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缠》 忏悔录及异想天开 呜~~采?要在这儿向最最可爱美丽大方善良温柔的冠如编编致歉~~~ 人、人家真的不是故意要一拖再拖,只是就在不知觉间,时光匆匆飞逝,分分秒秒就在发呆、睡觉、被“有心人士”打扰中度过;再一回首,那原订的交稿日已过去了“好”一阵子 在此,我就非说不可了,虽然采?是这么努力地拖,但最最温柔的冠如编编还是在电话的那头深吸了口气,然后才缓吐出幽幽的美丽叹息声,轻轻地叫我要努力。呜~~让采?真是感动得从每天拼命到凌晨两点的时间,改为拼命到天方微亮的五点钟!但就算如此,也还是无以回报冠如编编 我、我下回一定奋发图强、努力赚钱(哦,写错了,涂掉)拖(不对,又错了,再改)写稿(呼,总算写对了,是“努力写稿”才是)!请冠如一定要原谅笨笨的采?才行哦! 呜,一忏悔、二忏悔、再忏悔~~ 唉,美丽的冠如编编说我这本书的字数差不多是十三万字。天啊~~惊叫),我为什么这么苦命要写这么多咧?哼!都是因为男女主角话太多,还要搞什么风花雪月、谈情说爱谈心情的,我才会这么悲惨,呜,再叹三声哪! 呀——以后都不给他们谈情说爱谈心情了啦!以后谈政治就好了啦! 例如: “你在哭?”听见曦宁的喊声带着浓重的鼻音,祈烨稍松了手,攫住她的下颔将她的小脸仰起,见到的却是一张噘着嘴哭花了的脸蛋,那眼睛、鼻头早已通红,映衬在皙白的脸上竟是分外可爱!“是因为你理想的候选人没选上?”他笑问。 “不”她吸了吸鼻,将一掬泪擦在他的前襟上头。“是选上了,所以喜极而泣”一想到心中的期盼终于有了结果,曦宁不禁又泪湿满腮。 “小傻瓜!”祈烨点了点曦宁的红鼻头,道:“那我支持的人不就落选了?” “你支持的人本来就没希望了!”她嘟起小嘴,模样既撒娇又可爱。 “其实我也没投他。”他的心和她是相同的,当时那么说只是为了同她赌气。 “真的?”听祈烨如此说,曦宁有些不信地亮起了晶亮大眸,小脸上满是相知的喜悦。 诸如几类,如何?嗯,我很满意耶! 突然,冠如编编失声大喊“不行”、外如面色铁青的模样浮现在我的脑海——由于可怜的冠如编编已经“失声”我就不闹场好了,否则她若决心不理采?就完了! 好了,因为书本文的内容已太多“失声”的冠如编编还特地打电话来,用虚无缥缈的假音交代后记不可太长舌,所以那就不多说太多异想天开的梦想好了(虽然真的很想),来说点儿实际的。 大家还喜欢这本书吗? 要喜欢啦,否则采?会很伤心的 喔!真的不能多说了,要去和若兰格格及她的阿那答斗法去了,否则又要对不起冠如编编、又要不停忏悔了—— 楔子 整颗心满满只装载了对一个人的思念。 这是怎样的心思? 醒时,想着他;睡时,想着他;风行林间,仿佛是他的气息;望向一汪水潭,潭中映出的却不是自己的影子,是他;百兽的吼声一瞬间也错觉为他的呼唤,待一回头,却又是满山的静寂。 心溢得满满的,都是他。 秋风刮起遍野红叶在空中卷绕着,仿佛是他有力臂膀的圈围;眼见,无一处不是他的影、他的形;耳听,无一处不是他的声、他的息怎么,这管不住的心是怎么一回事儿? 一切都仿佛是他,可又全都不是他;是他的身形停在心间、伫在心坎,把万事万物都化为他;但这都是幻、都是空,这样的他是没有热度、触不着的。 一切是他,却不是真实的他,这一再地伤着她柔软的心房 夜晚,她蜷在温暖的炕上;从前这是最让她心安的休憩处,可现在枕在这还留存有一丝他的气息的炕上,却寻不回往日的平静。一切全变了样儿,这心,像没了主儿,全飞往那人身上去了。 “娘,我到底是怎么了?这心思没一刻平过,好难过。”她喃喃地说道,将身子蜷缩起来。“他的身影总处处都在,今个儿我上溪边打水,那溪里映出的竟不是我的影子,仿佛是他;而当我回来时,那风缠着我绕,我又错以为是他的臂膀”她仿若自语般地呢喃,细柔的声音透着诚挚深刻的思念。“我好想再见他,娘。”她眼中充满迷惘,洁白的双手揪着心口。 风拂过山口轻透凉意,没有人回应她的话语,四周只有满满的寂静。 “娘,你不是说过会守着我、看着我吗?为什么不回答我?”而周围空洞洞的,除了她呢喃似的自语声,再没其他。 突然,她好像有些明白娘曾说过的话了—— 娘说她曾失落过一颗心,那心还一直遗留在这山林外,她怎么也无法将它取回,就算逃得再远,那心还是就这么远远地疼着、痛着 那么,她的心呢?随着那人走了是吗? 她有些了解娘失去心的难过了,所以,她是否该去寻自己的心? “娘,我该怎么办?我想去寻心,可我真能去吗?”她再度面对着空寂自语。 同样的,寂静回应了她。 整颗心满满只装载了对一个人的思念。 这是怎样的心思? ——她,决定要寻这份心思的源头。 第一章 大漠的风刺骨且透着寒,漫天黄沙堆卷,砸在人身上如刀刮。 一匹快马驰骋在无边的大漠上,一人一骑的身影在铺天盖地的沙尘中时隐时现,朝着战旗飘摇的营地驰来。 “大将军,”一名身着军服的士兵在男子驰进营地后,立刻上前为缓下的马牵住了缰绳。“这是探子刚送回的密函。”他小心地递上一个密封的信封。 男子跳下马接过密函,便将马鞭往另一名侍候在马旁的士兵手中交去。 “将它牵到马房去,今天不出去了。”他沉声道,转身就入了营地中最大的营帐。 两位将士看着他们这位文韬武略兼备的大将军,目光含着无限崇拜。 祈烨贝勒,皇帝爷眼前的红人,这次西北战事的主帅;不仅才智过人,并且年纪轻轻的,就能不负众望地领着大军在西北战事中立下大功,就算是沙场老将,对他在军事上的谋略布阵也是甘拜下风。加上他本是皇族贵胄,将来那什么铁帽子亲王之类的加封定是少不了的,真可说是英雄出少年! 祈烨进了营帐、遣退左右,立刻就将探子送回的密函拆阅。之后,他俊逸的脸庞浮现一抹有些深沉的微笑,透着些许难掩的快意。 终于,找着了那狡诈的土蕃王的苟藏地点! 这回西北虽大捷,但二十万大军为了找到残兵无多、退藏隐匿的土蕃王而继续驻守在这干寒的大漠中。这事若再拖下去也是徒耗军粮,虽然当中也没经过多少日子,但他不愿多损一分国库的钱粮。 现下,经过多番探查寻觅,探子终于有了回报!握紧了这密函,他的笑容加深了。 “来啊!”他向帐外喊了一声,立刻有人应答入帐。 “大将军有何吩咐?” “教弟兄们今晚吃饱了,咱们明天突袭那狡猾的土蕃王去。”他朗声令道。 “您是说” “没错,咱们已找着了土蕃王的余孽。我让探子别往太远处找去,土蕃王所剩兵力不多,而他们必也料定咱们会往远处寻,所以故意往近处躲,刻意使用障眼法。”祈烨在案上翻开羊皮地图指着几处可能的藏匿点。“可我也反将他一军,之前我派人做样子地往外找去,目的是让他们松懈,实则是派密探绕着近处几个点面找”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地图上探子回报的地点。 “大将军用的才真是障眼法呀!此招真是高啊!”久待战场的老将忍不住叹道。 想不到这年轻的大将军思虑竟如此缜密细腻!先前他们总以为待在京里的贝子们只懂得风花雪月,怎堪上战场厮杀?可这祈烨贝勒却一扫军中将官们的成见;让他们全然折服在他的领导下。 “老将军请别这么说,我尚年轻,还有许多地方要向你们请益。”祈烨明朗的眉目透着诚挚及谦逊。他一向十分敬重这些沙场老将,可他也不许这些人倚老卖老;凡事,他总拿捏得十分得当。 “大将军您这是”祈烨贝勒的话在老将军心里听来受用至极。 “就这样了,吩咐伙房今晚加菜。”祈烨打断老将军的感动。“还有,明日很重要,交代弟兄们别喝酒,免得误事。”他恢复了大将军该有的威容吩咐道。“喳!” 待人退去,祈烨换上一身轻装,再度走到马房牵出他最钟爱的马。 原本他今日不打算再出营,可这密函太让人开心,这使他决定再出营纵马奔驰一番。瀚海的刺骨寒风在他全不是一回事,他喜欢策马狂奔,仿佛驭风般的快感。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祈烨策马飞出营地,顶着风快意地奔驰在这仿若无边的土地上,直到马儿已有些不支才缓下来。他令喷喘着气息的马儿缓步慢行,之后突然让眼前的景象给震住——远处,仿若有大片的树林?! 回望身后的遍地黄沙,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见了海市蜃楼?这座林子仿若凭空生出般的奇诡这儿,是大漠瀚海是吧? 祈烨驱着高大的骏马接近这片森林。还以为平时借着骑马锻炼的机会,已将营地四周的环境摸得十分熟悉才是,怎么还有这般奇异的地方?自己或许真骑了很远,这地方他从未见过。 到了林子的入口处,他翻身下马,手执马鞭、牵着缰绳,出神地望着眼前一片葱郁的林木。此地已少了瀚海该有的干寒,空气中反透着几许温润水气。这一片不见边际的林木不是大漠该有的景象,反倒像关外祖先们的茂密山岭。 虽然此地的存在透着古怪,可他还是一步步走入这不可思议之地,感受林间的鸟啭轻啼。这不是幻象,一切都是真实的;但,这地方若是真实存在,怎会未标示进军事地图中? 这林地有说不出的宁静祥和感,仿若距这瀚海有千里之遥,完全一派长白山地林木茂郁的模样。愈深入林处,祈烨愈为四周景致所迷惑。渐渐,一股溪流的声响由林子的最深处传来,受着吸引,他循声前进,终于在穿过耸入天际的高大林丛后发现了一条四周还算开阔的溪流;溪水不深,约及腰,但清澈透明,水量颇丰。 这种地方真有溪流?它又流往何方?源头在哪儿呢? 所有一切在在显示着这座森林的不可思议。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虽对于这奇异的森林感到不解,但还是一解衣衫、享受一下丰沛水源带来的舒适;在大漠待久了,已很久未洗一回舒服的澡。 管这究竟是何奇境,先洗却一身沙尘再说! 想着,祈烨已动手将身上的衣衫一一除卸,露出一身精壮硬硕的肌肉。也不管天是否寒冷,他纵身跃入溪中,沁人的溪水立刻流滑过让严酷砾漠刮磨多日的皮肤,使粗糙的皮肤滋润起来。 “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从没人发现过?回去必要问问那些驻防的将士们。”他一边将水泼往脸上,一边自语道。这冰凉的水正适合他因骑马运动而有些燥热的身体。 忽地,祈烨觉得有道视线注视着自己,这使他顿生警觉——太大意了,这大西北可说是土蕃王的势力范围,今日为了这奇特的景象,他怎么忽然忘了警觉为何物?这个地图未标的地域说不定正是个死角,在这样茂密的林间正是藏匿的好处所他立时全身机警起来! 可,再仔细感觉,这从背后透过的视线却并不具敌意,这到底 “什么人?”他沉声喝道,同时倏地回身,往视线来源射去一道凌厉的目光。那半躲在树干后小小的身影忽地缩回,然后就见一个着白衣的轻巧背影快速地跑离。 祈烨并不打算放过这个偷窥者,对于这地方,他有很多疑问。 他旋即上岸,随便地套件衣服就赶往那偷窥者逃离的方向。很快地,那抹小小的身影就近在咫尺。那该是个女孩儿,一头长发没扎辫也没梳髻地垂散身后,随着她的脚步轻轻甩动。 一个箭步跃向前,他一把攫住了她纤细的臂膀。 “啊——”显然她没发现身后跟了人,这一惊,教她往前就是一个扑跌。 祈烨没让她摔着,轻轻一拉就将这一身柔骨全数往自己的胸膛揽来。这一拉才发现,她竟轻盈得不若凡人,而从她身上也传来阵阵淡香;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儿,不是花香,但出奇地好闻。 “你是什么人?”虽是如此,祈烨依然没放下平时严厉的声调;这么轻巧的身段,难保不是个探究竟的小奸细。他将怀中这柔软小东西的脸攫起,让她面向自己—— 这一看他倒是有些呆了。这少女有着一对清灵的大眼,黑白分明一如初生的小娃儿,水澄澄的完全没有世俗的薰染。她没有挣扎,只是身子微颤,而直盯着他的那双纯美眼眸已注满恐惧的潮水,纤长的眼睫一眨,剔透晶莹的泪滴倏地滑落。 “你——是什么人?”再次问,不觉中已缓了声;面对着这张绝美的容颜,他的戒心已然放下。 她是谁? 这样清灵不似人间的女子,就如这不该出现在大漠的森林般神秘;她绢细如丝的面庞皙白似雪,两颊沁透着润泽,红艳欲滴的樱唇轻启,微露出白玉般的皓齿,而最最令人目光难移的,自是那对闪着惹怜光芒、纯真澄澈的明亮眼眸。 一身的白衣,说有多适衬就有多适衬,他没见过哪个女人能将一身素白穿得如此雅致。 在京里,见过的美丽女子不知凡几,但却没一个如她般清新可人、出尘脱俗,她全无脂粉的面庞比那上了胭脂的女子更皙白透嫩。 “别怕。”祈烨做出这一辈子从未做过的动作——为女人拭泪;她惊惧的泪水莫名地使他感到些许不忍。“你叫什么名字?”这又是另一个不可思议,他竟会主动问女人的名字? 少女望着他微转温和的眼眸,也因着他为自己拭泪的动作,而渐渐放下恐惧的心情。 她细细地打量着他身上的每一寸线条;他宽厚的肩,拥着自己的有力手臂当视线溜至他大大的手掌时,她忽地拿起他抚过自己脸颊,有些粗糙的大掌细看,又与自己凝脂般软白的小手比较了一会儿。然后又用疑惑的眼光睇瞧着他让大漠炽阳晒得有些黝黑的脸,再举起手摸摸他唇边短而扎手的硬毛。 这人好奇怪,生得和自己完全不同;他身上有着一股形容不出的气息,真的和自己很不相同 之后她又发现自己靠着的这个胸膛十分硬硕,便拿手拍了拍他坚实的胸,又回拍自己柔软的身子。 真的好怪哦刚刚在溪边,见他光裸着身子,整个人显得好硕大,皮肤的颜色也和自己不同,而他的身上也有好些奇怪的痕迹—— 想到这儿,少女十分自然地将祈烨随意套在身上因而有些凌乱的衣服褪开,让他硬实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果然,她又见到那奇怪的痕迹 伸了手,她又抚上去细摸,水亮的圆眸很仔细地观察着它们。 祈烨着实让她的举动弄糊涂了;她不但一语不发、不回答问题,反而突然大胆地扯开男人的衣襟,抚摸着他的胸膛及在战场上留下的伤疤!? 从未如此让女人轻薄过,这对他而言实在是种奇怪的经历。 他眯起眼一把抓住她恣意侵犯的手。“你做什么?这是勾引吗?”收回了温和的目光,他厉声道。 这女子的眼瞳如初生娃儿般不染纤尘,晶莹的泪水又如此惹人怜爱,但她的行为竟是如此与其外貌不符;好一个表里不一的典范! 不过,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抚在他硬硕的肌理间,却是那么地挑逗人瞬间他觉得呼吸有些沉重不稳起来。 一只手被力道强劲的大掌控制住,少女原已放松的身子又立刻在他怀中紧绷起来。她微颦着眉,对他的动作感到委屈不解,而他眼中陌生深沉的目光则使她有些骇然。 “别再装一副清纯样,你不是对我的身体很有兴趣吗?”他的唇边噙着笑,有些冷然地说道。“说话!难不成你是个哑子?”他真觉得方才自己是她的观赏品般,可她眼瞳中露出的无辜又该死的惹人怜! 他的大掌完全地包裹住她小小的手掌,力道始终不曾稍减。那柔软的小手捏在手中竟是分外舒服,可这并没减缓他的严厉,因为她的闭口不语使他不悦。 少女不解地望着这个箝制着自己的人。他忽而温和、忽而严厉的行径惊了她,尤其是他此刻眸中所燃出的光芒更令她生畏。这样的神情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从来没见过哪对眼睛会如此冷然而锐利,还带了种使人气息紊乱的迫人气势 她像是傻了般,怔怔地与他视线相交。为了这样陌生的眼神,她不禁又在他怀中抖瑟起来。 “说话!”不管此刻的她看来是否真受了惊吓,或有多柔弱,祈烨依然不留情地扣紧了她的下颔,强硬地命令道。 他不同于先前的冷硬态度使她挣扎起来,她慌乱不安分地在他怀中挣动,柔软的身子不断摩擦他袒露的胸膛。 她身上传来的馨香、垂散的细长发丝、姣好无瑕的容颜、馥郁柔软的身躯,以及这抗拒,忽地令祈烨产生奇异的情绪——这美丽而不言语的少女激起了他的占有欲。 “你不说话,我是不会放开你的。”虽然她的反抗根本起不了丝毫作用,但他还是加重了手劲儿,牢牢地锁紧了她纤柔的身段。除了之前他捉住她时那一声清亮的叫声外,她没再发出一丝声音;他想听她究竟会发出怎样的声音?是否也会同她清丽的模样一般,教人无法抗拒? 少女急了。这霸气的人此刻看来具有侵略性,他让人心绪紊乱的眼神使她骇怕起来。 这会儿,她真用尽力气地推拒着。柔软的手心触碰着他硬实的胸膛;这种从未有过的肌肤相触,及从他胸中传来的阵阵鼓动无由地令她的心怦然,颊上也传来莫名的热烫。好怪,好怪 祈烨眯起眼,对于她的不顺从动了气。 从来,没哪个人敢如此违抗他! 他决计要掳走这名不驯的女子。 祈烨吹了一声哨,一匹骏马立刻从树丛中奔窜而出,停立在他们身旁,一只蹄还不停地踢踏着泥土地,有种蓄势待发的神气。 “呀——”少女见忽然出现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为此,她挣扎得更厉害,更加地想逃离,恐惧满布在她美丽的容颜上。 她的挣扎抵抗对祈烨而言简直毫无作用,他轻易地就将她搂在怀中翻身跃上马背,马刺一踢就往来时的路跑回去:这来路不明的女子就算是他犒赏自己西北大捷的礼物吧! “啊——呀——”这庞然大物忽地快跑起来,这更惊得她不断挣扎捶打着祈烨坚硬的胸口,一副抵死不从的神态。 “别乱动,你会摔下马!”他喝道。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以此刻的速度,又要驭马、又要抱紧这扭动的小东西还真不简单。原先见她一径的乖顺呆傻,虽会挣扎,但也柔弱无力;可怎晓得上了马却忽地顽强抵抗起来? 他的话并未阻止少女的抗拒,离森林入口愈近、她的反抗愈激烈,而祈烨的手臂也因此箝得愈紧。眼见就要驰出森林,少女忽然用力拔起马背上的赤色鬃毛,这让马儿痛得顿时丧了性,仿若未驯野马般嘶吼狂跃起来。 马嘶声叫着,前后蹄不断踢跳,一心想甩掉座上的人。 “该死!你疯了吗?”祈烨搂紧了少女沉怒道。“嘘、嘘——”他一手勒紧了缰绳,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同它缠斗,没有任何放手屈服的打算。他本是识马、驯马的高手,若非手中抱着个人,现下早该让这悍马平静下来了。 少女趁着马还疯狂地踢跳时,用力扳开一直环着自己的铁臂,然后朝他坚硬的胸膛奋力推去——接着,就是她自己翻摔下马。 “小心!”眼见少女小小的身子坠下马背,他大吼。祈烨一手控着缰绳,想弯身将她纤小的身子捞起,可少女的动作太过用力,两人唯一能接触到的,只有他惊骇火炽的黑眸及她溢满恐惧的水澄眼瞳。 “呀——”少女跌落地面后,发出一声足以使他心碎的呼声,那声音微弱细小、仿佛含着隐忍的痛楚,而她细柔的发丝也无力散乱地覆盖在她苍白的脸蛋及雪白的衣衫上。 此时马忽地扬起前蹄,眼看就要朝她柔软的身躯践踏下去—— 祈烨感到全身神经倏地紧抽,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狠地拽住马缰,用力得手心与粗糙的缰绳都擦出血来才将马头往侧偏去,而马蹄落下时也不过距她身侧约几寸距离,她雪色的衣裳也让马蹄践污此刻,他觉得自己全身血液仿佛逆流般地冲击着。 他勒紧缰绳,强硬得令马儿感受到他燃起的怒火——若少女因它而伤了丝毫,他想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这匹他最珍视的赤毛马! 马儿因此停止了狂乱的嘶吼及踢踏,明显地安静下来,只在鼻中喷着气。 祈烨立刻跃下马,抱起伏在地上的少女。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脉息,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十分厉害虽然她的脉息有些微弱紊乱,但她还活着!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分明是在玩命! 怀中的女孩似乎比之先前更为柔绵轻盈,小脸上毫无血色,双眼紧闭,纤长的眼睫覆在如绢的脸庞上,显得分外清美。 “醒醒!”他轻拍她苍白的脸颊,一丝从未有过的罪恶感由心底升起。他没用太大的力气抱她,生怕她就这么在自己怀中碎掉。 “嗯”在祈烨的轻微摇撼下,她发出微弱的低吟,眼睫轻轻掀动几下。 祈烨认真地望着怀中的小人儿,等待她再度睁开清秀水灵的眼眸。 少女终于睁开双眼,对上的却是一对微含怒意的炽烈黑眸。 是的,他发怒了,气她如此的轻率举动,若一个不慎,她现下已化为一缕幽魂!