，现在就对梁骁动心了，是不是太…太花心了？】 池晚音：【冉冉，决定不喜欢一个人，不需要时间来缩减爱意，同样，对另一个人心动，也不需要时间衡量。】 池晚音：【况且，你会对梁骁心动，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梁骁优秀，长相好，家世好，对你也好。】 池晚音：【感情这种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顺其自然，跟随你心就好。】 林西冉眼睫轻扇，顺其自然，跟随自己的心吗？ 她想着，手徐徐贴紧左心房，安静夜里，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不是感动的心动，是喜欢的悸动。 林西冉心里藏着事，失眠到凌晨两点才睡着。 早上八点，林西冉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迷糊接通电话，嗓音透着未睡醒的娇软：“哪位？” 梁骁在电话那边轻笑：“还没醒？” 听到梁骁声音，林西冉瞬间清醒。 “——醒了，醒了！”林西冉忙掀开被子下床，往盥洗室跑，脚底传来透心的凉，低头发现自己没穿拖鞋，又转身把拖鞋穿上，语气慌忙，“我早醒了，哥哥，你到哪了？” 听筒里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窸窣声，梁骁忍笑不言，看着近在咫尺的公寓楼，慢悠悠道：“我才醒，早餐想吃什么？” 听梁骁说他才醒，林西冉松了口气，连挤牙膏的动作都忙了许多，含糊不清地说：“都可以，我不挑食。” “成。” 快速洗漱完，林西冉打开行李箱挑衣服，她带来的衣服就几套，选来选去都觉得不好看。 看着扔了满床的衣服，林西冉纠结蹙眉，她以前怎么不觉得这些衣服不好看啊？ 挑了半天，林西冉选了一件浅粉高腰t恤，白色百褶裙，脚上是双罗马凉鞋，搭配一个米白兔子小挎包，头发柔顺披在两肩，一身打扮，甜美又娇软。 对镜打量许久，林西冉从行李箱翻找出一只粉色小夹子，夹住右侧碎发，做好一切后，她又涂了个唇釉，才慢吞吞出门。 进了电梯，林西冉先给梁骁发了一个猫猫头撒娇的表情包，然后又问：【我已经出门了哦，哥哥起床了吗？】 从电梯出来，梁骁也没回消息，林西冉踌躇许久，打算再发条消息过去。 林西冉正在编辑框里打字，脑袋被人轻拍了一下，耳边响起梁骁疏朗好听的笑声：“转头，人在这。” 扭头看去，梁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白衬衫，黑长裤，纽扣解开两颗，好看锁骨若隐若现。 对上梁骁漆黑带笑的黑眸，林西冉心跳了一下，低头挪开眼，似不经意地问：“你是不是很早就来了？” 梁骁没说话，把早餐递过去，是才出炉的可颂和一盒牛奶，林西冉道谢接过。 通过食物温度，林西冉判断梁骁在这儿等她许久了，内心叹息的同时，林西冉还有点儿小开心，她喜欢被人珍视的感觉。 林西冉小口吃着可颂，腮帮微鼓，像只松鼠，娇憨又可爱，她吸了一口牛奶，问梁骁：“哥哥，我们今儿要去哪玩？” “上午去办点儿事，见个朋友。”梁骁说，低头看林西冉，“你要不想去，我送你去找意浓姐。” “不用，我想去。”林西冉摇头，认真说道，她想充分了解梁骁的世界。 梁骁目光极深看了眼林西冉，最后什么也没说。 两人出门拦下一辆的士，梁骁上车报了地址，司机很快载着他们抵达兰桂坊附近，这边是著名的夜市一条街，晚上人流如织，白天却人烟稀少。 梁骁付了钱，带着林西冉进了一家即将营业的酒吧，林西冉从始至终都跟在梁骁身边，乖巧又安静。 酒吧里的侍者正在打扫清洁，抬头看见进来的两人，男生长相冷痞又帅，女生甜美娇俏，两人站在一起，格外登对。 侍者先被两人出众外貌惊艳，回过神，礼貌问：“您们好，请问您们找谁？” “找你们老板，航哥。”梁骁说。 侍者礼貌转身去二楼叫人，五分钟后，航哥从二楼下来，一见是梁骁，声音惊喜又热切：“阿骁？我还以为你小子从瑞士回来后，就不打算联系我了。” “哪敢，”梁骁笑，和航哥拥抱了一下，给他介绍林西冉，“我朋友林西冉。” “航哥好。”林西冉浅笑和航哥打招呼。 “你好。”航哥目光落在林西冉身上，女生生了张甜美的脸，五官清丽，气质乖巧又软，只是眉眼很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倏地，航哥一拍梁骁肩膀，嗓门敞亮：“我说你这姑娘哪看得这么眼熟，原来是阿骁手机壁纸。” 第28章 28 酒吧马上开业, 航哥还有事忙，和梁骁聊过两句，让两人在一楼等他, 便转身回了二楼。 人走后, 林西冉拽了拽梁骁衬衫衣角, 开口唤他：“哥哥。” 梁骁低头，对上小姑娘亮晶晶的眼, 她问他：“航哥刚才说的手机壁纸，是什么意思？” “自己看。”梁骁摸出手机给她。 林西冉接过，摁亮屏幕。 第62章 壁纸背景是嘉华燕山分校的梧桐树林，她穿着一条纯白连衣裙, 手里拿着一盒冰淇淋, 杏眼弯弯，笑容明媚，正同朋友说笑。 倏地, 林西冉想起钟令嘉说, 谈砚南手机有她的照片，现在想来, 那些照片是梁骁拜托谈砚南拍的。 林西冉指尖蜷了蜷，抬眼看着梁骁, 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第一眼。”梁骁回答得爽快。 但这答案太过模糊, 林西冉不满, 追问：“是便利店的那晚？还是更久以前？” “想知道？”梁骁扬眉，吊足林西冉胃口。 林西冉特别懂什么时候向人撒娇, 能让对方对自己妥协。 例如此时，林西冉睁着一双水漾的杏眼, 眼巴巴看着梁骁，拖长尾音：“想，哥哥，你就告诉我嘛。” 梁骁朝她伸手，“你手机给我。” 林西冉把手机递给梁骁，梁骁输了密码，指腹轻点，然后把手机还给林西冉，低头瞧着她：“什么时候把这游戏玩通关，我就告诉你。” 林西冉打开手机，梁骁给她安装了一个叫“swan”的单机游戏，她点开，里面是一只顶着蛋壳的胖胖小天鹅，眼睛圆溜溜，呆萌又可爱。 林西冉胡乱点了几下屏幕，手机里的小胖鹅笨拙地学走路，翅膀一晃一晃的，滑稽又可爱。 她茫然看着梁骁：“这游戏怎么通关？” “不知道，你慢慢摸索。”梁骁语调懒洋洋地。 林西冉鼓了鼓脸颊，生气地拍了下梁骁手背，小声抱怨：“梁骁，你真的很烦诶。” 梁骁眉梢轻扬，揉了一把林西冉头发，小姑娘生气撇开头，转头拉了张椅子坐下，低头背对着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想理他。 他问：“生气了？” 林西冉不理人，依旧背对着他。 梁骁无奈，还真是个公主，脾气又娇又难哄。 走过去，梁骁低头，发现林西冉神情专注玩着游戏。 手机里，刚才还笨拙学走路还摔跤的小天鹅，已经会慢慢走路了。 林西冉一抬眼，发现梁骁站在自己身侧，得意地冲他晃了晃手机：“不用你教，我自己会玩。” “挺聪明。”梁骁好笑，但还是夸她。 林西冉眼睛弯弯，眸底缀满了光，亮晶晶的，连两个小梨涡都是甜甜地笑：“你夸我语气好像哄小朋友，不过我很喜欢。” 她向来是这样的性格，喜欢一个人，向来明目张胆，从不遮掩自己的爱意，会用行动语言表达。 梁骁目光紧锁低头玩游戏的女孩，她侧颜轮廓姣好，长睫垂下，在白皙脸颊投下浅浅暗影，唇色一抹红。 这姑娘，今天好像特地打扮了。 “喂，公主。”梁骁出声叫她。 林西冉轻嗯一声，看过来，杏眼明亮又好看。 梁骁上身略弯凑近林西冉，呼吸间的热气扑洒在她脸侧，嗓音低沉：“问你个事。” 林西冉脸在梁骁注视下，一点点变红，她眼睫轻颤，压住过快的心跳，努力用平静语气开口：“你问。” 梁骁盯着林西冉泛红脸颊，有点肯定内心想法，又害怕是一场空，只迂回着问她：“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什么？”林西冉佯装不懂，懵懂看着梁骁。 梁骁瞧出这姑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笑了一声，语气纵容：“成，你慢慢考虑。” 他向来在关于她的事上，都极有耐心。 …… 上午十一点，航哥忙完酒吧事宜，开车载林西冉两人出门。 一路上，航哥开着车，不时和梁骁聊上两句。 从他们对话内容中，林西冉隐约得知梁骁今天来找航哥，是托他牵线和港岛一位姓应的先生见一面。 全程，林西冉都安静坐在车后座，低头玩手机里的“swan”游戏。 航哥和梁骁说完话，看一眼后座低头安静的姑娘，喊她：“林妹妹。” 听到航哥叫自己，林西冉抬眼看过去，乖巧地问：“怎么了？” 航哥通过后视镜的镜像看见坐在后座的小姑娘，她低着头，黑发柔顺垂在肩侧，眉眼甜美温软，十足乖巧。 就这水灵漂亮的长相，难怪会让梁骁喜欢这么久。 “我刚不觉得你眼熟吗？除了在阿骁手机壁纸上见过你，我好像还在……” 航哥话还没说完，就被梁骁打断：“看路。” 刚好一辆小型货车从远处驶来，航哥一拍脑门，嘟囔一句，差点儿撞上了，立马专心开车，没再和林西冉说一句话。 林西冉好奇心被勾起，伸手拉了拉副驾梁骁的衣角，问他：“航哥还在哪见过我？” “游戏玩通关了吗？”梁骁反问她。 “……”林西冉松开他衣角，别过脸看窗外，成排树木倒退而过，一分钟后，她哼了声，“好烦，真的不想理你了。” 梁骁低眉，轻轻笑了一声。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总期盼她能亲自发现他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能主动朝他走来。 航哥把车停在一家私人会所门口，三人前后下车，航哥把钥匙扔给门口的门童，转头问梁骁：“阿骁，要带你家小姑娘一起去吗？” 第63章 林西冉不知道梁骁要去见那位“应先生”做什么，但还是懂事地说：“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我想自己去附近逛一会儿。” “成，”梁骁拿出皮夹，递了一张卡给她，“没密码。” “这就开始上交工资给老婆了？”航哥笑着调侃。 林西冉听得耳热，拒绝梁骁给的卡，说：“我有钱，不用你的卡，再见。” 说完这话，林西冉和梁骁挥挥手，转身跑远。 等到瞧不见林西冉身影，梁骁才回头，和航哥说：“走吧。” 包厢是航哥先订好的，中式风装修，光线朦胧，墙上还挂着一幅草书写的《浣溪沙》，矮凳茶几上香茗冒着袅袅白烟。 梁骁与航哥坐了没几分钟，推拉门从外推开，廊道白光照进来，先入眼帘的是一只佩戴银色腕表的修长分明的手。 航哥先出声打招呼：“应先生。” 被称为“应先生”的青年，二十出头的年纪，白衬衫，黑色西裤，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西服外套搭在臂弯，鼻梁上的银色细边眼镜折射出清冷光泽。 “抱歉，来晚了。”应淮序声音低醇好听，同他长相一样，温和又儒雅，像春日里的清风，沁人心脾。 梁骁给应淮序倒了杯茶，掀开眼皮看过来，做出邀请手势：“应先生，请。” “梁少爷，客气。”应淮序在梁骁对面坐下，看似端茶品香，实际不着痕迹打量他。 眼前少年只有十九岁，周身萦绕的气场已经很有压迫感，他就懒懒靠着座椅坐在那儿，一言不发，便有叫人不可忽视的存在感。 航哥从包厢离开，把空间留给梁骁和应淮序。 应淮序抿了一口茶，食指有节奏敲打杯身，慢悠悠开口：“据我所知，中泰这些年在计算机领域颇有建树，梁少爷为什么想着找应某人合作？” “应先生应该也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继承中泰。”梁骁往背椅上一靠，抬眼和应淮序对视。 应淮序对梁骁当年被送出国的事也有耳闻，据说他动手废了自己亲弟弟两条腿，和父亲反目成仇，梁自山夫妻俩想把梁骁送进监狱。 是温、谈两家联合向梁家施压，梁家老爷子以废梁骁继承人身份，送他出国为筹码，才换来梁骁平安。 “如今计算机正在步入一个新时代，我们谁也料不到五年，十年，二十年之后，网络会有多发达？”梁骁扬眉，语气透着游刃有余，“同样，这是一块没有人动过的蛋糕，我为什么要分一杯羹给背弃过我的人？” “听起来很有道理，”应淮序笑，但不达眼底，“这是我第一次投资项目，梁少爷如果没有充分理由说服应某，我想，我们今日谈话就该结束了。” 梁骁递出一份文件给应淮序，应淮序接过，梁骁开口：“这是‘swan’的专利申请书复印件，以及对未来医疗和网络两者结合的前景数据分析。” 应淮序打开文件，快速浏览。 “swan”是一个以大数据为基础，从而向病人准确精准提供日常用药，网络看病，帮助家属监测病人24h身体情况的医用ai软件。 这类软件在市面上已有几家公司开发出来，但初步都只有一个大框架，在数据抓取方面的技术还不太成熟，但梁骁所撰写的源代码，就很巧妙解决了这方面问题。 应淮序看完数据分析，眼中有惊艳掠过，按下不谈，只举杯同梁骁说：“关于梁少爷想要的数额，应某人还得请专业人员评估风险与价值后，再给你一个答复。” “那就期待应先生的答复了。”梁骁扬眉。 梁骁和应淮序又聊了一会儿，放在茶几上的屏幕亮起，梁骁向应淮序说了句抱歉，拿起手机看，消息栏弹出林西冉发来的消息： 【哥哥，你要吃什么？】 梁骁回了个“都行”，然后摁熄屏幕，一抬眼对上应淮序含笑目光，他懒洋洋一笑，笑着回：“家里小姑娘。” 应淮序眉心动了心，没接话。 十分钟后，应淮序和梁骁一前一后从包厢出来，航哥和应淮序打了招呼。 应淮序离开后，航哥才问梁骁：“怎么样？” 梁骁摸出一支烟衔住，含糊不清地撂出一个字：“悬。” 应淮序后面那句评估风险，是打迂回战术，他能前来赴约，早知道这个项目的潜力和价值，只是碍于中泰和梁家，不敢出手。 “也不急于一时，毕竟你年纪还小，创业这事儿慢慢来呗，先把学业搞好。”航哥劝导他，又好奇地问，“我也好奇，你一高中生，那么急着创业做什么？养你媳妇儿吗？” 同样还是在参加各种竞赛，为出国或保送奋斗的年龄，梁骁已经在准备创业，他生在罗马，却依旧比常人努力。 林西冉逛了一圈街，在附近茶餐厅给梁骁两人买了午餐，慢悠悠往回走，等红绿灯时，看见会所门口的梁骁，开心冲他挥手。 主干道上车来车往，人群熙攘，但梁骁还是一眼就瞧见林西冉，他掐灭冒着火星的烟，丢进垃圾桶，回答航哥的话： “那不一样。” 航哥：“？” “别人是养媳妇儿——”在红灯跳为绿灯那一瞬间，梁骁走向林西冉，夏风吹来，将他带笑嗓音传到航哥耳里： 第64章 “——我是养公主。” 养一个，既娇气，还难哄的公主。 第29章 29 端午放假最后一天, 是航哥酒吧开业日。 前两天，林西冉和梁骁吃饭，梁骁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玩。 林西冉抬头, 望进面前男生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无论何时, 他都温柔注视着她，她心跳了一下, 轻声说：“好。” 梁骁那么喜欢她，她也想去多了解他一下的世界。 下午，林西冉翻找出近日新买的裙子换上，对镜简单化了妆, 镜中女孩肤白唇红, 头发扎成高马尾，露出一截雪白的颈。 一小时后，林西冉和梁骁一起去兰桂坊附近的餐厅吃了晚餐。 梁骁开车载林西冉去酒吧, 一路上, 霓虹夜景与海平线升起的夕阳相交映，形成一幅美轮美奂的风景画。 梁骁把车在酒吧门口停下, 林西冉和他前后下车。 早有过一面之缘的侍者领着他们往酒吧里走，和两人解释：“航哥在二楼招待其他客人, 叫我带来你们进去，他待会就过来。” “没事儿。”梁骁疏朗地笑。 侍者掀开隔音的黑色布帘的那一霎, 劲爆爵士乐袭击耳膜, 林西冉下意识捂住耳朵看过去。 七彩镭射灯光拖着尾巴照过来，舞池里的男男女女跟随节拍舞动身体, 尖叫声、嬉笑声成一片，形成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奢靡、灯红酒绿, 像是另一个次元。 林西冉生了张甜美清丽的脸，像是无意闯入这个世界的小鹿，从一进来，就引起在场不少男生的跃跃欲试。 梁骁看见这些人看林西冉的目光，手臂虚揽着林西冉的肩，挺拔身躯挡为她挡去暧昧视线，既是保护，也是向在场想和林西冉搭讪的男生宣告所有权—— 这姑娘我的，甭他妈肖想。 林西冉瞧见梁骁揽住自己，先一愣，余光瞥见几个男生看她的惊艳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却依旧往梁骁身边靠近。 这一举动，导致好几个想上前和林西冉搭讪的男生，都歇了心思。 侍者为两人安排的座位是离舞台最近的卡座，他先为两人上了果盘和小吃，又拿来酒水单给他们，出声解释：“待会有乐队来演出，所以航哥让我给你们把卡座安排在这儿。” 梁骁道谢接过酒水单，翻开随意扫了两眼，问林西冉：“你想喝什么？” “都可以。”林西冉答。 顾忌林西冉是女生，又是第一次来酒吧，梁骁给她点了一杯龙舌兰日出，自己则要了一杯温开水。 林西冉疑惑问：“你怎么不喝酒？” “待会要开车。”梁骁回，把酒水单递给侍者。 很快，他们点的酒送上桌，林西冉端起圆形方口酒杯，里面装着的橙红色液体在变幻不停的光线下散发出浅色光泽。 林西冉吸了一口，红石榴和柳橙汁的甜味在唇齿蔓延开，过了几秒，就是一点点回甘的酒意，像在喝带点儿酒味的柳橙汁。 过了十来分钟，航哥从二楼下来，他应该喝过一轮，身上带着熏人的酒意，手里拎着一瓶冻乌苏，另一只手搭在梁骁肩上，大着舌头嚷着：“——阿骁，你来我酒吧玩，跟这儿喝白水，不喝酒，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待会儿还有事儿要做。”梁骁把航哥推开。 航哥意味深长看眼林西冉，不再劝梁骁喝酒，坐在梁骁身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林西冉安静坐在旁边，看着两人互动，偶尔往旁边看一眼。 舞池里热舞的男女已经散场，工作人员把架子鼓、电子琴等乐器往圆形舞台上搬，是乐队表演要开始了。 盯着舞台看了一会儿，林西冉觉得无聊，转头看向身边，才发现梁骁不知道去哪了，只有喝得微醺的航哥靠着沙发打盹。 林西冉叫航哥：“航哥，梁骁去哪了？” 航哥睁开眼，迷茫地到处乱看，突然，酒吧里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尖叫声，他伸手指着舞台方向，笑道：“你对象人不是在那儿嘛。” 林西冉循声看过去，梁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舞台上，他坐着高脚凳上，怀里是一把电贝司，一条长腿微曲着，神情懒散又痞。 一束白色激光从远处照来，落在梁骁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他长指拨弄了下琴弦，慢悠悠抬眼，眼睛盯着林西冉所在位置，缓缓开口：“打扰大家几分钟时间，也跟酒吧老板借个地儿，唱首歌，给我姑娘表个白。” 现场安静一瞬，立马爆发出如浪的尖叫声：“卧槽？！谁这么幸运，居然被这么一个大帅逼告白——？！” 林西冉看着高地舞台上的梁骁，白光将男生漆黑眉眼晕得格外温柔。 梁骁也瞧见了她，扬眉笑了一下：“其实，我觉得告白唱情歌这些套路太老土了，没办法，这些很有仪式感。” “既然要追你，那么哪个步骤都不能缺。” 这句话落地，现场女生尖叫更厉害，一阵高过一阵的声浪，几乎要把整个酒吧掀翻。 林西冉看着舞台上的梁骁，脸颊一点点变红，她下意识摸向心脏的位置，感受到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 第65章 她的心在告诉她，那一瞬心动叫做喜欢。 音乐前奏缓缓响起，梁骁长指拨弄琴弦，眼睛一直盯着林西冉，开口唱道：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挥散不去。” 被电流处理过的男声低沉，梁骁粤语发音特别正，带着一点儿撩人的味道。 林西冉和梁骁目光越过人海，在半空相撞，他冲她扬了下眉，认真唱道： “你的天真，我想珍惜看到你受委屈，我会伤心，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得太近，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 航哥酒已经醒了，站到林西冉身边，看着台上唱歌的梁骁，和林西冉说：“前两天，阿骁托我牵线和应先生见一面，是打算拉投资创业。” 林西冉愣了下，怔住看着航哥：“创业？” “阿骁外祖，是留了不少财产给他，但他已经被梁家放弃了，想要快速闯一片天，就得借其他势力和中泰打擂台。”航哥点头，语气认真，“我问他为什么非得现在就创业，阿骁说，他要养公主。” “林妹妹，阿骁不只是想和你谈个恋爱就算了，他想和你有未来，所以无惧风雨，先你一步长大，只为给你创造一个乌托邦。” 林西冉再次看向台上，梁骁的表演已经到达尾声，从始至终，他目光都一直盯着台下的她，眼底全是她的痕迹： “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己，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在最后一句歌词落下那一刹那，全场爆发出如雷欢呼声。 林西冉心跳越来越快，她听不见周围人的尖叫声，那双漂亮好看的杏眼第一次，只能瞧得见台上的梁骁。 十八九岁的男生，看似成熟的眉眼却还有一丝大男孩的青涩，但他却想和她有未来，甚至为了保护她的天真，先她一步成长。 梁骁向来性子冷淡又拽，嫌弃那些老掉牙的追人套路，却为了给她一个有仪式感的告白。 那个从神坛跌落，不知道怎么从淤泥爬出来的男生，耗费勇气向她走来，用赤诚爱意告诉她： 林西冉，我对你的喜欢，从不是一时兴起。 我想和你有未来，还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一首歌唱完，包括林西冉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结束了。 倏地，全场灯光熄灭，然后高地舞台的屏幕亮起蓝光。 林西冉循着光亮的方向看去，梁骁取下电贝司，利落帅气地跳下舞台，朝她奔来。 同一时间，舞台上的屏幕突然出现画面，浩瀚无垠的海面，蓝色海浪翻滚，白色天鹅挣脱束缚，获得自由，昂起漂亮的头颅，飞向蓝天。 短短几秒画面结束，安静空间响起一道低沉散漫的嗓音，林西冉听出，是梁骁声音：“林西冉，愿你如天鹅一样——” “——自由翱翔天际，去追你的梦，而我永远是你的骑士。” 为你保驾护航，为你披荆斩棘。 林西冉再也忍不住，朝梁骁跑去，米白色裙摆在半空划过漂亮弧度。 梁骁看着朝自己奔来的林西冉，先是一怔，然后站在原地，笑着张开双臂，将他姑娘稳稳接住。 场内爆发出一阵叫好的欢呼声，人群里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句：“在一起——”，然后一声又一声地“在一起”响个不停。 “喂，公主。”梁骁叫她。 林西冉仰头看着梁骁，男生漆黑眸底，清晰刻着她的倒影，她心脏不受控制地一跳，看着他问：“你曾经说给我一个考虑的时间，这个话还算数吗？” “算。”梁骁说。 一片起哄声里，林西冉望进梁骁眼睛，脸颊微红，杏眼映着他的脸，一字一顿，语气认真：“那我现在告诉你，我考虑好了。” 梁骁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姑娘，平生第一次如此紧张，甚至于连当年第一次参加比赛，都没现在忐忑不安。 林西冉扶着梁骁的手，踮脚凑近他耳侧。 少女身上甜美的清甜气息将梁骁团团包围，他耳朵浮上一层红意，搂着林西冉腰的手臂微微收紧。 短短十几秒时间，梁骁像失去武器的骑士，在等他的公主给他下最后的判决。 林西冉看着面前染上一层红意的冷白耳廓，眼尾弯了弯，亲了一下梁骁脸颊，笑着说：“哥哥，和我谈恋爱吧。” 第30章 30 周遭起哄声一阵接一阵, 梁骁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瞧见面前姑娘一双清澈杏眼，他紧盯着她眼, 素来游刃有余的姿态也有一瞬失态, 语气忐忑：“谈恋爱？” 林西冉点头：“嗯。” “我和你。”他又问, 语气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林西冉再次点头：“对。” 梁骁没再说话，漆黑眼睛看着林西冉, 林西抿唇，以为梁骁要说好。 下一秒，梁骁拉着她的手，挤开围绕的人群, 带着她跑了出去。 酒吧众人见两人手拉手跑远, 先是愣了一瞬，而后爆发出如鸣的尖叫声：“哇呜——这是在一起了吧——！” 晚风携带海浪的咸湿迎面吹来，主干道上汽车鸣笛声不断, 他们一起手拉手跑过一条又一条的街, 最后在海边停下。 第66章 林西冉双手撑膝，弯腰大口喘气, 娇声冲梁骁抱怨：“你怎么突然就拉着我往外跑？好累的——” 梁骁给她拍背顺气，语气促狭, “女朋友，你这体力真是舞蹈特长生吗？” 林西冉一时没反应过来梁骁对她的称呼, 杏眼凶巴巴瞪着他：“你在质疑我吗？” “不敢。” “……哼。” 林西冉缓过气, 也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梁骁对她的称呼是“女朋友”, 后知后觉害起羞来，语气扭捏：“那…哥哥, 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了吗？” 梁骁牵住林西冉的手，十指用力相扣，转头看着她，语气认真：“林西冉，你真决定好，要和我在一起了吗？不时一时感动，而做得冲动决定？” “决定好了，不是一时感动做的决定。”林西冉脸颊微红，眼睛亮晶晶的，“我其实想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你的，毕竟对你来说有点过于随便了。” 梁骁挑眉：“嗯？” 林西冉从不害怕遮掩自己的心意，在她简单的世界观里，爱就要勇敢表达，不要扭捏藏着不敢和人说。 “文创店那天，我故意扮你妹妹，把搭讪的那个女孩吓走，是因为我吃醋了。”林西冉语气坦荡，“梁骁，我现在对你的喜欢，可能只是一瞬心动的好感，没你对我的喜欢多，但我会努力——” “日日月月，岁岁年年，这份喜欢总能赶上你。” 林西冉不只想和梁骁论朝夕，她想和他长久。 梁骁瞧着面前小姑娘，她一双杏眼缀满了光，这一瞬间，他在那亮着的光里，瞧见他的倒影。 没等到梁骁出声，林西冉去用指甲抠他手背，脸颊微鼓，似真似假嗔道：“哥哥，你这样沉默，真的很让我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 剩下“喜欢我”三个字，还没说出来，梁骁的唇就压了下来。 林西冉微微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梁骁。 梁骁抬手去遮她的眼，低哑嗓音带笑：“你这么睁眼看我，我还挺害羞的。” 眼睛被遮住，其他感官就无限放大，林西冉能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海浪拍打岩石的轻响，以及，梁骁吻她唇角时的细微声响。 很轻。 但很让人心动又脸红。 夜晚的海边有不少人散步游玩，行人从他们身边路过，投来祝福带笑的目光。 梁骁顾忌林西冉脸皮薄，只亲了亲她唇角，依依不舍地把人松开。 林西冉脸涨得通红，杏眼也泛着水光，瞪着梁骁嗔道：“你说都不说，就亲我了，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初吻！” “巧了，我也是初吻。”梁骁一本正经，“况且，刚在酒吧，是你先亲我的，我亲回来，最多算‘礼尚往来’。” “……” 礼尚往来是这么用的吗？！ 林西冉鼓了鼓腮，小声嘟囔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 “那以后你得慢慢习惯。”梁骁牵着林西冉，沿着沙滩漫步。 林西冉问：“为什么？” 梁骁停下脚步，漆黑眼睛盯着林西冉，慢条斯理地说：“习惯你男朋友是个混蛋。” 林西冉默然几秒，冲梁骁竖了个大拇指。 梁骁看见，忽地笑出声。 林西冉从没见过梁骁这么开心的模样，低沉笑声从胸腔震出来，连肩膀都笑得一抖一抖的，极为愉悦。 从海边离开，梁骁驱车送林西冉回公寓，车载广播正在播放当地电台，林西冉听得迷糊，问梁骁：“哥哥，你能听懂吗？” “能，”梁骁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方向盘，左腕上黑色机械表被窗外霓虹扫过，发出冷调光泽，他回答林西冉的话：“我妈是港岛人，没回平京前，我随她在港岛待了几年。” 提到童年生活，林西冉不可免地想起了早逝的父母，她盯着梁骁轮廓的侧脸，语气焉巴巴的：“我也是爸妈去世后，我才来的平京。” 梁骁感觉到小姑娘低落情绪，握住她的手，安抚的捏了捏她指尖，问她：“那你以前生活在哪儿？” “青芜，”林西冉语气一下变得欢快，和梁骁描绘她从小长大的地方，“青芜在苏杭，我家是个小四合院，每天门一打开，就可以看见穿桥而过的乌篷船。” “如果遇见下雨，点一盏清茶，坐在屋檐下赏雨，别有一番味道。” “……” 无论林西冉说什么，梁骁都专心听着，偶尔附和一两句，林西冉说完，兴致勃勃地提议：“哥哥，等有机会，我带你去青芜玩好不好？” 梁骁看她，眼底染笑：“好。” 可还没等到这个“机会”降临，他们就已经天各一方。 次日早六点，林西冉睡得正香，就被梁骁打来的电话吵醒，听筒里响起男生带笑的声音：“公主，还没起床吗？” “没。”林西冉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梁骁在电话那边问她：“我能进来吗？给你买了早餐，吃完我们去机场和意浓姐汇合。” “你…进来啊……，”林西冉打哈欠，拉过被子盖脸，咕哝着声，“这是你家，又不是我家。” 梁骁输入密码进门，他把手里给林西冉买的早餐放在餐桌上，掀开眼皮看向虚掩的主卧门，房间亮着一盏壁灯，白色大床上鼓起小小的一团。 第67章 走过去，梁骁敲响门，看着鼓起的那一团出声：“起床。” “不想起。”被子里传来少女闷闷地，又像撒娇的声音。 林西冉隐约听到一些响动，又变得安静。 过会，林西冉掀开被子，趿着拖鞋进浴室，看见盥洗台上挤好牙膏的牙刷，以及盛满水的漱口杯，微微一怔。 林西冉探头往客厅看，梁骁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侧脸线条清晰，似感知到她的目光，他掀眸看来，懒洋洋地笑：“不赖床了？” 赖床被嘲笑的林西冉有些羞，转移话题，“你给我挤的牙膏？” 梁骁嗯了一声，乌黑的瞳孔看着林西冉，语气认真：“林西冉，我是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但别人男朋友为女朋友做的事儿，我都会学着去做。” 少年眼神太过直白，林西冉脸颊发烫，嘟哝一声知道了，又猫腰钻进浴室，快速洗漱完，坐到餐桌前吃早餐。 吃完早餐，梁骁开车载她去机场。 和来时一样，林西冉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都有梁骁替她打理，她只需要跟在他身边就行。 过安检时，温意浓姗姗来迟，把行李一放，一转头看见跟个乖宝宝似跟在梁骁身边的林西冉，扬了扬眉梢。 飞机降落在平京机场，梁骁先送林西冉回了春江花悦，再送温意浓回明日嘉园。 黑色越野车一路平稳前行，温意浓从中控台拿过烟和打火机，磕出一支点燃，她眉眼生得美艳，抽烟时别有一番风情。 温意浓慢条斯理吐出烟雾，看着梁骁问：“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昨晚。”梁骁答。 温意浓本来还担心回加州上学后，林西冉会受欺负，现在有梁骁在，她倒是可以放点儿心了。 温意浓把冒着火星的烟掐灭，丢进车载烟缸，警告梁骁：“甭管你俩最后能不能成，在一起就给我好好对冉冉，否则我一定好好收拾你。” “你放心，我不对她好，还能对谁好？”梁骁笑了声，接着说话的语气认真，“还有，从她愿意和我在一起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放手。” 从前，梁骁喜欢林西冉，不求回报。 现在得到回应，哪怕到死，他也不会松开林西冉的手。 温意浓闻言，放下心，但还是忍不住问：“要是你俩没走到最后，怎么办？” 前面刚好是红灯，梁骁停下车，长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敲打，转头看着温意浓开口： “她没和我走到最后，我就制造机会和她重来，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三次…反正我这辈子就耗她身上了。” 温意浓扬眉：“那冉冉以后嫁给别人了，你怎么办？” “她结一次婚，我就撬一次墙角。”梁骁拖着腔调，一副懒洋洋地口吻，但字眼是十足地狂，“只要林西冉配偶一栏不是梁骁，我使尽手段也要把人抢回来。” 从瑞士雪夜心动那一刻起，梁骁就没想过和别人度过余生，他所有和未来有关的蓝图里，都有林西冉身影。 在林西冉还不认识梁骁时，他就已经把她规划到自己人生计划里了。 第31章 31 从港岛回来, 林西冉在梁骁帮助下，搬去明日嘉园和温意浓住，照旧由徐姨照顾她起居。 周日晚自习, 林西冉要去芭团排练, 梁骁把两人的万字检讨交到陶浩南办公室。 陶浩南随手翻看, 瞧着笔锋相似的字迹，看眼面前少年, 后者朝他挑了挑眉。 懒得揭穿这两个小孩儿的把戏，陶浩南和梁骁说：“七月中旬是中泰全国编程大赛总决赛，你以前的教练找到我，希望让你能去参加这次的比赛。” “梁骁, 你怎么想的？”陶浩南看着他。 梁骁神情不变, 眸底情绪一掠而过，语调很淡：“再说吧。” 作为旁观者，陶浩南不好多劝, 只道：“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 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梁骁扯了下唇角，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从陶浩南办公室离开。 身后传来陶浩南和其他老师的对话声：“唉，梁骁这孩子还是有心结在, 这次机会难得，等他到高三了, 还不一定有机会能参加这类比赛了。”陶浩南语气叹息。 “我说老陶, 你也别啥学生都想着往正道上掰。像梁骁这样自己作贱自己前途的，你怎么劝都没用, 他活成现在这个鬼样子，也是咎由自取。” “话不能这么说, 梁骁这孩子，也是有可取之处，成绩好，有担当。”陶浩南反驳。 那个老师讪讪地笑了下，借口批卷，也没再说话。 梁骁脚步停滞一瞬，又继续往前走，稀疏的月光照进走廊，瓷砖反光，衬得他颀长背影，落寞又寂寥。 - 宋团为了照顾林西冉即将高三，让她没有剧目演出，就周四来团报到练习，有剧目演出，就周内上午回学校上课，下午和晚上来团。 周六上午，温意浓从平京飞加州，林西冉请了假，和梁骁来机场送她。 为了给这对又要面临分别的姐妹私人空间，梁骁去帮温意浓办行李托运。 林西冉依依不舍地抱着温意浓手臂，杏眼一圈红：“姐姐，我不想你走。” “又不是不回来了，”温意浓摸摸林西冉脑袋，叮嘱她，“冉冉，在国内要是受了什么欺负，一定要告诉姐姐，不许再像上次一样，知道吗？” 第68章 “我知道啦，温大小姐。”林西冉蹭了蹭温意浓手臂。 她真的好舍不得姐姐，但也知道姐姐也有自己的人生要去奔赴。 林西冉和温意浓说着话，问她：“姐，姐夫他…不和你一起回加州吗？” “他坟头草都快三尺高，诈尸和我回去吗？”温大小姐美目一横，语气冷冰冰的。 林西冉发现从港岛回来后，只要她在温意浓提到江霁风，温大小姐一定会立马发飙，她害怕惹大小姐生气，也不敢再多说。 忽然，身边站着的两个女孩发出激动讨论声：“我的天，那群兵哥哥好帅，起码人均180！” “看他们穿着，应该是维和军人回国吧。” 林西冉好奇看过去，迎面走来的军队排列整齐，远远望去，像是翻滚的绿色海浪。 队伍最后的男人一身迷彩绿军装，身形挺括，小麦肤，左肩上的五星红旗臂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男人忽然掀眸看过来，黑眸狭长又冷，像是猎鹰的眼，锐气逼人，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温意浓明艳张扬的美人脸上。 林西冉拉了拉温意浓衣袖，和她说：“姐姐，那个哥哥好像在看你。” 温意浓往男人方向看去一眼，两人视线在半空相接，她盯着男人凌厉冷漠的脸，熟悉感快速闪过，但没多想，挪开眼，撂出一句：“不认识。” 快到登机时间，温意浓叮嘱林西冉好好照顾自己，又出声警告梁骁：“好好对我家冉冉，不然就算我在美利坚，也要连夜打飞的回来打你一顿。” “温大小姐，我也管你叫姐，你怎么就这么偏心？”梁骁漫不经心地扬眉。 温意浓看他一眼，语调悠悠地：“我只疼妹妹，要不你先练个葵花宝典？” “……”梁骁敛起散漫神色，牵起林西冉的手和温意浓许诺，“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她。” “信你这回，走了。”温意浓冲两人挥手，转身过安检。 直到看不见温意浓身影，林西冉忍了许久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抽抽搭搭问：“哥…哥哥，你说人是不是都会有分离的那一天？今天是我送姐姐走，下次来机场，会不会是我送你离开？” 梁骁最见不得林西冉哭，抬手帮她擦去眼泪，哄道：“才谈几天恋爱，就开始计划着和我玩‘异地恋’了？” “……”林西冉睁着发红杏眼看着他，“会吗？” 梁骁抬手捏了捏林西冉的脸，盯着她眼睛开口，语气郑重：“分别这事儿没定数，但我唯一能向你许诺的是——” “我永远不会让你看我的背影。” 林西冉悲伤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伸手环住梁骁的肩颈，仰头看着他，撒娇似的语气：“我也一样。” 梁骁牵着林西冉手往机场外走，另一只手虚揽着她的肩，把人牢牢护在怀里，不被拥挤人流挤到。 周祈闻站在人群里，遥遥看着被梁骁护在怀里的林西冉。 不知道梁骁和她说了什么，林西冉仰脸看着他，眉眼弯弯，笑容明媚又灿烂。 曾经那样的笑容是他一人所有。 - 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即将到来，林西冉这段时间除了忙京芭训练，就是被梁骁带着去图书馆复习。 周六中午，因为才下过一场过路雨，迎面吹来的夏风，带着难以言喻的潮热。 林西冉从练功楼出来，远远就看见等她的梁骁。 梁骁穿了件白色t恤，灰色工装裤，脚上是双黑白运动鞋，正站在路边梧桐树下玩手机，碎发垂落眉间，神情倦淡。 “哥哥——哥哥——”林西冉从电动闸门后，小步跑向梁骁。 梁骁在听见林西冉声音那一刹，立刻摁熄屏幕，阔步向林西冉跑去，然后把人稳稳接住。 扑进梁骁怀里这一秒，林西冉忽然想到，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她走向梁骁，他不管在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奔向她。 梁骁牵着林西冉的手，拉开停在路边的越野车，帮她系好安全带后，才转身上了车。 上车后，林西冉熟稔地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翻找出零食吃。 她排练体能消耗大，但为了保持身材，除了一日三餐基本不吃零食，导致总是低血糖。 梁骁发现以后，总会在车内储物箱，林西冉书包，教室课桌抽屉…凡是她随手就能够到的地方，都会放一些卡路里低的零食。 黑色越野车一路向前疾驰，道路两旁的梧桐树遮天蔽日，雨后艳阳只能从枝丫缝隙里洒下一点斑驳的光影。 林西冉吃着零食玩手机，消息框突然弹出赵启恩发来的消息：【林学妹，骁哥跟你在一块没？】 【在。】林西冉回。 赵启恩：【果然如此，这个重色轻友的臭家伙！】 林西冉发过去一个问号，赵启恩丢来一张图片，林西冉放大看，好像是他们一群朋友的群聊截图—— 赵启恩：【这把和骁哥打游戏，我岂不是要躺赢？】 谈砚南：【就你那垃圾走位，阿骁出手，都带不动你。】 赵启恩：【人活在这个世上，总是要有梦想的。】 梁骁只回了两字：【傻逼。】 林西冉摁着屏幕下滑，看到梁骁发的下一条消息：【不打了。】 第69章 赵启恩：【？】 【家里小朋友放学了。】梁骁懒散地回。 林西冉弯了弯唇，打字回赵启恩：【学长，谅解一下吧～毕竟我还小，您不会和小朋友一般见识的是吧？】 屏幕另一端的赵启恩看见这条消息，狂掐人中，把手机一摔，噼里啪啦打字：【不是，学妹，你怎么变坏了？你怎么可以伤害我幼小的心灵？】 看见这条消息，林西冉忍不住“噗——”地一下笑出声。 开车的梁骁听见她笑，掀眸看过来，问：“笑什么呢？” “……哈哈哈，赵…赵学长——”林西冉笑得两个梨涡都出来了，过会儿，缓过来，和梁骁说了这事儿，强忍笑意，“——哥哥，我是不是有点太坏了？” “不坏，”梁骁扬眉，看着林西冉开口，一副浑不吝的语气，“家有个这么乖的姑娘，老子恨不得天天秀恩爱。” 林西冉弯了弯眼睛，忽地又想起和梁骁恋爱这么久，除了姐姐温意浓知道他们关系，其他人都不知道。 “哥哥。”林西冉出声叫他。 梁骁侧眸看来，一双眼睛漆黑又亮，映着她的倒影，“怎么？” 林西冉虽然爱在梁骁面前撒娇，偶尔撩人的情话也信手拈来，但终究是个十七岁的姑娘，脸皮自然薄。 “我们…是不是——”林西冉磕磕绊绊地开口，两颊绯红。 梁骁接了她的话：“公开恋爱关系？”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这个？”林西冉讶然，调侃道，“难不成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梁骁把车停在路边，手搭在方向盘上，黑色机械表表盘折射出耀眼光芒，衬得他一双黑眸深邃。 “公主，我一直没提，就是想等你愿意这天。”梁骁看着林西冉，语气认真，“我知道在一段感情里，即使是我先喜欢的你，而你作为女生依旧处于被动一方。” “所以我无条件尊重你所有选择，也愿意将这段感情的所有主动权交到你手里。” 林西冉怔然看着梁骁，他眉眼没有一贯的冷痞或散漫，只有无尽认真的深情。她望着他眼底的倒影，听见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跳声。 好像，又多喜欢了他一点儿。 第32章 32 车子在市图书馆门口停下, 梁骁照常让林西冉先下车。 林西冉喊他：“哥哥。” 梁骁扭头，眼神疑惑：“嗯？” 林西冉解开安全带，手撑在座椅边缘, 凑近梁骁, 在他脸颊很轻地亲了一下, 然后拉开距离，弯眸笑看着他：“待会见。” 确定关系小一个月, 除了海滩那晚，梁骁主动亲了林西冉，两人除了牵手、拥抱，再无其他亲密接触。 梁骁指节敲打方向盘, 扬眉, 看着林西冉痞里痞气地笑：“只亲脸？” “——不然呢！”林西冉推开车门跳下去，食指放在眼下，冲梁骁做了个鬼脸, 笑容狡黠, “你停车去吧。” “下次记得还回来。”梁骁看她一眼，意味深长地笑。 夏风吹过, 带着黏人的热意。 林西冉脸颊迅速飞上一抹红晕，似嗔似怒瞪一眼梁骁, 背着书包跑远了。 今天是周末，又逢考试周, 图书馆人爆满。 林西冉费了老大劲才找到一个空位, 她拍了座位照片发给梁骁：【我在这里，你别走错了。】 梁骁：【好。】 林西冉回了一个猫猫撒娇的表情包, 摁熄屏幕，翻找出梁骁给她出的数学卷子认真做题, 不时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倏地，余光里突然出现一道挺拔的黑影。 没闻见熟悉的清冽气息，林西冉以为是其他人看见这有空位过来坐下的，正要出声提醒，抬头，视线一顿。 “你来图书馆复习？”周祈闻扫过林西冉数学卷子，每一道题都用漂亮娟秀字迹工整写着答题步骤。 以前同住春江花悦，上下学还能擦肩而过，林西冉搬去明日嘉园后，就再没见过周祈闻。 “嗯，快考试了。”林西冉语气是恰到好处的疏离，提醒道，“这里有人了，你要不换个座位吧？” 周祈闻没说话，目光极深地看着林西冉。 小姑娘扎着丸子头，刘海梳了上去，露出饱满额头，肤白唇红，杏眼盈盈，很是漂亮。 她还如从前，只是眼底似乎没了他的身影。 “周祈闻？”林西冉喊一声，又耐心提醒，“这里真的有人了。” 周祈闻盯着林西冉半晌，开口，嗓音带着晦涩的哑：“林西冉，上周六是我生日。” 林西冉没反应过来：“啊？” “你发的视频，我看见了。”周祈闻盯着她的脸，眼底是往日林西冉渴求，却从未窥见的情愫。 周祈闻计划高考结束，全身心投入七月的中泰总决赛，可每当独处，耳边总会响起林西冉撒娇的抱怨声：“周祈闻，你别学了，都快活成学习机器了，和我出去玩不好吗？” 然后画面一转，回到药店那晚，他无数次想去追林西冉，却发现，两人之间隔着汹涌车流，她走得决绝，他怎么也追不上。 直到看见公告栏上的日记，那一字字一句句，酸涩的、甜蜜的、失望的…承载着一个少女沉甸甸的喜欢，像一把无形利刃，往周祈闻心脏刺上一刀。 第70章 真正致命一击是周六零点，周祈闻收到一封邮件，邮件标题叫“给十八岁的周祈闻的一封信”，发件人署名是：“全世界最最喜欢周祈闻的林西冉”。 周祈闻点开邮件，里面是一段视频。 他点了自动播放，视频开始的镜头摇摇晃晃，是林西冉在调试角度。 等调试好角度，时间已经过去一分钟，周祈闻皱眉，要关掉视频。 下一秒，林西冉出现在镜头里，她穿着嘉华夏季校服，白衬衫，深蓝竖格条纹裙，杏眼狡黠弯起：“周祈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一定很疑问，我为什么要录视频给你送生日祝福，因为啊——这是个秘密，你以后就知道啦。”林西冉看着镜头，颊边两个梨涡甜甜，“周祈闻，今年是我们认识的第十年，也是我陪你过的第十个生日。” “在这里呢，我希望周祈闻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不要天天只学习，要多出去玩玩，当然，如果是我一起去玩，那就更好啦。” “大人们常说十八岁就是长大了，要懂得承担责任，可我不觉得，我只希望周祈闻呢，不要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还有我陪着你呢。” “十八岁，是长大，也是新的开始。”林西冉轻声，看着镜头笑，“周祈闻，生日快乐，还有——” “林西冉会永远喜欢周祈闻，也会一直陪着周祈闻。” “……” 周祈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视频的，只隐约记得那晚风静树止，他听见胸腔传来猛烈的心跳声。 而后，终于承认了一个早已存在，却从不愿面对的事实—— 周祈闻喜欢林西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 白色窗帘被风吹起，阳光刺眼。 林西冉回神，眯了眯眸子，看着周祈闻，她声音很轻，像晨雾，轻飘飘的：“啊，你看见了？我都忘了。” 一句“我都忘了”，击溃周祈闻所有淡然。 他伸手抓住林西冉手腕，眼尾发红，哑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以前那么喜欢，现在却不喜欢了？ 为什么他们只是吵一次架，她不回头看看他了？ 为什么可以对梁骁笑这么开心，却对他这么冷淡？ 自打温意浓回国，加上和梁骁在一起，林西冉被两人纵得一身娇脾气。 这会手腕被周祈闻捏得发疼，她没挣脱，只凉凉地看着周祈闻：“因为失望攒够了，所以不想继续了。” 林西冉使了巧劲挣脱开周祈闻的桎梏，冷白腕骨出现鲜红指印， 她拉过卷子，继续写题，对周祈闻下逐客令：“我男朋友要来了，我不想被他误会，请你离开吧。” 周祈闻看着林西冉，她一张甜美脸庞满是冷淡，再没他熟悉的甜笑，这个认知，让他心口一窒。 “林西冉，我……”周祈闻张唇，想说什么。 忽然，被一道讥诮散漫的嗓音打断：“没听见我女朋友让你滚吗？” 周祈闻看过去，梁骁抄兜走来，手里拎着一杯奶茶，步伐松弛，他这人仿佛生来就带光芒，从一进来，就吸引不少人注意力。 “给你买奶茶，来晚了。”梁骁拉开椅子坐下，把奶茶放到林西冉面前。 林西冉看着梁骁，想要解释：“……哥哥，我……” “没事儿，”梁骁摸了摸林西冉头发，带着安抚，不经意一瞥，看见林西冉白皙手腕的鲜红指印，目光一凛，眼锋扫向周祈闻，“你弄的？” “……”周祈闻没说话，只看着林西冉。 旁边有不少人看过来，窃窃私语的讨论声传进林西冉耳里：“看起来是两男争一女，好刺激哦。” “能不能分清场合，这是图书馆，是学习的地方，不是让你们来演八点档狗血剧的地方。” 林西冉听得烦躁，把桌上的卷子和笔往书包里一塞，拉着梁骁往外走：“我今天没心情复习了，送我回家吧。” “林——”周祈闻想要叫住林西冉。 林西冉拉着梁骁走得飞快，裙摆翻飞，背影没有一点儿留恋。 快下阶梯时，梁骁握住林西冉的手，长指穿过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随后转头朝周祈闻投去扬了下眉。 又拽又嚣张。 周祈闻盯着林西冉两人离去方向许久，直到眼睛干涩，他才回过神。 到此刻，周祈闻也没想明白，明明是那么喜欢他的林西冉，为什么就那么轻松不喜欢他了？ 他只是没看清自己的心，现在看清了，想要挽回她，她却不要喜欢他了。 周祈闻不懂感情为什么这么复杂，为什么不能像设定好的程序，输入正确的代码，就可以精准运行。 - 从图书馆出来，梁骁松开林西冉的手。 林西冉见他松开自己，眼睫轻轻垂下，内心空落落的。 “去车上等我。”梁骁声音很淡，把钥匙扔给林西冉，抬脚往对街走。 林西冉几乎是下意识就伸手去拉梁骁衣角。 梁骁回头看她。 林西冉贝齿咬紧唇，轻软嗓音听起来格外委屈：“你…你是生我的气了吗？” 第71章 “乱想什么呢？”梁骁无奈，伸手把林西冉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哄道，“我没生你的气，我让你去车上等我，是外面太热，车里有空调，松开你的手，是发现你手腕很红，怕继续牵着，你手会更疼，想去给你买药。” “我…我还以为你看见我和周祈闻在一起，生气了。”林西冉闷声。 梁骁抬手掐林西冉脸，语气无奈：“我是吃醋，但不会生你的气。” 林西冉吃痛皱眉，微红的杏眼瞪着他。 梁骁扬眉：“林西冉，你是不信我呢，还是不信你自己？” “……”自知理亏的林西冉鼓了鼓脸颊，蹩脚转移话题，“你都不牵我了，我现在有点儿生气。” 梁骁乐得纵容他姑娘的小女生情绪，配合问：“所以，我该怎么哄你？” 林西冉仰头看着梁骁，一双杏眼弯成月牙，眼神亮亮的：“虽然现在我很生气，但如果你再抱抱我，我就不生你气了。” “小女生。”梁骁笑她，还是伸手把林西冉抱在怀里，大手轻抚她的后颈，动作带着安慰的温柔。 梁骁去药店买了一瓶红花油，林西冉在车上等他。 十分钟后，梁骁回到车里，打开红花油，把林西冉发红的手腕攥住，掌心倒上红花油，动作温柔地给她揉按。 林西冉拿过湿巾给梁骁擦手，梁骁要发动引擎离开，林西冉出声：“等会儿。” “嗯？”梁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林西冉调出手机相机功能，将前置镜头对准自己，发现梁骁只入镜了半张侧脸，喊他：“你靠过来点儿，拍个照。” “干吗？”梁骁问。 林西冉撒娇：“就拍个照嘛。” “成。” 梁骁挨着林西冉，坐姿依旧散漫，修长指节握着方向盘，脸上是懒洋洋地笑，林西冉举手比耶，笑得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摄像光一闪，画面在此定格。 林西冉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车厢灯光昏暗，梁骁疏懒靠着座椅，笑容漫不经心，他没看镜头，一直在看她。 登上微信，点开朋友圈，林西冉把这张照片上传到动态，艾特梁骁，配文： 【@梁骁 我们。】 第33章 33 半小时后, 车停在嘉华附近的一条胡同口。 梁骁停好车，倾身给林西冉解开安全带，左手拎着小姑娘的水洗蓝书包, 右手牵着她, 往胡同里走。 到了0928, 梁骁摸出钥匙开门，单手提起卷帘门。 “哗啦——”地一声, 灰扑簌簌地往下掉。 这是林西冉第二次来0928，她四处张望，店里陈设依旧如第一次来一样。 “我第一次在这遇见你时，从没想过未来某一天会和你在一起。”林西冉收回目光, 看着梁骁说道。 梁骁目光极深：“我也没想过。” 开这家便利店以前, 梁骁从未想过，在某一个春夜，玻璃门从未推开, 那个如同小鹿一样干净的少女会闯进来。 “你为什么开这家便利店？”林西冉问他。 梁骁没说话, 只看了一眼林西冉，眼神意味深长。 见梁骁关门, 林西冉忽地想起什么，笑出声：“我小时候的梦想, 就是开一家便利店，最好开在胡同深处, 没生意也没关系, 那样店里的零食就都属于我了。” 梁骁转身，牵过林西冉的手往里走, 漫不经心开口：“以后周末来这儿，我给你补习。” “不去图书馆了吗？”林西冉问。 梁骁眼眸黢黑, 眼尾压着一点儿促狭，语气狎昵：“不去，不想遇见某些人。” “幼稚。”林西冉小声嘀咕，嘴角还是忍不住翘起。 - 林西冉跟着梁骁上二楼，看他推开白色防盗门，阳光从外面照了进来，一地金黄。 梁骁把林西冉书包放在沙发上，低头看着她问：“在客厅学习，还是去我房间？” 去…去他房间？ 林西冉心跳了一下，耳垂浮上一层薄薄的红，不自在开口：“就…就在客厅吧。” 拉开书包拉链，翻找出刚在图书馆没写完的数学卷子，林西冉跪坐在茶几前，低头做题，耳边碎发不时落下，勾住粉色耳垂。 梁骁抱出笔记本，坐在林西冉身边写代码，偶尔林西冉遇见不懂的题，他也会给她耐心讲解。 “swan”的程序架构还有很多bug，梁骁最近正在攻克一个因数据过载，导致程序无法运行的困难。 敲完一段代码，梁骁揉了揉后颈，低眸看一眼身边做题的林西冉。 小姑娘神情专注，因为角度逆光，皮肤白到透明。 梁骁要继续工作，屏幕亮起，他扫了眼，赵启恩跟个连珠炮一样，不停地给他发消息。 赵启恩：【卧槽？！骁哥，你和林学妹在一起了？】 赵启恩：【你俩在一起？为什么不请我们吃饭？？？】 赵启恩：【我不管，你们在一起，必须请我吃饭。】 …… 梁骁拿起手机，看见朋友圈动态一栏有许多小红点，他扬眉，点进去看，是林西冉在朋友圈发了两人合照，还艾特了他：【我们。】 第72章 我们。 是梁骁和林西冉。 梁骁给林西冉朋友圈点了赞，拇指摁着屏幕下滑看评论，底下有很多人送上祝福： 池晚音：【终于在一起啦！要长长久久哦！】 谈砚南：【恭喜。】 温意浓：【要是阿骁不好好对你，就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收拾他，但无论如何，我的冉冉都要幸福。】 …… 所有人都在祝福他们，梁骁看着正伏案做题的林西冉，低低地笑了一声，忽觉心脏被装得满满的。 那个笨拙又傻的小姑娘，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你瞧，我真的有在努力喜欢你哦，所以请你多等我一下吧。 梁骁盯着朋友圈里两人的合照，林西冉对镜比耶，弯成月牙状的眼睛亮亮的，看着镜头里的他笑得甜美。 梁骁把这张照片保存下来，设置成朋友圈背景，手机壁纸，还换成了微信头像…反正是哪能用到这张合照，他就都给换上了。 赵启恩一直没等到梁骁回消息，一刷新，看见梁骁万年不变的微信头像换了，在群里吐槽：【认识十年，我从未设想过骁哥你谈起恋爱来这么黏糊。@梁骁】 谈砚南：【他这叫恋爱脑。】 梁骁懒散打字：【我恋爱脑，我自豪，我有媳妇儿，你们有吗？】 赵启恩：【……】 谈砚南：【……】 退出微信，梁骁盯着两人合照又看了会儿，突然觉得一张照片还是少了，以后还是得多拍几张换着用。 彼时，梁骁从未想过，这张照片，会是他和林西冉仅有的一张合照。 - 傍晚，一张数学卷子做完，林西冉揉了揉发疼的脖颈，把卷子递给梁骁批改。 林西冉就双手托腮看着梁骁，晚阳余晖拖着尾巴照进来，将他侧脸描摹得流畅。 批改完林西冉卷子，梁骁抬眼要叫她。 林西冉猝不及防和他漆黑眼神对上，心尖不受控地一颤。 林西冉眼睫轻颤，磕磕绊绊地开口问道：“卷…卷子批改完了？” “嗯。”梁骁眼底情绪克制又汹涌，他俯身凑近，盯紧她的眼，低声询问：“宝宝，我可以吻你吗？” 一时间，气氛变得暧昧。 林西冉心跳得飞快，手指不自觉攥紧裙摆，一双清澈漂亮的杏眼在此刻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梁骁脑袋压得更低，他盯着林西冉因为紧张颤动的眼睫，沙哑着声音开口：“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林西冉脸红得发烫，正要出声抱怨。 倏地，梁骁搂住她纤瘦的腰，直接单手把她从地上抱到了他腿上。 突然悬空，林西冉下意识环住梁骁的肩。 也是这个动作，给了他可乘之机，梁骁直接摁住她的下巴吻了下来。 林西冉眼睫茫然地抖了抖，梁骁吻她唇角，嗓音喑哑：“闭眼。” 林西冉把眼睛闭上，漆黑眼睫，因为害羞，颤抖不停。 见小姑娘如此乖顺，梁骁眼底泛起笑，又亲了亲她唇角，语气颇有些得寸进尺的意味：“能伸舌头吗？” “——！”林西冉一听这话，立刻挣扎着要从梁骁腿上跳下去，嘴里还骂他，“混蛋…变态——！” 梁骁箍紧她腰，不让人动弹。 林西冉只得气鼓鼓瞪着他。 梁骁俯身亲她唇角，语气十分有礼貌，但字眼是十足的坏：“既然你都让我当混蛋了，我怎么还好意思拒绝？” “……” 他！到底！要不要脸啊！！！ 梁骁再次低头吻了过来，两人鼻尖几乎相抵，急促地呼吸声不时响起，热气熏得林西冉脸红。 梁骁吻着她，轻轻吸吮唇瓣，然后缓慢地、极有耐心地撬开她唇齿。 林西冉手攀在他肩上，指尖无措地攥紧他白色t恤，薄薄的衣料被她抓得发皱。 房间里极为安静，林西冉听见了空调外机运作的声响，楼下小吃街吵闹的谈话声，以及，两人接吻时的暧昧水声。 林西冉羞得脸红，想要侧头躲开。 梁骁察觉到她想逃走，摁住她下巴的手，改为强势扣住她后脑勺，搂紧她的腰，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夕阳照进房间，他们在盛夏的黄昏里肆意接吻。 结束后，林西冉立刻从梁骁腿上跳下来，坐到一边的单人沙发上轻轻喘息，红脸瞪着梁骁：“你…你——” 梁骁好整以暇地扬眉：“我怎么？” 后面的话，林西冉说不出来，半晌憋出一句不痛不痒的骂词：“——流氓！” 梁骁走过去捏了一下林西冉脸颊，漆黑眼睛盯着她笑：“我跟你道歉，我的确混蛋了点儿，但亲你会起反应这事儿，我也控制不了。” “毕竟——”梁骁顿了顿，看着林西冉的眼神坦荡，“我对你有欲望。” “……” 梁骁进房间快速冲了个澡，带林西冉在附近的餐厅解决晚饭，开车送她回明日嘉园。 林西冉双手托脸看着窗外，高楼和霓虹如同加速的老电影镜头，一帧帧从眼前飞驰而过。 到家后，林西冉和梁骁道别，转身开门，梁骁喊住她：“冉冉。” 第73章 林西冉是第一次听梁骁这么叫她，一时微怔，回头看来，头顶白炽灯的光倾斜而下，衬得他长身玉立。 “怎么啦？”林西冉轻声问，拖长的尾调，像在撒娇。 梁骁背在后的手伸到林西冉眼前，男生骨节分明的手指舒展开，一串挂着粉色兔子钥匙扣的钥匙出现在她眼前。 林西冉疑惑：“你给我钥匙做什么？” 梁骁拉过林西冉的手，把钥匙放到她掌心，垂眼看着她，语气认真：“你的梦想，实现了。” 林西冉怔然，指腹摩挲粉色兔子钥匙扣，然后看着梁骁缓缓地笑了。 ——我的梦想是开一家便利店。 ——你的梦想，实现了。 - 过了几天，林西冉收到一份文件式的快递，打开一看，是公证过的房产赠予协议书，地址正是0928。 看完协议书的那一刻，林西冉立刻给梁骁打电话：“哥哥，你…你居然送房子给我？” “收到了？”梁骁嗓音带笑。 林西冉嗯了一声，而后说：“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收下吧。”梁骁说，“就当我们在一起，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 谁家高中生谈恋爱，会送一套平京城内三环的房子。 林西冉坚持不要，梁骁拗不过这姑娘犟脾气，转移话题问她复习得怎么样了。 林西冉抱怨几句，梁骁安慰她。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西冉被芭团师姐叫去排练，便挂断了电话。 - 又是一个周六，林西冉结束完上午芭团排练，和梁骁吃了中午饭，一起去0928。 从车上下来，林西冉被梁骁牵着往胡同深处走，午后阳光照在两人身上，地上黑影紧挨，分外亲昵。 快到0928时，林西冉看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口， 女人夏季黑白运动装，短发，娃娃脸长相，戴着眼镜，一身打扮利落又干净。 不知是不是林西冉错觉，梁骁在看见她时，握着她手的指节紧了紧。 女人看见梁骁出现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快步走过来，喊道：“——阿骁。” 第34章 34 林西冉看向梁骁, 他下颚收紧，薄薄的眼皮垂着，叫人瞧不清此刻神情。 梁骁把书包递过来, 松开林西冉的手, 淡声道：“你先上去。” 林西冉轻轻应一声好, 背着书包进去，身后传来梁骁和女人对话声：“徐老师, 您找我有事吗？” 徐婧瑶看着梁骁，阔别不过两载，昔日眉间还有几分稚嫩的少年，眉眼已然成熟。 她轻叹一声, 开口：“这两年, 你过得怎么样？” “挺好。”梁骁扯唇。 徐婧瑶又问了梁骁一些问题，他都不痛不痒地回。 徐婧瑶直接开门见山：“月底是中泰编程大赛总决赛，作为你曾经的教练, 阿骁, 我希望你不要放弃自我，也希望你能去参加比赛。” 梁骁没立刻回答。 过会, 他掀开眼皮看着徐婧瑶，语调没什么起伏：“老师, 您觉得一个比赛中途突然离场的逃兵，还有什么脸面回去？” “阿骁？！”徐婧瑶还想劝他。 “抱歉, 老师, 我还有事，您请回吧。”梁骁转身进店, 拉下卷帘门。 徐婧瑶看着紧闭的门，表情难掩失望,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梁骁在楼下抽了一支烟，等身上烟味散干净后才上楼。 - 林西冉趴在茶几上盯着空调的方向发呆，听见脚步声，她转头看来，问：“哥哥，你们聊完了？” 梁骁走过来在林西冉身边坐下，从背后贴过来，把人抱在怀里，肩膀完全耷拉下来，埋首在她肩窝，声音透着疲惫的倦：“聊完了。” 林西冉敏锐感觉到梁骁情绪低落，她没多问，只伸手回抱住他，然后用温热掌心轻轻摸了摸梁骁后颈，语气安抚：“哥哥，我在的。” 梁骁把林西冉抱得更紧了点儿，闭眼，贪婪吸取小姑娘身上好闻的甜香。 半晌，梁骁起身去房间拿电脑。 林西冉低头做题，耳边忽然响起“叮——”地一声，她看过去，是梁骁手机屏幕弹出一条备注为“徐老师”发来的消息： 【阿骁，无论怎样，老师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月底的中泰比赛获奖，对你来说是能重回省队的最快途径。】 原来徐老师来找梁骁，是想他能参加月底的中泰编程总决赛。 那梁骁为什么没有答应？ 下午复习，林西冉好几次想要问梁骁这件事 但一想到他抱住她时那疲倦的嗓音，再联想到梁骁当年因为姥姥车祸，中途弃赛的往事，话到嘴边，林西冉就问不出来了。 - 晚上吃完饭，梁骁照旧送林西冉到家门口。 转身要走时，林西冉伸手抱住他，轻声喊道：“哥哥。” 难得见小姑娘这么主动，梁骁眉梢染上笑意，回抱住林西冉，低头看着她问：“怎么了？” 林西冉仰头看着他，杏眼黑白分明，语气认真：“我希望你不开心，不要闷在心里，一定要和我说，虽然我不能帮你什么，但我可以抱抱你。” 第74章 小姑娘语气一本正经，梁骁心底一片柔软，他低头亲了亲林西冉眉心，温声答：“好。” 十一点，林西冉用吸管喝着徐姨为她热的牛奶，点开谈砚南头像，在消息框里编辑文字发过去： 【抱歉学长，这么晚还打扰您，我今天去0928，遇见了梁骁昔日省队的教练，她想让梁骁参加月底的中泰比赛，但梁骁拒绝了，我想问一下，他为什么不愿意参加？】 消息发过去，她又补充了一句：【希望您不要瞒我，我也想为他做点儿事。】 无论是恋爱前，还是恋爱后，梁骁都是无条件对她好。 林西冉也想为梁骁做点儿什么，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半小时后，谈砚南才回消息：【你知道他当年为什么出国吧？】 【知道。】林西冉回。 谈砚南：【既然你知道他为什么出国，那我就长话短说。】 