想到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眼中怒意愈深。 “为什么这么做?你不要命了?”他愠怒着声道,眉宇间饱含火气。虽然她的行为是因他而起,可他向来傲气的心性却不容许有人如此违逆己意;因此在心底虽有一丝歉然,但声音依然强硬而严厉。 少女全身软在祈烨坚实的臂弯中,知觉一点一点地回来,身子有多处都觉得发疼,可意识却清楚得很。眼前这个和自己外貌大不相同的人,也有着和自己大不相同的心性,而他刚才似乎要将自己带离这片保护她的山林,这使她害怕;而他此刻的怒容,也使她害怕 蓦地,她水晶般的泪滴又无声无息地涌出。 “你也知道怕?”祈烨不悦地冷道,误以为她的泪水是为了之前的惊吓。 不只是她,就连他也受了惊吓!在战场上打滚这么久,冷静的性子从来也不曾因任何突来的状况受惊,而如今却无端地为了一个不知名又不言语的女子而受扰!这或许也是使他发怒的原因之一。 他冷淡的音调、不悦的容颜在在使她心生惧意,于是挣扎着从他的怀中起身。她不愿一直躺卧在这个显然具有掠夺性的人怀中,而且,贴在他胸怀时会听见他胸口有力的鼓动,这更使她觉得两人间的差距非常大、是全然不同的。 祈烨这回没有阻止她,任她挣脱自己的怀抱。 “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不是询问,而是一派命令的口气。 这是什么地方?这儿是娘的山林,是一向保护她的地方。就因为知晓自己只要在这林子就绝不会受到伤害,所以她才能毫不犹豫地从那庞然巨物上跃下;娘说过,这山林一定会保护她的虽然如此,可她还是眼泪汪汪,恐惧且戒慎地望着他,并没有回话,只是脚步不稳地向后退去。 见她依然不言语,并且就是一副想逃离的模样,祈烨再度上前一把攫住她的手臂。 “看来你是听不懂我的话。”他怒视着她,已忍受不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漠视。“说话!”他有些忿然地掐紧她尖小的下颔。 少女无限惊恐而委屈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何林里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与林中平和的气息也不相同于是她开始摇头、奋力地摇头,把不少泪珠子甩落在他攫着她下颔的手背上头。 “你”看她极力摇头,一种想法萌生开来。“不会说话!?”她是哑巴? 若真如此,那必是天妒红颜,可惜了! “这没关系,先随我回去。”有时话多的女人比不言语的女子更教人讨厌,而以她如此绝世之姿,或许不言语更能衬托这份难得的恬柔之美。“你这一摔可不轻,连站都不太稳了,先让营里的军医瞧个究竟,有些伤不全是外表看得出的。”他虽是抓着她的手臂,却有一半可算是扶着她纤细的身子。 回去? 那就代表着——离开!她睁大了双眼,用尽仅存的气力推开他,而自己则因太过用力而往后跌去。 “你!”祈烨原本有些放松的眉又攒紧,上前一把捞起她就要跌落地的身子。这回,他不会再让先前的事重演;她摔一回已莫名地让他紧纠了心,这回若再没接住她,他可会怨自己的。 “啊——”一见他近身,少女立刻又死命地推拒挣扎起来。现在她很明白两人之间有极大差距,不论是体形、力量或是性情都全然相异,她真的很怕他又要将自己带出山林。 娘,我好怕救我! 就在祈烨才环住了她的纤腰时,他忽地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霎时,他的身体沉重起来,意识开始恍惚,抓住少女的手臂也使不上力—— “这是”祈烨放开她,手扶住额头,身体逐渐失去气力。他脚步踉跄地退了数步,怒目直逼着眼前的白衣少女,直觉这奇异的香味和她有关。 少女微颦着眉,立在原地怯怯地看着他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所见的最后一幕。 第二章 “将军” “——大将军!” “唔”祈烨感到好似有人不断地推摇着自己、叫着自己,但却觉得全身十分沉重,很难有所回应,可他的毅力让他同自己挣扎,慢慢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将军!你可醒了!” 祈烨好不容易让有些昏乱的脑子清醒些,张目却见满屋的将士围在四周,脸上全挂着疑惑及担心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这下他机警的意识全回来了,倏地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帐篷内。 所有的人全面面相觑,他们才想问大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儿哩! 他衣着散乱地被出外巡逻的兵士发现倒在营外约一里处,当时怎么也唤不醒,而他的赤毛马则一直立在他身旁。那发现他的兵士一时以为他遇害了,急得几乎乱了方寸,待确定他尚有气息才回神匆匆将他带回军营。而军医经过诊断后,却说他只是单纯地昏迷过去。至于为什么,军医也说不上。 “大将军,您被人发现昏迷在营外约一里处,您还好吧?”一名将官语气有些不确定地问,因为此时的大将军看来就如平时般健朗,完全不似身上害了病的模样。 正因如此,这事才更显离奇。莫非是土蕃王发明了什么奇袭法? 昏迷在营外约一里处!?祈烨严峻的黑眸闪过一丝不被觉察的讶异。怎么,他不是在那林子里—— 对,是那股奇异的甜香让他倏地全身无力,接着就失了意识。可现在他却不觉得身上有哪儿不对,脑子依然明晰清醒。 她用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迷药?但他也不见她有用药的时机呀 “大将军?”见祈烨贝勒似乎有些出神,在旁侍立的人不禁唤了他一声。 被这么一唤,祈烨才想起现下四周全是人,于是抬眼望向其中一名驻守在这边疆上年月最久的一位将领。 “我想知道咱们军营东北方约莫十里处是否有座林子?” “林子?”那将领一时有些糊涂起来。怎么大将军一开口问的,竟是这么怪的问题?这干寒的瀚海大漠哪儿来的林子?“没有啊!”难不成大将军这会儿是还没清醒过来? 没有?其实对这答案祈烨也不感太大惊讶,他心知那林地及少女必有些古怪;这大漠的天候怎养得起那么大片的山林?没道理的! “大将军身体不适,明日的突袭是否要缓个几日?”大将军看来真是有些怪异。 “不,明天的事一日也不能缓。”提到战事,祈烨立刻严肃起来。 他这次领军来西北,为的就是要平定西北的土蕃,怎可能为了一场若幻似梦的境遇而放下使命? “我没事儿,一切都照计划,你们下去吧!”恢复了平日的威仪,他对一干将士们沉声令道。 “喳!” 当所有人全躬身退出帐后,祈烨的心才又牵回那少女身上。 那少女的身影及这一切奇诡的事情的确扰着他,等战事结束,他必要寻出个究底来。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雪?这地方怎会有雪 雪地里有红花?不,那不是花,是从自己身上滴落下的鲜血 狡猾的土蕃残羽,竟在土蕃王被掳后依然伺伏着!当大军回朝,他只留下些驻防的兵将,为的就是想找寻那日无意中闯入的山林及林中少女,怎知尚有埋伏?失策—— 这些土蕃残羽竟趁他独自出来找寻山林踪影时从他背后放暗箭,然后群起攻之。这一箭射中了他的左肩胛,那箭大约有毒,令他顿时感到全身麻痛,当下他果决地将箭身折断,忍住剧痛拔了出来,但毒性已然侵犯。可坚强的意志及超群的武艺依然让他战胜了这批刺客。 只是就在他解决了最后一名刺客时,他的体力也达到了极限这让他颓然伏趴在马背上,任他的赤毛马背袱着。 可,当意识逐渐迷离的时候,赤毛马却带他来到一个奇异的地方。这儿,竟下着雪! 大漠,下雪莫非—— 在意识几已抽离的状态下,他挣扎着抬起头,望见高耸的林木。 是了,是这儿了。他找不着,可他的赤毛马却替他找着了;只是为了寻出这地方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嗯”祈烨再无力攀住马背,俊拔的身体翻跌下马,摔落在柔绵的雪地。失去意识前,在瑞雪飘零的雪白大地上,他仿佛见到一个身穿白衣的柔弱身影。 是她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少女静静地看着这躺在炕上的人,他正全身发着热。 “唔”祈烨双目紧闭、眉宇紧锁,额上不时冒出豆大的冷汗,唇色苍白如纸,发出几许低低的呻吟,显得很痛苦。 她融了一些雪沾湿手巾,仔细地为他擦拭额角,然后才有些艰难地将他身上淌着血的衣服掀开,登时发现他左肩上被刺穿了一个洞,不停地流出黑色浓血。 好可怕,怎么会伤成这样?血色,是黑的 少女白净的容颜浮现深深的不忍。她立刻用微湿的手巾为他擦拭伤口周围的血,将伤处处理干净后,再寻出了春天时采集来的各式不同草叶,捣碎了并添上些化开的雪水,和成糊状为他覆住伤口,之后再细细地包扎。 她当然认得他,他就是那一日要强行将她带出山林的人;当时他显得强势迫人,现下他壮硕依旧,可却是受伤了,对她毫无威胁。而现在她也可以好好儿地观察这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他怎么会再出现在这儿呢?不是已让他的“庞然大物”带走了吗? 那时他锐利的双眼具有强烈的侵略性,声音低沉有力,坐在那高大的、称为“马”的动物身上时,显得好威凛 她知道他们间的差异很大,但同样是人,怎会有这么大的差别?那时她所靠着的胸膛所传来的强力鼓动声,在他离开山林后,那强烈的印象她还一直深刻地烙印在心中;他的身体如此坚实,和自己的柔软简直是两回事 再次,少女用纤白的手指轻触他袒露着的厚实胸膛。真的很不一样呢!她的胸没这般硬,也没这般平坦 之后她的目光又向上移,移往那线条刚毅的五官。衬着轻蹙的浓眉,连双目紧闭之时也隐隐透着一种炽烈的威严;高挺的鼻梁似乎也特别刚强;还有他此刻正紧抿着的唇,也不似自己的饱实柔软。 虽然他的长相同自己是这样不同,可她却觉得少女侧偏了头,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细瞧着他。她觉得他生得非常好看——纵使他和自己是这么地不同。 “嗯”他忽地呻吟了一声。 这一哼声倒提醒了她,将她痴望着他而有些游离的神魂拉回。 真是,这么冷的天儿,虽然燃着火,但就这么让一个受伤的人袒露着身子也是不对的。她立刻将他的衣服盖上。可他的衣服已教血染得脏污,不能再穿了,而且上头也有个破洞。 她拿来了自己的衣裳,但对他来说全部太小了。怎么好呢? 那这么着吧!她取来一件薄被,并开始将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件除去。刚为他上的药,现下药性似乎发挥了,他的面色已不似先前那般痛苦苍白,而他的身子也发了汗,濡湿了衣衫。 她缓慢地为他脱下衣服。这对她来说也算得是吃力的工作,他不只高大,也相当沉重里! 少女为他将上身的衣物脱下后,就用手巾将他身上的汗擦干,并包覆上一层薄被。没法儿,实在没适合他身材的衣裳!可当她解下他的裤头时,清灵的双眼登时睁大了—— 在他健硕的两腿间,有一样她身子上所没有的东西,它就那么大剌剌地生于他的腿间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她身上没有? 忍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她缓缓地伸出手,抚触在他腿间她所没有的奇异东西。 好奇怪呀!她以手指轻触它,忽地发现它似乎变得有些硬挺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当她正想再仔细观察之际,突然,她的手被一只有力的大掌从腕处紧紧扣住。少女顺着紧攫住她的手臂,望向刚才一直昏迷着的他,见到受了重伤的他居然醒了来,并且微撑起身、正以怒目瞪视着她。 “你做什么!”祈烨沉声斥喝。迷糊中他感到有人触碰着他最敏感的地带,才睁眼就见她正抚摸着自己的男性象征,这顿时令他呼吸不稳起来,于是他反射性地紧抓了她那不轨而纤美的小手。 “呀!”少女被他的怒喝吓了好大一跳,直觉地就想挣脱;这一回,比初次见到他时好挣脱得多了。她倏地抽回手闪躲开来,靠在墙角惊慌地睇瞧着他。 他伤得那样重,先前还脸色苍白、发着高热,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转醒过来?而一醒来,眼神立刻又恢复到她初见他时那般的犀锐,而更甚者,在他墨黑的眸底,仿佛有一层更深的火焰在窜动。 祈烨呼吸沉重地望着这名美绝了的女子。她又拿那双黑白分明如初生娃儿般的澄澈明眸睇望自己,仿佛她不知自己在做什么般;她,竟脸不红气不喘地触摸那本该让女孩儿家脸红心跳的地方,并还仿若观察似地直盯着瞧! 他有些吃力地坐起身来,也不在意薄被自上身滑落,而自己正光裸着身子袒露在她眼前。他只以深沉而炽怒的目光,锁定这个行为大胆、却总装着一副小媳妇儿模样的女子。上回,她毫不在意地抚摸他胸膛的举动,就已使他觉得不可思议;而这次更甚,竟直接窥探他的男性象征!? 好个恬不知耻的女子! “你好像对男人的身体很有兴趣。”他眼燃烈焰似地盯着她,声音却出奇的冷,带着深深的嘲讽意味。“怎么,不再看仔细些?”好,既然她有兴趣,他不妨让她看个够,只不过,这是要付代价的。 少女被他眼中难解的火焰所震慑,又慌又惧地看着他,生怕他再度攻击自己;此时的他,看来就有如猛兽般危险——一只受了伤的野兽。 见她还是一径地靠在墙边慌瞧着自己,像是她不曾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般无辜,祈烨不禁感到好笑——他,堂堂一个男子汉竟让一介女流轻薄!? 他非要让她也付出代价不可! 祈烨支起身子就想攫住这名侵犯了他的女子,可动作才一稍大起来,肩部传来的疼痛就阻止了他的行动。他立刻看向自己的左肩,这才想起自己受了伤。而此刻,伤处已被人仔细地包扎好,且不知上了什么药,已不太疼了。这么说来是她救了他? “是你救了我?”祈烨暂放下怒气,先要问明这事。 他分明中了毒,可现下身上虽还发着热,却不觉得有哪儿不对;像是那箭只造成了个普通的伤口,而不是染了剧毒般。是她替他解了毒的吗? 不过这并不奇怪,上回她也是用了奇异的迷药迷倒了自己虽是如此,但祈桦仍是十分严厉地用眼光紧锁着她。 少女戒慎地看着他,但她的眼睛却忍不住盯着他健硕的身躯瞧,由胸口一路溜滑至他两腿间——那不同处奇妙地吸引着她的好奇心。 顺着她的眼光,祈烨发现她的视线竟毫不在意地停留在他敞开的双腿间!他冷然的眼一眯,倏地起身捉住她的手臂,然后转而将她柔软的身躯制压在炕上。 “你真的很有兴趣嘛!怎么,尝过男人的滋味儿没?”虽然受了伤,但强健的体魄及良好的伤药令他在短时间内恢复了不少,要制住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尤其此刻他已被她挑起情欲,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可人的女孩儿。 少女一时让他突来的动作给惊呆了,只能痴痴地望进他灼烫的眼眸中。 男人?这是她第二回听到他提起这名词。她只知道“人”可什么是“男人”?什么又叫“男人的滋味儿”?人是可以吃的吗?她不解而迷惑地望着他。 她的怔忡呆然被他解读为顺从。忽地,祈烨迫人的目光愈来愈接近,然后他的薄唇覆上了她的,灵活的舌直驱她微启的馥郁口中。 这动作让少女漫游的神魂倏地全回来了。她立刻又惊又惧地反抗起来,并用自己的舌抵拒他的入侵,想将他推出自己的口,同时两手也推拒着他炙烫而贴近的胸膛。 “唔”她抵拒的舌反被他吸拉翻搅,恣意地汲取她蜜般的唇舌。 他一手制住她两只抵拒的手,将它们翻压在她头上,而另一只手则探入她的衣襟内,握住她丰柔饱满的乳房搓揉起来。 “唔!”少女登时瞪大双眼,大力扭动起身子,双脚也凌空乱踢起来。 祈烨放开了她甜美的唇,用腿压制下她两条修长而不安分的腿。 “不要——”待祈烨一离了她的唇,少女立刻大喊出声,水晶般的泪珠子随即泉涌而出,万般恐慌的神情聚积在她水澄的眸中。 听到她发出的喊声,祈烨松了手。 “你会说话!?”他微讶地问。她不是哑子? 这倒让他十分吃惊;原来她并非不会言语,真的只是不从、不说罢了。虽然此刻她是惶恐地大叫,可她的声音也真如他所想像中的那般清澈明亮。 好不容易箝制不再,少女立刻从他身上挣起,缩了身子退到炕一角,背贴紧了壁,退到不能再退的地步,泪水不停、身子不断颤抖地望着他。 “你”祈烨单膝跪在炕上,挪身向前想靠近她,可手才伸出、还不及碰到她分毫,就听得她惊叫。 “不要——不要过来!”她使尽了力气喊,几乎泣不成声。他的举动让她害怕、不解! 他在对她做什么?他为什么将舌头塞进她的口里?为什么要捏握住她的胸?他捏得她好疼少女用双手护住前胸,揪紧了被他扯开的前襟。 望着这美得不似凡人的女子,祈烨真不知该怎么才好?纵使她的行为是如此大胆,一而再、再而三地勾引挑逗他,可她的泪颜却又是如此令人心疼,像是怕极了他 是啊!她从一开始就是这般怕极了他的模样儿。他真不懂她何以忽地胆大又忽地惊惧?或许,就如同这座山林、她身上清甜的香味儿、她所下的迷药、她为他解毒的事儿一般,她本身就是一团难解的谜。 只见她贴靠着壁、窝在炕边上抽咽地哭泣着,像极受尽委屈的小娃儿。想想,她救了自己,而自己却这么唐突地进犯,或许真吓着她了。 祈烨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不再向前靠近她,只将她为他准备的薄被裹在身上,然后抬眼向所处的地方四下看了一回。 先前让这出尘的女子挑了心思,现在他才发觉自己身处的地方仿佛是个天然的洞穴,黝暗的穴壁映着幽幽的烛光。触目所见的洞穴不大,但却有两个穴口,仿若向无止境的黑暗蔓延过去般,分不出哪边是向外,而哪边又是往洞的深处延伸。 再仔细些,就能发现这洞内所有的陈设都十分简单,且像是只准备给一个人的,而洞里的炕也是以各式大小石块砌成,勉强只够两人同挤在一块儿。 她只一个人住? “你就只一个人住在这山洞里?”他放柔了声,有些讶异地问。 少女听了他的话,抬起埋在膝间哭花了的小脸儿。他此时的声音没先前的冷怒,眼神也柔和许多,这使她单纯的戒心又悄然放下。 一个人住? 是。她轻轻颔首,颊畔还挂着泪。不,不对,还有娘呢!想到这儿,她又赶紧摇头。 只见她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是不是啊? “这儿就你一人住还是有其他人,你说明白点好不?”真搞不过她,瞧她这样儿就像什么事都不知晓的童儿般,只晓得哭。 她是一个人住,可她还有娘,娘说过会看照着她的少女想着,却不知该怎么说。 这会儿,她又没反应了,又只呆呆地望着自己。祈烨忍不住再叹一口气。这问题有这么难答吗? “是你替我疗伤、解毒的?”他指了指肩上包扎妥贴的伤处。这该能回答了吧?当那支箭造成他全身麻痛后,他深知这箭必是奇毒无比,她又是如何解了这土蕃奇毒的? 疗伤?是。她点头。 解毒?那是什么?她又疑惑地摇头。 又来了,她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用说的!我知道你会说话!”祈烨令道,用的是平时行军令般的口吻。虽然她救了自己,但总不能两人老打哑谜似地没个所以然来;加上高贵的身份使然,从没人胆敢在他面前不回话。 被他这么沉喝一声,少女瑟缩了脖子又是一凛。 “凶你好凶”她水眸莹莹地睇着祈烨怯道。 从初见面起,他就是这么一副如凶猛野兽般的冷峻面容,只有在受伤昏睡时才显得稍微平和些——可他也实在醒得太快,还一起来就攻击她,净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闻言,祈烨不禁感到一丝无奈。她总算除了“呀——”、“啊——”及“不要!”的惊叫声之外,还有点儿其他的回应,可她现下那委屈万分的模样,仿佛指控他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般。他承认先前他的确侵犯了她,但也是基于她挑逗似的动作;有哪个正常的男人让人这样触碰会没反应?