谈砚南：【阿骁不愿回去，一是因为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参加竞赛，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没能陪在姥姥身边，姥姥才会出事，二是他当年虽然是因为中途弃赛，被省队除名，但他一直对栽培他的教练怀有内疚之心，所以不愿回去。】 林西冉盯着这段话看，眼前出现两幅画面。 一个是说“少年应有鸿鹄志，当骑骏马踏平川”意气风发的梁骁。 另一个是下午抱着她，没有任何精气神的梁骁。 曾经被誉为难得一遇的计算机天才的少年，享尽鲜花和掌声。 在跌落神坛后，看似人前活得潇洒自如，实际用平庸作为间接伤害亲人的惩罚，将自己束缚在一片狭小天地。 【他有心结，这心结能不能解开，得看你。】忽然，谈砚南又丢过来这么一句话。 林西冉有些懵：【我？】 谈砚南没再回消息，林西冉出于礼貌还是发了一句谢谢过去，然后咬着吸管，盯着被台灯晕出橘黄光晕的白墙发呆。 她能为梁骁做点儿什么，才能帮他解开心结？ 林西冉想了半宿也没想到，倒是导致第二天差点迟到。 中午和梁骁一起去日料店吃饭，林西冉不停打哈欠。 梁骁夹了一块三文鱼刺身放在林西冉碗里，关切问她：“昨晚几点睡的？” “两点。”林西冉吃掉刺身，含糊不清地回。 梁骁拧眉：“怎么睡这么晚？” “背书。”林西冉随意扯了个借口。 梁骁扬眉，不拆穿这姑娘的拙劣借口。 吃完饭，梁骁招来侍者结账，开车载着林西冉往0928去。 因为昨晚没睡好，林西冉一下午都没什么精神，做题时，好几道题都是公式对了，步骤对了，但答案错了。 “别写了，去睡觉。”梁骁夺过林西冉手里的笔。 林西冉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含糊应好，一脚蹬掉凉鞋，双手枕脸，直接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梁骁收拾完茶几上的书本，一转头，目光落在林西冉身上，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喉结不自觉滚动。 林西冉早上起来得匆忙，随手套了件t和牛仔短裤就出门了。 这会儿，少女趴在沙发上，白t往上滑了一截，露出纤瘦的腰，臀部弧度挺翘，两条长腿白又直。 长发落下来，黑与白，两种极端颜色相碰撞，是极致的诱惑。 梁骁深呼吸，压下不该有的情绪，走过去拍了拍林西冉的脑袋，温声开口：“起来，去房间睡。” “不要。”林西冉闷声说。 梁骁无奈，从房间拿出薄毯给林西冉盖上，又把空调温度调高，然后坐到离她最近的地方，抱着电脑继续写代码。 林西冉睡醒已经是傍晚六点，黄昏的金光从窗外照进来。 她抱着薄毯坐起身，思绪呆滞须臾，然后目光落在对面沙发梁骁身上。 梁骁懒散靠着沙发，一条长腿微曲着，修长指节在键盘上敲打，削瘦腕骨戴着的黑色机械表表盘，折射出冷光，衬得他下颚越发流畅。 感觉到林西冉眼神，梁骁撩起眼皮和她对视，问：“醒了？” “嗯。”林西冉膝行到梁骁身边，纤细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埋首在他怀里，软糯着声撒娇，“哥哥，我饿了。” “去吃饭。”梁骁揉了揉小姑娘柔软的长发，放下电脑，把人抱在腿上，替她穿好了鞋，拿上钥匙，牵着人出门。 晚饭是林西冉最喜欢的江南菜，吃完饭，梁骁和林西冉手牵手漫步消食，夏天天黑得晚，到了八点，街边路灯才依次亮起。 嘉华附近有很多培训机构，这会儿不知道是哪家机构周末补习班下课，小孩子一窝蜂地跑出来，被家长牵手带回家。 林西冉看过去，一个身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拉住哥哥的手，指着玩具店橱窗里的洋娃娃，语气希冀地问道：“哥哥，如果我这次考试考了两百分，你就给我买这个洋娃娃好不好？” 比女孩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笑着应道：“好。” 她突然想到该怎么帮梁骁解开心结了。 “哥哥。”林西冉转头叫梁骁。 梁骁单手抄兜，低头看着她，懒洋洋地笑问：“怎么，你也想要洋娃娃？” 第75章 “……不要，”林西冉摇头，随即看着梁骁认真说道，“如果这次期末考，我考进年级前100名，你就帮我实现一个愿望怎么样？” 梁骁扬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先。” 林西冉拉住梁骁的衣角，轻轻晃了晃，仰头，睁着一双无辜漂亮的杏眼看着他，拖长尾调撒娇：“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答应。”梁骁低头看着林西冉，路灯下，一双黑眸认真又好看，林西冉心脏不可遏制地加速跳动。 风吹来，林西冉耳边碎发被吹乱，她抬手要整理，梁骁先她一步，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盯着她眼睛，语气认真： “公主，无论你许什么愿望，我都会帮你实现。” 骑士守则第一条，无条件服从公主。 第35章 35 为了稳定考进年级前100, 林西冉花在学习方面的心思是前十七年都没有过的，基本每天都是晚上十二点睡，早上五点起。 徐姨见林西冉突然这么用功, 变着法给她做好吃的补身体。 有时见林西冉连吃饭都不忘背书, 欣慰同时, 忍不住心疼劝道：“小冉，你再怎么用功, 也要注意自己身体啊。” “我知道啦，徐姨。”林西冉咬一口蛋挞，冲徐姨甜甜笑道。 这段时间，林西冉忙着学习和排练, 能分给梁骁的精力有限。 好几次梁骁来京芭接她, 都扑了个空，打电话过去，才知道这小姑娘为了省时间复习, 没等他, 自个儿打车回去了。 梁骁心里有气，但又发不出来, 只在一次一块吃涮肉时和她说：“你不考前100名，我也会帮你实现愿望。” 他对她, 向来是无条件臣服。 铜锅在炉子上煮得咕噜冒白烟，林西冉低头吃了口菜, 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写的错题。 听见梁骁声音后, 先疑惑的“啊”了声，又问：“你说什么？” “……” 弄得梁大少爷是有火没处发, 只能憋着，给林西冉夹了一块肉, 凉凉开口：“吃饭，别看书。” “吃饱了，吃饱了。”林西冉囫囵吃了两口菜，拿过纸巾擦嘴，背上书包，催促梁骁，“哥哥，时间不早了，你快送我回家吧，我还要复习。” 送林西冉回去的路上，梁骁开着车，林西冉戴着耳机练英语听力，谁也没理对方，一路沉默到家。 梁骁照旧把林西冉送到公寓门口才走，林西冉叫住他：“哥哥——” 还没反应过来，一双纤细的手臂将他抱住。 梁骁侧头，对上林西冉一双清澈漂亮的杏眼，他扬眉：“嗯？” “我知道最近因为学习忽视了你，但这是暂时的，你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们一起去旅游好不好？”林西冉仰头看着他，软着声撒娇。 梁骁这段时间被林西冉忽视产生的无奈怒火，在望见小姑娘那双好看的眼睛时，瞬间烟消云散。 “我挺好奇，到底什么愿望能让你这么努力。” 林西冉弯唇：“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愿望，而且，只有你能帮我实现。” 我的愿望是梁骁坐回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永远站在金字塔尖，令人仰望。 - 期末考这天，平京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 等到考试预备铃响起时，雨又停了，盘旋在高空的乌云散开，太阳露了半张脸，金灿灿的阳光照进教室，在课桌上形成大小不一的圆形光斑。 林西冉单手支脸，眯起眼睛看着窗外。 雨停出了太阳，应该会是一个好兆头。 上午两堂考的语文和英语，是林西冉最拿手的两门学科。 做完卷子后，林西冉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才交卷离开。 中午，林西冉和梁骁一起在校外吃了饭。 吃完饭，因为两人不在同一考场，梁骁把林西冉送到她考场门口，才转身离开。 下午考的是数学和理综，卷子发下来后，林西冉快速浏览一遍题，很多都是梁骁在补课期间，给她讲过的同类型题，所以林西冉做起来很轻松。 一天考试考完下来，林西冉整个人都焉巴巴的，连晚上和梁骁去吃她最爱的江南菜，她都无精打采。 林西冉抱着奶茶嘬了一大口，满足眯起眼：“果然，人在精力消耗光时必须吃甜品才可以活过来。” 梁骁看她腮帮鼓起，像是河豚，好笑地问：“你觉得你这次能考进年级前100名吗？” 先前还因为喝奶茶满足笑的林西冉，瞬间垮了小脸，瞪一眼梁骁，“你能不能不要在我最开心的时候，说一些扫兴的话。” 说着，还警告似地朝梁骁挥了挥拳头。 梁骁扬眉，没搭腔。 招来侍者结了账，梁骁拿起林西冉书包背上，牵过她手往外走。 从店里出来，梁骁手机铃声忽地响起。 林西冉看过去，来电显示是“姐姐”，她用眼神询问梁骁，自己要不要去一边。 “不用，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梁骁说，当着林西冉面接通电话，“喂，姐？” 电话接通许久，那边才隐约传来小女孩抽泣地哭声，声音也断断续续地：“小…小舅舅——，我…我…怕——” 第76章 听见梁疏萤的哭喊声，梁骁眉心一跳，还是耐声哄道：“舅舅在，怎么了？” “血…好多血…小舅舅…妈妈…妈妈流了好多血啊——”梁疏萤哭个不停。 梁骁眼神一沉，松开林西冉，快速拉开车门跳上去，他顾着哄电话那头的梁疏萤，一抬头瞧见站在车边的林西冉。 林西冉是一路小跑跟过来的，白皙脸颊因为激烈运动变得通红，头发汗津津地贴着脸。 她微喘着气，看着他问：“那…那我先回家了？” 迎上小姑娘担忧的眼睛，梁骁心脏最柔软的部分被戳中，他扬声：“上车。” 林西冉快速拉开车门坐进去，见她系好安全带。 梁骁戴上耳机，先拨通120急救电话去梁也曼家，然后又拨通一个号码。 忙音只响了几秒，耳机里传来少年散漫声音，隐约能听见风声：“小叔。” “你人在哪？”梁骁问。 梁西野声音被凛风割裂，听起来有些不真切：“回去路上。” “成。” 见梁骁挂断电话，林西冉伸手去握住他的指节，安抚性地捏了捏，像平时，他哄她一样，温声说：“哥哥，你放心，梁老师不会有事的。” 梁骁没说话，只握紧林西冉手，和她十指相扣，力气大到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骨子里。 林西冉吃痛皱眉，但没松开他。 梁骁将车速提到极致，一路连闯好几个红绿灯，终于在半小时后，抵达梁也曼居住的嘉和公馆。 梁也曼家的别墅前围着不少人，林西冉和梁骁还没走近，就听见救护车拉长地鸣笛声盘旋在上空，和周围看热闹人群的议论声夹杂在一起，嘈杂又喧闹。 “这是怎么了？怎么来了两辆救护车，谁家出事了？” “271号那家的梁老师，听说是在家割腕自杀了。” “……” 窸窣吵闹的声音不停响起，梁骁下颚紧绷，握着林西冉的手指微微用力。 林西冉终于忍不住，皱眉轻哼了一声：“疼。” “抱歉。”梁骁立刻松开林西冉，她皮肤白，被他一路这么紧攥着，手背全是红印。 林西冉摇头说没事，梁骁牵着她，挤开人群往里走。 刚好，医护人员用担架将梁也曼从别墅里抬了出来。 林西冉看过去，梁也曼面无血色，垂下来的手做了急救处理，但鲜红的血依旧不停往外冒。 触目惊心。 一片哄闹声里，林西冉听见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大哭声：“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林西冉看过去，一个只有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被护士抱在怀里，身上白色公主裙沾满了血，身上披着一件干净的蓝色条纹病服。 大概是护士心疼小孩，给她披上的。 梁骁走上前，和护士道谢后，把梁疏萤抱了过来，小孩一见到自己信任的长辈，哭得更厉害：“舅舅…舅舅——妈妈，流血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梁骁拍了拍梁疏萤的背，柔声哄道。 看着哭泣的梁疏萤，林西冉忽地想起年幼的自己。 是感同身受，也是想帮梁骁分忧，林西冉开口：“我来抱她吧，你去看看梁老师。” 梁骁还没出声，梁疏萤就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懂事开口：“舅舅…让…让姐姐陪我吧，你…你去看妈妈…我担心妈妈。” “好，”梁骁摸了摸梁疏萤的脑袋，把小孩递给林西冉，一双沉沉的黑眸看着她说，“今晚，麻烦你了。” “没关系。”林西冉接过梁疏萤，冲梁骁微笑。 梁骁去和医生作交涉。 林西冉抱着梁疏萤坐到一边的长椅上，梁疏萤双手紧紧抱住林西冉，哭得通红的眼睛看着她问：“姐姐…姐姐，妈妈…妈妈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嗯，不会有事的。”林西冉从包里拿出湿巾给梁疏萤擦脸，柔声安慰，“所以，萤萤别哭了，好不好？” “嗯，我不哭了。”梁疏萤重重点头，又把脑袋埋进林西冉怀里，“但…但是，姐姐，我怕…我怕妈妈会离开我和哥哥。” 林西冉特别懂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在意识到父母有可能会永远离开他们时面临的未知恐惧，根本不是这个年龄阶段的他们能承受得了的。 “不会的，梁老师会好好的。”林西冉拍了拍梁疏萤的背，轻声安慰道。 倏地，远处传来摩托车齿车轮割裂风声的刺耳声响。 林西冉看过去，一辆黑色哈雷从远处驶来，骑车的男生没戴头盔，黑色碎发被风吹得张扬，左耳戴着的银色耳钉在灯下泛着冷调光泽。 在林西冉怀里的梁疏萤看见他，立刻跳下来，迈着小短腿朝男生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哥哥，哥哥——” 梁西野单手把梁疏萤抱怀里，朝林西冉点头致谢，声音很淡：“谢了，小婶。” 也是此刻，林西冉瞧清梁西野长相，还真应了“外甥肖舅”那句话，梁西野五官轮廓和梁骁很像，但眼睛是单眼皮，应该像他父亲。 林西冉注意到梁西野对自己称呼不对劲，没细想，只轻声说：“不客气。” 第77章 因为不能错过最佳抢救时间，救护车载着梁也曼先离开。 原先围过来看热闹的邻居也各自离去，林西冉三人坐梁骁车跟着去医院。 车上，梁西野挂断和保姆张妈的电话，抱着依旧抽抽搭搭的梁疏萤，和开车的梁骁说：“我妈今天特地给张妈他们放了假。” “对…对的，妈妈还让我今天从游乐园回来后，让张奶奶带我去太姥爷家睡觉。”梁疏萤说。 梁西野给梁疏萤擦泪，接话：“我今天要开始封闭式训练，我爸去了港岛出差。” 梁也曼把家里佣人都支走，安排好女儿的去处，挑一个儿子和丈夫不在家的日子自杀，明显是很早就计划好了。 裹挟热浪的夏风从窗外吹来，带着雨后夏季的鲜活气息，但怎么也吹不走蒙在林西冉几人心上的那层阴霾。 众人印象里，梁也曼出身大家，少年成名，是京芭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席主舞，与高中同学的余家俊长跑十年，男方为爱入赘，两人婚后育有一儿一女，恩爱非常，更是令人乐道的佳话。 谁也想不到在这一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夏夜，梁也曼会于家中自杀。 忽然，林西冉脑海闪过那天在学校撞见梁也曼包里掉出来的绿色胶囊，似乎是叫“盐酸度洛西汀肠溶胶囊”，直觉告诉她，这个药有问题。 林西冉拿出手机搜“盐酸度洛西汀肠溶胶囊”，网页跳出来第一条显示，这个药广泛用于治疗抑郁症、焦虑症等疾病。 下意识地，林西冉握紧手机，在一片安静的车厢里，她抿紧唇，轻轻出声：“梁老师，是不是有抑郁症？” “——！” 梁骁重重踩下刹车，车身前倾。 林西冉身体惯性前仰，她握紧了安全带，转头看着梁骁，昏暗光线里，他眼尾很红，眼底情绪翻涌。 林西冉忽地想起，梁骁妈妈也是因抑郁症离世。 第36章 36 急救室的红灯亮到凌晨都未熄灭, 林西冉陪梁骁坐在长椅上等，梁西野怀里抱着哭累睡着的梁疏萤。 十一点五十一分十秒，急救室亮起的红灯终于熄灭, 医生从里面出来, 面露哀色。 梁西野把怀里的梁疏萤递给林西冉, 和梁骁上前，异口同声问：“人怎么样了？” 医生开口：“患者除了失血过多, 还吞噬了大量安眠药。” 不仅割腕，还吃药，梁也曼是早存死志。 梁西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咚——”地一声, 直接跪在地上, 也是这声响动，吵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梁疏萤。 三岁的小孩还不懂什么叫死别，看着打开的急救室门, 欢喜地拉着林西冉手问：“姐姐, 妈妈好了吗？对不对？” 林西冉看着梁疏萤稚嫩的眼睛，喉咙像是被什么扼住, 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伸手把梁疏萤抱在怀里, 摸摸小孩柔软的头发。 梁疏萤敏锐感觉到气氛不对劲，黑葡萄的眼珠全是茫然看着眼前这一幕—— 舅舅靠墙垂头, 闭着眼, 眼尾似乎有什么晶莹在闪动。 哥哥跪在急救室门口，肩膀一耸一耸的, 抱着她的漂亮姐姐也红了眼。 忽然，推床齿轮划过地面的刺耳声响在安静的夜响起。 林西冉看过去, 梁也曼身上盖着白布，由护士推了出来。 参与抢救的医护人员出声：“——节哀。” 在林西冉怀里的梁疏萤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放声大哭起来：“妈妈…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在长廊回荡。 林西冉抱着哭个不停的梁疏萤，鼻尖一酸，也忍不住落下泪来，随之，愧疚如惊涛巨浪般袭来。 如果、如果当初她在茶水间撞见梁也曼吃药，或者再晚一点儿，在学校撞见她掉下来的药时，就告诉梁骁。 是不是…是不是就能阻止梁也曼的自杀？ 梁骁把梁西野从地上拉了起来，年龄相差不大的舅甥俩互相搀扶着。 无人看见的角落，梁西野眼尾划过一滴泪，他说：“小叔，我没妈妈了。” 梁骁拍了拍梁西野的肩，眼睛一片红意：“我…也…没姐姐了……” 林西冉单手抱着哭睡着的梁疏萤走上前，牵住梁骁的手。 冰凉掌腹覆上一层温热的柔软，梁骁转头，小姑娘一双杏眼微红，但还是浅笑看着他：“哥哥，我在。” 梁骁没说话，只用力牵住林西冉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冉冉，千万别离开我。” 我只有你了。 林西冉用力回握住他，轻声许诺：“不会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少时的我们总爱许一些自以为永恒的誓言承诺，但在稚嫩年龄面前，社会阶层压迫下，这些东西缥缈如云雾。 风一吹，就散了。 林西冉抬头，长廊灯光很亮，几乎与夏日的太阳一样，但这光落在众人身上，没有暖意，只有无尽心凉。 梁西野去处理梁也曼后事，梁骁开车送林西冉和梁疏萤回明日嘉园。 路上，林西冉把茶水间撞到梁也曼和余家俊电话吵架一事和梁骁说了。 梁骁没说话，拨通了航哥号码，让对方帮忙查查余家俊近几年行踪。 第78章 梁骁抱着梁疏萤从车上下来，到家门口，把小孩交给林西冉，开口：“先拜托你照顾萤萤几天，等葬礼过后，我再来接她。” “好，”林西冉拍了拍梁骁的背，轻声，“哥哥，我的诺言永远算数的。” 梁疏萤有醒来的迹象，梁骁只在林西冉眉心落下一吻，说了句晚安，便转身进了电梯。 林西冉抱着梁疏萤回到家，徐姨已经睡下，她找出干净衣服给梁疏萤换上，留了盏灯，把小孩抱在怀里。 梁疏萤圆乎乎的小手抱着林西冉，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茫然无措：“姐姐，我以后是不是就没有妈妈了？” 林西冉拍了拍梁疏萤的背，安慰她：“萤萤，你妈妈是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星星，会永远陪着你的。” “会吗？”梁疏萤问。 林西冉点头：“会。” 这兵荒马乱的一晚，不是梁疏萤这个小孩能承受得了的，她又哭了两次，被林西冉用童话故事哄着睡了过去。 - 梁也曼遗体还停留在太平间，准备让梁家其他人再见最后一面，便送去殡仪馆火化。 两家先到的是在万里之外的梁玄康夫妻，两位老人年龄加起来已过百岁，头发花白，互相搀扶跌撞来到太平间门口。 看着坐在长椅上的梁西野，关向毓哽咽着声问：“阿野…，你妈呢？” “太姥，我妈她——”十六岁的少年双手捂脸，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我妈没了。” 听到这句话，关向毓几乎哭昏死在梁玄康怀里，梁玄康也难过，却依旧强自镇定地问：“余家俊呢？还有你爸他们呢？” 梁骁没答，只扯唇，冷笑了一声。 半小时后，余家俊才姗姗来迟，身上还带着女人浓烈的香水味，与医院里消毒水味道混在一起，熏得人脑仁疼。 梁玄康还没出声质问余家俊，怎么现在才到。 倏地，梁西野一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在余家俊脸上，余家俊不防，脸被打歪，他捂着脸，似疑惑看着梁西野：“阿野，你妈没了，我知道你难过，但你打我做什么？” “我妈为什么会得抑郁症，为什么会想不通自杀，你心里清楚。”梁西野讽刺看着余家俊，“有人帮你遮掩着你那些脏事儿，你就以为查不出来吗？” 余家俊温和面孔有一瞬龟裂，从外回来的梁骁，快步流星走来，单手拎起余家俊领口，一拳又一拳地往他脸上砸，眼尾压着一线红，神情冷厉又骇人： “余家俊，你怎么敢这么对我姐？怀孕出轨，坐月子时打她，你他妈怎么敢的？！” 余家俊想要反抗，但被梁骁钳制着，连句话都说不好出来。 梁西野又一拳砸来，厉声质问：“我妈到底有那点儿对不起你？” “够了，阿骁，阿野。”梁玄康出声制止。 梁骁把余家俊丢开，余家俊像团烂棉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梁西野还想再动手，但看见出气多过进气的余家俊，把脸一撇，还是没再动手。 作为父亲的梁自山，从始至终都没出现过。 梁玄康夫妻受不了孙女离世，卧病在床。 梁也曼后事是梁骁带着梁西野，两个半大的少年一手操办的。 梁也曼葬礼前一天，她一直合作的律师，带来梁也曼生前就立好的遗嘱。 作为梁家孙辈第一个孩子，梁也曼自幼就是千娇万宠长大，可以说她是梁玄康夫妇的掌上明珠，也是因此，梁也曼的嫁妆除了梁玄康夫妇为她准备的不动产，还持有15%中泰股份。 梁也曼留下的遗嘱中，不动产留给一双儿女，中泰股份分为三分，梁骁和梁西野兄妹各占5%，在兄妹俩人未成年之前，一切财产均有作为监护人的梁骁支配。 而作为梁也曼丈夫的余家俊，分文没有。 律师还为梁骁带来了一段梁也曼生前录下的视频，视频中的女人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白裙黑发，阳光落在她头发上，整个人透着一种支离破碎的美。 梁西野认出这条裙子，是梁也曼未出嫁前，他们母亲谭与溪亲手为她做的。 “当你们看到这段视频时，我可能已经离开人世了。”梁也曼看着镜头微笑，但眼中含泪，“阿野，疏萤，妈妈知道自己很自私抛下你们，妈妈和你们道歉，阿骁，姐姐知道我这么做很对不起你，但我希望，你能帮姐姐照顾好他们。” “……” “外人眼里，我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可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我的丈夫娶我，只为了钱，我父亲知道我丈夫一次次出轨，但为了所谓家族颜面，不仅让我忍耐，还帮着他遮掩，让我和他演恩爱夫妻。” “我活得真的很累，如果可以，我不想做梁家的梁也曼，我只想做梁也曼。” “最近，我总感觉我的妈妈在呼唤我去找她。”那一刻阳光落在梁也曼脸上，她闭眼微笑，“我想，我该去找我的妈妈了。” “……” 梁也曼葬礼那天，除了前来吊唁的宾客，还有媒体到场。 梁骁和梁西野全程沉着脸，接待宾客。 倒是余家俊和梁自山以亡者丈夫和父亲的身份，在媒体的镜头前惺惺作态，演足了深情老公，慈爱父亲的形象。 第79章 林西冉跟着京芭的人前来吊唁，因为花粉过敏，她戴着口罩，手里拿着一束水仙花，将花放到梁也曼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笑意温柔的女人，轻声： “梁老师，愿你下辈子做一只无拘无束的天鹅。” 天南地北，无论哪里，只要你想，就可以展翅飞去。 林西冉和梁骁聊了两句，发现他又瘦了许多，下颌越发流畅，心疼地叮嘱：“哥哥，你要照顾好自己。” 梁骁摸了摸她脑袋说好，转身又去接待新来的宾客。 期间，林西冉遇到匆忙赶来的温意浓，温意浓让她在一边等自己，去给梁也曼献了花。 从墓园出来，温意浓明艳脸庞略带疲惫，叮嘱林西冉：“冉冉，最近温家出了事儿，我可能照顾不到你，你要乖点儿，有什么事，都要和阿骁商量。” “我知道了，”林西冉看着温意浓明显瘦了一圈的脸，心疼，“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温意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林西冉和京芭众人要离去，她低头给梁骁发消息：【我先回去了。】 因为过于专注，林西冉没想到前面有人过来，她一时不防，撞到来人，对方发出一声闷哼，她连忙出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你没撞到吧？”说话的男声很温柔。 林西冉抬头，眼前男生坐在轮椅上，黑衣黑裤，鸦青色碎发，娃娃脸长相，笑起来有酒窝，眼睛很大，眉眼特别温柔。 “没事。”林西冉冲男生浅笑，要拔腿追上芭团众人。 忽然，肩上一沉，林西冉侧眸，梁骁骨节分明的手揽住她的肩。 梁骁以保护者姿态将林西冉牢牢护在怀里，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生冷冷开口：“梁衡，你要想一辈子坐轮椅，我可以满足你。” 林西冉惊讶，完全不敢信眼前一脸温和无害的少年，会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梁衡。 真是人不可貌相。 梁衡扬眉，笑得无辜：“哥，你说什么呢？” 梁骁没接话，深邃目光扫了眼梁衡的腿，揽着林西冉离开。 梁衡从轮椅上起来，活动了下身体，看着梁骁和林西冉离去的方向，歪了歪头，笑容很无辜，但在阳光下有一种病态的森冷。 “阿衡，看什么呢？”应付完媒体的梁自山走过来。 梁衡指着林西冉两人离去背影，状似无意说：“爸，那女孩好像是哥的女朋友。” 梁自山看着被梁骁护在怀里的林西冉，微微眯起眼，神情变得别有深意。 梁骁把林西冉送到墓园外，给她拦了辆车，手臂搭在车门上，低头看着她，语气严肃：“离梁衡远点儿，见到他，也甭搭理。” “好。”林西冉乖巧点头。 梁骁摸了摸她柔软长发，轻声：“回去吧，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再好好陪你。” “没关系。”林西冉语气体贴。 - 期末考试成绩前不久就出来了，梁骁依旧稳坐年级第一，林西冉第一次获得年级前一百，班级前二十的好名次。 陶浩南在班上还重点表扬了林西冉。 教室里，有不少同学看过来，林西冉泰然自若接受打量，目光落在梁骁从考完试后就空着的座位上。 从梁也曼葬礼过后，林西冉和梁骁就很少见面。 寥寥一次见面，也只是匆匆吃了顿饭，梁骁告诉林西冉，他可能要忙到九月中旬才有时间陪她。 林西冉翻看着卷子，神情有一瞬茫然，她努力考年级100名，是想让梁骁能去参加月底的中泰比赛，从而解开心结。 可比赛已经结束了，她要的那一个实现愿望的许诺还有必要吗？ 第37章 37 八月中旬的一个周六, 是叶淑妍生日。 林西冉记挂着这些年叶淑妍对自己的好，去周家给她贺生，不免遇到了周祈闻, 礼貌打了招呼后, 就乖巧坐在叶淑妍身边。 全程没多看周祈闻一眼。 叶淑妍瞧见, 有意撮合两人，被林西冉以马上高三, 只想好好学习的蹩脚借口给岔开话题。 吃完饭，叶淑妍让周祈闻送林西冉回家，林西冉轻声拒绝。 但周祈闻执拗送她出门，林西冉无奈, 两人就一前一后走着。 盛夏夜, 蝉鸣不歇，朦胧月光倾洒而下，在林西冉和周祈闻之间划出一道宛如银河的距离, 他再也追不上她。 快到门口时, 周祈闻看着林西冉开口：“林西冉，八月底, 我就要去伦敦商学院了。” “恭喜。”林西冉淡笑。 “那天在图书馆，我很抱歉。”周祈闻和她道歉。 “没关系。”林西冉拦下一辆出租车, 笑着和周祈闻告别：“车来了，我先走了。” “——林西冉！”周祈闻喊住她。 林西冉扭头看来, 清澈杏眼满是疑惑：“啊？” “你能不能……”周祈闻清冷眉眼噙着忐忑, “林西冉，你能不能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 再喜欢我一次？” 风吹来，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 林西冉看着周祈闻, 男生清隽眉眼蕴含着忐忑，她能看出他不是在开玩笑。 须臾，林西冉和司机师傅说声抱歉，出租车一溜烟驶进拥堵不息的车流。 第80章 林西冉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但眼神很淡：“周祈闻，如果在三个月前，你和我说这话，我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 周祈闻忐忑看着她，内心涌上希冀。 “可是，迟了。”林西冉摇头。 周祈闻眼底光一寸寸熄灭，只能看着林西冉，斑驳光影里，女孩眉眼清艳又漂亮，她缓缓问道：“你记得你曾和我说的那句话吗？” 周祈闻茫然：“哪句？” “你看，你对我的喜欢也一般吧，连和我说的话都不记得。”林西冉吐槽他。 周祈闻着急解释：“我以后不会，我以后——” 林西冉笑着打断他：“你和我说‘林西冉，你别再缠着我了，去另外找一个喜欢你的人吧’——” 周祈闻愣愣看着她，林西冉脸颊两个梨涡若隐若现：“现在，我已经找到了那个喜欢我，我也喜欢他的人，所以抱歉，我可能不会再喜欢你了。” 林西冉背后是车流如织的主干道，不同类型的车一辆一辆擦肩而过，谁也不为谁停留一刻。 就像她。 再也不会在原地等他。 但还是好不甘心，明明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他只是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他明明也是喜欢她的。 周祈闻嗓音是晦涩地哑：“林西冉，你说我不记得和你说的话，我以后会记得，你以前总抱怨我为了学习，不陪你，我以后会学着把你放在第一顺位。” “从前，我不懂怎么喜欢一个人，但我可以为了你去学。” “林西冉……”周祈闻去握林西冉的手，被她侧身躲过，他垂眸，眼底满是失落，“能不能，再试着喜欢我一次？” 林西冉眼睫轻颤，站在原地，盯着地上她和周祈闻的影子。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们的影子永远没有交集，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 认识十几年，林西冉敢称第一了解周祈闻的人，没人敢说第二。 周祈闻是个骄傲到有些自负的人，也是此刻，这个骄傲的少年低声恳求她能不能再喜欢他一次。 林西冉拒绝干脆：“抱歉，我现在真的不喜欢你了。” 周祈闻眼底的光彻底消弭，他知道，他真的把那个满心是自己的姑娘弄丢了。 林西冉说了声再见，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车离开。 周祈闻站在原地，看着载着林西冉远去的出租车，它快速驶入车流，最后消失不见。 夏风吹来，带着难以言喻的燥热，但周祈闻却觉得透心地凉。 - 转瞬到了九月中旬，平京气温依旧居高不下，十月国庆献礼在即，林西冉很久都没回学校上课，基本每天都泡在京芭的练功房。 周二下午，林西冉收到梁骁发来的消息：【晚上一起吃饭吗？】 【好啊。】林西冉回道。 梁骁和她约好晚上七点京芭门口见。 收起手机，林西冉去更衣室换衣服，团里跟她关系不错的师姐许木子叫她：“小冉，宋团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好，谢谢师姐。”林西冉和她道谢。 换好衣服，林西冉背着书包来到宋团办公室。 宋团是京芭前几任首席，从台前转到幕后后，就做了京芭的团长，今年四十有余，一身衬衫配西裤的打扮，衬得她气质格外端方。 “宋老师。”林西冉乖巧叫人。 宋团极为喜欢林西冉这个长相甜美，性格又乖巧的姑娘，先照例问她进京芭后的生活适不适应，林西冉都一一回答。 “我们京芭历来和国内外各大芭蕾舞团有交流学习项目，今年是和英国皇家芭蕾舞团，而你是今年这批学生里，天赋、基本功都是出挑的那类。”宋团微笑看着林西冉。 这话已经不言而喻。 英国皇家芭蕾舞团是世界级的顶尖舞团，许多优秀芭蕾舞者都是从这里出来的，能有去这里学习的机会，林西冉自然很心动。 宋团告诉她：“这次的交流学习项目为期四年，四年后结束，你可以选择留在英芭，也可以回来。” ……四年？ 林西冉犹豫。 如果她去了英国四年，那和梁骁还能继续下去吗？ 或者说，她有信心维持四年异国恋吗？ 宋团看出林西冉迟疑，耐心劝道：“老师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毕竟这是不可多得的历练机会。” “谢谢宋老师，我会好好考虑的。”林西冉敛起思绪，和宋团礼貌告别。 从办公室离开，外面夕阳已经西沉，但阳光依旧刺眼。 林西冉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不经意一瞥，看见梁骁站在路边等她，黑色越野车停在一边，少年身高腿长，格外吸睛。 虽然这两个月来，两人也会视频，但总不上此刻看见真人更能缓解思念的情绪。 林西冉想也不想就朝梁骁跑去。 梁骁看着朝他跑来的女孩，抬手掐灭烧得正旺的烟，把烟头往垃圾桶一丢，上前一步，把林西冉抱在怀里。 梁骁才抽过烟，身上萦绕着浓烈的烟草味，林西冉闻见，忍不住皱眉，语气嫌弃：“你又抽烟。” 第81章 “下次不抽了。”梁骁牵着她手，拉开车门。 上车后，梁骁调出导航，问林西冉：“想去哪吃饭？” “都可以。”林西冉说。 梁骁带林西冉去明日嘉园附近吃她最喜欢的江南菜。 等菜上桌间隙，林西冉小口喝着茶，问梁骁：“马上就十月了，我的表演你能来看吗？” “没，估计还要忙一阵。”梁骁语气一本正经。 林西冉“啊——”了一声，漂亮眼睛染上一丝失落，但还是体贴道：“行吧，那我下次表演，你再来看。” 恰好此时，他们点的菜上桌。 梁骁给林西冉夹了一块松鼠鳜鱼，开口：“都忙完了，你进京芭的第一次登台，我怎么可能缺席。” “你骗我？”林西冉瞪语气不满。 梁骁扬眉，语气没一点儿被揭穿的羞耻，分外坦荡：“我喜欢看你在意我。” 林西冉狠咬一口鱼肉，瞪着梁骁，吐槽，“你好幼稚。”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梁骁语调焉坏。 “……”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他变着法说她幼稚呢。 一顿饭下来，都是梁骁在照顾林西冉，给她夹菜，为她剥虾，手边茶杯里的水见底，没等她开口，梁骁就帮她把茶填满。 全程细致又温柔。 看着正在为她剥虾的梁骁，可能是梁也曼去世为他带来的打击，梁骁眉间最后一丝青涩已经褪去，五官愈发凌厉，但神情却很温柔。 林西冉咬着筷子，忍不住心想，如果她答应去英芭交流四年，是不是会和梁骁分手？ 退一万步，两人谈四年异国恋。 但谁能料到这四年里，梁骁身边会不会出现更优秀的女孩子，他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喜欢她？ 林西冉发现，以前她看见周祈闻和其他女生接触，她只是有些小难过吃醋。 可此刻突然想到，她如果出国了，梁骁身边有其他的女孩子出现，他会喜欢上其他人，会像对她一样对其他女生好。 林西冉就觉得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无情揉弄她的心脏，痛得她喘不过气。 梁骁给林西冉剥好虾，放到她碟子里，见这姑娘短短时间，脸色变换无数次，好笑地问：“公主，你在想什么？” 大概是过于沉浸自己世界，林西冉听见梁骁叫她，下意识接话：“我在想，我们要是分手了怎么办？” 话音落地刹那，林西冉抬眼，看见梁骁微沉的脸。 第38章 38 气氛陡然沉寂下来。 林西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想要出声解释：“梁骁，我……” “林西冉，是我太差, 还是你觉得我对你不够好？”梁骁打断她, 语气带着几分自嘲。 “……不是, ”林西冉被他一凶，杏眼红了一圈, 委屈地和梁骁解释，“今天宋团找我，想让我去英芭交流学习，我刚在胡思乱想, 所以一时口不择言才会说分手。” 梁骁还是不说话, 眉目沉着，本就冷硬深邃的五官在此刻更显冷厉。 林西冉起身走到梁骁面前，伸出细痩胳膊环住他脖颈, 脑袋埋在他肩窝, 细声细气地开口：“哥哥，你别沉着一张脸, 我怕。” 梁骁再多怒火，在听见小姑娘半是委屈半是撒娇的声音后都消失了。 他单手把林西冉抱在腿上, 抬手，用虎口掐住她白嫩的下巴, 用拇指指腹擦去她掉下的泪, 依旧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林西冉心慌，去拉梁骁手, 看着他问：“你不说话，是还生我的气吗？” “你想去吗？”梁骁没回答, 而是反问林西冉。 林西冉看着梁骁漆黑眼睛，唇抿紧又松开，半晌，轻轻点头：“我想，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但是——” 说到这里，林西冉情绪又低落了，把脸埋在梁骁胸膛，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闷声说，“——我知道，我可能有点儿感情用事，可我就是舍不得你，也害怕我去伦敦后，你身边有其他的女生出现，你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梁骁长得帅，家世好，对待女生绅士有礼，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稳重，他是游刃有余的天之骄子，是生来就令人仰望的天才。 这样的男生，从来不乏比她优秀更多的女生喜欢。 所以，林西冉害怕，也患得患失，如果梁骁不喜欢她了，她还会像决然放下周祈闻那样，试着放下梁骁吗？ 答案是不能。 “公主，你是觉得我很穷吗？”梁骁帮她擦泪，语气颇为无奈。 林西冉茫然摇头。 梁骁：“你即使是现在走，我也有办法去伦敦陪你，或者退一万步，我们谈四年异国恋，你是觉得我穷到连去伦敦的一张机票也买不起吗？” 林西冉眼睫抖了抖，有些无措抿唇，真的是她钻牛角尖了。 “冉冉，我知道，我们年龄太小，我不敢和你许诺什么。”梁骁低头，一个很轻地吻落在林西冉眼睫上，她听见他说，“只要你还要我，我就只属于你。” 林西冉轻嗯一声，靠在梁骁怀里不说话，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吃完饭，梁骁送林西冉回家，林西冉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梁骁忽然牵住她手，叫她：“公主。” 第82章 “啊？”林西冉眼神透着一丝疑惑。 车厢灯光昏暗，梁骁一双眼睛却意外地明亮。 他看着她说：“你的人生属于你自己，不要因为我，或者谁，就停下你前进的脚步，也不要为谁轻易放弃你的梦想。” 林西冉鼻尖微酸：“哥哥……” 梁骁倾身抱住林西冉，吻她耳侧，嗓音低沉：“所以，小天鹅，去更大的舞台吧。” - 翌日，林西冉和宋团说自己考虑好想去这次的英芭学习交流。 宋团欣慰之余，让她回去好生准备。 考核时间在十月中旬，林西冉乖顺应好，从宋团办公室离开。 回到练功房，今天排练还没开始。 林西冉靠着把杆，捧着手机和梁骁聊天：【我和宋老师说好了，考核在十月中旬，马上就是国庆献映礼，时间这么近，我好紧张qaq】 梁骁收到林西冉消息时，正从皇城长安出来，身后跟着应淮序。 两人都是极为出色的外貌，一个气质冷痞又拽，一个斯文有礼，两种颜色，不同风姿，往哪一站，就极为吸引人目光。 引得不少过路女生向他们投来爱慕眼神。 黑色宾利从远处驶来，在门口停下，司机下车，替应淮序拉开后座车门， 应淮序单手抄兜看着梁骁，语气遗憾：“应某很看好‘swan’的发展前景，但华瑞并非我一人说了算。” “应先生慢走。”梁骁没有跟应淮序打机锋的兴趣，下了逐客令。 应淮序金色细边眼镜下长眸微眯，有冷意掠过。 他眉梢轻挑，和梁骁对视，问他：“梁少爷现在是中泰最大股东，为什么不愿回去？毕竟在网络领域这块儿，中泰可是行业翘楚，手握最先进的技术团队。” “那是我自个儿的事儿，”梁骁单手插兜，眼眸淡淡看着应淮序，“应先生航班在十一点，别误机了。” “再见。”应淮序坐车离开。 谈砚南的电话是在应淮序离开后的五分钟后打来的，梁骁从裤袋里摸出烟，薄唇叼着烟，接通电话，含糊不清地开口：“说。” “梁自山上周找过应淮序他爹。”谈砚南开门见山道。 白色烟雾弥漫，笼住梁骁漆黑眉眼，梁骁吐出一口烟，嘲讽道：“=这是把老脸都豁出去了？” 谈砚南跟着冷笑，“梁自山知道从他接手中泰起，中泰就开始走下坡路，前儿又出了也曼姐那事儿，虽说梁爷爷看在梁家颜面上压下那些丑闻，但现在可计划着把他从中泰董事长的位置上拉下来，然后培养你。” “所以，他想要我姐留下的股份，以及‘swan’的源代码专利。”梁骁接话。 谈砚南语气难得正经：“阿骁，只要你想，除了这两样，谈家、温家都是你回梁家的底牌和筹码。” 梁骁沉默抽完一根烟，将烟头掐灭，他和谈砚南说：“哥，我从没把自己当过梁家人。” 电话那头的谈砚南明显一愣，这边，梁骁看着通知栏里林西冉发来的消息，打字安慰因为考试紧张的小姑娘： 【别怕，不是有我陪着你吗？】 林西冉欢快回道：【谢谢哥哥～】 “阿骁？”谈砚南叫他。 梁骁看着和林西冉的对话框，漫不经心开口：“梁家的一切都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梁骁。” 谈砚南在电话那边默然几秒，又道：“梁自山今天敢动手搅黄你的投资，你就不怕他明儿把主意打到你媳妇儿身上？” “梁自山敢动我姑娘，我就敢弄死他儿子。”梁骁冷笑，又道，“况且，连自己媳妇儿都保护不了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你媳妇儿打算去伦敦，你要跟着去？”谈砚南问。 梁骁回着林西冉消息，接话：“为什么不跟着一块去？她有自己的人生梦想要奔赴，但我的梦想是她。” 猝不及防被秀恩爱的谈砚南骂了句脏话：“操。” 然后，把电话挂断。 - 下午排练完休息，芭团的几个女生盘腿坐在地上聊天。 不知道是谁先挑起话题：“许师姐，听说你塔罗牌占卜很灵诶，能不能帮我算算我十月中旬的考核能过吗？” “对啊，对啊。”几个女生七嘴八舌地围着许木子，拜托她替自己占卜。 许木子无奈，只能同意。 许木子帮几个小师妹占卜完，目光落在林西冉脸上：“小冉，你要算吗？” “好啊。”林西冉点头。 许木子重新洗牌，问她：“是算下个月的英芭考核吗？” “不是。”林西冉摇头。 其他女生好奇看过来，眼神带着八卦：“哇——小冉，你不会是想算姻缘吧？” “我记得小冉有男朋友！上次来京芭楼下接你的那个男生，对不对？！” “……” 林西冉被大家调侃得脸红，还是许木子帮她解围，温柔地问：“小冉，你想算你和你男朋友未来感情走向吗？” “嗯，”林西冉点头，又问许木子，“师姐，可以算吗？” 许木子笑：“当然可以。” 许木子把洗好的牌递到林西冉面前，告诉她闭眼在心中默念重复你和梁骁未来感情走向这一句话，然后凭直觉抽出三张牌。 第83章 林西冉凭直觉抽出三张塔罗牌，许木子看见一怔。 林西冉眉心一跳：“很不好吗？” 许木子摇头，看着林西冉抽的三张牌：宝剑一的逆位，宝剑五的正位，以及一张宝剑九的正位。 她问林西冉：“小冉，他是你初恋吗？” “是。”林西冉点头，脸颊飞上一抹红，又好奇看着许木子，“师姐，我和他…能修成正果吗？” 许木子点头：“可以。” 林西冉脸颊红晕更甚。 旁边几个女生见此，起哄闹开：“哎哟——和初恋修成正果，好厉害啊，小冉，到时，你可得请我们吃喜酒哦。” “如果…有这一天的话，一定请你们喝喜酒啊。”林西冉笑弯眼睛，脸颊带着羞涩的粉。 许木子看一眼和师姐妹闹开的林西冉，没立刻像之前为其他人解读牌阵一样，告诉林西冉这组牌阵预示着什么。 晚上两人一起去更衣室换衣服，许木子似无意地问林西冉：“小冉，你如果去英芭了，你男朋友怎么办？” “他说他要陪我一起去，应该会在那边上大学。”林西冉浅笑回答。 许木子唇微动，想要告诉林西冉，她抽的那组牌阵，预示着两人将在外力阻挠下，被迫分离，等到许多年后才有再来的可能。 可看见林西冉脸上甜甜的笑，许木子把话咽了回去。 她不想打击这个单纯又天真的女孩子。 第39章 39 月底一场雨, 平京正式入秋。 林西冉和林川柏说了去英芭的事，林川柏很是赞同，帮她和嘉华这边请了假, 随即给她联系伦敦当地学校。 到了周六, 林川柏告诉林西冉, 伦敦那边的学校已经安排妥当，等她英芭考核通过, 就可以办理入学手续。 林川柏照旧询问林西冉日常生活，林西冉都一一乖巧回答。 挂电话前，林川柏突然问：“小冉，你和梁家那孩子最近怎么样？” 林西冉不明爷爷为什么这么问, 下意识说：“我最近在准备下周的演出和十月考核, 都没怎么回学校，和他也只是网上聊聊天。” “这样啊。” 不知道是不是林西冉错觉，爷爷在电话那边叹了一口气。 挂断电话, 林西冉被许木子叫去排练, 没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 晚上排练结束，林西冉照旧要去练功房准备英芭考核剧目。 突然, 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屏幕顶端跳出梁骁的消息：【晚上有空吗？】 林西冉回：【有。】 【今天姥姥生日, 想带你和她一起吃顿饭。】梁骁消息发来。 林西冉立刻给梁骁打电话，忙音响过几秒, 听筒里响起梁骁散漫的嗓音：“问罪来了？” “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林西冉轻声吐槽，又问,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今天是姥姥生日，我连礼物都没来得及给她准备。” “不用准备, ”梁骁说，语调带点儿狎昵的调侃，“你不是都把礼物送来了吗？” “啊？”林西冉一时没反应过来。 梁骁慢悠悠地：“你给咱姥送了个外孙媳妇儿，这礼物，可是无价之宝。” “……”林西冉耳朵一阵发热，小声骂了句不要脸。 穿好衣服，她问梁骁，“我们在哪儿见面？” 忽地，听筒里响起一阵车轮摩擦地面的刺耳声。 林西冉心跟着跳了一下，不确定地问：“你到了？” 梁骁看着近在咫尺的京芭大楼，对电话那边的林西冉说：“到了。” “我马上下来。”林西冉说完这话，立马从更衣室离开。 林西冉从京芭大楼出来，看见梁骁停在路边的黑色越野车，影影绰绰的灯光下，像是一只假寐的野兽，凶猛又嚣张。 梁骁看见跑来的林西冉，为她打开副驾车门。 林西冉坐上车，系好安全带，问梁骁：“我真不用准备礼物吗？” “不用，”梁骁伸手掐林西冉脸蛋，“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林西冉还是觉得不礼貌，梁骁把车停在附近商场，给温昭茗买了一条羊毛刺绣披风。 付钱时，梁骁拿出卡。 林西冉拦住他，把自己的卡递了过去：“给姥姥随便准备礼物，我已经很内疚了，你还帮我给钱，这礼物是你准备的，还是我准备的？” “成，听你的。”梁骁把卡收了起来。 收账店员是位四十岁左右的阿姨，她看着面前两人，男生长相拽痞又帅，女生甜美乖巧，两人站在一起，不仅赏心悦目，还格外登对。 阿姨把打包好的围巾递过来，看着两人，打趣道：“小伙子，你看你媳妇儿多懂事，遇上这么好的姑娘，你可就偷着乐吧。” 林西冉道谢接过，闻言，歪头朝梁骁得意一笑：“听见没，遇见我这么好的姑娘，你可就偷着乐吧。” “可不偷着乐吗？”梁骁手臂搭在林西冉肩上，低头看着她，痞里痞气地笑，“媳妇儿，和阿姨说再见。” “再见阿姨。” 店员看着两人离去，笑着挥手：“慢走啊。” 第84章 - 半小时后，车子驶进东二环燕山路这边的西溪花间，在一幢别墅的车库里停下。 林西冉和梁骁一前一后下车，看着远处的中式风别墅群，好奇地问：“姥姥没在疗养院吗？” “小姨上月从巴黎回来，就把姥姥从疗养院接来她家了。”梁骁解释道。 林西冉乖巧哦了一声，被梁骁牵着走出车库。 先映入眼帘的是红砖青瓦的中式风建筑，别墅屋顶采用露天设计，栽种不少寓意发财的富贵竹，如昼灯光从二楼落地窗照出，竹叶泛着翡翠似的光泽。 保姆宋妈先出来迎接两人，面上含笑：“阿骁少爷回来了，太太和老太太刚好聊起您呢，外面热，赶紧进去吧。” “谢谢宋姨。”梁骁和宋妈道谢。 宋妈目光落在被梁骁牵着的林西冉身上，女生扎着高马尾，学院风的白色雪纺纱裙，皮肤很白，长相乖巧甜美。 从一进门，就安静跟在梁骁身边，一瞧就是家教极好的女孩子。 虽然好奇林西冉身份，但宋妈没问，毕竟她在谈家干了二十几年，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 林西冉被梁骁进了客厅，凉气迎面而来，她抬头看去。 温昭茗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笑，和她说话的女人身着一条黑底白牡丹纹旗袍，短卷发，长相清丽，气质优雅。 “小姨，姥姥。”梁骁先出声叫人，然后介绍林西冉，“我女朋友，林西冉。” 温昭茗和沈知蕴看过来，林西冉没想到梁骁就这么挑明两人关系，开心的同时，还有些小忐忑，害怕两位长辈会不喜欢自己。 压下复杂心绪，林西冉和两位长辈浅笑打招呼：“姥姥，小姨好，我是林西冉。” 沈知蕴只淡淡一笑，算作回应。 温昭茗没认出梁骁，更别提认出林西冉了。 “生日快乐，姥姥。”林西冉把给姥姥买的礼物递过去。 沈知蕴挥手让宋妈收下，招呼两人一起吃饭。 饭桌上，沈知蕴和梁骁聊起在美留学的谈砚南：“你哥那浑小子不知道上周发什么疯，突然飞回国，你有空帮我多劝劝他，少让他在外面胡来。” “小姨，您让我劝他？”梁骁吊儿郎当地笑，“您就不怕我跟着胡来？” “你敢胡来？”沈知蕴没好气白他一眼。 梁骁把剥好的虾放进林西冉碗里，看着低头安静吃饭的小姑娘，嗓音带笑：“不敢。” 沈知蕴看见，目光微闪。 饭后，沈知蕴让梁骁推温昭茗去花园逛逛，端着两杯冰好的橙汁来到客厅，递了一杯给林西冉，坐下问她：“冉冉，饭菜还合胃口吗？” “很好吃。”林西冉道谢接过杯子，小抿了一口橙汁。 沈知蕴喝着橙汁，不时问林西冉一些学习生活上的问题，林西冉都一一回答，两人之间气氛融洽。 提到要去伦敦一事，沈知蕴目光变得犀利，问她：“你打算去伦敦？还让阿骁陪你一起去？” 林西冉握着玻璃杯的指尖微蜷，眼睛颤动，良久，轻轻嗯了一声。 “你别怕，我只是随口问一句，毕竟阿骁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把他当半个儿子疼。”沈知蕴缓和了语气，“阿骁那孩子从小就有主见，决定做什么事，就有万全准备，但有一句话，我要说给你听。” “您说。”林西冉咬唇，指尖紧张蜷缩成拳。 “阿骁他是在没有爱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是永远被放弃的存在，小姨知道你们现在年龄小，这些话说出来不合适。” “可我能看出来阿骁是真的喜欢你，或者说爱，所以我希望，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别放弃他。” 林西冉舒了一口气，缓平情绪，看着沈知蕴说：“您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他。” “希望如此。”沈知蕴浅笑，眼底有林西冉看不懂的情绪。 回去车上，林西冉双手捧脸，转头看着梁骁，杏眼亮晶晶的，轻声问：“哥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会。”梁骁想也不想就答。 林西冉下巴看着窗外倒退而过的夜景霓虹，弯起眼睛：“我也觉得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梁骁漆黑眸底浮起笑意，他没再出声，伸手去拉林西冉的手，十指相扣，一路都没松开过。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梁骁把林西冉送上楼，站在电梯里，看着她往家里走，出声叫住她：“冉冉。” 林西冉回头，疑惑：“怎么了？” 梁骁走过来，把林西冉抱在怀里，林西冉伸手回抱住他，仰头看着他，杏眼漾着亮晶晶的光：“哥哥，你怎么突然这么黏我？” “就想抱抱你。”梁骁埋首在林西冉怀里，闻着女孩身上清甜的香味，缓缓开口，“等下月你考核结果下来，我就准备去伦敦的事宜。” “好啊。”林西冉欢快地答应。 梁骁抬头，薄唇吻在林西冉耳垂：“对咱们家，你有什么想法？” 耳垂是林西冉最敏感的地方，被梁骁一亲，气息都变得不平稳，磕磕绊绊开口：“咱…咱们家？” 第85章 “嗯，”梁骁搂着她，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林西冉耳侧，重复道：“对，咱们家。” 这边是一梯一户式的公寓，头顶昏沉的灯光幽幽照下来，气氛愈发暧昧，安静空间似乎只有彼此呼吸声。 林西冉抬眼，能看见梁骁吻她时，低垂颤动的眼睫，微滚的喉结，拉出锋利的弧线，他低头看她，眼神认真而缱绻。 这一刻，林西冉心跳如鼓，他是真的在认真安排两人的未来。 林西冉微仰着头，回应梁骁的吻，声音断断续续：“…唔——我想想，我想要一套可以看泰姆河的公寓，要有很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夕阳，看…看落日……” “还有呢？”梁骁轻啄了一下林西冉的唇，好整以暇地等她下文。 “要有壁炉，壁炉旁有两张摇椅，手工的地毯…——我跳舞，得有一个超级大的练舞房，我们是分开睡吧——嘶——疼！” 话说到这儿，林西冉猝不及防被梁骁咬了一下唇瓣，她嗔怒瞪他，“干吗？” “不分开睡。”梁骁低头看她，眼神幽深。 林西冉被他盯得脸热，立刻转移话题：“反正室内装修一定要有家的温馨感觉，我的床上一定要有很多娃娃。” 听完，梁骁懒声点评：“挺难养的。” “是你说我是公主的，”林西冉歪头，笑意狡黠，“哥哥，公主可是生活在城堡里的，你要不给我建座城堡吧？” “想要？”梁骁语气突然变得认真。 林西冉没发觉，只以为梁骁和她开玩笑，轻轻点头：“想。” 梁骁抱着她，略弯腰，和林西冉额头相抵，距离近到两人呼吸都缠绕在了一起，她心不可遏制地狂跳不停。 走廊很安静，林西冉能听见梁骁用带笑的嗓音说：“既然是我们公主想要的，那我一定帮你实现愿望。” 话音落地刹那，林西冉怔怔看着梁骁，他用那双好看漆黑的眼睛，温柔又宠溺地注视着她，眼底刻满她的倒影。 这么爱她的梁骁，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她怎么可能舍得放弃他。 - 十月一号，平京芭蕾舞团以“贺佳节，祝祖国华诞”为主题的舞剧《红色娘子军》在平京大剧院上演。 距离晚上演出还有两个小时，后台化妆间里，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分外吵闹。 林西冉扮演的是第三场登台的黎族少女，她穿着改良过的黎族风情服饰，头上戴着银色发簪，侧边麻花辫，肩颈线条流畅。 化妆师正在给林西冉上妆，忽然，外面响起叫她的声音：“小冉，有人找你，现在在会议室等你。” “好，我知道了，谢谢。”林西冉应了一声。 化妆老师快速给林西冉化完妆，林西冉和她道谢，提着裙摆离开后台。 等走近，林西冉发现会议室门虚掩着，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她正疑惑，是谁找她，却听到爷爷声音：“梁老，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约束我家孩子。” 印象里，爷爷一直是和蔼且威严的形象，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语气几乎卑微到极致。 林西冉想推开这扇门，但理智阻止了她。 透过虚掩的门，林西冉能清晰看见里面景象。 身穿黑色中山装的梁玄康坐在沙发中间，他双手搭在一柄龙头拐杖上，两鬓斑白，已过古稀之年，但依旧精神抖擞。 林川柏坐在梁玄康右手下方的沙发上，背微弓着，低眉顺眼，下位者姿态尽显。 “孩子们怎么闹，我都没意见，毕竟咱们在这年龄，谁不是爱得轰轰烈烈呢？”梁玄康笑着，一个正经的眼光都没给林川柏，“可谈个所谓的恋爱，就要我家孩子为她自毁前程，先是拒绝我的出国安排，现在又闹着要陪她去伦敦，林老弟啊——” “你这孙女可得好好教教，做人，不能太自私。” 林川柏陪笑重复那句话：“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教她。” 看着一直给梁玄康赔笑的爷爷，林西冉顿觉喉咙像被一只大手扼住，令她快要窒息，她闭眼深呼吸，压下一腔情绪，敲响门，哑声开口：“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梁玄康出声，语气和蔼。 林西冉想要挤出笑，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推门低头走进去，轻声打招呼：“爷爷，梁爷爷。” “既然小冉来了，那你们爷孙聊吧。”梁玄康拄着拐杖起身，慢吞吞往外走。 路过林西冉身边时，停下脚步，看着她开口：“林家小姑娘。” “梁爷爷，您说。”林西冉再难受，面对老人依旧礼数周全。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知道我们两家之间的差距，你现在是有温家那姑娘给你做靠山，但她尚且自身难保，能帮你什么？”梁玄康条理清晰给林西冉分析，“可阿骁不同，他是我看好的继承人，未来会是梁家、中泰的掌舵人。你们现在可以恋爱，但你永远也不会成为梁家的女主人。” “因为你，不够资格。” 林西冉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发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阿骁不跟你去伦敦，我会为他安排最好的学校，最优秀的老师，他接触的资源、人脉，通通都是上乘。”梁玄康笑意慈祥，可字字如针，“所以，你不会自私到想让阿骁为你放弃梁家，然后去过碌碌无为的一生吧？” 第86章 林西冉闭上眼，她不想，也不愿。 从没有喜欢上梁骁起，林西冉就觉得像他那样好的人，这一生就该肆意灿烂。 梁骁生来就在罗马，天生就该被人仰望，她怎么可能自私地要求他放弃前程似锦的未来，陪她过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梁玄康抬手摸了摸林西冉的头，语有隐含：“小冉，好好想想梁爷爷的话，你爷爷劳碌一生，总不该叫他晚年凄凉吧。” 说完这话，梁玄康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西冉虽然天真，但不傻，梁玄康最后那句话，是用林家威胁她。 也是此刻，林西冉意识到，她和梁骁之间的差距，是从出生起，就注定的云泥之别。 初秋风从窗外溜进来，拂过林西冉后颈，冻得一个激灵，她下意识回头，看见躬身坐在沙发上的林川柏。 阳光落在爷爷头发上，这一刻，林西冉才发现，爷爷头发已经完全白了。 爷爷也看过来，脸上含着愧疚的笑，朝她招了招手：“小冉，过来。” “爷爷……”林西冉鼻尖一酸，走过去，蹲下，趴在林川柏腿上，眼泪从眼尾滑落，“对不起，爷爷。” 如果不是因为她，爷爷也不会这把年纪，还对人卑恭鞠膝。 “是爷爷的错，爷爷当年再努力点，让林家更有钱有势，也不会让你今天受这样的委屈。”林川柏摸着林西冉头发，轻声叹息。 林西冉没说话，眼泪流个不停。 良久，林西冉抬起泪眼蒙眬的杏眸，哽咽着声音问林川柏：“爷爷…我…我和梁骁…是不是——” 真的要分手啊。 后半句话，林西冉没问出来。 可她是林川柏一手养大的孩子，这姑娘一个眼神，他就能明白孙女在想什么。 第一次，林川柏有些后悔，将孙女养得这般天真不谙世事。 “梁骁是梁家继承人，未来中泰的掌舵人，他的婚事从出生起就注定了是一桩筹码，他会有门当户对的妻子，而你和他不可能。”林川柏语重心长地劝林西冉，“你们一直纠缠下去，对你，对他，甚至对他未来的妻子，都不是好事。” “所以，小冉，趁你们现在还小，相处时间也不长，就分开吧。” “以后，你还会遇见比他更好的人。” 林西冉眼睫一颤，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往下掉。 她伏在林川柏膝上，抽噎着声问：“会吗…爷爷，我…还会遇见比他更好的人吗？” “会的。” 是。 会的。 人生那么长，梁骁也只是短暂惊艳她青春的人，她以后也会遇见更好，更优秀的人。 但。 他们都不是梁骁。 第40章 40 林西冉和林川柏道别, 转身去洗手间。 站在盥洗台前，林西冉看着镜中自己，眼底还残留水意, 眼尾很红, 黑漆漆的眼睫湿漉漉的, 一副哭过的模样。 林西冉用水打湿纸巾，轻轻擦拭脸颊, 走神想，她该怎么和梁骁提分手，才不会伤害他。 ……要是不分手就好了。 林西冉知道这个想法不对，她不能这么自私。 梁骁该有他的人生, 爷爷忙碌一生, 总不能临老因为她，半生心血付诸东流。 所以怪谁让他们分离？ 怪梁爷爷？ 他出发点是为了梁骁能有更锦绣的前程，作为家族掌权人, 他一点儿也没错。 林西冉疲惫闭眼。 要怪就怪, 他们在不该相爱的年龄相遇，如果是二十七岁, 二十九岁…林西冉想，那时的她, 可能会有抗争的资本。 可她才十七岁，什么都不懂, 所以只能选择分开。 整理好情绪, 林西冉回到后台。 化妆老师见她妆花了，眼睛也红红的, 忍不住问：“小冉，你怎么了？” “要上台了, 有些紧张，所以哭了一下，缓解压力。”林西冉对化妆老师挤出微笑。 看见她眼底浓浓悲伤，化妆老师没多问，给她补了个妆。 晚上七点，平京芭蕾舞团舞剧表演《红色娘子军》开演。 偌大剧场，座无虚席，台下观众目光紧跟高地舞台上的芭蕾演员。 梁骁坐在第三排正中间的位置，他懒懒靠着红色马蹄座椅，左手抱着一束红色折纸玫瑰，右手拿着手机打字：【什么时候到你登场？】 看见梁骁发的消息，林西冉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情绪，又有决堤之样。 林西冉深呼吸一口气，回道：【马上。】 【那我等你。】梁骁回了消息。 台上，剧情进行到第三场，乐团伴奏声逐渐变得低沉压抑，背景也变得漆黑沉重，唯有一束光落了下来。 林西冉作为黎族少女领舞登场，舞台白光落在她身上，少女皮肤白腻，天鹅颈舒展开，肩颈线优美。 随着南霸天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打在少女身上，林西冉依旧咬牙坚持，她甜美脸庞此刻神情坚毅又倔强，完全没有向邪恶势力打倒。 终于，在南霸天又一条鞭子落下时。 第87章 黎明曙光到来，背景乐也随之变得激昂，将台下观众带回到那个热血沸腾的革命年代。 台下，掌声雷动，所有人都在为这场表演欢呼。 林西冉表演只有短暂几分钟，第三场中间，她的戏份就已经结束，梁骁也没了看下去的兴致，起身离开。 来到后台进门处，梁骁懒懒靠着墙，左手抱着花，另一只手握着手机，给林西冉发消息：【表演结束了，还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去吃顿饭？】 林西冉眼睫轻颤，犹豫许久，打字回复：【你在哪？】 有些事，不是她不想面对，就不用面对的。 梁骁：【门口。】 【我出来找你。】林西冉回。 退出微信界面，梁骁低头玩手机等林西冉。 耳边响起一阵脚步声，梁骁以为是林西冉，抬眼看过去，看清来人时，脸上笑意瞬间收敛。 周祈闻穿了件白衬衫，戴着眼镜，左手抱着一束粉色玫瑰花，梁骁与他隔了几米远都能闻见浓郁的香味。 梁骁提步就走。 两人擦肩而过时，周祈闻喊住他：“梁骁。” 梁骁脚步停顿，转头，一双锐利黑眸掀开，冷淡睨着周祈闻，扬眉，“有事儿找？” 周祈闻看着梁骁，他那张脸依旧漫不经心，似乎是对什么事都游刃有余。 这样的人，真的很容易让人嫉妒。 “没屁放，就别挡路。”梁骁撂话，抬脚离开。 周祈闻转头，盯着梁骁离去的背影出声：“对于林西冉，我不会放手的。” 梁骁脚步一顿，回头，灯影覆下来，在他漆黑眉眼落下荫翳，脸上神情冷淡：“你想表达什么？”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才出现几个月，就能抵得过我和她认识十年？”周祈闻看着梁骁问。 梁骁笑了声，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可能是我比你长得帅？” “……” 梁骁敛去散漫表情，认真看着周祈闻：“你喜欢林西冉，建立在她朝你走九十九步，你才勉强愿意朝她走一步的基础上，可我不同——” 林西冉从化妆间出来，正要给梁骁发消息问他在哪，一抬头看见不远处，面对面而立的梁骁和周祈闻。 以为两人又要打架，林西冉立刻跑上前，听见梁骁后半句话：“她不需要做什么，只用站在那儿，我就会爱她。” 林西冉停在原地，凝望前方梁骁挺拔背影，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情绪，又开始决堤。 忍住鼻酸，林西冉走上前。 周祈闻看见林西冉，她脸上舞台妆还没卸下，眉眼精致又明媚。 周祈闻眼中掠过惊艳，出声：“……林——” “周祈闻，”林西冉捂住口鼻，看着他怀里的粉色玫瑰花束，声音很淡，“我花粉过敏。” 周祈闻把花直接扔掉，悻悻看向林西冉，但她一个余光也没多给他。 “哥哥，”林西冉拿过梁骁手里的折纸玫瑰，仰头瞧着他，笑，“我们走吧。” “好。” 林西冉拉着梁骁的手转身离开。 剧场的表演已经结束，台下掌声雷动，无数欢呼声传来，气氛热闹如潮。 周祈闻低下头，自嘲一笑，他好像真的学不会怎么去爱林西冉。 - 晚上九点，正是平京晚高峰，主干道上车流如注，街边路灯和车尾灯交织，摇晃光线如昼，刺得人眼疼。 林西冉在路边一家音乐餐吧停下，转头看着梁骁说：“我有点儿饿了，进去吃点东西？” “成。”梁骁说。 两人并肩走进去，里面装修简约，台上歌手正在唱一首慢情歌，微暗灯光洒下来，极有氛围感。 服务生为他们安排一楼大厅的空位，林西冉拒绝后问：“您好，二楼还有包厢吗？” “有。” 服务生带着他们上二楼，两人挑了一个靠窗的包厢坐下，林西冉把折纸玫瑰放下。 梁骁点好菜，把菜单递给林西冉：“看看，你还想吃什么？” 林西冉接过菜单，看见梁骁画钩的菜名一愣。 全是她喜欢吃的菜。 林西冉抬眼去看梁骁，他正在用开水消毒碗筷，脸上神情认真。 她忍不住回想，好像从认识起，梁骁对她的好，都是藏于细节之中，默默无声陪伴，永远不求回报。 林西冉忍了许久的眼泪，差点落下。 她哑着声开口：“……哥哥” “嗯？”梁骁把消毒完的碗筷放到林西冉面前，一抬头，正好对上林西冉微红的眼睛，他立刻抬手去给她擦泪，“怎么哭了？” 林西冉侧脸躲过，一滴晶莹的泪从眼尾落下。 梁骁手就那么僵持在半空，许久，他收回手，靠着椅背，漆黑眼睛紧锁着林西冉。 林西冉想说话，发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努力找回自己声音，终于，磕磕绊绊开口：“你…你还记得吗？我考到…年级前一百，你就答应我一个愿望。” “记得。”梁骁语气辨不清喜怒。 几个深呼吸来回，林西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梁骁，她眼睛很红，几乎都肿成了核桃：“我的愿望是——” 第88章 梁骁眉心一跳，出声打断她：“公主。” 林西冉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她透过模糊视线看着梁骁。 混沌光线下，梁骁下颚绷紧，漆黑眼眸翻滚的情绪吓人。 “你愿望是什么？”梁骁看着她，声音沙哑。 林西冉避开梁骁视线，手指将裙摆攥得发皱，她喉咙像被人扼住，每说一个字，都如同被利刃划过，疼得要命： “我…的…愿望是……我们…分手——” 这句话落地，陷入漫长安静。 很久之后，梁骁看着林西冉开口，声音沙哑到极致：“给我一个理由。” 听到这个称呼，林西冉眼泪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别过脸不看梁骁。 马路上，一辆出租车飞驰而过，车尾灯拖着尾巴照亮林西冉发红的眼睛。 梁骁再次出声：“理由。” “……你爷爷找了我爷爷，”林西冉转头看着梁骁，语气自嘲，“也是今天，我才清楚认识到，原来我们之间差距那么大。” 他们之间距离，如同天堑，谁也跨不过去。 梁骁起身，坐到林西冉身边。 林西冉见状，下意识挪动身体。 梁骁却先她一步，虎口掐住她的脸，黢黑眼睛一言不发地睨着她，眼底情绪翻涌，侵略性极强。 林西冉眼睫抖了抖：“你……” 下一秒，梁骁拿过纸巾给她擦脸，神情冷淡，但动作温柔细致。 林西冉就呆呆看着梁骁，他低垂着眼，漆黑眼睫在眼下拓出淡淡荫翳。 “林西冉，我可以和你分手，但要建立在你不喜欢我的基础上。”梁骁给林西冉擦完脸，盯着她眼睛说：“可你是喜欢我的，我就不会放手。” 四目相对，林西冉在梁骁眼睛看见自己倒影。 终于忍不住，她手指紧抓着他衣服，伏在梁骁肩头哭泣：“对…对不起…，让你伤心了，可是…我…我真的很笨——” “我想不到，我想不到其他办法，我不能…不耐眼睁睁看着爷爷一生心血白费……我们…太小了……哥哥，我们根本反抗不了的——” “……而且，我……” 林西冉抬起濡湿的长睫，看着梁骁。 梁骁眼眸漆黑，全是她的倒影。 她咬紧唇角，眼泪往下掉个掉个不停：“梁爷爷有句话说得很对，我不能耽误你的未来，你有你的人生要去奔赴，我有我的人生要去走。” “我不想你拿这一辈子，和我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梁骁的人生该是什么样的？ 他的人生该是花团锦簇，意气风发，活在金字塔尖，永远受人仰望，而不是因为她去哪，他就跟着去哪。 梁骁没说话，给林西冉擦干泪，从裤袋摸出烟盒和打火机，问她：“我可以在你面前抽一支烟吗？” “……抽吧。” 这是林西冉第一次看见梁骁在她面前抽烟。 梁骁薄唇衔着一根烟，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台银色打火机，“咔嗒”地一声，橙红色火焰跳跃，他低头凑近，烟草被点燃，烟雾四溢。 说是在林西冉面前抽烟，梁骁也起身走到角落。 这一支烟的时间，林西冉静静看着窗外。 梁骁背对她抽烟，谁也没说话。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一支烟抽完，梁骁摁灭烟头，转头看向林西冉，小姑娘似乎是刚才哭累了，趴在桌上，看着窗外发呆。 听见脚步声，林西冉回头，想冲梁骁挤出微笑，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干巴巴问了句：“你抽完了？” “嗯。”梁骁在她对面坐下。 林西冉坐直身体，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 梁骁盯着林西冉许久，缓缓开口，才抽过烟的嗓音分外沙哑：“伦敦的一切，我已经打理好了，你想要的公寓，我已经看好了，会按照你想要的开始装修。” “你不用担心，所有一切，我都会安排好，不会让你，让你爷爷，因为我，受到一点儿伤害，我也不会为你耽误我的人生。” 林西冉看着梁骁，他眼圈很红，但神情认真，她鼻尖很酸，想要出声应好。 忽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林西冉扫了眼，是未知号码来信：【小姑娘，答应别人的事，最好别反悔。】 林西冉心一跳，下意识看向窗外，一辆京a打头的黑色宾利从她视野驶过。 “冉冉？”梁骁伸手去牵她。 林西冉躲开，梁骁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她不敢去看，盯着街边那辆黑色宾利，对眼前这个爱她入骨的少年质问：“一点儿时间？” “你要多久？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梁骁，我是天真，但不是傻，却也知道什么叫蜉蝣撼树。” 梁骁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四年。” 林西冉一怔。 梁骁走过来，伸手抱住她，埋首在她肩侧，发热的呼吸烘得她眼睛发酸。 外人眼里天之骄子的少年，此刻，语气极度卑微：“冉冉，我们不分手，不久别，谈一场异国恋，时间四年为期，四年后你回国，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第89章 林西冉想说好，可余光一瞥到街边那辆黑色宾利。 它就像悬在她头上那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林西冉闭了闭眼，忍住满腔酸涩，冷静拒绝道：“……不好。” 这一瞬间，林西冉能明显感觉到梁骁身体僵硬。 梁骁缓缓松开她，眼睛很红，还不死心问：“真要分手？” 林西冉点头，强迫自己不去看梁骁，“如果英芭考核通过，我会留在伦敦，以后，也不会回来。” “所以，哥哥，你去喜欢别人吧，别等我。” 这句话落地，梁骁看着林西冉，她眼睛红着，眼神倔强和他对视。 梁骁笑了声，没什么温度：“公主，我说过，你许的什么愿望，我都会实现。” ”所以，如你所愿——” “我们分手。” 梁骁抬手，将桌上那束折纸玫瑰重重砸在地上，他冷冷看着林西冉，撂下狠话：“走就走，以后别哭着求老子接你回来。” 迎上梁骁冷漠视线，林西冉指甲掐得掌心发疼，嗓音颤抖：“你放心，不会的。” 梁骁深深看一眼林西冉，目光越过她，落在窗外，几秒，又冷淡勾回眼，单手插兜转身，撂下最后一句话，像是叮嘱：“在伦敦，照顾好自己。” 林西冉看着梁骁离去背影，眼泪一颗颗往下掉，颤声应，“好。” 人走后，林西冉抱膝坐在原地许久，直到服务生敲门进来问：“小姐，您还要点餐吗？” 林西冉回过神来，摇头说不用，捡起地上的折纸玫瑰，离开餐吧。 回到家里，林西冉把玫瑰花束放到桌上，有一两朵松落，掉在地上。 林西冉弯腰去捡散落在地上的玫瑰，有朵玫瑰散开，林西冉看过去，纸上似乎有字。 林西冉拆开它，上面字迹锋利有劲，潦草随性，一看就是梁骁的笔迹：“如果你多看看我，一定会发现我眼睛里都是你，因为，我很爱你。” 看着手上拆开的折纸玫瑰，林西冉怔住，这些玫瑰都是梁骁亲手折的？ 抱着这个猜测，林西冉把梁骁送她的折纸玫瑰都拆开，不出所料，每一朵折纸玫瑰上都写着一句情诗： “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那天，我连我俩墓地在哪买都想好了。” “说实话，我不喜欢平京，但你在这里，所以，我愿意为你留在平京。” “我没有梦想，如果非说有，我的梦想就是尚公主，当驸马。” “每一天都在期盼，我的公主，能比昨天多喜欢我一点儿。” “……” 一朵玫瑰，一句情诗，朵朵玫瑰，盛满少年最虔诚的热爱。 看完最后一朵玫瑰上的情诗，林西冉跌坐在地，双手抱膝，终于痛哭出声。 她明明答应了小姨，无论怎样，都不会放弃梁骁。 可是，她还是放弃了他。 放弃了那个很爱很爱她的少年。 第41章 41 那天之后, 林西冉再没见到梁骁，彼此微信没删，但从没发过消息。 好像, 这个人从未出现过在她的世界里。 有时候, 林西冉从京芭出来, 下意识往路边的梧桐树看。 深秋，树叶已经掉了一轮, 枝丫光秃秃的，树下却没了那个懒洋洋等她的少年。 10月中旬，林西冉顺利通过英芭交流学习考核。 随之，雅思成绩也下来, 转学手续已经办好, 林西冉只需要回校收拾东西就好。 回嘉华那天是11月的第一个周一，林西冉把东西收拾好，棠屿和池晚音把她送到校门口。 棠屿情绪内敛, 红眼, 眼泪在眼眶打转。 池晚音抱着林西冉哭个不停：“……呜呜呜，冉冉, 你怎么就突然去伦敦了呢？——呜呜，一点儿, 一点儿预兆也没有啊…还是四年，呜呜呜……” “我四年后就回来了。”林西冉也红了眼睛, 硬撑安慰池晚音。 池晚音抽抽搭搭的：“那我…我去伦敦找你, 你给我报销机票钱。” “好，我给你报销。”林西冉笑着。 和两位好友拥抱分别, 林西冉转身要走，余光不经意一瞥, 看见从对街走来的梁骁，眼睛再也挪不开。 一个多月没见，梁骁头发长了许多，碎发垂下，在硬挺眉骨落下剪影，他穿了一件深灰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端，喉结弧度锋利。 梁骁身边围着一圈男生，七嘴八舌和他说话，他咬着根烟，那张冷淡拽痞的脸庞，是一如既往的散漫表情，来了兴致就附和一句，没兴趣都不理人。 随着他们一群人走近，林西冉唇角抿紧，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而梁骁半分余光也没给她，径直走过。 人群里，有男生眼尖认出林西冉，和梁骁说：“骁哥，那不你女朋友吗？” “前女友。”梁骁笑了声，腔调懒洋洋的。 林西冉回头，梁骁背影被午后日光拉长，落在她眸底，最后消失不见。 “冉冉，你和…梁骁吵架了？”棠屿出声。 林西冉吸了吸发酸的鼻尖，朝棠屿笑了笑，眼中含泪：“没，我们分手了。” 第90章 池晚音不解：“就因为你要去伦敦？” 林西冉没回答，棠屿看着她，金秋的光描摹出林西冉姣好轮廓，她眼睫微颤，一滴晶莹的泪滑落脸颊。 棠屿似乎明白什么，握住林西冉的手，安抚性捏了捏，林西冉转头，朝她摇头微笑，表示自己没事。 - 周末，林西冉去了一趟红螺寺。 平京下起了小雨，从出租车下来，林西冉撑着一把透明雨伞漫步上山，一路走来，细雨朦胧，整座青山都笼罩在雨雾中。 还未到山顶，林西冉就闻见秋风里的檀香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今天非初一十五，又因下雨，庙里人烟稀少。 林西冉径直走到大雄宝殿前，收起伞，放在殿外，缓步进去，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神情虔诚祈祷： “如果可以，佛祖，请您保佑他万事遂意，平安喜乐。” 怕佛祖信徒太多，听不到自己所求，林西冉捐了功德钱，买下一根祈福带，在上面写下祈愿：【愿我的少年平安顺遂，万事胜意。】 将祈福带挂到枝头，林西冉撑伞站在屋檐下，看着被风吹得飘起的金色丝带，眼底露出点点笑意。 梁骁。 愿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永远意气风发，永远光芒万丈，而我会在远方为你虔诚祝愿。 - 月中，微博上有一个叫“周扒皮”的营销号曝出两年前梁骁打梁衡真相，并发文暗指真相一直未曝出，是有人故意隐瞒丑闻。 瞬间激起千层浪，不仅嘉华论坛每天各种热帖不断，连许多网友也对这类豪门争斗戏码分外关注。 【我天，现实版豪门内斗吗？为了毁掉梁骁，秋莱这对母子就对一个无辜老人下狠手？事后梁衡还装瘸腿？也太坏了吧。】 【我真的好心疼梁骁，他本该是一直发光的天之骄子，就这么被这对母子给害了。】 【看博主的发言，真相是被掩盖了，所以梁骁白白承受了两年的骂名？】 【圈内人，当年梁骁被送出国，是梁老一手促成的，这真相是谁遮掩的…嗯，智者见智吧。】 【代入古代皇子夺嫡就很好懂了啊，不就是为了家族面子，梁骁成了被牺牲的那一颗弃子了吗？】 …… 这条博文发出来后，中泰股份连续一周暴跌。 直到梁玄康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大众宣布，一切皆是秋莱母子二人所做，他也是今日才知道真相，可作为一家之主，作为长辈，他也有疏于管教之责。 最后，梁玄康在发布会上与梁骁道歉，并表示，此事已交由警方处理。 发布会之后，有记者拍到梁玄康前往西溪花间探望温昭茗，梁骁出来相送，爷孙二人相处其乐融融，力破梁家内部不和传闻。 还有梁玄康旧友无意间向媒体透露，一直把梁骁当作唯一继承人，并计划在他高中毕业后，着力培养梁骁公司管理方面能力。 一时间，有关梁骁将接手中泰，成为未来梁家掌舵人的传闻甚嚣尘上。 林西冉看见这些新闻，不知为什么，她隐约觉得这些事，是梁骁在刻意针对梁玄康，或者说是针对梁家。 月底，林西冉从平京飞伦敦。 池晚音去了外地集训，只有棠屿来机场送她，两人在航站楼外拥抱分别，林西冉推着行李箱离开。 办好行李托运，林西冉来到候机厅休息。 消息栏弹出梁骁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句话：【降落平安。】 短短四个字，林西冉眼睛一酸，眼泪滴落在屏幕上，透过模糊视线，她打字回他：【前程似锦。】 候机室角落，梁骁看着手机里林西冉发来的消息，闭眼靠着椅背，从喉咙里滚出一声哂笑：“还真没点儿良心。” 连句其他的话都不和他说了。 距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林西冉拿出手机玩梁骁给她安装的“swan”单机游戏。 手机里那只会笨拙走路的小胖天鹅，已经开始学飞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笨的原因，每一次展翅高飞，它总会摔下来，然后又日复日练习。 林西冉靠着椅背，意兴阑珊玩着游戏，不知道是她点到了哪里，练习飞行的小天鹅，在这一次，终于起飞成功。 手机屏幕里，白色天鹅扬长脖颈，绕着蓝天飞了一圈，阳光落下，画面无比美丽。 林西冉以为游戏已经通关，要退出来。 屏幕突然跳出来一则链接，链接上方是一句话——“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林西冉点开链接，浏览器转了几圈，然后跳转到一个叫“ran.0928”的网站。 网站置顶是一句话：“2009年9月28日，瑞士第一场雪，我喜欢上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姑娘，她叫林西冉。” 候机室里有人在说话，林西冉却什么都听不见，眼前自动播放那天在航哥酒吧，她问梁骁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梁骁说第一眼，她以为的第一眼是便利店那晚。 可看到这个网站，林西冉才知道，梁骁喜欢她，在她还不认识他时。 水雾逐渐蔓开，林西冉摁着屏幕下滑，说是网站，其实更像是梁骁记录喜欢她时的日记。 第91章 “2009年9月28日。” “她叫林西冉，身高167（还在持续长高），对花粉过敏，长相甜美，性格开朗，对所有人都好，却忘了对自己好。” “她有个开便利店的梦想，不愧是我喜欢的姑娘，梦想都这么与众不同，那为你开一家叫‘0928’的便利店？” “……” “回国了，小天鹅，会见面吗？” “这晚，我觉得比初遇你那天还幸运，你闯进了我为你开的便利店。” “她成了我的同桌。” “……” “她管我叫哥哥时好可爱，我真喜欢她。” “我们在一起了，我想娶她。” “……” 林西冉眼睫颤动，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打湿了手机屏幕。 林西冉双手捂脸，低头小声抽噎，耳边忽然响起小女孩“哇——”的惊呼声，语气兴奋：“妈妈，下雪了。” 透过朦胧视线，林西冉看向窗外，玻璃窗上一片白雾，六角菱形的雪花被风吹得洋洋洒洒，像是飘扬的柳絮。 所有人都在看窗外的雪，梁骁只看着林西冉。 2009年的瑞士第一场雪，她在看雪，他在看她。 2011年平京第一场雪，她在看雪，他依旧在看她。 从飞机起飞到降落的十多个小时里，林西冉几乎是哭过去的。 累了，就闭眼睡一会儿，睁开眼，就看着窗外云翳落泪。 邻座是个两鬓斑白的奶奶，见林西冉一路都在哭，递了方帕过去和糖果过去，安慰她：“小姑娘，别哭了。” “谢谢奶奶。”林西冉和邻座奶奶道谢，用方帕擦拭眼泪。 一低头，看见奶奶掌心里的糖果，林西冉眼眼泪又落了下来。 是同桌第一天，她给梁骁的水果糖。 - 伦敦的一切有林川柏为她打理好，公寓买在学校和英芭中间点，附近就是商圈，也方便林西冉日常来返。 令林西冉最惊喜的是，她的邻居正是当年京芭考核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程书雪。 林西冉初到伦敦，人生地不熟，程书雪帮她很多，两人又同在英芭，一来二去，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伦敦气候比起平京来，要更暖和一点儿。 特别是冬天，在国内，林西冉早裹成了企鹅，但在伦敦，她只用穿条呢绒裙，外加一件大衣，舒宜又漂亮。 伦敦的这几年，比林西冉想象中还要忙碌，她不仅要准备英芭日常剧目练习，还要忙碌学业。 闲暇时分，林西冉还会和程书雪一群朋友去自驾游，一起去诺丁山野营看星星，看日出，一起在没有演出的日子，去世界各地旅游。 充实又忙碌的生活，让林西冉没有时间去想梁骁。 四年春秋弹指一瞬，林西冉和梁骁好像达成一种默契，谁也不联系对方，把时间永远停留在分别以前。 林西冉在这四年间从群舞一路升到主舞，并在2014年10月，于经典芭蕾舞剧《天鹅湖》里出演奥杰塔一角。 漂亮的脸庞，白色羽毛舞裙，头戴皇冠时的纯与美，无与伦比的台风，一登台，就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那场演出创造了英芭有史以来卖座率最高纪录，视频流传上网，无数人盛赞林西冉是“来自神秘东方最美的白天鹅”，更有业界大拿称她一定会是英芭史上第一位异国且最年轻的首席。 - 再见梁骁是在2015年的旧历新年初一，那天是林西冉21岁生日，伦敦大雪。 晚上七点，程书雪在公寓附近的ktv开了个通包，邀请了一圈朋友给林西冉庆生， 中途，包厢门被人从外推开，林西冉抬头看去，和进来的周祈闻视线对上，他才从外面进来，褐青色大衣上沾着未消融的雪粒。 周祈闻把礼物给林西冉，语气温柔：“阿冉，生日快乐。” “谢谢。”林西冉笑着接过，把礼物放到一边，招呼周祈闻坐下。 包厢里众人正在玩大冒险真心话的游戏，气氛非常热闹，林西冉不幸中招，被人提问：“冉，周追了你这么久，你还不答应他吗？” 周祈闻跟着众人看向林西冉，她挨着程书雪而坐，黑色高领毛衣，低腰牛仔裤，腰臀比极好，包厢浅黄灯光落下，衬得一张清丽又漂亮的脸庞。 “我可以选喝酒吗？”林西冉抿唇。 来伦敦之后，周祈闻很照顾她。 最开始，她拒绝过周祈闻，但周祈闻依旧坚持，就像以前她喜欢他那样，笨拙地学着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周祈闻每天和她分享日常，无论她会不会回复，会提醒她今日有雨记得打伞，再忙，也会抽时间来看她演出，跑遍伦敦，只为给她买一份新出炉的曲奇。 渐渐地，两人关系缓和不少，会约着一起去吃饭，在叶淑妍来伦敦时，也会一起陪长辈逛街看电影。 身边朋友都劝林西冉试着接受周祈闻，特别是知道林西冉喜欢过周祈闻的程书雪，会不时为两人创造机会。 可一次和周祈闻看电影，出来时，电影院人太多，周祈闻去牵她的手，林西冉第一反应是躲开。 程书雪听后，感叹：“你们爱过，但从未相爱过。” 第92章 眼瞧气氛僵持，周祈闻先端起酒杯，清隽好看的眉眼蕴含着淡笑：“她今天是寿星，别为难她了，这酒，我替她喝。” 说完这话，周祈闻仰头一饮而尽。 包厢众人起哄：“哇哦，挡酒呢。” 程书雪凑到林西冉耳边，和她附耳低语：“冉冉，你真不心动啊？” “你知道的。”林西冉给她一个“你懂”的眼神。 程书雪耸耸肩，喝了面前的酒，起身去洗手间。 林西冉看着喝完酒的周祈闻，递了纸巾给他，温声：“周祈闻，你没必要这样的，而且，我年底就回国了。” “回去找他？”周祈闻问，眼神黯淡。 林西冉眼睛很亮，“对。” 周祈闻眼睛发酸，他闭眼，忍住满腔酸涩，冷淡地问林西冉：“如果他不等你呢？” 林西冉一愣，半晌没说出话来，她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她双手撑脸，声音很闷，“可是，我想他。” 最后，周祈闻什么也没说，那晚，只一杯酒一杯酒喝个不停。 半小时后，程书雪才从外面回来，挨着林西冉坐下。 林西冉问她：“书雪，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刚遇到一学姐，去她包厢聊了会儿。”程书雪答。 到了十一点，朋友们推来蛋糕，烛火映出林西冉出落得越发漂亮的脸庞，她闭眼，双手合十在心中许愿： “今年愿望一样，希望梁骁这一年平平安安，心想事成，如果…如果，他还愿意等我就更好了。” 从ktv离开已经是凌晨，外面飘起鹅毛大雪，林西冉和程书雪把喝得烂醉如泥的朋友一一送上车。 林西冉和程书雪转身要回家，身后响起高跟鞋踩过地面的脆响，在这安静雪夜，分外引人注目。 林西冉扭头看去。 徐舒尔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过膝小羊皮高跟靴，黑色大卷发，妆容明艳精致。 随着她走来，林西冉闻见一阵浓郁的香水味。 “学姐。”程书雪和徐舒尔打招呼。 徐舒尔微笑回应，目光落在林西冉身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徐学姐。”林西冉落落大方回应。 倏地，安静街道响起跑车疾驰而来的声响。 林西冉看过去，一辆黑色柯尼塞格从远处驶来，速度极快，像夜行的猎豹。 下一瞬间，那辆黑色柯尼塞格停在ktv门口。 林西冉看见驾驶车门打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撑开黑色雨伞，然后映入视野的是一道颀长身影。 路边昏黄的光扫过，雪花洋洋洒洒落下，男人撑着一把黑伞，孑然立于雪夜中，说不出的迷人。 等到黑色伞面高过头顶，林西冉瞳孔微张，愣愣看着撑伞走来的人。 利落圆寸，黑色西装，衬衫纽扣解开，脖颈修长，眉眼漆黑。 是梁骁。 他还是记忆里那张桀骜不驯又冷淡的脸，五官褪去高中时的青涩，轮廓越发冷厉，周身萦绕的气场也更具有压迫感。 林西冉的心跳个不停，几乎是张唇就要叫他。 梁骁目光一刻也没落在她身上，而是看着徐舒尔，语气听不出温度，字眼却狎昵：“徐大小姐，回去了。” “书雪，我未婚夫来接我了，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聚。”徐舒尔笑着和程书雪告别。 未…未婚夫？ 林西冉不可置否咬唇，眼睛几乎是一瞬间红了个彻底。 徐舒尔跑向梁骁，梁骁为她撑伞，然后拉开副驾车门，转身收伞上车离开。 雪下得越来越大，林西冉仰头，一粒雪花落进她眼睛，酸胀涩意快速蔓延开。 她眨了眨眼，眼泪混着雪花落下。 回到公寓，林西冉强忍醉意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打开手机浏览器，输入“梁骁”两个字，密密麻麻的历史记录跳出来。 拇指摁着屏幕下滑，林西冉看见了—— “齐一中泰强强联合，未来将再创神话”、“梁徐两姓联姻，豪门联姻小说照进现实”、“细扒中泰太子爷和齐一千金恋爱细节”…… 林西冉随便点开一则新闻，通稿里写梁家主母关向毓对同样生于贵族之家的徐舒尔这个孙媳妇极为满意，还将梁家传家玉镯给了她。 点开徐舒尔微博主页前，林西冉还能骗自己，梁骁和她是商业联姻。 可看见徐舒尔微博动态，她和梁骁一起去北海道滑雪，一起去港岛看海，一起在实验室为一个难攻克的bug熬通宵。 他们有共同话题，都喜欢刺激运动，都在计算机上有天赋，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林西冉关掉手机，闭上眼，回忆今晚再见梁骁时，他为徐舒尔撑伞，目光从始至终都没落在她身上。 关上手机，林西冉抱膝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林西冉忽地想起很久前的一场聚会，大家谈起初恋，都说很遗憾，只有她说不遗憾，因为她相信那个少年会一直等她。 但如分手那天，她说让梁骁别等她，去喜欢另一个人。 于是梁骁没有等她，已经开始喜欢另一个人了。 第93章 初恋遗憾吗？ 看着窗外飘落的雪，林西冉哑声开口：“遗憾啊。” 遗憾啊。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好爱他。 第42章 42 耳边响起公交车抵达终点站的广播声, 林西冉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迷茫看着窗外, 雨水顺着玻璃窗落下, 模糊了一城的霓虹。 回过神, 林西冉才意识到自己睡过了站。 从公交车下来，林西冉拿出手机叫车, 页面显示前方有快一百个人在排队，放弃叫网约车，林西冉四下张望，路上车来车往, 她没发现一辆空的出租车。 恰逢此时, 周祈闻电话打过来，林西冉接通：“喂。” “阿冉，你在医院没？”周祈闻问她。 “没。” 听到林西冉那边传来的杂乱鸣笛声, 周祈闻蹙紧眉心, 问：“这么大的雨，你现在在哪？” 林西冉把自己一不小心睡过站的事告诉周祈闻, 说：“我正准备打车回去。” “你在那儿别乱跑，我过来接你。”周祈闻叮嘱道。 林西冉抿唇, 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我刚好就在附近, 再说也很久没见林爷爷了。”周祈闻说。 林西冉和他道谢：“那谢谢你了。” 挂断电话, 林西冉站在公交站台，看着一辆辆车从面前飞驰而过, 没有片刻停留，就像今晚梁骁从她身边走过, 半分留恋也没有。 一阵猛烈的凛风过境，林西冉脚踝传来钻心疼意，她痛得脸色发白，蹲下身去揉。 林西冉揉着发疼脚踝，没注意到一辆白色大众停在她面前，副驾车窗降下，驾驶位坐着一个二十左右出头的眼镜男。 眼镜男老远就注意到了站台上的林西冉，朦胧雨夜，她穿了杏色长裙，咖色披风，身量纤瘦高挑，明明灭灭的光照在她身上，有一种破碎的凄感美。 “小姐，下这么大的雨，需要我送您一程吗？”眼镜男按响喇叭，试图吸引林西冉注意。 林西冉看过去，一张清丽漂亮的脸庞暴露在人前，清澈分明的杏眼，皮肤白腻，不点而红的唇，气质温和又宁静。 眼镜男眼中掠过惊艳，见林西冉不说话，继续开口：“雨这么大，不好打车，我送您一程吧。” “不用，谢谢。”林西冉礼貌又疏离地拒绝。 眼镜男被拒，脸色有些不好看，但瞧见林西冉漂亮的脸，那点不快又没来，笑嘻嘻道：“美女，别这么无情嘛，雨天有缘……” 一阵尖锐的喇叭声打断眼镜男的话，眼镜男沉脸看过去，一辆黑色悍马h2停在他对面，车牌京a打头，后面儿是r0928。 林西冉也看见了这辆悍马，但她站的位置是视线盲区。 只能看见一只戴着银色腕表的手搭在车窗上，衬衫袖口卷起，腕骨清晰分明，长指夹着一根烟，猩红在雨夜闪烁。 眼镜男能清晰瞧见车里的男人，路灯朦胧光线照过来，勾勒出梁骁利落分明的下颌。 梁骁懒懒靠着椅背，姿态漫不经心，他缓缓吐出烟雾，和眼镜男对视上那一瞬间，梁骁抬手朝他竖了个中指，下巴扬起，十足的嚣张。 眼镜男气得要下车。 此时，后面开来一辆深灰宾利，后座车窗降下，周祈闻侧脸被光影描摹得立体，他冲林西冉招手：“阿冉。” “来了。”林西冉裹紧披风，小跑过去。 瞧见这一幕，眼镜男心里那口气顺畅了，朝梁骁丢去一个挑衅眼神：“你按喇叭又怎么样？人姑娘还不是没上你车？” 梁骁半分眼神也没分给他，眼睛紧跟着林西冉，看到她上了周祈闻的车，深深吸了一口烟，把烧得正旺的烟头用力摁灭。 虽然周祈闻把车停在路边，林西冉一路跑来，还是淋了雨，有一绺头发贴在脸颊，顺着脸庞往下滴水。 周祈闻看见，拿过毛巾要给林西冉擦头发。 林西冉转头躲过，出声：“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周祈闻面上掠过一丝尴尬，把毛巾递给林西冉，找话题轻松气氛：“你怎么不等我，就跑过来了。” “让你来接我，已经很麻烦了，再让你下车接我，多不好意思。”林西冉擦着头发，语气是恰到好处的疏离。 周祈闻看着她，六年，说长不长，但能将林西冉从以前明媚活泼的少女，变成现在的温柔安静。 林西冉变了许多，唯一不变，是她还喜欢着梁骁。 六年如一日。 司机发动引擎，深灰宾利和黑色悍马擦肩而过，林西冉刚好擦拭完头发，不经意一瞥，看见悍马车里的人。 光线很暗，林西冉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模糊轮廓，男人散漫靠着椅背，长指夹着一根冒着火星的烟，他吸了一口烟，仰头吐出烟雾，喉结滑动，说不出的痞气撩人。 很像梁骁。 林西冉看得走神，周祈闻叫她：“阿冉？阿冉——？！” 回过神，林西冉忍不住自嘲，她在想什么，梁骁这会儿应该在京芭庆功宴会现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怎么了？”整理好情绪，林西冉看着周祈闻问道。 第94章 周祈闻眉心蕴含着一丝忐忑，用试探的口吻问林西冉：“和我结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林西冉看着窗外被雨雾模糊的高楼，半晌，她扭头，看着周祈闻，唇角蕴含着浅浅的笑：“叶姨不是和爷爷商量好了吗？” 周祈闻看着林西冉，她是在笑，但眼睛里没一点儿情绪，空洞又无神，他闭了闭眼，语气沉了几分：“我希望是你考虑清楚，要不要和我结婚。” “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我只想让爷爷没有遗憾。” 林西冉把车窗降下，雨丝落在脸上，凉凉的，她声音很轻，如雾，都要被风吹散了：“无所谓了，反正都一样。” 不是梁骁，都无所谓了。 …… 考核结果在两天后公布，不出意外，林西冉升任独舞，以后在一些大的剧目，或是巡演上，她可以有属于自己的舞台。 周三下午，林西冉在练功房给今年新进团的师弟师妹们上基础课，教室门被敲响，许木子从外探头进来，笑眯眯看着林西冉：“小冉，宋团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好。”林西冉应道，让师弟师妹们自己练习，和许木子一道去了宋团办公室。 许木子知道自己在芭蕾上天赋有限，前两年就从台前转到幕后，现任平京芭蕾舞团行政总监一职，主要负责团里人事，以及对外宣传赞助等。 林西冉和许木子聊着天，很快到了宋团办公室。 敲响门，得到宋团应许后，林西冉两人前后进去，发现里面除了宋团，还有另一个人在。 “小冉，这是平京电视台的记者棠屿。”宋团给林西冉介绍道。 棠屿穿着一件浅蓝色衬衫，牛仔裤，扎着高马尾，素面朝天，但眉眼盈盈，垂在胸口的工作证写着平京电视台记者棠屿。 “好久不见。”棠屿朝林西冉伸出手，笑容落落大方。 林西冉回握住她，“好久不见。” 去伦敦之后，初时，林西冉和棠屿等人还保持着联系，2015年之后，她刻意斩断过去所有，渐渐地和她们都失去了联系。 “你们认识？”宋团笑着问。 高中时，有人问这类问题，林西冉会挽着棠屿胳膊，冲对方灿烂一笑：“对啊，我们可是好朋友。” 现在，林西冉只浅浅一笑，轻声：“高中同学。” 从林西冉进来起，棠屿就心细地发现林西冉的不同，过去的林西冉乖巧却活泼，六年后的林西冉，安静得过分。 此刻，棠屿意识到，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宋团叫林西冉过来是因为平京电视台和京芭合作，要做一个有关平京芭蕾舞团的历史纪录片。 电视台派过来的交涉对象是棠屿，团里初定对象是许木子，但还需要一个专业顾问，宋团立马就想到了林西冉。 几人就纪录片，聊了快两个小时。 结束后，林西冉和棠屿交换联系方式，简短聊了彼此这六年生活。 棠屿高考时，与理想院校失之交臂，后复读选择了文科，以文科状元的身份，顺利进入平京大学，专业选的是新闻与传播，毕业后进了当地电视台工作。 聊到林西冉暂别舞台的那两年，棠屿心细发现，林西冉身体颤抖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语气毫无波澜：“生了一场大病，所以休息了两年。” 即便是棠屿不了解芭蕾这个圈子，也对当年林西冉事迹略有耳闻，媒体盛赞她为“最美丽的东方白天鹅”，业界大拿为她批语，以后芭蕾成就，一定不容小觑。 那时说是林西冉事业巅峰时期也不为过，可她不仅缺席英芭首席考核，后面还离开英芭，隐退整整两年，才重登舞台。 棠屿感觉林西冉不太想聊这个话题，便问她：“冉冉，你今晚有空吗？” “有。”林西冉说。 “那等你下班，我们一起去吃顿饭？” 林西冉颔首应好，让棠屿在电梯外等自己，她去更衣室换件衣服就过来找她。 棠屿站在电梯前，身后是夕阳洒下的金黄，她握着手机打字，给梁骁发消息：【晚上一起吃饭？】 五分钟后，梁骁消息发来：【没空。】 棠屿看眼往这边走的林西冉，编辑消息发过去：【你投资的京芭纪录片，专业顾问是从英芭回来的老师，今晚她也会在。】 下一秒，梁骁消息发来，简单两字：【地址。】 第43章 43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 林西冉和棠屿商量后，决定在京芭附近的一家粤菜馆吃饭，进店前, 棠屿把店名和地址发给了梁骁。 这家粤菜馆是年初才开的, 装修简约大气, 在大众上口碑很好。 这个点来店吃饭的人很多，林西冉两人进去, 服务员立刻迎了上来，笑着问：“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四位。”棠屿说，转头对上林西冉疑惑眼神, 她解释道, “还有两个朋友要过来，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林西冉说。 服务生为她们安排的包厢在二楼第二间，进去后, 里面开了空调, 室内温度有23c，林西冉索性脱掉大衣, 里面穿了件米色薄绒长裙，方口领, 一对锁骨漂亮如月牙。 第95章 棠屿为两人倒了杯茶，林西冉道谢接过, 棠屿抿了一口茶, 看着林西冉说：“冉冉，你变了很多。” 林西冉眼睫微颤, 看着白瓷杯里的浅黄茶液，是甘蔗和玉米煮的茶, 她抿了一口，轻笑：“我们都长大了。” 说着，林西冉抬起一双盈盈的眼，看向棠屿。 高中时的棠屿，安静内敛，只会埋头学习，给人一种随时都可以忽视的错觉，现在的棠屿温柔依旧，眉间怯弱褪去，举手投足都是都市丽人的利落坚定。 “是啊，我们都长大了。”棠屿看着瓷杯映出一张莹白脸庞，语气染上一丝惆怅。 两人说着话，杯里茶水见底，林西冉起身去拿茶壶，准备给自己倒水。这时，包厢门从外推开，安静空间响起一道散漫嗓音，低沉又好听： “我没来迟吧？” “——！” 这个声音，林西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手腕一抖，茶壶里倾倒，茶水直接倒在了桌布上，水往下流淌，弄湿了她的裙子。 “冉冉——！”棠屿看见，惊呼一声，连忙拿纸巾给林西冉。 林西冉道谢接过，低头坐回椅子上，用纸巾擦拭裙摆，余光却不受控制看向梁骁。 这个角度，林西冉看见的是没有一点儿褶皱的黑色西裤，梁骁单手插兜，清晰分明的腕骨戴着一块银色腕表，在包厢暖光下，散发着冷调光泽。 注意到梁骁拉开椅子，林西冉不敢再看，继续擦拭裙摆。 棠屿和梁骁打了招呼，看向虚掩的包厢门。 梁骁察觉她目光，把大衣外套往椅背上一搭，漫不经心开口：“谈砚南在楼下停车。” 棠屿应了声好，转头看向林西冉，她已经擦拭完裙摆，低头玩着手机，长睫垂下，神情恬静，她拎上外套起身，边穿衣服边和两人说：“我下去接谈学长，你们先点菜吧。” 人走后，包厢里只剩下林西冉和梁骁，她玩着手机，他翻着菜单，谁也没开口说话，四周气氛沉默到有些压抑。 林西冉刷着微博，视线缓缓上移，落在对面梁骁身上。 包厢暖黄光线倾斜而下，勾勒出梁骁利落分明的脸庞，他懒懒靠着椅背，眼皮垂下，长睫漆黑，脸上神情倦淡又散漫。 还是记忆里那张脸，却又变了许多。 比起少年时的松散随意，更多一点儿累居上位者的矜贵和强势。 林西冉视线下移，落在梁骁翻阅菜单的手上，他指节修长分明，右手无名指戴着一枚银戒，她蓦然想到梁骁早在三年前就和徐舒尔订婚了，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们现在只能算比陌生人熟一点儿的关系。 前任。 而已。 林西冉强迫自己收回眼，低头看京芭群里消息，是宋团在群里发了公告：气流刘无令爸叭二吴【五月十八号起，我们将在港岛大剧院开启剧目《宝石》巡演，从明天起，若无紧急情况，不得请假早退。】 【收到。】林西冉打字回复。 回完消息，林西冉不经意抬眼，视野里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她眼睫轻扇，是梁骁把菜单递了过来。 林西冉摁熄屏幕，抬起细密长睫，和梁骁四目相对，他眼眸狭长漆黑，眸底依旧映着她的倒影，但目光极淡。 这个认知，令林西冉心脏一缩，贝齿咬紧唇角。 梁骁把菜单撂到林西冉面前，靠回椅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随之收回，没什么温度地开口：“自己点。” 从认识起，梁骁就没用过冷漠的语调和她说话，林西冉心脏如同被人用手狠狠一捏，痛得她无法呼吸。 压下满腔酸涩，林西冉礼貌和梁骁道谢：“谢谢。” 梁骁淡淡嗯了一声，林西冉翻着菜单，余光忍不住看向梁骁，他低着头，侧脸轮廓流畅又凌厉，长指转折右手无名指上的银戒，神情是一贯的冷淡。 林西冉收回了眼，点好自己要吃的菜，把菜单放到一旁，拿过手机，点开消消乐，玩游戏打发时间。 一时间，包厢里安静得只有中央空调运作声响。 梁骁停止转银戒的动作，撩起眼皮朝林西冉看去，她低头玩着手机，额前碎发落下剪影，长睫黑漆漆的，唇红肤白。 依旧是那张漂亮的脸蛋。 但细看，还是和记忆里那个甜美明媚的少女不同，她不再爱笑，唇角梨涡也藏了起来，一泓清泉似的杏眼也蒙上一层雾，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林西冉所有变化，都在提醒梁骁一件事，他们之间隔了有六年的漫长时光。 一局消消乐打完，林西冉感觉到有一道炽热且熟悉的目光盯着自己看，她抬头看过去，梁骁单手握着手机，长睫垂下，英俊帅气的脸庞没一点儿情绪。 林西冉闭眼，是她错觉。 梁骁连都懒得和她打招呼，怎么会看她。 棠屿下去快十分钟，才和谈砚南一前一后进了包厢。 林西冉看过去，谈砚南穿了一件黑色飞行夹克，里面是件白衬衫，黑色长裤，比起六年前，他周身萦绕的恣肆气息更浓，活脱一个不正经的富家公子哥形象。 “谈学长。”林西冉和谈砚南打招呼。 谈砚南在棠屿身边坐下，一双漆黑的眼朝她看来，唇角上扬，意味不明地笑，语气嘲讽：“林大小姐是什么时候从伦敦回来的，阿骁，怎么也不见你去接她？” 第96章 “……”林西冉低头不语。 眼瞧桌上气氛尴尬，梁骁伸手拿过菜单，撂到谈砚南跟前，看着他冷冷开口：“点你的菜。” 谈砚南扯唇啧了一声，落在林西冉耳里，是十足的嘲讽，她脑袋埋得极低，手指捏着濡湿的裙摆，指尖透着无措的白。 一顿饭吃下来，谈砚南和梁骁聊着生意场的事，棠屿偶尔插一两句话，林西冉就全程安静吃饭，一句话也不说。 饭后，林西冉和棠屿一起去洗手间，她出来时，棠屿正站在盥洗台洗手，林西冉走过去，拧开水龙头洗手。 “冉冉。”棠屿叫她。 林西冉扭头看她，疑惑：“啊？” “对不起，”棠屿语气愧疚，“我只是想给你和梁骁创造机会，没想到谈砚南会给你难堪。” 棠屿因为谈砚南关系，和梁骁在大学里认识，偶尔一起出去吃饭，关系勉强还算得上是朋友。 这六年，棠屿看得很透彻，只有林西冉在时，梁骁才是梁骁，所以今天与林西冉重逢后，她才想着为两人创造机会，却没想到谈砚南会对林西冉发难。 林西冉拿纸巾擦手，“没关系。” 说着话，林西冉和棠屿并肩下楼，棠屿问她：“你和梁骁当年是和平分手，为什么今天见了面儿，连句招呼都不打？” 林西冉脚步停顿，看向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砸下来，路上行人匆匆。她收回目光，长而卷翘的眼睫垂下，轻声： “分手后，我们见过两次，但那时候，我…我生病了，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所以关系闹得很僵。” 棠屿愣了一下，看向林西冉，亮白灯光给她眉眼蒙上一层雾似的纱，让人瞧不清她神情，她也没再追问，只问林西冉：“那你还喜欢他吗？” “……”林西冉没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外面的雨发呆。 喜欢啊。 那可是她两千多个日夜都在思念的少年，支撑着她走过那一段最难熬日子的寄托。 怎么可能不喜欢。 林西冉眼前浮现过梁骁右手无名指的银戒，回过神，她开口，嗓音微哑：“他有未婚妻。” “徐舒尔？”棠屿问。 林西冉点头，棠屿正要说话，谈砚南看见她俩站在楼梯上，单手插兜，出声叫人：“棠屿，下雨了，我送你？” 棠屿答好，又转头看着林西冉问：“冉冉，你家住哪，要是顺路的话，我们送你一程？” “我要去医院看爷爷，应该不顺路，我坐地铁过去就好。”林西冉说。 棠屿租的公寓刚好就在平京第一人民医院附近，她和林西冉说了后，挽着林西冉手臂走过来，问谈砚南：“冉冉要去医院，顺路一起？” 谈砚南没搭话，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梁骁，出声：“阿骁，我记得你也住那边儿，要不送你前女友一程？” “……” 林西冉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她抬眼看向梁骁。 梁骁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长指灵活转着一只黑色打火机，动作漫不经心，他掀眸看过来，黑眸深不见底，林西冉心跳了一下，低头不敢看他。 梁骁开口，语气像在询问，又是肯定：“雨大，我送你。” 没给林西冉反应时间，梁骁提步向店外走，棠屿见林西冉还不动，把人往前一推，催促道：“快点儿。” 林西冉犹豫须臾，还是小跑跟上梁骁。 棠屿看着两人离去背影，闭眼，压下满心酸涩，把喜欢的人推向另一个人，真的很难受，不过，他能如愿以偿就好。 “小学妹，我该夸你什么呢？”谈砚南看着她，似笑非笑，“大度到连喜欢的人都能拱手相让？” 棠屿睁开眼，和谈砚南视线对上，她淡淡开口：“今晚去你那，还是去我那儿？” 谈砚南扬了下眉，看着面前的棠屿，她眉眼温驯，但眼睛透着一股不认输的倔，像他养的那只布偶猫，看似乖巧，实际时不时伸出爪子挠人两下。 很坏，但特别招人爱。 棠屿见谈砚南不说话，转身就要离开，还没走两步，一只修长分明的手搭上她的肩，谈砚南手臂用力，直接把棠屿揽进了怀里。 谈砚南揽着她肩，往外走，嗓音低沉：“去你那儿。” …… 平京最近阴雨连绵，气温也跌至立春前，林西冉跟在梁骁身后出了餐厅，冷风拂面，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抖。 走在前面的梁骁瞥见，脱下大衣外套，递了过来，语调淡淡：“帮我把外套拿着，我去开车。” “好。”林西冉接过，抱在怀里，大衣还残留着梁骁体温，很是温暖，她忍不住抱得更紧了点儿，鼻尖也随之闻到一点清冽的乌木沉香，令人心安。 梁骁开车过来，距离林西冉还有几米时，他停下车，看着站在路边的林西冉，雨点密集砸在挡风玻璃上，被雨刷器扫过，模糊了林西冉高挑身影。 林西冉抱着黑色大衣，仰头看着下个不停的雨，风吹来，她长发被吹乱，有一两缕勾住尖俏下巴，光落下，整个人泛着一种安静又破碎的美。 第97章 耳边响起一道汽车喇叭声，林西冉回头，一辆黑色悍马h2从远处驶来。 林西冉觉得眼熟，但没多想，直到车开近，看见车牌号时，林西冉一怔。 京ar0928。 林西冉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别人不知道0928这串数字代表什么，她知道，是她和梁骁交集的开始。 梁骁把车停在路边，林西冉要跑过去，他出声喊住她：“站那儿别动。” 林西冉乖乖站好，看着梁骁打伞从车上下来，路灯的光将他身形拉得挺拔，落在她眸底，清晰分明。 梁骁走到林西冉面前停下，眼神示意她过去，林西冉走到他右边，梁骁把伞面三分之二都倾向她。 雨水顺着伞面淅淅沥沥落下，然后顺着伞尖儿往下滴水，梁骁西服左肩被染成一片深色。 上车后，林西冉几次欲开口问梁骁车牌号，但目光只要一落在他右手无名指上，泛着冷调的素色银戒，就让她把话憋了回去。 车子上了高架遇上堵车，梁骁放缓车速，修长指节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开口：“要听音乐吗？” “好。”林西冉点头。 梁骁调了一首音乐出来，是一首慢节奏英语歌，林西冉听着，看着窗外雨景发呆，忽然，耳边响起梁骁声音： “什么时候回国的？” 林西冉转头，车厢光线昏暗，她看不清梁骁此刻神情，只能隐约瞧见他清晰分明的侧脸，她抿了抿唇，轻声：“去年九月。” “回来这么久了？”梁骁看过来，唇角勾着懒洋洋地笑。 林西冉猝不及防撞进梁骁深邃的目光，心口一滞，放在膝上的指尖微蜷，张唇欲言。 倏地，梁骁上身越过来，头压低，漆黑眼睛看着她，眼底情绪翻滚，嗓音沉哑：“那为什么不联系我？” 第44章 44 林西冉不敢看梁骁眼睛, 别过脸，看见他右手无名指的银戒，视线一顿, 戒指在一片车灯霓虹照耀下反光, 刺疼林西冉眼睛。 她闭眼, 睫羽垂下，轻声：“梁骁, 我们已经分手了。” 这句话落地，车厢安静到只有雨点密集砸向车玻璃的脆响。 梁骁垂眸打量林西冉，她垂着眼，眉眼一片平静, 没有其他情绪, 他深深看她须臾，冷笑道：“你行，林西冉。” 干脆利落和他划清界限, 这姑娘真是越长大越厉害了。 林西冉眼睫抖了抖, 没说话，也没睁开眼。 梁骁从中控台摸出烟和打火机, 磕出一支烟叼住，低头, 火舌已经烧到烟草，他瞥见副驾的林西冉, 记起她不喜欢他抽烟, 又把烟给掐了。 到医院的一路，林西冉再没开口和梁骁说话, 车厢里只有不同歌声来回响起，这时响起林俊杰的《可惜没如果》： “如果那天我 不受情绪挑拨 你会怎么做 那么多如果 可能如果我 可惜没如果 只剩下结果……” 林西冉悄悄用余光看梁骁,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方向盘，昏沉光线里，下颚绷紧，脸上没什么表情。 认识多年，林西冉知道梁骁在生气。 直到此刻，林西冉不得不承认，她真的不是六年前的林西冉了。 如果是年少的她，在梁骁生了气后，她会红着眼，跑去拉他的衣角，叫声哥哥，软糯着声和他撒娇。 可现在，面对梁骁冷脸，林西冉只会退缩，连和他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听着歌，林西冉转头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夜景，被朦胧雨雾模糊，像极他们彻底闹僵的那个雪夜。 黑色悍马一路疾驰，在半小时后停在医院门口，林西冉解开安全带下车，看着梁骁说：“谢谢你送我过来。” 梁骁没说话，拎起副驾上的大衣，朝林西冉扔去，林西冉下意识伸手接住，然后茫然看着梁骁：“你……？” 梁骁握着方向盘，眼睛注视前方，没看林西冉，淡声开口：“天冷，别着凉。” 林西冉鼻尖莫名一酸，抿紧唇，问梁骁：“那，衣服怎么还你？” “一件衣服而已，”梁骁转头看来，黑眸冷淡，语调没什么情绪，“你要留就留，要扔就扔，跟我没关系。” 引擎启动声在雨夜里响起，林西冉看着梁骁毫不留恋开车离开，那辆有着他们特殊数字车牌号的车，最后消失在茫茫雨夜里。 来到病房，林西冉让徐姨去吃饭，她把梁骁大衣搭在椅背上，拉开椅子坐下，看见床头柜上鲜花和果篮，问爷爷：“叔叔今天来过了？” 林川柏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见爷爷对叔叔这冷淡态度，林西冉叹了口气。 爷爷在2015年年底出了车祸，昏迷到今年年初才醒，谁知醒来后，老人忙碌一生的公司，被韩倩母女俩弄得快破产，林广文不管事，只把家里大半不动产都抵给银行。 医生来给林川柏做了检查，林西冉和他聊着天，林川柏看见椅背上放着的大衣，明显是男士款，语气温和地问：“小冉，是祈闻送你来的？” 林西冉眉心一跳，不敢看爷爷，轻轻嗯了一声。 “小冉，我知道你不喜欢祈闻那孩子，但你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周太太又是你妈妈的好友，周家人口简单，你嫁过去，不会吃亏受欺负。”林川柏劝道。 第98章 林西冉垂睫，没有说话。 林川柏见孙女沉默，心底叹息，和周家相比，梁家就太复杂，林西冉这几年性子虽然被磨得圆滑，但本性依旧单纯，根本玩不过梁家那群心眼子成精的老狐狸。 “我的话，你好好考虑，别让爷爷带遗憾走。”林川柏说完这话，就闭眼睡觉。 等爷爷睡下后，林西冉走到阳台，外面雨已经停了，但依旧很冷。 林西冉从大衣包里摸出一盒女士香烟，低头含住，熟稔点燃，烟雾一圈圈往上飘起，笼住她清丽好看的眉眼。 下过雨后的天空出了一轮弯月，林西冉看过去，月光在中泰那栋标志性建筑，和她之间划开一道朦胧光影。 虚虚实实，像条银河。 怎么也跨不过去。 …… 下过雨的平京，依旧霓虹璀璨，梁骁开着车从高架下来，一路疾驰，直达皇城长安，他把车停好，直奔和赵启恩约好的包厢。 包厢里，赵启恩叫了一群姑娘，一抬头见梁骁进来，打了招呼，往他身后瞧：“怎么就你一个？南哥人去哪了？” “不知道。”梁骁冷淡撂话，往卡座一座，就给自己倒酒喝。 赵启恩同梁骁认识十几年，哪看不出来这人在生气，眼神示意身边一个女生坐到梁骁身边去，女生很懂眼色地坐过去。 梁骁正将一块冰块放进方口玻璃杯，鼻尖闻到一阵浅淡甜香，很熟悉，旋即，耳边响起一道轻软又甜的声音：“先生，我陪您喝吧。” 动作一顿，梁骁撩起眼皮看过去，坐他身边的女生穿着一条杏仁白绵裙，黑长直，齐刘海，杏眼圆又大，笑起来唇边两个梨涡绽开，眼神带着涉世未深的天真。 从眉眼、到气质、再到说话声音，都像极了高中时的林西冉。 这女生是赵启恩特地给梁骁安排的，见他哥盯着人看，一拍大腿笑道：“像不像？是不是有宛宛类卿那味儿。” 梁骁勾回眼，喝了一口酒，转头冷淡睨着赵启恩：“她是她，我姑娘是我姑娘，少拿替身那套来恶心人。” 见梁骁眼神冷淡，赵启恩挥手让包厢里的姑娘们离开，坐梁骁身边的女生，离开前，脸颊微红看过来，眼神依依不舍。 赵启恩拎着一瓶酒坐过去，给梁骁倒满酒，看着他吐槽道：“你这几年活得像个苦行僧，难不成还在为林西冉守身如玉？” “……”梁骁没说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启恩看着喝酒的梁骁，包厢红色镭射灯光拖着尾巴照过来，漆黑眉眼，眼皮懒懒耷拉下来，令人看不清他此刻神情。 “为一个林西冉，有必要这样吗？”赵启恩叹气。 梁骁撂下酒杯，往后一靠，闭着眼，出声：“有。” 赵启恩这会儿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想到两年前，梁骁一路披荆斩棘，终于将梁家、中泰全部掌控在手里，飞去伦敦找林西冉。 走前，他们一起聚会，梁骁喝了不少酒，那么一个骄傲的人，在醉后，靠着谈砚南肩头，哽咽着声音说：“我想她了。” 后来不知道梁骁和林西冉发生了什么，在伦敦的赵启恩被谈砚南通知去接梁骁。 赵启恩发誓，那天是他认识梁骁以来，第一次看见他这么颓废的一面，哪怕是当年姥姥出事儿，梁骁也没这样过。 无人的长街，雪不停地下，梁骁坐在长椅上，背微弓着，脚边是一地烟头，他手拎着一罐啤酒，看见赵启恩来，眼眶微红，沙哑着声开口：“结束了。” “什么？”赵启恩一愣。 梁骁喝了口酒，沙哑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我和她，彻底结束了。” 赵启恩一愣，正想问怎么回事，触及喝酒的梁骁，又把话咽了回去。 路灯照过来，梁骁背一点点垂了下去，像是所有精气神都被抽空，他引以为傲的自尊全被打碎，在这一刻化为灰烬，风一吹，消失不见。 谈砚南姗姗来迟，漆黑眉间残留着□□过后的缱绻，周身浪荡气质更甚，他往梁骁身边一坐，两条长腿大剌剌地敞开，给自己倒了杯酒，看着梁骁问：“林西冉现在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赵启恩也好奇看着梁骁，他刚喝了不少酒，此刻靠着沙发假寐，红色镭射灯光照过来，梁骁眼皮微动，没有回答。 谈砚南两人以为梁骁不会回答这问题，哪想过了半晌，他缓缓开口，撂出两字：“结婚。” 这句话落地，谈砚南饶有兴致扬眉，这的确是梁骁性格干得出来的事儿。 赵启恩惊得一口酒喷了出来，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颗鸭蛋了：“卧槽？！骁哥，你这是跳过复合，直奔结婚去？” “不行？”梁骁挑眉，语气很狂，“她想和我划清界限，我偏要和她纠缠到底。” 赵启恩打量梁骁脸色，问：“你不是开玩笑吧？” 梁骁端起面前的酒喝完，把酒杯扔到桌上，叮当作响，他取下无名指戒指，拿在手里把玩，语气认真：“没开玩笑。” 灯光扫过来，刚好落在梁骁右手无名指上，银戒反光，赵启恩隐约看见内壁刻着的一圈字母——「you complete meran」 第99章 you complete me.你使我完整。 只有林西冉在，梁骁才是完整的整体，她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早不可缺失。 梁骁把戒指戴回去，再次开口：“除了她，我就没想过娶其他人。” 2009年的瑞士第一场雪，林西冉这个名字就烙印在梁骁人生轨迹中，娶她，是他从少年慕艾起就确定的梦想。 …… 周六，平京气温回暖，终于有了一点儿入春迹象。 中午一点，林西冉整理好京芭历年剧目视频资料发给棠屿，要退出微信，消息框忽然弹出许木子发来的消息：【小冉，你下午有空吗？】 林西冉发过去一个问号。 许木子：【嘉华舞蹈基地的秦老师家里突然有事，但她下午有课，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忙过去代节课？】 【可以。】林西冉回道。 许木子把秦老师的课件ppt发过来，林西冉回了个ok，点了个外卖，一边吃饭，一边看ppt，秦老师教的是少儿班，学生大多都是初学者，今天要上的是芭蕾基训。 吃完饭，林西冉换了条米色雪纺衫长袖长裙，外搭一件驼色毛衣开衫御寒，把足尖鞋装进白色布包，乘坐地铁去嘉华。 六年没来过嘉华，林西冉差点迷路，问了周末补课的学生才知道，京芭舞蹈基地早在两年前搬去新修的多功能教学楼了。 去多功能教学楼，会路过新修的高中部教学楼，风吹来，林西冉长发被吹乱，她抬手整理，余光不经意一瞥，怎么也挪不开眼。 午后太阳的光照在优秀毕业生榜上，微微刺眼，林西冉不禁眯了眯眼，看着第一排正中间的梁骁。 照片上的梁骁还是林西冉印象中桀骜不驯的少年模样，利落圆寸，眉眼漆黑且凌厉，校服衬衫解开两粒，喉结锋利，唇角挂着懒散的笑。 视线下移。 是荣誉介绍。 梁骁，2012年平京市理科状元，中泰集团现任执行总裁，知名医疗软件“swan”开发者，2014年平京市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 梁骁在他的领域永远闪闪发光，骄傲恣肆，永远是那个让人心动的天之骄子。 林西冉没忍住，拿出手机拍下照片，看着光荣榜上的梁骁，视线黯淡收回，如果是以前的她，勉强有站在梁骁身边的资格，但现在，她连“勉强”二字都够不上了。 敛起低落情绪，林西冉提步向前。 进教室前，林西冉先换了舞鞋，和班上同学做了自我介绍，以及代课原因，便开始今天的课程。 一节课下来，班上同学都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小林老师”，生得漂亮，性子又温柔，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小仙女。 第一节课，林西冉教的是芭蕾基训，基础动作教完后，第二节课便带着同学们数四个八拍的节奏练习。 林西冉看着练舞的一群小姑娘们，目光落在第三列最后一个女孩身上，她个头高，四肢纤长，眉眼俏丽，两节课下来，林西冉能看出这小孩不仅基本功扎实，天赋也很出挑。 看一眼学生名单，林西冉一怔，女孩叫梁疏萤。 到了傍晚六点，林西冉送走班上最后一个学生，换好鞋，背上包从教室离开。 到了校门口，林西冉要往地铁站走，身后响起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小林老师，小林老师——！” 林西冉转头，梁疏萤背着小书包跑过来，她温柔地笑着问：“有事吗？” “小林老师，我没事找您。”梁疏萤微微喘气，婴儿肥的脸颊带着一丝红。 林西冉疑惑，梁疏萤缓过气，指着停在路边的黑色迈巴赫，和林西冉说：“是我小叔叔说，您没把衣服还他。” “……”林西冉心一跳，下意识握住挎包肩带，指尖泛白，抬眼看了过去。 夕阳落了一地金黄，黑色迈巴赫车身泛着冷光，后座车窗徐徐降下，梁骁轮廓分明的侧脸出现在她视野里，逆着光，林西冉看不清他此刻表情。 梁骁朝林西冉看过来，瞳仁漆黑，鼻梁高挺，唇角勾着笑弧，开口的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狎昵：“小林老师，衣服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第45章 45 这话过于暧昧, 引来行人侧目，梁骁懒洋洋看着林西冉，这姑娘一张白皙脸蛋, 在他注视下慢慢变红。 “在…在我家。”说完这话, 林西冉懊恼垂睫, 听起来更暧昧了。 梁骁靠着座椅，手臂懒懒搭在车窗边沿, 漆黑眼睛盯着林西冉，开口：“所以，打算什么时候还我，嗯？” “现在？”林西冉抿唇, 不确定看着梁骁问。 梁骁低头看腕表, 银色表盘在夕阳下折射出耀眼光芒，指针指向数字7，他撩起眼皮看着林西冉：“时间不早了, 先去吃个饭, 然后去你家拿衣服？” 林西冉犹豫不决，梁骁朝梁疏萤看去, 扬了下眉，小姑娘秒懂, 还冲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林西冉纠结着，针织衫一角忽然被一道力道拽住。 她低头, 对上梁疏萤黑葡萄似的眼睛, 小姑娘拽着她衣角晃啊晃，语气可怜兮兮的：“小林老师, 小林老师，我们一起去吃饭饭嘛, 求求你了。” 抵不过梁疏萤撒娇，林西冉点头同意，上前拉开副驾车门。 第100章 梁疏萤是个小鬼精，从自家小叔叔让她去找小林老师起，她就知道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眼瞧林西冉要坐进副驾，梁疏萤立马小跑过去，仰着笑脸和林西冉道谢：“谢谢小林老师，小林老师也快点儿上车吧。” 见梁疏萤坐上车，林西冉眉心蹙得更紧，纠结要不要和梁骁一起坐。 这时，梁骁将后座车门打开，靠着座椅，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语气玩味：“还不上车，是打算让我抱你上来？” 前座司机忍笑转头看来，梁疏萤也趴在车门上，睁着清澈大眼好奇看着这一幕。 林西冉脸烧得更厉害，红晕还有向耳朵蔓延的趋势，她不着痕迹瞪一眼梁骁，紧挨车门坐下，两人之间甚至还能坐下一个人。 梁骁见此，扬了扬眉梢。 一路上，林西冉都没和梁骁说话，全程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忽地，小腿传来柔软面料摩擦的痒意。 林西冉转头，梁骁不知道何时坐到她身侧，她要出声提醒他，目光落在梁骁紧闭双眼的脸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窗外霓虹拖着尾巴照进车厢，从这个角度，林西冉能看见梁骁利落分明的下颚，轻微滚动的喉结。 车子驶入商圈，光线也逐渐清晰，林西冉瞧见了梁骁眉间浓浓的疲惫，以及长睫覆下，眼睑下难以忽视的青乌。 梁疏萤本来想找梁骁聊天，一转头看见他双眸紧闭，小声问林西冉：“小林老师，小叔叔睡着了？” 林西冉点头。 看着熟睡的梁骁，梁疏萤小脸浮上一丝心疼：“小叔叔昨晚肯定又通宵工作了。” 林西冉余光瞥见梁骁眼下青乌，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她出声问梁疏萤：“他工作很忙吗？” 