尤其是像她这般的美丽女子! 他其实是因着她哭泣的容颜而硬生生忍下勃发的欲念。也不知她究竟是为他上了什么样的药,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是受了重伤的人;说伤口不痛那是假的,但也不至于无可忍受而失却气力。 “好,我不凶,你好好儿回答我的话,我就不凶。”应着她无辜的模样儿,他不自在地柔哄道。他这哪儿是凶?只是他平时威严惯了,在她眼中就变成凶了;瞧她将他说得像野兽似的。天啊,这大概是他生平头一遭哄人吧——尤其是女人! “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你又叫什么名字?”真是老路子,打见第一面他问的就是这问题,到现下,一点儿进步也没,问的还是这些个东西。 少女水灵灵的大眼眨呀眨的。回答他的话,他就不再凶了? “地方?这儿是森林;名字没有” 这儿是“森林”?没有名字!? 她话说得怯懦而断续,有回答跟没回答没什么两样,祈烨发现自己拿她真是没辙,她像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般,只晓得尖叫、害怕、哭! 他放弃从她身上寻答案,干脆自个儿寻根究底好了。这儿看来像是只住了她一人,但就只她一人要怎么在这森林里生活?这山林里必定还有其他人才是,不如找个说话清楚、不那么畏惧的人问个明白,省得在这儿多费无谓的唇舌。而他,也要找套像样的衣服,总不能就披着这么条被子吧? 主意既定,祈烨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就向着其中一个穴口走去;之所以向这个穴口走是因觉得有风从这穴口吹进洞内,料定该是出口才是。 这果然是通至外头的出口;穴口很小,被厚重的布掩住。祈烨掀开布帘,洞外冷厉的风雪立刻向内刮进,整个洞外的景物则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白茫。这厉烈的冷寒并未阻止祈烨前行,就只单挂着一条薄被、赤着双足,他踩进柔软冰寒的雪地,想探寻在这洞外能否找到其他人烟的迹象。 什么也没有——没有其他房舍,远处更没有其他炊烟! 祈烨立在无止尽的白茫飞雪中好一阵子,直到全身让刺骨的风雪透寒了身子骨,他才转身回到山洞内。 少女还维持原姿势缩在炕角,只是眼神不再惊惧,而是转为一抹好奇。这么大雪天,他何以突然冲进漫天的风雪中?他在寻什么吗? 祈烨回到炕边,就着火烤暖透冰的身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神情严肃地望着肌肤似雪白皙的少女。“这地方,没其他人家了吗?”她难道真是独自生活在这山林中,一个黝黑深暗的山洞就是她生活的全部?“这儿,真是瀚海?”漫天大雪,这真是那干寒的大漠? 其他人家?瀚海?少女偏了头,她又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了。 第三章 虽然箭伤的毒已无大碍,但那已侵入体内的余毒却没那样好解决。于是,祈烨顺理成章地暂住在这山洞中养伤,而那不知名的美丽少女也的确是个好大夫。 他不急着回京受功,不弄清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是不死心的。况且,这纯美的女子可是他受袭的主要原因,他原是要将她带回京城的,但现在外头大雪纷飞,不如等伤养将好了、春雪融了再说。 她是个充满谜团的小家伙,几乎可说是一问三不知,与她对话真需要充分的耐性及修养。 “名字,你不能没有名字。”望着眼前这肤洁似雪、双眸水莹的绝美女子,祈烨想着,这世上又有什么名字可以与她匹配? “名字?”少女恬然微笑着,温润的小手正替他包扎刚换了药的伤口,眼见这当初十分可怕的伤渐渐转好,她心底就升起喜悦。伤口好了,就代表他不痛了吧? “我要给你取个名字。”当她换好药,祈烨穿起她为自己缝制的衣服——照着他原先的衣服式样缝制了一套,同样是一身素白。 他要给她取名字?听见祈烨的话,少女澄澈的眼中忽地闪出神采。 从前娘总叫她“娃儿”但娘又说那不是名字,只是指小小的人儿。娘说,她不想替她取名字,那是外边世界才需要的东西,在这儿生活,单纯就好;娘还说,如果有一天她有了名字,那就是她与外边世界接触的开始,只有在外边的世界才需要名字。 “和外边的世界接触,娘也不知是好是坏;外边的世界,娘是舍弃了,但你”还记得娘用一种好轻好柔的声音说着。“娘也不晓得将来你是否会踏出这林子,可娘将来一定会沉睡过去,那时你就寂寞了。”娘说这话时,手轻抚着她的头,眼睛像看着自己又像看着远方。 她不懂娘在想些什么;娘常说些她不甚明白的事儿,但无论如何,娘总是对的,就像现在娘真的“沉睡”了。 虽然她一直不明白娘想表达些什么,但能有个“名字”真的很好;娘说外边世界的人都有“名字”的,连娘也不例外,在外边,娘也有名字的。 少女睁着澄明晶亮的眸子注视着祈烨。名字,他要给她取名字呢! 祈烨看着她,想起有个阳光清朗的早晨,她站在林间的雪地上仰望从天而降的雪花,淡淡的阳光洒在她仰起的粉皙脸蛋儿上。他从后头望着,不知她在做些什么,只见她张开双臂仿佛在迎接这缓降的片片柔雪;只是简单的动作,她做来却像庄严神圣的仪式,而他只能屏息于那份圣洁之美。 “曦宁,就叫你曦宁如何?”她就像那一日的晨曦般洁然宁和,他怎么也不能忘却她立在雪中的模样,或许也就因着她这份纯洁,使他不愿随意侵犯她。“曦宁”她轻轻地复诵。“曦宁,曦、宁!”她笑开了,如涟漪轻漾般地荡开一层又一层甜美的笑面。娘,娃儿有名字了! “你知道为何我要替你取这名字?”祈烨惊讶于她的美竟还能更美,只因着一个名字,她展露了他毕生所见最灿烂纯真的笑面。 她摇头,但不再是从前那种一无所知的摇法,而是充满好奇及疑问。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替自己取这名字,但她很开心,高兴自己终于有名字了。 “你美得就像无染的晨曦,”他伸手触摸她的柔颊,勾人心魄的黑瞳出神地望着她倾城的容颜。“而你的眼睛明亮温和,只看着就让人感到宁静平和,所以我要叫你曦宁。”祈烨从不知自己也可以这样温柔地对待一名女子,她的寡言少语反让他有机会多注视她静柔美丽的面庞。 曦宁睇着祈烨,才想起她从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她没有名字,自然不会想知道他的名字;现在她有了,他自然也该有。 “我是曦宁,你叫什么名字?”她捉起抚在自个儿脸上那只略微粗糙的大掌,不解何以他此时的眼神令自己的心有些慌,感觉十分怪异,而他的触碰也使自己的脸颊特别热烫。 听她的问法,祈烨不禁莞尔一笑。“曦宁”这名字是他取的,怎么她反倒像自我介绍起来了? “祈烨,我的名字。”他直接就将自己的名讳告诉了她;在这儿,没什么大将军、贝勒爷的官称,在这儿,没什么架子好摆。 “祈烨?”她跟着覆诵,觉得很新奇;有了名字的他看来特别亲切,不再老板着一张脸。 “是,祈烨。”她清脆的软音喊着他的名,听来特别顺耳。“你认得字吗?”他很好奇她生在这样封闭的山中能识字吗?其实到现在,他还搞不清她怎能一人生活在这偌大的山林中,若非有人将她养大、教她说话,她又如何生存下来? 不是他不想问,而是她先前太怕他,什么也问不出;现下她虽不似初时那样畏惧,但依然难问出个所以然来。简单地说,是他还摸不清何种名词是她懂得的。 这儿在在使他想起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来,或许他真入了这么个与世隔绝的世界;然而这地方没有俨然的屋舍,也没有良田美池桑竹,更无黄发垂髻怡然自乐,只住了一个单纯不知世事的女孩儿,一个连名字也没有的女孩儿! “字?那是什么?”曦宁偏侧着头闪着晶亮的双眼,不解他为何老说些教人听不懂的话。 果然!祈烨捉起她小小的手。“把手张开。”见她手软拳着,他道。 曦宁乖顺地张开手,只见他拿起手指在自己掌心轻划。 “呀——”他的手指在掌心划过,惹起一阵轻颤似的触感,她叫了一声,忽地握起掌心。“好痒呀!”她像个小孩儿般地笑着,露出颊畔的小酒涡。 “你这样我没法儿写字。”他握着她细软的手腕,并无不悦地说着,只对她小孩似的反应有些无可奈何。 “写字?”收了笑,曦宁对听到的新词儿又染上了兴趣。 “是啊,别玩了,将手张开,我写你的名字给你看。”祈烨再度在她柔嫩的掌心轻划。“曦——宁——祈烨——”他每写一个字就念一个声,写了她的名字后又写了自己的。 曦宁咬唇忍着痒儿,不解地看着他在自个儿掌中画画儿。 这就是“写字”吗?那这样她也会!想着,曦宁反过来捉住祈烨的手。 “把手张开。”她依样画葫芦地说道。 祈烨有趣地看着她灵黠的大眼,嘴角扯开优美的弧线,听话地将手伸开。 “曦——宁—祈烨——”她在祈烨大大的手掌中随意地胡画着,嘴里也学着他把两人的名字念过一回,然后再抬起眼来睇着祈烨,表示自己也会“写字” 一直只晓得她害怕、畏惧、静弱不语的一面,殊不知她也有这样可爱顽皮的模样;而当她小小的葱指划在他因长年勒马鞭而粗糙的手心时,他感到呼吸竟有些莫名地紧促起来。 “你不那么怕我了,是吗?”他温柔地反回来再度将她的手纳在自己掌中,眼睛定定地观察着她两汪莹眸,见它们已没了当初的惧意。 曦宁摇了摇她可爱小巧的头,披散的长发随着晃动而掀出层层波浪。 “你不凶了,还给我取了名字。”她抽回手,低头用指头抚着自己的手心玩弄,想起刚才他手指划过时的阵阵搔痒,而她仿佛心底里也有这么一处感觉痒痒儿、怪怪的。 “曦宁。”见她又垂低着头,祈烨试喊了声她的名。 听到他喊这名字,一瞬间她还有些意会不过来,之后才想起这是在叫自己呢!“呃?”她应了一声,感觉新奇、又有些怪怪的,便缩了缩脖子灿笑开来。 他真的一点儿也不可怕了,他再没攻击或凶过她,再没拿那冷冰冰的声音对她说过话。 “喜欢这名字吗?” “嗯,喜欢。”曦宁长长的头发垂散着,映衬在白皙的肌肤及一身素白上,显得特别乌黑丰盈,而她水澄灵动的眼眸正单纯无杂地注视着他。 祈烨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有多少人能如此同自己直目而视呢? 像是吸收了这奇妙之地的祥和宁静,祈烨感到自己的心房在面对她时变得柔软无比。他伸手挑起曦宁一缕柔细的发丝轻嗅,一股淡雅的馨香溢散开来。 “好香。”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眼看着馨香的主人。“曦宁,等我伤好了,同我一起回京里好吗?”这是很奇怪的事,从来都是他下令,旁人听从,像现在这般征求人意见,还真是头一遭。 “你要带我到外边的世界?”想到离开,曦宁的声音又显得害怕起来。她从来没离开过这座森林;娘说过,外边的世界不似山林平和,有着扰人的杂乱、使人心苦痛。 使人心苦痛?当受伤时伤口会疼、会痛,这她晓得,但心躲在身子里头,又怎么会受伤呢?她虽不明白娘这话的真正意思,可她看得出娘脸上带着忧伤的神情;那么,外边的世界一定不好,才会惹得娘不喜欢! “外边的世界!?你说外边的世界?那这不是外边世界的地方,又是什么哪里?”她的话令祈烨有些惊诧,她还是明白这地方与外界的不同,她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千万别再回答‘这是森林’!”他补上一句,生怕又得到相同的答案。 “可这就是娘的森林呀!”她实在不懂他究竟要什么样的回答。 “娘?”这是头一回听她提起其他人来。是啊,她该有父母才是,她总不能是这山里头突然生出来的女孩儿!“你娘呢?”才问,祈烨自然地望向这小小的屋子——所有的东西部只有一人份。“她死了?”也只有这才能解释她为何独自一人在这山林中生活。 曦宁奇怪地看着他。“死”?那是什么? 娘只是“沉睡”了,化为这座山的一部分,但娘说过她会守着自己、看着自己,就像从前一般——只是,她不能像从前那般随时可以见到娘的身影而已;但娘说,就算她“沉睡”了他看得见她,会继续在她身旁保护着她。 曦宁拿出最擅长的动作——摇头。 她又摇头!“没死?那她在哪儿?”如果没死,为何只放她一人在这小洞中不见人影?还是,她又听不明白他的话了? 听他这么一问,曦宁闪亮的大眸晶亮了起来,转身就向洞外跑去。外头的雪停了,只剩下一片寂静银白。 “这是娘,”她掬起一堆雪对跟在身后的祈烨道。“这也是娘。”放下雪,她又轻巧地跑向一棵树,两只手臂抱着巨大的树身。很快,她又离了树干往另一个方向跑去,而祈烨也只能莫名其妙地跟随在她轻盈的步伐后。 跑了有一段路后,祈烨感到空气中有股不寻常的热气。 “曦宁!”他喊。“这是娘、这也是娘。”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也是娘。”曦宁在一座冒着蒸腾热气的池水前停下脚步,回过身偏着头对祈烨灿笑。这儿所有一切都是娘!娘说过会化为这所有的一切,守在她身旁! 接着,曦宁转过身开始褪下身上的衣服,一件又一件。 祈烨被她莫名而突然的举动弄得愣住,而当曦宁白净姣美的身段随着除却的衣衫一寸寸裸露出来时,他感到自己全身倏地烘热起来,像着了火一般——着了她燃的火! 这么冷的天,她在做什么! “你这是做什么!?”才开口,祈烨就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喑哑的,而喉头也干燥起来。“快把衣服穿起来!”他皱紧眉头沉声道,气息十分不稳。 他让她说说她的娘是什么人?现在在哪儿?可她却转身跑出洞外讲些胡话,现在竟还突然在他眼前毫无顾忌地将一身衣衫剥除! 她这么做无非是诱人遐思、引人犯罪! 祈烨暗暗地握拳吸气,两只手攒得不能再紧,手背上的筋脉都明显地跳动。再这样下去,他恐怕自己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与她相处的这段时日来,他明白她的单纯天真、不解世事,因此他更不想突然地伤害她。没错,他是要她,但前提是要让她更信任自己,他不想再见到她恐惧的泪颜。 曦宁此时已将全身的衣衫除尽,雪肌上没一丝多余的遮蔽;雪地是一片白茫,可她晶莹皙嫩的肌肤却微透着粉色,反显得比莹莹白雪更加洁净。 “为什么?”听到祈烨微怒的声调,曦宁觉得有些委屈。为什么要将衣服穿上?为什么他又要板起面孔生气? 为什么!?她还问为什么!祈烨觉得自己不仅气息紊乱,并且还在心头燃了把怒火。他已分不清自己这身火热究竟是她造成的成分多,还是对自己的怒气多?他竟是如此禁不起她完全不似诱惑的诱惑!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这是她第几回做出这样令人不解的事来? 曦宁裸身立在透寒的空气中,双足踩在柔软的雪地里,青丝披散在莹皙的胴体上,而在她饱满丰润的双峰上,两只粉色蓓蕾也因寒气而挺凸。 “你快穿上衣服!”祈烨抑下似欲似怒的火气,再度沉喝一声。 他发现自己若要再多看她修长纤美的身段一眼,恐怕就再也不能自持,于是重吸了口气,硬生生将火炽的目光从她娇美的身上移开,背转过身。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悖,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他在心底默念“大学”的“释正心修身” 天!他真不知何时自己变得这么“正人君子”这不像他、不是他! “祈烨,你怎么了?”曦宁见他先是沉下脸,现在忽然又转过身去,并且严厉地一再要她将衣服穿上;她有什么不对,要他又摆脸? 她有些发颤的软音在他耳畔响起,兰气轻吐在耳根后,这使祈烨不由得一凛。一转身,发现她还是赤裸着身子,两颊冻得通红,身子微颤着立在他眼前。 “你——”祈烨的目光无法移动地直盯在她细白如绢的肌肤上,由纤雅的颈项至前胸的起伏、平坦细致的小腹、再至她修长玉雕般的双腿,最后他的目光又再回到她因呼吸而起伏的雪玉胸前—— 她,太美! 曦宁让料峭的寒气冻得全身发疼。她不明白祈烨怎么不准她脱下衣服,也不晓得他做什么一副可怕的表情?可若不脱衣裳,要怎么泡泉水? “快我好冷哪”他是穿着衣裳的,但她可没有呀! 不能等了!转身,曦宁小小的身子就往反向跑去,哗地跃进一池温热的泉水中,顿时,曦宁全身被温暖的泉水包围。 好舒服啊!她在水中轻轻旋身滑水,望向还板着一张脸愣在原地的祈烨,奇怪他今日何以又发起脾气来,并且现在看来竟有些呆愣。这么温暖宜人的泉水,不脱了衣服怎么享受? 她早想带他来这个她最喜欢的温泉了,但他的伤口未愈,所以一直迟未成行,现在既然他问起娘的事,那就顺道将他带来了。 水声?在听见曦宁跳入水中所泼溅出的水花声时,祈烨才发觉自己的观察力竟全被她唐突的行为所左右,完全没发现在她身后有一池泉水正冒着热气。 难怪附近空气漫着一股湿热气息! 祈烨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步向水中那朵如白莲般清丽的女孩儿。她怎能如此待他?虽然他知道她单纯不解事,可她也不能就这么自然地在他眼前除却一切衣衫哪! 慢慢地,祈烨自嘲的笑容转为一种略带邪意的笑。他的气息不再不稳,反而起了似真似假的戏谑之心。这可是她自找的;懂也罢,不懂也罢,谁让她这样无视他的存在? “祈烨,”曦宁见他向自己走来,原本在脸上的怒气已消失;不知是否是错觉,她觉得他此时挂在唇边的笑意带着种奇异的情绪。“你也下来一块儿泡泡嘛,很舒服”曦宁原本充满活力的声音倏地因祈烨脸上陌生的神色而变得有些畏缩。 祈烨此时已走得够近了,从上而下将她半露在外的酥胸及没在透明水中的身段再度一览无遗,她粉色的蓓蕾在水波摇曳下显得更为嫣红诱人,而曦宁微透着粉红的雪肌也因水温而更泛出一层媚色。 “你要我和你一起脱下衣衫同浴?”他唇畔挂笑,挑着眉问。居高临下的他,原本高大的身材此时更显出一副欺负人的阵仗。 曦宁颦起眉有些费力地抬眼睇着他。不知何故,总觉得他的话听来有些怪怪的 “是啊!”可她还是单纯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她是要他同自己一块儿感受这泉水没错呀! 是么?祈烨挑起眉,带着笑意十分听话地将一身衣物一一脱却——同她一般寸丝不挂,硬硕的肌肉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坚实,与她的透嫩皙白全然两个样儿。 他在曦宁脸不红气不喘的注目礼下滑入水中,当然也是一派自然。入水后,祈烨在水中微微划动四肢,慢慢向曦宁进逼而来。 曦宁因他的靠近而向后退去;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习于有人如此近身,只单纯地以为祈烨是需要大些的空间——虽然他脸上的神情不予人这样的感觉,但她不多怀疑的心思自是如此认为。 最后,曦宁退到不能再退,光洁的背已靠在池畔。 “我没法儿再往后退了。”她两只手放在身侧贴着池壁,先是左右看了一回,之后大眼就直盯着步步逼近的祈烨,心莫名地慌乱起来。 “你不必再退了。”祈烨已逼到曦宁身前,唇角挂着那抹邪气的笑意,双臂往她两旁一靠,将她的美丽完全圈锁在自己的掌握中。 这还不使他满足,他健硕的胸膛往前一挪,立刻摩挲过她尖挺的双峰。 “呀——”曦宁因胸前这一接触倒吸了口气,自喉间发出若呢喃似的一声轻吟,身子不禁颤了一下。这使她更慌了,不自觉地颊畔发起热来,急忙想挣出他这层圈制。 她像被刻意囚禁的小动物,慌乱地左顾右盼,期望能有个细缝钻出去,无奈祈烨铁般的臂膀牢牢地将她围在狭小的空间中,迫得她莫名地呼吸紧促起来,最后她抬起眼望向他满是邪气笑意的脸庞。 他、他的笑让她好紧张,心口也难抑地狂跳着。 “我你你别这么靠近!池子这么大”曦宁下意识地用双臂护住前胸,手肘则抵在祈烨硬硕的胸膛上,为两人挤出些微的空隙。 她轻颤着,目光忽地无法同他的黑瞳相接,只能敛下眼睫将视线转往他处。他的靠近真的让她感觉好怪、好怪 曦宁微低首,纤长的睫毛浓密鬈曲,因着她左右慌移的视线而颤动着,映衬在粉皙的脸蛋上显得格外美丽;而她细长的发丝正在水下飘舞,时时触碰在他坚实的肌肉上,这微痒的感觉真是另番未感受过的滋味儿,仿佛在在搔到心底去一般。她这下意识羞怯的模样反显得更诱人,祈烨满意于她终于有些正常该有的反应。 