梁疏萤纵使再鬼灵精，也只是个小孩，并不知道梁骁工作有多忙，只和林西冉说：“听哥哥说，小叔叔忙起来好几天都只睡几个小时，有时候来不及睡觉，就在车上补眠。” 林西冉转头，看着靠着座椅睡觉的梁骁，他睡得并不算安稳，眉间还残留着一丝浓浓的疲倦，她抿紧唇，心疼如潮袭来。 前面是一个急转弯，司机打了方向盘，车身倾斜，梁骁脑袋一歪，靠在林西冉肩上，她眼睫抖了抖，还是没推开他。 梁骁唇略弯，往林西冉身上靠得更近，林西冉闻到他身上好闻的乌木沉香，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脸也变得滚烫。 林西冉把车窗降下，冷风拂面，吹乱了她长发，脸上温度也没丝毫减少。 路上，林西冉和梁疏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通过梁疏萤描述，林西冉勉强拼凑出梁骁这六年。 梁骁工作很忙，基本上一天睡三四个小时都是常事，一天好几场会议连着开，人像个陀螺，根本没有停歇时间。 梁也曼去世时，梁骁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但是的长辈，年龄又最大，不得不担起照顾梁西野兄妹职责，这几年，梁疏萤兄妹俩基本上是梁骁一手照顾长大的。 “萤萤，你怎么管他叫叔叔，不是该叫舅舅吗？”林西冉好奇。 梁疏萤琉璃似的眼珠蒙上一层浅浅阴翳，用和她年龄不符的语气开口说道：“我和哥哥没有爸爸，只有妈妈。” 没有爸爸，只有妈妈，所以管舅舅叫叔叔。 林西冉是知道梁也曼死亡原因的，她摸了摸梁疏萤脑袋，语气愧疚：“抱歉，老师不该问你这个问题。” “没关系。”梁疏萤摇头。 车子一路向前看，林西冉余光掠过靠在她肩小憩的梁骁，这个角度，她能看见他根根分明的长睫。 往下。 攒动的喉结，微敞开的衬衫领口，隐约可见深邃锁骨。 视线停在梁骁右手无名指上，窗外霓虹扫过，银戒折射出耀眼光芒，提醒着林西冉，眼前人已非昔年人，他们早没关系了。 是她越矩了。 林西冉要把梁骁推开，也是此时，梁骁黑漆漆的眼睫微颤，她动作顿住，看见他缓缓睁开一双锐利深邃的眼睛。 猝不及防，两人视线在半空撞上，梁骁眼眸漆黑，林西冉心颤了一下，先挪开了眼。 梁骁垂眸，遮住眼底烦躁，随口问：“到了吗？” 林西冉往窗外看去，车子已经驶进广场地下停车库，她回头，和梁骁说：“到了。” 梁骁低低嗯了一声，闭眼，抬手按捏眉心，缓解疲惫，林西冉看见，关心脱口而出：“你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 这句话落地，林西冉对上梁骁眼睛，他目光漆黑，别有深意地盯着她问：“你用什么身份来关心我？” 林西冉低头，长睫覆下，在白皙脸庞拓出淡淡阴翳，她抿紧唇，在心底问自己，她以什么身份来关心梁骁？ 前女友。 还是多年不见的高中同学。 好像都没资格。 梁骁见林西冉沉默，喉咙像是有团棉花堵住，上不去也下不来，让他火大，却又拿这姑娘无可奈何。 梁疏萤看出自家小叔和小林老师之间气氛尴尬，眼睛骨碌碌一转，蹦蹦跳跳下车，拉开后座车门，去拽林西冉的手，软糯着声撒娇：“——小林老师，小林老师，快点儿，快点儿，我饿了。” 第101章 林西冉被梁疏萤牵着往前走，梁骁单手插兜跟在两人身后，大少爷全程冷着一张脸，跟有人欠他几百个亿一样。 他们去吃的是一家川菜馆，店里装修极有古韵，红木绕梁，门口还放着两棵蜀地特有的矮子松。 今天不是周六，店里客流量少，服务员见林西冉三人进来，立马迎上来，微笑着问：“您好，请问几位？” “三位。”林西冉回。 “请跟我往这边来。” 服务员带着他们上了二楼，林西冉看过去，每间包厢都是用珠帘隔开，昏黄灯光映照下，别有一番味道。 林西冉和梁疏萤坐在一起，梁骁坐对面，服务员拿来茶水和菜单，热情介绍新上的特色菜，一边给他们倒水。 服务员走到里侧，拿过林西冉手边的茶水杯，要给她倒水。 这时，另一个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餐车撞到服务员拿茶壶的手，她胳膊一抖，滚烫茶水直接倒在了林西冉手上。 林西冉冷白手背立刻红了起来，服务员正要道歉，林西冉倏地起身，几乎是条件反射：“抱歉，抱歉，是我没注意到你在倒水。” 这一举动，不止服务员愣住，连梁疏萤也呆住，小姑娘挠头，不解地问：“小林老师，是她烫到你了，你为什么说对不起？” 林西冉眼睫抖了抖，下意识朝梁骁看去。 梁骁也朝她看来，乌黑瞳仁明亮，眼底带着探究和疑惑，林西冉不想被梁骁看出异常，慌乱挪开眼，丢下一句：“我去洗手间。” 然后，飞快跑走。 服务员出声道歉，梁骁没搭腔，目光紧锁林西冉慌乱而逃的背影，眉心拧紧。 以前那个手破一点儿皮，都要娇气喊疼的小姑娘，现在被人不小心用热水烫了，第一反应不是喊疼，而是跟对方道歉。 梁骁想不到，这六年，林西冉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十分钟后，林西冉整理好情绪回到包厢，他们点的菜陆续上桌，可能是有梁疏萤这个会活跃气氛的小活宝在，一顿饭吃下来还算气氛融洽。 吃完饭，梁骁让司机先送梁疏萤回家，他拿出手机，点开叫车软件，问林西冉：“你住哪？” “乐府江南。”林西冉说。 梁骁输入地址叫车，很快，一辆白色大众从远处开来，停在两人面前，梁骁拉开后座车门，林西冉道谢上车，他紧跟而上。 乐府江南是林西冉父母留给她的遗产之一，小区地址在四环外，80年代末修的电梯公寓，迄今已有快四十年的历史。 车子开了许久，终于抵达目的地，林西冉下车走在前面，梁骁单手插兜跟在她身后，路灯的光照过来。 他像是一道沉默的影子。 永远守护着她。 林西冉按下电梯，看着数字屏上递减的数字发呆，耳边忽然响起梁骁声音：“你一个人住这儿？” “啊……，对。”林西冉回神，点点头，又说，“这边离地铁站近，我平日除了要去京芭，就是去医院，来往很方便。” 梁骁拖着腔调哦了一声，林西冉用余光瞄他，大少爷神情倦淡，明显没有再问下去的兴致。 “叮——”地一声，电梯门向两边打开，林西冉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她按下27的数字键，低头看着鞋尖走神。 很快，电梯抵达27层，门从外边打开，入目一片漆黑，林西冉拿出手机照明，才发现是走廊灯坏了。 林西冉从挎包里摸出钥匙，梁骁借着微弱白光看去，钥匙串上挂着一只已经褪色的粉色兔子钥匙扣。 拿出钥匙时，林西冉就后悔了，等她抬睫对上梁骁眼睛，他扬了扬眉，语气似笑非笑：“还留着？” 林西冉和他眼神对视，朦胧光影里，男人一双黑眸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她心不可避免地颤了一下，干巴巴开口：“习…习惯了……，不想换，不可以吗？” 梁骁哼笑了声，没拆穿这姑娘拙劣借口。 林西冉用钥匙打开门，按下开关，光明瞬间替代黑暗。 梁骁跟在她身后进去，视线梭巡一圈，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布置温馨，落地窗外栽种了不少盆栽，玄关上用水晶鱼缸养着两尾金鱼。 忽地，梁骁视线一顿，落在茶几上，透明水晶花瓶插着一束红色折纸玫瑰，他扬眉，看向林西冉问：“这也是习惯了？” “……”林西冉被他盯得耳尖发热，开始后悔带梁骁上楼了，转移话题，“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林西冉把包和手机顺手放在餐桌上，快步往厨房走去，梁骁在沙发坐下，俯身去看花瓶里的折纸玫瑰。 有几朵玫瑰是新折的，但纸张还残留旧的折痕。 林西冉给自己和梁骁倒了一杯水，端着玻璃杯从厨房出来，把杯子放到梁骁面前，看着他说：“我不常在家里住，只有凉白开，你凑合喝，我去给你拿衣服。” 梁骁颔首，林西冉放下杯子，转身走进卧室。 那天从医院回来后，林西冉把梁骁大衣就挂在床尾的挂衣架上，她找了个袋子，把大衣取下，折叠整齐放进去，拎着袋子要出来。 第102章 突然，耳边响起“啪嗒——”地一声脆响。 林西冉眼前一片黑暗，她攥着袋子的手发白，下意识出声：“……梁、梁骁？” “我在。”梁骁低沉嗓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响起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下，林西冉回头，朦胧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地板上铺洒着一层雾似的光，梁骁就站在光里，身影高大挺拔，林西冉慌乱的心瞬间安定。 “停电了？”林西冉问。 “应该是跳闸了。”梁骁说，上前一步，高大影子将林西冉纤细身影笼罩，让她怎么也逃不了，只能呆呆站在原地。 林西冉眼睫微颤，低着头，轻声：“那我去看看，你……” 剩下的话，因梁骁骤然握上她纤细手腕，戛然而止。 林西冉仰头，茫然看着梁骁，黑暗里，男人一双眼眸明亮深邃，映着她的倒影，林西冉心猝不及防地跳了一下，低下头，想要挣脱开梁骁。 梁骁指节用力，将她手腕攥得更紧，另一只手顺势而上，虎口卡住后颈，林西冉被迫仰头和他对视。 光线昏暗，视线缠绕，所有暧昧悄然滋生。 安静的夜里。 只剩下彼此心跳。 梁骁略带薄茧的虎口摩挲林西冉后颈薄嫩肌肤，她战栗了一下，细微嘤咛声从齿间溢出，塑料袋落地，发出“哗啦——”的一声轻响。 四目相对许久，梁骁漆黑眼睛紧锁着她，缓缓开口：“兔子钥匙扣，红色折纸玫瑰——” “公主，”他低头，湿热呼吸喷洒在她耳侧，嗓音低沉又暧昧，“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林西冉呼吸都变得急促，胸脯上下起伏，她低着头，不敢看梁骁眼睛，用沉默掩饰过快心跳。 梁骁盯着她低头时露出的一截白色天鹅颈，眸色变得暗沉，轻叹一声，抬手钳制住林西冉下颌，让她仰头和自己对视。 他重复问：“有吗？” “……没有。”林西冉看着他说。 梁骁盯着她瞧了须臾，眼神从这句话落地的愠怒，变成无奈，他低头，和她鼻额相抵，两人呼吸几乎都缠绕到一块了。 “可是…我有……”他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往下移，强势又霸道地挤进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 初春的夜还很凉，林西冉掌腹和梁骁相贴，却生出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热意。 梁骁看着她的眼睛，眼底情愫浓烈到快要溢出来了，“林西冉，你让我别等你，去喜欢别人，对不起，我做不到。”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你，也在等你。” “……” 林西冉愣然看着梁骁，视线从他漆黑眉眼到唇，六年过去，男人面庞有着细微变化，但依旧还是那个让她看一眼就心动的人。 “你呢？”梁骁头压得更低了，唇游离在林西冉唇角，吐息微沉，问她，“你有想我吗？” 或许是黑暗能让人放下所有伪装，或许是他眼底的情意让她难以招架，林西冉眼睛一点点变红，她张唇，要出声：“我……” 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一室旖旎被骤然打断。 “等我下。”梁骁拿出手机，看见来电备注时，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林西冉看过去，亮起的屏幕显示来电备注：【舒尔。】 第46章 46 那些热烈的情愫、脸红心跳的暧昧、不可言说的欲望……顷刻, 化为乌有。 林西冉退后一步，弯腰拾起掉落的塑料袋，递给梁骁, 语调浅淡：“我去看电箱, 你随意。” 说完这话, 林西冉提步转身，梁骁下意识去牵她, 林西冉侧身躲过，没给梁骁反应机会，快步出门。 安静夜里，响起防盗门关合脆响。 风吹来, 一片将月亮遮住, 房间里唯一的光没了，梁骁站在原地，眉间覆上一层阴翳, 他盯着无人的客厅看了许久, 最后接通响个不停的电话。 “喂。”梁骁嗓音清淡，没什么温度。 电话那边的徐舒尔和他说：“阿骁, 你这会儿在哪呢？新研发的机器人芯片出了很严重的问题，我正往实验室赶, 你有空过去一趟。” “一小时。”梁骁撂话，没等徐舒尔反应, 把电话挂断。 电箱在安全通道, 林西冉用手机电筒照明，拉开脱色掉漆的电箱门看了眼, 是电路老化引起的短路跳闸。 这个点儿，电工已经下班了, 只能等明天了。 林西冉不确定梁骁有没有离开，她不想回去面对他，或者说没有勇气，索性靠墙而站，闭着眼沉思。 楼梯间很安静，只有猎猎风声。 林西冉眼前不受控制浮现出梁骁给徐舒尔的备注，“舒尔”，可真亲密，她有些失落地想，耳边又响起梁骁刚才问她的问题。 你有想我吗？ 当然。 林西冉眼睫轻颤，眼泪和情绪一同失控，泪珠如同断线的珠子，不要钱似地往下掉。 她再维持不住靠墙而站的姿势，背抵着冰凉墙壁，慢慢蹲下，双手抱住膝盖，将脸埋在腿上，呜咽哭出声。 林西冉哭了一会儿，情绪依旧处在一个低落阶段，她手指探进口袋去摸烟，蓦然想起这件衣服没有兜。 第103章 失落情绪被烦躁替代，让林西冉不知所措，只能蹲在原地，无神盯着黑暗里的某一点放空自我。 忽然，门口响起有节奏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梁骁低沉又好听的声音传来：“林西冉？林西冉——？！” 林西冉咬唇不满，给徐舒尔备注是“舒尔”，轮到她就成了全名，旋即又想，人俩是未婚夫妻，她有什么资格吃醋。 梁骁举着手机照明，推开防盗门，一眼就看见蹲在角落里的林西冉。 小姑娘双手抱膝，肩膀耷拉下来，裙摆扫在地上，鼻尖、眼睛红红的，像只被人遗弃的猫，无助又可怜。 梁骁心尖蓦地一疼，上前，弯下腰，大掌放在林西冉头顶，温柔看着她问：“是我把你惹哭了吗？” 发顶传来的温度滚烫，林西冉下意识想靠近，又想到他手机里徐舒尔的备注，失落、难过、烦闷、生气…等低压情绪如潮涌来，她别开脸，不看梁骁，用尽平生最冷淡的口吻，和他说： “跟你没关系，我想哭一下，不行吗？” “……” 梁骁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他垂眸看着林西冉，林西冉低着头，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他舌尖抵了抵脸颊，只觉这辈子所有耐心都给了这姑娘。 他欲解释：“刚那通电话……” “梁骁——。”林西冉骤然出声，打断了他。 梁骁看着她，黑眸沉沉：“你说。” 林西冉扶墙起身，从始至终，她都低着头，长而卷翘的鸦羽将所有情绪都藏住，半晌，她冷着嗓音开口：“衣服你拿走了后，我们就别再来往，也别联系了，这样对谁都不好。” 霎时间，空气都变得冷寂。 梁骁就那么看着林西冉，她低着头，脸上没什么情绪，突然就和那个雪夜重叠起来，那晚，她也是这样冷漠的语调： “梁骁，四年了，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过去，我已经往前走了，也不会再回头，希望你也往前走。” 临了，他还是不死心问：“是彻底断了的意思吗？” 她干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徒留他一个人站在异国街头，欣赏了一场伦敦初雪。 梁骁直勾勾的目光一直盯着她，林西冉低头，咬紧唇，不让自己失态，她快坚持不住时，耳边响起他沙哑嗓音：“林西冉，我不会和你就这么算了的。” “——！”林西冉愕然抬眼。 梁骁上前，高大身影以霸道又强硬的姿态将她笼罩，林西冉下意识后退，下颌却被梁骁用手攫住，虎口用力，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昏沉光线里，梁骁一双黑眸深邃，林西冉心不受控制地一跳。 梁骁俯首，温凉的唇瓣贴在林西冉耳侧，他气息湿热，烘得她脸热，心跳不停，他缓缓开口，语气卑微：“过往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我们只看将来。” 林西冉想同意，又想问他和徐舒尔什么关系，她想起许多过往，最后停在雪夜，咬紧唇开口：“……不行，梁骁——” 话没说完，就被梁骁捏脸动作打断，她懵懂看着他，男人勾着唇，像个混蛋：“爷只是通知你，没想征求你同意。” “？” 梁骁帮她擦去脸上眼泪，看着林西冉说：“无论你同不同意，反正我追定你了。” 林西冉似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往这方向发展，一时愣住，呆呆望着梁骁，半晌，憋出一个字：“……啊？” “啊什么啊？回家去。”梁骁扬眉，直接拽着林西冉胳膊，把人送了回去。 临走前，梁骁还要了林西冉新微信，看着她通过好友后，才转身离开。 人走后，林西冉愣愣坐在沙发上，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往发展成这样，最后，她也想不通，索性吃了药，简单洗漱上床。 另一边，梁骁下楼去附近24小时便利店买了维修电路的工具，给林西冉家的电接上，同一时间，急促电话铃声响起。 梁骁腾出手拿手机，扫一眼亮着的屏幕，来电显示“徐舒尔”，他用肩夹着手机，接通电话：“说。” “你在干吗？怎么还没来啊？”徐舒尔娇声抱怨道。 “兼职电工。”梁骁懒散回了句。 徐舒尔以为自己听错了，继续说：“你快点儿过来，我都到实验室了。” “嗯。” 挂断电话，梁骁用电工胶带把电线缠上，把剩下的工具丢进垃圾桶，握着手机转身，路过林西冉紧闭的房门，看见门缝后亮起的光，才进了电梯。 等车时，梁骁给林西冉把明早早餐订上，摸出一根烟咬住点燃，徐舒尔催促电话又打过来，他接通，没等徐舒尔开口，先发制人：“什么时候动了我手机？” 他给徐舒尔的备注，从来都是全名。 “……”徐舒尔没料到梁骁会突然问她这件事，她沉默一瞬，语气带着撒娇似的亲昵，“上次聚会你喝多了，我就给改了，不可以吗？” “徐舒尔。”梁骁深吸一口，吐出烟雾，压低了嗓，语气没什么温度，“有些话，我不挑明，是尊重你，却不是让你得寸进尺。” 听筒里，只有徐舒尔静默地呼吸声。 实验室正有人进来，要和徐舒尔打招呼，不经意一瞥，看见与她明艳脸庞不符的黯淡，和同伴交互一眼，哪能不明白，徐大小姐估计又是在梁总那儿吃瘪了呗。 第104章 徐舒尔深呼吸，尽可能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正常：“那你自己改呗。” “最后一次——，”梁骁警告她，“没有下次。” 徐舒尔听着梁骁近乎无情的话，眼眶一酸，故作随意哦了一声，把电话给挂断。 次日早七点，林西冉被电话铃声响起，她接通，电话那头响起一道热情男声：“您好，是林小姐吗？” “是。”林西冉打着哈欠，惯性伸手按下壁灯开关，惊讶地发现灯亮了。 “您好，林小姐，我是食鼎记的1231号员工，很高兴为您服务，梁先生昨晚在我店为您预定了今日早餐，现在已经送达，请问您有空出来取餐吗？” 林西冉这几年在伦敦，也听过“食鼎记”大名，它是一家中式私房菜馆，只接受预订和堂食，基本不对外销售。 “稍等一下。”林西冉取过睡袍披上，趿着拖鞋出去取餐。 外卖是用红木膳食盒打包的，外面一圈儿雕花，极为好看。她打开膳盒，里面装着一份玉米排骨粥，蟹黄蛋饺，以及两份可口的开胃凉菜。 林西冉简单进洗手间简单洗漱出来，坐到餐桌前，拿过手机，消息框弹出梁骁的消息：【吃早餐了吗？】 【马上。】林西冉回。 放下手机，林西冉蓦地想起突然来电这件事，闪过一个荒唐想法，不会是梁骁帮她把电路修好了吧？ 想着，林西冉给梁骁发消息：【我家的电……】 梁骁：【我修的。】 看见这则消息，余光落在冒着白烟的早餐上，林西冉心底泛起愧疚，编辑文字发消息过去：【昨晚对不起，是我没控制好情绪，冲你发脾气了，抱歉。】 这一次，梁骁没秒回她消息，林西冉放下手机吃早餐，玉米排骨粥熬得浓稠，蟹黄蛋饺香而不腻，她吃得极为满足。 林西冉收拾完要去京芭，梁骁消息发过来：【那能怎么办？】 【？】林西冉疑惑。 梁大少爷懒散回：【我宠的，我就得受着。】 看见这条消息，林西冉脸有些发烫，她迟疑许久，还是打字问梁骁：【你和徐舒尔？】 梁骁没回消息，林西冉眼睫垂下，遮住眸底失落，下一秒，微信来电铃声响起，她看过去，是梁骁打来的语音。 按下接听键，林西冉轻声：“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儿。”梁骁说。 林西冉嗯了一声，要挂断电话，梁骁含笑嗓音在听筒里响起，一字一顿，扣人心弦：“就是想跟你澄清下我的清白。” “什么？”林西冉心一跳。 “宝宝，”他叫她，嗓音低沉，被电流处理过后，像带钩的小钩子，特别让人心动，“我喜欢的，想要的，只有你。” 第47章 47 林西冉脸瞬间烧了起来, 连呼吸都慢下，一颗心跳动不止，许久, 她找回自己声音, 轻声：“嗯, 我知道了。” “就一句知道了？”梁骁多少有些不满。 林西冉背上包出门，穿堂风吹脸过, 她理智多少回笼，看着上行的数字显示屏，语气慢悠悠的：“我记得京芭考核晚宴上，你装不认识我, 你看我眼神好陌生哦。” 梁骁没料到这姑娘会忽然翻旧账, 轻咳一声，说：“还不允许我矜持一下？” ……矜持？ 林西冉被他这形容词逗笑，刚好电梯门打开, 她迈步进去, 问他，“那你怎么不继续矜持了？” 梁骁说：“没办法, 太想你了，矜持不了。” “……”林西冉好不容易退热的脸颊又烧了起来, 这人还真是年龄越长越会撩小姑娘了，她出声说：“这就是理由？” “不然？”梁少爷尾调扬高, 问她, “你呢？” 他没把这句话问完整，但她知道他想问什么, 她看着显示屏递减的数字，轻声开口：“——想的。” 这天之后, 梁骁真开始追求她，每日定点送到家门口的早餐，去哪会给她报备行程，偶尔会来京芭接她去一起吃饭。 周二，梁骁要去申城出差，给林西冉分享了往返航班信息，留言：【等我回来。】 林西冉看见这条消息，回了一个好，转头看向外面。 春日阳光明媚到有些晃眼，她眯了眯眸，忽然觉得，她和梁骁离彻底和好，似乎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段时间，林西冉也很忙，她要准备港岛巡演个人独舞剧目《钻石》，晚上下班要去医院照顾爷爷，好在爷爷身体日渐好了起来，也不用她每天去医院陪床。 周六，林西冉休息，在家炖了猪肚鸡汤，用保温盒装好，拎上去医院看爷爷。 林西冉从电梯出来，往病房走，远远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徐姨，快步过去，和徐姨打了招呼，徐姨和她说：“小林先生来看先生了，这会儿两人正在说话，你待会儿再进去。” 林西冉看一眼紧闭的病房门，点头应好，站在走廊上和徐姨聊天。 忽然，门后传来重物砸地的破碎声，林西冉忙不迭推门进去，正好看见林川柏指着林广文的脸，红脸，粗喘着气骂道：“你老子我还没死呢？！你就想着拿你侄女去换钱，给你收拾烂摊子——？！” 第105章 “——滚！你这孽障，给我滚！”林川柏砸了床边的花瓶还嫌不够，抄起输液架就朝林广文砸去，“我告诉你…林家，林氏——我现在名下的财产——你们一家人，半个子儿，我都不会给你们——！” 林西冉从爷爷手里夺过输液架，扭头和林广文说：“小叔，您先回去吧，爷爷这里，有我照顾。” 林广文脸色不好，勉强维持做长辈的风度，叮嘱林西冉：“小冉，你好好照顾你爷爷，我过几天再来。” “好。”林西冉扯了下唇。 林川柏被小儿子气得不轻，闭眼靠着床头，整张脸都红透，不停喘气，林西冉给爷爷拍背，递水，喂老爷子吃药，一番折腾下来，林川柏脸色终于恢复正常。 “小冉。”林川柏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 林西冉握紧爷爷的手，车祸醒来后，爷爷就日渐消瘦下去，往日温暖的大手，此刻如同干树皮，枯瘦如柴。 “我在，爷爷，您说。”林西冉红了眼。 林川柏拍了拍林西冉的手背，看着眼睛微红的孙女，一时也忍不住悲从中来：“……你放心，哪怕爷爷明儿双腿一蹬就走了，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林西冉眼睫一抖，眼泪落了下来，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沉默看着爷爷。 “你小叔今儿来找我，打的就是你嫁到祈闻他家后，想求周家帮忙注资咱家公司，让他渡过这个难关。”林川柏一边说，一边咳嗽，“……咳咳——他们一家惹出来的烂摊子，凭什么让你去扫尾？！” 林川柏拉着林西冉手絮叨不停，林西冉垂睫，贝齿咬紧唇角，愧疚如潮涌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爷爷，她和梁骁又重新走到一起了。 话到最后，林川柏长叹一声：“小冉，我不同意你叔这么做，是不想你嫁过去，便低人一等，林家已经乱成这个样子，我也护不了你多久，你要学会独善其身，自己照顾好自己，懂吗？” “……我懂，爷爷。”林西冉说，唇角咬紧，鼓起勇气，试探开口：“爷爷，我…我不想嫁给周祈闻，我……” “小冉——！”林川柏怒声打断她，锐利目光看向林西冉，质问，“你…咳咳——是不是，是不是又和梁骁遇上了？！” 林西冉咬唇不语：“……” 便是这沉默，让林川柏肯定心中所想，他咳嗽几声，数落林西冉：“我说过了，让你别跟梁骁纠缠！你到底把我话听进去几句？” “……”林西冉抿唇，哽咽着声说，“……爷爷，我知道我错了，那件事后，我说了那些话，可他还是在等我，我…做不到放下——” 林川柏深深凝视林西冉许久，无奈叹息：“你这孩子，和你爸一样犟，放着我给你安排好的人生路不走，偏要去过那条独木桥，你到底怎么想的？！” 爷爷声声质问，让林西冉沉默。 当年，林川柏倾力培养林广陵做自己接班人，连给他联姻助力的妻子都选好了，偏生林广陵是个骨子里就叛逆的，即便林川柏断掉了他所有经济来源，他也要执着追求自己画家梦。 此刻，林西冉觉得自己像极父亲，他执着追求梦想，不想做林氏继承人，她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想去过被那排好的一生。 看林西冉沉默，林川柏苦口婆心劝道：“小冉，你和梁骁能有结果吗？他能娶你吗？” 林西冉眼眸微闪，双拳握紧。 “即便退一万步说，梁骁能娶你，但你瞧瞧，古往今来，女孩高嫁，有几个是善终的？”今日连着闹了两出，林川柏身心俱疲，撂下话，“你如果非要趟这趟浑水，以后受了委屈，也别来我坟前哭。” “……爷爷。”林西冉红眼，喃喃道。 林川柏闭眼不再理人，林西冉知道今天她不该说这话，让爷爷伤心，把保温盒放下，叮嘱徐姨照顾好爷爷，从医院离开。 翌日，林西冉再去医院看爷爷，祖孙俩默契没提昨天的事，只随意聊着天。 下午，周祈闻来医院探望林川柏，聊了一会儿后，林西冉就被爷爷打发下楼，让她和周祈闻去附近逛逛，陪他一个老头子有什么意思。 林西冉知道爷爷是想撮合她和周祈闻，碍于昨日惹了爷爷生气，她不好拒绝，和周祈闻去了附近咖啡厅。 两人挑了一个靠窗位置坐下，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圆形矮桌上扑洒一层金光。 周祈闻看着坐他对面的林西冉，她穿了件粉色v领毛衣，一对锁骨弯如月牙，下身是条灰色半裙，黑色皮带，掐出细痩纤腰，白皙好看的手捧着一杯咖啡，凝望着窗外，侧颜安静又漂亮。 坐了一会儿，周祈闻看着林西冉问道：“你考虑好了吗？” 林西冉睫毛垂下，在眼下落下暗影，周祈闻一颗心开始变得忐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掩饰焦虑心绪。 须臾，林西冉望向周祈闻，光将她眉眼晕得温柔，语气愧疚：“对不起，上次是我考虑不周，冲动下说了那番话。” 周祈闻握着咖啡杯的指节泛白，他问：“你的答案是？” “梁骁。”林西冉看着周祈闻，说出这两个字。 第106章 周祈闻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他放下手中咖啡杯，凝视林西冉半晌，出声：“时间还早，你再考虑一下，我愿意等你。” 林西冉张唇欲言，周祈闻先开口：“我公司还有事，我们下次再聊。” “……” 周祈闻离开后，林西冉趴在桌上，望着窗外如织车流发呆，从没觉得什么时候，像现在这一刻这么累的。 接下来几天，林西冉和梁骁联系慢慢减少，梁骁发来几条消息，她回一句，或者隔一天再回他消息。 林西冉知道，爷爷的话多少起了点作用，她真没有年少孤注一掷的勇气了。 周三下午，徐姨要休假，林西冉去医院看爷爷，洗好水果出来，祖孙俩看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林西冉用遥控器调出最新经济新闻，电视里，年轻漂亮的女记者站在中泰楼下，对着镜头，声情并茂介绍道： “由中泰科技自主研发，与市面大热医用ai软件‘swan’同名医用机器人，将于明年第一个季度进行小范围试验推广。 据悉，该机器人所采用的核心技术、芯片等，均为中泰集团执行ceo梁骁先生带领团队历经三年研发成果……” 林西冉知道爷爷不想看梁骁，立刻调了频道，谁知下一个频道又是梁骁的个人采访，她要再调，林川柏声音淡淡响起：“别调了，看吧。” “……”林西冉扭头看一眼爷爷，林川柏没什么表情，冷淡看着电视。 电视机里，梁骁身着枪灰色衬衫，黑色西裤，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他一手懒懒搭在扶手一侧，脸上神情漫不经心。 主持人询问了中套明年第一季度发售的机器人“swan”相关问题，梁骁散漫回着。 到了后面，主持人笑着问：“梁先生，网友都很好奇您最近感情状况，能方便透露一点儿吗？” 林西冉呼吸屏住，眼神看着电视上的梁骁，男人散漫垂首，目光落在右手无名指的戒指上，神情有一瞬柔和。 主持人看见，笑着追问：“是好事将近了吗？” 梁骁撩起眼皮，看向镜头，林西冉视线猝不及防和他撞上，心颤了一下，她看见他唇角勾着笑，语气很温柔：“是。” 采访结束，后面进了一段广告。 林川柏指着电视，对林西冉说：“梁徐两家联姻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你觉得梁骁会为了你放弃联姻带来的巨大利益吗？” “……”林西冉张了张唇，想反驳爷爷，眼前不受控制浮现梁骁看向无名指戒指，神情一瞬的缱绻温柔。 理智让林西冉要相信梁骁说了他和徐舒尔没关系，就是没关系。 可是感情让她糊涂，如果他们没关系，那这枚戒指代表什么？他说的好事将近又是什么意思？ 林西冉胡思乱想着，手机震动了几下，她低头看去，消息框里跳出梁骁发来的消息：【回来了。】 林西冉看一眼已经睡过去的爷爷，拿着手机来到阳台，外面阳光正好，她拨通梁骁号码，听筒忙音响过几声，电话另一端就响起梁骁声音，带点儿笑意： “这就给我打电话了？” “嗯……”林西冉抿唇，她总想去问清楚这些事，便开口问梁骁，“你回来去哪了？我去找你，好不好？” 重逢以来，林西冉对两人感情从来都处于一个回避状态，但梁骁有耐心，愿意等她，可此刻见这姑娘这么主动，他有些意外挑眉：“这么黏人？” “没有。”她轻声辩解。 梁骁笑了声，和她说：“要去实验室一趟，你要来的话，我让特助下来接你。” “好。”林西冉乖巧应道。 挂断电话，梁骁把实验室地址和特助rita的联系方式发给林西冉，林西冉回了一个好，转身回到室内。 林川柏小憩醒来，看见她进来，随口问了两句，林西冉拿过陪护椅上的白色帆布包背上，低头，不敢看爷爷，开口：“芭团那边临时要排练，我得过去一趟。” “你去忙吧。”林川柏摆手，又叮嘱道，“我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林西冉黑漆漆的眼睫轻颤，轻嗯一声，拜托徐姨照顾好爷爷，有事给她打电话，安排好一切后才从医院离开。 中泰实验室在中泰科技，不在总公司中泰集团这边儿的西城区，而是在东城区那边，与京芭毗邻。 林西冉打车过去，到楼下后，她给rita发消息说自己到了，对方回了一个好，表示马上就过来。 下午两点，太阳金光从西边照过来，高楼直耸入云，玻璃幕墙折射出锋利的光，白领精英手持一杯咖啡，行色匆匆进出。 林西冉在楼下站了没几分钟，身后响起高跟鞋踩过地面的脆响，她回头，一个身穿黑色套装，短发，模样看起来干练冷淡的女人朝她走来。 rita上前，语气不确定：“林小姐？” “是我。”林西冉点头。 “请跟我来。” rita带着林西冉往里走，一边不动声色用余光打量林西冉。 女孩穿着简单，印有字母的白色t恤，牛仔裤，脚上一双德训鞋，小脸素面朝天，扎着高马尾，一身打扮看起来像高中都没毕业的小姑娘。 第107章 rita从梁骁初接手中泰科技就担任他的总特助，今天被梁骁叫来接林西冉，以为会是哪家豪门千金，却没想到是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小女孩。 甭说，老板平日虽然看起来挺不近女色的，但私底下玩得这么花，也不知道这妹妹成年没？ 一路走来，林西冉总觉得rita看自己目光怪怪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安静跟在rita身后进了电梯。 “中泰科技的办公地点在这栋大楼的23-26层，实验室在26层，梁总正在开会，我先带您去他的办公室等他。”rita和林西冉说。 林西冉点头：“好。” 电梯在26层停下，先映入视野的是黑色烫金边的“中泰科技”四个大字，锐利流畅，一眼就看出是梁骁的笔锋。 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室内，办公区内所有人都各司其职，低头认真工作，林西冉还没走近，仅仅是远远瞧着，都能感受到不可言说的压迫感。 “林小姐，这边。”rita为她带路，语气不卑不亢。 林西冉的出现，立刻引起众人注意，不为其他，她模样生得漂亮，毕竟美女走哪都是吸睛的存在，更重要的是，为这个漂亮妹妹带路的人是rita。 众人虽然好奇林西冉身份，但也不敢出声讨论，只能看着rita带着林西冉一路右拐，然后进了总裁办公室。 不能当面讨论，那还不能私下八卦吗？于是，在林西冉进梁骁办公室那一瞬间，员工群里消息刷得飞快： 【卧槽？我没看错吧，rita姐带女孩儿进老板办公室了？】 【我中午喝的是咖啡，不是酒啊！！！我天，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除了rita姐以外的女人，进出咱们梁总办公室！】 【齐一科技的徐总也没这个资格吧？妈呀，我都能想象徐总要知道这妹妹进了梁总办公室，脸估计得臭好几天。】 …… 【所以这个妹妹是谁啊？长得挺漂亮，但看模样有点像未成年，是梁总妹妹或者侄女？】 【的确哦，看起来年龄真的很小诶。】 【说不定咱梁总就好这一口呢[滑稽.jpg][滑稽.jpg][滑稽.jpg]】 【有一说一，我磕到了，懵懂甜妹x冷脸酷哥，有无代餐，让我下午带薪摸鱼看会小说吧，这破班是一天也上不下去了。】 …… rita把林西冉带到梁骁办公室后，为她送了一杯咖啡，就带上门离开了。 林西冉手捧咖啡坐在沙发上，打量着梁骁办公室，刚进来，听rita说，梁骁近两年一般都在这边办公，除了重大会议，很少去总公司。 挑高的落地窗做墙，室内光线明亮，对面是鳞次栉比的高楼，从上往下俯瞰，能将整个cbd繁华尽收眼底。 办公区和休息区分工明确，靠墙的黑色书柜陈列着书籍，深色书桌上的电脑屏幕亮着光，停在锁屏界面，左手边是堆放整齐的文件。 金黄阳光落在脚边的灰色地毯上，空气里细小浮尘，清晰可见。 林西冉在梁骁办公室等了他快十分钟，门从外面推开，她以为是梁骁进来了，抬头看去，进来的人头发花白，戴着眼镜，手里的保温杯泡着枸杞大枣。 “您好。”出于社交礼貌，林西冉先出声和对方打了招呼。 胥老师眯眼打量林西冉，她手捧咖啡坐在沙发上，神情乖巧又安静，像个等家长领回家的小朋友。 “谁家小朋友走错门跑到阿骁办公室来了？”胥老师冲走廊嚎了一嗓子，对面实验室的人刚好看过来。 “……”林西冉窘得脸热，她今天出门图方便，随便穿了件衣服就出来了，没想到会闹出这个乌龙。 林西冉正要出声，虚掩的办公室门推开，她抬眼看去，梁骁走进来，枪灰色衬衫，纽扣解开两粒，脖颈冷白修长。 梁骁走过来，牵起林西冉的手，轻轻捏了捏，看着胥老师笑道：“我家的。” 第48章 48 胥老师是过来人, 哪不懂两人是什么关系，笑眯眯说了句行，端着保温杯离开, 还贴心为两人带上门。 人走后, 林西冉挣脱开梁骁的手, 说：“谁是你家的？” “谁应谁是。”梁骁扬眉，存心逗她, 眼睛也一直盯着林西冉。 如果是高中时的林西冉早投进梁骁怀里，又闹又笑地撒娇说，我是你家的。 现在的林西冉红的脸，低头不看他, 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下班？” 林西冉所有变化都在提醒梁骁一个事实, 缺失的六载时光，是真实存在的，容不得他逃避, 但他有耐心, 他们来日方长。 敛去沉思目光，梁骁说：“随时都行。” “你这老板也太不称职了吧。”林西冉槽道。 梁骁长臂揽过林西冉的肩, 顺手拿过她肩上的包拎着，把人往怀里一搂, 带着她往外走，一副纨绔大少爷的口吻：“你都说了我是老板, 当然得任性一点儿。” “……啊？”林西冉有点懵。 梁骁拉开办公室的门, 朝她扬眉，语气促狭：“比如, 下个早班。” “……” 从胥老师进去又退出来，离梁骁办公室工位最近的员工, 眼睛看似盯着正工作的电脑，余光却一直紧盯着梁骁办公室门。 第108章 眼前门打开，梁骁揽着林西冉肩出来，她先愣了一下，然后等人往前走了，立马在群里发消息：【来了，来了！梁总搂着美女妹妹出来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谁搂着谁？！】 【梁总！搂着！美女妹妹！！！】 【看见了，看见了！！！梁总眼珠子都黏在妹妹身上了！！！】 …… 林西冉被梁骁揽肩往外走，路过员工办公区时，有不少人朝她看来，好奇、打量、八卦……令她如芒在背，想和梁骁拉开距离，却被他抱得更紧。 “……梁骁，”林西冉叫他，小声开口，“他们在看，你松手。” 梁骁目不斜视揽着她往前走，一点儿也没被这些人打量眼神影响，语调闲散：“看就看，我和我媳妇儿亲密，还需要外人同意？” “……” 他！脸皮！怎么越老越厚？！ 就这样，林西冉一路顶着一众人打量或是八卦目光，被梁骁揽肩进了电梯，期间，她想挣脱开，又被梁骁牵着手，然后直接塞进了车里。 上车后，梁骁手机铃声响起，他帮林西冉系好安全带，接通电话，开了扩音，赵启恩大嗓门在车厢里响起： “——骁哥，听说你从申城回来了？今儿有空吗，要不来食鼎记，一起吃个饭？” 梁骁单手握着方向盘，调转车头，朝林西冉扬了扬下巴，用眼神询问她要不要去，林西冉点头，他才和赵启恩说：“成。” 赵启恩把包厢地址报上来，梁骁回了个好，挂断了电话。 林西冉想起这半月吃的早餐，问梁骁：“食鼎记是赵学长开的？” “算是，”梁骁把车开出地下车库，傍晚夕阳的光照进车厢，暖黄又温暖，他目视着前方车流，说，“他是股东。” “那老板是谁？” 梁骁朝她看来，扬了扬眉梢，那眼神不言而喻，林西冉瞬间懂了，老板当然是梁骁，不然怎么能连着半月送早餐。 车子上了高架后，遇上晚高峰，梁骁单手握着方向盘，指节修长分明，他扭头看着林西冉问：“今天怎么想到来找我了？” 林西冉被他盯得耳热，挪开脸看向窗外，反问：“想来就来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行。”梁骁笑了声，语气纵容。 车子一路疾驰下了高架，很快抵达食鼎记，这是一家开在胡同深处的私房菜馆，装修很有中式古风，门口有假山流水，红灯笼烛火明亮。 林西冉和梁骁前后下车，服务员带着他们往包厢去，到了门口，还体贴推开了门，两人走进去，梁骁为林西冉拉开椅子，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赵学长，好久不见。”林西冉微笑，和赵启恩打招呼。 赵启恩本来看见梁骁进来时，脸上还挂着笑，等看到林西冉那一瞬间，脸上的笑瞬间收敛，语气不善：“是好久不见，没想到我们林学妹还有回国这一天，我还以为今生今世见不到您回来了。” “……” 林西冉低头，指尖无措攥紧裙摆，她知道谈砚南他们是在替梁骁打抱不平。 见林西冉沉默，赵启恩脸上掠过惊诧，而后细细打量低头的林西冉，碎发在眉间落下浅影，她低着头，连句话也没说，整个人显得有些厌世的死气沉沉。 2015年夏时，赵启恩见过林西冉，他陪他家老头参加一个英国华商的生日宴会，便是在宴会上见到林西冉的。 华商妻子是林西冉老师，两人关系很好，一整晚，她都把林西冉带在身边应酬，那时候，林西冉一袭樱花粉鱼尾裙，唇红齿白，美得不像真人。 赵启恩记得，那一整晚下来，借着和华商太太交流，跑去和林西冉搭讪的男人多如牛毫。 这才几年过去，这姑娘就成了这副任人欺负的模样。 梁骁正在给林西冉倒水，听见赵启恩的话，将手中杯子一撂，眼睛紧盯着赵启恩，厉声开口：“道歉。” 赵启恩向来是把梁骁当自己亲哥，所以对于林西冉当年抛弃梁骁这事儿是记恨上了，这会儿又被梁骁骂，虽然怕他骁哥，但嘴上还是不服道： “——哥，我这是帮你说话呢，你怎么……” “我知道你好意，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儿，不需要旁人多言。”梁骁打断赵启恩，然后拉上低头沉默的林西冉，握紧她的手，从包厢离开。 赵启恩看得咋舌，林西冉他妈是妲己回魂吧，瞧把他哥迷成什么鬼样了？ 林西冉被梁骁牵着上车，梁骁给她系安全带，林西冉垂睫，抿紧唇角：“……对不起，我今天不该来的。” “别什么锅都往自个儿身上揽，”梁骁低头，漆黑眼睛紧锁着林西冉，“我要这点儿小事都护不住你，还怎么把你追回来。” 林西冉抬眼，路灯橘黄的光照进车厢，将梁骁眼睛描摹得温柔深邃，她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说：“可我当年抛弃你是事实。” 当年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她的的确确在那个雪夜伤害到了梁骁。 “还记得我和你说得话吗？”梁骁开口。 第109章 林西冉：“那句？” 梁骁盯着她眼睛，一字一顿，“这段感情，你拥有随时叫停的权利。” 这段感情，从来不是梁骁选择林西冉，而是林西冉施舍给他一个入场的机会，从始至终，主动权、选择权，都在林西冉手里。 林西冉愣住，张唇欲言，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沉默看着梁骁。 无声对视许久，梁骁忽然开口：“其实，我也好奇，当年你为什么非要和我断了往来？” 第49章 49 林西冉黑漆漆的眼睫垂下, 避开梁骁视线，在他看不见的盲区，修剪整齐的指甲陷入掌心, 痛意传来, 让她立刻清醒。 良久, 她开口，嗓音很哑：“……对不起”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那一秒, 梁骁眼底光寸寸熄灭，他没再说话，替她关上车门，撂下一句：“我抽根烟再上车。” “好。”林西冉点头。 林西冉坐在车里, 看过去, 梁骁靠着引擎盖，他背对着她，头顶昏沉光线落下, 将他身影描摹得挺拔。 偏他低头去点烟, 颀长背影略弯，瞧着有一分寂寥。 正常一根烟时间一般在3～5分钟左右, 梁骁三分钟不到，就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林西冉闻见浓烈尼古丁味道，问他：“你抽完了？” “嗯。”梁骁拉过安全带系上。 引擎启动的响声, 在地下停车库响起, 梁骁单手握着方向盘掉转车头，黑色悍马一路向前疾驰。 记挂着林西冉晚上没吃饭, 梁骁带她在附近简单吃了个晚饭，吃饭途中, 两人都默契没提刚才的事，只随意聊着各自生活琐碎。 却又像隔着一层膜，谁也跨不过去。 饭后，梁骁和林西冉散步消食，他单手插兜，薄唇含着一根没点燃的烟，顶着那张拽又散漫的脸，惹得路过小姑娘纷纷投来注视。 在一处画满红色“拆”字的胡同口，林西冉停下脚步，往里望了一眼，随口问：“这边儿都拆迁重建了吗？” 咬着烟，梁骁声音含糊不清：“嗯，规划重建。” 往前走了一段路，林西冉看见嘉华大门，突然想起0928，没忍住喊他：“梁骁。” “嗯？”梁骁看过来，幽幽路灯下，黑眸亮如繁星。 林西冉心跳了一下，不敢多看他，眼睛盯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问：“便利店还在吗？” 话出口，她便后悔了，这边城市规划重建，0928地处老城区，估计早就拆迁了。 梁骁没回答，朝她看来一眼，眼神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侵略性十足，语气揶揄：“这么在意它？怎么不见你多在意我一点儿？” 林西冉和他对视，心跳漏了一拍，她匆匆挪开眼，小声反驳：“我就随口问了句。” 梁骁舌尖抵了抵烟屁股，没说话，抬手把烟取下，掷进一旁的垃圾桶，双手插兜，低头，漆黑眼睛看着林西冉：“回去了吗？” 林西冉点头，和梁骁并肩上了车。 梁骁把林西冉送到公寓门口，看她从包里拿出钥匙，目光落在粉色兔子钥匙扣上，又深了一瞬，他开口：“便利店拆了，但——” 林西冉看过来，剔透杏眼盛满疑惑。 梁骁扬眉，大少爷语气拽又傲：“那块儿地皮是我的。” “还有。” “嗯？” “你永远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三个字。” “……” 晚上十一点五分，林西冉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脸被热气熏得发红，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目光触及茶几上的红色折纸玫瑰，动作一顿。 从重逢起，梁骁就一直在纵容着她，无论是她的回避，还是抵触，他都照单全收，没一点儿怨言。 林西冉眼睫抖了下，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对梁骁太坏了？ “叮咚——”一声，有新短信进来提示音响起，拉回林西冉思绪。 林西冉放下毛巾，拿过手机解锁，短信是一个未知号码发来的，她点开来看，里面是一张照片。 几乎是下意识反应，林西冉把手机扔了出去，抓过手旁的抱枕抱在怀里，身体颤抖，脸色也变得苍白。 同一时间，脚踝传来密密麻麻的疼意，痛得她立马红了眼。 瑟缩躲在沙发一角许久，林西冉终于缓过来，白皙脸庞没一点儿血色，她指尖颤抖捡起手机，屏幕碎成了蜘蛛网。 林西冉不看手机，凭着肢体记忆，把短信删除，等消息栏一片空白，她像瘫靠在沙发上，双眼没有焦距盯着吊灯走神。 许久，林西冉坐直身，睡裙黏在背上，她惊觉刚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屏幕再次亮起，林西冉心跟着跳了一下，低头去看手机，是梁骁发来的消息，她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 梁骁：【周二晚上有空吗？】 林西冉回了一个问号，梁骁消息很快发过来：【姥姥听说你回来了，想见你。】 “有空”两个字才打出来，林西冉眼前掠过那张照片，她唇抿紧又松开，把编辑好的文字删除，冷淡地回：【没空，我要准备巡演剧目，等有机会再说吧。】 梁骁：【成。】 林西冉没吹头发，拉开床头柜第一层抽屉，从里找出药，喝水送服，躁动不安的情绪有所缓解。 第110章 留了一盏床头灯，林西冉直接把头用被子蒙住，闭眼睡觉。 或许是心事重重，也有可能是昨晚湿头就上床的原因，林西冉不仅头疼了一晚上，还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林西冉一摸脑门，烫得要命，她找出体温计给自己量体温，烧到了38.9c。 强打精神，林西冉请了假，吃了退烧药，又睡了一上午，到了下午，烧终于退了，简单解决了午餐，就坐地铁去了京芭。 下午六点，排练结束。 林西冉从练功房离开去茶水间接水，里面许木子正和芭团另一个主舞演员楼清阮站在窗边聊天。 见林西冉进来，许木子关心询问：“小冉，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师姐。”林西冉微笑，和楼青阮打了招呼后，走到饮水机前接水。 伴随“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的，还有楼清阮和许木子的对话声。 楼清阮语气苦恼：“我当然知道他还喜欢我，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能确定他喜欢的人是现在的我，不是仅存在他记忆中的我吗？” “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他喜欢的不是现在的你？”许木子劝道。 楼清阮：“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变了，他也变了，我们这些年对彼此经历认知为零…而且——” “我已经29了，哪敢像读书那会儿一样，有勇气谈一场不知结局的恋爱？” 林西冉听得心不在焉，连保温杯里的水溢出来了都不知道，还是许木子眼尖发现，按下开关，问她：“小冉，你怎么了？” “没事，”林西冉回神，冲许木子笑笑，“可能是还有点儿烧，我先回去了，师姐，你们慢聊。” 林西冉端着水杯离开，楼清阮和许木子看着她高挑背影，压低声音说：“你说小冉去英芭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这人是越变越好看了，可这性子怎么变得这么别扭？” “谁知道？”许木子叹息，把话题转到楼清阮身上，“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看你那初恋，是真的放不下你。” “……” 身后对话声，随着走远慢慢消失。 路过一间教室时，林西冉停下，抬头看去，镜中的女人身量高挑，肤白，扎着丸子头，露出的肩颈线条流畅。 若说模样，五官只是褪去高中时的婴儿肥，变得成熟。 最大的变化应该是眼睛，六年前的她，眼睛很亮，永远漾着笑意，现在的她，眉眼盈盈无波，细看，眼底没什么温度，一片空洞。 所有人都说她变了。 林西冉垂睫沉思。 那梁骁会喜欢现在这个，不爱笑，拧巴，遇事就装鸵鸟的她吗？ 林西冉不知道。 也不敢去细想答案。 …… 林西冉这场感冒反反复复一周也不见好，宋团见此，索性给她批了三天病假，勒令林西冉在家养好身体，再来团里排练。 这一周里，梁骁约过她几次，但林西冉都找借口推脱掉了。 林西冉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那张照片，也可能是茶水间无意听到的那番话，但她确实没有勇气面对梁骁直白又热烈的爱。 休假三天，前两天，林西冉去医院挂点滴，顺便陪爷爷，最后一天，感冒好得差不多，林西冉便打算在家休息。 早上六点半，林西冉被手机铃声吵醒，她睡得迷糊，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通电话，嗓音带着未睡醒的沙哑：“喂？” 听筒里响起一道清脆的“咔嗒”声，然后是梁骁散漫声音：“在家没？” 林西冉瞌睡虫瞬间没了，她抱着软被坐起身，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响动清晰传进梁骁耳里，他扬了下眉，等着她说话：“不在。” “哦？”梁骁尾调上扬，“那谁家卧室灯现在还亮着？” “——！”听见这话，林西冉掀开被子下床，双脚赤足踩着柔软地毯，走到落地窗前，一边拉窗帘，一边问梁骁：“你在我家？” 米色窗帘拉开，林西冉往下望，外面大雾弥漫，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白色的雾蒙，根本看不清景物。 梁骁降下车窗，晨风吹进来，他呼出的烟雾和晨雾一块儿被风吹散，他扬起下巴，朦胧光线里，轮廓清晰。 “嗯，在。”他嗓音低沉，很撩人。 林西冉心脏不受控制地一跳，睁大眼睛往下看，问他：“你在哪？” 下一秒，白色大雾里射出两道明亮的黄色光线，一闪一闪地，她看过去，终于在一片迷雾里，瞧见了那辆张扬又凶悍的黑色悍马。 “瞧见没？”梁骁问她。 林西冉轻轻嗯了一声，梁骁抬头，看向她公寓的方向，低沉着嗓音笑：“跟你家楼下等了一晚上了，还不下来？” 第50章 50 林西冉快速洗漱, 匆匆抓起针织外套穿上，趿着拖鞋就往外跑。 梁骁听见“砰”的清脆一声，声线染上几分笑意, 调侃：“就这么想见我？” “……没有。”林西冉否认, 按下电梯下行键那瞬间, 林西冉望向擦得锃亮的电梯门，里面映出她此刻模样—— 米白色睡裙褶皱遍生, 针织外套因为运动，滑落一截，露出雪白肩头，长发凌乱, 脸微红, 眉间还带着一丝才醒的怔松。 第111章 视线往下。 脚上是一双白色拖鞋。 她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跑出门了。 明明都二十几岁的人了，却还是像年少时, 因为他一句话, 脸红心跳，做一些让自己都尴尬的事。 林西冉从小区出来, 远远就看见梁骁的车停在路边，随着走近, 坐在车里的男人模样越发清晰。 梁骁懒懒靠在座椅上，薄唇含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漆黑眼睛看着走近的那道纤影, 眉尾上挑，一脸的散漫。 林西冉走到车前, 抬指敲响车窗，紧闭车窗降下, 梁骁轮廓分明的侧脸出现在她视野里，她问他：“你找我什么事儿？” “上车。”梁骁冲她扬了扬下巴，开口说道。 林西冉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梁骁侧身帮她系好安全带。 林西冉眼睫微颤，这个角度，她能借着雾蒙的晨光看清梁骁突出的喉结，一上一下，来回滑动，痞帅又迷人。 她挪开眼，看向窗外，和他道了谢，又问：“我已经上车了，你要带我去哪？” “吃早饭。”他说。 林西冉颇为诧异看他一眼。 梁骁和她对视，从这姑娘眼神里读出一句话：“你搁我家门口等我一晚上，就为了跟我吃顿早饭？” “不可以？”梁骁反问。 林西冉往椅背靠了靠，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她看着窗外，随着时间推移，晨起的雾，逐渐消散，飞驰而过的街景变得清晰。 车子四平八稳向前行驶，遇到红绿灯，梁骁停了车，长指点着方向盘，转头去看林西冉，细碎的光落在她俏丽眉眼，似笼上一层薄雾。 感知他目光，林西冉转眼看来，疑惑：“怎么了？” “我十一飞机飞洛杉矶。”梁骁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林西冉一愣，将刚才一系列事情跟这句话联系在一起：“我十一点飞机飞洛杉矶，但很想见你，所以在你家楼下等了一晚上，只为了和你吃顿早饭。” 等她回神，车子已经启动，汽车鸣笛声交织，淹没过快心跳。 林西冉想起这几天自己对梁骁的逃避，愧疚如潮涌来，她眼睫轻颤，几秒后，开口问：“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后。” “……那，”她顿了顿，转头看他，眼睛亮着光，“到时，我去机场接你吧。” 梁骁扬眉，语气似感到很意外：“怎么，不继续躲我了？” “……”自知心虚的林西冉垂下眼睫，唇角抿紧，找借口解释，“最近排练很忙，加上有点感冒，所以才拒绝你。” 知道这姑娘是在找借口，梁骁偏乐得纵容她，六七年都等过来了，他也不在意这几天。 注意力放到她后半句话上，梁骁问：“感冒了？” 林西冉嗯了一声。 “怎么没告诉我？”梁骁眉心拧得更紧。 林西冉一时语塞，垂着眼睫，不知该怎么开口。 是和他说，这几年，她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还是说根本没想到他？ 好像哪一个答案。 都挺让人难过的。 但她。 不想让梁骁难过。 于是，便选择沉默。 漫长缄默持续到早餐店，店面开在胡同口，隔着一条街就是一所中学，这个点儿到店吃饭的多是些学生，和在附近工作的白领。 老板娘站在门口招呼客人，见到林西冉两人进来，先被他们出众外貌惊艳了一瞬，眼睛笑成一条缝，热情地问： “两位，要吃什么？” 林西冉要了一份小碗馄饨，梁骁跟她一样，老板娘笑呵呵应下，又指了靠里的空位，两人道谢，走过去坐下。 很快，馄饨送上桌。 林西冉用汤匙小口吃着，梁骁坐她对面，没动碗里馄饨，只沉默看着她吃东西，林西冉被他盯得疑惑，咽下馄饨，正要开口，梁骁声音响起： “这次感冒，我没陪在你身边，是我的错，下次我会注意。” “啊？”林西冉懵然眨眼，着实没想到梁骁会把锅往自己头上揽。 梁骁掀开眼皮看来，林西冉粉色唇瓣微张，唇角沾着一点儿汤汁，眼神茫然，看起来无辜又乖巧。 他眸色深了一瞬，抬手，虎口握住林西冉下颌。 她眨了眨眼，表情更懵。 梁骁粗粝指腹擦过她唇角，刹那间，四肢百骸如触电击，她扭脸，试图躲开他，下一秒，又被梁骁扳正。 四目相对，林西冉能清晰看见梁骁乌黑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她心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 梁骁看着她，视线专注，懒洋洋地笑：“我在追你，却没注意到你感冒这事儿，作为你未来男朋友，的确不合格。” 林西冉眨眼，下意识冒出一句：“那你下次努力？” 话出口，迎上梁骁促狭视线，林西冉脸如火烧，她埋头看着见底的搪瓷碗，完全不敢看梁骁眼睛。 梁骁捏了捏她脸，忍笑：“成，我下次努力。” 结了账，梁骁开车送林西冉回家，遇到早高峰，两人时不时聊天，气氛融洽。 到林西冉公寓楼下，梁骁倾身为她解开安全带，林西冉和他道别，推开车门欲下车，忽地，纤细手腕，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 第112章 “林西冉。”梁骁叫她。 林西冉扭头，疑惑：“怎么了？” 梁骁漆黑视线紧盯着她，侵略性极强，搅乱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湖，他问：“我允许你逃避，但有个时间限度，你什么时候能考虑好，嗯？” 他已经向她走了九十九步，在等她迈出最后一步。 “三天。”林西冉迎上梁骁目光，“三天后，我来机场接你，会给你答复。” “好。” 林西冉要走，又被梁骁拉了回去，她转头，有些无奈，“梁总，您还有事吗？” 梁骁没说话，直勾勾地目光落在她微张的红唇上，暗示性十足。 都是在一起过的人，林西冉哪不懂梁骁眼神意味着什么，她心跳了一下，装作没看懂：“马上九点了，你不去机场吗？” “不去。”梁骁舌尖抵着脸颊，笑了一声。 “那……” 林西冉还没反应过来，梁骁将她另一只手也握住，举向头顶，另一只手的虎口，轻轻掐住她脖颈，低头吻了下来。 她想挣扎，睡裙被压住，潮退潮涨，她也如同一尾缺水的鱼，被他紧搂在怀中，大口喘息。 梁骁细碎地吻落在林西冉唇上，亲昵又温柔，她眼睫微颤，能感觉他清浅的呼吸，滚烫到令人脸红。 这个姿势接吻，极其考验耐性和柔软度，好在林西冉是舞者，这点儿难度，于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梁骁只吸吮着她的唇瓣，没再进一步，离开前，用锐利的牙齿咬了下她唇角。 林西冉吃痛一声，水漾过的眸瞪着他：“……梁骁！” 他察觉她愤怒视线，没一点儿心虚，还扬了下眉，一副混蛋的口吻，坏到了极致：“惩罚，下次再不理我，继续。” “——幼稚！下流！”林西冉气得骂他。 梁骁低头又去亲她唇角，笑得挺不要脸的：“骂吧，反正又不是头一回被你骂了。” “……” 到底还要去赶飞机，梁骁没缠林西冉多久，要了一个贴脸吻，就心满意足开车走了。 回到家里，林西冉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一口，撕扯到唇角伤口，疼得她蹙眉，在心底又给梁骁记了一笔。 上午，林西冉睡了一个回笼觉，中午点了份蔬菜沙拉，找出一部电影，坐在茶几上，吃着沙拉看电影。 晚上十一点，林西冉洗漱完，躺在床上玩手机，消息框弹出梁骁的消息：【到了。】 从平京到洛杉矶飞行要用十二个小时，梁骁这是一下飞机，就给她发消息了，林西冉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她回：【好，我先睡了。】 梁骁发来一张图片，林西冉点开，是他三天后的航班截图，林西冉腹诽，他真的好幼稚喔，又忍不住开心。 林西冉：【知道了。】 又回了一个“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表情包。 梁骁挺配合她：【无事，臣退了。】 林西冉弯唇，幼稚死了。 感冒这一周，林西冉总会梦见伦敦往事，每晚都要靠药物才能睡着，今天，意外地，没有吃药，她就一觉睡到天明。 起床后，林西冉给梁骁发了早安的消息，就进浴室洗漱，墙上钟表指到七点一刻，门铃声响起，是每天来给她送早餐的外卖小哥。 吃完早餐，林西冉才收到梁骁发来的消息，她看眼时间，早上七点半，洛杉矶那边是晚上六点。 【你吃饭了吗？】林西冉问。 梁骁：【才结束会议。】 林西冉忍不住想，他不会一下飞机就去开会了吧，这般想着，林西冉发消息问：【你不会到现在还没睡吧？】 【没。】梁骁回道。 林西冉在编辑框里打字，想叮嘱梁骁好好照顾自己。 下一秒，梁骁消息发过来，是一条语音。 林西冉点开，他熬过夜的嗓音微哑，语气带点儿无奈的宠溺：“没办法，要给你建城堡，所以得努力工作。” 第51章 51 林西冉心脏剧烈跳动, 她当年随口戏言，他还记得。 强压下过快心跳，林西冉回道：【那建好了吗？】 梁骁故意吊她胃口：【想知道？】 【嗯。】 【三天后, 你的答案让我满意, 我就告诉你。】 放下手机, 林西冉躺在床上，看着被顶灯晕出黄色光圈的白色天花板发呆, 从重逢起，就是梁骁一直走向她，于情于理，最后一步, 都该她走向他。 可是…… 林西冉问自己。 你还有当年那孤注一掷的勇气吗？ 寻不到答案。 林西冉索性不再想, 留了一盏床头灯，拉过被子睡觉。 可能是过于纠结，林西冉梦见回国前一些往事, 梦境景象很清晰, 她像是又经历了一遍选择的纠结。 2016年秋，林西冉和朋友珍妮去看音乐剧, 结束后，珍妮去后台找她喜欢的演员要签名, 她站在露台抽烟等人。 指尖猩红明灭，青白薄雾笼住了林西冉未施粉黛的精致眉眼, 忽然, 身后传来叫她名字的声音：“林西冉？” 林西冉回头看去，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 男人看见她脸时，眼神惊艳, 女人眉眼透着厌世的丧，烟雾缭绕里，有种颓废的美。 第113章 “您好，有事吗？”林西冉掐灭烟，保持着基本社交的礼貌。 对方递来名片，作自我介绍：“您好，林老师，我是平京芭蕾舞团的艺术总监葛俊辰，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真是缘分啊。” 听到“平京芭蕾舞团”六个字时，林西冉平静的眸底泛起一丝波澜，接过男人递来的名片，淡声：“嗯，还有事吗？” “我是才上任京芭艺术总监不久，也耳闻过林老师您曾是京芭一员，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再回京芭？”葛俊辰热情地开口问道。 林西冉眼睫垂下，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白皙脸庞拓出淡淡阴翳，她漠然拒绝：“您应该知道，我已经离开舞台两年了，也没想过再登台。” 葛俊辰闻言，也不气馁，只道：“您再好好考虑一下，不用立刻给我答复。” 林西冉扯了下唇，算作应下，葛俊辰也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和林西冉聊了两句，便转身和朋友离开。 盯着手里的名片瞧了须臾，林西冉要把它丢进垃圾桶，手伸到半空，又鬼使神差收了回来，把名片揣进包里。 “冉冉，冉冉——！”珍妮活泼地呼唤声在她耳边响起。 林西冉转头看去，珍妮是中英混血，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五官深邃又明艳，眼睛生得极为好看，像是耀眼的蓝宝石。 珍妮小跑过来，抱住林西冉，开心道：“我和我偶像合照了，他还鼓励我要好好学习！我真的好开心！” 林西冉弯弯唇角，没有接话。 回去一路，珍妮说个不停，林西冉只安静听着，看着电车外倒退的霓虹走神，什么时候，她也变得不那么爱说话了？ 珍妮暂住林西冉公寓，两人叫了外卖，解决晚饭后，就各自坐在一边玩手机消食。 中途，林西冉犯了烟瘾，手伸进外套衣兜摸烟，珍妮见她要抽烟，皱紧漂亮的眉：“你不喝酒了，怎么又开始抽烟了？要不让我妈给你做次治疗？” “不用。”林西冉含着烟，嗓音模糊不清，“反正都那样儿。” 见此，珍妮也不好多劝她，要继续玩手机，一转头，看见沙发上的白色名片，她拿起扫了眼，再抬眼看向林西冉。 珍妮第一次见到林西冉是在今年春，那天伦敦下了许久的雪停下。 阳光从窗外照进室内，刚好落在林西冉脸上，皮肤是近乎透明的白，也是那一刻，珍妮忽然觉得“病西施”在林西冉身上有了具象化。 林西冉穿了条白色长裙，坐在近窗的沙发上，长发落在腰间，人瘦肤白，眼尾浅红，整个人像是要被太阳照化了。 这之前，珍妮就听说过林西冉名字，在事业巅峰时期选择隐退的顶尖芭蕾舞者，有人惋惜，也有人好奇她为什么离开舞台。 珍妮也好奇过，后来得知缘由，唏嘘之余，更多是对林西冉的心疼，被亲近的人背叛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所以后来，珍妮能和林西冉成为朋友，也花费了不少努力。 “冉冉，”珍妮拿着名片，在林西冉眼前晃了晃，托腮问她，“你想回去吗？” 林西冉掐灭烟，沉默垂睫。 作为朋友，珍妮看出她神情里的纠结，要出声劝她，忽听林西冉问她，语气迷茫：“珍妮，我还能跳舞吗？” 珍妮看过去，林西冉视线落在左腿脚踝上，她人美，踝骨也生得削瘦分明，只是那雪肤上有一道小拇指长的丑陋疤痕。 是做脚踝骨折手术留下的。 “我左脚踝有一块钢板，右脚踝做了微创修复手术…思儿尔二吴究依四七…”林西冉自嘲地笑，“每逢下雨落雪天就会疼，一些基本的舞蹈动作对我来说都很吃力，我根本没法再登台。” “……冉冉”珍妮有些心疼。 林西冉眼尾滑落一滴泪，她双手抱膝，下巴抵上去，身体呈一种保护姿态，哑着嗓音说：“……我不是不想回去，是不敢，珍妮——我不是以前的我了……” 以前的林西冉天真无虑，是被众多业界大拿称赞的最有天赋的芭蕾舞者，现在的林西冉，从云端跌落，遇见下雨落雪，行走奔跑都困难，更别说登台跳舞。 “……而且，回去，离他太近了，我不想……”林西冉闭眼，闷声说，“我不想被他看见这样糟糕的我。” 说她逃避也好，胆小鬼也罢，可她就是不敢以这样狼狈的模样出现在梁骁面前。 珍妮看见林西冉哭，轻叹一口气，抬手拍了拍她肩，安慰道：“冉冉，你和我说过，你的初恋很喜欢你，你试试复健怎么样？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我们努努力，说不定能再站上舞台呢？” “……可，可以吗？”她看着珍妮，眼底亮起一团火。 珍妮重重点头：“可以！” 珍妮给林西冉介绍的那位医生姓于，是这方面的专家，于医生在看过林西冉病历，片子后，给她制定了最合适的复健方案。 2016年秋到2017年春，林西冉在练功房里，无数次起舞又摔倒，可能是她天生倔，又或者是风风光光回平京去见梁骁这个念头支撑着她。 日复日，月复月，她终于可以跳一支完整的舞，一些高难度的动作，也能通过昔年的技巧经验完成。 第114章 但离回去，总差一个合适的契机。 2017年秋的深夜，林西冉接到一个国内号码的来电，听筒里很安静，只有彼此呼吸声，良久，她忐忑地问：“……梁骁？” 另一边的人没立刻出声，林西冉要挂断电话时，他开口问：“还不回来吗？” “……”林西冉心跳了下，眼底酸涩一点点加深，握着手机的指尖发白，半晌，她试探着问：“你…想我回来吗？” “……” 又是死寂的沉默。 林西冉失落垂睫，要将电话挂断，也是这一秒，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低沉响起：“嗯。” 那晚之后，林西冉着手回国事宜。 林西冉先联系了葛俊辰，对方给出“独舞”待遇，她深知以自己现在的水平还够不上资格，退而求其次，选择领舞。 签订好合同后，小叔来电告诉她，昏迷两年的爷爷醒了，林西冉欣喜同时，将回国航班又改提前一周，想多回去陪陪爷爷。 等飞机降落在平京机场，林西冉踏上阔别六年的故土，记忆中的景物全部消失，她突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惶恐。 六年过去，平京变化如此之大，除了那通电话，她和梁骁多年没联系，林西冉也不敢确定他到底还有几分喜欢她。 所以即便回了国，林西冉也不敢去见梁骁。 直到京芭考核过后，梁骁的主动接近，林西冉才像一只刺猬，一点点放下防备的刺，试着去靠近他。 或许是这梦境过于真实，林西冉醒来时，还有点儿没分清现实和虚幻。 直到喉咙传来一阵干痒，她端起床边的玻璃杯，仰头猛灌了半杯水，才缓了过来。 站在镜前洗漱，林西冉看着镜中的自己走神，或许，这三天时间，她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和梁骁的关系。 周二，平京进入晚春早夏时节，气温依旧在十几度徘徊，在室内还好，外出就需要穿件薄外套御寒。 午休期间，林西冉和许木子挽手去楼下咖啡馆买咖啡，在小程序上下了单，两人挑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等叫号。 “小冉，你最近有见到楼师姐吗？”许木子问她。 林西冉摇头。 楼清阮在这次《宝石》剧组中跳《绿宝石》独舞，听和她一起排练的同事说，从上周起，楼清阮就没来排练了。 “楼师姐和她初恋复合了——”许木子说。 林西冉眼睫一颤，问：“然后呢？” “那男人就是个渣滓，只是看上楼师姐平京户口和房子，其实在老家早结过一次婚了，楼师姐知道这事后，气得生了一场病，现在还没好完全呢。”许木子唏嘘，“果然，白月光这种东西，还是该挂在墙上，一辈子都别取下来。” 林西冉走神听着，她和梁骁如果复合，会不会也迎来相看两厌的结局？ “小冉——小冉——？！” 许木子见林西冉走神，连叫她好几声，林西冉终于回神，和许木子说了声抱歉，许木子打量着她问：“你最近怎么回事儿，说着话神就不见了？” “可能是没休息好。”林西冉找借口搪塞过去。 又随意聊了两句，她们点的咖啡打包好，林西冉小口抿着咖啡，和许木子并肩走着。 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好听的女声：“林西冉。” 第52章 52 林西冉回头, 太阳光有些灼目，她微微眯起眼，一道纤瘦高挑的影子自远处走来。 是徐舒尔。 距离林西冉上次见徐舒尔已经过去快三年了, 岁月似乎未在徐舒尔脸上留下痕迹, 反而叫她变得更加漂亮。 徐舒尔穿着一件灰色衬衫, 里面是件高腰吊带上衣，淡蓝色低腰牛仔裤, 细腰白得晃眼，很休闲的穿搭，却让她穿出一种明媚的美。 “徐学姐。”林西冉和徐舒尔打招呼，语气疏离, 但挑不出毛病。 徐舒尔走近, 才看清林西冉，比起2015年雪夜匆匆一瞥，她瘦了许多, 眉间也多了一丝与甜美长相不符的坚韧。 不突兀, 反倒格外吸引人。 “林学妹，可以聊聊吗？”徐舒尔问道。 许木子作为京芭的行政总监, 也听说过徐舒尔大名，她是梁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认定的孙媳妇, 如今齐一科技的总经理，既是名媛翘楚, 也是新时代女性标杆。 但瞧她和林西冉之间, 虽然打招呼时平静，可以许木子多年吃瓜经验来看, 这两人之间关系肯定有古怪。 “师姐，您先回去吧。”林西冉扭头, 和许木子说。 许木子虽然好奇，但也有眼见力地离开。 林西冉和徐舒尔走到咖啡馆外的桌子坐下，正午太阳有些大，圆形伞面在方形木桌落下黑影，林西冉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对面的徐舒尔说： “学姐，您找我什么事？” “林学妹，你该知道我和梁骁在五年前就订婚了。”徐舒尔美眸一转，开门见山。 林西冉抿了一口咖啡，点点头，看着徐舒尔：“嗯，然后呢？” 徐舒尔以为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林西冉会知难而退，可是她没有，甚至很淡定抿了一口咖啡，将话茬抛给了她。 第115章 简单几次照面，周祈闻嘴里的她，应该是一个单纯到有些天真的女孩子，可现在，徐舒尔有些看不懂她了。 “学姐如果没话说的话，那我说一句吧。”林西冉放下咖啡杯，抬起一双盈盈的眼望着徐舒尔，“您今天找我，不过是为了以梁骁‘未婚妻’身份，让我知难而退，对吗？” 想法被拆穿的徐舒尔脸上划过一丝尴尬：“……” “在这之前，他就和我说了你们除了是合作伙伴以外，再无其他关系。”林西冉慢条斯理地说着，声音很温柔，但有力量，“我选择信他，所以并不打算继续和您聊了，失陪。” 撂下这话，林西冉起身要走，徐舒尔蓦地开口：“你觉得你们那一年半载的感情，能比得过我和他相互扶持六年吗？” “……”林西冉动作一滞，眼睫垂了下去。 林西冉自认了解梁骁，知道他是个重情的人，能让徐舒尔陪在他身边六年，她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你们已经分手六七年了，这个时间长到足够一个人身体细胞完全换新。”徐舒尔声音如针，密密麻麻往林西冉耳朵里钻，“林小姐，你敢说你爱的是现在的梁骁，而不是你记忆中美化又美化的虚影？” 林西冉端起咖啡要喝，闻言动作一顿，杯口倾斜，黑色液体倒在她雪纺裙上。 她将杯子丢进垃圾桶，平静拿过纸巾擦拭裙摆，随后对徐舒尔说：“徐小姐，你说得很对，我和他之间的确隔了六七年时间，我也该好好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 徐舒尔眼底有一丝明显的惊喜。 旋即，林西冉话锋一转，甜美乖巧的脸上露出一丝冷淡的讥嘲：“但这是我和梁骁之间的事，不需要第三人多言。” 她是需要时间去好好思考自己和梁骁的关系，是复合，还是彻底断了联系，都只是他们两人的事。 不需要旁人插手。 “我话可能说得有点难听，所以，徐小姐以后也少找我比较好。”林西冉笑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徐舒尔冷脸坐在椅子上，她来找林西冉前，笃定她性格乖软好说话，会知难而退，没想到是只长了利爪的猫，绵里藏针，把她自己气得够呛。 “那你能确定，梁骁会喜欢现在的你吗？”徐舒尔看着林西冉背影问道。 林西冉背影有一瞬停滞，又很快提步向前走。 回到京芭，林西冉先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出来遇见许木子，许木子问她：“小冉，你和徐小姐？” 有被好友背刺经历在前，林西冉不太喜欢和同行走太近，只随口解释：“她是我高中学姐，偶尔遇见就随口聊了两句。” 许木子还有事忙，就没再多问一句，林西冉和她告别，去练功房排练了。 林西冉不是一个喜欢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的人，芭蕾对她来说，算是第二生命，可今天下午，她好几次踩错拍，还偶尔会走错位。 连给她伴舞的小师妹都看出来她的心不在焉，休息时，托着腮问：“林师姐，你怎么了？感觉你好像有心事诶？” “没事，有点不舒服。”林西冉喝了口水，冲小师妹笑笑。 休息时间结束，林西冉强迫自己专注，后面几次排练，终于进入了状态，小师妹看她眼睛都亮成星星眼了：“哇——！林师姐，你基本功好扎实，我看明年考核，你肯定能升主舞！” “谢你吉言。”林西冉捏捏小师妹婴儿肥的脸，和她一起离开练功房。 小师妹是个活泼的性格，见林西冉和自己亲近，下班后，撒娇闹着要林西冉和自己一起去吃晚饭，林西冉拗不过她，只能点头答应。 一顿饭吃下来，小师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林西冉耳朵也没个消停。 晚上回家，林西冉和棠屿聊天，提到小师妹，棠屿说：【你这个小师妹有点像高中时候的你，只要一开口，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的时候，像只麻雀。】 看见这条消息，林西冉垂睫，屏幕熄灭，映出一张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脸。 一个人静下来，总会胡思乱想，林西冉耳边响起徐舒尔那句话，梁骁会喜欢现在这个她吗？ 林西冉想不到答案，点开梁骁头像，想问出这个问题，又生了怯，她有些烦，这时，通知栏跳出一则情感博主的推荐。 纠结再三，林西冉模糊了两人身份，编辑消息发给博主： 【博主，您好，最近我和分手很多年的高中初恋重逢了，他表现出还喜欢我，也在追求我，但我很纠结，至少我觉得，我不是高中时候的那个“我”了。 我害怕他喜欢的是高中时候的“我”，而不是现在的我，所以一而再拒绝他的复合请求，但一次次被他吸引，以至于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打个补丁，我初恋读书算得上校园风云人物，现在也挺事业有成的，长得很帅吧，不亚于当红明星的那种帅，我也还行，但和他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 我们分手时闹得挺难看的，是我对不起他，所以现在很纠结，是复合，还是彻底断掉联系？】 博主把她的投稿截图发了出来，很快，引起网友回复： 第116章 【长得帅还有钱的深情初恋？不是，姐，你不要就给我吧？】 【坐标青芜，朝哪个方向拜，才能有这样的初恋？】 【复合啊，放着有个这么帅还有钱又深情的初恋你不要？稿主是怎么想的？】 【我劝稿主别听楼上的，你们这么多年没联系了，你确定你了解他吗？他了解你吗？再试一次，不怕心中白月光破灭吗？】 【老天爷，在？我把你当亲爷爷，你可有一日把我当亲孙子：）】 …… 网友各执己见，有劝她再试一次的，有说让她别再试了，还有趁机浑水摸鱼玩梗的，各种评论层出不穷。 林西冉拇指摁着屏幕下滑，视线落在最新一条评论上：【稿主是自卑吧，毕竟多年不见的初恋这么优秀，你却越活越平庸，自卑很正常，但看你描述，他现在在追求你，也很尊重你，稿主要不就试着勇敢迈出这一步吧，试一试，结局再坏，也不过是再一次分手。】 对。 试试吧。 最坏结果，也不过是再一次分手。 想好以后，林西冉跟宋团请了明天下午的假，在网上订了一束花，又从药箱里翻出抗过敏药，找出明天要穿的衣服后，洗漱上床。 大抵是心底大石落地，林西冉这一觉没吃药，也直接睡到天明，在习惯的生物钟七点醒来。 醒来后，林西冉先把公寓上下收拾了一遍，又进浴室洗了澡，出来刚好花送上门，林西冉让放到门外，吃了抗过敏药才拿进来。 林西冉订的是一束紫色郁金香，花语是忠贞而持久的热爱。 把花束放在餐桌上，林西冉转身进房间换衣服化妆，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杏白色雪纺长裙，外搭一件粉色针织衫御寒，长卷发披下来，肤白唇红，清丽好看。 换好衣服，林西冉看一眼时间，梁骁航班抵达是下午三点，现在已经两点了。 林西冉立刻背上包，戴上口罩，单手抱着花束，从楼上下来，在小区门口打车去机场。 出租车遇到红灯停下，林西冉抬头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万里晴空无云，好像去见喜欢的人，每一天都是好天气。 林西冉拍了张照，给梁骁发过去，留言：【出发啦，待会机场见。】 她要关掉手机，突然，铃声响起，林西冉低头去看，来电显示“徐姨”，刹那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接通电话，林西冉还没开口，听筒那边响起徐姨焦急声音：“小冉…小冉，你快来医院，先生他…他——” 车子已经快到机场，林西冉来不及多想，立刻让司机调头去医院，然后问徐姨：“徐姨，爷爷怎么了？” 徐姨情绪稳定了一些，声音带着哭腔：“小林先生一家人今天过来后，老先生就发了好大一通火，中午饭也没吃，刚不知道怎么的，又晕了过去，现在医生正在抢救。” “……我马上过来。”林西冉说道。 挂断电话，林西冉催促司机开快点儿，司机师傅也隐约听到了林西冉和徐姨对话，直接抄近路送林西冉去医院。 林西冉拿出手机，给梁骁发消息：【抱歉，爷爷临时出了事，我要赶去医院，可能无法来机场接你了。】 发完消息，林西冉无力靠在车窗上，眼睛盯着成排倒退的绿树，心里陡然升起一阵迷茫。 在这世上唯一爱护她的亲人只有爷爷，难道，她真的要做那个令爷爷闭不上眼的不孝孙女吗？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林西冉发红眼睛，想起自家女儿也差不多是这个年龄，慈母心瞬间泛滥，柔声安慰道：“姑娘，你也别太担心，你爷爷肯定不会有事的。” “谢谢你，阿姨。”林西冉牵起嘴角，朝司机挤出一个笑。 林西冉到医院时，小叔一家三口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林广文脸上懊悔和担忧交织，韩倩打着哈欠，时不时看一眼紧闭的病房门，林弄溪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欣赏自己新做的美甲，没一点儿悲伤的模样。 “小叔。”林西冉跟林广文打了招呼，问他，“您和爷爷说了什么，他怎么会突然昏迷？” 林广文脸上表情又变得尴尬，低头不说话。 “你说话——！”林西冉急得眼睛发红，连尊称都没了，直接对林广文吼道。 林广文依旧如一个闷葫芦，一声不吭坐在那儿，林西冉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韩倩，问她：“爷爷为什么会突然昏迷？” 韩倩眼底快速掠过慌乱，低头不回答，跟林广文一样装闷葫芦。 “我问你呢。”林西冉真的快急疯了。 “你跟谁说话呢？”林弄溪把手机一放，仰头睨着林西冉，“你什么口气？我妈是你长辈，你就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 “——你闭嘴！”林西冉红眼瞪她。 林弄溪起身，她没林西冉高，只仰头，做出一副轻蔑姿态，看着林西冉，意有所指道：“林西冉，你和我这么说话，是腿不疼了？” “……”林西冉一怔，问，“你？” 林弄溪没承认，也没否认，坐回长椅上，拿出手机玩。 林西冉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呆呆站在原地，直到医生出来，告诉他们林川柏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大概晚上就会醒来。 第117章 “既然老头子没事儿，那我就先回去了。”林弄溪起身，临走前，冲林西冉眨眼，“冉冉，照顾好自己。” “……” 林西冉没说话，只抱紧怀里的花束，鼻尖闻到郁金香芬芳，让她慌乱的心一点点平静下来，间接寻到一点儿安全感。 爷爷在晚上九点醒来，林广文夫妻要进去看老爷子，被老爷子骂走，见此，林西冉让他们过几天再来。 林西冉把郁金香的花束放到床头柜上，林川柏看见，咳嗽着声问：“你…你不是花粉过敏，赶紧……咳咳——拿出去扔了。” “没事爷爷，我吃了过敏药。”林西冉说。 爷孙俩谁都没提老爷子今天又昏迷的事，只时不时聊天，林西冉看着病床上的爷爷，老人脸颊凹陷，不停喘气，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林西冉给爷爷喂了水，问他：“爷爷，您真的想让我嫁给周祈闻吗？” “咳咳…小冉——，你也看见了，爷爷这身体，护不了你多久…咳咳——祈闻，是个可靠的孩子，你嫁给他……会幸福的——”林川柏劝道。 林西冉眼睫垂下，在脸颊拓出淡淡阴翳，她沉默许久，抬头看着林川柏，眼睛很红，却是笑着道：“好，我嫁。” “……小，小冉，别怪…爷爷——”林川柏颤巍巍抬手，想要摸林西冉脑袋，她凑过去，老人干枯的手拂过她头顶，林川柏说，“爷爷已经立…立好了遗嘱，我…我名下所有财产…股份，都…都是你的。” “爷爷。”林西冉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十一点，林川柏吃药睡着，林西冉找了个充电宝给手机充电开机，一瞬间，涌进来一堆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 林西冉往下翻，三分之二都来自梁骁。 【需要我来医院陪你吗？】 【别着急，爷爷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再难过也记得吃晚饭，别让你未来男朋友担心。】 【……】 豆大的泪珠从眼睫落下，林西冉咬唇，呜咽哭出声，她在六年前，已经放弃过他一次，六年后，还是要选择放弃他。 整理好情绪，林西冉给梁骁发消息：【哥哥，我还没吃晚饭，你陪我去，行不行？】 另一边的梁骁看见她发来的消息，意外挑眉，自重逢起，她基本上都不再对他撒娇，今天倒是例外，真是奇了怪了。 林西冉和梁骁约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通宵大排档，她先寻了个空位坐下，跟老板要了一箱乌苏，又点了一堆爆炒。 菜很快上桌，林西冉给自己开了一罐啤酒，没吃菜，就小口喝着酒。 梁骁是在半小时后到的，黑色悍马停在路边，瞬间吸引不少女孩子目光，等他从车上下来，黑色抽绳冲锋衣，马丁靴，一身打扮，酷帅又拽，极为迷人。 有女生已经想要上前找他要联系方式了，可眼尖地发现，从这个帅气的男人出现，他目光就一直盯着角落里的女人。 梁骁目光落在林西冉身上，她纤细长指握着易拉罐，单手托腮，像盯着远处某一点发呆，长睫时而颤动，侧脸清艳。 他正要走过去，一个穿卫衣的男生拎着两罐啤酒走了过去，梁骁眯起眼，表情不爽，迅速拔腿走过去。 林西冉盯着远处走神，方桌前落下一道黑影，她以为是梁骁，抬眼看去，对上男生戴眼镜的脸，对方不好意思问：“小…小姐姐，能…能加下你的微信吗？” 男生似乎是第一次搭讪，每说一个字，脸就红一分，等说完，一张脸都红了个透，满眼殷切看着林西冉。 林西冉正要拒绝，左肩一沉，她转头看去，梁骁站在她身边，明亮的光将他影子拖长，像是把她圈在自己怀里。 无声宣告主权。 男生在看见梁骁出现时，危机感瞬间升起，面前这个男人，模样、气质都是一等一地出挑，光往那一站，周身气场就让人无法忽视。 梁骁手虚揽着林西冉的肩，漆黑眼睛盯着一脸警惕看他的小男生，放话：“毛都没长齐，还学人搭讪？” 语气拽到了极致，小男生脸色一度不好看。 林西冉和男生道歉，男生不情不愿离开，她无奈看他：“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他都来搭讪我对象了，爷难不成还得笑脸相迎？”梁骁扬眉，反问道。 林西冉眼睫微颤，没搭话。梁骁意外扬眉，搁平常，这姑娘早脸红反驳她了，今晚还真是一出接一出的反常。 梁骁在她对面坐下，伸手拿过一听啤酒打开，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滑动，痞气又撩人。 聊了一会儿天，梁骁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罐身，漆黑眼睛看着林西冉，缓缓开口：“要不要和我重新在一起？” 第53章 53 梁骁漆黑眼睛紧盯着林西冉, 在等她的答案。 林西冉深呼吸，压下一股脑往外冒的酸意，冷淡拒绝道：“不要。” 刹那间, 只有周围窸窸窣窣的人语声。 梁骁眼底的光寸寸熄灭, 他看着她, 撂出两字：“理由。” 林西冉端起一罐啤酒，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酒意在喉间蔓开，呛得她咳嗽不停，梁骁见状，伸手给她拍背, 林西冉抬手挡住, 拒绝意味明显。 第118章 “……理由。”他重复，只是这次看她的眼神冷了下来。 林西冉缓过喉间涩痛感，抬起通红杏眼, 看着梁骁, 哑声问：“梁骁，你认识眼前的林西冉吗？” 梁骁深看她一眼, 反问：“你觉得呢？” “你不认识，”林西冉低睫, 嘶哑声音如同破锣，“……我们之间隔得不止六年, 还有门第阶级, 十七八岁的林西冉都不敢什么都不顾和你在一起，二十五岁的林西冉更不敢。” 时间推着她踉跄往前走, 六七年看似转眼而过，岁月早将她雕刻得不成样。 晚春的夜还是带着一丝凉意, 林西冉又开了一罐啤酒，喝了一口，乌黑眼睫垂下，盯着瓶口咕噜噜冒起的白沫说： “哥哥，我们就到这里吧。” “什么意思？”梁骁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林西冉抬眼，她眼睛很红，但目光认真，眸底也没一丝杂质，声音柔柔的：“意思就是，我们别再联系，也没再出现在彼此生活中。” “……”梁骁盯她许久，漫不经心地问她，“公主，你猜我知道你回国那天，想做什么吗？” 林西冉和他对视，男人眉眼深邃，瞳仁漆黑，神情却是她鲜少见过的冷厉，她心跳了一下，低头不语。 梁骁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把易拉罐捏扁，手背青筋暴起，他将变形的易拉罐丢进垃圾桶，瞭起眼皮，冷冷看着林西冉，一字一顿开口： “直接去机场，把你绑走。” 林西冉心猛地一跳，呆呆地看着梁骁。 梁骁直视她的眼睛，目光极具侵略性，再不遮掩自我：“可我怕吓到你，所以我愿意等着你，尊重你，但看来是我想多了，早这么做，哪有这些事儿？” “不过事到如今，我还是舍不得对你玩狠的，所以——”梁骁深深凝视她一眼，“如你所愿，我不会再纠缠你。” 梁骁说话，抄兜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对不起。”林西冉看着他挺拔背影，轻声说道。 梁骁脚步停顿一下，又快步向前，上车，发动引擎，毫无留恋地开车离开。 林西冉坐在原地，眼睛一直盯着黑色悍马离去的方向，等到视野里只剩一片茫茫黑夜，她才失魂落魄地收回视线。 隔壁桌吃饭的是一群大学生，他们正在玩歌曲接龙游戏，有人播放了一首《刺猬》：“曾和他快乐地依偎，却闻到别人的香水，回忆都充满了虚伪，从此我筑起了堡垒……” 直到听到那句：“原谅我是个胆小鬼”，林西冉长睫一颤，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往下掉，咬唇哭出声。 原谅我是胆小鬼。 连勇敢爱你都做不到。 …… 自那晚和梁骁说清楚后，林西冉再没和他见过面，好像真如他所说，他不会再来纠缠她，也彻底从她生活里消失。 转眼就到五月中旬，平京入夏后，气温逐节攀升。 周六上午下过一阵路雨，下午两点，林西冉收拾好出门，迎面而来的空气带着潮湿的热意，她打了一辆车，去赴周祈闻约。 上周，林川柏坚持出院回家休养，次日就联系了叶淑妍夫妇，寻了业内知名大师，合了她和周祈闻八字，婚礼日期定在九月十七，领证时间就在林西冉巡演回来后。 今天林西冉出门，就是去和周祈闻选婚礼请柬，商量婚礼流程。 林西冉到咖啡馆时，周祈闻已经等候多时。 周祈闻今天休假，穿很休闲，纯色白t，宽松的黑色衬衫，灰色方圆框眼镜，五官清隽俊逸，难得有一丝不符年龄的少年气。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林西冉放下包，在周祈闻对面坐下。 周祈闻把早给她点好的燕麦拿铁推过去，笑道：“五分糖，常温。” 这六年，周祈闻把她所有喜好都记得清楚，连叶淑妍看了都感叹，要是周祈闻当年开了窍，哪用巴巴追林西冉六年，也换不回她回头。 “谢谢。”林西冉喝了一口拿铁，礼貌地和周祈闻道谢。 周祈闻递过ipad，调出叶淑妍找人设计的几款请柬图片，目光和煦看着林西冉：“你看看，你喜欢哪款？” 林西冉用指尖滑动屏幕，每一款请柬样式都是精心设计的，十分漂亮，她都没什么意见，随意选了一款：“这个吧，看着挺不错。” 认识十几年，周祈闻哪听不出她语气里的随意，他知道林西冉和他结婚，只是遵照林川柏意愿。 可周祈闻总抱着一丝期望，六年陪伴，十几年青梅竹马，她少时那般喜欢他，天长日久下来，总能唤起她对他的爱。 请柬样式选好，周祈闻询问她：“我在港岛有套公寓，离剧院很近，你到时过去可以住这里。” “谢谢，不用了。”林西冉微笑拒绝，“团里订好了酒店，我一个人去外面住，就太浪费钱了。” 周祈闻垂下眼，目光盯着亮起的ipad屏幕，清晰映出他眸底不甘，他出声：“阿冉，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我知道，”林西冉抿唇，语气透着愧意，“对不起，我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要多久？”周祈闻抬眼，看着她问，“六年，还不够吗？” 第119章 林西冉垂睫，没有说话：“……” 气氛骤然变得沉默，林西冉端起拿铁抿了一口，转移话题：“我巡演在下月初结束，挑个合适的吉日，去把证领了吧。” “行。”周祈闻脸色稍霁。 赵启恩今天是来这边谈生意的，送走合作商后，不经意一瞥，看见坐在窗边的林西冉，想到上次包厢的事儿，打算和他好好道个歉。 一走过来，听见林西冉和周祈闻说挑时间去把证领了，赵启恩瞪得眼珠子都大了，他哥这是头上要演喜羊羊与灰太狼了？ 赵启恩见周祈闻离开，走了过来，他总得为他哥做点儿什么。 林西冉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打算回去收拾行李，才一起身，看见出现在面前的赵启恩，礼貌打招呼：“赵学长。” “学妹…啊不——嫂子，你…你真要和周祈闻结婚？”赵启恩问道。 林西冉垂睫，轻轻嗯了一声。 赵启恩有点儿替梁骁鸣不平：“那我骁哥呢？” 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林西冉心还是不受控制地一颤，她眼睫抖了抖，轻声：“我们很早就分手了。” “——你们是分手了，但——” 赵启恩话没说完，林西冉就匆忙离开，白色裙摆翻飞，赵启恩看着她离去背影，怎么瞧着这姑娘像是哭了？ 晚上八点，皇城长安包厢内，梁骁坐在沙发上，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喝个不停，包厢里的七彩灯光拖着尾巴照过来，衬得他眉眼深邃。 期间，不是没有女生想要上前搭讪，但梁骁连个余光都没给她，全程冷着一张脸，剩下人见状，都歇了这心思。 赵启恩踹开包厢门，解着领带，往梁骁身边一坐，出声抱怨道：“哥，你猜我今儿遇到谁了？” “谁？”梁骁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林西冉和周祈闻，人俩在咖啡馆商量婚礼请柬，打算下月初就领证了。” 赵启恩这句话说完，梁骁将手中酒杯撂下，起身往外走，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转头问谈砚南：“我骁哥怎么了？” 谈砚南撩开眼皮看来，漫不经心道：“你说呢？” 只三个字，赵启恩瞬间明白，从小到大，梁骁都是他们一群好友里最游刃有余的那一个，做什么都十拿九稳。 而林西冉就是他的不成熟，不稳重。 她的名字，就是梁骁一切失控的开关，一触即燃。 …… 收拾完行李后，林西冉发现自己常吃的氟西汀胶囊只剩下半个月剂量，计划有时间飞伦敦复诊后，再找心理医生开药。 她把26寸的小行李箱放在进门玄关，转身要进卧室拿换洗衣物洗澡，进了浴室才发现沐浴露没了，拿出手机，打算叫外卖跑腿送上门。 但这会儿，林西冉肚子有些饿，便拿上钥匙和手机出了门。 进了24小时便利店，林西冉从货架上拿下自己常用牌子的沐浴露，又选购了一些卡路里比较低的零食，付完账，领着购物袋往家走。 从电梯出来，林西冉闻到一阵刺鼻的烟味，走廊灯依旧是坏的，她拿出手机照明，还没等她给屏幕解锁。 倏地，一道挺拔的黑影将林西冉笼罩，手腕也被对方拉住，一阵猛烈又汹涌的气息，侵略着她所有感官。 几乎是下意识反应，林西冉整个人开始发抖，购物袋掉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在安静走廊，十分突兀。 林西冉想要挣扎，却被对方抵在墙上，也是这一瞬间，她借着昏暗的光，看清眼前人模样。 漆黑的眉，冷淡的眼，身上烟味燥喉。 是梁骁。 林西冉如同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但眼睛还是红着的，梁骁将她双手反扣在墙上，视线落在她微红的眼上，沉声问：“怕我？” “……”林西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些记忆对于她来说难以启齿，也是她最不想梁骁知道的秘密。 见她沉默，梁骁眼睛往下移，目光是毫不遮掩的欲望，从她眉到唇，一点点描摹，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 “……梁，梁——”林西冉张唇欲言。 后面的字，还没说出口，梁骁就吻了下来，林西冉转头欲躲，却被梁骁掰过脸，他捏着她的下巴，吻得更凶狠。 读书时，梁骁亲她，总带着缱绻的温柔，哪怕欲望再盛，也隐忍克制，可此刻的吻，没一点儿温情可言。 林西冉记得自己是要结婚的人，想要推开梁骁。 没想到，被他抓住机会，强势地，凶猛地撬开贝齿，舌尖带着狠，不给她留一点儿喘息余地，掠夺走她赖以生存的氧气。 林西冉挣扎过，却又被梁骁吻得更狠。 也是这一秒，林西冉忽然真正意义上认识到六年后的梁骁，带着上位者睥睨一切的凶狠，野蛮又霸道，不给人一点儿反抗余地。 走廊很安静，只有他们接吻时的细微声响，林西冉听得耳热，伸手推开梁骁，呜咽似地发出抗议声：“……梁骁——” 或许是她声音里带着隐约的哭腔，终于唤回了他被酒精麻痹的理智。 梁骁松开林西冉，只是在离开时，发狠地咬下她唇角嫩肉。 第120章 林西冉唇角瞬间破了皮，溢出血，她红眼瞪着梁骁：“我们说好了的，不再出现在彼此生活里，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看出来吗？”梁骁捏着她下巴，黑眸沉沉，指腹报复性地按了下林西冉出血的唇角，“你啊。” 林西冉吃痛一声：“……” 梁骁低头，漆黑眼睛盯着她，一字一顿，开口：“换个结婚对象。” “啊？”林西冉一时没反应过来。 梁骁看着面前，他从十七岁就喜欢的姑娘，为了她，甘愿回到他最厌恶的梁家，执着等她六年，一而再地被她推开，还是无悔。 “林氏，我会替你摆平，两年前的事儿，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你一而再推开我，我也可以当没发生过，你爷爷不放心把你交给我，我会向他证明，我才是你的归宿。” “而我，就要你一个答案。” 林西冉心跳了起来，看着梁骁。 梁骁替她擦去唇角血渍，盯着她眼问：“要不要和我结婚？” 第54章 54 昏暗的夜里, 比月光更亮的是男人一双眼睛，林西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在安静长廊回荡, 格外清晰。 蓦地, 林西冉想起那个名叫“ran”的网站上的日记, 梁骁在他们在一起的那天，就想要娶她, 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少年的爱虔诚又热烈，她却一再辜负。 林西冉眼眶慢慢变红，见此，梁骁以为她又要拒绝, 眼底光熄灭的同时, 唇角蔓上一丝嘲讽的笑意。 正当梁骁要开口，林西冉伸手，指尖试探着握住他的衣角, 眼睛红红的, 声音又轻又细：“……梁骁，你要知道, 我不是以前的林西冉了，如果你还要我, 那——” “我要你。”梁骁打断林西冉，认真注视着她, “从来都是你。” 梁骁爱林西冉, 只因她是林西冉。 他爱的从来都是眼前人。 “林西冉”三个字，不过是她赋予这个灵魂的称呼, 她可以是甲乙丙丁，那他爱的也是甲乙丙丁。 林西冉看着梁骁, 他像一阵风，突然出现在她的青春里，又像一束炽热的光，令她贫瘠无趣的年少，变得多姿多彩。 “那——，”林西冉指尖用力，攥紧梁骁衣角，鼓起勇气，看着他，“我们结婚。” 在她声音落下那瞬间，世界都变得安静，只有猎猎风声。 梁骁看着她，心剧烈跳动，又像漂泊许久的人，寻到了归途，他问，嗓音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忐忑：“确定了？不反悔了？” “确定，不反悔。”林西冉重重点头。 梁骁凝视她须臾，伸手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两颗剧烈跳动的心，在这一刻频率变得相同，月光照进来，两道影子融为一体。 林西冉听着耳边强有力的心跳声，双臂缓缓抬起，慢慢的，小心翼翼地，回抱住梁骁。 相拥片刻，林西冉伸手推搡梁骁，提醒他：“梁骁，时间不早了。” “我知道，”梁骁说，换了个姿势抱她，语调懒懒地，“快七年没抱过你了，让我多抱会儿。” “……”林西冉无奈，只能任梁骁继续抱着她。 又过去许久，梁骁松开林西冉，替她整理了衣服，弯腰捡起地上的购物袋，朝她伸手：“钥匙。” 林西冉把钥匙递过去，梁骁接过，牵着她手，用钥匙开门进了公寓，把购物袋放在玄关上，一低头，看见放在玄关的行李箱，扬眉：“要去哪？” “芭团要去港岛巡演，下周二走。”林西冉说道。 梁骁哦了一声，单手插兜，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林西冉乖巧走过去，梁骁长臂一伸，揽过她纤腰，林西冉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间，她就被梁骁抱到他腿上侧坐着。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林西冉挣扎，要从梁骁腿上离开。 梁骁大掌紧箍住她腰肢，林西冉挣脱不了，低头，正好对上梁骁促狭的眼，她脸微红，小声道：“我这儿…没有其他房间……” “我又没说今晚要留下来，”他凑近她耳侧，呼吸滚烫，笑意轻佻，“你想什么呢？” “——！”林西冉红脸瞪他一眼，转头懒得搭理人。 梁骁看着林西冉，她一张脸在白光下变得通红，耳垂也染上绯意，这姑娘是同读书那会儿有些不一样了，更容易害羞了。 安静靠着他坐了一会儿，林西冉困意来袭，开始打哈欠，梁骁看见，问：“困了？” “还好。”林西冉摇头，她最近一直靠褪黑素才能睡着，这个点困了，过一会儿又会变得清醒。 梁骁在林西冉唇边落下一吻，说：“今晚早点儿休息，我明早来接你。” “干吗？”林西冉没懂。 “去见你爷爷。”梁骁说，漆黑眼睛看着她，“哦对，还有通知下你那‘前未婚夫’，有空和我见一面，我们做个工作交接。” “……”林西冉无奈看他，“好。” 梁骁起身，把人放到沙发上，揉了一把林西冉头发，说：“走了。” 林西冉没忍住，伸手去握住梁骁的手，梁骁回头，用指尖挠了挠她掌心，散漫地笑：“想留我下来？” 第121章 “……我没有，”林西冉红脸否认，指尖轻轻地晃了晃梁骁手，仰头看着他，眼底带着一丝惶恐不安，“爷爷那里，我怕……” “放心，一切都有我在。”梁骁握住她手，语气安抚，“公主，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夹在我和爷爷之间难做。” “我要娶你，至少要获得你唯一亲人的认可和祝福。” …… 送走梁骁，林西冉回到沙发上坐下，脸依旧是热的，眼神也带着一丝羞怯。 林西冉还是觉得像在做梦，明明白天，她还在和周祈闻商量婚礼事宜，到了晚上，却要和梁骁结婚了。 洗完澡，林西冉躺在床上，梁骁消息发了过来：【到了。】 林西冉回了一个好，往前翻两人的聊天记录，从上一次，她拒绝梁骁复合请求后，两人就再没聊过天，梁骁朋友圈动态也没有更新。 盯着手机出神，微信来电铃声响起，林西冉回神，是珍妮来电，她接通电话，珍妮语气欣喜：“冉冉，猜一下，我下周五要飞哪？” “平京。”林西冉立马猜到答案。 珍妮大小姐不满，在电话那边撒泼：“你这就猜到了？也太没意思了！那你有空吗？我还想让你这个平京人，带我好好逛一下咱们大中国的首都呢。” “如果你来港岛的话，我肯定有空陪你逛街。”林西冉笑着说。 珍妮是个听风就是雨的性格，一听这话，嚷嚷着要改签航班，林西冉就安静听着大小姐撒娇，等她闹过后，再开口： “不过你来港岛，我应该也没空陪你。” “为什么啊？”大小姐不满了。 林西冉弯唇，脸颊红意又飞了上来，轻声说：“我要结婚了。” “什么？？！”珍妮分贝提高，跟个开了扩音器的小喇叭一样，在电话那边嚷嚷，“我靠？？？你？结婚？和周祈闻那家伙？？” “不是。” “那是谁？” “我初恋。” “……” 林西冉把回国后发生的事，简单又详细地和珍妮说完，大小姐在电话那边安静一瞬，爆发尖叫声：“——所以！你现在是打算绿了周祈闻，和梁骁结婚？！不是，冉宝，你玩得好花喔！” “……”林西冉垂睫，说，“我知道，因为我的犹豫不决，伤害到了周祈闻，但是珍妮，我还是放不下。” 珍妮和她认识时间不算长，也知道对于林西冉来说，梁骁算什么，他是她深陷泥沼那段时间，唯一坚持下来的动力。 “……冉冉，你有没有和他说你得病的事？还有…那件事？”珍妮问。 林西冉沉默许久，声音嘶哑：“……没有，我不敢，我一直拒绝他，除了爷爷让我一定要嫁给周祈闻，也是害怕他知道…知道——这件事后，会不要我。” 珍妮知道这事是林西冉心结，过去几年，哪怕做了再多心理治疗，她自己依旧画地为牢，不愿走出来。 “感情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作为一个旁观者，不好多说什么。”珍妮道，“可恋人之间，最重要的是坦白和信任，过度的隐瞒，只会让你们这段感情迎来无休止的猜忌，最后因为争吵而破碎。” 林西冉握着手机的指尖泛白，她咬紧唇角：“……会吗？” 珍妮没回答，劝道：“冉冉，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从来没有受害者有罪一说。” “……” 林西冉不语，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眸底情绪。 良久，她出声，“我再想想，要不要告诉梁骁，至少…至少，等爷爷那边同意我和她在一起，我再告诉他。” 知道林西冉向来是个遇事就躲的鸵鸟性格，珍妮也不再劝，转移话题：“那你们计划什么时候领证？先说好了，我要给你当伴娘！” 注意力被转走，林西冉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她笑：“我也不知道，看他怎么安排吧。” 和珍妮聊了许久，林西冉挂断电话，拉开抽屉，从里找出褪黑素胶囊，送水服下，躺在床上，慢慢进入梦乡。 次日早七点，林西冉正在洗漱，门铃声响起，她快速洗漱完，趿着拖鞋跑到玄关处，借着可视门铃，看清外面人是梁骁后，给他开了门。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林西冉问道。 梁骁一手拎着给林西冉买的早餐，一手牵过她，往餐桌的方向走，漫不经心地回：“被你放鸽子，放怕了。” “……”林西冉心虚低头，转移话题，“你买了什么早餐？” “法式莓果和热牛奶。” 梁骁把早餐递过去，林西冉道谢接过，她小口吃着可颂，腮帮鼓得像只松鼠，梁骁把牛奶插上吸管递过去，问她：“你户口本在爷爷那儿？” “在我这儿，”林西冉摇头，喝了一口牛奶，疑惑看着梁骁，“怎么了？” 梁骁往椅背上一靠，姿态散漫，漆黑眼睛看着她：“明上午请个假。” 林西冉和他深邃目光对上，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长睫垂下，小口咬着可颂，细声细气地说：“后天就要去港岛了，宋团应该不会给我批假。” 第122章 梁骁笑：“老板给你准假。” “……”林西冉抬眸，唇角沾着一点儿面包屑，杏眼圆又大，看起来无辜又乖巧。 梁骁俯身凑近，抬指为林西冉擦去唇角面包屑，他指腹略带薄茧，体温滚烫，摩挲而过时，令她皮肤如触电击。 林西冉连眨眼都不会了，只呆呆看着梁骁。 梁骁眼睛黑如岩石，深邃又好看，他看着她眼睛，嗓音低沉：“明上午八点，拿上户口本，我们民政局见。” 第55章 55 林西冉一怔, 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这么快吗？” 昨晚两人才算解开前面心结，现在不到24小时就要登记领证, 饶是林西冉接受能力再强, 也觉得像是在做梦。 梁骁看着她, 懒洋洋开口：“你今年多大？” “24。”林西冉答。 梁骁又问：“距离你法定过去多少年了？” 林西冉眉心一跳，看着梁骁, 后者朝她扬了下眉，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开口，她强压下狂跳的心脏，说：“四年。” 梁骁盯着她眼睛, 语气认真：“已经迟了四年了, 还算快吗？” 林西冉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跳，这会儿又跳了起来，她愣愣地看着梁骁, 男人一双眼眸漆黑, 眼神认真，眸底刻满她的倒影。 原来法定就结婚的许诺, 不是空口说说的。 梁骁是真的想法定就娶她。 可惜，他们错过太久。 吃完早餐, 林西冉让梁骁等自己，她去房间换衣服化妆, 梁少爷往椅背上懒懒一靠, 看着她说：“等女朋友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 “……”林西冉脸瞬间红了起来，她嘟囔一句我去房间了, 顶着梁骁似笑非笑目光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 伸手抱住他。 猝不及防被这姑娘给抱住，梁骁显然愣了一下，回抱住她，问：“这么主动？” “不是，”林西冉摇头，闷声开口，“我就是想确定一下，我不是在做梦。” 在伦敦那些年，林西冉总会梦见梁骁，好几次梦里他们都走到了最后结局，但等到睁眼，又梦醒成空。 明白是林西冉的小女生心绪又犯了，梁骁乐得纵容她，便任由林西冉抱着，同时抱她的手臂逐渐收紧。 林西冉闭眼靠在梁骁怀里，听着耳边响起他强有力的心跳声，终于有了真实感。 不是那些年午夜梦回又惊醒的美梦。 是她真的要和自己初恋修成正果了。 梁骁出声打破气氛：“想确定是不是在做梦，很简单，让我掐你一下。” “……”林西冉仰头，娇气地反问，“为什么不是让我掐你？” 梁骁俯身凑近，漆黑眼睛认真看着林西冉：“掐吧。” 林西冉没忍住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连唇角两个梨涡都绽开，她踮脚，在梁骁唇角啄了一下：“嗯，不是做梦。” 梁骁还没反应过来，林西冉眼珠狡黠一转，又在他下唇咬了一下，梁骁拧眉闷哼一声，要找她算账，林西冉立刻跑开，把门反锁上。 门后，传来林西冉理直气壮的声音：“礼尚往来。” “……”梁骁揉着发疼的唇角，听懂这姑娘话里他意，你昨晚咬了我，我当然要咬回来。 她总说自己变了。 其实一点儿也没变。 骨子里还是那个娇气到不好哄的小姑娘。 …… 梁骁将桌上狼藉收完，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等林西冉，半小时后，卧室门拉开，林西冉走出来，他抬眸看去，眼中掠过惊艳。 林西冉穿的是一件法式高腰短衬衫，方口领设计，露出一抹深邃漂亮的锁骨，浅蓝牛仔裤，银色低跟拖鞋，舒适又好看。 “好看吗？”林西冉问道。 梁骁起身，牵过她的手，开口：“你就算裹个麻袋都好看。” 梁骁那辆黑色悍马停在楼下，他给林西冉拉开副驾车门，顺便帮她系好了安全带。 林西冉不经意往后一瞥，黑色真皮座椅堆满琳琅满目的补品。 梁骁上车后，从中控台捞过一封密封文件袋递给林西冉，林西冉接过，他单握着方向盘倒车，和林西冉说：“看一眼，没意见的话，就把你名儿签上。” 林西冉疑惑打开，里面是一份财产转让协议，她随意翻了两眼，看懂是梁骁将他名下所有不动产、证券基金、股份等等，全部转移到她的名下。 只要她签个字，梁骁所有财产都属于她。 林西冉把协议书塞回去，把文件袋递给梁骁，和他说：“我不要。” “少了？”梁骁问。 “……” 是太多了，多到她都数不清有多少个零了。 林西冉正要开口，梁骁先出声，他长指敲打着方向盘，语调若有所思：“是少了点儿，因为时间急，中泰和一些公司的股份没来得及清点，你先签名，我改明儿再让律师补上去。” 林西冉听得失笑，蓦地想起高中恋爱时，梁骁直接送她一套房。 她看着梁骁，轻声解释：“虽然现在林氏走了下坡路，但我父母留给我的遗产，一直有专业人士打理，我有钱，所以不需要这些。” 第123章 刚好遇到一个红灯，梁骁把车停在路边，转头，认真看着林西冉：“我知道你有钱，可我更懂你没有安全感。” 林西冉心跳了一下，抿紧唇角，和梁骁对视，他眼底清晰刻着她倒影，平日玩世不恭的眉眼，在这一刻尤为认真： “比起那些我会对你一辈子好的空口承诺，我觉得这些会更让你有安全感，也更有底气和我过完这一生。” “林西冉，这不只是一份财产，也是我对你的承诺。”梁骁握住林西冉的手，他手大，指节长，轻松包裹住她的小手，他盯着她眼，说，“如果我哪天让你不满意了，你随意可以让我净身出户。” 林西冉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怔怔看着梁骁，感受一下比一下跳得快的心脏。 “想好没，要不要和我过一辈子？”梁骁低沉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西冉回握住他，重重点头：“要。” “把你名儿写上。” “……” 最后，林西冉拗不过梁骁，在财产转让协议书上签了名，又装进密封文件袋里，递还给梁骁。 车子一路向前开，林西冉和梁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支着脸，半开玩笑的语气：“如果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可以拿你钱去养别人吗？” 梁骁看她一眼，语气凉飕飕的：“你可以试试。” “……”听懂梁骁话里要挟，林西冉皱了皱秀气的鼻尖，轻掐一下他虎口软肉，算作自己无声反抗。 梁骁单手握着方向盘，牵着林西冉的手一路没松开，目光盯着前面车况，语气郑重：“林西冉，我会对你好的，不会后悔让你选择我。” 这一路过来，林西冉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梁骁说这话，但没听一次，心潮总会为他起伏难消。 林西冉看着开车的梁骁，明亮日光照进车厢，将他侧脸线条勾勒得分明，他那双漆黑眼睛是看着前方，但余光都是她。 满满的她。 林西冉弯唇，眼底亮起光，说：“我信。” …… 自2015年底年林川柏车祸昏迷，林氏开始走下坡路，许多明面上财产都被抵押给银行，唯有春江花悦这处房产留了下来。 林川柏前不久出院后，便住了回来，而先前在这住的林弄溪一家三口，也被老爷子扫地出门。 在林川柏执意出院回家休养后，林西冉怕徐姨一个人忙不过来，便在芭团同事介绍下，又请了一个专业护工，照顾老爷子起居。 梁骁把车停好，一手拎着给老爷子买的补品，一手牵着林西冉去敲门。 来开门的人是徐姨，看见门口牵手的两人，她先是一愣，旋即有眼见力地将林西冉两人请进门，还给拿了拖鞋换上。 林川柏正在花园里晒太阳喂鱼，听见开门动静，让护工推他来到客厅。 看见拎着礼品的梁骁时，林川柏脸上表情没变，语气客气疏离：“梁总。” “林爷爷。”梁骁将带来的礼物递给徐姨，语气不卑不亢。 林西冉忐忑叫了一声爷爷，正要继续说话，梁骁捏了捏她指尖，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两人互动被林川柏尽收眼底，他在此时开口：“小冉，去帮我喂鱼。” 林西冉担忧看一眼梁骁，梁骁给她安抚眼神，林西冉才轻声应好，跟着徐姨拿了鱼食，去花园喂鱼。 人走后，林川柏对梁骁态度依旧，客气中透着疏离：“梁总应该知道小冉要结婚了，您也有未婚妻，为何还要和她来往？” “我没有未婚妻。”梁骁说。 林川柏脸色有了一丝变化，让护工离开，出声让梁骁推他去一楼书房，梁骁拿上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和林川柏一起去了书房。 书房里，林川柏看着面前早已褪去少年青涩，眉眼愈发成熟的男人，缓缓开口：“你刚那句没有未婚妻是什么意思？” “网上盛传和徐舒尔联姻的人不是我，是我弟弟梁衡。”梁骁一边说，一边递出文件给林川柏，“林爷爷，我知道您一直不让冉冉和我来往，无非是觉得梁家过于复杂，她性子单纯，我没有办法护好她。” 林川柏没说话，只接过文件浏览，是一份中泰融资林氏的企划书，和一份梁骁名下所有财产转让给林西冉的转让协议复印件。 “六年前，是我年龄小，没有能力保护她，但六年过去，我可以跟您保证，整个梁家、中泰尽数掌控在我手中。”梁骁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一丝与生俱来的狂，“我有资本，也有能力，向您许诺——” “只要我梁骁在一天，无论这圈子有怎样的变化，我都会将她护得很好。” 林川柏看完手中文件，往书桌上一放，正色打量面前青年，梁骁眉眼不羁褪去，带着上位者的强势压迫感。 这些年，林川柏不是没听过有关梁骁的传闻，有人骂他为了夺权，步步为营，不把父子骨肉亲情放在眼里，也有人赞他是天生的商人，手段狠辣，眼光独到。 短短六载，他从一个被梁家放弃的继承人，一步步向上攀爬，成为如今大权在握，高不可攀的梁家掌握人。 第124章 林川柏好奇：“到底是什么能让你这么快成长？” “林西冉。”梁骁出声，眼底漾开无尽的温柔，语调却依旧拽得不可一世，“你们都觉得我们年龄小，分开几年，就不会再记挂着对方，可我偏偏要向所有人证明——” “我想要的，只有林西冉一个。” 林川柏心中震撼，面上却不露声色打量着梁骁，他这些年暴风式成长，只为向所有人证明，他有能力，也有资本护住他爱的人。 都到这份上了，林川柏也不愿做那棒打鸳鸯的事，只叹气：“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 梁骁语气中透着一丝忐忑：“您…这是答应了？” “只要你对小冉好，能在我走后护着她一生平安，我就没有其他要求。”林川柏说。 梁骁松了口气，连进来时一直绷直的背脊也缓了下去，他看着已经头发全白的老爷子，语气严肃：“您放心，我会爱她、尊重她、护她一辈子天真。” 林川柏和梁骁又聊了一会儿，梁骁推着老爷子从书房出来，在客厅沙发坐着的林西冉立刻迎上来，小心翼翼叫人：“……爷爷” “小冉已经是大人了，做什么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所以爷爷不干涉你的未来，也和你道歉，是爷爷过于固执了。” 林西冉眼圈一红，语气哽咽：“谢谢爷爷。” 林川柏牵过梁骁的手，将林西冉的手放在他掌心，咳着嗽开口：“……我便将我…护着一辈子的孙女，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对她，听见没？” “您放心。”梁骁说。 林西冉忍住落泪冲动，和林川柏撒娇：“爷爷，您放心，他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就让他净身出户。” “你啊。”林川柏笑意无奈，摸了摸孙女长发，和两人说道，“周家那边，需要我出面的地方，尽管和我说。” “好，谢谢爷爷。” 林西冉两人陪林川柏吃了午饭，等老爷子去午睡，两人才从春江花悦开车离开。 路上，梁骁从中控台捞过烟盒，摸出一根烟含住，没点燃，含糊不清地说：“给你‘前未婚夫’打个电话？” “？”林西冉不解看他。 梁大少爷抬手取下烟，扔进车载烟灰缸，捏了捏她脸，扬眉笑得痞坏：“让他和我做个‘工作’交接。” “……” 第56章 56 林西冉拨通周祈闻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是周祈闻秘书。 对方告诉她，周祈闻在开会, 林西冉要挂断电话, 秘书道：“请等一下, 林小姐，周总说了, 如果是您的电话，他会立刻接听，请您稍等。” “好。”林西冉抿唇，内心泛起对周祈闻的愧疚。 听筒里响起一阵窸窣声, 然后是关门声, 周祈闻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语气温和：“阿冉，怎么了？” 林西冉眼睫垂下, 在白皙脸庞拓出淡淡阴翳, 问：“你什么时候开完会？” 周祈闻看一眼时间，回答道：“半个小时后。” 林西冉捂住听筒, 和梁骁说，“他半小时后有空, 你想和他约在哪儿见面？” “嘉华。”梁骁又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长指在中控台摸寻, 半天没找到打火机。 林西冉把梁骁话转达给周祈闻, 约好一小时后在嘉华见。 看着在找打火机的梁骁，林西冉在包里摸索了一会儿, 找出平日抽烟用的打火机递过去，再自然不过地开口：“用我的吧。” 梁骁垂眸, 车厢光线昏暗，林西冉雪白掌心静静躺着一只白色打火机，他瞭目看她，问，“你的？” “……”林西冉眼睫微颤，懊悔自己怎么就顺手把打火机找出来了，她垂睫不语，想着要收回手。 忽地，余光里，梁骁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纤瘦的腕。 林西冉疑惑抬睫，梁骁从她手里把打火机拿走，一双漆黑的眼直勾勾盯着她，林西冉心一紧，快速移开了眼。 梁骁哼笑声，低头用打火机点燃烟，灰白烟雾缥缈，笼住他漆黑凌厉的眉眼。 林西冉偏头看着车窗外，一辆辆车从眼前飞驰而过，车尾灯像是一闪而过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最后消失在她眼睛里。 梁骁把车窗降下，一阵燥热的晚风吹进车厢，烟雾瞬间四散，他吸了一口烟，左手懒懒搭在车门上，指尖猩红明灭。右手长指把玩着那只白色打火机，目光缓缓落在林西冉脸上，沉声开口： “无论是打火机，还是两年前的事儿，我都可以等你愿意告诉我那天，但，公主——” 他忽然叫她。 林西冉回头，澄清杏眼，正好对上梁骁黢黑眼睛，路灯点亮他的瞳孔，那团亮光里都是她的倒影。 梁骁把烧得正旺的烟摁灭在烟灰缸，沉沉目光紧锁着她，说：“希望这一天，别太久。” “……”林西冉长睫垂下，许久，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梁骁把打火机在指尖转了一圈，懒洋洋地笑：“这个，归我了。” “……” 从车上下来，林西冉和梁骁牵手走后门进了嘉华。 现在是晚自习上课时间，学校里几乎没什么人，只有露天球场上有一群男生在打球。 第125章 旁边的塑胶跑道站着几个女生，有一两个手里拿着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眼神一直紧跟着球场上某个身影。 林西冉和梁骁沿着跑道往前走，两人外貌都很出众，往那一站，男帅女美，很快吸引了不少学生注意。 有女生眼尖认出梁骁，激动到脸红，跑上前和他打招呼，语气羞涩：“梁学长好，您今天怎么回学校来了？” 梁骁单手抄兜，姿态散漫，冲女生晃了晃自己和林西冉交握的手，开口：“陪你们学姐来回忆高中生活。” 随即，女生目光落在梁骁身边的林西冉身上，女人一双杏眼盈盈，肤白唇红，极为漂亮。 “——林学姐！”女生语气比刚见到梁骁还激动，和林西冉做自我介绍，眼睛亮着光，“林学姐好，我14年和妈妈去伦敦，看了您的舞台，因为您，我才坚持学芭蕾，就是想和您一样，有一天站在国际舞台上。” 林西冉看着面前女生，她穿着嘉华新版的深蓝色校服，高马尾，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很像。 很像那时候天真到有些蠢的她。 一时间，林西冉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对上女生亮晶晶的眼，半天，只憋出一句：“加油。” “谢谢学姐，我会努力的！”女生语气透着勃勃生机，让林西冉无比羡慕。 女生的同伴在呼唤她离开，女生依依不舍和林西冉告别，约定有机会还要去看她的表演，林西冉笑笑，没有接话。 等女生离开，林西冉和梁骁继续往前走，操场旁的路灯斜斜照过来，拉长两人身影，在红色塑胶跑道上交缠在一起。 往前走了一段路，林西冉停下脚步，看着正在打球的男生，问梁骁：“你不问我，为什么面对刚那个学妹时，情绪为什么不对劲？” 梁骁站在她身边，跟着看过去，眼眸漆黑，声音低沉：“我和你说了，你的过往，我不过问，我只等你愿意告诉我那天。” 林西冉愣了一下，扭头看来，恰好此时，梁骁也向她看过来，两人视线在半空纠缠到一块儿。 须臾，她笑了下，声音带着释然，说：“应该不会太久。” “都等了快七年了，我也不介意再多等你几天。”梁骁接话。 …… 一小时后，周祈闻看到林西冉身边的梁骁，忽然就明白今天为什么林西冉打电话叫自己来，他沉着一张脸，最后什么也没说。 “周……”林西冉正要开口，被梁骁打断。 林西冉回头，疑惑看着梁骁，梁骁撩起眼皮和她对视，说：“去买两瓶水。” 林西冉迟疑抿唇，梁骁揉了下她长发，笑道：“我和他加起来都快六十岁的人了，你难不成还担心我俩打起来？” “……”林西冉看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写满了：“我确实担心你们会打起来。” 梁骁掐她脸，懒散地哼笑了声：“我答应你，不会打起来，去买水。” “好吧。”林西冉一步三回头地往学校便利店去。 等林西冉走后，梁骁掀开眼皮，眼神带着极强压迫感看向周祈闻，下巴微扬，语气倨傲：“来一局球？” “来。”周祈闻毫不惧怕地和梁骁眼神对上。 早前，梁骁就叫人准备了球服球鞋，扔了一套给周祈闻，周祈闻冷淡道谢接过，两人去了更衣室换衣服。 林西冉买完水回来，发现球场旁围着的女生更多了，她抱着水小跑过去，听见两个女生压抑不住激动的对话声： “我没看错吧，打球的是梁学长？” “你没看错，旁边的是周学长！救命！我今天是走了什么大运，居然能让我们嘉华历届校草前十的打球给我看？！” “……” 林西冉脚步停下，寻了一个空位，抬睫看向球场，梁骁穿着一件火红色98号球衣，身姿挺拔，他正单手带球往球框下跑，手腕戴着白色腕带，腕骨清晰突出。 晚风吹鼓他衣服一角，隐约可见流畅清晰的肩胛骨。 梁骁带球来到三分线外，向上一跃，将篮球准确无误投进球框，一个漂亮利落的三分球，引得全场欢呼声不断。 进球之后，梁骁视线往边上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女生里扫了一圈，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抱着两瓶水的林西冉。 两人视线在半空撞上，林西冉看着身穿球衣的梁骁，也许是被身边女孩们欢呼声感染，她像回到了十七岁那年夏天。 那个短暂，炽热，浪漫的夏天。 林西冉冲梁骁挥了挥手，杏眼弯弯，又冲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梁骁看见，扬了下眉，然后倒退着向跑，双手张开，热烈的风灌进他宽松球服，碎发被风吹乱，露出硬挺眉骨，脸上笑容恣肆又明朗。 惹得围在一旁的小学妹们欢呼声都快把教学楼掀翻了： “救命，谁说男人过了二十岁，就不是少年了！” “我宣布！在我这里！梁学长至死是少年！” “啊啊啊啊，为什么有的人都快三十岁了，还这么迷人！” “……” 第126章 林西冉看着倒退后跑的梁骁，他满身不羁的少年感，意气风发，张扬轻狂，这一瞬间，心脏加速跳动。 “少年”从不拘于年龄，只要他永远热烈，永远耀眼，便是令人心动的意气风发的少年。 周祈闻看着从上场开始，就轻松吸引走所有人目光的梁骁，这些年商场沉浮练出来的平和都差点儿维持不住。 却又不得不承认，梁骁这人，就是天生令人仰望的存在。 梁骁打球就如同他的性格，凶猛，强势，不给对手一点儿还手的机会，而周祈闻向来追求稳，防守扎实，上半场让梁骁找不到进攻的机会，两人比分基本持平。 到了下半场，周祈闻发现林西冉从出现起，眼睛就紧跟着梁骁，甚至连半分余光都没有给他。 周祈闻一改之前的防守战略，开始向梁骁进攻，但他不是梁骁对手，几颗球来回，就输给了进攻凶猛的梁骁。 这场球赛在半小时后结束，周围看比赛的人陆续离开，林西冉把水递给梁骁，问他：“怎么突然想到和周祈闻打球？” 梁骁接过水，拧开瓶盖，仰头直接灌了大半瓶，凸起的喉结微滚，痞帅又撩人。他食指漫不经心敲着瓶身，抬眼看林西冉，语气意味深长：“你觉得我们打的是球吗？” “……”林西冉沉默，转身去给周祈闻送水。 