他轻轻捉住曦宁护胸的手腕,手刻意滑过她上半截的雪胸,引起她又一阵轻颤,漂亮的大眸立刻抬起,有些恐慌地睇瞧着他。 “别害怕,把手松开。”祈烨诱哄地道,将她遮住大片春光的小手移开,那丰盈玉润立时呈现。“感受我。”他将曦宁的手反翦至她的身后,因而使她的胸更挺起,直接摩擦在他厚实的胸膛,之后他往她的柳腰一揽,让她整个儿人熨贴在他的身上。 “呀——”曦宁又一声惊呼,为人与人间的肌肤相亲而喘息战栗起来。“不要”她抽出只让祈烨轻锁的双手,上身向后倾,推拒起他的胸膛。 并不是因为泉水的关系,她觉得身子变得火烫起来,变得好怪! 早知道他“摸”起来比自己硬硕,可当他这么贴着自己,曦宁才再度觉察两人间的差异是如此之大;他平坦坚实的胸膛和自己柔软而丰实的胸完全不同。从未有过的,她觉得自己的前胸有些热胀。 “别动!”祈烨粗嗄的声音低沉而不稳。 曦宁的挣扎虽是轻微的,但在水中她的肌肤更显柔滑,只这么轻扭就在他身上划燃起深沉的欲念。祈烨用的力道加深了,紧扣住她纤细的腰,不时还上移至她光滑的背脊或下滑至她的俏臀上,一次次抚过她如丝的凝脂。 这小东西,他什么都还没开始,只让她贴靠着自己好好儿感受男人与女人间的区别,可自己反倒让她单纯的挣扎搞得有些躁乱起来! 曦宁敏锐地感受着祈烨有些粗糙的大掌在身上摩挲,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战栗。她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她觉得连推拒的气力都要丧失了呢? “别”她的声音有些虚弱起来,两只藕臂也垂了下来,放弃抵抗。 “你讨厌这样?”祈烨见她身子都软了,于是扬起嘴角语带嗳昧地附在她耳畔问,顺便轻嚼那软嫩饱实的耳垂。 “呀!”曦宁被他此一举动又惊讶了一回,于是半缩起脖子,手覆上被他咬嚼的耳朵。 “说,你讨厌我这样吗?”她可爱的反应、粉嫣的柔颊,及如小鹿般慌张的眼瞳,让祈烨更加想调戏。这美到让人屏息的小东西让人想欺负!祈烨的大掌由她俏嫩的粉臀上滑至她玲珑的腰侧,再往上移至上腹轻绕,最后托住她的丰润轻轻挤捏。 “说呀!”他诱哄道,眼中尽是深沉的欲念。 讨厌?说什么? 他又像上回一般捏握着自己的胸,可她不像上回那般感到害怕或痛楚,只是觉得全身愈来愈没力气,几乎要瘫软在他宽阔的胸怀中曦宁觉得神智昏乱极了,只能不断摇晃着自己的小脑袋。 她不讨厌,只是不晓得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他的触碰会让她全身虚软无力? “别这样就傻了,看着我!”祈烨攫住她尖小的下颔,让她半睁的星眸仰望着自己。 他还没开始挑逗她呢,想不到她抵抗力这样弱、这样禁不起! “你不是一直对我的身体很好奇吗?现在你可以好好儿看个清楚,也可以摸个够。”他又拉起她虚软的手搁在自己的胸膛,并用自己的大掌包覆住她的。 曦宁因他的大掌不在自己身上游走,而自己的眼光又被迫与他交会.于是昏乱的神智渐渐有些恢复。 看个清楚、摸个够? 是,她是不明白为何同样是人,他偏生得如此高大、眼光这样犀利?曦宁的眼光从他的脸庞上溜下。还有他的肩这么宽、这么厚,胸也是平坦的想到此,被覆在他胸膛上的手开始移动起来。这胸膛触来坚实而有弹性,她游移至他的乳头处轻抚——这个她也有,只是不是这样平坦 “呃”祈烨忍不住叹了一声,想不到这小东西竟直往敏感处攻来。他又一把攫住她柔软而不轨的小手。“你做什么?”他哑着声问。她的小手竟如此富挑逗性! “为什么你的胸这样平坦?你的肩这么宽又这么厚,声音也和我不同”曦宁另一只手抚上祈烨的脸颊,触摸着。“还有你的脸上为什么会长这些硬毛?你和我好不相同。外边世界的人都生得和你一样吗?”她的目光充满迷惑,在他深邃的眼瞳中寻求答案。 她的问题让祈烨一时愣住了。 原来,她根本不晓得男人与女人间的差别,难怪当时她会对他的身体如此好奇! “不是外面世界的人部长得这样,而是因为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男人与女人天生就不同。”他抚开一缕贴在她颊畔的发丝,目光紧盯在她清美的容颜上。 “男人、女人?”他是男人,她是女人?曦宁的脑袋混乱起来,更迷惑地望住祈烨。 “不懂没关系,我来教你。” 第四章 天空缓缓降下雪花,落在曦宁及祈烨的身上,也落在温热的泉水中,一点一点地化开。轻柔寒冷的雪暂时减低了有些昏乱的火热气息,两人一同看着轻飘的雪落在水面。 “雪”曦宁仰起小脸蛋迎接天空落下的雪花,手伸出水面接起那轻盈洁白,让它们溶在她粉白的手心及指尖上头。 雪中的曦宁显得更清灵洁净,祈烨看着雪花在她手中溶为水,溜滑过她的指腹然后滴落水面,他不禁捉起她粉嫩的手,轻吻她的指腹、轻轻咬嚼。 “呀——”曦宁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他的动作而有些微颤,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可却让祈烨不轻不重的力道给制住。 祈烨两只火炽的黑眸紧锁住曦宁水灵澄净的眼瞳一会儿,然后俯下头沿着她的指腹、手心、手臂内侧一路轻啄,最后他的吻落在她皙白的颈项。他感觉到她身上又一阵战栗,似乎又有逃避的想法,于是将她的手臂一拉,把这小东西整个儿人给拥个满怀。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觉得好怪整个人都昏昏的。”曦宁赤裸着身子同祈烨密贴在一块儿,头倚在他的胸怀,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而随着水波摇荡,两人的肌肤也偶有摩擦;这让她感到奇异地舒服温暖而又心慌,是种说不上来的感受。 祈烨松开手,将她推至两人视线能彼此看清的距离,用拇指轻摩她的脸颊。“听我的,照我的话做,你就会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手指由颊畔滑过曦宁樱红柔软的唇,轻轻抚了两回,然后他低下头用自己的唇轻碰了她的。“你讨厌这样吗?”他抵着她的唇低声问,并吮了一下她的下唇。 曦宁呆立着,唇的相接令她有种酥麻的感觉,她——不讨厌。 “不讨——”她的话还没说完,启开的樱口立刻被祈烨灵巧的舌入侵。她睁大了双眼,想起他曾经对自己这么做过,但她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唔”她的唇舌被他又吮又吸的,于是曦宁两手攀附上祈烨的双肩,想将他推开。 祈烨发觉她小小的抵拒,一手揽上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则从后扶住了她的小脑袋,舌虽离了她的芳口,但唇还是抵在她的唇上,低道:“这是吻,你不喜欢吗?”边问,他还边轻吮着她有些发胀的红唇。 他的气息不断吐在她的唇边颊畔,温热的气息、低沉的嗓音使曦宁不断地着慌;只因着他做出一些她全然不懂、什么“男人、女人”间的事,让她在这最能舒服放松的泉水中出现从未有过的慌乱及心悸。 可虽是如此,这奇妙的慌张却是令人开心的,且莫名地在心底翻搅。她虽然不懂“吻”是什么,可她却一点儿也不讨厌这层接触;他的舌在自己口中时是那么温软地卷绕着自己。 她真的不讨厌曦宁轻轻地摇首,主动噘起唇触碰他,也学着吸吮他的唇,将自己的气息送给他。 在曦宁这么做的时候,祈烨被轻吮的薄唇扯起了笑容。他再度一把将她拥紧,不再是轻微的试探,而是毫不留情地狂吻着她,巧舌长驱直入地掠夺着,汲取她的馥郁甜蜜,一再地挑逗、邀请她学着回应,大掌则从她的身后到处游移摩挲,最后又移到曦宁玉润的丰挺上。 “唔”曦宁的樱唇被霸占着,身子则不断地被爱抚着,而胸前传来的热胀则使她全身又开始虚软。她有些不安地扭动身躯,两只藕臂轻环上他雄壮的腰杆,不自觉地轻轻抓捏。 她什么都不懂;不懂男人、更不懂女人,她只是顺着身子的反应而行。 祈烨的动作使她呼吸愈来愈紊乱,不仅身子虚软发烫,更有种轻微的痛苦及兴奋在身上燃着,这让曦宁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自喉间发出轻咛,并扭着身子轻触祈烨坚实的肌肉。 曦宁的反应让祈烨重喘一声,放开了她的唇,哑声低道:“热情的小东西。”或许正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更不晓得羞怯为何物,只是顺着天性,所以她的动作显得特别撩拨人心、特别单纯直接,一点儿刻意造作也没有。 祈烨从水中将她几无重量的身子托高了些,使那圆丰玉润湿淋淋地露出水面。 祈烨墨黑的眼眸忽地深浊,口立刻覆上了诱人的圆润,舌不断绕着粉色的蓓蕾打转、吸吮着。 她尝起来滋味竟是这样地好,她身上淡雅的馨香此时更为浓郁。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在这无一人的山林中,实在也没什么事可做,顶多只能外出猎猎野味,但可怜的是,什么工具也没有,只能设些最简单的陷阱,等待出奇蠢笨的猎物出现。 有一回还真有这样笨的猎物着了他的道,卡在他打发时间、为了好玩所做的陷阱里。可当他提着那只笨极了的灰兔回到山洞时,却换得了曦宁的惊声尖叫。 “你做什么捉它!?”看见祈烨捉着兔子的两只长耳,曦宁的表情不可置信极了,仿佛在指控。 “吃啊!”祈烨被弄得有些一愣一愣的,总觉得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般。长这么大,头一回知道什么叫“惶恐”就连在皇帝爷面前时也不曾有这感受。“你要吃它?” “是啊!”有什么不对? “不可以!”曦宁吓坏似地一把夺过那看在她眼里可怜至极的兔子,将它拥在怀里。 “怎么不可以?”到底哪儿不对劲?吃个兔子罢了。“还是你认识它?”如果现在她要告诉自己她认得这只蠢兔子,他大概也不会说不信吧!这些日子来,他是看惯了那些平时该惧人惧极了的小动物会主动亲近她。 “不认识!可是也不可以吃它!” 曦宁从来没生气过的脸庞竟出现了一抹怒气,这让祈烨有些惊讶。 “为什么不可以吃它?” “当然不可以,它是活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不懂吗?它们也是有生命的。 “好吧,不吃就算了,放了它吧!”他终于知道为何至今在食物中没一样是荤食,原来她这小东西不吃“活”的。 也罢!就这么样,他也跟着素食起来了。 从前在“外边”餐餐有肉,而现在已久不知肉味,可倒也没特别想过,曦宁每日准备的东西,尝起来让人一点儿也不会思念那些个东西。 好了,镇日没事儿可做,连猎野味也不被允许,这还是他头一遭过这样无所事事的生活。 既然如此,他的注意力也只能放在曦宁身上了。上回的事儿可还没结束呢! 可就像是意识到什么般,自从上回在温泉发生了那事之后,他只要一触碰到曦宁,曦宁就立即红烫了脸闪躲开来,仿佛躲瘟神似地避着他。 山洞里就这么有限的空间,她还是远远儿地和他保持上一定的距离,总拿万般畏惧的眼神睇着他。在没发生那事之前,他们是同睡在这洞里唯一的炕上,可现在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和他同卧;从前还会像孩子般自然地偎在他怀中安睡,现下可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难道不只吃得素,连日子也得过得“素”?他,可不是什么于人无害的善良百姓,他绝对是具侵略性的肉食动物! “曦宁。”她小小的身子背着他,低着头认真而专注地不知在忙些什么,长而柔美的青丝披散身后,随着她微小的震动闪着柔光。最近她总是如此,一向天真单纯的她竟也长起了心眼,晓得防他这匹狼了? “啊?”一听见祈烨唤她,曦宁的肩一缩,立刻回身与他正对,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小心藏起原先让她忙着的东西。 “瞧你怕的,我会吃了你?”见她这畏缩的模样,活像他是个恶鬼罗刹般恐怖。“你藏什么东西,这么小心?”他倒好奇起向来坦荡荡的她,现在怎么突然有了秘密? 曦宁眼中有鬼地慌忙晃着小脑袋。“没有。”从未说过谎的她,才一开口脸就红了一半,半点儿说服力也没有。 祈烨瞧着她着慌的小脸,挑起眉道:“没有?我看你的脸明明就在说有。”太奇怪了,每天生活在一块儿,她能有什么秘密? “才、才没有。”曦宁将藏在背后的东西攒得更紧,嘴上死硬着。 “骗人。”都口吃了,还要嘴硬?愈是如此,他愈不可能轻易放过她。“到底藏什么,拿出来我瞧瞧?”贝勒爷命令惯了的性子又出现了。 “我不。”曦宁咬住小唇拼命晃着小脑袋,一头柔美的发丝随着舞出波浪来。她这、这是不能说的! 哦,不?祈烨玩味地挑了眉,出其不意地上前,一把就将曦宁小小的身子揽在怀中。 “啊呀!”曦宁立刻惊慌地挣扎,为的是他的触碰及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所带来的惊吓,可她还是牢牢地握住手心内的东西。“放开我!”她的手背在后头无法推拒祈烨,只能乱扭着身子挣扎。 因为她的闪躲,他已好一阵不曾离她这样近了,现在突然又让他拥个满怀,曦宁本已纷乱的心绪更没了主,心不听话地狂跳起来。 曦宁虽自以为紧握着手中的东西,可对祈烨来说却是轻而易举就能将她的手指扳开;不费力的,他一下就从她手中夺走她极欲藏匿的东西。 祈烨还真不知道自己竟是这样具好奇心的人,曾几何时他会这样强人所不愿? “是什么?”夺过曦宁手中的东西后他就放了她,将她极秘密的东西拿至眼前。“玉?”那是一块光润的上等美玉,十分罕见,就连他在京里也没见过多少这样稀罕的玉。 可她就是为了这玉而防着他?难不成怕他要夺了它? “还给我!”曦宁想也没想地向他扑去,急喊。 “等等,”祈烨手一伸将玉举得高高的,任曦宁如何踮起脚尖也无法勾着。“我还没看清楚。”看她急的,这玉除了稀罕之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将玉高举过头,他旋转把玩起它来。这一看才发现它根本未雕刻完全,只能说是很具象的猴子? 接着,祈烨眼睛瞥向刚才曦宁卧着的地方,发现有把刻刀。这是她刻的吗? 他再度将眼光调回这玉上头,细看那未完成的作品。虽说只是个雏形,但已看得出刻工精细,可细致处却不显刻意,有股浑然天成的朴拙味儿,一只滚圆的猴子隐隐地透出淘气性来。 “这是你刻的?”知道她灵巧,可也没见她刻过东西。 曦宁本还想抢回祈烨手中的玉,但被他这么一问时,脸蛋倏地红透,连抢夺的动作也迟滞下来,两只手只能挂在他高举的臂上。 祈烨不解地望着挂在自个儿臂上轻盈的她,奇怪这有什么好令她羞赧?别告诉他她是因为不想自己的作品未完成前先见光了,这他是不信的;她都敢大剌剌地在他眼前将衣物全数除尽,难不成真在意这微枝末节? “你怕什么?不过是只猴——”望着曦宁火般艳红的脸蛋,祈烨的话突然顿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等等猴子? 祈烨倏地握紧这只玉猴,嘴角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墨黑的眼瞳坏坏地盯着曦宁刷红的粉颊,原来—— 在祈烨的眼中,曦宁忽地见到一种奇异的熟悉,是那会让人呼吸倏然紧促的光芒。一时间,她让那眸光勾慑住,有些呆愣地与他相对,可再下一瞬间,那眼神开始透出危险的信息。 这使曦宁十分紧张,虽愣了一下,但回神后即刻放开攀勾住他手臂的手。她慌乱地退了两步,又瞄了一眼祈烨握起玉猴的手,显得有些不知如何自处。曦宁微颦了眉,目光慌张地左右游移了一下,也不顾是否要回了那只猴儿,直接转身就想跑离这拥有炽烈黑眸的男人。 祈烨长臂一伸,立在原地动也没动就一把擒住这想逃的小东西。她愈慌、愈想逃,就愈表示心里有鬼,她会有如此反应,该是离他的猜测不远矣。 “怎么这样紧张,不就是块玉而已吗?”他将曦宁捉回眼前攫起她的下颔,盯着她的眼故意道,眼中尽是兴味。“还是它不只是块玉,而还有什么其他意思?”放开她的下颔,他拿起玉猴挑着眉细瞧。“我瞧它像只猴子呢!”他的笑意更深,眼神刻意嗳昧。 “快放开我呀!”曦宁挣扎着想甩脱祈烨的箝制。他的眼神瞧得她发慌,而对于此时的接触更感到万分不自在;他的碰触使她微颤。 自从在温泉发生了那事之后,她觉得自己整个儿人都变了。 她不知道那时祈烨在对自己做些什么,可她晓得那时的自己简直不是自己!极力地,她想将这段记忆丢开,可恼人的是,她整个儿脑子成天不知不觉地直绕着那件事儿转。而在那之后,她根本不敢将视线与他相对,也极力想逃避他的触碰。 她觉得自己真的变得好怪、好怪!祈烨的出现打乱了她全部的生活,一切全变了! 什么“男人”、“女人”什么“男人的滋味儿”她全不懂;可那时首次感受到的羞惭,她却是懂得的。 为了抛开这些一想起就使脸发烫的事儿,她捡了一块石头来雕刻——这是她平时打发时间常做的事,而每回刻好后她就会将它们放在她所欲模拟的形态前,就放着不带回屋里。这一回,她兴起刻石的念头却是想排开心头的乱绪,但怎知刻着刻着,待发现时竟已刻成了那时嘲笑她的雪猴形象!这分明像在提醒她那一日所发生的事 见曦宁急的,祈烨却是坏着心肠决心调侃她。谁让她总不让他接近半分! “这么急做什么,难不成这猴子有什么不对?我看看——”祈烨紧捉着她的手臂,一丝让她遁逃的机会也没。“猴子啊”一手捉着挣扎的曦宁,一手故意更仔细地拿着那只玉猴儿看。“哦!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时在温泉打断咱俩燕好的猴子吗?这么看来,你还挺惦记着在温泉发生的事嘛!如果你想继续可以直接跟我说,不必这么拐着弯嘛!”他慑人的黑瞳直勾勾地逼视着她。 什、什么叫“燕好”?曦宁虽听不明白“燕好”两字的意思,但光是他说话的语调就足以让她的脸蛋儿火烫难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曦宁扭甩着手臂,向来平静的心首次有了急愤的感觉。 她还不明白这感情由何处而来,只晓得祈烨一点一滴地改变了自己;不只是生活让他打乱,甚至是心里边也被搅出一团她从未体会过的情感。 “听不懂我说些什么怎么脸还这样红?莫不是心里有鬼,嗯?从前你根本不怕我碰你,睡时也蜷在我怀中取暖,怎么自从咱们在温泉” “你不要说了,别说了!”曦宁咬住樱唇,既挣不开他也无法阻止他暧昧的言语,忽地豆大的泪珠就夺眶而出。“讨厌,我讨厌你”她低下头,抽抽噎噎地用另一只没受控制的手背揉拭着眼,模样极尽委屈而惹人怜。 她这一哭倒教祈烨没了法儿,想逗她也不成了,只能愣瞧着她。 他,堂堂一个贝勒,是很懂得高高在上地训斥人,可实在不知如何逗哄人! “你别哭”僵立了一会儿,祈烨有些别扭地开口想安慰她,但是,一个突来的声音打断了他。 山洞外,一个久未闻见的嘶啼声在静寂的山林间响起。 第五章 那一声嘶啼紧捉住了祈烨的注意力。 这是他放开了曦宁,有些不确定地走至山洞口,立刻瞧见他的那匹赤毛马正扬着前蹄踢踏着雪地。 “‘赤焰’!”他很快地走至它身旁拍抚它亮闪的赤毛。 祈烨自被曦宁救醒后就没再看见“赤焰”问曦宁她也只说它走了,其他一概不知。想不到今天它突然出现在屋外,这使他高兴极了。 一开始他的确很喜欢这山林的静谧,可久了,什么事也不能做,就显得十分闷人。 他原先的想法是等雪融了再带曦宁离开,但今天既然“赤焰”出现了,选日不如撞日,就今日起程吧!“赤焰”身上没缰绳也没鞍座,可他还是一翻身就跃上了马。 “嘘!”他往马腹轻轻一夹,驱着“赤焰”缓跑了几步;很久没骑马,的确很想奔驰一番。 曦宁听了马嘶声,也跟在祈烨身后,但她只立在洞口边望着神采奕奕的他。 祈烨让马转了一圈,回过身就见曦宁倚在山洞边看着,泪痕已干。 “曦宁,‘赤焰’来接我了,和我一块儿回京吧!”他向她伸出手。 也该回去了,想来他在这儿待了这样久的时间,不知有多少人要怀疑他遭遇不测,还是得赶紧回京向皇上做个交代。 听他这么一说,曦宁反退了一步,摇起头。 祈烨皱起眉,她再度出现的那惧怕表情惹起他些微的怒火;她这份惧怕和她不愿让他触碰的那种怯意全然不同,这表情和初见他时的恐惧有着微妙的类似。 他眯起眼,出现了高贵身份特有的严厉架式。 “听话。”他的声音显得有些严肃,手则维持在伸长的姿势。“我在这山里同你也玩够了;我不能一直待在这山林里,京里有许多事还等着我回去处理。别再闹了,回去后你就住在我府里,当我的侍妾。” 曦宁还是摇头。 他要走要离开娘的山林了?他对自己伸出的手让她想握,可她怕。离开娘的山林吗?她从来没想过。 虽然知道外边还有一个世界,可她觉得待在这儿很好,从来也没想过要出去,现在祈烨要带自己离开,她还是怕!尤其现在的祈烨高坐马上,又显出初见时的威严气势,这是他这段时间来从未表现的态度,这使她觉得迷惑;为什么他又不亲切了呢? “我不离开娘的山林”她咬住唇,怯怯道。 祈烨吸了一口气,用十分严厉的眼光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别倔强,我待在这儿根本没看到你娘,难不成你真要一个人继续待在这空无一人的地方?北京是个繁华的大城,而我则是豫亲王府的贝勒、皇上钦定的镇远大将军,当我的侍妾绝对可以过舒适的日子。”她在这儿什么事都得自己动手,当他的侍妾也算半个主子,日子可不是这么个过法。 北京?大城?豫亲王府?贝勒?皇上?镇远大将军?侍妾? 祈烨的一段话,十句她有九句听不懂,根本不晓得他在说些什么,唯一清楚的是他要走了,要回去外边的世界了。 “你走吧,你不属于这里。”是啊,他和自己真的很不相同;不是因为他是男人而她是女人的关系,而是因为他本不属于这座山林。 她要他走?她一点儿也不介意?祈烨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拳头,一股炽烈的怒气窜升而起。他晓得她还不懂男女间的情事,也晓得她这一阵子的躲避都是因为意识到男女间的微妙,她已开始在意他了;可现下她竟可以如此淡然地说出要他走的话!? “好,那我就走了!”他冷然道,在马腹用力一夹,驱着“赤焰”掉转过头,就朝着林外的方向驰去,没有回头。 曦宁此时慢慢走出洞穴,望着消失在林间的祈烨,然后低头看着雪地上的马蹄印,无意识地俯身将近处的蹄印抚平。她一直待到身子凉透,才姗姗走回洞里,面对一穴的空寂。 娘的山林,又回到从前的宁静;他走了,她该不会再感到心头乱糟糟的了吧 祈烨没缓下速度地住林外驰,心头的怒火烧灼着他。 初次见面对他感到恐惧而不愿接受他也就算了,可现在两人已生活在一起有段时日,她竟还能平淡地表示不愿离开? 不可饶恕! 女人,哪儿没有?之所以特别在意她,或许也是因着她的推拒、因着她的不从而起的征服欲! 空气里渐渐有了风沙的味道,他晓得离大漠近了。忽地,祈烨锁了眉,感到心中有些紧紧的。 “嘘、嘘——”他让“赤焰”缓下脚步,最后停在这林地与大漠的交界处,他回望了。 “可恶!”他咒了一声,又掉过马身准备急驰而去。 可忽然,他闻到一股异香他记得这香味,是那时—— 还没来得及反应,祈烨就已失去意识。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山里好静,静到雪压断了树枝而发出的脆裂声都清晰可闻,就连积雪掉下枝头的声音也闷闷地传来。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什么都没改变,山林还是从前的山林。 雪已不下了,许多积雪从枝头掉落,走起路来都有些湿答答的,这显示春天的脚步近了。而奇怪的是,她不像以前一般盼着雪融、盼着抽绿的枝桠、盼着早春的花朵 一切都不在她的盼望中,而时间,一如往常地飞逝。 春来了,春去了;夏临了,夏离了;秋近了,秋将逝 这段时日,她刻了好多石头,但不像从前会将它们留在外边,而是置放在屋里;她每天都无意识地刻着刻着,心里头像有哪儿空了,怎么也填不满。 “祈、烨曦、宁”她拨开一地的红叶,用枯枝在地上乱画着“字”嘴里喃喃地念着。 夜晚,她蜷在温暖的炕上;从前这是最让她心安的休憩处,可现在枕在这还存有一丝他的气息的炕上,却寻不回往日的平静。一切全变了样儿,这心,像没了主儿,全飞往那人身上去了。 “娘,我到底是怎么了?这心思没一刻平过,好难过。”她喃喃地道,将身子蜷缩起来。“他的身影总处处都在,今个儿我上溪边打水,那溪里映出的竟不是我的影子,仿佛是他;而当我回来时,那风缠着我绕,我又错为是他的臂膀”她仿若自语般的呢喃,细柔的声音透着诚挚深刻的思念。“我好想再见他,娘。”她眼中充满迷惘,洁白的双手揪着心口。 风拂过洞口轻透凉意,没有人回应她的话语,四周只有满满的寂静。 “娘,你不是说过会守着我、看着我吗?为什么不回答我?”而周围空洞洞的,除了她呢喃似的自语声,再没其他。 在娘“沉睡”后,山林也是这样寂静,可她从不觉得寂寞,因为娘说她就算睡了也会化为山林的一切守在自己身旁,要她别怕、别难过,娘会保护她最心爱的娃儿。所以,她不难过,不害怕,因为娘只是化为山林的一切,这是娘的山林! 可,现在山林变了!少了祈烨有力的说话声,心头竟是万般的失落。她以为他走了心就可以平静,但错了,这心思没一刻静过。 她环视洞内,处处都可见到她的石刻,全都是成双成对的动物。 为什么?为何这段时间不觉中刻了这样多的成双动物? 突然,她好像有些明白娘曾说过的话了—— 娘说自己曾失落过一颗心,那心还一直遗留在这山林外,她怎么也无法将它取回,就算逃得再远,那心还是就这么远远地疼着、痛着 那么,她的心呢?随着祈烨走了是吗? 她有些了解娘失去心的难过了,所以,她是否该去寻自己的心? “娘,我该怎么办?我想去寻心,可我真能去吗?”她再度面对着空寂自语。 同样的,寂静回应了她。 这整颗心满满只装载了对一个人的思念,那人,就是祈烨。 ——她,决定要寻这份心思的源头。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北京城 寻心曦宁想寻自己的心,她寻到了这繁华的北京城来了。 北京城,她现在知道北京城是什么了。这儿到处都是“人”男人与女人,每个人看来都好忙碌;这里到处都是声音,人的声音、器物相碰的声音、奇奇怪怪说不上的声音;还有,这儿有好多好多的屋子,和她在山里住的完全不一样,这些屋子的色彩都好鲜艳。 大城,这就是大城的模样? “借光、借光!” 一个喊声从后而来,曦宁还抬着眼望着一处充斥男人与女人的屋子,这儿鼎沸的人声吸引了她的注意,里头也传来阵阵食物的香气,和山里头的食物香完全不一样。 “前头的姑娘,借光呀!”推着单轮推车的小贩喊着,只见前边站着一个着素白衣裳、头发披散的姑娘,呆愣地望着饭馆。“姑娘,借光呀——”小贩还喊着,这重极了的推车因着坡度眼看就要将那姑娘撞个正着。 曦宁听见身后的吵杂而回过头,就见到一个“男人”推着不知是什么东西对着她大喊。 “姑娘,让开呀!” 呃?姑娘?是指她吗?曦宁还愣着,不知什么是“姑娘” “唉呀!”小贩见她依然杵在原地不动,为了怕伤人也只能奋力地想将车停住,可一个不稳,整车的枣儿全散落在地。 “你的东西掉了。”曦宁见状,才从呆愣中回过神,蹲身想帮忙他将枣子捡起。 小贩气极了。这姑娘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还好意思说什么“你的东西掉了”简直是脑子有问题!“你有毛病呀你,我吼得喉咙都要破了你是让也不让,这会儿在这儿假菩萨,别以为这样我就不教你赔,这些砸烂了的果子你全给我赔了来!”他破口骂了起来。 曦宁没让人这样吼过,于是有些着慌地瞠着大眼、微张着小口,抬起脸望着这大吼大叫的人。她做错了什么吗? “我这些个枣儿——”小贩还待开骂,却见曦宁抬起眼来;刚才她背对着他,之后又因只顾着一车的枣子而没看清她的相貌,此时他才真正看清了她的长相,这顿使他张口结舌起来。 好、好美的一个姑娘家!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貌美的女子,一时间他是什么话也骂不出口了,只能睁大一双不怎么大的眼呆瞧着眼前这仙女似的人儿。 曦宁手里还拿着个枣子缓缓站起身来退了两步,不知怎么眼前的这个人为何一下大吼又一下痴了似地盯着自己,这让她戒慎而有些惧怕。 见曦宁又住后退跑的意思,小贩以生计为重的心思立刻重过于呆看美女的心思。可不能因为这害他摔坏满地果子的人是个难见的天仙美女就不让她赔,况且,她现在一副要逃跑的模样。这可不行! “咳!姑娘,我不管你是什么人,长得有多漂亮,这所有摔坏不能卖的枣子你全得赔。”小贩咳了两声后就扯着大嗓门道。 不能卖?赔?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曦宁的声音显得怯怯的,在这不熟悉的地方不管什么事都令她觉得害怕。 “北京城”好吵杂,到处都是声音、都是人,和山里的平和完全不同。祈烨就是住在这里吗?这儿人好多,她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不知道我说什么?奉劝你别想耍赖,否则我把你告到官府去!快把钱拿出来!”看不出来这么漂亮的人竟会耍赖,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官府?把钱拿出来钱是什么? “我没有‘钱’。”曦宁无辜着一张脸,发现在这地方好多话她都听不懂。 “没有钱?别让我动手搜出你的荷包来!”小贩卷起袖子,一步步向曦宁靠近。其实面对这么美丽的女子他还真不知如何下手,可又不能就此放过她,如果放了她,他一家子也就甭吃饭了! 可就在小贩还没碰到曦宁前,他就让人从后衣领拎住。 “姑娘说她没钱就是没钱,你打算怎么?非礼人家黄花闺女吗?好大狗胆呀你!北京城没王法了吗?看我不把你扭进官府!”一个衣着不俗的中年男子揪住了小贩,对着他吼道。 “我、我没有!”小贩回身一看,发现对方的衣饰显出富豪之气,心知是不能惹的人物,只能慌张地喊道。“这位爷,是她害我弄翻了车,这一地摔坏了的枣子是没人要买的,我一家老小全靠我卖枣子维生呀!”他有些求饶似地道。 曦宁看着这一幕,忽觉得那小贩没先前的可怕,虽不能完全明白他说些什么,但总觉得他看来有些可怜,于是她想起这一路上大家都很喜欢她带出来的“石头”只要她将石头一拿出来,所有的人就都眉开眼笑地招待她、给她吃的东西。 “我虽然没有‘钱’,但很多人都很喜欢这石头,不知道你要不要?”曦宁从怀里拿出一小块她称之为“石头”的美玉递到小贩眼前。 小贩一见到是一块上好的玉,一双眼睛简直是要凸出来般地盯着她手中的玉。 “姑娘,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我的枣子没值那么多钱。”问他要不要?他当然想要,可实在太贵重了,他不敢要;这姑娘果然脑子有些问题。 那一直揪着小贩的男子看见曦宁拿出这么一块上等温玉,竟没事人似地要将它送掉,不禁在心底起了一丝邪恶的想法。 这姑娘长得天仙貌美,又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必定不是京里的人;而她又出手阔绰,身上一定有些值钱的东西。想不到他运气竟这样好! 他放开了小贩的衣领将他推跌在地,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些碎银。 “大爷我瞧你还算识相,没吃了熊心豹胆地敢拿人家姑娘的玉,就放你一马。”随后,他就将那些个碎银往小贩身上掷去。“赏你的,别再赖在那儿当街吼叫。” “谢谢爷、谢谢爷!”小贩跪在地上向着那男子磕头。 这一切看在曦宁眼中只觉得奇怪。 就算她再怎么不懂他们说些什么,可也能感觉出这男人的说话方式对人十分不尊重;而明明就是那男子将小贩推倒在地上,但那被推倒的人为何反而一副感激的模样? 这外边的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他们都不觉得怪吗? 那男子此时带着一脸笑向曦宁走来。“姑娘,你受惊了。在下是和中堂府上的刘管事,不知姑娘尊姓芳名?”他打了个揖,表情与对小贩是两个样儿。 曦宁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些,就是觉得他看来让人不很舒服。 “姑娘别怕,和中堂你听过吧?我是和府上的管事,不是坏人。”见她像是有些畏惧,刘管事更加深了笑意想表示和善。 他的笑并未解除曦宁的戒慎,反而让她更觉害怕,于是她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一点儿也不想同这人有什么关系。 她不管什么“钱”呀、“和中堂”呀、“管事”什么的,或那一大堆她听不懂的事,她只想见一个人——祈烨。 “姑娘请留步,我瞧姑娘一定不是京里的人,外地来的吧?”刘管事不愿放过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若将她献给中堂,他必可得不少赏。“看你走得这样急,是来找什么人吗?若要找人我一定帮得上忙。” 曦宁被他给挡了下来,无法向前,原是有些恐惧为难,但一听他说可以帮忙,心里突然闪过希望。他说要帮忙自己,那一定不是什么不好的人吧? “我是要找人”曦宁有些犹豫,可是真凭她自己是如何也找不到祈烨的,而她根本也不知从何找起。 “你要找什么人,是亲戚吗?”刘管事故作亲切道。 看她形单影只的,大概是来寻什么亲戚之类的,现在先弄清她的身份,到时给她亲戚塞点儿好处再将她带回,也省得多惹是非。 亲戚?又是她听不懂的话。 “不是,我要找一个叫祈烨的人,他说他是‘豫亲王府’的‘大将军’。”曦宁搜索着记忆,回想当时祈烨离去时所说的一串话。 一听曦宁要找的人竟是当今皇上眼前的红人、豫亲王府的祈烨贝勒,刘管事脸上的笑容忽地消失,整个儿人机警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在街边遇上的女子,竟和豫亲王府的祈烨贝勒有关。 “哦——是祈烨贝勒呀!”刘管事拖长了音问,眯起贼眼上上下下再度将曦宁打量一回。“我认识他,你同他是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她和他是什么关系?这姑娘不说找“豫亲王府的贝勒爷”而是说“找一个叫祈烨的人”更何况祈烨贝勒并不是“豫亲王府的大将军”这官衔不是这么个称呼法她,很怪异! “你认识祈烨?”听他这么一说,曦宁睁大了双眼,脸上首次出现欣喜的容颜,这使她显得更美。 “当然认识,我家老爷和他可是同朝为臣,只是我想知道姑娘和祈烨贝勒爷是什么关系?”刘管事的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刺探的神色。他极想弄清眼前这难见的天姿国色和皇上跟前大红人的关系是什么?他家老爷是和祈烨贝勒同朝为臣,可这论到“关系”那可就不怎么好了;若今日他能从这姑娘身上探出些什么来,或许是替他家老爷开了条门道也下一定哪! 什么关系?她也不晓得自己和祈烨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侍妾。”她忽然想起祈烨曾经说过要她当他的“侍妾”她不知道什么是“侍妾”可是既然这个什么管事的要问她和祈烨的关系,那就这么回答,大概也不会有错吧! 侍妾!?曦宁的答案让刘管事眼眉都挑了起来,显出了一脸算计的模样。 他再度上下打量一回曦宁。以她这超凡出绝的倾城姿色自然够格当祈烨贝勒的侍妾——就说深宫内苑里的嫔妃们也不及她;只是,他怎么不曾听说祈烨贝勒有侍妾?尤其 想到这儿,刘管事笑了起来,表面仍是一副和善的模样。 “恕小的不知您是祈烨贝勒的侍妾,多所得罪之处请您包涵。请跟小的回府,一定立即安排祈烨贝勒和您见面。”他逢迎地弯低了腰,在心里做了另番打算。 第六章 端亲王府 “三哥,你这儿还是一派幽静呀!”祈烨穿过沁心斋的月门,就见?祺和他的新婚妻子——意深格格在竹林旁的亭内正下着围棋。 “我说什么人胆敢擅闯,原来是你。”?祺手中拿了颗黑子,坐在原位没起身地向祈烨笑道。 “怎么,要治我罪?”迈着步子,祈烨已走至亭内。“下棋?好兴致。只是,这白子儿好似被吃得紧,这儿——”祈烨自意深的手中拿过棋子定在棋盘上,并“不意”触碰到她纤美的玉指。“这样,你的夫君就不能老将你吃得死死的了。”祈桦谑道,有些一语双关的意味。他可很明白他这堂哥是如何将意深格格“吃得死死的” 见祈烨竟胆敢在他眼前刻意触碰意深的纤手,?祺皱了眉、加了些力道拍上他的手。“用说的,做什么动手动脚的!还有,观棋不语真君子,你这不是扰人么?”他的福晋只他一人碰得,就是天皇老子也碰不得! 祈烨故意抚了抚自己的手背,对着意深笑道:“我说嘛,你这真是被吃得死紧! 听了这话,意深娇俏的脸上满溢着幸福的微笑。她这个夫君啊,可不好伺候呢,只要事情与她有关,他就什么都要管,醋劲儿可大着呢! “得,这下棋的兴致全教你打乱了。”?祺可不喜欢受人调侃的感觉,若不是祈烨,任谁也没这胆子这么挑他。“意深,你先进去吧,这盘棋咱们待会儿再下。” 意深留下两个男人在亭里先行离去。她晓得祈烨来了必有要事相商,否则他不会选择来这沁心斋打扰?祺。 “想不到呀,谁晓得那日在醉红院里的小丫头,竟是祁王府走失多年的意深格格,也是你从小订下的福晋;你这一掳还真掳对了人哪!”望见意深离去的背影,祈烨忽又谑道。“三哥,我看你还得感激我让你到醉红院去才有这段奇遇。” “你今个儿来是专程找碴的?”?祺再度皱眉,不太满意祈烨盯着意深美丽的倩影瞧。什么感激不感激的,他只晓得意深这辈子注定是他的人,就算她跑到天涯海角也不样逃不了! “嘿,我说的可都是事实,三哥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祈烨还一副嬉笑的模样。 “我说,若皇上知道你私底下是这性儿,大概也不会想把皇格格许给你了。”他这堂弟在外当差时是一副威严貌,可私底下在这些个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堂兄弟面前,却老爱这么嬉笑怒骂的没个正经。 一听?祺提起他最不愿接受的事,祈烨脸上的笑意顿消。 “别,我这最最不想的就是做皇上的半子!什么额驸不额驸的,好听罢了!”想到这事儿他就烦,若不是西北这一仗打得好,想来他是不会遭此劫难的。 皇上目前虽还只是在“询问”他的阶段,但任谁也晓得皇上这金口一开、话一出,便没收回的道理;在劫难逃呐! “多好,额驸呢!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捉了祈烨的痛处,?祺故意挑眉道。 “三哥,别这么不厚道,宫里谁不晓得若兰格格是出了名的刁钻难缠,说皇上将她许给我是嘉许,我反觉得这是在处罚我里!”据说,她曾因一个宫女不小心打翻了她的盆景,就将那宫女打得一个月下不了床,最后还借故她办事不力将她送进妓院。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主子故意刁难下人的行为。 “据说她可是天仙美貌哪!”?祺再补充道。其实他也听闻过若兰格格的事,知道就她现在这年纪竟能眼也不眨一下地要人挥鞭,任人在自己眼前皮开肉绽也不以为意;哼,她是生得一副天仙美貌,可那心肠却比蛇蝎还毒! “好了,别再说了,否则是和我过不去。”祈烨手一挥,阻止?祺继续在这事上头发挥。 他晓得他这醋劲特大的堂哥,必是为了方才他故意拿他福晋开玩笑而激自己;这事,他已够烦的了,若皇上非得将若兰格格许与自己,也只能是命了!不过,在豫亲王府,做主的可是他。 “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和你谈谈和沂那老狐狸。” “和沂?”听见这名字,?祺放下玩笑的心思,整个人严肃起来。 “那封信,还在你这儿吗?”那信握有和沂的重大秘密。 “还在,怎么?” “我想,他大概知道是我的人拦截了那信。这么久了他一直不动声色,但今日,我却收到和沂差人送来的一封信。”祈烨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交与?祺。 ?祺立刻抽出封内的信件—— 祈烨贝勒尊鉴: 下官和沂今夜在贱府备有水酒素席一桌,特为大将军洗尘,望请大将军临府,下官必感荣宠不尽。 和沂上谨 “洗尘?”?祺读完后将信折起,抬眼似笑非笑地看向祈烨。 “你想和沂这老狐狸是要做什么?