周祈闻坐在另一边球框下，双腿敞开，头低了下去，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精气神，让认识他十几年的林西冉，有些无奈。 “来，喝水。”林西冉把水递过去。 周祈闻抬头，晶莹的汗水顺着利落分明的下颚淌落，他微红着眼，伸手攥紧林西冉握着矿泉水瓶的手腕，声音嘶哑： “阿冉，这六年陪着你的人，明明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选择他？” “你怎么知道我这六年没去找过她？”梁骁出声，但没过去，只靠着一边球筐，眼眸漆黑沉沉。 林西冉回头看梁骁一眼，对上男人沉沉的眼，忽然就想到了两年前的雪夜，心脏瞬间一紧，要说话：“……我” 梁骁冲她露出一个笑：“聊吧。” 他永远信任林西冉，也对彼此感情有信心。 林西冉轻嗯一声，使巧劲挣脱开周祈闻的手，拧开矿泉水，递了过去，周祈闻盯着她看了许久，接过水喝了一口，重复问：“为什么？” “你曾问我，为什么没有多久就喜欢上了梁骁？”林西冉在周祈闻身边坐下。 周祈闻扭头去看她，林西冉眼睛漾着光，没有这两年的空洞无神，像极高中那个天真明媚的少女。 “因为在他那儿，我不需要去讨好谁，也不需要为了谁去学令我讨厌的数学，我只需要做我自己就好。”林西冉说，余光里装满梁骁倒影，“同样，梁骁从来不是我的退而求其次——” 林西冉顿了顿，看着周祈闻，语气坚定：“他是我整个少女时代，乃至往后余生，唯一且坚定的选择。” 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也没有公平可言。但林西冉总想给那个爱了她那么久的少年一点儿偏爱，既然是他走向她，她就该坚定不移地选择他。 周祈闻沉默许久，自嘲一笑，问林西冉：“阿冉，我真的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吗？” “对不起。”林西冉语带愧疚，“我替十六岁的林西冉谢谢你，让她的喜欢在多年后有了回应，但我真的不知道对你心动是什么感觉了，抱歉。” “……”周祈闻笑了声，无奈，“阿冉，你明知道，这不是我想听的话。” 林西冉只能再说一声抱歉，周祈闻看着她，岁月将记忆里那个漂亮单纯的小姑娘变得温柔平和，而她，再也不属于他。 周祈闻想，他是很早就喜欢林西冉了，甚至比她喜欢她还早，没谁会对一个漂亮又活泼开朗的青梅不动心。 但那点儿喜欢，那点儿心动，在他早就规划好的未来里，林西冉这个变故就不该存在。 林西冉是周祈闻设计好程序里的bug，为了能让他的人生程序精准无误运行下去，他毫不犹豫选择剔除这个bug。 但后来发现消灭林西冉这个bug后，他的人生程序完全没办法遵照原来轨迹运行。 早在他默许下，那个名为“林西冉”的bug早就悄悄篡改了他的源代码，把他设定好的人生程序打乱。 而少年人的一次错误选择，却造成这一生的永失所爱。 良久，周祈闻抬起发红的眼睛，看着林西冉问：“他对你好吗？” “好，很好很好。”林西冉重重点头。 “那就好。”周祈闻说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路过梁骁身边时，他低眸看他，梁骁眼神很淡，周祈闻说，“你如果…，算了，我说什么呢？” 这世界上，还有谁能比梁骁对林西冉好。 林西冉看着周祈闻离开背影，眼神愧疚，忽然，一道挺拔黑影落了下来，她抬头，对上梁骁眼睛。 梁骁单手插兜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语气辨不清喜怒：“舍不得了？” “……” 林西冉还没说话，他又道：“要不我大度点儿，周一到周六你陪我，周日你休假，周八让你和他共进一顿烛光晚餐？” 第127章 “……”林西冉无语看他一眼，嗔道，“梁骁，你好幼稚。” “起来。”梁骁朝她伸手。 林西冉抓住梁骁的手，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跟着梁骁往学校外走，问他：“你是吃醋了吗？” “说错了。”梁骁瞥她眼。 “？”林西冉不懂眨眼，“哪错了？” 梁骁掐她脸，闲散开口：“我就是醋缸做的。” “……” 梁骁开车送林西冉回公寓，今天折腾一整天，回去的路上，林西冉直接睡着了，醒来后，身上盖着薄毯。 车在公寓楼下停好，林西冉取下薄毯，解开安全带，和梁骁说声再见，要推开车门下车回家。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梁骁拉住她手。 林西冉还有点迷糊，惯性凑过去，在梁骁唇角亲了一下，转头就要走，但梁骁还是没有松开她。 “还有事吗？”林西冉打了个哈欠。 梁骁说：“还有，明天见。” 林西冉下意识接话：“我要收拾行李。” “明早八点，要做什么？”梁骁转头，一双漆黑眼睛看着林西冉。 ……明早八点…八点……。 林西冉理智终于回笼，她脸颊飞上一抹红晕，磕磕绊绊开口：“……领、领证？” “那，明天见？”梁骁凑近，灼热呼吸喷洒在她脸颊，林西冉脸上红晕几乎都快蔓延到耳垂。 她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眼睫轻颤，轻声：“明天见。” 第57章 57 开门回家, 林西冉没开灯，背抵着门，凉意从裸露的皮肤蔓延到四肢, 让她乱如麻球的思绪终于有一丝清明。 老式公寓通风不好, 热意又一股脑涌来, 烘得林西冉脸热，她感受一下比一下跳得快的心脏, 终于有一点点真实感。 她要和梁骁结婚了。 这些年连做梦都不敢妄想的事，在十几个小时后，就会变成现实。 林西冉强忍狂跳心绪，卸妆上床, 查了关于结婚登记需要的资料和着装, 和梁骁互道晚安后，关掉手机，留了一盏床头灯, 闭眼睡觉。 次日。林西冉醒来的时候, 窗外才泛起鱼肚白，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拿过手机看时间，才六点不到。 又在床上躺了十来分钟, 林西冉下床洗漱，然后把今天要穿的衣服, 拿出来熨烫, 过程中顺便护了个肤。 化了妆，林西冉换上熨烫好的衣服, v领设计的白衬衫，隐约可见漂亮的锁骨, 黑色裤裙宽松，头发披在肩侧，一身打扮，松弛感十足。 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的下一刻，公寓门铃响起，林西冉走过去开门，门后的梁骁白衬衫，黑西裤，纽扣解开几粒，突起的喉结微滚。 一身斯文的打扮，竟叫他穿出几分痞味儿。 “早。”林西冉和梁骁打招呼，转身要从鞋柜里拿拖鞋给他。 梁骁手伸过去拦住，林西冉疑惑回头，他说：“时间不早了，出去吃早餐。” “……” 就，还挺急。 林西冉换了一双黑色平头皮鞋，背上包，被梁骁牵着出门，等电梯时，梁骁问她：“东西都带齐了吗？” “带齐了。”林西冉点点头。 “叮——”地一声，电梯门向两边打开，林西冉被梁骁牵着走进去，他按了1楼，单手抄兜，姿态闲散，转头看她，语气慢悠悠地：“你别怪我问不停，谁让你前科太多？” 林西冉：“……” 还没法反驳。 梁骁似笑非笑的眼落在她脸上，语气带着暧昧的狎昵：“我不得多问一句？” “……”林西冉没说话，原本因为今天要去领证而紧张的心情却放松不少。 梁骁开车带林西冉去上次早餐店吃饭，老板娘对两人印象很深，毕竟都长得跟电影明星一样，她笑眯眯地问：“今天要吃什么？” “今天要去领证，吃点儿吉利的。”梁骁看一眼墙上贴着的菜单说道。 老板娘听见领证两字，脸上的笑更深，推荐两人吃店里招牌牛肉馄饨后，又在饭送上桌给他们送了两个茶叶蛋，祝福他们：“长长久久，百年好合哦。” “谢谢老板娘，下次还来照顾您生意。”梁骁懒洋洋地笑道。 老板娘闻言，脸上笑意更深，祝福字眼跟不要钱一样往外蹦，林西冉就丢头安静吃饭，只是耳朵红了个透。 从早餐铺离开，梁骁问林西冉：“带现金了吗？” 林西冉摇头。 刚好早餐铺往前走一段路是家便利店，梁骁进去买了一包烟，结账时，找老板换现金，还咬重字眼：“要九元零钱。” 老板一边给他找零钱，一边笑着问：“你要九块钱零钱做什么？赶公交吗？” “不是。”梁骁接过钱，和老板说，“结婚领证用。” 起初在早餐铺，林西冉还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现在见老板笑眯眯看着她说祝福话，她瞬间就明白了。 谢过便利店老板祝福，林西冉和梁骁回到车上，她问他：“你怎么逢人就说，我们今天领证。” 梁骁正在撕烟盒外面的透明塑封，晨光照进车厢，他长指如玉，像是上好艺术品。打开烟盒，从里拿出一支烟含住，梁骁没抽，只含着解瘾，声音含糊不清： 第128章 “你算算，为了娶你，我等了多少年？” “……” 他掀开眼皮，意味深长看她一眼，语气焉儿坏：“多炫耀一下，也不行吗？” 林西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转头看向车窗外，心底却忽地升起一阵忐忑，如果，如果被梁骁知道那些事的话，他会不要她吗？ 见林西冉一路沉默，梁骁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去拽她的手，问：“想什么呢？” “没什么。”林西冉回神，轻轻摇了摇头。 梁骁能清晰感觉到林西冉情绪起伏的不对劲，她不愿说，他也就不去问，反正总有她愿意告诉他的那天。 毕竟这一生那么漫长。 到民政局的时候才八点多，工作人员还没上班，只有门口保安大叔在，见林西冉两人过来，问：“你们来这么早，都还没上班呢。” 梁骁牵着林西冉，懒散地回：“这不怕媳妇儿跑了吗？” 保安大叔笑笑，说了两句祝福语，梁骁含笑应下，等人走后，林西冉和梁骁说，语气一本正经：“我都和你来登记了，怎么可能会跑？” 民政局工作人员已经陆续上班，梁骁牵着她上阶梯，语气散漫：“我那天要没去找你，你不就被周祈闻拐跑了。” “……”林西冉无话反驳。 林西冉和梁骁是今天第一对进来的新人，两人在工作人员带领下走流程，先去做了婚检，带上提前准备好的材料，拍了照，很快就登记结束。 工作人员含笑把两本鲜红的结婚证递给两人：“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梁骁说一声谢谢，和林西冉从民政局出来。 领证流程不算繁琐，但一整套走下来已经快到中午，外面太阳很晒，林西冉却在这一刻有了真实感。 正如那年的塔罗牌所预示，她会和梁骁修成正果。 回到车上，梁骁拿出手机，林西冉看见有些懵，问：“你干吗？” 梁骁瞭起眼皮，慢悠悠看林西冉一眼：“刚谈了一笔九块钱的大项目，打算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 林西冉被逗笑，杏眼弯成月牙，连唇角两个梨涡都露了出来。 梁骁不置可否地扬眉，问：“不行吗？” “行。”林西冉忍笑。 梁骁牵过林西冉的手，长指顺势滑进她指缝，霸道又强势地和她十指相扣，然后点开相机功能，对着两人交握的手拍了照。 等梁骁拍完结婚证，林西冉凑过去看，发现他桌面壁纸，还是两人读书那会儿拍的合照，好像还是两人唯一一张合照。 林西冉想起家里的折纸玫瑰，随时可以登录进去的网站，粉色兔子钥匙扣……梁骁留给她许多，可以睹物思人的东西。 而她当年走得潇洒，什么念想都没给他留下。 林西冉一直觉得自己够爱梁骁，但回头想想，其实她对梁骁一点儿也不好。 林西冉一颗心又酸又涨，看着梁骁认真开口：“梁骁，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梁骁摁熄手机，疑惑扬眉：“怎么突然说这话？” “就是忽然觉得自己对你不够好。”林西冉说，然后越过扶手箱，仰头在梁骁唇边落下一吻，用手机拍下照，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像这样。” 我会努力把我们所有的遗憾，学着你爱我那样，试着变成我们余生的浪漫。 梁骁垂眸，和小姑娘亮晶晶的眼对上，他笑了一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已经对我够好了。” 林西冉不解。 梁骁一双漆黑的眼凝视林西冉须臾，缓缓开口，语气缱绻又温柔：“只要你愿意爱我，这就足够了。” 少年时的梁骁从未想过在某一天，他一眼就心动的姑娘，会喜欢他，和他在一起，还会嫁给他。 那些辗转反侧为她做的梦，终于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成真。 林西冉凝视着梁骁，他眼底刻满她的倒影，清晰而刻骨，有车不停驶过，鸣笛声盘旋，但她依旧听见了自己如鼓心跳声。 回去路上，梁骁开车，林西冉坐在副驾驶，她点开手机，朋友圈出现了梁骁艾特她的动态提醒。 林西冉点进去，梁骁依旧和年少一样不爱发朋友圈，仅有两条都是随手拍的风景照，新动态是十分钟前更新。 两张照片，一张结婚证，和一张他们十指相扣的照片，配文只有简单一句话：【结了。】 拇指摁着屏幕下滑，是一众朋友的评论。 谈砚南：【阿骁，牛啊。】 棠屿：【恭喜，百年好合。】 赵启恩：【？不是，这么快的吗？哥？你就结婚了？和谁？？？？不是哥，你就算被林学妹抛弃了，也不能大街上随便找个女人就结婚啊。】 过了一分钟，赵启恩：【哦，是我眼瞎，没看见。啊啊啊，恭喜我们梁大少爷，终于抱得美人归。】 池晚音：【呜呜呜，我磕的cp破镜重圆了，要永远幸福。】 …… 看着众人祝福的话，林西冉开心弯了弯眼睛，然后也发了动态：【第一天。】 新婚第一天，也是人生新起点的第一天。 发完动态，林西冉随意看两眼评论，退出朋友圈，点开梁骁头像，把刚才拍的照片发过去，叫他：“照片发你了。” 第129章 刚好遇见红灯，梁骁把车停在路边，看一眼林西冉发来的照片，日光照进车厢，她闭眼凑近吻他唇，那双盈盈杏眼漾着光，光里是他。 梁骁把这张照片设置为桌面壁纸，转头，不经意一瞥，看见林西冉给他的备注是全名，不动声色地问：“公主，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林西冉不知道梁骁为什么这么问，把手机递过去，梁骁扫了一眼，说：“改了。” “改成什么？”林西冉疑惑。 梁骁单手握着方向盘，长指有节奏敲打，眼睛盯着林西冉，一字一顿说：“友情提示，我们是合法夫妻。” 迎上梁骁漆黑目光，林西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她嘟哝一声：“这样不…挺好的吗？” “手机。”梁骁朝她伸手。 林西冉摇头拒绝，但被梁骁直勾勾盯着，只能乖乖把手机递过去。 梁骁长指在屏幕上敲打，然后把手机还给林西冉，看着她说：“改好了。” 林西冉低眸，置顶联系人一栏，已经从全名的“梁骁”，变成了“老公”，她脸颊瞬间飞上一抹红晕。 这个称呼。 光是看一眼都觉得心跳加速。 第58章 58 逼仄车厢气氛暧昧, 扑面而来的热风吹得林西冉脸热，她关紧车窗，车载空调的凉意随之吹来, 面上红意终于褪去几分。 车子往前开了一段路, 林西冉问梁骁：“中午去哪吃饭？” “回家做饭。”梁骁正在调车载导航。 林西冉下意识接话, “我不常在家里住，公寓里没有厨具。” 她话音落下那瞬, 安静车厢响起机械女声：“正在为您规划去‘云麓公馆’最近路线，请沿当前道路……” 林西冉愣了一下，清澈杏眼茫然看着梁骁，梁骁打着方向盘, 沉声开口：“我说的是, 我们的家。” 梁骁询问林西冉想吃什么后，打电话让人把菜送到云麓公馆98号，进小区时, 刚好和前来送菜的工作人员遇见。 梁骁道谢接过菜, 左手拎着，右手牵着林西冉从车上下来, 从负一层车库乘坐电梯抵达一楼客厅，林西冉看过去, 午后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一地金黄。 云麓公馆地处东三环, 这边地段寸土寸金, 三层高的独栋别墅，落地窗挑高做顶, 窗外是一片人工湖，后面有一片很大的绿茵草坪。 林西冉听人说过, 这边的别墅一平米起码六位数起，她看向梁骁，梁骁把菜放到流理台上，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房子？” “三年前。”梁骁挽起袖口，削瘦分明的腕骨戴着一块银色腕表，表盘在阳光下折射出冷调光泽。 林西冉眼睫微颤，两年前，那就是2014年。那个时候，梁骁来找她，国内什么都准备好了，只等她回来就行，而她却想着再一次放弃他。 刹那间，林西冉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蹂.躏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一楼客厅很大，分了主客厅和餐厅，厨房是半开放式，一时间沉默下来，静到只有彼此呼吸声响起。 回过神，林西冉要过去给梁骁帮忙，梁骁拦住她：“听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林西冉茫然看他。 梁骁将虾线干净利落处理，扔进沥水篮，转头看她，一双黑眸沉沉，语气带笑：“公主是不需要下厨的。” “……”林西冉只好站到一旁，看着梁骁做饭。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好看，这句话无论是用于工作，还是任何时候，都很适用。 林西冉手肘撑在流理台上，歪头看着梁骁，他低着头，额前碎发落下，在眉间落下浅浅暗影，神情专注，切菜动作利落。 “你以前经常做饭吗？”林西冉问。 梁骁：“初高中时就一个人住了，开始只会热菜，后面要照顾姥姥，就跟网上学着做菜煲汤。” 林西冉看着切菜的梁骁，她忽然发现，自己对梁骁的认识少得可怜，甚至都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似感知到林西冉眼神，梁骁停下切菜动作，瞭起眼皮和她对视，漫不经心地问：“下午还要去芭团吗？” “要。”林西冉说。 梁骁：“下午再请个假吧。” 林西冉不解：“为什么？” 梁骁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语气狎昵又暧昧：“今晚过来住吧。” “——！”林西冉愣了一下，脸有些红，磕磕绊绊地开口，“你这里没我的换洗衣服……” “我不接受婚后分居，还有——，”梁骁不给她一点儿退路，右手撑着大理石台面，俯身凑近，眼睛盯着林西冉，语气沉沉：“你放心，二楼主卧什么都有。” “是吗？”林西冉心跳如鼓，完全不敢看梁骁眼睛。 梁骁扬眉，示意她自己去看。 林西冉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抓住时机跑上楼，主卧房门虚掩，推门进去，里面布置映入视野，完全按照她喜好布置的。 暖色风装潢，进门左手是衣帽间，挂满了当季新品，成套的高定珠宝，右手边是练舞室，连浴室里摆放的护肤品，都是她日常用的那一款。 林西冉攥着门把手的指尖微蜷，眼睛跟着变红，她转身跑下楼，上前抱住梁骁，问他：“哥哥，你平常住哪？” 第130章 许久没听到这个称呼，梁骁怔然几秒，反手抱住林西冉纤腰，弯腰低头和她额头相抵，低眸，能瞧见小姑娘泛湿的黑睫。 “中泰旁有套公寓。”他答。 林西冉把梁骁抱得更紧了点儿，哑声问：“那这套别墅是什么时候开始布置的？” “2015年春天。” 这些年，梁骁总觉得林西冉会回来，所以看见什么适合她，就会买下来，大到高定珠宝，小到一根皮筋发夹…像是养成了习惯，只要觉得适合她的，总会买下来。 2014年买房，2015年春天开始布置房间，从装修到衣物都是她的喜好，2015年冬天来找她。 林西冉埋首在梁骁怀里，眼尾一片湿润，她是真的后悔那个雪夜，那样对梁骁，将一个少年的傲骨完全打碎。 “对不起…对不起……”林西冉不知道说什么，只重复这三个字。 梁骁双手捧起林西冉脸，用温热拇指指腹帮她擦去眼睫挂着的泪水，低头吻她发红眼尾，语气焉坏：“真觉得对我愧疚？” 林西冉抬起濡湿眼睫，轻轻点头，温软嗓音透着嘶哑，“就是觉得跟你比起来，我还是不够爱你。” “没关系，”梁骁笑，他对她总是极有耐心，“我们还有一辈子。” 林西冉颔首，撒娇要给梁骁打下手，梁骁拗不过她，两人很快做完三菜一汤，都是林西冉爱吃的菜。 吃完饭，林西冉和梁骁说她要回公寓拿行李，梁骁开车送她回去，行李箱是早前就收拾好了的，可以直接拎着走。 要出门时，林西冉才想起自己抗抑郁的药没拿，怕梁骁发现，她开口：“哥哥，我牙刷忘拿了，你帮我拿一下。” 梁骁进浴室去给林西冉拿电动牙刷，林西冉把药盒偷偷塞进行李箱，从梁骁手里接过牙刷道谢。 剩下的行李，梁骁和林西冉商量好，等她结束巡演，从港岛回来再搬。 回去路上，经过商场，梁骁余光不经意瞥见，他长指握着方向盘，状似无意开口：“我不常过去住，家里应该还缺一些洗漱用品。” 林西冉也看见了路边的商场，转头问他：“要去买点吗？” “成。” 周末商场客流量大，梁骁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停车位。 进商场后，梁骁单手推着购物车，一手牵着林西冉，碰见林西冉想要买的，她看一眼，梁骁就拿过放进车里。 买完洗漱用品，林西冉又挑了一些卡路里低的零食放进购物车，梁骁问她：“还要买什么吗？” “不用。”林西冉摇摇头。 自动结账机前队伍排得很长，林西冉两人就去柜台结账，快到他们时，林西冉准备从购物车里拿出买的物品，余光瞥见梁骁往车里放了两盒方形包装的避.孕.套。 虽然知道今晚留在云麓公馆会发生什么，但看见这个，林西冉还是有些害羞，她索性装作看不见，只顾着拿其他东西放到柜台结账。 可梁骁偏不放过她：“别忘了这俩也要结账。” “……”林西冉脸更热，她瞪一眼梁骁，面上镇定地把那两盒避.孕.套一起拿出来，朝梁骁伸手，语气不好，“手机。” 梁骁把手机给她，林西冉扫码结账，要接过收银员打包好的购物袋，梁骁先她一步拎到手里，牵着人往外走。 从商场出来，午后太阳正晒，梁骁望一眼，余光瞥过林西冉发红的耳朵，语气漫不经心：“今天天很热吗？” “还好吧。”林西冉下意识接话，一转头对上梁骁含笑黑眸，才知道自己又被逗弄了，嗔他一眼，道，“你少逗我。” “记不记得，高中时，我和你说过什么？”梁骁牵着林西冉往停车场走。 林西冉疑惑：“嗯？” “在你面前，我更喜欢当混蛋。” “……” 因为是明早飞机飞港岛，林西冉直接把行李箱放到一楼，梁骁从购物袋里拿出洗漱用品，往浴室放。 来到主卧，林西冉看一眼在浴室忙碌的梁骁，目光触及最底端那两盒避.孕.套，从最先的害羞，到此刻淡定问梁骁：“放哪？” “床头柜，方便。”梁大少爷懒洋洋地回。 林西冉轻声嘟哝一句“不要脸”，把两盒避.孕.套放进抽屉，正要关上，眼前忽地投下一片黑影。 她回头，是梁骁站在身后。 林西冉起身，要关上抽屉，梁骁看一眼抽屉，语调闲闲地：“先买两盒试试，看一下你喜欢什么，咱们再长期投资。” 林西冉：“…………” 梁骁下午要忙中泰事宜，林西冉抱着抱枕，窝在私人影院找了一部芭蕾纪录片看，手旁小茶几上是梁骁给她切的水果。 到了晚上七点，林西冉有些饿了，按下暂停键，上楼去书房，暖色灯光从虚掩的门后泄出，白墙上拓印出一抹挺拔的身影。 林西冉轻手轻脚推开门，抬眼看去，梁骁坐在书桌前，白衬衫纽扣解开两粒，露出深邃锁骨，他戴着黑色细边眼镜，下颚弧度流畅，斯文中透着一股痞气的欲。 梁骁正在和伦敦分公司那边的负责人开会，一抬眼看见林西冉站在门口，林西冉倚着门，歪了歪头，无声问：“还没下班吗？” 第131章 梁骁关了麦和摄像头，一边听着下属汇报，朝林西冉招手：“过来。” 林西冉走过去，还没靠近书桌，梁骁就伸手把她抱在自己怀里，林西冉一惊，往电脑看去，发现摄像头关了，才松了口气。 像是怕那边人听见，林西冉凑到梁骁耳边，她吐息间喷洒的热意落在梁骁耳廓，是酥酥麻麻的痒，他喉结微滚，连呼吸都变得沉了。 “晚上想吃什么？”梁骁问她。 林西冉：“都行。” 征询林西冉意见后，梁骁订了食鼎记外卖。 林西冉见他还要开会，要从梁骁怀里起来，被他大手禁锢住腰，梁骁声音沉哑：“陪我多待一会儿。” 梁大少爷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摸上她的后颈，掌腹温热，让林西冉身体忍不住战栗了一下，清澈杏眼迷惘地看着他。 被喜欢的姑娘用这样无辜又清澈的眼神看着，梁骁骨子里那点儿占有欲全出来了。 梁骁把林西冉脑袋压得更低了点儿，仰头，细碎的吻落在她唇角，问：“宝宝，亲一会儿，好不好？” “……你在开会。”林西冉红脸提醒道。 梁骁正要说话，另一端的分公司负责人汇报完上季度工作，半天不见梁总说话，在麦里叫他：“梁总，梁总——？！” 林西冉也听见了对方呼唤声，挣扎要从梁骁腿上下去，又被梁骁给抱了回去，她伸手推他，语气调侃：“梁总，工作别开小差。” “你在怀。”梁少爷低头看她，眼神意味深长。 林西冉和他对视，读懂这句完整的话：“美人在怀，不能不开小差。” “……” 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的？！ 最后，林西冉陪梁骁开完了后面的会，两人一起吃了晚饭，梁骁把桌上狼藉收拾完，似不经意问林西冉：“明早你几点飞机？” “八点。”林西冉轻声答，接着说，“那我去洗澡，准备睡觉了。” 林西冉起身，要往楼上走，忽然，面前覆下一道黑色暗影，下一秒，她的手腕被梁骁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 梁骁单手抱住她的腰，让林西冉分开双腿坐在自己身上，林西冉眼睫轻颤，心完全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夏天衣服薄，这个姿势让两人身体紧贴，薄薄的衣料下是彼此如鼓心跳声。 林西冉几乎不敢看梁骁眼睛，她黑漆漆的眼睫垂着，在眼下拓出淡淡阴翳，轻声叫他：“……梁骁。” 梁骁单手握着她的腰，不让林西冉离开自己，低头去吻她唇角，嗓音含糊不清：“嗯？” “我明早…八点的……航班……”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他细碎的吻里，已经不成调。 梁骁停了吻林西冉的动作，林西冉睫羽轻颤，随之睁眼看着他，男人眸底一片漆黑，眼神侵略性极强，声音透着欲的哑：“一起睡？” 第59章 59 距离太近, 林西冉能清楚感觉到梁骁的情潮起伏，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烟草味，轻松侵占她所有感官, 头顶灯光晃眼, 让她竟生出一阵目眩之感。 半天没等到林西冉出声, 梁骁侧头去咬她耳垂，轻轻吸吮, 动作透着磨人的耐，低声询问：“要一起吗？” 林西冉终于回神，转头躲过梁骁的吻，红脸拒绝：“不要。” 梁骁黑眸盯着她须臾, 林西冉有些不明所以歪头, 男人忽地笑出了声：“你在想什么？” “？？？！！”林西冉漂亮眼睛写满疑惑。 梁大少爷目光懒洋洋落在她脸上，眼底藏着戏谑的笑，语气漫不经心：“其他房间还没打扫, 只有主卧是干净的。” 说着, 梁骁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林西冉脸上，凑近, 盯着她眼问：“所以，你在想什么？” “……”林西冉被梁骁逗得脸红得厉害, 挣扎着要起来，“我什么都没想, 你让我下来。” 梁骁知道把这姑娘逗狠了, 放缓语气，耐声哄道：“再让我抱会儿, 行不行？” 林西冉轻轻嗯了一声，任由梁骁抱着她, 梁骁在她唇边亲了亲，两人眼神对上，林西冉能看见他漆黑眸底厚重的欲。 “你……”她抿唇，欲出声。 梁骁吻她唇角，语气缱绻：“我知道进展有点儿快，让你接受无能，所以我等你愿意那天。” 林西冉脸红轻嗯了一声好，她耳朵烧得厉害，眼睫垂下，轻声问：“那你怎么办？” “要帮我？”梁骁似笑非笑地问。 “……” 梁骁笑了声，很沉，透着欲望的哑，林西冉被他抱了快十分钟，梁骁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拍了下林西冉脑袋：“去洗澡，晚上早点睡。” “你呢？”林西冉从梁骁身上下来，撑起勇气问，“晚上…要回房间睡觉吗？” 梁骁眼睫半垂，脸上神情透着一丝散漫，他低头解开袖扣，闻言，瞭起眼皮看她，扬了下眉，反问：“想和我一起睡？” 林西冉对上男人戏谑带笑的眼，好不容易褪去热意的耳朵，又烧了起来，她横梁骁一眼，丢下一句我去洗澡了，就快速跑上楼。 从浴室吹干头发出来，林西冉往书房方向看了眼。 门虚掩着，微弱光线从里泻出，她推门进去，梁骁正在看文件，金色细边眼镜在暖调台灯下折射出暧昧的光。 第132章 梁骁看见林西冉进来，问：“还不睡？” “才洗完澡，”林西冉回，又问梁骁，“你什么时候睡？” “忙完就睡。”梁骁冲她扬了扬手里的文件。 林西冉把一旁小茶几的椅子拖过来，在梁骁身边坐下，双手捧脸，仰头看着他，眼眸亮晶晶的：“那我陪你，好不好？” 梁骁颔首应好，林西冉就安静坐在一旁陪他，偶尔玩一会游戏打发时间，书房里安静得只有梁骁翻阅纸张的轻响。 晚上十一点，梁骁终于看完rita整理发来的几家核心技术专利公司的资料，转头要叫林西冉，目光落在她脸上，一时顿住。 林西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头略歪，一侧长发落在胸前，她穿的是条白色长袖睡裙，方口领，柔软胸脯随着呼吸起伏。 梁骁眸色略深，她对他有着致命吸引力，光是看一眼，就会产生掠夺的欲望。 压下此刻不该的情愫，梁骁弯腰，手穿过林西冉腿根，轻而易举就将她抱在怀里。 身体突然腾空，林西冉往梁骁怀里靠了靠，寻求安全感，梁骁将她抱得更紧了点儿，林西冉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从书房到主卧的这段路，梁骁走得稳又快，他踹开主卧虚掩房门，俯身将林西冉放在床上，拉过凉被给她盖上，转身要走。 忽地，腕骨被一只柔软纤细的手握住，梁骁回头低眸，明亮光线下，林西冉眉头紧锁，贝齿紧咬着唇，像是在说什么。 梁骁俯身凑近去听，半晌，才听清林西冉说话内容：“……哥哥，救我……救救我……救我——” 林西冉语气无助，连眼尾都渗出一丝泪意，“我没有…梁骁……梁骁……” 梁骁不知道林西冉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只是她叫他名字，他就会应，他上前将林西冉抱在怀里，宽厚大手拍她颤抖的背脊，轻声哄道：“我在，冉冉，我在。” 林西冉撑开湿漉漉的眼睫，看着面前梁骁的脸，一时没分清现实和梦境，语气不确定：“……哥哥？” 梁骁吻她眉心，唇瓣湿热，温柔地问：“我在，是做噩梦了吗？” 林西冉刚梦见英芭首席考核前一周那个晚上，一时惊魂未定，直到感觉到梁骁的存在是真实的，她才缓了过来。 “做噩梦了。”林西冉声音很哑，细听带着一丝颤抖。 梁骁没说话，只不停用手轻拍林西冉背，安抚她紧张又害怕的情绪，他吻她眉心，说：“不怕了，我在。” 林西冉终于缓过来，揉了揉发胀的眼睛，问梁骁：“你工作完了？” 梁骁轻嗯一声，拉过被子，把林西冉搂在怀里，林西冉顺势枕着他胸口，听着耳边有节奏心跳声，慢慢闭上了眼。 翌日早上，林西冉睁开眼，身边已经没了梁骁身影，她望着白色天花板，思绪回笼，昨晚，她不知怎么又梦见噩梦般的那晚，也是第一次梦醒后，没有依靠药物入眠。 在床上躺了许久，林西冉看眼时间，已经是六点半，她洗漱完下楼，正好和有过一面之缘的rita碰上。 rita正在和梁骁汇报后面一周的行程，一个不经意抬眼，看见从楼上下来的姑娘。 林西冉穿着一条白色长袖睡裙，黑色长发柔顺垂在肩侧，未施粉黛的脸上透着睡意惺忪的萌，看起来娇俏又漂亮。 看见林西冉从楼上下来，梁骁暂停工作，问她：“醒了？” 林西冉点点头，和rita打了招呼，见她在这里，知道梁骁要工作，体贴开口：“那我先上去了，你们聊。” “十分钟后，我送你去机场。”梁骁看一眼腕表时间，和林西冉说道。 林西冉点头应好，转身上楼换衣服，拎着行李箱下来。 梁骁把早餐递过去，林西冉接过道谢，梁骁顺便拿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换手拎着，伸手去牵林西冉，林西冉小口吃着可颂，乖巧由他牵着出别墅。 rita跟在两人身后，面上依旧镇定，手指却在编辑框疯狂打字，编辑消息发到公司私下小群：【重磅消息！有人还记得上次来公司的那个高中生美人妹妹吗？！】 【记得记得，怎么了？】 rita：【咱们老板和美人妹妹同居了！！！】 【卧槽？！尊嘟假嘟啊？！】 【可是咱们老板的未婚妻不是徐总吗？难道我漂亮可爱的美人妹妹是插足别人爱情的小三？】 【先不管这些，美人妹妹真和老板同居了？@总裁办那条全能狗rita】 rita看一眼群消息，又看向前面为林西冉拉开车门，还用手放在车顶的梁骁，噼里啪啦打字： 【我亲眼看见美人妹妹从梁总卧室出来的，还穿着睡裙！敲重点！睡裙哦！】 【所以他们昨晚是为爱鼓掌了吗？】 【你怎么可以问这么黄呢？你学学我，像我一样，问含蓄点儿，rita姐，他们是不是昨晚睡了？】 【？？？？楼上，你比我问的还黄！！！】 【所以他们用了什么姿势？】 …… 眼瞧群里众人已经在商量两人孩子长什么样时，rita淡定关掉屏幕，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 第133章 车子一路向前开，很快抵达机场，梁骁合上笔记本，先下车帮林西冉把行李箱从后备厢拿出来，揽过她的肩，把人送到安检口。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屏幕里滚动着今日航班信息，梁骁把行李箱递过去，半是玩笑的口吻开口：“领证第二天，媳妇儿就去出差，留我一人独守空房。” “我就去一周，又不是不回来了。”林西冉失笑，但一想到接下来一周巡演看不到梁骁，一时间，心里也空落落的。 手机铃声响起，是芭团同事来电催促她快过安检登机，林西冉匆忙应了声好，提着行李箱去过安检。 “林西冉。”梁骁喊她。 林西冉闻声回头，梁骁站在人群里，黑色衬衫，单手插兜，身形挺拔又高大，身后重重人影都成了他的陪衬。 蓦地，林西冉忽然想起许多年前机场一幕，那时的少年和她许诺：“我永远也不会把我的背影留给你。” 而她却一直把背影留给他，让他日复日，年复年地追逐。 林西冉和梁骁目光撞上，她冲他笑了笑，一双杏眼弯弯，嘴角梨涡若隐若现：“梁骁，等我回来，跟你说一个秘密。” 一个我想藏一辈子，不想让它窥见阳光，更不想让你知道的秘密。 但他的爱和尊重，总让她有足够勇气和安全感。 梁骁先愣了下，然后看着林西冉笑了一下，和她对视的眼睛，漆黑明亮，轻轻点了点头：“好。” 目送林西冉过安检离开，梁骁才转身离开，回去的车上，rita和梁骁说完接下来半个月的工作安排，看向后座的梁骁：“梁总，您看还需要做什么调整吗？” 日光从窗外照进车厢，梁骁长腿随意交叠，坐姿慵懒又随性，他泛着手里的文件，额前碎发落下，在硬挺眉骨落下淡淡阴影。 许久，梁骁从文件移开眼，抬头看着前座的rita说：“接下来工作，都集中安排在一周，我想休个假。” rita先一愣，随即一本正经应好，在公司小群立刻播报最新消息：【咱们全年无休的梁大总裁，要休假了！！！估计是要带美人妹妹去旅游了！！！】 【打个赌，美人妹妹最后肯定上位成功。】 【徐总虽然貌美，但比起美人妹妹，还是少了一些大美人的韵味，要我，我也选美人妹妹。】 【你们都在讨论梁总最后选谁？就我关心美人妹妹昨晚有没有和梁总[鼓掌.jpg]吗？】 【我也关心。】 …… 看着画风又开始跑偏的群聊，rita关掉手机，抬头和梁骁说：“梁总，今晚和外商那边的会议，需要提前吗？” “推了。”梁骁低头，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扣，语调闲散，“哦，对了，顺便帮我把去港岛的航班改到今晚。” “……” 距离你们分开还没超过半小时。 rita虽然好奇，私下也和同事八卦，但行事利落的工作能力没让她再多问，只遵照梁骁吩咐安排好一切，并和其他特助做好工作交接。 车子开进中泰总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司机下车，为梁骁拉开后座车门，梁骁下车，rita紧跟他后，乘坐电梯抵达顶层。 上午，梁骁开完有关一代机器人“swan”开发事宜，从会议室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他按了按疲惫的眉心，端起手旁已经冷掉的加浓美式喝了一口，而后继续盯着电脑，开始接下来的工作。 另一边，林西冉一行人乘坐大巴抵达下榻酒店，身为行政总监的许木子去和酒店经理做交涉。 却被对方告知，他们先前定好的双人标间已经改成了总套，巡演期间的三餐都由专门营养师负责。 突然被这么一个惊喜砸中，许木子晕乎乎道谢，从酒店经理手里接过房卡，回来分给众人，说：“梁总体恤我们表演不易，为我们把标间改成了总套，一日三餐，皆有专门营养师负责。” 芭团一众女生听见这话，先是惊讶一瞬，七嘴八舌讨论开： “梁总怎么把我们房间改了？还让专门营养师负责我们三餐？” “不知道，反正，大老板的心思，你别猜喏～” “……” 林西冉在旁听着，忍不住给梁骁发消息：【你怎么把我们房间改成套房了？还让专门营养师负责三餐？】 梁骁收到林西冉消息时，正看完子公司上季度工作总结，桌上手机屏幕亮起，他拿过扫了眼，懒散打字回： 【公主嘛，就该娇养着。】 第60章 60 巡演定在周六周日晚上七点开始, 林西冉独舞排在周日晚上这场演出倒数第二登台。 周三上午，林西冉正在练功房排练《绿宝石》独舞，虚掩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她停下动作, 抬头看去, 进来的人是宋团以及这次巡演的总导演周导等人。 “宋团，周导。”林西冉微笑, 和众人依次打了招呼。 宋团和蔼看着林西冉，开口：“小冉，你别紧张，我们就是临时抽查排练进度, 你就当平常练习就好了。” 林西冉颔首应好, 宋团让伴舞的演员播放了音乐，一众人目光落在林西冉身上，她穿着芭蕾练功服, 白色tutu纱裙, 长发扎成丸子头，肩颈线条流畅, 后脑饱满。 第134章 西西里舞曲悠扬响起，林西冉柔软手臂舒展开, 脚尖轻点地面，足背与地形成约有九十度的垂直线。 随着乐曲变化, 只见明亮光线下, 林西冉双腿在空中劈成一字马，白色tutu纱在众人眼前飞过, 轻盈得如同蝴蝶。 林西冉表演还在继续，宋团和周导一等人脸上表演越来越满意, 不时交头讨论：“就林西冉这功底，等这次中英芭蕾舞团交流结束，职称还得再进一步。” “要知道小冉在英芭的时候，可是差一点儿就升首席了。”提起这事，宋团就忍不住惋惜，“也不知道这孩子当年是经历了什么，居然缺席英芭首席考核，还有快两年没登台。” “……” 舞曲最后一个乐符落下，林西冉单腿站立，足背绷成流畅曲线，一个漂亮利落的后踢结束这段几分钟的独舞表演。 练功房掌声雷动，宋团更是满脸欣慰看着林西冉：“小冉，比起你才回团里那会儿，现在进步很大啊。” “谢谢宋团。”因为才跳完舞，林西冉声音细听有一丝喘。 宋团又叮嘱林西冉排练别太拼命，就和周导一行人去下一个练功房抽查。 林西冉又跳了一遍独舞，对镜纠正几个动作，拿上水杯去茶水房接水。 茶水房就在练功房旁边，林西冉正要拧动门把手进去，门后传来两个女生对话声，其中一个她认识，是这次和她一起争夺《绿宝石》独舞资格，最后失败的赵宣祎。 赵宣祎先开口，语气愤愤不平：“你刚看见没？宋团又夸林西冉了，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夸的？” “林西冉确实挺有资本啊，差一点儿就是英芭最年轻首席了，许多业界大拿都夸赞过她。”另一个女生接话。 赵宣祎没想同伴会反驳自己，脸色有瞬不好，接着，一连神秘地开口：“你知道林西冉当年为什么突然隐退吗？” “为什么？”女生明显好奇了。 赵宣祎压低声音：“听说是她勾引英芭高层董事不成，最后被正宫发现，直接给封杀了，不仅如此，还有——” 剩下的话在林西冉推门进去那一刻，全部戛然而止。 赵宣祎和另一个女生看见林西冉进来，面上神情悻悻，毕竟背后说小话，还被正主逮着，任谁都会心虚。 两人和林西冉尴尬打了招呼，转身要离开，林西冉走到饮水机前，按下开关接水，余光瞥见赵宣祎两人要离开茶水间的背影，缓缓开口： “赵师姐要有空，不如多练练专业功，下次说不定也能跳主角了？” 赵宣祎回头瞪一眼林西冉，正要发火：“你——” 林西冉接满水，瞭起眼皮，一双清凌凌的杏眼，平静和赵宣祎对视，语气无波无澜：“我没记错的话，赵师姐是23岁那年升的独舞吧？” “……”赵宣祎气得脸色都变了，旁边女生怕两人吵起来，连忙对林西冉赔笑，拉着赵宣祎离开。 林西冉吹了一口冒着白烟的开水，抿一口，喉间涩意消退许多，她从来都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年少是，现在亦然。 何况伦敦往事，从来不是如此。 晚上回到酒店，林西冉和梁骁视频通话，她才洗完澡，坐在镜前吹头发，风筒声音“呼呼——”地响个不停。 梁骁本来订了周二下午机票飞港岛，但中泰事宜太多，他临时走不开，只能将航班一改再改。 林西冉吹完头发，跟梁骁分享日常，隐去赵宣祎对她的议论内容，然后和梁骁说：“我现在想想，还是有点生气诶。” 梁骁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金色细边眼镜，语调懒洋洋地：“你可以告诉她，你是她老板娘。” “……”林西冉抿唇笑了一下，又道，“那是不是有点儿仗势欺人了？” 梁骁长指翻过一纸文件，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林西冉脸上，语气意味深长：“你仗的是你老公的势，不行吗？” 林西冉听见梁骁这话，白皙耳垂浮上一层薄薄的红，她不自在地咳嗽了声，问他：“可以吗？” “为什么不行？”梁骁冲她扬眉，“林小姐，你别忘了，我们是合法夫妻。” “……幼稚。”林西冉嗔他。 又聊了一会天，梁骁还有个视频会议，林西冉挂断通话，拿出手机看消息，芭团群里在聊巡演结束后，英芭会和京芭做一个中英芭蕾舞团文化交流大赛。 有人在群里问：【那英芭现在唯一的华人首席程书雪是不是也要来啊？】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开，不知道谁把话题引到林西冉身上：【要是小冉当年没缺席英芭的首席考核，说不定早成首席了。】 林西冉看见这两条消息，黑漆漆的眼睫抖了抖，握着手机的指尖微蜷。 赵宣祎在群里说：【林西冉拿什么和程老师比？程老师当年可是英芭第一个，唯一评委全票无异议通过的首席。】 下一秒，赵宣祎撤回了这条消息。 马上就是巡演，宋团怕大家因这事不团结，在群里发了消息让大家好好休息，然后，群里再没人出声聊天。 第135章 林西冉仰头躺在床上，盯着被灯光晕出光圈的天花板走神。 最后，抵不过疲惫，闭眼沉沉入睡。 另一边的梁骁结束完视频会议，给林西冉发了晚安的消息。 办公室门被敲响，一身黑色套装的rita从外面进来，将手中文件递过去，双手放在腹前，和梁骁说：“梁总，梁老让您有时间回一趟九喜里，他想和您聊聊。” “聊什么？”梁骁翻着文件，眼皮也没抬一下。 rita说：“聊您和林小姐的事。” 梁骁食指和拇指捏着一张白纸，眼睛盯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须臾，漫不经心开口：“哦，那就让他等着吧。” “……”rita无奈撩眼看梁骁。 空旷的落地窗外是高楼林立的夜景霓虹，梁骁翻着手中文件，眉眼懒散垂着，神情看似随性慵懒，实际锐利逼人。 rita跟了梁骁快六年，算得上是陪他最早一批“打江山”的元老，最能明白梁骁为什么对是他名义上爷爷的梁老这般薄情。 当年，梁骁初接手中泰科技，用举步维艰来形容都不为过，内有即将断了资金链的烂摊子，外有梁自山一家三口施压，给他找麻烦。 梁玄康坐壁观花，就想在儿子和孙子中选一个最适合继承中泰，发扬光大梁家的接班人。 为了中泰科技能起死回生，最初那一年，梁骁几乎是住在了公司，喝酒拉投资，手里人脉一波接着一波地找。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中泰科技成功和港岛一家公司合作推出一款手游打爆，从而吸引到投资，从破产边缘成为后起之秀。 梁骁看完手中文件，摘下眼镜，按捏疲惫眉心，问她：“去港岛的机票订好了吗？” “订好了。”rita说，又问梁骁，“梁总，梁老那边……” 梁骁瞭起眼皮，一双长眸漆黑又锐利，语调冷淡：“你按我说的回他就成，出了什么事儿，我担着。” rita瞄眼梁骁神色，男人眉眼淡淡，明显不想再谈论这事，她低声应好，转身带门离开。 从梁骁办公室离开，rita先去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着温水，一边在屏幕上打字，发送出去。 rita：【救命！我们梁总谈起恋爱来，真的好腻人，因为工作，航班改签了好几次，现在忙完，就迫不及待飞去港岛找林妹妹了。】 【林妹妹是谁？】 【当然是我们未来总裁夫人了哦，因为长得漂亮，又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所以我们称她为林妹妹。】 【好黏糊啊，这就是热恋的小情侣吗？】 【讲道理，梁总不一定能娶林妹妹，毕竟两人家世摆在那呢，即使现在再爱，梁总以后娶的人，也会是徐总那样门当户对的世家千金。】 …… rita看见这条消息，把刚才在办公室和梁骁的对话简洁明了发过去：【梁老已经知道了林妹妹存在，想找梁总谈话，梁总只淡淡回了句：哦，让他等着吧。】 群里安静一分钟，而后爆发出激烈讨论： 【所以，梁总这是要为爱对抗长辈了吗？】 【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换我磕的cp成真。】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一篇报道，说是现在的梁家，基本上都是梁总做主，说不定林妹妹真能成我们的总裁夫人？】 【那徐总呢？梁总和徐总这些年可是走的很近啊。】 【估计就是普通朋友吧。】 …… 群里消息不断，rita随意看了几分钟，就摁熄屏幕，喝一口水，继续打开电脑工作。 周五下午，林西冉排练结束，打开手机看消息，消息栏弹出一则通知，新闻标题是：【中泰集团首席执行总裁梁骁赴港，或将与华瑞达成合作。】 看见这条新闻，林西冉给梁骁发消息：【你来港岛了？】 梁骁没回消息，林西冉正要收起手机，耳边忽然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后天晚上就是正式演出了，林师妹也不多练一下吗？别太久没登台，砸了京芭招牌。” “……”林西冉收起手机，转头看向说话的赵宣祎，扯了下唇角，“赵师姐，很闲吗？” 赵宣祎听懂林西冉话里他意，脸一阵红一阵白，瞪一眼林西冉，转头就走了。 许木子全程看完这一幕，瞧林西冉脸色不好，劝她：“小冉，你甭和赵宣祎一般见识，她那张嘴就是说不出什么好话。” 林西冉笑了笑，没说话。 许木子挽上林西冉胳膊，亲亲热热地问：“兰桂坊有家酒吧分店开业了，据说大酬宾，晚上一起去玩玩，就当放松了？” “好。”林西冉点头同意。 第61章 61 下午排练结束, 林西冉和许木子一等人乘车前往，车子一路往前开，停在著名酒吧一条街的兰桂坊。 林西冉和许木子几人前后下车, 晚风拂面而来, 带着海的咸腥。 在伦敦后两年, 因为珍妮是酒吧常客，林西冉常被她拉着一起去玩, 再不像高中第一次来酒吧，一脸懵懂无知。 卡座是先前就定好的，侍者走在前面，面带微笑带林西冉一等人往里走。 等把他们带到座位, 吩咐酒保后, 侍者才转身离开。 第136章 林西冉挨着许木子坐，她穿得简单，高腰白t, 浅蓝色牛仔裤, 黑发在脑后扎成马尾，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天鹅颈。 才落座没一会儿, 就有不少异性过来搭讪，全无例外, 都被林西冉冷漠拒绝。 送走又一个前来搭讪的男生，林西冉俯身去端水晶茶几上的啤酒, 白t向上滑, 露出极瘦纤腰。 许木子没忍住，摸了一下林西冉的腰, 一脸夸张地对众人道：“你们知不知道，小冉细得比我手细。” “……”林西冉哭笑不得, “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 “就你这细腰，这脸蛋儿，算上刚刚来搭讪的，你今晚都拒绝多少个了？”许木子揽着林西冉肩问道。 这类问题，林西冉不好回答，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坐在对面的楼清阮支着脸打量她，林西冉生了张极为明媚的脸，五官甜美，但细看，盈盈眉眼间总萦绕着一丝冷淡。 两种南辕北辙的气质糅杂在她身上，并不突兀，相反，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忍不住被她吸引走注意力。 楼清阮问林西冉：“小冉，今晚这么多来搭讪的，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的吗？” 在座都是和林西冉平日关系不错的师姐妹，林西冉言语间，也比面对旁人要放得开许多：“如果我说没有，你们会打我吗？” “……”众人安静一瞬，不约而同笑开，起哄闹道：“小冉，你就是仗着自个儿有张漂亮脸蛋。” “我们嫉妒了，快喝酒。” 林西冉笑：“我喝。” 说着，林西冉端起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台上dj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首鼓点急促的爵士乐，舞池中扭动身体的男女，尖叫声不绝于耳，把现场气氛推至另一个高.潮。 梁骁下飞机后，行李还没来得及放下，就乘车去分公司开了一场会议。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晚上九点。 航哥在网上刷到梁骁来港岛的新闻，立马就打了电话过去。 恰好那会儿，梁骁刚从会议室出来。 航哥在电话那边，半是威胁半是开玩笑道：“今儿我酒吧分店开业，你要是不来，咱们这兄弟可没得做了。” “您都这么说了，我敢不来？”梁骁咬着一根烟，含糊不清地笑。 航哥把地址发了过去，梁骁回了个好，退出对话框，点开置顶联系人“pumpkin”头像，编辑文字，发了消息过去： 【来了，要见你老公吗？】 一支烟抽完，林西冉还没回消息，梁骁以为这姑娘睡了，忍住想见她的冲动，收起手机。 梁骁和港岛这边特助交代完工作，调出航哥发来的地址，按照导航规划路线，驱车前往。 到酒吧已经是十点一刻，兰桂坊这边依旧霓虹高挂，两岸光线明明灭灭，亮如白昼。 梁骁从车上下来，把钥匙丢给泊车工，双手插兜走过去。 在门口等了许久的航哥，立马迎上来，和他勾肩搭背，拉着人往里走，说道：“你怎么回事儿？来港岛都不和我说，我还是看新闻才知道你来了，是不打算和我做兄弟了？” “我哪敢。”梁骁笑，语调懒懒散散，透着一股痞劲儿。 航哥拍了一下梁骁背，说：“今晚可得不醉不归。” 梁骁扬眉笑笑，没接话。 侍者为两人掀开门帘，重金属乐节拍激昂，轰炸耳膜，舞池中央，男男女女勾肩搭背，气氛暧昧又喧闹。 航哥带着梁骁来到一个二楼的卡座，水晶茶几上已经摆满酒。 梁骁在航哥对面坐下，航哥给他倒了一杯酒，彼此聊了近况，便又随意扯着话题聊天。 不停变幻的镭射灯拖着尾巴从舞池方向照过来，落在梁骁脸上，他懒散靠着椅背，两条长腿随意交叠，坐姿散漫，又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航哥和他聊着天，梁骁修长指节握着圆口酒杯，杯里透明酒液，在晃眼的光线下，映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 邻座有几个女人在梁骁落座后，眼睛就黏在他身上没下来过，想上前搭讪，又怕被拒绝。 毕竟这男人除了长得帅，周身萦绕的气场就不像普通人。 有女人在闺蜜怂恿下，红脸端起酒杯，向梁骁走来，嗓音娇滴滴的：“帅哥，能跟你喝一杯吗？” 梁骁撩眼看她，一双长眸漆黑如深潭，盯得女人脸热，心中想将这人拿下的想法更迫切。 “不能。”梁骁冷淡扔出两字儿，女人眼底光瞬间暗下去。 瞧着一脸搭讪失败离开的女人，航哥出声问：“这都多少年了，你还为你那初恋守身如玉呢？” “没。”梁骁说。 航哥正要说好，下一秒，梁骁看着他，漫不经心开口：“结婚了，家里小姑娘管得严。” “……”航哥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愣愣地挤出一个字，“啊？” 梁骁将杯中酒仰头喝完，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痞气又撩。他放下酒杯，看向航哥，一字一顿说： “我，结婚了。” “……” 航哥缓了好半天，终于反应过来，问道：“什么时候领的证？” 第137章 “就这周一。”梁骁答。 航哥递给他一支烟，梁骁接过，含着没点燃，航哥又问他：“这么快？和谁啊？” 梁骁咬着烟，漫不经心地扬眉。航哥和他眼神对上，眉心一跳，心中有些确定，但又不确定问： “不会是你当年带来见我那姑娘吧？” 梁骁俯身拿过茶几上的打火机，低头点燃烟，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雾。 彩色光线下，烟雾缥缈，笼住梁骁漆黑凌厉的眉眼。 航哥等着他回答，看过来，梁骁慢条斯理地嘬了口烟，嗓音低沉又哑：“除了她，我没想过娶旁人。” 梁骁爱林西冉，是2009年瑞士第一场初雪，那时他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航哥知道答案，但还是惊了一瞬。 又有女人过来搭讪，这次梁骁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用冷淡的态度就让对方知难而退。 航哥喝着酒，看着梁骁，从瑞士到现在，两人满打满算认识十几年了。 年少时，梁骁就靠着一张好看的脸，惹得女孩前仆后继。 后来长大点儿，开始接手中泰，不管是为他这张脸，还是梁家太子爷身份的姑娘，更是多如牛毛。 偏梁骁像个再世唐僧，哪怕对方长得再漂亮，他都视而不见。 再后来，为了中泰科技能起死回生，梁骁和徐舒尔联盟，徐舒尔做担保帮他借款，梁骁帮她成为齐一生物科技唯一继承人。 瞧着两人还算志同道合，徐舒尔对梁骁也有那么点儿意思，他还以为这俩后面能发展一下。 谁能想到梁骁最后还是栽到了林西冉手里，这一栽吧，还是一辈子。 两人碰了一杯，航哥喝完酒，问道：“你娶了林妹妹的事儿，你家那两位知道吗？” “没必要和他们说。”梁骁嗓音很淡，语气透着一丝狂。 航哥怔了几秒，然后冲梁骁竖拇指：“这大权在握就是不一样，有空，把弟妹带来一起玩呗？” “成。”梁骁勾了下唇，和航哥碰杯。 两人正说着话，航哥不经意一瞥，目光落在靠近一楼靠近舞池的卡座。 距离近，恰好灯光也扫了过去，长相漂亮的女人靠着皮质沙发，纤指握着酒杯，正同人说笑。 旁边的短发女人给她递了一支烟，她熟稔接过，短发女先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印象里乖乖巧巧的林师妹居然会抽烟。 短发女旋即笑笑把打火机递给了林西冉，林西冉道谢接过，低头点燃烟，猩红的火光映出一双漂亮但冷淡的杏眼。 林西冉把打火机还给了师姐，低头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瞧那熟练动作，一看就是老手。 航哥推了推梁骁肩膀，指着林西冉方向开口：“阿骁，那是你媳妇儿吧？” 梁骁眯眼看过去，林西冉吸了口烟，慢慢吐出，靡靡光线照过来，她眉眼清丽，有种清冷的破碎美。 和这声色犬马的场合格格不入。 蓦地，梁骁就想到那天林西冉递来的打火机，以及重逢后，这姑娘一连串反常反应。 伦敦六年。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航哥看了会儿，啧啧出声：“这姑娘变化挺大啊，以前看着乖巧又文静，现在都能抽烟喝酒了。” 梁骁漆黑眼睛紧锁着前方那道纤细身影，缓缓开口，语气肃然：“她没变。” 航哥一愣。 梁骁没过去，拿出手机给林西冉发消息：【在哪？】 林西冉刚在玩游戏，没看手机，现在拿出手机一瞅，看见梁骁给自己发的消息，下意识把烟给掐灭。 楼清阮问她：“抽不习惯吗？” “没。”林西冉笑着回，低头打字给梁骁发消息。 pumpkin：【在酒店。】 看见这三个字，梁骁扬了下眉，懒散勾唇，回道：【今晚你们那桌，我买单。】 林西冉眼皮一跳，抬头睃巡酒吧，舞池男女摇晃身体，镭射灯光晃眼，她没看见梁骁身影。 下一秒，梁骁消息发过来：【我在你斜后方，过来和我碰个杯。】 第62章 62 林西冉顺着梁骁发来的消息, 扭头看过去。 二楼靠近舞池的卡座灯光昏暗，梁骁散漫靠着皮质沙发，长腿交叠, 骨节分明的手指, 正把玩着手机, 目光懒洋洋落在她脸上。 视线在空中交会须臾，林西冉率先挪开眼, 佯装没看见，回道：【没看见。】 梁骁瞧着这姑娘回的消息，抵了抵槽牙，无声笑了一下, 也乐得纵容她。 梁骁回道：【成, 待会儿见。】 林西冉回了一个好，收起手机。 她不是不想去见梁骁，只是不想让芭团同事发现自己和梁骁结了婚, 解释起来太复杂, 就很让人头疼。 酒过三巡，林西冉一行人招来侍者结账, 对方微笑告诉他们：“您好，你们这桌账已经有人付了。” “谁？”众人好奇。 侍者回：“是林老师的朋友。” 众人看向林西冉, 林西冉笑笑没说话，大家见此, 也不好追问下去, 便从酒吧离开。 第138章 把喝醉的同事一一送上车，许木子拉开的士后座车门, 看着林西冉问：“小冉，你和我们一起回酒店, 还是等你朋友一起？” 林西冉正要回答，包里手机发出振动声，她拿出看一眼，是梁骁发来的消息：【上车。】 林西冉扭头看去。 一辆黑色越野停在对街，车前大灯射出两道白色光柱，隐约可见驾驶座里坐着一个人，身姿挺拔，手臂闲闲地搭在方向盘上。 “我和我朋友一起。”林西冉笑着和许木子说，转身走向停在对街的黑色越野车。 梁骁看着过来的林西冉，她今晚喝了不少酒，白皙脸颊有着明显红晕，清澈杏眼透着一丝迷离，又纯又欲。 林西冉走到车前，探出指尖要去开门。 梁骁倾身越过扶手箱，给林西冉开了副驾车门。 林西冉坐进去，还没来得及关上车门，眼前覆下一片黑影，她一怔，梁骁掐住她下巴吻了下来。 “……梁、梁骁？”林西冉侧头，企图躲开。 梁骁虎口捏着她下颌，轻咬了一下林西冉的唇，笑得痞坏又混：“瞧我给你惯的，见面连招呼都不打了？” 提起这事，林西冉就理亏：“……” 梁骁垂眸，目光落在林西冉脸上，她喝了不少酒，眼底透着一丝茫然的无措。 像是受惊的兔子。 让人无端就生了不该有的欺负欲。 湿热的晚风从未关掩的车门飘了进来，车厢内瞬间弥漫一片滚烫的暧昧气息。 林西冉被梁骁盯得脸红，试图挣扎躲开，梁骁再次吻了下来。 梁骁将座椅放倒，林西冉整个人都被他搂在怀里，他一手掐着她后颈，一手托着她脸，极有耐心地吻她。 双唇相触，彼此又都喝了酒，酒精挥发，哪怕平生都是极为理智的人，在这一刻也丢失了冷静。 梁骁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林西冉下巴，她下意识张了嘴，被他轻松侵入领地，扫荡，没有片刻喘息余地。 凌晨街头，几乎无人，安静到只有彼此纠缠声起伏响起。 令人脸红耳赤。 许久，梁骁啄了一下林西冉的唇，抬手帮她整理被汗湿透的鬓角，问：“刚为什么不过来？” 林西冉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答：“……怕被同事误会。” “误会什么？”他不满，低头去咬她，一块红印瞬间出现。 痛意让林西冉回过神来，她推开梁骁，却被他捉住手指，亲了亲指尖：“嗯？误会什么？” 无论是指尖，还是被他千百次吸吮过的唇，都带着酥麻的快感，让她想要沉迷。 缓了许久，林西冉终于找回理智，开口：“怕被大家误会我们关系，不好解释。” 经过伦敦那些事后，林西冉不太喜欢和同行走太近，也不愿向旁人展示自己的私生活。 她就像一只蜗牛，一直蜷缩在自己的壳里，寻找一方狭小，隐秘，能给予自己安全感的地方。 梁骁捏她脸，漆黑眼睛盯着她：“你老公有那么拿不出手吗？” “……下次，”林西冉轻声，“下次行吗？” 梁骁扬眉不语，目光缓缓落在她的唇上。 感受到他灼热目光，林西冉就知道这人是得寸进尺，偏她理亏，只能认命凑过去亲了一下梁骁唇角。 当林西冉亲完想要退开时，梁骁捏着她脸，又亲了下来，低沉嗓音含糊不清：“这才叫道歉。” “……” 混蛋。 两人今晚都喝了不少酒，索性叫代驾回了梁骁在港岛的公寓。 时隔六年，再踏进这间公寓，林西冉恍如隔世，目光从房间里每一寸角落睃巡而过。 落地窗外的维多利亚港，她随手放在沙发上的时尚杂志…什么都没变过，好像她只是出去吃了顿饭。 梁骁把行李箱放到玄关进门，走过来问林西冉：“晚上留下来吗？” “……”林西冉回头，对上梁骁眼睛，心跳了一下，她轻轻点头，问：“有我换洗衣服吗？我想洗个澡。” “你去洗，我叫人送过来。”梁骁说。 不知道是今晚哪杯酒后劲过大，林西冉这会真的感觉到有些醉了，嗫嚅着声应好，转身进了主卧浴室。 梁骁叫人按照林西冉尺码送来衣服，还买了一份醒酒汤，敲响浴室门：“衣服放哪？” “……门、门口就好。”哗啦啦的水流声里，响起林西冉轻软好听的嗓音。 梁骁把衣服给林西冉放好，从主卧离开去了书房，他还要处理一些工作上的琐事。 林西冉把换下来的衣服丢进脏衣篓，穿上睡裙，单手擦拭着头发从主卧走出来。 梁骁正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笔记本亮起的微弱光芒，映出金色细边眼镜下的漆黑长眸。 听见脚步声，梁骁回头看来。 林西冉穿着一条雾霾蓝睡裙，黑色长发滴着水，脸蛋被浴室的热气熏得发红，两根细细的肩带勾住白皙肩膀。 梁骁合上笔记本，朝林西冉招手：“过来。” 林西冉小步过去，还没靠近，梁骁就伸手握住她纤细腕骨，天旋地转间，她已经被他抱坐在怀里。 第139章 “怎么没吹头发？”梁骁问她。 彼此距离太近，林西冉能清楚感觉到梁骁落在她皮肤上的呼吸，湿热滚烫，令她有些失神。 须臾，林西冉回神，说：“没找到吹风机。” “在这儿。”梁骁从左边沙发柜最上层拿出吹风机，将插头插进就近插座，目视林西冉说，“我帮你吹？” 林西冉本来就醉了，这会又犯困，含糊不清应了声好。 梁骁低眸看她，漆黑眸底一片深邃，林西冉有些不自在地挪开脸，梁骁抬手，强势将她脸摆正，紧盯着她眼睛说： “坐好。” “……嗯。” 她乖巧应了声，坐在梁骁怀里不动。 梁骁按下吹风机开关，用手背试温后，才将出风筒对准林西冉，修长指节托着她脸，动作极尽温柔。 风机声音呼呼响个不停，林西冉听着有些昏昏欲睡，鸦羽似的黑睫轻颤，在白皙脸庞投下浅影。 林西冉睁眼，和梁骁目光撞上，落地灯的橘黄光线朦胧，描摹出他深邃眉眼，她一时没忍住，探出指尖去碰。 梁骁停下动作，关掉吹风机，扬眉问：“怎么了？” 林西冉摇摇头，打了个哈欠。 梁骁知道林西冉是困了，加快动作，长指在她长发穿梭，动作温柔又有耐心。 吹完头发，梁骁直接把林西冉打横抱起进了卧室，柔软窗面，因为两人倒下，微微凹陷。 躺下那一瞬，林西冉有片刻清醒，眼神随之落在梁骁身上，仰望的视角，她能清晰地看见男人上下滚动的喉结。 “不困了？”梁骁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沙哑。 林西冉要赶他离开，话还没出口，眼前落下一片黑影，唇上就被温热触感覆盖。 梁骁又开始亲她了。 和刚刚在车里那个缠绵又漫长的吻不同，这个吻明显带着压抑的情潮，吸吮、撕咬间，都透着强烈的侵略性。 梁骁屈膝跪在床尾，单手搂着林西冉纤腰，另一只手托着她后脑勺，俯身和她接吻。 林西冉意识本就迷糊，被梁骁这么一亲，越发混沌。 他却像是发现了一样，虎口捏着她后颈那点儿薄嫩肌肤，触感粗粝发痒，低沉嗓音带笑，活像个混蛋：“宝宝，帮个忙。” “……啊？”林西冉睁开长睫，茫然看着他。 梁骁俯身，又吻她脸侧，语气暧昧又缠绵：“眼镜，摘下来。” 林西冉哦了一声，乖乖帮梁骁把眼镜摘下。 梁骁把眼镜扔到一边，屈膝跪在床尾，单手轻巧抱起林西冉，让她分开双腿坐在自己身上。 没了镜片遮挡，男人眸底的侵占欲在朦胧光线下越发明显，林西冉被盯得心跳加速，呼吸都变得急促。 “手。”他极有耐心教她，“勾着我肩。” 她红脸照做，像是听话的好学生。 “脑袋低一点儿。”他说。 她再次照做。 梁骁双手捧起林西冉的脸，仰头吻上她的唇，这个姿势接吻，如同骑士在向他的公主行臣服礼。 林西冉才洗完澡，身上还有着一丝沐浴露的清香，酒的后劲在个吻里完全催发，光线也在这一刻变得朦胧暧昧。 雾霾蓝的睡裙从腿弯一点点上移，露出纤细的腰，漂亮又莹润的胸脯，颤巍巍的心口，在空调凉风里打颤。 梁骁吻她心口，动作温柔，余光瞥见另一侧，漫不经心地问：“冷？” 林西冉微仰着头，眼睫被泪意浸湿，记忆里的那些恐怖回忆一点点被此刻的温柔替代，让她没有抵触，甚至生出贪婪的依赖。 湿热的唇再次贴上心口，林西冉勾住梁骁肩的手，忍不住往上移，指尖蜷缩，想抓点儿什么。 来缓解此刻潮湿的触感。 房间很安静，几乎能听到中央空调运作的声音，细听，还有一丝颤栗的哭音，像在撒娇。 梁骁双手捧起林西冉脸，眼睛盯着她，她脸颊很红，眼尾明显湿了，他指尖拂过，去吻她唇，嗓音低哑： “宝宝，用手，还是嘴？” 林西冉不敢睁眼看梁骁，埋首在他怀里，乌发下的耳垂红了个透。 梁骁极有耐心问：“不想？” “……没、没有。”她声音都是颤抖的。 他引导着她：“是想，还是不想？” “……你好烦欸——！”她气急，在他脖颈咬了一下。 梁骁动作不停，像在报复，又像引诱，他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耳侧，问道：“用什么？都听你的。” 他向来是强势的，只是尊重她，所以克制了骨子里的野性，只是这会儿，多多少少有些脱缰。 林西冉声音不成调：“……手，手……” “好乖。”梁骁低头吻她唇，像在奖励。 林西冉记得梁骁的手指很好看，当初在便利店吸引她的第一眼，就是他的手，骨节修长，手背青筋脉络明显，宛如上好冷玉。 那双手会弹吉他，会在键盘上飞舞，敲出一连串复杂的代码，现在让她的心脏一点点被用力地填满。 林西冉记忆从很久之前，再到现在，她低头，朦胧视线里，出现梁骁那双漆黑瞳孔，映着她的倒影。 第140章 像是一片幽深的湖，被扔下一块巨石，砸出片片涟漪，然后，一直持续许久。 梁骁手离开，湿热的吻落在她耳侧，呼吸黏糊，沉声问：“继续吗？” “……我…我明天有排练……”她微红着脸，声音细听，带着一丝不平的喘音，“下…下次？” 梁骁气息不平地嗯了一声，帮林西冉整理好凌乱的裙子，低眸扫了眼大片水渍的床单，嗓音带笑：“要换床单了。” “……” 烦人。 林西冉理智面前回笼，她撒娇似的蹭了蹭梁骁脸，问他：“那你怎么办？” “说了，你要想帮我，我也不好拒绝。”梁骁语气痞坏。 “……”林西冉红脸嗔他一眼，小声，“可…我不会……” “不急。”梁骁吻她唇，慢条斯理地笑，没个正经，“等下次，我教你，毕竟嘛——” “这事儿总得礼尚往来。” “……” 第63章 63 梁骁把醒酒汤端给林西冉喝完, 才去浴室洗澡。 林西冉红脸把床单换下，扔进洗衣机，她躺在床上玩手机, 屏幕顶端跳出温意浓发来的消息：【6。】 “……” 林西冉心里咯噔了一下, 试探着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下秒, 温意浓语音打过来，她按下接听键, 出声叫人：“姐。” 温意浓笑了声，很冷：“你是不是打算孩子摆满月酒，才和我说呢？” “……”林西冉语塞，语气透着小心翼翼地讨好, “姐, 我错了。” 温意浓没接话，林西冉也不知道说什么，安静的瞬间, 忽然就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一样。 过了几分钟, 温意浓在电话那边说：“冉冉，你和我见外了。” 林西冉眼睫微颤, 唇角抿成直线。 当年温老去世，温意浓看似依旧是那个光鲜亮丽的温家大小姐, 却只有亲近之人知道，她过得如履薄冰。 林西冉本来就是个怕给人添麻烦的性格, 也不想温意浓为自己担心, 伦敦那些事，除了她的心理医生乔伊, 连最亲近的姐姐也没告诉。 回国后，又因为工作, 爷爷生病一系列事忙前忙后，姐妹二人鲜少联系，偶有见面，也只是匆匆聊两句，转头就分开。 听着那边温意浓放缓的呼吸声，林西冉贝齿咬唇，轻声：“对不起，姐姐，我……” “少和我说这三字儿，”温意浓打断她，语气听不出喜怒地撂了句话，“让梁骁收拾收拾，滚来见我。” 浴室哗啦啦的水流声渐歇，林西冉抬眼看去，梁骁裸着上身出来，他单手擦着头发，水珠下落，顺着两条人鱼线，消失在灰色长裤边缘。 梁骁把毛巾丢到一边，挑眉，问：“谁？” “我姐，”林西冉回，又和温意浓撒娇，“姐，这么晚了，你要不……” “刚那话原封不动转告梁骁，我在平京等你们回来。”说完这话，温意浓就挂断了电话。 林西冉把温意浓的话一字不落说给梁骁听，说罢，双手撑脸，趴在床尾，两只纤瘦白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看着梁骁说： “我们结婚，没和我姐说，她肯定生气了。” “不怕，”梁骁把她搂进怀里，拉过凉被盖住两人，捏了捏她脸，笑声懒散，“大不了，让我被咱姐姐打一顿就成。” 林西冉歪头看他，狡黠眨眼：“也不是不行。” 梁骁有时候真的被这姑娘的没心没肺气得无奈，报复性地掐了下林西冉的脸，语气威胁：“还想换床单？” “……”林西冉立马就老实了，乖乖在梁骁怀里找了舒服的姿势，闭上眼，“晚安。” 梁骁失笑，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不带任何情.欲，满是爱意，嗓音低沉：“晚安，公主。” …… 翌日七点，林西冉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落地窗外的阳光照进来，一地金黄，她望向窗外，阳光下的大海，波光粼粼。 “醒了？”一道低沉带磁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林西冉掀眼看去，利落的下颚，淡色的薄唇，她轻嗯一声，在梁骁唇角吻了一下，弯着眼道：“早。” “早。”梁骁回吻她。 两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起了，梁骁带着林西冉在楼下早餐铺吃了饭，开车送她回酒店。 距离酒店还有一段路程时，林西冉叫住他：“就在这里停吧。” 梁骁看她一眼，目光懒洋洋的，语气也漫不经心：“梁太太，你说的‘下次’是多久以后？” 这个词包含歧义。 一时间，林西冉也不知道梁骁问的是什么，用余光偷瞄他，试探开口：“等…回平京？” “明天不行吗？”梁骁问。 “……”林西冉想了一会儿，红脸，小声说，“可以。” 梁骁目光从她泛红的脸往下移，落在微张的唇瓣上，他眼神沉了几分，喉结滚动，嗓音带笑：“我说的是，明天在你同事面前公开我俩结婚的事，怎么样？” “啊……你说这个？”林西冉慢了一拍。 梁骁偏头看她，扬眉：“不然，你以为我说什么？” 迎上男人漆黑带笑的黑眸，林西冉脸烧得厉害，她知道自己是又被梁骁套路了，偏又因为脸皮薄，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第141章 梁骁哼笑了声，揉了一把林西冉头发，问她：“明天表演结束，在港岛留几天？” “好。”林西冉轻轻点头。 梁骁下车替林西冉拉开车门，林西冉从车上下来，梁骁看着她说：“后天下午，我带你去见我妈妈。” 林西冉一怔，随即说好。 她和梁骁挥手道别，转身往酒店走。 才往前走了两步，林西冉和从酒店出来的赵宣祎撞上，赵宣祎目光越过她，径直转身上车的梁骁身上。 薄薄的日光将男人身影拉长，光是一个背影，就隐隐透露出不可言说的贵气。 林西冉不是没看见赵宣祎打量眼神，她心里虽然不舒服，但不想和赵宣祎有什么交集，提步就往前走。 赵宣祎收回眼，叫住林西冉：“林师妹。” 林西冉停住脚步，转头看向赵宣祎，疏离不失礼貌地回应：“赵师姐。” 赵宣祎看一眼远去的黑色越野车，下巴扬起，问她：“你男朋友？” “网约车。”林西冉淡声回，没等赵宣祎接话，撂下一句先回房间了，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赵宣祎看着林西冉离去背影，犹如一拳砸在棉花上，有种说不出来的郁闷。 傍晚彩排结束，林西冉没事做，去后勤找许木子，遇见行政部今年新来几个实习生在聊天。 栗棕短卷发女孩先开口，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一丝惊讶：qqun思二咡而五九一思期“我刚听人说了，林老师当年说是隐退，实际是因为插足高层家庭，被封杀掉了。” “真的？”另一个实习生接话？ 栗棕卷重重点头：“当然，我是听——” “——你是听谁说的？”一道冷淡又好听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几个小实习生转头看来，林西冉走了过来，白色练功服，v领口，露出大片白皙肌理，一对锁骨弯如月牙。 栗棕卷几个女生到底是初出茅庐不久，背后说小话被正主撞见，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林西冉淡淡看一眼挑起话题的栗棕卷，栗棕卷不敢和她对视，林西冉没打算找这几个女孩麻烦，径直从她们面前走过。 等林西冉走远，一个实习生先回过神来，不确定开口：“林…林老师没生气吗？” 另一个人接话：“应…应该没有吧。”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一阵，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哄作鸟散，低头去忙各自工作。 林西冉在服装间找到许木子，许木子正和服装老师交接清点明晚的演出服，忙完一转头，看见林西冉来了，笑着问：“小冉，你怎么过来了？” “给你送咖啡。”林西冉把手里的冰美式递过去。 许木子接过喝了一口，拉过两张折叠椅，招呼林西冉坐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昨晚没回酒店，是去哪了？”许木子语气八卦。 林西冉喝了一口燕麦拿铁，舌尖舔了舔唇瓣，出声答道：“回我…朋友在港岛的公寓了。” 许木子注意到林西冉话里的停顿，眼神变得更暧昧了：“男朋友？” “算吧，我初恋，才复合不久。”林西冉说。 许木子忽地想起当年帮林西冉算的塔罗牌阵，问道：“你们分手过？” 林西冉轻轻点头，指腹摩挲着塑料纸杯杯身，触感粗粝，她垂下眼睫，简要明了地说：“他家里长辈不同意，彼此分开了几年。” 许木子和林西冉提起当年的塔罗牌，语带抱歉：“当年为了让你开心点儿，没有告诉你，你们会分手后再修成正果。” “不过好在，现在算是苦尽甘来了。” 林西冉也笑：“嗯，算是苦尽甘来了。” 聊了一会儿，林西冉要起身离去，许木子像是想到什么，和林西冉说：“小冉，最近圈里有些谣言，你听见了，也别放在心上。” 林西冉朝她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又轻轻摇了摇头，才转身离开。 许木子看着林西冉离去背影，轻叹一口气。 再回京芭后，林西冉这姑娘性格变了很多，没了读书那会儿的明媚活泼。 周日晚七点，平京芭蕾舞团为期三天的巡演在今晚落下尾声。 距离演出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港岛大剧院已经有不少人进出，偶尔还能瞧见一两辆价值不菲的跑车。 今晚最后一场演出，京芭还在网上出售了限定的直播名额门票，除了正对高地舞台的超清摄像头，观众席、剧院门口都架有直播摄像头。 自然，也不乏港岛当地媒体前来采访。 演出开始前二十分钟，一辆带有京港沪三地车牌的黑色劳斯莱斯从拥堵不息的车流里驶出，稳稳停在剧院门口。 在门口蹲点演员出来，想做独家专访的记者，瞧见这车牌，立马精神起来，扛着摄像头跑过去。 只见身穿黑色西服的青年从副驾下来，然后拉开劳斯莱斯后座对门，一只擦得锃亮的皮鞋先映入视野。 往上。 略带褶皱的深灰色西裤，黑色衬衫，西服外套搭在臂弯，削瘦分明的腕骨戴着一只银灰色腕表，表盘在浅色光线下熠熠生辉。 第142章 有记者认出梁骁，先是一惊，然后两眼放光，明天的独家有了。 这位大佬在业界可是个传说。 少年时是计算机天才，成年后进入家族公司，令在破产边缘徘徊的中泰科技，一跃成为行业龙头，由其带领团队开发的医用ai类软件“swan”，下载率一直高居榜首。 关于梁骁这人的评价，褒贬不一。 有人说他利欲熏心，为掌梁家大权，不顾血脉亲情，也有人赞他手段老练，眼光毒辣，是天生的商人。 而从梁骁2016年正式接手中泰，成为梁家新任掌权人后，除了“swan”软件庆功宴，他就极少出现在公共场合。 业内有不少杂志自媒体想要采访他，但都被拒之门外。 这位传说中的科技新贵，梁家掌权人，也没有人听说过他喜欢芭蕾舞剧，对艺术感兴趣。 所以梁骁今天会出现在这里，让蹲守在门口记者意外的同时，更多都是好奇。 虽然中泰集团旗下的中泰创投收购了京芭所在的星娱经纪公司，今晚也是京芭港岛巡演最后一天，可也没见梁骁出席前两晚的演出。 有记者上前，做了自我介绍，想对梁骁做个采访，被特助徐东升拦住，他回头看梁骁：“梁总？” 梁骁轻轻颔首。 徐东升见此，明白梁骁是打算接受采访，礼貌和记者道歉后，做了邀请的手势。 来采访的记者是个二十出头的女生，扎着高马尾，为了跑新闻方便，穿着简单。 她看着面前矜贵好看的男人，鼓起勇气问：“请问梁先生，中泰虽然收购京芭隶属经纪公司，但前两天的舞剧表演，您都未出席，是因为今晚是巡演最后一场，才出席的吗？” 梁骁目光落在记者身后的巨幅海报上，海报上的林西冉穿着一条深绿渐变舞裙，头戴绿宝石皇冠，柔软手臂舒展，长腿分开，在空中劈成一字马。 像是在丛间翩然起舞的绿精灵。 底下是剧目和演员表介绍：《绿宝石（独舞）》-表演者：林西冉。 引号里的宣传语：“最美东方白天鹅重返舞台，来自古老巴黎的一曲浪漫独舞。” 梁骁盯着林西冉海报目不转睛，勾唇道：“不是。” “那您今晚来看演出是为什么？”女记者问。 梁骁掀开眼皮，看着镜头，语调漫不经心：“来看我太太的演出，有问题吗？” 第64章 64 话音一落, 不仅记者呆住，连过路行人都往这边看来，眼底带着不可思议的惊讶。 女记者看着梁骁, 男人五官凌厉又深邃, 满身不羁气质中, 透着上位者的强势，又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矜贵。 是百年世家底蕴养出来的矜贵俊逸。 到底是有多优秀的姑娘, 才配得上面前天之骄子男人的倾心？ 回过神，女记者还想向梁骁提问。 特助徐东升开口提醒：“梁总，演出马上要开始了。” “进去吧。”梁骁礼貌和女记者道别，转身进了剧院。 人走后, 女记者立刻和同事乘车回了公司, 加班加点剪辑出视频，在一小时后放到网上。 视频发布没十分钟，就引起网友热议：【梁总的太太是京芭的演员？是哪位老师啊？】 【所以去年中泰收购京芭隶属的经纪公司, 是因为梁总的太太在京芭？】 【……】 网友开始从首席到群舞, 细扒京芭一众舞蹈演员，到底谁才是传说中的“梁太太”。 有细心网友在京芭独舞成员一栏看见了林西冉, 又适逢嘉华的校友出来爆料说林西冉和梁骁是彼此初恋，后来因为林西冉出国留学, 两人就因此分了手。 【如果这爆料是真的话？这对也太好磕了一点，彼此初恋, 女生出国留学, 多年后为了能有合适身份出现在你的面前，我收购了你所在舞团的经纪公司。】 【林西冉？？？我天, 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我林老师登台跳舞？！天知道, 我有多爱她的奥杰塔，基本上每年必刷！】 【再爆料一下，当年林西冉是有喜欢的人，是梁骁追的她。】 【卧槽，磕死我算了！】 …… 就在网友磕林西冉和梁骁cp起劲时，突然有网友反应过来，在热搜下评论道： 【即便他俩是彼此初恋，可梁骁的未婚妻不是齐一生物科技的千金徐舒尔吗？我还经常看见她在微博晒自己和梁骁的合照。】 这条评论瞬间被顶成热门，在众人议论林西冉、梁骁和徐舒尔之间纠葛时，有人在这条评论区下面留言： 【徐舒尔是梁衡的未婚妻，和梁骁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网友追着要问留言的人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那人只轻飘飘回了句：【圈里人都知道，梁骁喜欢的从始至终就林西冉一个。】 无论网上吵得有多热闹，港岛大剧院里的众人注意力都在舞台的表演上。 京芭艺术总监葛俊辰在知道梁骁到场看演出后，马不停蹄地给梁骁安排了座位，还坐在他身边为他讲解每一个剧目。 梁骁靠着座椅，手臂懒散搭在扶手上，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眼皮垂下，脸上神情漫不经心。 第143章 显然是对葛俊辰说的话不感兴趣。 放在西服外套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梁骁扬手，葛俊辰立刻噤声，看着梁骁拿出手机。 赵启恩发来消息，梁骁点开，是几张网友截图，他随意扫了眼，要退出微信界面。 赵启恩消息又发过来：【骁哥，这事儿我帮你澄清了，有奖励吗？】 梁骁懒散打字，回道：【没有。】 退出微信，通知栏又跳出梁玄康发来的消息。 梁骁看了眼，梁玄康说：【你真把林家那姑娘娶回来了？她能给你、给梁家带来什么利益？！】 【能让你孙子不用打一辈子光棍。】回完这条消息，梁骁直接把梁玄康拉黑。 收起手机，梁骁往台上看去，红色帷幕合上，他问葛俊辰：“下一个剧目是谁登台？” “是林老师的独舞《绿宝石》。”葛俊辰说。 梁骁嗯了一声，唇角上扬，目光也随之落在舞台上。 伴随竖笛和提琴交缠奏响的乐声悠扬响起，红色帷幕向两侧缓缓拉开，一道白色光束从高处落下。 林西冉穿着一条深绿渐变及膝长裙，踩着小步，小跳入场，如昼光线落在她身上，头上的绿宝石皇冠熠熠生辉。 梁骁看着舞台上的林西冉，她脸上画着精致妆容，唇红肤白，明艳又漂亮。 随着轻灵动听的乐声变幻，林西冉左腿足背紧绷，单脚站立，右腿向后抬起，手臂舒展，动作流畅干净，整个人如同一只蹁跹飞舞的蝶。 梁骁紧盯着舞台上林西冉纤细的身影，突然就想起了一些往事。 在陪着林西冉上去伦敦的飞机后，看着坐在座位上哭红眼的小姑娘，梁骁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愧疚。 如果他们再长大一点儿，他更有能力一点儿，是不是就不会分手？她也不会伤心成这样。 于是，梁骁在看见邻座奶奶去洗手间的间隙，起身跟上，拜托奶奶把糖递给林西冉，想哄小姑娘开心点儿。 却没想到这姑娘，几乎是从航班起飞哭到落地。 而那天，梁骁也陪着她从平京到伦敦，看着林西冉在公寓安顿好，然后在她家公寓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待了一整晚。 直到天将破晓，才起身离去。 从伦敦回到平京，梁骁白天去学校上课，晚上就自学金融管理知识，那一整年，他像是一块海绵，疯狂吸收知识。 期间，谈砚南放假回来，赵启恩给他组了个接风局，把梁骁给拖来，三人因为毕业很少见面，这次一聚会，一起喝了不少酒。 酒过三巡，赵启恩把手里酒杯一撂，指着梁骁道：“哥——！你这么努力，衬得我好像个废物！” “傻逼。”梁骁扯了下唇，懒得和这醉鬼计较。 “你真打算回梁家？”谈砚南喝了一口酒，看着梁骁问道，“就为一个林西冉？” 梁骁漆黑眼睛盯着酒杯里的酒液，半晌，懒懒地嗯了一声，说：“哥，你知道的，我向来没把自个儿当成过梁家人，可为了能给她一个安定的未来，我不介意回去。” “我以前的梦想攀登计算机编程巅峰，后来遇见她，我的梦想，从始至终——” “就一个林西冉。” 谈砚南听后，对梁骁竖拇指：“情种啊。” “你也一样。”梁骁掀开眼皮，意有所指道。 聚会结束后，赵启恩被家里司机接走，梁骁和谈砚南一块儿回了0928，两人窝在地上打游戏。 打完两局游戏，谈砚南走到窗边抽烟，看着远处开口：“去年中泰编程大赛，林西冉找过我。” 正在喝酒的梁骁动作一顿，抬眸看过去。 谈砚南吐出烟雾，瞧不清神态，他说：“林西冉那姑娘找我问，怎么才能让你解开心结，重新做回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梁骁。” 梁骁蓦地就想到高二下那个期末，林西冉和他说，如果她考到年级前一百名，就要他答应她一个愿望。 后来因为种种变故，这个愿望成了遗憾。 现在听谈砚南提起，梁骁忽然意识到，林西冉说的那个愿望是：“我希望你永远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梁骁。” 怎么能有这么傻的姑娘，时时想着他人，从不想自己。 梁骁仰头喝完一听啤酒，把易拉罐用力捏变，丢进垃圾桶，单手插兜起身，转身往外走。 谈砚南见状问：“你去哪？” “找我姑娘。” 那天，梁骁买了最早一班飞伦敦的航班，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下飞机后就打车去找林西冉。 梁骁到伦敦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他打车去林西冉公寓，路上遇见了下雪。 雪花洋洋洒洒落下，出租车停在对街，梁骁下车，正好遇见回来的林西冉。 林西冉穿着咖色羊角扣大衣，漂亮小脸藏在毛绒围巾下，露出一双清凌凌的杏眼。 和她同行的还有一个女生，女生打着哈欠问她：“冉冉，你每天练习到这么晚才回来，不累吗？” “累啊，”林西冉皱了皱秀气的鼻尖，轻声说，“可我想再努力点儿，说不定，不用等四年期满，我就可以回国了。” 第144章 “你不留在英芭吗？” “不。”林西冉笑，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回去找我喜欢的人。” 梁骁就站在对街，目视林西冉背影消失在茫茫雪夜里。 他没上前去找她，他姑娘那么努力，他总得更努力，变得强大，才有资格站到她身边去。 那晚之后，梁骁比以前更用功学习，成了那年的高考理科状元，也顺利获得角逐梁家继承人的资格。 就像林西冉所希望的那一样，梁骁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是众人眼里的天之骄子。 期间，梁骁飞去伦敦看林西冉的《白天鹅》舞台，舞台上的女孩一袭白裙，圣洁又漂亮，是最引人瞩目的白天鹅。 2015年一切尘埃落定后，梁骁满怀欣喜去伦敦找林西冉，少年一腔热诚，到最后被一盆冷水浇灭。 再回到平京后，梁骁想过不去找林西冉，可没坚持半个月，他就妥协了。 只要有空，梁骁就会飞去伦敦找林西冉，即使见不到人，或者偶尔只有一个背影，他也会在她公寓楼下守上一整晚。 舞台上，林西冉表演已近尾声，梁骁看过去，她以一个漂亮的后踢结束了这场独舞，然后鞠躬谢幕。 台下掌声雷动。 有一些细碎议论声落进梁骁耳里：“林老师的舞台比起以前似乎差了那么点儿味道，她就不该隐退两年的。” “林老师为什么会隐退？” “我听我朋友说，好像是她身体出毛病了，舞蹈演员嘛，多多少少都会落下点儿腿疼啊，腰疼的毛病。” “……” 梁骁看着再次合上的帷幕，陷入沉思，将一串事情前后连了起来。 林西冉无故缺席英芭首席考核，两个月后，宣布离开英芭，告别舞台，然后就是雪夜，两人彻底决裂。 第一直觉，让梁骁觉得这些事似乎有关联。 另一边，林西冉回到后台，换下演出服，和芭团一众人接受了记者采访，然后在剧院门口合影留念。 宋团招呼着大家晚上去附近餐厅开庆功宴，众人笑着应好，商量着要去哪家餐厅吃饭。 林西冉手机发出震动声，她看一眼，是梁骁发来的消息：【抬头。】 她抬头看去，一辆黑色劳斯莱斯从远处开来，原本高声讨论的芭团众人，渐渐安静下来，齐刷刷看了过来。 黑色劳斯莱斯在众人面前停下，梁骁从车上下来，路灯朦胧的光从身后斜斜照过来，拉长他的身影。 梁骁拉开后座车门，漆黑眼睛看着林西冉，唇角勾着笑：“梁太太，回家了。” 第65章 65 霎时间, 京芭众人向林西冉投来震惊，八卦的眼神。 特别是赵宣祎，更是一脸不可置信。 在一个舞团这么久, 大家对林西冉家世还算了解。 林西冉家有钱, 但已经在走下坡路, 和梁家比起来，一个天, 一个地。 谁也没想到林西冉居然一声不响地结了婚，结婚对象还是鼎鼎有名的梁家掌权人梁骁！ 感觉到大家视线里的不可置信，林西冉指尖用力蜷缩，从重逢起, 她就一直知道, 自己和梁骁是天壤之别。 林西冉不想承认，她之前逃避梁骁的示爱，也是因为自卑, 因为怯弱。 同样, 不向同事公开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因为害怕看到旁人异样目光, 害怕他们觉得她配不上梁骁。 梁骁敏锐察觉林西冉情绪变化，阔步上前, 伸手揽过林西冉的肩，漆黑眼睛盯着她, 语气宠溺：“不想看见我？” “……没有”林西冉强压下胡思乱想的情绪, 朝梁骁露出浅浅的笑。 许木子先回过神来，笑吟吟看着林西冉问：“小冉, 你可瞒我们瞒得够辛苦的，什么时候结的婚？” 众人眼神看过来, 令林西冉一时如芒在背。 林西冉正要说话，赵宣祎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那上次送你回酒店的男人是谁啊？” “……”林西冉看过去，赵宣祎神情得意，眉间还存着一丝幸灾乐祸。 从小到大，除了伦敦那些事让林西冉吃了一点苦头，她一直都是被林川柏和温意浓保护得很好。 可以说是，从没遇见过像赵宣祎这样骨子里就是坏的人。 林西冉皱了皱秀气的眉，要出声解释。 梁骁先她一步开口，嗓音低沉好听：“是我，有意见吗？” 赵宣祎一愣，看向梁骁，男人一双眼眸漆黑如墨，如开鞘利刃，带着直逼人心的愣寒。 吓得赵宣祎心一颤，连忙低头，连句话也不敢说。 许木子看见，不着痕迹地扯了下唇，有一点儿讥讽的意味。 梁骁揽着林西冉的肩，阳光照过来，从地上看，她好像是被他牢牢护在怀里，形成了一种保护姿态。 “不是有意瞒大家的，主要是我追她太久，这好不容易把人领回家，当然想藏严实点儿。”梁骁看着众人，笑意散漫道。 大家伙都是在社会上混的人精，哪听不出梁骁这话是在给林西冉撑腰，话里就一个意思—— 这姑娘是爷费了老大劲儿才娶回家的，容不得任何人欺负。 有人调侃出声：“林师妹，梁总跟你求婚了吗？” 第145章 林西冉心尖缠绕的低落情绪因为梁骁荡然无存，她扬起笑容，看着梁骁说：“算是求了吧。” “什么叫算是求了吧？”众人起哄着，“要是没求婚，得给我们小师妹补上。” 梁骁低眸，目光林西冉清澈漂亮的杏眼对上，他扬了下眉尾，盯着她眼睛说：“必须补上。” 和芭团众人告别，林西冉和梁骁乘车离开，梁骁让司机开车去港岛有名的意大利餐厅。 去餐厅的路上，梁骁处理文件，林西冉坐在他身侧玩手机，芭团群里消息不停，都是大家调侃她什么时候请吃喜酒。 连宋团都在群里艾特了她：【小冉，办婚礼可要请我们啊，大家可都是你的娘家人。】 林西冉在群里发了一个红包，发消息道：【一定。】 众人领了红包，吉祥话不停往外蹦。 林西冉正在打字，小腿忽然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她低头去看，梁骁西裤不时摩挲过她的小腿。 “梁骁。”林西冉摁熄屏幕，出声叫他。 梁骁侧眸看来，“嗯？” 西服裤脚又一次擦过她小腿，酥麻痒意瞬间遍布全身，林西冉冷白耳尖飞上一抹红，轻声：“你…你往旁边挪挪。” 林西冉声音本就细软好听，这会儿压低音量，更像是在撒娇。 梁骁放在键盘上的指节蜷起，呼吸放沉了些许，他扬眉，有意逗她：“什么？” 林西冉当真以为他没听见，手攀着男人宽阔有力的肩，仰头凑近，在梁骁耳边说：“你往旁挪挪。” 距离很近，梁骁能闻见林西冉身上若有若无的香，似乎是橙子的甜香，在只有两人的后车厢里隐秘发酵。 像是不可言说的欲望。 梁骁眸色略沉，抬手揽住林西冉的腰，她一怔，第一反应就是要躲开他，却被男人抱得更紧。 “为什么要挪？”梁骁搂着她，如墨黑眸情绪不明。 林西冉：“你裤脚总会擦过我小腿，很痒。” 说完，林西冉以为梁骁会往旁挪挪，顺便松开她，哪想他只是漫不经扬了下眉：“哦。” “……” 就一个哦？！ 林西冉红脸推梁骁，小声：“还有人在，你松开我。” 梁骁知道林西冉脸皮薄，早把前后座挡板升起，看着她，语气坏得很：“这下就剩你我了。” “……”林西冉贝齿咬紧唇，脸红得厉害，但她性子好，找不出什么骂人的词，只说，“你…就不能放开我吗？” 梁骁扬眉：“我想抱下自己媳妇儿，都不行？” “……”林西冉噎住，一时不该说什么去反驳梁骁。 梁骁知道这姑娘脸皮薄，不敢逗太狠，抱着林西冉待了一会儿，就把人松开。 从梁骁怀里离开，林西冉立刻往车门靠近，她和梁骁之间的距离，都能再塞下一个人来。 降下车窗，咸湿晚风拂面，林西冉脸上热意退散。 林西冉朝梁骁看去，他正在处理文件，电脑屏幕亮着微弱的光，映出男人利落下颚。 看了一会儿，林西冉要收回眼，不经意一瞥，看见文件名称是“swan”。 蓦地，林西冉想起一些自己不曾在意过的细枝末节。 当年梁骁哄她开心的那个游戏叫“swan”，后面中泰推出的ai类医用软件也叫“swan”。 现在就连正在研发的医疗机器人都叫“swan”。 梁骁刚好处理完文件，转头，对上小姑娘好奇的眼睛，他扬眉：“怎么了？” 林西冉说完自己的疑惑，问道：“为什么都叫\'swan’?” “翻译成中文是什么？”梁骁一双黑眸懒洋洋看着她。 林西冉读书时，英语成绩就不错，后来在伦敦生活了六年，还练就了一口纯正的伦敦腔。 只是刚才没反应过来，现在反应过来。 “swan”翻译成中文是“天鹅”的意思。 林西冉愣然抬眼，唇微张，她想说什么，但又发不出声音，好像说什么，都无法去形容少年那份虔诚又热烈的爱。 梁骁合上笔记本，将林西冉的手牵住，长指穿过她指缝，和她十指相扣，看着林西冉眼睛，一字一顿说： “我和你说过，追你得有仪式感，同样，喜欢你，爱慕你，娶你为妻…所有和你相关的事，都得有仪式感。”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这事太过俗套，也是对你的不尊重。” “‘梁太太’一词，可以是旁人对你的称呼，也可以是我们之间的戏称，但是冉冉，爱我之前，你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是我的爱人。” 林西冉眼睫微颤，看着梁骁，他眉眼早没了少时的青涩，但骨子里依旧是那个令人心动的少年。 “我的姑娘，仪式感不能缺，但不能太俗套。”梁大少爷捏了捏她指尖，神色散漫，语气却认真：“我没喜欢过旁人，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哄女孩开心的，我唯一能做的——” “就是把我所有荣誉和你共享。” 林西冉看着梁骁，目光从他漆黑眉眼到唇，最后回到那双刻满她倒影的眼睛，一颗心不受控制地跳动。 这么多年过去，无论是重逢时她躲避也好，再一次在一起后刻意隐瞒往事也罢，梁骁对她的爱依旧热烈真诚。 第146章 “哥哥。”林西冉鼻尖发酸。 梁骁抬眼：“嗯？” 林西冉握紧他的手，感受着薄薄一层皮肤下，他热烈跳动的脉搏，她一颗心也跟着狂跳不止。 “……好爱你啊。”林西冉弯了弯唇，看着梁骁说道。 梁骁一怔。 重逢以来，林西冉很少再像读书时，大胆又直白地表露心意，偶尔被他逗得无可奈何，才喃喃一句喜欢。 林西冉其实是有点儿害羞的，不说车里还有司机在，光向梁骁直白袒露爱意，她也觉得羞涩。 半晌没等到回应，林西冉有些尴尬，刻意转移话题，看向窗外道：“还没到餐厅吗？” “转头。”梁骁低哑嗓音在林西冉耳边响起。 林西冉如言扭头，眼睫轻扇，一道黑色影子覆下，下一秒，她闻到了梁骁身上未消散的烟草味。 她心颤了一下，软声道：“怎么了？” 梁骁拇指和食指并拢，轻轻捏住林西冉尖俏的下巴，黑沉的眼睛看着她说：“想和你接吻。” 两句话连在一起。 转头。 想和你接吻。 燥热夏风拂面，林西冉一张白皙脸庞红了个透，她咬着唇角，眼睫因为过快心跳颤动不停。 “……闭眼。”梁骁沉声说。 林西冉闭上眼，一阵温热触感贴上唇瓣，街景霓虹的光影，从她发红脸颊一晃而过。 梁骁手往后滑，托着林西冉后颈，强势撬开她唇齿，舌尖仔细标记每一寸属于自己的领域。 动作仔细、慢、又轻柔。 特别让人沉迷。 林西冉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攀上梁骁的肩，梁骁顺势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举过头顶。 他们在喧嚣街头，十指相扣热吻许久。 梁骁吸吮着林西冉唇角，林西冉回过神，她发现每一次接吻，梁骁特别喜欢循序渐进。 “冉冉。”梁骁出声叫她。 林西冉轻嗯一声，看着他。 梁骁在她唇角轻啄了一下，嗓音沉哑：“以后，每天都比前一天多爱我一点儿，好不好？” 林西冉和他对视，梁骁眼尾略红，眼底情绪翻滚，一双长眸漆黑，烙印着她的倒影。 她仰头，主动亲他脸，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好。” 第66章 66 翌日早上九点, 梁骁和林西冉驱车前往太平山公墓。 去的路上，下起了雨。 林西冉放下车窗，吹斜的雨丝飘进车厢, 落在脸上, 带着丝丝凉意, 她抬头往窗外看去，乌云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黑网, 笼罩着整座城市。 车子一路向前疾驰，在半小时后抵达目的地。 梁骁撑伞下车，高挺身影在雨幕中格外清晰，从车前绕到副驾, 替林西冉拉开车门, 将一大半伞面全部倾斜给她，肩头被风雪浸湿。 林西冉注意到，轻声提醒：“哥哥, 伞。” 梁骁看一眼, 没说话。 林西冉有些无奈轻叹，抬手扶了扶伞柄, 被梁骁握住指尖，她转头看他, 眼神清澈，嗓音温软：“你肩头已经湿了。” 梁骁无所谓：“没事儿, 你别淋着。” 林西冉将梁骁握着她指尖的手掰开, 纤指用力，把伞柄往梁骁方向推去, 又往梁骁身边靠了靠，和他说：“一起打。” 梁骁扬了扬眉尖, 默许了林西冉动作。 街边有家花店，林西冉看见后，询问梁骁：“阿姨喜欢什么花？” 梁骁没回答，散漫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眼眸在朦胧雨雾中显得格外深邃。 林西冉被他看得不明所以，重复问：“买花吗？” “叫错了。”梁骁懒洋洋开口。 林西冉清澈双眼透着一丝迷茫：“……啊？” “我们已经结婚了。”梁大少爷慢条斯理地，“你怎么还叫咱妈‘阿姨’？” “……”林西冉抿唇，说，“有点儿不习惯。” 从重逢到结婚，也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抛去中间的那些不愉快，满打满算下来，他们自成年后相处的时间，也不过须臾。 梁骁换手打伞，牵着林西冉走进花店，缓缓开口：“那就慢慢习惯。” “习惯什么？”林西冉问。 梁骁低眸看她，漆黑瞳孔映着她的倒影，清晰又刻骨。林西冉被盯得脸颊发热，眼睫轻轻颤动。 在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林西冉听见梁骁用低沉嗓音说：“——习惯我们已经结婚，习惯你的男人是我。” “……” 花店老板娘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一头波浪大卷发，白色竖纹衬衫配黑色呢绒包臀裙，极具风情，像极了老港片里的lt;a href=https:///tags_nan/gangfengwen.html target=_blankgt;港风美人。 老板娘看见并肩进来的两人，漂亮眼睛掠过惊艳。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纯t，肩背宽阔，身形笔直，从缥缈的雨雾中走出来，满身气质懒痞又勾人，他漆黑目光一直看着身边的女人。 女人很漂亮，是那种江南美人的长相，唇红齿白，一双杏眼圆又大，白色连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 两人走在一起，男帅女靓，格外吸睛。 老板娘从柜台后走出，风情又漂亮的脸上扬起热情的微笑，询问两人：“是要买花吗？” 第147章 林西冉点头说是，视线梭巡一圈，这家花店店面有三十多个平方，中间用半弧拱形挑高壁橱隔开，暖色装修，橘色吊灯光线倾斜而下，显得氛围感十足。 “阿——”林西冉意识不对，立刻改口，“——妈妈…喜欢什么花？” 梁骁单手插兜，灯影照过来，白色瓷砖上的倒影高大又挺拔，他说：“百合，她很喜欢百合花。” 林西冉点点头，让老板娘包了一束百合花。 结账时，梁骁惯性拿出手机，林西冉拦住他，说：“我是第一次来看你妈妈，花的钱该我来付。” 梁骁挑眉，笑看着她，语气憋着一股坏劲儿：“儿媳妇儿给婆婆买花？” “……” 林西冉嗔怒瞪他一眼，这人怎么逮着机会就逗自己，真的烦死了。 老板娘看着两人互动，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这两人不仅外貌看起来分外般配，就连性格也出奇地相配。 好像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付完账，梁骁牵着林西冉手从花店离开，穿过缥缈雨雾，两人并肩来到谭与溪墓前。 林西冉看着墓碑照片上的女人，她眉眼漂亮，恬静微笑中透着一丝温柔，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百合，纯洁又漂亮。 梁骁紧握着林西冉的手，看着照片上的母亲许久，嗓音沉哑：“妈，好久不见，今天来看您，是有个好消息和您说。” “我结婚了，是和我第一眼就喜欢的女孩。”他转头看向林西冉，眼神温柔，“她是林西冉，是我生命中，除了您和姐姐，最重要的人。” 梁骁这一生在乎的人寥寥无几，不过三两亲朋好友，少时在意的是亲人，后来遇见林西冉，这姑娘便成了他第一顺位。 林西冉弯腰，将那束鲜艳欲滴的百合放到谭与溪墓前，微笑着开口，语气却难掩紧张：“妈妈，如果您不介意，我便这么称呼您了。您好，我是林西冉，是梁骁的妻子，您的儿媳妇，第一次见面，请多关照。” 梁骁察觉到林西冉紧张情绪，安抚地捏了捏她指尖。 感受到梁骁的鼓励，林西冉忐忑情绪缓解不少，看着墓碑上的谭与溪再次开口：“您在那边放心，我会很爱很爱他，连同您的那一份一起。” 她又悄悄在心底补充：“如果可以，请您保佑他万事遂意，平安喜乐。” 梁骁牵着林西冉的手收紧，喉结一阵滑动，想说点儿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眼睛就一直盯着身边人。 雨势渐大，密集雨点噼里啪啦砸在伞面，发出清脆响声，透明雨水又顺着伞面落下，滴落在脚边。 梁骁目视着墓碑上的母亲，女人一如记忆里一般温柔大方，许久，他出声和林西冉说：“我其实以前怨过她。” 林西冉讶然转眸。 对上小姑娘疑惑黑眸，梁骁解释道：“当时年纪太小，根本不懂什么叫死亡，只知道唯一爱我的妈妈不要我了，放弃我了——” “…哥哥……”林西冉心疼地看着梁骁。 梁骁捏了捏她的手，继续说，“后来长大一点儿才知道，她在生我的时候就患上了严重抑郁症，瞒着所有人轻生过好几次，却为了我艰难地活了下来。” 在梁骁对母亲的仅存的记忆里，谭与溪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可能因为出生在港岛老牌家族里，她的温柔里，还有着世家大族养出来的优雅大方。 梁骁记得，母亲总是很温柔地教他写字，会告诉他该怎么做一个好人，会教导他学会爱与尊重。 即使那时候没有父亲的陪伴，梁骁的童年依旧过得不比其他小孩儿差，因为他有一个很好的妈妈。 但包括梁骁所有人在内，谁都不知道谭与溪有着严重的抑郁症，因为在人前，她总是微笑着，跟正常人没有区别。 直到那天，谭与溪在家服药自杀，所有人才惊觉—— 啊？ 原来她有抑郁症吗？ 可她不是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吗？ 林西冉听梁骁说着，黑漆漆的眼睫轻轻颤动。 “……其实后来想想，如果我再仔细点儿，就能发现她笑的时候，眼里是忧伤的情绪，可我没有——” 梁骁说到这，声线隐隐颤抖，“我本来以为这样的遗憾只会有一次，可没想到这个病，让我又送走了我的姐姐。” 林西冉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让她勉强保持冷静。 原来抑郁症带给梁骁的阴影这么大，她不敢想象，如果梁骁知道自己患了病，会有多难过。 林西冉宁做一个骗子，也不想梁骁难过。 梁骁垂下眼睫，声音沉哑：“冉冉，我向来没什么好怕的，唯独怕被放弃。” 从小到大，梁骁都是被放弃、被抛弃的那一个，父亲不爱他，母亲抛弃他，视作引路人一样的祖父，只是将他当作能为家族产生利益的工具。 “——所以，你千万别再抛弃我。”梁骁转头，眼尾带着一丝红意，看着林西冉说道。 林西冉和他对视，第一次在男人眼里看到脆弱，在她印象里，梁骁就该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天之骄子。 第148章 一种类似针扎的疼意，密密麻麻缠绕上林西冉心脏，那是对梁骁的心疼，她安抚地捏了捏他虎口，安抚的语气中透着郑重，许诺道： “——我不会放弃你。” 不会再像年少那样，又一次放弃你。 在墓园待了许久，梁骁和林西冉携手离开，临走前，林西冉向墓碑上的谭与溪看去，在心底说道： “您放心，我会好好爱他，希望您在那边也过得很好。” 在港岛又待了几天，梁骁和林西冉回到平京，京芭又在平京举行了一场演出，等林西冉忙完已经是六月初。 平京入夏后，天气便变得格外炎热，蝉鸣声都透着一丝苦夏的燥。 周末，林西冉去春江花悦看爷爷，老爷子身体好了许多，精神也比才出院时抖擞了不少。 周家的事已经处理完，林西冉和爷爷聊了一会儿天，老爷子要去喂鱼，直接把她赶走。 从小区出来，林西冉遇见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林弄溪，她穿了一条细肩吊带裙，妆容精致，看着格外漂亮。 林西冉不打算和林弄溪有什么纠葛，转身就要离开，林弄溪叫住她：“林西冉——！” “……”林西冉脚步一顿，转头看来，一双杏眼冷冷淡淡。 林弄溪朝林西冉走过来，想起最近圈内传言，梁骁居然一声不响娶了她，让众人大跌眼镜的同时，更多是觉得两人长久不了。 可林弄溪还是对林西冉嫉妒，凭什么都姓林，林西冉经历了那样的事，还可以活得那么好？ 林西冉感觉到林弄溪对自己明显敌意，漂亮的眉心蹙了蹙，冷淡地问：“还有事吗？” 林弄溪回神，上前一步，拉近和林西冉的距离。 林西冉本能往后退了一下，林弄溪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儿，狠狠用力，林西冉痛得眼睛发红，要去挣脱林弄溪桎梏。 下一秒，林弄溪却道：“林西冉，你觉得那件事曝光后，你还能活得那么潇洒吗？” 林西冉挣脱开林弄溪桎梏，平复下意识的害怕情绪，反问：“你觉得呢？” “……”林弄溪一怔，显然没想到林西冉会这么平静。 林西冉转身就走。 往前行了两三步，风吹来，林西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就刚刚。 她冒了一背的冷汗。 连衣服都湿透了。 第67章 67 林西冉在原地站了许久, 接到梁骁电话，她清了清喉咙，出声, 嗓音透着一丝沙哑：“喂。” “swan”医用机器人研发到最为关键的时刻, 梁骁这段时间几乎忙到脚不沾地, 好几次林西冉半梦半醒，听见他推门回家的声音。 梁骁正在开车, 听筒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他问林西冉：“爷爷怎么样？” “挺好的。”林西冉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约好晚上等梁骁处理完公司的事, 一起去新开的一家日料店吃饭。 挂断电话, 林西冉和司机师傅报了公寓地址。 出租车一路向前行驶，西坠的夕阳拖着尾巴照进车厢，林西冉看着窗外, 路灯不知何时亮了起来, 一城霓虹璀璨。 付了车钱，林西冉走进公寓, 拿出钥匙开门。 从港岛回来后，林西冉本来就计划来公寓把剩下的东西收拾走, 哪想这一忙就是半个月过去，到了今天, 总算有时间过来收拾东西。 林西冉找出行李箱, 把那束折纸玫瑰小心翼翼放进去。 又收拾了一些零碎的东西，在看到放在抽屉最里边的病历报告时, 林西冉眼睫抖了抖，耳边蓦地就响起林弄溪刚才说的话。 ——“你还能活得这么潇洒吗？” “……” 林西冉握着报告单的指节用力, 纸张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回过神来，林西冉把报告单放回原位，再收拾了一些平日常用的东西，推着行李箱从卧室出来，滚轮摩擦地面，发出细微声响。 在玄关换好鞋，林西冉拉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梁骁，微微一愣，惊喜问道：“你怎么来了？” 梁骁接过行李箱，牵着林西冉手往电梯走，漫不经心开口：“你搬家，我能不来？” “你不是公司忙吗？”林西冉问。 梁大少爷扬眉，振振有词：“再忙，也得抽空媳妇儿。” “……” 因为梁骁过来，两人先开车去日料店吃晚饭，点的一桌菜，都是林西冉喜欢吃的。 林西冉小口吃着寿司，脸颊微鼓，像只松鼠，看得梁骁忍俊不禁，想伸手去戳一下她脸，但最后忍住了。 吃饭期间，梁骁一直在看手机，林西冉瞥了眼，他是在处理工作，她就移开了视线。 七点四十，林西冉喝了一口饮料，拿过纸巾擦嘴，看着坐在对面的梁骁说：“我吃饱了，我们回去吧。” 梁骁回了一条工作消息，摁熄屏幕，闻声点点头，惯性去拉林西冉的手，林西冉也伸手让他牵。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梁骁的手擦过林西冉指尖，她指尖蜷了蜷，收回手，看着响个不停的手机。 来电显示：【徐舒尔。】 第149章 林西冉抿紧唇，没有说话。 梁骁看着来电显示，直接掐灭，但对方又打了过来，他拧紧眉心，和林西冉说：“我接个电话。” “好。”林西冉乖巧地点头。 电话接通，林西冉能听见徐舒尔声音在那边响起，带着一丝亲昵地撒娇：“阿骁，在干吗？” 林西冉眼睫垂下，无意识摩挲被梁骁刚才松开的指尖，内心陡然升起一阵失落感。 梁骁面上没什么变化，腔调是一贯的懒散：“陪我媳妇儿吃饭。” 闻言，林西冉心里那阵失落陡然消失，她拿出手机玩游戏，偶尔听着梁骁和徐舒尔对话。 大概是齐一和中泰合作研发的“swan”机器人芯片出了问题，徐舒尔打电话来叫梁骁一起去实验室。 “现在？”梁骁抬起眼皮看林西冉，小姑娘低头玩手机，长而卷翘的眼睫垂下，在白皙脸庞拓出淡淡阴翳。 林西冉感觉到梁骁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抬眼看他，无声说：“你要去的话，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徐舒尔在电话那边说：“你不过来吗？” “不来。”梁骁牵过林西冉的手把玩，语气不容置喙。 没等徐舒尔接话，梁骁直接把电话挂断，接着，一双漆黑的眼直勾勾看着林西冉：“小林老师。” 突然被梁骁这么叫，林西冉有一丝茫然：“啊？” 梁骁捏了捏她指尖，林西冉如触电击，但没收回手，清澈杏眼和男人漆黑眼眸对视。 她问：“怎么了？” “你都不夸我吗？”梁大少爷扬眉，似笑非笑看着她。 林西冉不解：“？” “我这么守男德，你都不夸我一下？” “……” 林西冉怔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她笑出声，两个梨涡若隐若现，看着梁骁说：“嗯…，再接再厉。” “谢谢……”梁骁看着林西冉，刻意停顿一下，说，“夸奖。” 不知道是不是林西冉太过了解他的缘故，总觉得梁骁刻意停顿的那两个字：“老婆。” 梁骁抬手招来服务生结账，和林西冉一起驱车回云麓公馆。 路上遇见堵车，高架桥两边高楼直耸入云，灯光亮如白昼，逼仄车厢都被照亮。林西冉撑脸，看着窗外发呆，觉得没兴趣，转头去看梁骁。 梁骁左手握着方向盘，朦朦胧胧的光线里，皮肤冷白，指节修长，无名指上的一圈银色素戒散发着冷调光泽。 林西冉眼睫颤了一下。 从两人领证到现在，这枚戒指梁骁就没取下来过。 林西冉一直很想问问梁骁这枚戒指源来，从前是没资格，现在又不知道从哪问起。 梁骁注意到林西目光，转头看来，问她：“怎么了？” 林西冉收回眼，摇头说没事，又看向副驾窗外的霓虹夜景，只是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梁骁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敲打，眼睛盯着昏暗光线里，林西冉线条清晰的侧脸。 如果。 他刚没出现幻觉，这姑娘一直盯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看。 “……你刚——”梁骁正要出声，林西冉手机铃声响起。 她看一眼来电显示，是珍妮。 林西冉和梁骁说了声抱歉，接通电话，珍妮在电话那边和她说下周会来平京，让她请个假陪她，她笑着应好。 挂断电话，林西冉看向梁骁：“你刚要说什么？” “没什么。”梁骁扯了下唇。 林西冉也没再多问，一路安静到家。 梁骁帮林西冉把行李箱拎进主卧，转身就走，林西冉看他离开，问：“你晚上不在家睡吗？” “今晚要一起睡？”梁骁抬起眼皮看她，语气透着促狭的坏。 林西冉对上他视线，猛地想起，从港岛回来后，有一次因为他半夜回家吵醒自己，梁骁便搬去了次卧。 林西冉慌乱移开眼，脸涨红，嗫嚅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骁牵过她的手，顺势把人拉进自己怀里。 男人身上极具侵略性的气息，瞬间将林西冉感官占领，她红脸看着他，小声说：“……你——” 话没说完，梁骁双手捧起她的脸。 猝不及防地对视，林西冉心跳了一下，唤他：“……梁骁？” 梁骁轻嗯一声，垂眸看着她。 林西冉眼睛不敢眨一下，梁骁双眼皮褶皱很浅，眼尾微扬，看人时漫不经心，带点儿冷倦的散漫。 但认真且深情看一个人时，是最让人难以招架的。 比如此刻。 她在他漆黑如墨的眸底，看见了自己倒影。 “冉冉。”梁骁叫她。 林西冉长睫微颤，看着他，乖巧嗯了一声。 距离太近，梁骁都能看清她不停颤动的眼睫，微红的脸颊，像极在他指尖绽放那晚。 特别诱人。 梁骁喉尖微滚，声音变得沉哑，眼神不掩一点儿侵占欲：“你说的，‘下一次——’，是多久？” 捎带暗示性的话题，暧昧得让人脸红。 霎时间。 房间温度都升高不少。 林西冉能感觉到梁骁拇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的脸，那块被他抚摸过的肌肤，像触了电一样，心跳都有些不受控制。 第150章 “再…再等等？”她试探着开口，没去看他的眼睛。 梁骁在她唇边落下一吻，很轻，没有一点儿情.欲。林西冉惊诧看他，梁骁扬眉：“那就等你愿意那天。” “晚安。”林西冉回神，和梁骁说。 “晚安。”梁骁又亲了一下她的唇，满意离去。 林西冉把行李箱东西拿出来，找出一只水晶透明花瓶，将那束折纸玫瑰放进去，又把花瓶放到床头柜上。 收拾完剩下的东西，林西冉进浴室简单洗了个澡，往外望一眼，梁骁书房还亮着灯。 林西冉躺在床上，给梁骁发消息：【早点儿睡。】 梁骁回得个好，又叮嘱她别贪凉，把空调调到28度恒温再睡觉，林西冉回了个乖巧的表情包。 明早还有排练，林西冉刷会儿微博，就打算睡觉，在她要放下手机时，通知栏弹出徐舒尔主页推送。 犹豫许久，林西冉点开来看。 徐舒尔在两小时前发了一张自拍，背景是实验室，照片里的她扎着高马尾，白色长衫，看起来极为漂亮。 底下有人评论问：【舒尔～梁总今天没和你一起去实验室吗？】 【他新婚，忙着度蜜月呢。】徐舒尔回道。 剩下的评论，林西冉没看，可她知道自两人关系公开后，很多人都不看好她和梁骁。 还有人直言两人天差地别，迟早会一拍两散。 嗯。 准确来说是，梁骁会甩了她。 林西冉盯着天花板发呆，她知道梁骁和徐舒尔没关系，也能确定梁骁很爱她，可是在看到这些传言时，还是忍不住难受。 胡思乱想着，林西冉连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的。 梁骁开完一轮会议，从书房出来发现主卧门虚掩，丝丝凉意从里泻出，拂过肌肤时，让人忍不住打一个寒蝉。 梁骁推门进去，林西冉侧卧躺在床上，如稠般的乌发在枕头上散开，眉心紧蹙着，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梁骁把空调温度从17调到28，拉过凉被给林西冉盖上，一低头，看见亮着屏幕的手机。 他拿起一看，徐舒尔那条微博热门第一评论：【我觉得还是你和梁总更配诶，不能在一起好可惜。】 徐舒尔给这条评论点了赞。 梁骁盯着手机，蓦地想起从重逢起，林西冉这姑娘目光好几次都落在他无名指戒指上。 今晚，他还好奇这姑娘看他戒指做什么。 这会想来是被误会了。 可她又是什么事都爱往心里憋的性格。 梁骁摁熄屏幕，弯腰，抬手轻捏了一下林西冉脸颊，睡梦里的姑娘皱紧眉，他无奈地笑：“傻。” …… 次日，梁骁照旧送林西冉去京芭，林西冉和他挥手告别，小口吸着豆浆打卡进更衣室。 换好衣服出来，林西冉遇见相熟的师姐妹，彼此打了招呼，对方一脸八卦看着她：“没想到你和梁总这么恩爱啊？” 林西冉有些懵，只笑了笑，和师姐告别进了练习室。 上午排练完，林西冉和许木子去食堂吃午饭，两人找了一个靠窗角落坐下。 今天食堂有林西冉最爱的虾仁炒蛋，她吃了一口，抬头对上许木子八卦目光，不解地问：“怎么了？” “你一上午都没看手机？”许木子问。 “没。” 许木子登上微博，把手机递给林西冉，撑脸，笑看着她：“喏，你自己看呗。” 林西冉一头雾水地接过手机，挂着热搜前三词条的赫然是“梁骁更博”，她有些懵地点进去。 梁骁是有私人号的，但从注册到现在，就没发过几条微博，最多的微博动态还是每一次会员升级。 万年不更博的人，忽然在今天凌晨发了条微博：【you complete me. @林西冉】 配图有两张，一张是两人的结婚证，另一张是一枚银戒照片。 林西冉心倏地一跳，点开那张银戒照片放大，内壁刻着一圈文字：「you complete meran」 林西冉在心底自动翻译这句话：“林西冉，是你使我完整。” 只有林西冉在。 梁骁才是完整的梁骁。 林西冉不懂这条微博和热搜词条有什么关联，直到她点开评论区，看见有人在底下问： 【梁总，你先前就公布了您和林老师的婚讯，怎么现在还发微博官宣？】 梁骁回复：【主要是想向众人澄清一下，从始至终，我爱的，想娶的就只有我太太。】 看到这条回复的网友纷纷留言：【那网上传的您和徐舒尔联姻一事？】 【假的。】梁骁懒洋洋地回。 那人又追问：【那之前为什么不澄清？】 【懒。】梁骁回。 林西冉没忍住笑出了声，这的确是梁骁的行事风格，对于没什么要紧的事，梁大少爷甭说搭理，连个余光都懒得给她。 林西冉往下翻，微微愣住，然后，一颗心像是泡在密封的糖罐里，四面八方都是甜得腻人的空气： 【现在澄清，主要是怕我姑娘误会，毕竟我可是男德班优秀毕业生。】 林西冉点进徐舒尔微博，不止昨晚那条动态，前面和梁骁有关的微博，都删得一干二净。 第151章 有人在广场问了句徐舒尔怎么删博了？ 底下人回：【梁骁让她删的。】 林西冉说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一颗心涨涨的。 梁骁知道她没有安全感，知道她习惯什么事儿都闷在心里，所以他主动澄清，小心翼翼保护她的自尊心。 他一直在爱她，用他自己的方式。 第68章 68 六月中旬, 平京气温迎来新高峰。 林西冉原本和温意浓约着回平京后就见一面，但姐妹两人都琐事缠身，一推再推, 终于在一个周六中午约好见面。 周六上午, 林西冉站在衣帽间里, 看着眼前一蓝一青的两条裙子犯选择困难症。 梁骁从外进来，单手环肩, 看着镜前那道纤细身影，扬眉开口：“还没挑好？” 林西冉摇头，把两条裙子放在身上比画，问梁骁：“穿哪条？” 梁骁看向她, 林西冉今天化的妆很淡, 唯一亮色是唇色的一抹浅红，他看着，眼底情绪翻涌。 一时无话。 林西冉没注意到梁骁眼神变化, 重复问：“哪条？” “蓝色吧。”梁骁开口, 嗓音沙哑。 林西冉把蓝色那条裙子在身上比画了一下，发现这条裙子和她的妆容很搭, 便决定穿这条。 林西冉把另一条裙子挂进衣橱，不经意抬头, 镜子里，梁骁还站在身后, 她脸微红：“你出去, 我要换衣服。” 梁骁目光落在林西冉身上，她穿着一条杏仁白吊带睡裙, 皮肤更白，细细的两根带子, 勾住漂亮莹润的肩膀。 往下。 锁骨深邃又漂亮，一对胸脯弧度圆润。 梁骁懒声开口：“又不是没见过。” “……” 他！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 林西冉知道自己在说荤话这方面，向来不是梁骁对手，她只好放软声调，撒娇似的口吻：“你出去嘛。” 梁骁没说话，眼底涌动的情绪晦暗不明，林西冉被他看得脸发热，连心跳都有些不受控制。 过了几秒，林西冉出声：“你——” 镜子里，梁骁忽然抬腿过来，林西冉声音戛然而止，眼睫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走近。 待人走近，在林西冉舌尖盘旋许久的字眼，缓缓吐露：“…你做什么？” 梁骁站在林西冉身后，两人距离很近，从镜中看去，她像是被他牢牢抱在怀里。 “帮你穿。”梁骁说。 林西冉还没反应过来，梁骁指腹勾住她睡裙肩带，他指腹滚烫，一触即燃，她眼睫颤了颤，声音都磕磕绊绊： “我…自己能…能穿……” 梁骁按住她的肩，慢条斯理把那条杏仁白睡裙脱下，眼皮也没抬一下：“先学一下，怎么帮你穿衣服。” “……？” “再学一下，怎么帮你脱衣服。” “……” 林西冉争不过梁骁，只能任由他帮自己穿衣。 梁骁把脱下来的睡裙丢到一边的圆凳上，拎起蓝色连衣裙给林西冉穿上。 裙子是雪纺衫面料，触感冰凉，但他指尖滚烫，林西冉身体下意识颤了一下，忍不住开口：“……要，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宝宝，教你一句话。”梁骁嗓音沉哑，帮她整理好裙摆，看着镜中脸红透的姑娘，语气闲散，“——做事有始有终。” “……” 歪道理。 穿好裙子，林西冉要拉开和梁骁的距离，被他一伸手给拽进了怀里。 纤弱的蝴蝶骨撞上男人硬挺胸膛，林西冉秀眉微蹙，发出一声闷哼，回头不解看他：“干嘛？” 梁骁抬手，虎口钳住林西冉漂亮的下颌，侧脸贴近，在她唇角落下一吻，缓缓抬眸，看着镜中两人，沉声开口：“你。” 林西冉眼睫颤了颤，有点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林西冉好不容易褪去红意的脸颊，又烧了起来，她打掉他的手，软声骂道：“混蛋。” 梁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多谢夸奖。” 温意浓发来消息问两人出门了没，林西冉回了一个马上，摁熄屏幕，和梁骁开车前往约好的饭店。 林西冉两人到定好的包厢时，温意浓已经到了，身边的人再不是江霁风，而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男人。 男人坐姿笔直，高大挺拔的骨骼撑起一件黑色t恤，薄薄的青茬贴着头皮，眉眼漆黑，五官冷厉。 包厢吊灯灯光落在他身上，不是平易近人的暖，是肃杀的冷，叫人瞧一眼，就觉得害怕。 “来了？”温意浓扬眉，一双美人眼眼尾上扬。 林西冉看向温意浓，温意浓懒懒靠着椅背，黑色丝绒长裙勾勒出她饱满玲珑的身姿，一字领露肩设计，衬得一对锁骨极为漂亮。 “姐。”林西冉抿唇，怯生生开口。 梁骁跟着打招呼，目光落在温意浓身边的男人时，语调很淡：“傅先生。” “梁总。”傅西泽回应，声音同他给人第一印象一样，像放在火上烤的冰，声线是磁沉的冷。 温意浓和林西冉两人介绍傅西泽：“我老公，傅西泽。” 梁骁拉开椅子让林西冉坐下，林西冉再看向傅西泽，面上有一瞬惊讶，但还是乖乖打招呼：“姐夫好。” 第152章 傅西泽淡声应好，目光从始至终都看着身侧的温意浓。 温意浓却未看他一眼，把菜单递给林西冉两人：“来，点菜吧。” 林西冉知道今儿来见温意浓，少不了一顿训，偏是她这般平静的语气，让林西冉更加忐忑。 梁骁无所谓，从温意浓手里接过菜单，扬眉：“谢谢姐。” 温意浓看他一眼，漂亮的美人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眼神很冷。 梁骁点的都是林西冉喜欢吃的菜，把菜单还给温意浓。 温意浓随意点了几道菜，转头问傅西泽，语气带着礼貌的疏离：“傅西泽，你要吃什么？” “我不挑，你点就行。”傅西泽说。 温意浓嗯了一声，按铃让侍者进来，端起手旁的茶杯喝了一口水，缓缓抬眼看着对面的林西冉两人，手里杯子一扔。 杯身倒下，发出叮当作响的清脆声，碧色茶汤淌了一桌。 傅西泽默不作声，把杯子拿远，用纸巾擦拭干净桌面，不让一点儿茶汤滴落到温意浓身上。 林西冉心跳了一下，小心翼翼看向温意浓，温意浓明艳漂亮的脸庞完全沉了下来。 “……姐。”林西冉小声叫她。 温意浓扯了下唇，语气冰冷：“你还知道我是你姐？” “……”林西冉低头，不敢说话。 梁骁见不得她姑娘委屈，从桌下伸手安抚地捏了捏林西冉指尖，林西冉转头，朝梁骁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两人互动，被温意浓尽收眼底，她无奈中，又升起一阵火意，下意识端起茶杯喝水，水到唇边，才想起刚才自个儿气得把杯子扔了。 温意浓转头看向傅西泽，问他：“你倒的？” “不然？”傅西泽抬眉，轻讽，“鬼倒的？” 温意浓懒得和他傅西泽多计较，抿一口茶水，慢悠悠的目光落在林西冉两人身上，开口：“聊完了？” 林西冉眨眨眼，小声：“聊完了。” “既然你们聊完了，那和我聊聊呗。”温意浓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看着林西冉。 林西冉心跳了一下，不敢和温意浓对视，小声撒娇：“姐——” 尾音拖得老长，又软又甜。放平常，温意浓听见她用这语调和自己说话，早心软了，这次却没有。 “我没让你说话。”温意浓淡淡瞥一眼林西冉，看向梁骁，“聊聊，你又怎么把我家冉冉给拐走了。” 林西冉也看向梁骁，他靠着椅背，姿态是惯常的随意，但说话的语气很严肃：“我和你说过，我非她不娶。” 温意浓看向梁骁，梁骁和她对视，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全是认真。 对于梁骁对林西冉的感情，温意浓从没怀疑过，这些年，她也算半个旁观者，知道梁骁为了能为林西冉撑起一片天，付出了多少。 那个桀骜不驯，满身意气风发的少年，为了心爱的姑娘，一夜成长，只为给她造一个满是童话的乌托邦。 温意浓轻轻嗯了一声，转而看向林西冉：“你连领证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告诉我，你到底有把我当姐姐吗？” 林西冉理亏不语。 说话间，他们点的菜很快上桌，温意浓没好气瞪她一眼，说：“吃饭，吃完饭，我们单独聊。” 林西冉乖乖地哦了一声。 一顿饭很快吃完，梁骁和傅西泽被温意浓赶出去，包厢里只剩下姐妹两人。 温意浓瞧着眼前小姑娘，这些年来，她因为温家那一堆糟心的事，对林西冉忽视不少，彼此关系也不似年少那样亲密。 “冉冉。”温意浓朝林西冉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林西冉乖巧坐过去。 离得近了，温意浓将林西冉瞧得清楚了些，小姑娘眉眼褪去了高中时的青稚，出落得盈盈动人。 但眼神比起少女时无忧无虑的单纯，多了一丝历经世事的沧桑。 他们早不复年少。 “姐，我错了。”林西冉开口，语气十分乖巧。 温意浓睇她一眼，嗯一声，问：“错哪了？” 林西冉：“我不该和梁骁领证了，才和你说这事。” “这不算什么？”温意浓说，复又看向林西冉，“冉冉，你记得吗，我在电话里和你说了，你和我生分了。” 林西冉垂首不语：“……” 谁也没说话，包厢陷入死寂。 须臾，林西冉抬头，漂亮清澈的杏眼红红的，像是小兔子，哽咽着声说：“姐姐，对不起。” “好了，别哭了。”温意浓像幼时把林西冉揽进怀里哄，轻抚她长发，开口，“我也有错，明明答应了小姨要好好照顾你，但这些年因为温家的事儿，忽视了你的成长，以后不会了。” “姐姐没错，”林西冉轻轻摇头，抬头认真看着温意浓说，“姐姐首先是你自己，才是我姐姐，我现在很幸福，也希望姐姐能幸福。” “会的。”温意浓捏了捏林西冉脸。 温意浓和林西冉聊了一会儿，似想到什么，从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和一张存折递给林西冉：“嫁妆。” 林西冉接过，存折里是八位数的存款，文件是一套三环内的别墅房产转让协议，她也没推辞，便收下，和温意浓道谢：“谢谢姐姐。” 第153章 “跟我还客气？”温意浓笑，又揉了揉林西冉长发，语气认真，“以后要是梁骁对你不好，就回来找我，姐姐养你。” 林西冉弯了弯眼：“好。” “姐，你和姐夫……”林西冉意识到称呼不对，立刻改口，“江学长，怎么分手了？” 