且不说我从西北回来已有一段时日,现在才要替我‘洗尘’不嫌太迟;就看他这信写得多谦下,平时他哪儿是这调?”这和沂素来与他们这几个亲王府上的贝勒不和,从没表现得如此“和善”过,何况是洗尘?“若说是因为皇上有意将皇格格许与我而特别来巴结,我是不信的。什么洗尘,这看来分明像鸿门宴!” “那你更该去,看他玩什么把戏?”?祺将信还给祈烨。 “这是一定,只是我想来瞧瞧,看你近来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动静?”他什么消息也没听到。“只除了豫亲王府的祈烨贝勒将迎娶若兰格格一事之外,没任何动静。”为了祈烨刚才竟胆敢动他娇妻的小手,?祺再次挑起祈烨的痛处。 祈烨白了一眼?祺,心知他必定为了意深格格的事而故意与他作对。他这堂哥,遇到什么事都还有商量的余地,可只要一碰到他心爱的福晋,想也别想! “没动静就好。”该走人了,省得打扰人家亲昵燕尔。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曦宁被这个叫“刘管事”的人带到什么“和府”后,才发现这世上竟有这样大的房子,而且这儿的人动不动就跪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地叫。在这地方,她什么事也不必做,自然有人送吃的穿的来给她,弄得她好下自在。 “曦宁姑娘,和府上的一切都还合您意吧?有什么缺的请告诉小的,一定替您备妥。” 曦宁在和府的这几日什么事也没做,只能待在刘管事替她准备的房间。此时她正拿着从山里带出的石头刻着,刻些她所想念的山中事物。 “刘管事,”听到声音,她抬起头来。“我没缺什么,只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祈烨?”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事儿,像这样待在不熟悉的地方使她不安。 “我今天就是要来告诉你这事的,今晚咱家老爷请到祈烨贝勒,这会儿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真的?”曦宁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动人的笑容。今晚,就可以见到祈烨? “当然。”刘管事另有深意地笑道。“不过既然今晚这么重要,我想还是请人替曦宁姑娘打扮打扮吧。” 打扮?曦宁微颦眉,又增加一句听不懂的话。 “来呀!”刘管事拍了拍手,对门外叫道:“进来替曦宁姑娘打扮。”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祈烨依约前往和沂的府邸,刘管事将他引到一间较为僻静雅致的厅堂,那儿的确只备了一桌酒菜,不过他今日不是为了吃才来。那一桌菜的确“素”得可以,但都倒还精致,只是,他不知和沂何时连一桌像样的菜也办不起来了? “和沂呢?怎么我这客人都到了,主人却还不见人影?”祈烨往桌旁一坐,冷眼扫过,威厉得连平时滑头的刘管事也缩了缩脖子。 “这回贝勒爷的话,我家老爷去带一个您可能很想见的人来。”刘管事躬着身子,声音有些打颤、战战兢兢地回话。他素知豫亲王府的祈烨贝勒威信不凡,但今日一见还是慑于他的气势。 “我想见的人?”和府会有他想见的人?祈烨挑了眉,在心里冷哼。“什么人?” “这奴才就不清楚了,请您稍坐,奴才这就去通报我家老爷说贝勒爷您来了。”刘管事巴不得赶紧离了祈烨贝勒冷厉的视线范围。 刘管事走后,祈烨站起身来将这雅致的小厅堂打量了一下。和沂这人虽是个贪官,但品味倒还不错,各项器物都是有历史价值的上好骨董。果然贪得够多! “贝勒爷,请原谅下官的失礼,下官是去带一位重要的姑娘前来才迟了,望您包涵。” 听见背后的说话声,祈烨回过身来,一听就知道是和沂曲意奉承的特有声调。 “和中堂,您就准备这桌酒菜替我洗尘?”祈烨平淡而不很客气地随性问着。 “贝勒爷您是聪明人,今日洗尘也不过是个名目,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今晚下官是准备了”和沂偏让了些,让一直挡在身后的人站出来。“比酒更醇美、更醉人的美人儿。”他不敢直接点明这就是祈烨的侍妾。无论这叫曦宁的女子是否真是祈烨贝勒的侍妾,反正是也罢、不是也罢,有些事就是不能说得那么明白。 美人?和沂这会儿是在耍什么把戏?祈烨怀疑地盯着和沂。 曦宁一直在和沂身后听着两人的对话,她并不很清楚祈烨及这位刘管事口中的“老爷”在谈些什么,但她听得出祈烨语气中充满着冷淡及某种她不太熟悉的情绪,像是他不太喜欢这位“老爷” 而在和沂偏过侧去后,曦宁却是一步也不敢向前踏,只低着头立在阴影里头。祈烨冷然的声调让她觉得害怕及紧张,这使她想起祈烨走时严厉的面容。 “你这位美人是不会说话的?”祈烨冷笑着眯起眼,望住和沂身后的女人,她还站在门外躲在阴影里,根本瞧不出生得什么模样。 一听祈烨这么说,曦宁想起首次见到他时他也说了类似的话,于是她缓缓移动脚步,跨过门槛进入明亮的室内,慢慢抬起头,一双水灵的大眼怔怔地望向他。 虽然这是一张熟悉的容颜,是她朝思暮想的面容,可在见到他的瞬间,曦宁还是呆然起来。他,还是一样的高大俊朗,脸上的每一个线条都同样的明晰迷人,与她深印在心中的模样没有丝毫差别;不同的是,他的眸不再火炽,而是带着冷酷,就同他说话的声音一般。 这一路,面对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事物、陌生的所有一切,她就是靠着想他的念头支撑过来的;她好想见他,想见得愿意离开娘的山林,可是在真正见着他时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祈烨的眼底透着明显的陌生,望着她的眼神使她有些颤抖,这使她想起娘的话—— 娘说过,在山林外有一层十分奇异的屏障,那会保护她不受外来的干扰,让一般人不易发觉这隐蔽的林地。娘说只要有恶意的人入侵了山林,那层奇异的屏障自会在入侵者离去时抹去他对山林的记忆,让他忘了一切;而祈烨在山林里待得太久、对山林太过熟悉,加上离去时他带着怒气 祈烨冷然的眼光印证了娘的话,山林要抹去他的记忆,这自然也抹去了对她的记忆,所以,他当然不记得她了;而面对着一个完全不记得自己的人又该说些什么呢? 这样的陌生,她心底已有些准备,可真正面对时却又是另番难言的心情。 祈烨本以为所谓的“美人”也不过是一般烟花女子,没什么了不得的,但当她从门外走进、抬起眼的一瞬间,他的确被震慑了。 好一个“美人”!脂粉未施,一张粉脸却皙白粉嫩,仿若轻轻一拧即可拧出水来般;而她澄明的眼眸黑白分明,没一丝杂质;朱唇不艳,只有淡淡的粉色,整个儿呈现出一张绝对倾城的容颜。 只是,她脸上连一丝笑容也无,只拿灵透的眼眸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和沂眯起眼,在旁细细将两人互望的这一幕纳进心房;慢慢,一抹不具善意却刻意隐藏的笑在他唇边勾起。 “贝勒爷,下官这就不打扰两位了,你们好好儿叙叙旧吧!”他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躬身退出,亲自将门给合上,留下两人独处。 “老爷,怎么样了?”刘管事一直候在门外,此时见他家老爷退了出来,赶紧上前探间。 “嘘!小声点儿!”和沂刻意压低了声音,将刘管事推远了些才道:“这事看来挺顺利的,两人这眼一对上就像黏住了,连我在一旁也不在意。” “可是老爷,您瞧这叫曦宁的姑娘,真是祈烨贝勒的侍妾吗?”虽然她的确美得不似凡人,但她对于各项事物的认知也少得不像常人,时间越久他就越怀疑她的身份。 “管她是不是,反正以她的美貌是没男人可以抗拒得了;再说,你以为祈烨贝勒在西北大捷后没直接回京受功,无故失踪了将近一个冬季是上哪儿去了?” “这倒是。” “反正他抓了我的把柄,他就得有个把柄在我手里!”和沂眯起眼露出一副得意的奸相,刚才的低声下气全没了影。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直到和沂将门关上了好一阵,曦宁还是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祈烨。 他真的在眼前了,不再是她脑中的影子,不再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错觉! “祈烨”她由喉头轻唤,可只喊得出他的名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喉头像被卡住般。 祈烨让她这一唤而回了神,他不再直愣愣地盯瞧着她,眼神反显出一层更深的淡漠。 “和沂要我们叙旧,我们有什么旧好叙的?”他冷道。她不喊他“贝勒爷”反倒直称他的名讳,好大胆子的女人! 曦宁没见过这样冷漠的祈烨,这样森冷的眼神也是她第一回见到,好陌生。 “怎么,和沂派你来和我装聋作哑的吗?”见她还是一派面无表情,祈烨举步靠向她。 他本是准备以冷淡而严厉的态度对待她,但见到她那含有些微惧意的眸子后,他的冷漠就必须是刻意的坚持了。 曦宁摇头。“我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光是见到他,她的心里就十分满足了。 “不知道说什么?”祈烨已移步至她身前,而从她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馨香,莫名地,他觉得有些熟悉。“你叫什么名字?”不觉间,他的声调已带了一丝柔和。 “曦宁。”他取的名字,可他却还要问虽然这是她早知道的事,可不知为何,心底却轻泛起一丝难过。 “曦宁”在听到这名字时,一股莫名的熟悉又袭上心头,祈烨有些沉吟地将她的名字又再低念了一回。 当他这么做的时候,曦宁带着有些期待的心情望着他。 低吟了一回,发现在脑中没这印象,祈烨又将视线调回曦宁身上。“你晓得和沂将你和我留在同一间屋子的用意是什么吗?”因为觉得自己一时的沉吟有些失却威严,祈烨又回复了先前的冷淡态度,语气中甚至有轻蔑之意。能这样任人摆布的女子必定已非清白之身,就算她长得再美也一样! 曦宁再度摇头。“不知道。”为了祈烨变幻莫测的语气,她有些迷惑。 祈烨冷笑了一声。“不知道?不知道你会在这里?”他攫起了曦宁的下颔,对上她那一对纯然灵动的眼眸,心底不禁很想相信她所说的话。可是,她现在人在和府里——那个贪财又恋色的狐狸的府邸! “他的意思是要将你给我。”他的语气虽带着轻蔑之意,但她的美也几乎让他挪不开眼。 “给你?”那是什么意思,人也可以这样给来给去的吗?不过“如果是祈烨的话,我愿意。”他捉着自己下颔的感觉是那么熟悉,从前他常这么做,这个动作让曦宁忽然觉得他不那么冷漠遥远了。她两只纤细的藕臂轻轻环上祈烨的腰,小巧的头贴靠着他的胸膛,像从前那样倾听他有力的心跳。 这样的靠偎是她想了好久的。当时曾因他的触碰而害怕逃避,可当他不在身旁时,思念之情却如潮水袭来;首次,她明白了“失去”两字所带来的痛苦。曦宁一点也不回避的动作,让祈烨更确定了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他拉开了环在身上的这双手臂,捉住她的肩将她推离自己,用冰冷的眼神盯着这张倾城的容颜。 “如果是我,你就愿意?”他用拇指抚摩着曦宁姣美白皙的脸颊。 好个生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模样,却性里不知羞耻的青楼女子!不知为何,祈烨为此而动起气来。 她不知以这模样服侍过多少男人,而只消想到曾有男人抚触过她细白如绢的雪肌,他就不能自已!可笑的是,他——竟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动气!? 曦宁点头。她当然愿意,她就是为了他才离开娘的山林! 祈烨冷然的眼一眯,手指忽地从游移在她细腻的颊畔转而扣住她的下颔,然后他俯下身覆上了她娇甜的唇,他的舌毫不迟疑地撬开曦宁的皓齿,进入她的口内翻搅,恣意吸吮她的甜蜜。 曦宁被他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可他曾经对她这么做过,所以她也只是柔顺地让他吻着。渐渐,她回忆起当时在温泉畔发生的事,然后她开始回应祈烨的这一个吻。 这唇真是该死的柔软甜美!但是她的回应并不使祈烨开心,反而更认定她是个放荡的女子,因此他狠吻她,却不拥抱她。他一手探入曦宁的衣襟内,用手指在她的蓓蕾上轻捏抚揉,感受它渐渐挺立,然后,他停止了唇舌的交缠,离了她的唇,黑色的眼瞳染了一层淡淡的残酷。 “祈烨?”曦宁双眸水漾的视线在祈烨那墨黑的眼瞳游移,明显地感受到他眼中的陌生;那显得好吓人,她几乎要不认得他了。 祈烨没表情地注视着脸蛋微红的曦宁,又盯着她被吻得艳红的唇,忽地,他粗暴地扯裂了她的衣襟,让她身上只留了一件淡紫色的肚兜。 “呀——祈烨,你做什么”曦宁惊喊一声,立刻退了两步,两只手臂交抱在胸前。并不是怕让他看见自己衣衫微薄的模样,而是对于这样的他感到害怕而陌生;他仿佛不是那个和她在山林里生活的同一人! “我要做什么你会不知道?”祈烨大步一迈、长手一伸,立刻抓住了曦宁纤白的藕臂,力道一施,她整个人就跌进他怀中。 一打横,他抱起了她,这才发现她真轻盈得过分。 “祈烨”他抱着自己,可曦宁还是感受到他的一丝粗暴,虽然如此,她还是将手臂环上了他的颈项,伏在他的肩头轻轻打颤。 抱着曦宁的祈烨可以感觉到她靠在自己的肩头打颤,就像只受尽委屈的小狗依附着主人,但是他仍不为所动地将她放置在和沂早准备好了的床上,一把扯掉遮蔽大好春色的肚兜,眼光不离她咬唇忍受的脸庞。 “不准咬住唇。痛吗?痛就叫出来!”他有些残忍地令道,并加重了手劲。祈烨对于自己何以如此充满火气有些难以理解,仿佛她青楼女子的身份狠狠地激怒了他。 曦宁不明白祈烨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就算他不记得了自己也不该如此呀!他毫不怜惜地揉搓着她脆弱而敏感的部位,这的确让她疼痛难当可她还是听话地放松了咬住下唇的皓齿,但才一放开,祈烨的力道忽地加剧,曦宁忍不住呻吟出声。 祈烨一俯身,将她的呻吟全数吞没,手不断挤捏她的丰润,而又用唇舌惩罚似地挑引着她。 曦宁不再以吻回应,只是默默承受着这番无由的折磨。 他是她最想见的人,是她离开山林的原因;她不知道自己何以如此思念他,只要一想起他却又见不到他时内心就窒闷难当。现在,她终于见到他了,纵使他不记得自己、变得十分陌生、又如此粗暴地对待自己,可她愿意忍受。 祈烨感受到她的刻意忍受,于是停止吻她,也不再粗蛮地揉搓她。他将两臂撑在她身侧俯视她,立刻望见她盈满晶泪的眼瞳,而她眼中满溢的柔顺及恐惧,让他蓦地有些不忍。 他本没打算要占有她,只是想羞辱她,可在与她这样的眼神对视后,他放弃了。他翻身下床,转身就要走,可才回过身,他的袖口就被人拽住。 “放手。”他回过头冷冷地对曦宁道。 曦宁极力地摇头,下意识感觉到祈烨要丢下她离去。她拿手背擦拭不断滴落的泪珠子,吸了吸鼻子后又无声地睇望着他。 “我再说一遍,放手!”他的声音充满威胁及极度的不悦,锐利的眼光直射着曦宁。 “不要!”那惹人怜的泪珠子没一刻断过,已濡湿了大片的被单。“祈烨你不要走我好想念你,我为了见你才离开娘的山林,找了你好久,才好不容易见到你,我不要离开你你要怎么对我都没关系,只要别离开我”曦宁紧攒着祈烨的袖子,抽咽断续地说道。 直到此刻话出了口,曦宁才发觉自己对他有如此强烈的依恋。是她决定要寻找自己的“心”但寻心都是这么痛苦的吗? 祈烨没有一丝表情地回转过身,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他忽地拉起床上的一条丝被将曦宁裸露的上身包了起来,一把就将她抱在怀中,紧得像是要让她透不过气。 他向门口走去,一脚踢开门,躲在门后的和沂及刘管事当下就被门弹滚下阶梯。 祈烨眼神一凛,森冷的目光划过和沂身上。“和大人,原来你府上的规矩是这样的?”他早知道自己和她的相处必会被人监视,但想不到竟是这样拙劣而明目张胆!更可笑的是,他的注意力竟全集中在这青楼女子身上,而未察觉有人在大胆地窥探! “啊!贝勒爷我这”和沂还倒在地上,平时虽牙尖嘴利,此时却尴尬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之后,他的眼睛又转往被祈烨用丝被包裹住的曦宁,然后才稍缓了心绪,带着好笑地奉承道:“贝勒爷,我是正好要来看看她服侍您服侍得如何了。”他站起身来,微躬着身。“您还满意她吧?”他在门口听到祈烨贝勒与这叫曦宁的女子的对话,觉得这姑娘必不是祈烨的侍妾才对,于是以一种仿佛在讨论妓女似的语调问着。 听了和沂暧昧的语气,祈烨抱着曦宁的手加重了力道,但却没露出一丝多余的表情。 “和沂,你的好意我接收了。”说完,一个跃身就不见了踪影。 和沂看着消失的两人,嘴角浮现一抹阴笑。 第七章 祈烨真不知自己着了什么魔,竟会受了和沂的女人?! 明知和沂心里打着鬼主意,可他竟还朝这陷阱踏了进去! 他抱着曦宁纵跃在北京城的各家屋檐上头,一路带她回了豫亲王府。不知为何,他竟直接带她回到自己的寝房。 曦宁一刻也不曾轻放祈烨的颈项,牢牢地环住他,听着耳旁风声呼啸。直到他将自己放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她才轻轻松手,睁开因害怕及紧张而一直紧闭的双眼,慢慢环视了四周的景物。 “祈烨,这是哪里?”这间大屋子里的东西都好漂亮,有好多她见也没见过的器物,而房内也燃着一种奇异的香味,让人有些晕晕的。 祈烨坐在床沿冷望着曦宁,不明白何以和沂手上会有这么一个有倾城绝颜的女子,而他又如何舍得割爱?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的眼瞳竟是完全的纯洁天真! “说!和沂在打什么主意,他把你给我的目的是什么?打探我的动静吗?”他仍是严厉地质问道。他并不信任这个由和沂手中带回的女子,不管她看来多纯洁都一样。 曦宁实在弄不懂祈烨在说些什么,只能怔愣地望着他摇头。什么叫“打探他的动静”? 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实在少得可以,每个人说的话都像猜谜语般,而对于处在这世界中的祈烨,她也感到十分陌生。不过就算他看来再怎么陌生,也抹灭不了在见到他时,她心中所产生的欣喜;心中那长久寻不着源头的思念,终于有了尽头。 “我真的不晓得你在说什么,我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见你而已。”曦宁认真地道。 “想见我?”祈烨冷道,忽地想起他之所以将她带回,是因为让她脸上真切的表情所打动,而当时她也说了些什么—— “我好想念你,我为了见你才离开娘的山林”她仿佛是这么说的。 “你从前见过我?”他没很认真地淡问。这种话什么人都捏造得出来。 曦宁点头。 “我的名字也是你取的。”想到这儿,曦宁一直显得有些惊恐的脸庞,浮现了很难察觉的淡淡笑意。 听了她的话,祈烨又一声冷哼。 “我替你取的,那我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祈烨的音调及言语让那微现的笑意倏地消失,曦宁敛下眼睫,长而鬈曲的睫毛微颤着,她咬嚼住下唇,然后才用一种不是很确定的声音怯怯低道:“因为你不记得了”山林那层保护她的屏障,已然成为他们间的屏障 “笑话!” “真的!因为你待在山林里太久,对那儿太熟悉,所以山林的屏障才会抹去你的记忆。”曦宁急切地解释着。虽然她听不懂“笑话”是什么意思,但祈烨的声音就是充满着不相信。 抹去他的记忆?听到这儿,祈烨心中一凛。的确,他是丧失了好大一段记忆!可是—— “别想拿这种话诓我,虽然这件事开始时很隐密,但越隐密的事大家越喜欢知道,弄到现在俨然是众所皆知的‘秘密’了!”祈烨忽地将两手撑在她身侧,以欺人的姿态进逼,将她逼靠在床柱旁。“告诉和沂那老狐狸,这招未免太显愚蠢!”