温意浓笑意收敛，眼神有点儿黯淡。 林西冉发现，无措抿唇。 片刻，温意浓端起茶杯，低眸，纤细白嫩的手指握着碧色瓷杯，杯中茶汤微微荡出涟漪。 “冉冉，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温意浓抬眼，“至少，在阿骁心里，你永远排第一位。” 林西冉张了张唇，不知道说什么，只安抚地捏了捏温意浓手心。 温意浓朝她笑笑，没再说话。 梁骁两人从外面进来，傅西泽拿过她的挎包，问：“回去吗？” 温意浓轻轻点头，一行四人从餐厅离开，傅西泽去取车，温意浓和林西冉聊天，梁骁就站在街边陪她们。 傅西泽开的是一辆黑色库里南，灼目太阳光下，车身线条流畅 温意浓和林西冉两人道别，要拉开副驾车门，傅西泽先她一步：“上车。” 温意浓道了声谢，坐上车，又冲梁骁喊道：“阿骁。” 梁骁看过来，扬眉：“嗯？” “对我家冉冉好点儿，不然不用我出手，你姐夫就能废了你。”温意浓下巴微扬，语气骄矜，“毕竟你姐夫可是特种兵退伍呢。” 傅西泽看眼温意浓，淡淡地嗯了一声。 “听见没？你要不对我好一点儿，我姐姐和姐夫饶不了你。”林西冉用肩撞梁骁，语气得意。 梁骁握住她手，报复性地捏了捏林西冉指尖，说：“我哪敢对你不好？” 林西冉笑了一下，这个世界上，除了姐姐和爷爷，就是梁骁对她最好了。 目送温意浓两人离开，林西冉和梁骁也驱车回家。 路上遇见堵车，梁骁单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面龟速挪动的车流，叫林西冉：“公主。” “怎么了？”林西冉转头看他。 梁骁握住她的手，问：“下周三晚上有空吗？” “有。” “陪我去参加个宴会吧。” “好啊。”林西冉点头同意，又问，“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梁骁握着她的手，在林西冉指尖落下一吻，痞里痞气地笑：“不用，毕竟我家小朋友什么样都好看。” 第69章 69 时间转瞬来到周三, 下午，林西冉请了假，梁骁来京芭接她一起回家做造型。 林西冉从京芭大楼出来, 远远地就看见站在路边等她的梁骁, 视线一顿。 梁骁站在梧桐树下, 他穿得很休闲，黑色t恤, 铅灰色工装裤，运动鞋，单手插兜，嘴上闲闲叼着一根烟, 单手握着手机, 低垂着眼，模样瞧着随性慵懒。 初夏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目，林西冉忍不住眯了眯眼。 也是这一瞬间, 林西冉像看见了读书时, 无论风雨，都会在那棵梧桐树下等她的少年。 梁骁余光瞥见林西冉纤瘦身影, 在她过来前，掐灭冒着火星的烟丢进垃圾桶。 “今天公司不忙吗？”坐上车后, 林西冉问梁骁。 梁骁倾身为她系好安全带，“忙啊, 可再忙——” 他故意拖长尾调, 声线微沉，像把小钩子, 勾得林西冉心痒痒。 “嗯？”她侧眸看他，眼眸亮晶晶的, “怎么？” 卡扣咬合的“咔嗒——”声响过，梁骁抬手掐了下林西冉脸颊，眼尾微扬，懒洋洋地笑道： “——再忙，在我媳妇儿面前，都得排后面。” 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情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莫名撩人得紧。 林西冉脸如一滴红色墨汁滴到干净的白纸上，绯意迅速蔓延开，落在梁骁眸底，娇俏又漂亮。 梁骁哼笑一声，发动引擎。 车子一路向前开，从高架桥下来，驶进主干道，初夏时节，道路两边的梧桐树枝桠遮天蔽日，风一吹过，水泥公路一地晃动的黑影。 梁骁把车停在车库，牵着林西冉的手坐电梯回家。 约好的造型团队在半小时后上门，造型师姓米，是业内有名的造型老师，获奖无数，还和多个一线女刊有着合作。 今晚这宴会，林西冉先前听梁骁说，是他一忘年交的寿宴，来的人都是圈内长辈和朋友。 算得上另一种意义上的“见家长”。 林西冉和米老师聊了会儿关于今晚造型的想法，打算以温婉恬静为主。 礼服是某轻奢品牌新款搞定，淡紫色抹胸礼服，裙摆宽大，衬得林西冉纤腰若拂柳。 两臂用浅纱绑上蝴蝶结，配上她多年练就芭蕾形成的气质，优雅中透着一丝似有若无的仙气。 做完造型，米老师携团队离去，林西冉提着裙摆去找梁骁。 梁骁正低头系袖扣，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过去，眼中划过一抹惊艳。 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室内，一路延伸至楼梯，林西冉裙摆有层薄纱，远眺而去，波光粼粼，衬得她肌肤胜雪，红唇齿白。 这么多年过去，梁骁发现，林西冉无论是少年时娇俏天真的模样，还是多年后恬静清雅的样子。 第154章 她一颦一笑，都能轻松牵动他的心绪。 好像，他沉寂的心脏存在的定义，就是为她而跳动。 林西冉不知道梁骁情绪变化，走过去，问：“要出发了吗？” 梁骁点头，拾起沙发上的黑色西服外套，随意搭在臂弯，朝林西冉伸出手，扬眉笑道： “——走吧，我的公主殿下。” “……”林西冉无语嗔他一眼，白皙纤若的葱指握住梁骁的手，“你好幼稚。” 梁骁眉梢轻挑，不置可否。 去时，梁骁没开平日出行用的那辆黑色悍马，而是开的一辆银灰色柯尼塞格。 路上，林西冉看着单手握着方向盘的梁骁，男人侧脸轮廓流畅，唇角勾着若隐若现的痞笑。 她问他，“怎么突然换辆车？” 梁大少爷朝她看来一眼，语调漫不经心：“车多。” “……” 不愧是他。 宴会地址在平京郊外的山上的私人庄园，一路走来，青山如同卧龙，连绵起伏不断。 梁骁寻了一个停车位，拉开副驾车门，牵过林西冉的手，拎着礼物，两人并肩往里走。 庄园占地面积很大，几乎占去2/3的山头，庭院里有巨人高的雅典娜女神雕塑，高矮不一的法式别墅，一片灯火通明。 晚宴是在庄园的正中间别墅举行的，里面光线亮如白昼，身穿燕尾服的侍应生穿梭在人群中，气氛一派和乐。 林西冉和梁骁一进去，立马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 多数目光，都是落在林西冉身上。 读书时，林西冉也跟在林川柏身边参加过几次这样的商业应酬，不过时间过去太久，骤然被众人瞧着，她不免有些紧张。 梁骁感觉到林西冉的紧张，捏了捏她的指尖，语气安抚：“你要不喜欢这场合，我们和简爷爷打个招呼就走。” “没有。”林西冉深呼吸，平复紧张心绪。 梁骁握住她发凉指尖，不动声色用高大身躯为林西冉挡去众人打量眼神。 视线一直紧跟着林西冉的一众宾客，发现梁骁举动，忍不住怀疑近日圈内传闻真实性。 就梁大少爷这对林西冉爱如珍宝的护短姿态，一瞧就是情根深种。 那些盼着两人离婚的人，怕是要被打脸了。 梁骁领着林西冉来到人群中间的老人面前，把礼物递给侍者，和对方打招呼：“简爷爷，生日快乐，这是我的妻子林西冉。” 林西冉少时也听闻过简老的名字，老人是做古玩鉴赏发家的，京内那几家有名的古玩收藏店，就是他名下的。 简老一身灰色中山装，国字脸，皮肤略黑，笑意和蔼朝梁骁点了点头，目光随之落在林西冉身上。 林西冉颔首微笑：“简爷爷，生日快乐。” “小冉是吧？我听阿骁说过你，这下是终于把人娶回家了，难怪阿骁立马就把你带来见我。”简老笑说道。 林西冉没想到梁骁会跟简老提起自己，疑惑看他一眼，后者扬了扬眉，语气得意：“你可是我认定了要娶的人。” 旁边还有简老和一众宾客在，林西冉脸颊不争气红了起来，被简老调侃道： “啧啧，我瞧阿骁这小子别看平日不搭理姑娘，以为是根木头，没想到撩起小姑娘来，情话是手到擒来啊。” 因简老这么一调侃，林西冉脸红得更厉害，一众宾客简简老对林西冉态度亲昵，也跟着笑出声。 “梁骁这孩子，那是什么木头，分明是遇上对的人才开窍。” “我听说你俩领证了，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我们也算是看着阿骁这孩子长大的，他不容易，你们小夫妻俩，平日要多扶持着走下去。” “……” 林西冉被众人围着，他一句，我一句地调侃，饶是她擅长交际，也有点儿吃不消。 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时，梁骁揽过她的肩，替她解了围：“谢谢大家的祝福，我俩办婚礼，一定请各位。” 简老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呼，梁骁两人和他聊过两句后，就领着林西冉去了外面的露台。 室内杯觥交错，室外安静如斯。 林西冉靠着露台的扶手，夜风吹来，她额前碎发吹乱，她抬手要去整理。 梁骁先她一步，把碎发别到耳后，盯着林西冉眼睛说：“累了？” “有点儿腰疼。”林西冉道。 梁骁揽过林西冉腰肢，掌腹轻按她腰窝，林西冉闭目，问他：“怎么突然想着带我来参加宴会？” “不行？”梁骁停了给她按腰的动作。 林西冉抬眼看来，一双杏眸在夜光下分外清澈，她摇摇头：“没，就随便问问。” 梁骁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给她按腰。 期间有人来露台，撞见梁骁动作，面露惊讶一瞬，又打招呼：“梁总，梁太太。” 梁骁两人报以微笑。 对方看着给林西冉按腰的梁骁，忍不住开口：“梁总，对梁太太挺好。” “不会疼媳妇儿的男人，算什么男人？”梁大少爷歪理一套又一套。 来人悻悻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第155章 人走后，梁骁停了动作，问林西冉：“还疼吗？” 林西冉摇头，抬脚要往里走，一只温热修长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纤细手腕。 “怎么了？”她转头看去。 梁骁身后是绵延不断的青山，侧脸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漆黑眉眼在这一刻显得尤为认真。 “冉冉。”他叫她，黢黑眸底满是她的倒影。 林西冉轻嗯一声，转正身体，仰头和梁骁对视，一双杏眼眼尾眼线微扬，细细看去，竟有几分娇媚之态。 梁骁握着她手腕紧了紧，眼神略沉，开口道：“我带你来参加宴会，是告诉旁人——” 他停顿下来，她不解看他：“什么？” 梁骁顺势将人揽入怀里，有力手臂牢牢锁住林西冉纤腰，低下脖颈，和她额头相抵。 这一瞬间。 两人呼吸纠缠，林西冉心绪乱了。 梁骁凝视她须臾，朗声道：“——你是我梁骁认定了想娶的姑娘，旁人，哪怕是我家人，也不能看轻你半分。” 林西冉看着他，唇瓣翕动，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溺毙在男人温柔且深情的目光里。 “同样，我也不想你看轻自己。” 林西冉这些日子的患得患失，梁骁看在眼里，却未多言，在爱林西冉这件事上，他从来都是行动大于语言。 梁骁吻，轻轻地落在林西冉眉心，说，“我爱你，从来都因为你是你。” “知道吗？”他再次低头看她。 林西冉看着面前的梁骁，重重光影从他漆黑眸底一掠而过，他那双深邃好看的眼睛，只有一个她。 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此刻因他掀起巨浪。 这些年，连林西冉都问自己，为什么忘不了梁骁？ 因为梁骁给她的爱，建立在平等尊重的基础上，在他这儿，她可以只做自己就好。 少年惊才绝艳，意气风发，鲜活了她一整个青春，她怎么可能忘得了。 被梁骁那样热烈爱过。 她又怎么可能忘记他，去爱旁人？ 林西冉微微仰头，唇擦过梁骁脸颊，夜风里，她声音又轻又细：“嗯，我知道了。” 商场上的应酬少不了，林西冉陪梁骁见过几个合作伙伴。 其间，林西冉去洗手间补妆，折身再返，视线睃巡一圈，看见正和一白色西服男人聊天的梁骁。 梁骁瞥见林西冉纤细身影，和男人说了声失陪，转身牵过林西冉的手，跟对方介绍：“大卫，这是我的妻子，林西冉。” 大卫两鬓微白，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有礼，朝林西冉看来的那一瞬，语气惊喜：“——冉？！好久不见。” 林西冉没想到这儿会遇见大卫，他是她心理医生乔伊的丈夫，只助攻智慧医疗领域的权威。 “好久不见。”林西冉弯唇微笑。 梁骁见两人认识，扬了下眉：“既然你们认识，那我就不多介绍了。” “认识，”大卫眯眼笑，声音爽朗，“冉，前不久珍妮还和我提了你，说你结婚了，没想到你丈夫是梁。” 林西冉礼貌微笑，安静站在梁骁身边。 通过梁骁和大卫聊天，林西冉得知两人认识，是因为大卫所在实验室研发成果，是“swan”一代机器人芯片所需核心技术之一。 临走前，大卫关切看着林西冉，问她：“冉，你的病好些了吗？” 第70章 70 林西冉下意识看向梁骁。 梁骁也看着她, 漆黑眼眸微眯，眼尾勾着的弧度很淡，盯得林西冉心一跳, 迅速挪开了眼。 大卫察觉两人情绪不对劲儿, 借口应酬离开。 林西冉低头, 白色瓷砖映着巨型水晶吊灯，朦胧光晕晕染在脚边渲染开, 晃得她有些头晕。 梁骁盯着面前低头沉默的姑娘，她眼睫半垂，神情静默，姣好侧脸在朦胧光影下有些模糊。 似一缕轻飘飘的雾。 风一吹, 就散了。 漫长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静得只有周遭宾客谈话声响起。 许久，梁骁喉结滚了滚，紧盯着林西冉沉默的小脸, 沉哑着嗓音开口问：“…你, 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林西冉抬脸，一双盈盈杏眼微红。她看着梁骁, 唇瓣几张几合，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 又是一阵沉默。 梁骁先开了口：“大卫的太太, 是很有名的心理医生。” 林西冉低睫，又避开梁骁视线。 须臾, 她开口, 沉哑嗓音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滚出：“……你不都知道了吗？还要我说什么？” 梁骁深深看林西冉一眼，说：“可我想你亲口告诉我。” “……”林西冉眼睫微颤, 最后什么也没说。 梁骁挫败地抵了抵槽牙，从喉咙里滚出一声哂笑, 来不及和简老告别，牵着林西冉的手大步往外走。 林西冉小心翼翼去看走在前面的梁骁。 昏沉光线里，他下颚紧绷着，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脸上看起来没什么表情。 无喜无怒。 可林西冉太了解他。 梁骁脸上越没什么表情，越说明他此刻有多生气。 第156章 到了停车场，梁骁拉开车门，直接把林西冉塞进去，给她系上安全带，转身上了车。 回去路上，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铃声响起，跳动的屏幕显示来电人——【简爷爷。】 林西冉提醒，“梁骁，电话。” 梁骁没接电话，直接掐断，沉着一张脸开车回家。 林西冉无措抿唇，没再说话。 等回到云麓公馆，林西冉要从车上下来，被梁骁握住纤细的腕，她扭头看他，视线在转过去那一瞬间顿住。 停车库里的灯是应声灯，没有声音后，光便暗了下去，只有入口那点儿朦朦胧胧的月光照进来。 梁骁眉眼覆上一层化不开的阴翳，眼眸漆黑，直勾勾盯着她，眼底烧着一簇火。 分不清是愠怒，还是情潮。 林西冉被他看得不自在，忍不住扭过头。 “啧。”梁骁轻哂了一声。 林西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梁骁左手握着她手腕儿，右手握住她另一只手举过头顶，低头吻了下来。 不同于平日情动时的缠绵，更像是他单方面控诉的发泄。 梁骁虎口掐住林西冉纤瘦的天鹅颈，偏头咬住她耳垂，牙尖轻磨。 林西冉没忍住红了眼，发出一声嘤咛，睫毛被水意浸湿。 “——嗯，疼。” “……” 梁骁停了咬她耳垂软肉的动作，唇有一下没一下在她嘴角轻啄，气息温热：“冉冉，你知道的，我有能力，去调查你伦敦这六年发生了什么。” 林西冉湿漉漉的睫毛抖了抖，偏头对上梁骁眼睛。 黑夜里，梁骁一双眼眸深邃漆黑，映着她的倒影，他说：“可我不想。” “冉冉，作为爱人，我尊重你的隐私，愿意等你向我开口那一天。” “我……” “可是，我也想你能像我爱你一样，坦诚地爱我。”他看着她问，“你能做到吗？” “……”林西冉沉默不语。 梁骁视线寸寸掠过怀里沉默的姑娘，她五官精致，瞧着和年少无二，眉间始终笼着一缕忧愁。 漫长的缄默在狭小车厢蔓延，当梁骁都要向她妥协时，林西冉开了口，嗓音透着无措的慌张： “——你…你想知道吗？” 梁骁不懂她的恐慌是从何而来，只握了握她的手，看着她说：“想。” 林西冉不敢看梁骁眼睛，继而看向窗外，眼神一点点放空，变得空洞。 像没了生命的破布娃娃。 “我本来很早就想和你说的，可我怕你接受不了。”林西冉吸了吸发酸的鼻尖，低声说。 港岛巡演结束后，林西冉就打算向梁骁坦白伦敦往事，可当知道抑郁症带给他的阴影，又退缩了。 她宁愿自己默默舔舐伤口，也不想看着梁骁难过。 林西冉扭头，对上梁骁漆黑眼睛，心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从年少起，无论这世界有多少万紫千红，眼前天之骄子一样少年的眼睛里都只有她的身影。 “我有抑郁症，很严重的抑郁症。”林西冉轻声说，眼睫一抖，一滴泪落下，砸在梁骁手背上，烫得他心脏一紧。 “宝宝……”梁骁开口，语气掩不住地心疼。 林西冉知道梁骁因为自己难过了，伸出手臂去抱他，轻声安抚道：“哥哥，你放心，我有在积极治疗，别难过啊。” “……” 梁骁替林西冉擦去眼泪，心疼和后悔的情绪如潮涌来。 怎么能有这么傻的姑娘，只是害怕他难过，就默默一个人承受所有。 “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隐退吗？”林西冉整理好情绪，再次出声。 梁骁拥着她，眼底只容纳得下眼前人，轻轻摇了摇头。 林西冉把车内灯打开，明亮光线瞬间充斥整个车厢，梁骁看着她一点点将礼服裙摆拉上去，露出纤瘦白皙的双腿。 梁骁目光落在她左腿，一道粉色增生的疤痕，从脚腕一路蜿蜒到小腿。 林西冉指着它说：“这里…有一块钢板——” 她又指着右腿另一道小一点儿疤痕，道：“这里，做过微创修复手术。” 梁骁目光落在她腿上的疤痕上，心被揪着疼。 他拥紧她，问：“怎么回事儿？” “高楼跌下，摔伤了腿。”林西冉脸在梁骁颈侧蹭了蹭，像雏鸟寻到赖以生存的巢，姿态十足的依赖。 梁骁握住她左腿，粗粝指腹在那条蜿蜒疤痕轻轻摩挲。 酥麻痒意蔓延开，林西冉忍不住缩了下肩膀。 他看着她问：“疼吗？” 林西冉和他对视，读懂梁骁眼神—— 高楼摔下的时候疼吗？做手术的时候疼吗？复健时，一次又一次地摔下疼吗？ 林西冉本来就是个娇滴滴的性格，只是经历这一遭变故，迫不得已让自己坚强起来。 在能让她全心依赖的梁骁面前，她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娇里娇气的小姑娘，哭着撒娇： “疼——，哥哥，好疼好疼的，我…我差点儿，差点儿就不能跳舞了。” 听着小姑娘诉委屈，梁骁心都揪成一团，他吻她唇，语气愧疚：“对不起，不想说，就不说了。” 他不想去揭她的伤疤。 第157章 林西冉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 重逢前，重逢初期，林西冉都不敢面对那些往事，她在梁骁面前自卑，躲避，不敢迈出一步。 可少年热烈赤诚的爱意，给了她无尽的勇气和底气。 她昔日拼了命想掩盖的过去，现在看来不过是漫长人生里的一段小插曲。 初到伦敦的林西冉依旧活得肆意又天真，她有要好的朋友，有疼她的长辈亲人，还有在国内等她回去的少年。 特别是2015年，那一年，可以说是林西冉人生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彼时的她，是业界前辈称赞最有前途的芭蕾舞者，是网媒追捧的“最美东方白天鹅”，是英国皇家芭蕾舞团有史以来第一且唯一的最年轻的华人首席。 可这一切在首席考核前半个月的那晚，如同一场白日幻梦，一夜破碎。 林西冉记得很清楚，那一晚是英芭周年庆，她喝了不少酒，和程书雪撒娇，让她送自己回家。 程书雪嘴上答应，转头就将酒醉的她送上了觊觎她许久英芭高层的床。 或许是老天都看不过去林西冉这么倒霉，在那英芭高层拍下她照片，要撕开她衣服那一瞬间，她醒了。 林西冉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勇气，抄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朝男人砸去，然后在男人怒骂声中，从三楼窗户一跃而下。 随后，摔断了左腿。 再醒来是在医院，医生告诉林西冉，她左腿骨裂严重，右腿韧带拉伤，大概这一生都跳不了舞了。 那段时间，林西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只记得她每天都活得浑浑噩噩。 英芭考核前一天，程书雪来医院看她，林西冉红眼，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程书雪挑眉冷笑，“我也想问为什么，你每一次都能压我一头？” “当年京芭考核是这样，我来了英芭，你却又阴魂不散跟来，抢走了我好不容易盼来的白天鹅一角。” “凭什么你轻轻松松就能得到我拥有的一切，而我却要看着你高高在上，享受我本该拥有的荣誉。” “……” 向林西冉发泄完自己多年不甘，程书雪恶劣勾唇，嘲弄道：“——林西冉，被朋友背叛，从高处跌落的滋味怎么样？” 林西冉从小就被林川柏和温意浓保护得天真，那是她第一次，直面人心险恶。 只呆呆地看着程书雪，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瞧着林西冉微愣的神情，程书雪都有点儿同情她了，讥讽，“林西冉，做人别太天真，知道吗？” 那天之后，英芭上下流传着林西冉为获得首席位置，恬不知耻勾引高层，最后被正宫打进医院。 所谓“真相”无人去探究，众人都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好友的背叛，无法再跳舞，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让林西冉迅速消沉下去，一度患上严重的抑郁症。 “对…对不起，我那时候生病了，所以——所以，才会说那些伤害你的话。”林西冉微红着眼睛，和梁骁道歉。 2015年那个雪夜，是林西冉生病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她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面对梁骁的出现第一反应是想要和他撇清关系。 再见梁骁时，少年意气风发，而她跌落尘埃，那些无形的自卑掩藏在无法言说的情绪下。 所以林西冉不想，也害怕被梁骁知道那些事情，害怕梁骁也用异样眼光看她。 因为太爱，所以才更在意。 即便后来两人结了婚，重新在一起了，林西冉最初开始不敢向梁骁坦白。 所有人都可以看不起林西冉，但是梁骁不能。 可他的爱和尊重，一次又一次向她证明——他很爱她，无论她是谁，是什么样儿，经历过什么，他都依旧爱她如初。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哥哥，他们都说是我长了张狐狸精脸，不知廉耻我勾引了那个人——我没有——”她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在梁骁怀里哭个不停，“明明…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可为什么…为什么受人指责的是我——？！” “……真的，真的是我的错吗——？！”她问。 梁骁抚着她背安抚，“冉冉，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你只是受害者。” “……”林西冉微怔，呆呆看着梁骁。 梁骁盯着她眼睛说道：“施暴者有罪，受害者无罪。” 林西冉愣了一瞬，压抑的哭声爆发，安静车厢里，是她一遍又一遍诉说委屈的哭声。 像是把这些年所有委屈，在这一刻发泄干净。 梁骁抱紧林西冉，指腹不停为她擦去落下的眼泪。 此刻之前，他生气于她不愿和自己坦白过往，现在，只有对眼前人满满地心疼。 回忆起从重逢起这点滴，她低头时不自信的神情，谈起伦敦往事，不自觉地闪躲目光，性格从昔日明艳娇俏变得自卑怯弱。 梁骁低头，吻在林西冉湿润眼尾，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那…那你……还会喜欢我吗？”林西冉吸了吸发酸的鼻尖，视线朦胧地看着梁骁。 梁骁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处。 第158章 隔着一层柔软的衬衫衣料，男人滚烫体温从掌腹传来，接着是跳动不停的心脏。 林西冉怔然看着梁骁，他也注视着她，问：“感觉到了吗？” “什么？”她慢了半拍。 梁骁低头，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充满怜惜和愧疚的吻，落在她唇边，语气认真： “我的心脏告诉我——” “这一生，它只会为你跳动。” 第71章 71 积年累月的委屈, 一朝爆发，林西冉如同一只泄气的皮球，焉巴巴地靠在梁骁肩头, 闭眼, 轻声： “哥哥, 我困了。” “睡吧。”梁骁吻在她湿润眼尾。 梁骁单手把林西冉从车上抱下来，一脚踹过去, 车门发出“砰——”的一声，重重合上。 坐电梯上二楼，梁骁抱着林西冉走进主卧，单膝跪在床尾, 把人温柔放在床上, 俯身要脱去林西冉高跟鞋。 触及她伶仃脚踝蜿蜒的疤痕，梁骁视线一顿，指腹顺着抚过凸起的疤痕。 林西冉睡得迷糊, 感觉到梁骁指腹滚烫温度, 眼睫轻颤，睁开睡意朦胧的杏眸, 看着他问：“怎么了？” “没事，睡吧。”梁骁给林西冉脱了鞋, 拉过凉被给她盖上，转身从主卧离开。 深夜, 窗外无月, 乌云层层叠叠，在幽蓝天际铺开。 梁骁坐在书桌前, 指尖夹着一根烧了一半的烟，猩红明明灭灭, 衬得他下颚越发削瘦利落。 一支烟抽完，梁骁拨通了谈砚南号码，忙音响过几声，听筒里响起棠屿礼貌声音：“梁学长。” “谈砚南人呢？”梁骁才抽过烟，低沉嗓音透着一丝沙哑。 棠屿说：“他在洗澡，你待会再打过来吧。” 梁骁扯唇嗯了一声，把电话掐断，又低头点燃了一支烟。 烟抽到一半，谈砚南电话打过来，他嗓音很淡，透着慵懒的随意：“什么事儿？” “帮我查一下林西冉这六年在伦敦的经历。”梁骁开口，“特别是英芭人士来往。” 谈家祖籍发源地是在伦敦，和当地名门望族素有来往，查一下关于林西冉在伦敦的经历，易如反掌。 谈砚南扬眉：“我当初说让你查一下你媳妇儿这些年经历，你说你尊重她的隐私，怎么现在舍得查了？” “……”梁骁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嗓音沉哑，“哥，我总觉得我足够了解爱她，可现在想来，我还是不够爱她。” 谈砚南挑了下眉。 “如果我够爱她，就不会让她受那么多委屈。”梁骁闭眼，语气透着浓浓愧疚。 谈砚南啧了声，道：“老规矩，我不做亏本买卖。” “中泰科技10%的股份。” “这么舍得下资本？”谈砚南笑问。 梁骁：“比起我姑娘，这些算什么？” “成交。” 挂断电话，梁骁让rita查了大卫下榻酒店，rita办事效率高，十分钟后就把大卫酒店地址发来。 梁骁调出导航，开车去大卫下榻酒店，路上顺便给大卫发过去消息：【大卫老师，您现在在酒店吗？】 大卫回复：【在，不过我太太也在，但并不妨碍我们谈话。】 梁骁扬眉，他找大卫，就是想通过他作为中间人，联系到林西冉心理医生乔伊。 银灰色柯塞尼格如同一支利箭，穿梭在茫茫车流中，半小时后，梁骁抵达大卫所在酒店。 大卫房间是在28楼，梁骁乘坐电梯上去，从电梯出来，廊道的灯光影影绰绰照过来，一地昏黄。 梁骁按响门铃。 不过须臾，门从里打开，一身居家装的大卫，满脸笑意开口：“梁，您找我太太有什么事吗？”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们。”梁骁开口，语气礼貌，“我是想和乔伊女士聊一下有关我太太的事。” “进来说吧。”大卫热情招呼梁骁进门。 房间是复式套房，客厅光线明亮，梁骁看过去，靠墙l形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黑色短卷发，米色长款家居服，气质优雅又温柔。 “乔伊，这是梁，是我的合作伙伴，也是冉的新婚丈夫。”大卫和妻子介绍梁骁。 梁骁和乔伊打招呼：“您好。” 乔伊起身，微笑颔首：“您好，我听冉说过您。” 梁骁目光微动，没有说话。 “我知道您来找我是为什么，请跟我来吧。”乔伊说，带着梁骁往书房走。 梁骁跟上去，乔伊给他倒了一杯水，梁骁道谢接过，放在手旁，没有去喝。 乔伊在梁骁对面坐下，拉开书桌左手抽屉，从里拿出有一摞高的a4白纸推过去，开口： “——您今天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冉，毕竟这是冉的东西，总要物归原主。” 梁骁看向有成人手臂高的白色a4纸，目光忽地一顿。 最上面的白纸，写满了“梁骁”两字，工整的，凌乱的，没有写完的…… 全是他的名字。 梁骁指尖颤抖往下翻，每一张白纸上都写着他的名字。 有时候字迹工整，有时候字迹凌乱没有章法，有时纸张上的字迹墨被湿润水迹沁开，像是泪痕。 ……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是完整的三句话，字迹凌乱，透着浓浓的绝望—— 第159章 【梁骁，救救我。】 【哥哥，我飞不动了。】 【阿骁，我好像快活不下去了。】 厚厚一叠白纸。 写满他的名字。 全是她发出来的求救信号。 但是他听不见。 所有人都觉得是林西冉当年抛弃了他，包括梁骁有时候过度思念她时，也会生出一丝埋怨来。 他明明都那么努力了，她为什么还是不要他？ 可当看到这些写满他名字的纸张，梁骁才知道，那只雪夜遇见的小天鹅，为了能飞回他身边，付出了多少努力。 梁骁盯着被泪晕出墨点的字迹上，许久，他回神，眼尾很红，抬头看向乔伊，声线沙哑：“她…的病——” “你不用担心，冉的病情已经处于一个很平稳的状态，只要没有过度刺激情绪事件发生，她基本上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乔伊说道。 梁骁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眸底情绪，他问：“您…能和我聊聊她…这些年发生的事吗？” 怕乔伊不愿多言，梁骁焦急语气透着一丝恳切：“拜托。” 乔伊微惊。 她不是没在新闻和杂志上见过梁骁，他是生来就在金字塔尖的天之骄子，似乎与这喧嚣人间格格不入。 可眼前的男人，眼眸微红，眼底克制压抑的情绪，失落又狼狈。 即使是天之骄子如梁骁，也逃不过情之一字。 乔伊轻叹，缓缓开口：“我治疗过很多病人，但从没见过像冉这样的乐观、勇敢的女孩子——” “……”梁骁不语，安静听乔伊说话。 从那些零星的只言片语里，梁骁慢慢拼凑出林西冉遭遇那一场劫难后的经历。 她从云端跌落谷底，有好几次想过放弃自己，但又坚强活了下来。 她积极接受治疗，一次又一次地撕开自己的伤口，努力去和世界和解，把所有娇纵的、天真的棱角磨平，变成现在这样温静又平和的模样。 …… 乔伊声音还在继续：“冉其实这些年很不容易，医生已经断定她不能跳舞，可她很倔，拼了命地复健。” “从一次次起舞摔倒，到能跳出一支完整的舞，其间付出的艰辛，不是一般人可以坚持下来的。” “她回国前，我问她为什么非要这么努力去跳舞，她说——”乔伊看向梁骁，一字一顿地开口：“我想让我喜欢的人，看到我最好的一面。” 梁骁目光再次落在写满他名字的那些纸张上。 每一笔一画，都写尽少女绝望之时寄托的相思，犹如万斤重，砸在梁骁心上，让他无法呼吸。 乔伊是真的心疼林西冉这个小姑娘，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梁，我不知道您对冉是什么感情，但我可以肯定告诉您，冉是很爱您。” “……如果可以，请您对她好点儿，毕竟从云端跌落，再努力爬起来，走到你面前，她付出了很多。” “……” 梁骁其实从来不相信宿命一说，但此时却忍不住相信。 他少年时被亲近人算计得声名狼藉，因为瑞士雪夜的惊鸿一瞥，想要配得上心爱的姑娘，所以努力振作。 到了他姑娘这儿，同样被亲近人算计得跌落云端，同样是为了他重新振作。 梁骁自嘲想，他们怎么算不上天生一对？ 回过神来，梁骁和乔伊道谢，询问她：“这些，我可以带走吗？” “当然。”乔伊点头。 和大卫夫妇告别，梁骁驱车回云麓公馆，路上遇到红绿灯，他踩了刹车，伸手捞过烟和打火机。 梁骁降下车窗，夜风裹挟闷人的热意吹来，他低头点燃了烟，盯着远处闪烁不停的霓虹高楼，想起了一些往事。 2015年的雪夜第二周，他又跑回去找了林西冉。 洋洋洒洒的雪花从高空飘落，视线所及之处一片雪白，梁骁一眼就看见坐在车里的林西冉。 先下车的是周祈闻，他伸手去扶后座上的林西冉，林西冉戴着一顶贝雷帽，慢吞吞从车上下来。 从车到公寓门口，不过十来米的路程，林西冉却用了好几分钟。 铺天盖地的白雪里，她小心挪步向前，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身边周祈闻想去抱她，被她摇头拒绝。 彼时，梁骁瞧见这一幕，少年心气使然，直接转身就走。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林西冉应该是才做完手术不久。 指尖的烟已经烧到最后，温度滚烫，梁骁迅速回神，把冒着火星的烟掐灭，丢进车载烟灰缸。 他伸手再去拿烟，发现烟盒完全空了。 梁骁把空掉的烟盒丢掉，驱车回家。到家后，他先上楼去主卧看林西冉。 暖黄的床头灯光线落下，室内气氛温馨，林西冉侧卧酣睡，长睫落下，在白皙脸庞拓出淡淡阴翳。 梁骁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轻带上门，从房间离开。 林西冉睡到后半夜，嗓子一阵干涩，迷糊睁开眼，下意识去喊梁骁：“哥哥……” “……” 没有回应。 林西冉揉了揉沉重的眼皮，穿上拖鞋下楼喝水，折身返回，发现书房门虚掩，微黄光线从里泻出。 第160章 林西冉推门进去，呛人的烟草味扑面而来，令她咳嗽不止。 她挥了挥手，抬眼看去。 梁骁垂首坐在书桌前，指尖烟雾袅袅，笼罩住他漆黑眉眼，旁边的烟灰缸里，烟头堆成小山。 “你怎么抽这么多烟？”林西冉蹙眉，夺过烟掐灭。 梁骁掀开眼皮看她，林西冉低眸和他对视，微微一愣，梁骁一双狭长眼眸微红，眼底有着浓浓的愁绪。 林西冉轻嗅，手抚上梁骁脸，温柔地问：“你还喝酒了？” 梁骁深深凝视她许久，单手直接把她抱上书桌。 身体突然腾空，林西冉“啊——”了一声，细痩胳膊下意识攀上梁骁宽阔的肩膀。 林西冉仰头，正要说话，梁骁虎口掐住她的下颌，低头吻了下来。 所有未说出的话，都被堵在这个吻里。 梁骁细细描绘着她的唇，温热呼吸在她唇边游离，熏得她脸颊发红，却又仰头配合他。 “嘴张开。”他开口，嗓音沉哑。 林西冉乖乖照做。 梁骁轻吻了一下她唇角，像是奖励，在她微愣之际，舌尖强势顶入，掠夺她口腔里每一寸领地。 林西冉悬空的双腿微晃，不时会擦过梁骁硬挺的西裤布料，痒意从小腿蔓延。 让她忍不住脚趾蜷缩。 脸颊红得更厉害。 许久，梁骁从她的唇离开，拇指指腹轻揉着她的唇，深邃眼眸一片漆黑：“宝宝。” “……啊？”她还没回过神来，睁着微红的杏眼茫然看着他。 却不知这懵懂无辜的眼神更能勾起男人的恶劣因子。 梁骁漆黑眼睛倒映着林西冉身影，清晰又刻骨，他轻啄一下她的唇，问： “你欠我的‘下一次’，今晚能还上吗？” 第72章 72 林西冉抬起湿漉漉的黑睫, 光线晃眼，她视线有一瞬迷茫，回过神来, 很快看清梁骁的脸。 落地窗折射出的暗黄光线暧昧, 男人凌厉冷倦的眉眼, 在这一刻染上明显的红。 目光所及之处。 都是她的身影。 半天不见林西冉出声，梁骁头压得更低了点儿, 他身上萦绕的酒香、烟味儿，强势侵占林西冉感官。 让她有一种微醺的错觉。 梁骁吻她唇，含糊不清地问：“宝宝，今晚能还上吗？” 林西冉纤长的黑睫微颤, 白皙脸庞似有蝴蝶展翅的阴影一掠而过。 半晌, 她微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 林西冉被梁骁搂在怀里深吻，她微仰着头, 左手指节紧紧抓着他的衬衫, 右手放在身侧，下意识抓住了桌上的纸张。 白纸被揉捏的“滋啦——”声响, 被纠缠的水声淹没。 梁骁手托着林西冉后颈，虎口在那处薄嫩肌肤轻按, 林西冉想要后退，又被他强制向自己拉近。 他退出几秒, 林西冉以为接吻结束, 想喘气平复过快心跳，又被他捏着下巴亲了过来。 梁骁舌尖伸进去, 对她又勾又缠，她刚好不容易吸取来的氧气, 又变成了他的所有物。 林西冉余光瞥向落地窗，反光的镜面，映出此刻景象——梁骁一条腿微曲，抵在书桌边沿，高大身影完全笼罩住她。 察觉到林西冉走神，梁骁咬了下她唇角。 林西冉吃痛一声，睁着一双水漾的杏眼瞪他：“……你干嘛？” 梁骁吻落在她耳侧，酥酥麻麻地痒，嗓音沉哑：“接吻要专心。” 林西冉双手勾着梁骁肩颈，梁骁再次吻下来，熟稔又霸道地吮吸着她唇瓣。 然后。 撬开，顶进，勾缠，舔舐。 亲昵又磨人。 林西冉被他亲得喘不过气，喘息声急促又暧昧。 梁骁从她唇离开，细密的吻落在她白皙天鹅颈上，吐息间的温热，林西冉抓着他衬衫的指节越来越紧。 梁骁在她锁骨轻咬一口，红印瞬间落下，林西冉轻咛一声，仰头去看他。 四目相对，梁骁眼尾有着浅浅的红，他察觉她视线，低头亲过来，诱哄道：“——来，帮我脱衣服。” “——！”她愣然看着他，眼睫都不敢眨一下。 梁骁扬眉，一脸的痞坏：“解纽扣，需要我教你吗？” 林西冉脸红，嘟囔：“不…不需要……” 梁骁掐了下她脸，催促：“那就快点儿。” 林西冉深呼吸，白皙指尖缓慢探上梁骁衬衫纽扣，他的纽扣早已解开过两颗，露出大片冷白肌理。 “手抖什么？”他握住她纤细的腕，促狭地笑。 她咬唇，软声反驳：“我没有。” 他没说话，那双染上欲望的黑眸直勾勾看着她，眼神是毫不掩饰的侵占欲。 林西冉心慌了一下，眼睫随之垂下，不敢去看他。 “要我教你吗？”他再次出声。 她抬眼，小声道：“我会。” 梁骁扬眉，握着她的手，慢条斯理地解开一颗纽扣，脸上表情暧昧又玩味。 林西冉被梁骁带着，将他衬衫纽扣一颗颗解开，就…真的好像，他在教她一步步，慢慢的脱掉他的衣服。 第161章 最后一颗纽扣解开，梁骁上身完全暴露在光线下，排列整齐的腹肌，两条人鱼线完美，隐含着成人男性蓬勃的肌肉力量。 林西垂眼，看见他一点儿也不掩饰的热意，她脸一热，把头别到一边，不去看他。 梁骁注意到，把衬衫利落脱掉，随手丢到一边，笑她：“衣服都被你脱了，还有什么是你不能看的？” “你能不能别说了！”林西冉红脸瞪他。 梁骁眉梢轻佻上扬，懒声：“不说，做。” 话音落下，他掌腹托起她的后颈，又俯身亲了下来，躁动的热意紧贴着她，羞得人脸红。 梁骁低头亲吻着她，放在她后颈的手指落在她腰间，中央空调的凉风嗖嗖对着林西冉吹，她忍不住瑟缩了下身体。 林西冉想要躲开，却被梁骁禁锢住腰肢。 她低头，瞧见他单膝跪地。 梁骁仰头看她，眼底都是她的身影，刻骨又清晰。 他湿热的呼吸落在她小腿蜿蜒而上的疤痕上，动作温柔。 林西冉闭着眼，忽然想到从高楼跌下那个晚上，她其实是抱着一丝庆幸跳下去的。 好在跌落时有一棵树托住了她，她活了下来。 也回到了他身边。 “试试？”他仰头看她，嘴角翘了下，轻挑的神情，意味明显。 林西冉微微瞪大漂亮的杏仁眼，像是没预料到梁骁会来这茬，迟疑道：“……要、要不就——” 剩下的“算了”两字还没说出口，白色裙摆层层叠叠散开，凉风丝丝袭来，冷意顺着皮肤蔓延，让她止住了声音。 梁骁双手握住林西冉脚踝，目光落在她纤瘦小腿凸起的疤痕，指腹轻柔，再次落下亲吻，语气怜惜：“……对不起，让你受这么多委屈。” 林西冉一怔，眼角沁出泪意，她摇了摇头，双手去抱住他，说：“没关系的。” 所有苦难都已经过去，对她来说，最好的就是现在。 梁骁没接话，看她一眼，一路往上，吻她的动作虔诚又温柔。 让林西冉产生一种错觉。 他是她虔诚的信徒。 “脚，踩我肩上。”他仰头，看着她说。 林西冉红脸照做，湿润的潮意，在这一刻越发明显。 梁骁抬眼，女孩白皙肌肤落在眸底，他指尖勾起一角边缘，松松垮垮她脚腕处。 林西冉被他这么盯着，耳朵发热，下意识去挡，却被他抓住双腕，禁锢在头顶。 不是第一次亲密接触。 可这一次比以往，更让人觉得心动。 梁骁沉声：“分开。” 林西冉颤巍巍照做，梁骁目光落下，喉结微滚，眸底情绪沉下。 梁骁屈膝抵住，他西裤面料柔软，但膝盖骨很硬，一柔一软带来的触感，令林西冉大脑一片混乱。 铺天盖地地袭来，让林西冉有点儿招架不住。 梁骁停了动作，低头去吻她的唇，嗓音散漫：“这就不行了？” “你——，你闭嘴——”她红眼瞪他，可语气软绵绵的，更像是在撒娇。 梁骁哼笑了声，坏得没个正形。 林西冉还没缓过来，又被梁骁接下来的动作给弄得措手不及。 她低头，瞧见的是他贴着头皮的青茬，迷茫视线往下，男人后颈棘突明显，散漫又勾人。 林西冉侧眸去看落地窗外，庭院里有一棵不知名的树，六月的天，枝繁茂盛，风一吹过，树叶乱颤。 发出“沙沙——”的响声。 过快心跳之后，林西冉紧接着像是心脏有一处，像空缺了什么，她忍不住哭出了声。 梁骁抬头，抬指抹了一把唇，动作轻佻又痞，目光徐徐落在她身上，她杏眸湿润，脸颊微红，眼神带着一丝茫然的迷离。 “比起手，是不是更舒服点儿？”梁骁站起身，掌腹覆上，完全包裹住，她能清晰感觉到他修长指节的形状。 林西冉咬住唇不说话。 梁骁左手不停，右手慢条斯理拨弄开她肩侧的乌发，细肩带落下，他覆上她心尖，没有半点儿要放过她的意思。 林西冉伸手推他，嘶哑着声音说：“回…回房间……” 梁骁就没想过今晚放过她，但是第一次，也不想这么草率就在书房进行。 他低头啄了下她唇，说：“腿勾上来，抱你回去。” 连着三次缺水，林西冉小腿肚都是软的，她深呼吸一口气，软绵绵地瞪他一眼，“没力气。” “娇气。” 梁骁哼笑一声，扯下脚腕松垮的布料丢到一旁，单手托住林西冉的臀，固定她的双腿，抱着人往主卧走。 从主卧到书房的距离，薄薄一层面料的隔挡，林西冉能清晰感觉到梁骁的脉动。 一下，又一下。 终于到了房间，林西冉被梁骁放到床上，柔软的床面，随着两人一起倒下，立刻塌陷一角。 梁骁抵着她腿心，低头吻下来，带着她手动作，低哑着声音哄道：“刚帮我解开上衣纽扣，这会儿再帮我解个皮带？” 第162章 她想要拒绝，可手腕被紧紧握住。 梁骁握住她指尖，按下卡扣，清脆地“咔嗒——”一声，她摸到松垮的真皮面料，冻得她指尖一颤。 林西冉转头不看他，梁骁笑了声，再次俯身，一手撑在她身侧，单腿跪在她腿间。 朦胧光线下，男人身体肌肉线条流畅，蕴含着蓄势待发的力量，让她红了脸。 林西冉微微喘息，想要往后退，腰却又被他禁锢着，身体动弹不得。 梁骁低头吻下，两人细长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热气喷洒，熏得她脸热。 林西冉微仰着头，头顶光线落在眼底，变成无数被切割的碎片。 她眯着双眼，眼尾捕捉到一抹柔软的白，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随之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空调的凉风对着林西冉吹，皮肤泛起的凉意，让她忍不住向他靠近了点儿，换来男人一记轻笑： “——贴这么近？” “……” 梁骁俯身拉开床边抽屉，里面方块小盒排列整齐，挤满整个抽屉。 林西冉听见“撕拉——”的一声，一抹分成两半的金色，被梁骁准确丢进垃圾桶。 连着三四次，林西冉准备充足，但到最后关头，还是蹙起了眉。 “宝宝。”他低头吻她唇瓣，语气很温柔，“怕吗？” 她轻轻摇头：“不怕……” 无论是年少还是现在，林西冉在梁骁面前总是能拥有无尽的安全感。 好像在他那儿，她什么都不用想，只用做被珍爱的那一个。 酥麻的触感缓慢传开，心脏某处缺失的空虚感很是明显。 梁骁笑了一声，没给她留一点儿还击的机会，心脏最柔软的部分被顶住，林西冉眼尾渗出泪。 “难受吗？”他低头吻去她眼底的泪，忍着不适，声音温柔地问。 她没答，可他懂，她是喜欢的。 他又加重力道，她没忍住，贝齿紧咬着下唇，颤巍巍地哭出声，软绵绵的嗓音，听得人心软。 不知道是哪点，让她声音变了一个调。 他停下，问：“这儿？” “……你烦不烦呐！”她被他逗得恼怒，张嘴就在他喉结上咬了一下。 梁骁闷哼一声，突起喉结立刻浮现一圈暧昧的牙印。 “小姑娘报复心挺重。”他点评道，又加重力气，像在报复她咬他。 林西冉瞧着被再一次撞散的光线，不禁想，明明是他的报复心更重好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梁骁轻哼一声，抱着她翻了个身，她几乎是直接跨坐在他身上。 感觉更明显。 她唇间溢出颤音似的撒娇声：“哥哥——，我困了。” 他的呼吸声变得沉重，带着爆发力，倾身，薄唇贴在她耳侧，气息湿润又暧昧：“算个账。” “什么？”她还没缓过来，大脑一片混沌。 他咬着她耳垂，“从你成年到现在，你欠我多少次？” “……”林西冉眨了眨眼，半晌，憋出一句不算骂人的话，“——你混蛋！” 哪…哪有人，从成年那年就开始算这事儿的？！ 梁大少爷本来就是个痞坏的性子，在床上更甚，得意地扬了扬眉，退出，扯掉，丢进垃圾桶，看着她笑： “多谢夸奖。” “……” 梁骁再次撕开，抱着她坐在床边，低头捏着她下巴吻下来。 林西冉背脊对着空调凉风，嶙峋漂亮的蝴蝶骨微微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西冉像睡了一觉，被梁骁从床上抱起，每走一步，就能感觉到跳动不停的心脏。 她闭眼，眼睫湿着，说：“……我，我真的困了……” “去洗澡。”梁骁吻她。 梁骁抱着她进了浴室，哗啦啦的水流从花洒喷出，两人都湿了个透。 白雾瞬间充斥整个空间，林西冉感觉到热意蔓延，有点儿分不清是水还是汗。 只觉得自己真的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梁骁再一次吻她唇，喉间闷哼声被纠缠水声淹没。 林西冉眼睫微颤，迷茫间，听到他低沉又缱绻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爱意：“冉冉。” 浴室白雾弥漫，林西冉背抵着墙，头顶花洒水流如注，长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侧。 梁骁俯身过来吻她心口，嗓音含糊，带着一丝沙哑：“这会儿清醒了吗？” 林西冉瞪他一眼，仰头看着被雾气模糊得不成样的暖灯走神。 耳边水流声停下，林西冉恍惚听见梁骁声音，他说的是一句粤语，字字动人：“——公主，好中意你呀。” 从浴室离开，林西冉几乎困得睁不开眼，任由梁骁给她吹头发，换上新的睡裙。 等两人再次躺上床，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一缕日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 梁骁用遥控器把窗帘关掩，俯首在林西冉眉间落下一吻，笑道：“果然，在你面前，我还是适合做个混蛋。” “……”林西冉真被他无耻给弄得无奈，哪怕这会儿困得很，也撑起眼皮，软声骂了句：“——混蛋。” 第163章 梁骁眉骨微抬：“下次再求饶，我就还继续？” “你——”林西冉皱了皱秀气的眉，转身闭眼，不打算再理梁骁。 梁骁哼笑了声，在她脸颊吻了下，出声：“爱你。” 他没有用主语。 但她知道。 那句完整的话是——“我爱你。” 林西冉这一觉几乎是睡到下午，她睁眼醒来，扭头看过去。 梁骁躺在她身边，左手牵着她，长腿微曲，腿上放着笔记本，右手按着触控板向下划拉，认真看着文件。 侧脸被光描摹得流畅又利落。 没有睁眼醒来就看见爱人躺在身边这件事，更让人觉得幸福的了。 梁骁侧眸看来，“醒了？” 林西冉点头，脸颊在梁骁手臂蹭了蹭，撒娇道：“哥哥，饿了。” 梁骁把电脑丢到一边，抱起林西冉往浴室走，两人一起洗漱完，下楼吃了饭。 吃饭的时候，林西冉看见乔伊发来的消息：【冉，你的东西，我拿给你先生了。】 【好，谢谢。】林西冉回道。 林西冉下午去了一趟芭团，晚上回来，看见梁骁书房灯亮着，推门进去却没看见人。 她走过去，桌上电脑屏幕亮着，停在文件页面，上面是她看不懂的专业名词。 林西冉转身要去找梁骁，余光不经意一瞥，看见书桌左边堆放的白色a4纸，视线一顿。 那些纸张写的名字，她再熟悉不过。 林西冉捻起最上面的那张纸，那是她最绝望的时候，写下的三行话，寄托着她无望的相思。 光线落下，林西冉看见那三行娟秀字迹后，多了一道遒劲锋利的字迹写的话—— 【飞不动了，我就托着你飞，活不下去，我就陪你一起去死。】 “……幼稚鬼！”林西冉红了眼，咕哝着声骂道。 梁骁那家伙真是十年如一日地幼稚，可少年的爱意，也是十年如一日地直白又热烈。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林西冉扭头看去，梁骁从外面进来，她三步并作两步扑进他怀里：“哥哥。” “我在。”梁骁抱住她，漆黑的眼眸垂下，认真看着让他心动多年的姑娘。 她冲他扬了扬手里的纸，软声吐槽：“你好幼稚哦。” “没逗你，”梁骁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语气郑重，“我不知道你的病有无复发的可能，可真到那地步，能治就治，不能治，咱俩一块儿死。” “……” 林西冉仰头看着他，梁骁眸底映着她的倒影，认真而刻骨，她从他眼神里读出那句未说出口的情话—— “你没了生的希望，我不会逼你去活，但我会为你殉情。” 林西冉鼻尖酸得厉害，用力抱紧梁骁，脸贴在他胸膛，听着强有力且有节奏的心跳声，说：“我才舍不得死。” 梁骁手臂锁紧她的腰：“那就…试着…，为我努力活下去。” 林西冉能清晰感觉到，梁骁抱住她腰的手臂微微发抖。 她没说话。 只用力回抱住他。 周末，林西冉两人和大卫一家三口吃了一顿饯行宴。 临走前，珍妮还抱着林西冉哭：“等你和梁办婚礼那天，一定要请我当伴娘！” “好。”林西冉好笑应下。 在机场送走珍妮一家，梁骁开车带林西冉回去，她抬目往外看，陌生的街景，不是回云麓公馆的路。 她转头，看着梁骁问：“哥哥，不回家吗？” 梁骁单手握着方向盘，语调懒洋洋的：“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林西冉好奇眨眼。 前面刚好是红灯，梁骁停了车，转头看来，一双狭长的眸上扬，漫不经心开口： “你在外受这么多委屈，我总得帮你找回点儿场子吧？” 第73章 73 林西冉不知道梁骁要做什么, 轻嗯一声，坐正身体，偶尔转头看一眼梁骁。 黑色库里南一路向前疾驰, 街道两旁的霓虹灯拖着尾巴照进车厢, 斑驳光影从梁骁脸庞掠过。 梁骁察觉林西冉看来目光, 眉骨轻挑，笑了声：“梁太太。” “啊？”林西冉不明所以看他。 梁骁眼尾勾住促狭的笑弧, “人都被你睡过好几次了，别偷偷地看了——” 林西冉一时语塞，又听他道：“想看就光明正大看。” “……” 过了半晌，林西冉红脸反驳, 但语气软绵绵的, 没一点儿气势：“谁看你了，我在看风景。” “哦——”他刻意拖长尾调，语气戏谑, “看风景, 我就是风景呗。” “……” 真！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林西冉转头不看他，藏在碎发下的耳朵通红, 轻声嗔道：“混蛋呐。” 梁骁没再逗她，单手握着方向盘, 昏暗光线下，冷白指节修长。 半小时后, 车子停在皇城长安门口, 林西冉抬目看去。 黑金烫边的招牌透着低调的神秘，“皇城长安”四个字, 字体锋利有力。 梁骁下车，拉开副驾车门, 手放在车顶，以防林西冉撞到头，林西冉从车上下来，他关上门，牵着人往里走。 第164章 一路坐电梯上顶楼，轿厢门打开，金色枝形繁花地毯从走廊另一端铺到脚下。 林西冉被梁骁牵着走出来，她看过去，廊灯光线明亮如昼，倒数第二间包厢门口站着七八个黑西装男人，个个表情肃穆，瞧着像是私家保镖。 随着两人过去，为首的男人看见梁骁，颔首，和梁骁打招呼：“梁先生。” “人在里面？”梁骁问。 男人回道：“在。” 梁骁嗯了一声，扭头看着身侧的林西冉，和她说：“进去吧。” 林西冉懵然跟着梁骁推门进去，包厢很大，光线混沌，她隐约听见熟悉的两道女声在对骂： “——是你自己设计林西冉的，关我什么事？！” “如果不是你找上门来，离间我和冉冉的关系，我会一时昏头，害得冉冉出事吗？” “明明是你动手去害林西冉的！” “是你撺掇我这么去做的！” “……” “咔嗒——”一声轻响 ，包厢瞬间亮了起来，女人的对骂声也在此刻停止。 林西冉终于发现是程书雪和林弄溪，她们坐在沙发两端，脸上、身上都有着抓痕，在瞧见林西冉身边的梁骁时，脸上来不及收敛的凶狠都变成了害怕。 程书雪看见林西冉，指着林弄溪说：“冉冉，是她，是她花钱找我设计你的，我…我充其量就算一个帮凶罢了！” 林西冉不理她，看向一旁的梁骁，语气无奈：“这是要帮我找回场子？” 梁骁举起两人交握的手，看着林西冉挑眉：“在家怎么跟我横的，现在就怎么打回去。” “——出事儿了，还有我给你兜着。” 林西冉和他对视，摇头拒绝：“不了。” 林弄溪和程书雪听见这话，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她们就知道即使有梁骁撑腰，林西冉也还是那个任人揉捏的软包子！ 下一秒，两人听见林西冉柔柔的声音响起：“哥哥，你能把她们请到这儿来，那么她们设计我的证据也有吧？” 梁骁看着她，林西冉漂亮精致的脸庞没什么表情，杏眼也冷淡。 “有。”他说。 在拜托谈砚南帮忙查林西冉在伦敦经历后，梁骁还请了私家侦探，专门去查林弄溪联合程书雪设计林西冉的证据。 “那就把证据移交给警察，让警察来处理。”林西冉淡声开口。 程书雪在听见林西冉这话后，心跳了一下，有些惊恐抬眸，正要说话。 林弄溪抢先一步开口：“林西冉——！你敢这么对我，对得起我爸对你的好吗？！” 林西冉看过去，林弄溪脸先前被程书雪挠花，此时表情扭曲，看起来分外滑稽。 林弄溪和林西冉四目相对，眼神凶狠，重复道：“你对得起我爸吗？！” 梁骁微蹙眉心，把林西冉护在身后，用高大身躯为她挡去林弄溪恶狠狠的目光。 “没事儿的。”林西冉仰头，给了梁骁一个安抚的眼神。 梁骁知道，他不该一味把她护在身后，而是应该放手让她成长。 林西冉从梁骁身后站出来，直直对上林弄溪怨毒的目光，没一点儿惧怕，只淡淡开口：“本来我只是想你们受到法律制裁就好，可你搬出小叔来，我觉得，我还是太仁慈了。” 伦敦那场劫难，带给林西冉除了重组的世界观，也让她丢掉了一些不该有的怜悯心。 林西冉从来就不是什么爱心泛滥的软柿子，她小时候让着林弄溪，只是不想长辈为自己担心。 可……凭什么林弄溪那么对她了，只轻松搬出小叔来，她就得放过她？ 天底下要都是这等好事儿，还要警察做什么？ 林西冉扫一眼低头不敢多言的程书雪，又漠然挪开脸，看着梁骁说：“送她们去警局后，把那些证据放网上行吗？” “当然可以。”梁骁说，“中泰的公关部门和宣传部门，都是行业精英。” 林西冉闭了闭眼，拽了拽梁骁衣袖，说：“哥哥，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梁骁弯腰，手臂穿过林西冉腿弯，将她抱在怀里，林西冉顺势靠在梁骁肩头。 梁骁抱着林西冉从包厢出来，站在门口的男人立刻迎了上来，语气恭敬：“梁先生，里面这两位小姐——” “送她们回去。”梁骁说，“顺便麻烦你们一件事。” “什么？” “报个警。” “……” 在保镖不解目光下，梁骁抱着林西冉远去。 走进电梯，林西冉从梁骁怀里跳下来，她眼睛有些红，鼻音很重地问他：“哥哥，我是不是…有点儿太狠了？” “哪狠了？”梁骁扬眉问。 “不仅把她们送进监狱，还想让她们声名狼藉。” “冉冉。”梁骁侧眸，认真看着她，“那以后这些事儿，我来做。” 林西冉仰头和他对视，男人眉眼深邃，眸底映着她的倒影，眼神无比赤诚，似乎与年少重叠，还是一如既往地炽热。 就像才在一起那天许的诺言。 第165章 他会永远为她保驾护航，为她所向披靡。 …… 因为证据充足，林弄溪和程书雪等人很快被收监，不仅在网上引起热议，还成了圈内笑谈。 林广陵夫妻去春江花悦找林川柏求情，被老爷子拦在门外，只得了徐姨一句传话：“她自己做的孽，自己就得承担。” 韩倩两人见无望，四处找关系，走门路，想把林弄溪救出来，可证据充足，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温意浓在知道这件事后，立刻杀到云麓公馆，先对林西冉好一顿骂，最后在她撒娇下熄了怒火，却沉默许久。 “姐姐。”林西冉看见温意浓沉默，心慌了一下。 温意浓抬眼，一双漂亮的美人眼很红，她愧疚看着林西冉：“冉冉，我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连自己妹妹受欺负都不知道。” “没有，姐姐很好。”林西冉反驳。 林西冉很小时候就知道，如果不是温意浓护着她，林弄溪母女俩还有所顾忌，她早不知道被两人欺负多少次了。 温意浓抬手摸了摸林西冉的头，没有接话，只道：“放心，姐姐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 “……” 一周之后，微博营销号曝出了程书雪爬床英芭高层，从而得到英芭首席位置。 该营销号列举条理清晰，逻辑思维毫无漏洞，让人看了直呼牛逼。 网上本来就因为程书雪忽然被拘留，昔年设计林西冉一事儿议论纷纷。 忽然再曝出这事儿，众人留言道： 【程书雪是真的牛啊，先设计陷害林老师受伤，后又靠着潜.规.则上位，获得首席称号，宫心计，属实被她玩明白了。】 【作为林老师的舞台粉，我拍手叫好，这就叫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已到！】 【天知道当年林老师宣布隐退后，作为她粉丝兼小学妹的我有多难过，好在林老师后来重返舞台了。】 【现在林老师是事业、爱情双丰收，笑看欺负她的人没有好下场。】 【谁懂啊，这结局我简直直呼爽啊！】 …… 中泰不仅公关、宣传部门堪称业界佼佼者，法务也是一绝，加上证据充足，林弄溪两人判决书在八月中旬有了结果。 判决书下来那天，林西冉没去现场旁听，而是在准备九月的瑞士巡演。 早在七月初，宋团找到林西冉，想让她和团里几个首席角逐《天鹅湖》女主“奥杰塔”一角。 林西冉本来不想参加的，可在当晚和梁骁吃饭无意提起，梁骁问她：“为什么不参加？” 她抬睫看去，男人一边帮她剥虾，一边开口：“如果想要逃避，你这一辈子都跨不过去那个砍。” “冉冉，你不是逃兵，也不会做逃兵。”梁骁把剥好的虾仁放到林西冉盘里，看着她说道。 那晚，林西冉思来想去许久，决定参加选角。 她从前跳过奥杰塔一角，也凭借该角色封神，一跃成为东西方媒体赞扬的“最美白天鹅”。 再一次参加这个角色的角逐，林西冉准备了许久，也抱着不会被落选的心态。 但选角结果下来，她以全票通过，成功拿下这次瑞士巡演舞剧《天鹅湖》女主一角。 9月28日，平京芭蕾舞团在瑞士大剧院演出。 因有着“最美白天鹅”重跳《天鹅湖》作宣传，这次演出卖座率是京芭有史以来最高的一次。 晚上九点，演出散场，梁骁去后台找林西冉，遇见从后台出来的许木子。 许木子和他打招呼：“梁总，您是来找小冉的吗。” 梁骁点头。 “小冉刚表演结束就走了。”许木子和他说。 梁骁礼貌和许木子道谢，转身从剧院离开，拿出手机拨通林西冉号码。 忙音响过以后，林西冉轻软嗓音在听筒里响起：“哥哥，你来剧院附近的广场。” 随即不等梁骁反应过来，就将电话挂断。 梁骁收起手机往广场走，路边霓虹依次亮起，街上行人匆匆，高楼直耸入云。 等到广场时，梁骁后颈忽然一亮，他抬头，橘黄色路灯从远处照过来，浮动的光线里漂浮着白色雪花。 下雪了。 今晚有点像他遇见林西冉的那天。 风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不停，梁骁以为是林西冉发来的消息，拿出手机去看。 微微愣住。 屏幕顶端不断弹出“ran”网站的留言通知。 梁骁点进去，是一个顶着白色小天鹅头像，昵称叫“swan”的用户在他的日记下留言。 “2009年9月28日。” “2018年9月28日，距离我们结婚已经过去快四个月啦！哥哥还不给我求婚！冉冉要生气气了！！（骗你的！）” “她叫林西冉，身高167（还在持续长高），对花粉过敏，长相甜美，性格开朗，对所有人都好，却忘了对自己好。” “他叫梁骁，身高186（不会长了吧），会打篮球，计算机天才，以前梦想是登上编程巅峰，现在梦想是我，他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但很爱我。” “她有个开便利店的梦想，不愧是我喜欢的姑娘，梦想都那么与众不同，那为你开一家叫‘0928’的便利店？” 第166章 “他现在的梦想是娶我回家，那恭喜他梦想成真了——林西冉是梁骁的合法妻子啦。” “……” “回国了，小天鹅，会见面吗？” “当然会，因为小天鹅也超级爱你啊。” “这晚，我觉得比初遇你那天还幸运，你进了我为你开的便利店。” “这晚，幸运的不只有你，还有我，十七岁的初春，我无意闯进一家便利店，遇见了这一生都好喜欢好喜欢的人。” “她成了我的同桌。” “他成了我的丈夫。” “……” “她管我叫哥哥时好可爱，我真喜欢她。” “他管我叫公主时好中二，可我也好喜欢他。” “我们在一起了，我想娶她。” “我们结婚了，我想和他岁岁年年，恩爱白首。” “……” 少年时无望的慕艾相思，在第九年得到回应。 “——呀！妈妈！那边有个漂亮姐姐在跳舞！”小孩兴奋声音响起，拉回梁骁思绪。 梁骁垂眸看过去，六角菱形雪花洋洋洒洒落下，被风吹得摇晃，路灯光线一路向前蔓延，照在广场中间那个白色纤影上。 林西冉穿着一件白色斗篷，高马尾，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她似乎也看见了梁骁，朝他笑了笑。 下一秒，她扬起柔软的双臂，脚尖舞步轻盈，白色裙摆在茫茫雪夜中扬起一抹漂亮弧度。 梁骁目光紧跟着林西冉，心脏跳动不停。 白色斗篷，同样的9月28日，同样的瑞士初雪夜。 林西冉为梁骁重现九年前瑞士雪夜的初见，告诉他—— 你九年前他一见钟情的小天鹅，在九年后也很爱你。 林西冉停下动作，俏生生站在原地，头发、眼睫都沾上雪花，她杏眼亮晶晶望着梁骁，喊他：“——哥哥！” 雪雾在两人之间飘摇，旁边还有行人窸窣的议论声，梁骁再也忍不住，阔步走向林西冉。 步调越来越快。 越来越快。 到最后，直接变成了奔跑。 在还剩最后一步时，林西冉张开双手，向梁骁奔去，被他牢牢抱在怀里。 梁骁用力抱紧怀里的姑娘，一颗心因为她今晚举动，变得异常滚烫。 “你…你轻点儿，我快喘不过气了。”林西冉皱了皱漂亮的脸。 梁骁好笑松开她，怀里小姑娘扬起亮着光的眼睛看着他，脸微红，语气认真： “梁骁，游戏我在六年前就玩到最后一关了，你给我建的‘ran’网站，我也登录进去了，折纸玫瑰里的情诗，我也看见了。” “你的每一篇日记，我都回了信，虽然迟了九年，但我想不算太迟吧？”她歪了歪脑袋，笑意狡黠。 梁骁张了张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心脏一片滚烫，连带着身体，哪怕是在这零下雪夜都一样火热。 雪花飘落，落在林西冉纤长的眼睫，她看着梁骁，眼睛一点点变红，但颊边梨涡越发明显： “无论是年少，还是现在，都是你走向我。” “我虽然迟来好久好久，可也要对你公平点儿，那这一次，就换我走向你吧。” 林西冉踮起脚尖，双手勾住梁骁脖颈，在他唇角落下一吻，轻声撒娇：“哥哥，娶我回家吧。” 梁骁垂眸，许多年前，少女无意识看来的一眼，与此刻怀里姑娘清凌凌的眼眸重合。 他大掌托住她后颈，低头吻下珍重的一吻：“好。” 远处路灯光影招来，拉长两人拥吻的身影，飘摇的雪花落在他们发顶。 林西冉被梁骁牵着往回走，忽地停下脚步，梁骁朝她看来，扬眉：“嗯？” “我想了起来——”她仰头，眸底漾着他的倒影，“那晚我回头了。” 梁骁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 摇晃的雪花将时间拉回到2009年的瑞士初雪夜，林西冉和朋友转身离开，恰好从梁骁身边走过。 站在灯下的少年黑衣挺拔，莫名寂寥，她好奇地回头，先看见的是他离去的背影。 然后是柳絮似的雪。 零下结晶的雪，永恒不变。少年赤诚的爱意，永远浪漫。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