他失去记忆这事儿皇上原要他隐住,但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越是想瞒、人就越想挖,也不知哪儿走漏的风声,反正他这大将军丧失记忆的事儿早已引为奇谈了。 什么叫“山林的屏障会抹去你的记忆”?话不成话的,这是唬三岁娃儿用的吗? 祈烨逼近而犀锐的眼神充满着不以为然,这让曦宁噤声了。 为什么祈烨不相信她说的话?为什么用这样具敌意的态度对待她?她觉得好委屈、好难过 见她低首不言语,祈烨只当她是默认了,于是离开了她身侧,站起身就要离去;可同样的,才起身要离去,他的袖子又教曦宁给拽住。 回过身,果然又见到她带着惊惶、怕他离去的眼神,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我不要离开你你要怎么对我都没关系,只要别离开我”她先前为了挽留他的话忽地划过脑际。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他不打算走了!回过身,又坐上床沿。“嗯?”他的声音充满鄙夷。“我要对你怎样都没关系是吗?你对多少男人说过相同的话?”这令他恼怒! “什么意思?”他的眼神看来好狂暴,令人胆寒,曦宁不禁往床的另一头又退缩了一些,眼眶瞬地红了起来。 “你别再装着一副纯真害怕的模样,你原本是什么样就表现什么样!”祈烨粗沉一吼,对于曦宁这份怯柔的模样感到挫折;。 她的美,实在让人惊叹! 祈烨的狂暴令曦宁害怕,可在他眼底灼烧的火炽她却是认得的;曾经他也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她,将她瞧得连呼吸都紧促起来,整个人变得不像自己。 他离开后,她时常想起这对燃着黑焰的眼瞳;现在,她又看见它们了。只是,此刻在那熟悉的黑焰上头还有一双紧锁的眉头;她伸手想触碰祈烨紧锁的眉目,但手还没碰到他时就被一把捉住。 “你想做什么?”祈烨将曦宁的手一拉,让她整个人滑躺在柔软的床上,而她头上的簪子因着一连串的动作而再也无法紧抓她那柔滑的青丝,几缕云丝已散落开来。祈烨干脆一把将玉簪子抽离,曦宁的柔瀑倏地披散开来,将她粉皙的肌肤映衬如雪。 祈烨不自觉地深吸了口气,俯身就含住她粉嫣的蓓蕾;那滋味是甜的,还带着淡淡的馨香。 今晚第一次在和沂的府邸看到她,可她却能挑动他心里莫名的情绪;只要一想起她是和沂找来的青楼女子,就让他变得失控而狂怒。他简直要不认识自己了! “贝勒爷,我是正好要来看看她服侍您服侍得如何了。” “您还满意她吧?” 和沂究竟用她来服侍过多少人!? 满意?他都还没尝过她的滋味呢! 她强烈地点着头,豆大的泪珠子涛然滚落,模样让人又爱又怜。 祈烨抚她的发。“乖,一会儿就不疼了,好吗?”哄道。 曦宁白着一张小脸,皱着眉、嚼着唇点头,珠泪还扑簌簌地直掉。 祈烨看她已将自己的唇咬得将要出血,于是又有些霸气地令道:“别咬着唇!”在她微松了口时,他俯下身覆上她的口,不让她再有机会伤害自己。 [删除n行]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望着怀中安睡的曦宁,祈烨已经完全地弄不懂自己的心情了。 她的确在最痛楚的时候,还在口中喃喃喊着他的名字,并且说——她爱他!? 这不是好笑吗?他们在和沂府中是第一次见面呀! 要他相信和沂这老狐狸是没有任何诡计地将这样一个女子送予他,他是不信的!和沂素来好贪、好色、好算计,一向与他们这群贝勒过不去,今日会突然将一个拥有纯洁身子的倾城美女无条件地送给他?那除非是三岁娃儿才会信了! 和沂究竟盘算些什么? 怀中的人儿忽地动了一下,像要吸取他的体温般地更向他靠来。祈烨收回了思绪,伸手挑开垂在她颊畔的一缕青丝,她粉嫣的脸蛋皙白透嫩,紧闭的双眼有着长鬈浓密的眼睫,她的小口微启,均匀地吸吐着气息,空气中飘散着初次见到她时所闻到的淡淡馨香。 是她自然产生的香味吗?这味道像在哪儿闻过,仿佛带着一种莫名的甜蜜;他闻不出这是种怎样的香气,清清甜甜的,像汲取了所有的纯洁灵透,就像她与人的感觉一般。奇妙的女子 祈烨不自觉地轻轻抚着她的脸颊、拇指划过她的樱唇。或许感到有些痒吧,曦宁抿了抿唇,却仿佛是轻嚼他的指头。 祈烨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面容浮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低下头轻啄那如朝露下初绽花瓣般柔美的唇,然后轻轻吸吮她馥郁的气息,那种带着淡淡清甜的香气。 忽然,曦宁的眼睫眨动了一下,如初生婴孩般纯然水灵的眸子轻启,接触到的就是祈烨墨黑深邃的眼瞳。她的唇还被吻着,但她还是展开了最美丽的笑面。 “祈烨,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不记得我了,还变得好粗暴”她的声音也甜甜的,像在对一个最疼爱她的人说话般呢喃。“可幸好,只是梦”话一落,曦宁的眼睫又沉沉地盖上,脸上漾着幸福。 曦宁的话让祈烨一凛。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她之前说的话,难道不是和沂一手编派的?那些话有可能是真的吗? 红颜多祸水。祈烨望着曦宁再度沉睡的容颜。不管如何,和沂给的这祸水他是接定了!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今日的北京城热闹非凡,处处洋溢着喜气,许多民众聚在大街上等看皇帝爷嫁女儿。鞭炮声响彻京城大街,只见额驸高坐马上,神气威严,却没新郎倌的喜气。 “怎么这个额驸脸上一点儿笑容也没有啊?我记得咱家胡同口王小二娶媳妇儿的时候那嘴都要笑裂开来了!”围观群众见额驸没一丝笑容,觉得怪;这种日子不是最开心的吗? “你懂什么,人家这叫‘威仪’!那王小二怎么跟这些王府里的贝勒爷比?说你蠢还不信!”边旁的人白了那说话人一眼,直觉这说话的人不懂世故。 “威仪啊——” “你说说,这排场又是咱们搞得起的吗?自然是不同嘛!”又再度卖起学问来。 “这倒是,倒是——”众人就这么七嘴八舌地增添喜气吵杂,这盛大的排场不是随意可见哪! 一路锣鼓喧天,迎亲队伍在绕了城一圈,算准了时辰才将花轿迎进豫亲王府。 豫亲王府内同样是喜庆气氛浓厚,一整个府邸上上下下全忙乱不堪,对于迎接金枝玉叶的皇格格抱着一丝喜及一丝忧。 喜的是皇帝爷十分看重祈烨贝勒,竟将宝贝的皇格格嫁进豫亲王府,这简直是难求的天大喜事,将来祈烨贝勒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呀!而忧的则是,素来宫中都传闻若兰格格生得天仙美貌,可心肠却比铁石还硬冷,这让被派到新房服侍的丫环个个胆战心惊。 而虽说若兰格格是嫁入豫亲王府里的媳妇儿,可以她的身份就连亲王及福晋都得敬让她三分,这更使众仆役对未来抱着戒慎的心态。 不同于满王府的热闹忙碌,在一个幽雅僻静的角落里有一个仿佛与所有忙乱隔绝的人。 曦宁一早就听见远远传来各式各样吵杂的声响,她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带着好奇的想法待在屋内。祈烨说这是他的书斋,要她就住在这儿。 书斋什么叫“书斋”呢? 她已在这儿待了一段时间,可是并不常见到祈烨,而他也再没对自己做过那好痛的事儿。每回他都带着一叠写满了“字”的东西来,不太同她说话;可她只要能见到他就很开心了,虽然他不怎么说话,但他的眼神再也不可怕了。 这“书斋”很安静,只静静地待在他身旁就仿佛是在娘的山林中一般。其实在外边世界中的祈烨很不一样,他好像很善于命令人,面色也总是严肃的,和在山中的他是两个样,而她也发现所有见到他的人总垂低着头,对他“贝勒爷”或“爷”地喊,样子总十分恭敬。 她真的很弄不懂这外边世界的各式事情,每件事好似都很复杂难懂。 比照着这院落外的喧闹,这书斋此时就显得有些冷清了。曦宁有些无聊地循着一架书绕。不晓得架上那些整整齐齐又有些古老的东西是什么?祈烨说那是“书”可“书”又是什么、有什么用处? 忽地,外头伟来一声声巨响,阵阵都鼓动进她的心房,让她的心跳加剧。 “呀!”曦宁捂住耳朵,着实被这突来的声响吓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动也不敢动地缩在书架旁打颤,十分无助地面对一室空荡。 “曦宁姑娘,你怎么了?”一个丫环才进门,就见曦宁脸色苍白地靠在书架旁,身子还不停颤着。她放下手中的提篮,立刻朝曦宁跑去。 曦宁一听见人的声音,立刻睁开眼。“香儿!”她朝进门来的人奔去,紧紧地拥住她的身子。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香儿急问道。她是书斋里的使唤丫头,现在也是照顾曦宁的人。 “声音那些声音好可怕” “你是说鞭炮声?”香儿怪道。莫非她连鞭炮都不知道?“那没什么,只是声音大而已,而且是代表喜庆意义的。”此刻府里满是鞭炮响。 “喜庆?”曦宁抬起头,见香儿一点儿也不怕这声音。 “是啊,今天是贝勒爷迎娶若兰格格的好日子,吉时到了,当然大燃鞭炮——”说到这儿,香儿忽地止了口,手捂上自己的嘴倒吸了口气。在曦宁姑娘面前不该提这些个事儿的 “好日子?”虽然香儿说的话她泰半不懂,可这“好日子”三字她还是懂得的,因为有个“好”字嘛!既然是因为好日子而燃的鞭炮,那就不该怕喽? “嗯。”香儿回答得有些心虚,为难地抬起眼看着曦宁,正在等她掉泪;可奇怪的是,她竟没有一丝难过的模样,反而显得不害怕,且有些开心了。 怎么这么奇怪? “曦宁姑娘,你不难过?”香儿怪问。 “难过?为什么?这不是祈烨的‘好日子’吗?我该替他开心才是,不是吗?”曦宁一派天真地道,完全不明白哪里需要难过。 这真问倒香儿了。 贝勒爷交代过要她好好儿伺候曦宁姑娘,可这曦宁姑娘却一点儿主子的架式也没,每件事都自己来,问她需要什么都说不需要,吃得也少,好似一整天静坐着也不觉无聊。这些个事也都还不打紧,最让香儿惊讶的是,这曦宁姑娘仿佛那三岁娃儿般单纯,一堆平常人该懂得的事儿她全不懂得,所以现在说她不晓得鞭炮为何物,香儿倒也不太惊讶了。 只是她真正想弄明白的是:究竟这曦宁姑娘同贝勒爷是什么关系? 当她见到曦宁姑娘的第一眼时,简直是惊为天人!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个女人能美成这副模样,不仅皮肤水皙透嫩,那一双灵透的眼眸更是令人移不开眼!能伺候这样美的人儿,香儿是打从心底高兴。 一开始她一直认为这曦宁姑娘可算是贝勒爷的侍妾,可每回贝勒爷来时总带着一叠奏章,就只在书斋里批阅奏折,而曦宁姑娘也只是静静坐在一旁,两人什么动作也没有。她从前没进豫亲王府做事时曾待过另一个京官的府邸,那老爷就完全不一样了,三妻四妾的不说,就是哪个丫环生得稍好些就有可能被染指,哪有办法像贝勒爷这样面对着像曦宁姑娘这种天姿绝色而稳坐不动的? “曦宁姑娘,我可不可以问你件事儿?”香儿有些吞吐道。做下人的实在不该打探主子的事儿,可她就是忍不住,况且她相信这曦宁姑娘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你同贝勒爷是什么关系呀?” “什么关系?”她同祈烨算是什么关系呢?那个“刘管事”也曾问过她同样的问题,那时她回答是“侍妾”可后来祈烨出现时好像非常生气,大概是她说错了什么吧,所以“我不晓得。”曦宁轻轻地摇头。 “不晓得?”香儿惊讶极了。 贝勒爷不会只是带了这么个倾城绝姿回书斋供着吧?可就她长久做使唤丫头所培养出的锐利观察力看来,这两人分明透着怪。贝勒爷批奏折时,曦宁姑娘总静静地看着他;可当曦宁姑娘没看着他时,他却又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那神情像是思考,可又似乎还含着其他什么东西在里头只怪她年纪太轻,还看不出那是些什么,若换做有经验的嬷嬷,可能早看出来了。 “那贝勒爷有没有同你‘那个’”香儿忽地想到,这曦宁姑娘说话本来就怪,说不定她根本还听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里!不如问得稍露骨些也无妨。 “‘那个’?”曦宁根本听不懂,只微颦了颦眉。什么“这个那个”的呀? “就是”好,那她就说得明白些好了!香儿附上曦宁的耳朵,开始她冗长的叙述。 第八章 新婚之夜,祈烨脸上却没半点喜气,只是一派的严肃。迎娶若兰格格并非他所愿,但圣意不可违,皇上指婚岂有不从之理? 虽贵为贝勒,世上却还有许多事不是自己所能掌控。 祈烨拖延着时间未进新房,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但这千金他宁可不要。他慢踱至新房门口,望见屋内透出艳红的烛光,心底想起的却是待在书斋的那个小人儿。 没推开新房的门,他转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贝贝勒爷!?”香儿在书斋外看见一个人影,想看清什么人这样晚了还来贝勒爷的书斋,可待定睛一瞧,却是祈烨贝勒!这真让她大吃一惊,今个儿不是贝勒爷新婚之夜吗?“贝勒爷吉祥!”她赶紧福了福身,一时的惊诧让她差点儿忘了行礼。 “曦宁呢?” “曦宁姑娘已睡下了。” 祈烨绕过香儿,直接就往屋内走去。 待祈烨进房好一阵后,香儿仍望向书斋合上的门呆愣着。不知道怎么有人会在新婚之夜不上新房却来书斋?当然她晓得这“书斋”不只是“书斋”还是曦宁姑娘住的地方。虽然曦宁姑娘说不晓得她与贝勒爷是什么关系,但他们的确发生了男女之事是事实,可最奇怪的是,曦宁竟不懂什么是男女之事! 白天她问曦宁姑娘是否和贝勒爷有“关系”时,曦宁姑娘竟完全听不懂,非得她讲得十分露骨暧昧,她才火红了脸蛋恍然大悟起来。可为何贝勒爷之后都不碰她了呢?莫非是为了要迎娶若兰格格的缘故?可若如此,贝勒爷又怎会拣在今日这特殊的日子上这儿来?平时贝勒爷也从未关过书斋的门,今日倒关得紧这又是? 唉!她这简单的脑袋瓜子就算想破了,恐怕也猜不出这些爷儿们在想些什么了,就像她连看来最单纯的曦宁姑娘在想些什么都弄不懂了,更何况是贝勒爷? 在书斋里,祈烨没有吵醒曦宁的意思,只是无声地走到床旁,看着她沉睡的容颜。 自从那回粗暴地要了她之后,祈烨一直没再碰过她。不是不想要,而是只要再想吻她、将她抱起时,她就一副十分害怕却又强作忍受的模样;见她粉皙的脸蛋倏地发白,他就不忍,也气自己,气自己当时的粗暴伤了她! 祈烨坐上床沿,在黑暗中就着微弱的月光看了她好一会儿,之后才用手指轻触曦宁的柔颊,但才一触碰到她,就发现她的脸颊竟是微湿的;他拿起手指舔了一下——是咸的。 她在哭?她为了什么而落泪? 她是个奇怪的小东西;乍见她时,他的确为她纤尘不染的清美所震慑,但在她的美之外,又仿佛有什么其他东西吸引着他,尤其她身上飘隐的淡淡馨香更是分外熟悉。难道她所说的话其实并不假?但问她口中所说的什么“娘的山林”在什么地方,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那地方不能让人知道,是与“外边世界”隔绝的地方。 以这么奇异的事当借口,可又举证不出,要他相信实在很难,尤其她的的确确是和沂给他的人,因此纵然她的眼神如此真挚清澄,他还是抱着莫大的怀疑。 “呜”曦宁梦中轻声的呜咽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清晰,这立刻扣住了祈烨的心弦。 他抚上她的颊,果然已有更多的泪水滑过她的脸颊,滴落在枕畔。 “小东西,你哭些什么?”祈烨拭着不停下滑的泪水,用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低柔声调问着。他是问她,却又不是问她,因为这声音太小,睡梦中的曦宁是不可能听见的。 他俯下身吻住那还有些呜咽的小嘴。“不许哭。”他抵在曦宁柔软的唇畔道,用的虽是“不许”这样命令的字眼,可语调却是呵护温柔的。 “嗯”梦中,曦宁被吻着,直被吻到要透不过气来,于是微微发出一丝呻吟。 暗夜中的细微呻吟立刻唤回了祈烨有些失控的情绪,他放开了她的唇,让曦宁有一丝喘息的空间,也让他自己有喘息的空间。 他,在做什么!?再这样下去,他恐怕就要侵犯这美丽的人儿了! 不管他再怎么不愿迎娶若兰格格,但若在新婚夜发生了这样的事也是罪不可赦,可算是对皇上指婚的一大反抗;而以若兰格格的性格来说,她若一状告到皇上跟前,严重点,降个抗旨罪也难说。 想到这儿,祈烨脸上原有的一丝温柔全转为阴惊。 他站起身,再看了一眼曦宁。虽然他本来就不愿迎娶若兰,但如果没遇见这小东西,或许他内心的抗拒也不会变得如此强烈吧! 祈烨转身离去,没注意在他俯身亲吻曦宁时,从衣襟内滚出了一件东西留在床沿。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无论如何不愿,祈烨还是来到了新房门口。从门外还是可以看见高燃喜烛的红光,他一把推开房门,望见一桌酒菜早已备妥,再看向喜床,红色的帐幔竟是放下的。 他走向喜床挑起帐幔,看见的不是罩着红盖头的新嫁娘,却是一个手脚被反绑、嘴被封住的女子,她身上胡乱套着大红吉服,凤冠则随意地放在边旁。而这被五花大绑的女子早已哭肿双眼、一张脸全花了,她一看到祈烨立刻睁大双眼,咿咿唔唔地挣扎起来。 “若兰格格!?”祈烨皱着眉,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他立刻拆下封住她唇的绫布。 “额、额驸”一扯下封嘴布,那女子立刻泣不成声地哭叫出来。“奴婢该死,若兰格格她她说她要逃婚”也不管是不是手脚被缚,那丫环滚下床来跪在地上直朝祈烨磕头。 若兰格格逃婚!?这真教祈烨一惊。他不想娶若兰,想不到若兰也不想嫁他 堂堂大清朝的皇格格竟会有这般逃婚的行为!?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昨晚那是场梦吧? 她梦见祈烨好温柔地对她说话,还问她在哭些什么 她哭些什么呢?现在她终于晓得“娶亲”是怎么一回事了,那代表着祈烨的生命中会进入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是个会与他相伴一生的人。 一生啊,一生有多长呢? 香儿说,以她的身份该算是祈烨的“侍妾”就是床伴的意思;那,什么又是“床伴”? “‘床伴’是陪贝勒爷睡觉——就是做‘那事’的人,是没什么感情的;像我从前待的那官老爷家就有好多侍妾,如果年纪大了就会被遣走呢,看起来好可怜哦”香儿是这么说的。 是啊,祈烨的确曾说过要她同来京城当他的“侍妾”为什么她只能当侍妾,而不能当那个和祈烨相伴一生的人? “像贝勒爷这种身份显赫的人,非得也是什么王府格格之类的才配得上——就像若兰格格,她可是当今皇上的女儿呢,真正的金枝玉叶,格格中的格格!像我们这样没背景的人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和像贝勒爷这样的人攀上亲的。” 身份?身份是什么东西呢? 娘,外边世界太多事她不懂得,这些事一件件困扰着她;而现在,甚至是让她觉得心痛难当。终于,她懂得了心苦痛的滋味儿! 她哭的就是自己的确是把心交给了祈烨,但这却不是相对的! 香儿说,那时会那么疼是因为祈烨太粗暴了。“那些爷儿们都是一个样,可我相信贝勒爷一定不敢对若兰格格这么粗暴!” 是这样的吗?是因为她只是“侍妾”不是祈烨真正长久相伴的人才会如此吗?她,对祈烨来说并不重要,是没有感情的人、是床伴 娘,这颗心她不想寻了,丢掉算了! 她好想念山林,想念那个没人打扰的幽静地方,想念从前的自己。如果离开祈烨回到山里,她能再寻回从前的自己、那种思念之苦不会再袭击她吗? 曦宁撑起一夜没睡好而有些沉重的身子,忽地在手边摸到一个触感冰凉的东西,她没什么精神地低头觑瞧,这一看才发现那竟是—— 她瞬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拿起那冰凉的东西——是她在山里头刻的雪猴没错! 可是曦宁不自觉地左右望了一下。 它怎么会在这儿?在祈烨离开山林后她就找不着这未完成的猴子,原来是让他带走了;可是,之前它是摆在这儿的吗? 想着,曦宁下了床,走至门外寻找香儿。 “曦宁姑娘,你醒了?”曦宁姑娘向来起身早,今个儿却足足晚了近两个时辰才起身,想必是昨夜香儿面露喜色地盯瞧着才从书斋走出的曦宁。 昨天她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一半是因为想起在从前工作的府邸中所见到的事而生气,因而说了些气话,可在曦宁姑娘耳里听来可能不太好受,她也是挺后悔的。但想不到的是,贝勒爷竟在昨夜那样的大喜日子来找曦宁姑娘,对她的重视可见一斑,她自是打从心里替曦宁姑娘高兴! 说的也是,以曦宁姑娘这样的好性子及绝色美貌当然能换得贝勒爷的真心喽!她真是太蠢、太多嘴了,才会在昨日乱说话。幸好,想必曦宁姑娘现在也该是很开心才是! “香儿,你有没有刀子?”曦宁没注意到香儿喜悦的脸色,她一心只想完成这只猴子。 “刀子?曦宁姑娘你要刀子做什么?”好好儿的,拿刀子多危险。 “我想刻石头。” “刻石头?” “嗯,这个。”曦宁将那只小猴儿递到香儿眼前。 香儿一瞧,什么石头呀!她虽见识不多,但也总是待过大户人家,这类东西总还能分个好坏,这分明是块上好的玉嘛! “你说这是石头?”香儿的眼眉全皱在一块儿了,再不懂世故也不该连石头和玉都分不清呀!“这可是上好的玉,很值钱的。”她接过那只玉猴细细地瞧了一回,发现这刻工真是好。 “很值‘钱’?”又听到这个她不懂的名词了,这儿的人好似很在乎“钱”这东西。 “是啊,你打哪儿拿来的?”香儿将猴子还给曦宁,问道。 “这我住的地方很多呀,我常拿它们来刻东西。” “这是你刻的?”她住的地方很多玉?如果她家里头有很多这样上好的玉,那她也该是什么有身份人家的小姐才对呀!的确,曦宁姑娘的气质很特别,跟一般在民间生长的女子完全不一样,好似在被保护得很好的环境下长大,所以除了美貌外还能这样出尘脱俗。唉,难怪贝勒爷如此重视她了! “嗯。”曦宁点头。“香儿你有刀子吗?”她再次问。不知为何,她现在十分想将这只猴子完成,什么石头、玉呀的分别,或是它有多值钱都无关紧要了。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南书房内一片沉静肃穆,空气仿佛要冻结起来般的冷僵。皇上身着华丽龙袍,凝眉闭目为首而坐,一室都因他严峻的面色而悄然。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在一阵静默后,皇上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 “是。”祈烨立在座前,沉声应答。 皇上在案上用力一拍,站起身来踱步。“不像话,太不像话了!堂堂大清朝的皇格格竟然逃婚?这若兰真是太不像话了!”这简直将他的龙颜丢尽,根本无视父命! “皇上息怒。”祈烨平稳着声音道,并未为皇上的震怒所动摇。 “息怒?这教我怎么息怒?人倒跑得干净,连个影儿也不见!”皇上还不止地踱步,整个眉全锁在一块儿。 “只怪臣没尽全力保护好若兰格格才让她离去。臣,有罪。” 皇上瞥了一眼祈烨,止了脚步叹气道:“什么有罪没罪的,你要我现在同你算这帐吗?”他手指着祈烨微怒地问,之后手背在身后又再度踱起步来。“这若兰打小古灵精怪,就是花样儿多,想不到长这么大了还闯祸!” 祈烨没应话,只侍立一旁。 “这事,别张扬,别让它出了豫亲王府。”皇上最后还是止了脚步,坐回案前。“你派些人手出去寻她,这丫头成天闯祸,安静不了多久的。”一想到他这宝贝女儿就头疼,教他惯坏了,一点儿皇格格的样子也没有,连出阁都有事! “喳。”祈烨应了声,退出南书房。 才出南书房,祈烨第一个碰见的人就是和沂。 “唷,这不是额驸吗?”和沂一见祈烨,立刻嬉皮笑脸起来。“怎么大婚隔日一早就上南书房议事来啦?不多陪陪若兰格格?” 见和沂涎着一张肥脸就不舒服,祈烨冷着脸没搭理他的意思,转身就要离去。 “唉,额驸别这么见外嘛!上回才来敝府小酌,怎么今日就不理人了?”和沂不死心地追在祈烨身旁。“我给您的那姑娘滋味不错吧?”和沂脸上带笑,以暧昧的语调问道。 一听到和沂提起曦宁,祈烨停下了脚步。他有好些话要问问和沂,究竟曦宁是他从哪儿弄来的人,不论怎么看她都不像个烟花女子? “你是从哪儿将她弄来的?”他冷着声问。 “她可值不少钱呢,花了我不少工夫才弄到手。额驸,您也是识货之人,瞧她那水样儿不就晓得了吗?”和沂笃定祈烨不认识曦宁,于是信口胡诌。“我说额驸,您胆子也着实大,在将要迎娶若兰格格前竟还敢收侍妾,若兰格格逃婚的事该不会和这有关吧?”他涎开了有些阴险的笑。 和沂的话让祈烨倏地警觉。“你从哪儿听来的?”皇上才交代别走漏风声,怎么才一出南书房就有人知道了? “别急,别急,我是刚巧有事要上南书房,皇上声音大了点儿,我也就不小心听见了。放心,皇上的话我都听全了,不会张扬的。” “你好大胆子敢偷听!” “额驸,您先别对我发狠,我话还没说完呢!”和沂涎开的脸面忽地收起,换上一副吃定人的表情。“不管若兰格格逃婚的事和那叫曦宁的姑娘有没关联,但你想若让皇上知道你在即近大婚之日还纳小妾,这可不大好哪!” “你想说什么?”祈烨的目光向和沂冷然一扫。终于说到重点了。 “我想说的是,既然这人是我给的,自然不会自掌嘴巴在这时候向皇上提起,只不过我有份重要的信函还在额驸手上,不知额驸愿不愿意交还给和某?” 原来如此。“你这是要胁?”祈烨挑了眉,不以为然。 “岂敢,只是利益共存罢了。”和沂又涎开了肥脸,一副巴结的模样。 “信不在我手上,你找错人了。”祈烨皱眉扫了一眼和沂。怎么大清朝会养出这样的狗官?说他这模样有多惹人厌就有多惹人厌!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截我信使的事儿我和某再怎么也不会弄错,额驸您就别和我打圈子,我替您挡挡、您替我遮遮,这不就天下太平了?”和沂搓着手,一张脸诌媚至极。 “什么事遮遮挡挡的?”一个沉威的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和沂原本媚笑的脸面立刻刷白。 “皇、皇上吉祥!”和沂回身一个跪地,紧张地将头伏在地上怎么也抬不起来。 “皇上。”祈烨也躬身下跪。 皇上眼光先停在祈烨身上,见他面无表情、身子沉稳刚毅地屈膝跪地,于是目光再转住和沂,只见他趴伏的身子明显地打着抖。“你们俩有什么利益需要共存?和沂,你倒是给朕说说。”没教他们起身,就让祈烨及和沂继续跪着。 “皇、皇上奴才奴才与额驸”听见“利益共存”四个字,和沂这身子都软了,话也结巴起来,冷汗一滴滴滑过额角,滴落在石地上。他瞥了一眼身旁的祈烨,见他连眼也不眨一下,于是开始着慌地苦思该如何圆过这一切。“奴才适才是向额驸道贺随口随口说了些胡话”和沂本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 “胡话?和沂,你是要朕治你欺君之罪吗?你刚才说把朕的话听全了,朕刚巧也把你的话给听全了。”皇上的声音有些冷冷的。“祈烨,你把事情给朕说清楚来,信函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的话,和沂的确有封河南盐道的密函让臣给截住了,但那信函已不在臣手中,早些时候已转给?祺贝勒了。” 和沂听见祈烨一字不保留地将密函的事给抖了出来,于是心一横,咬出他所谓的“把柄”“皇上,额驸也收受了奴才赠与的女人纳为小妾,就是在即将迎娶若兰格格之前,说不定若兰格格就是得知此事才愤而逃婚!” 天下小人一般样,就是死也要拉个人做陪、垫背,这时候是什么话都扯得出。皇上听了这话后,紧闭双眼深吸了口气。 “来呀!”皇上大喝一声。“把和沂给我拖下去!”且不说那密函里究竟是些什么劳什子东西,就说他的居心根本早已不良,现在竟还敢将若兰逃婚的事也扯进去,可恶! 一听皇上的怒喝声,和沂全身又软瘫下来,待侍卫将他架起,他才呼天喊地起来:“皇上、皇上——奴才知错、奴才知错!饶了奴才吧!皇上——”一直到人被架远了还能听见他喊叫的声音。 直到和沂令人生厌的喊声消失在宁静的宫廷中时,皇上才又将注意力放回祈烨身上;这一切发生时,祈烨跪在原地一点儿表情也无,像是对于和沂被拖走的事完全不为所动。 “河南盐道密函的事,朕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皇上这才回过身,以较平淡的声调问道。 “回皇上的话,此事属吏部管辖,臣只是受?祺贝勒所托派人将信截下,其余之事概不能越俎代庖。但据臣所知,此事尚缺证据,所以?祺贝勒才未上奏。” “?祺啊,他在吏部干得还不错嘛!”想到这儿,皇上稍泛起一丝笑容。这些个亲王府里的贝勒们都还争气长进,个个差都当得有模有样的。“好,这事儿我自个儿找他问去,至于另一件事——和沂所说的事是真的吗?你纳小妾的事。” 皇上这一问,祈烨无表情的面容才稍微有些改变,他顿了一下才缓道:“是有其事,和沂的确曾赠与臣一名女子,臣——确实受下了。” “你不辩解?”祈烨承认后就一句话也不为自己开脱,反引人觉得怪。 祈烨不置一语,只是沉默。 “唉!”见他这副模样,皇上叹了口气。“起来罢,你们这些个贝勒真教朕给烦死了,一个是拿了密函不上奏,一个又是收小妾这若兰也是不知搞些什么!看来朕真是老了,已经弄不懂你们这些个小辈们在想些什么了!”算了,男人嘛,总有个三妻四妾的,若兰如今又闹出什么劳什子逃婚事件的,也只能算了! “皇上万寿,是臣行事有不当之处,臣愿领罪。”祈烨才起了身,立刻又跪落下地。 “罢了、罢了!这么吧,这西北近来似乎又不怎么平静,你就代朕去看看,能的话,就将土蕃剩余的残羽一举收了,这——就算是惩戒吧!至于寻回若兰那丫头的事儿,就交给朕好了。” 第九章 娘一直是对的。 她说过,若有一天她有名字就是与外界有了接触的开始。真的,祈烨出现了,他为她取了名,而在离去时却也带走了她的心。起先她害怕离开山林,畏惧于外边世界的陌生,可当祈烨真正离去后,一种难熬的心思侵占了她,她不明白为何这心思如此扰人,而当明白之时,她已然身在这繁华的世界中。 她本是要寻心的,可后来才发现她的心根本是失落了。心,交付出去了又怎么寻得回? 曦宁有些失神地望着手中的玉猴儿,当雕刻它时内心是纷乱的、迷迷糊糊的,是在一种含着莫名微喜的心情下动工,因此这猴儿虽未完成,可也透着那么份淘气、喜性;如今,这心思也是纷乱的,可已不迷糊,她已不是从前待在山中什么事情也不明白的她了。 “娶亲”真正的涵义撼动了曦宁。 对她来说,祈烨是心中最重的份量,是唯一、是一切,可这只是她单纯的想法。外边的世界不如在山林里头,这儿到处都是人,有所谓的“阶级”、有所谓的“身份”有一大堆莫名其妙让她搞不懂的礼法;而她既无“身份”也无“背景”是不可能成为可以和祈烨相伴一生的人。 遇见祈烨是改变的开始,而这改变如止不住的水流,每一日都使她不断体会到新的感情;由初见时对他的恐惧、好奇、习惯、喜欢,而至他离去后才发现,甚至是不可或缺 为此,她开始追寻,只靠着他离去时言语间留下的线索而追寻至北京城。见到他后,心境上又是新的改变,那种再相见的欣喜竟是从未有过的快乐,可祈烨之后的行径又让她迷惑。但只为了从心底体会了一个重要的字,她愿意面对一个陌生而粗暴的他,接受他一切使人不明了的行为。 爱——就是这重要而奇异的字。 娘一向不多言,也很少提及“外边的世界”可有一回当她如往常般靠在娘膝头上时,娘忽然带着一种很难形容的美丽笑容,轻轻诉说起关于“爱”这奇特的东西。 “‘爱’是很奇妙的东西,它虽无形却拥有巨大的力量,可以让你彻底改变,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当遇上它,它会让你尝尽千百种难言的滋味儿。”那声调像是在对她说话,却又仿佛是自语。 滋味儿? “‘爱’?”她偏起头望向抚着她的娘,这是她头一回听见这奇异的东西。“是吃的东西?”既有滋味,那该是吃的喽? 当她无知地问起时,她记得娘的笑意加深了,温和的眼神比平时更加了层宠爱。 “不,那不是吃的东西,那是一种你此生若无体会就不可能了解的心思。” “是不是我以后就会明白?” “这不是你只待在这山林就可以明白的事。” “那‘爱’是‘外边世界’才有的东西吗?” “也可以这么说,可是就连娘也不晓得体会过‘爱’这东西究竟是好是坏,或许一生都不知道会幸福些吧!” “娘,怎么你的话我都听不明白?” “不明白的好。” 既然娘说“不明白的好”当时她也就没再追问究竟“爱”是什么,因为娘总是对的。 可在那一夜,她懂得了,她懂得了什么是“爱” 她从未使用过这个字词,可没有缘由的,在祈烨弄疼她、而她强忍时,那个字强烈地划过脑际,她忽地就明了它的意义——千百种难言的滋味儿 真的,娘,娃儿现在终于明白娘的意思了! “曦宁姑娘,你在想什么这样出神?”香儿从书斋外头进来,就见曦宁一手拿着玉猴、一手执着刻刀,可一动也不动地只痴望着,像是望着猴子、又像望着更远的地方;这样的情况她已见过好多次了,她不明白何以贝勒爷对她这样好,可她却还像是在心头有着无尽的愁绪? 曦宁漫游的思绪让香儿的话打断,才发现自己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已不知过了多久,整个身子都发起疼来。“我没想什么。”她淡淡地回答,将已有些僵硬的手重新抓紧刻刀,顺着玉猴滚圆的身体刻划过去。但不知是施力过猛还是手指不听使唤,尖锐的刻刀竟溜过玉身,直戳进曦宁软嫩的手。 艳红的鲜血忽地涌出,滑过玉猴、一滴滴地滴落在曦宁雪白的衣裙上,有如雪地中盛开的红花般刺目。她没喊声,甚至也不觉得疼,只对着这些缓慢流动的艳红发呆。 “天呐!曦宁姑娘你在做什么?”香儿一声惊喊,急冲上前抓起曦宁的手来。她原是端着水盆子进来,才转身放下水盆的时间,再一回头就见曦宁满手鲜血,素白的衣裙也染上点点红斑。“怎么这样不小心”香儿皱眉慌捧着曦宁的手,眼看血如泉涌,一时间她也无措起来。 “没关系,小伤而已”曦宁抽回手,对于这伤不甚在意。她见玉猴已染上了血色,于是放下刻刀直接拿裙子抹擦,可不论她怎么擦也拭不净那斑斑血迹,只因手上那口子还不停地涌冒鲜血;她的擦拭,是有些无意识的。 “曦宁姑娘——”香儿惊呆了,不敢相信有人对于这样大的伤口称做“小伤”并还不急于包扎,只一径地擦拭那玉雕。“你不包扎不行的!”她急道,跺了一下脚就转身出去准备寻伤药。 才出了书斋院落外的月门,香儿就遇上祈烨。 “贝、贝勒不额驸吉祥!”香儿福了福身;因为着慌,一时间喊得乱七八糟。 祈烨见香儿眼神不定、脚步慌乱,于是微皱了眉冷道:“什么事这么慌?”让主子一问,香儿立刻跪地。“奴、奴婢该死,让曦宁姑娘受了伤,正要去拿伤药”她心知祈烨贝勒十分重视曦宁姑娘,于是低着头下敢抬,不晓得主子若见了曦宁姑娘的伤会怎样怪罪自己。 受伤?“你去吧!”祈烨没多说什么,只是绕过香儿迈步向书斋走去。 一进门,就见曦宁背对门而坐,正低着头不知忙些什么,长长的青丝披散在身后映着光线闪出柔滑的光泽。祈烨眯了眼无声地看着曦宁的背影好一会儿,不知为何,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在心头升起——这情景好似在哪儿见过。 他放开脚步向她靠近,略微发出些脚步声。 曦宁听见身后走近的声响,以为是香儿,于是轻道:“这伤不碍事,你别紧张了——”话还未落,一只比她大得多的手已有些强制、有些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腕。 “不碍事?流了这么多血还不碍事!”他没想到这伤竟是这样重,刚才见香儿着慌的模样,还以为是下人们惯有的大惊小怪性子,现在瞧见曦宁白衣上的一片血渍,才在心中一凛——看见那伤忽地让他觉得十分地痛,痛在一个他不曾痛过的地方! 祈烨夺过曦宁的手察看伤势,也没注意滚在她裙裾上的东西。 曦宁怎么也想不到竟是祈烨,这让她一惊,倏地抽回手。“我没事。”她咬着唇轻道。 已有一阵子没见到祈烨了,从他“娶亲”过后,他就一直未出现在这书斋中。见不到他时她会想他,恍恍惚惚地想着,但究竟想些什么她也无法很清楚明白地理全。可现在他出现了,莫名的,他的关切的容颜竟让她有些抗拒;这心情是突然产生的,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虽然曦宁这一声“我没事”说得轻淡柔和,但却掩不住一种明显的排拒,这使祈烨有些光火。 “你怎么搞的?”他又一把捉住曦宁的手,这回却是带着些怒意。“我替你止血。”见她裙上已染满大片血色,可那伤口却还不止血;不仅她的态度恼他,这该死的伤口却还比她的态度更恼他! “不必。”曦宁望见祈烨带怒意的面孔,忽地想起香儿的话:“那些爷儿们都是一个样,可我相信贝勒爷一定不敢对若兰格格这么粗暴!” 他的粗暴、怒意,都是针对她这个“床伴”的,她才不要这样的祈烨来关心自己!再次的,她又用力地要抽回手。可这回不再顺利了,祈烨带怒意的手比她更执着也更有力,他加重力道握紧了她纤细的手腕,力量强得甚至弄疼了她。 祈烨眯起眼冷怒地看着曦宁似柔似坚的美丽容颜。 一直,她都是柔顺的,甚至在他粗暴地伤害、掠夺了她后,她还是带着静柔的眼神伴在他身旁;她说爱他,而她淡柔的眼神的确也是这样传达的。是什么使她改变了? “放开我。”曦宁心知争力气是争不过他的,于是撇开眼望向别处;她的语调还是柔软,可在无形中却带了几分刚强。 曦宁其实也为自己此刻的心思而震撼。她在见着祈烨的瞬间心口就起了无名的变化,而他染着怒意的眼神更加强了这层变化;虽然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可着实令她难过。 为什么她竟觉得不想见到他!? 祈烨望着她微低首的容颜,灵透的眸子掩在纤长的眼睫下,而眼睫因着眼瞳的移动而微颤着;她,美丽依旧,甚至是如此的不从也带着奇异的柔顺,美得十分惊人。可她这似柔的排拒却比明白的反抗更恼人,而这样的美也令人恼怒。 祈烨没松手,反再加了力道,只见她的脸色苍白了却还咬唇硬倔着不语;或许就是这份突来而没预警的倔强性子恼了他,没想到隐在这份柔美下竟有一颗顽强的心——更重要的是他还不晓得这顽强所为何来? 或许无形中他的力道更强了,曦宁的脸色比之先前又再苍白许多,在额角也微渗出些汗来,原本粉嫩的柔唇也染上了一层死白,她的头本是低垂着,此时也缓缓抬起,漂亮的水灿晶眸对上了他的冷鸷,可却让人瞧不出这淡淡的对视含了什么用意。 没有乞求,没有反抗,更没有先前那一层柔顺的顽强,只是淡淡地、轻轻地注视着他,然后,她的眼睫垂下了,慢慢地、缓缓地,在祈烨发现时她已失去了意识,整个身子全软瘫下来。 祈烨本还恍惚于曦宁那淡淡的一瞥,所以当她轻盈的身子软下时使他蓦地一惊,立刻以手臂接住她柔软的身子,将她纳入怀中。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没轻重地将她的手腕都握得瘀紫起来,小小的手也变得冰凉。 该死!他暗咒自己一声,立刻松了手;但才一松手,曦宁的手又涌出大量鲜血。先前施力过猛暂止了血流,现在一放松,那血瞬地冲流出来,失温的手也回复了温度,可那血流的模样真是惊人;为何这么一个伤口会有这样多的血?仿佛不会停止般。 “曦宁姑娘!” 一声惊喊划破了书斋内凝重的气氛。 香儿带着药篮子回来,就见曦宁倒在祈烨怀中,而那受了伤、让额驸执起的手正滴淌着血;她吓坏了,也不顾该有的礼节,在大喊一声后就冲上前来。 “怎么越来越严重了?”香儿蹲跪在曦宁身旁,翻开药篮子就想替曦宁上药。 祈烨挥开了香儿伸过来的手。 “我先替她止血。”他握住了曦宁的手腕,将内力运至她的腕处,一种奇异的热能瞬地流进,指尖的血流立刻止了。 在一旁的香儿瞧得都有些傻了。怎么原还如注的血流忽地就这么止了?也没瞧额驸做什么动作呀! 血止后,祈烨打横一把抱起曦宁就准备向里间的小寝房走去,忽然一声清脆的响声止了他的动作,不知什么东西从她的裙裙里滚落出来,他还没来得及细看,香儿已快一步将东西捡起。 “唉,就为这只猴子曦宁姑娘才伤了手的!”香儿有些不高兴地抓着掉落的玉猴,语气仿佛是在埋怨这只无生命的猴儿。 猴子?祈烨的眼光锐利地停留在香儿手上,待看清后,又将视线调至先前曦宁靠着的小八仙桌上,赫然发现桌上有一把小小的、染着血的刻刀。 “你把那只玉猴还有药篮拿进去摆在床边。”他抱着曦宁边交代边向小寝房走,进房后就立刻将她轻放在床上。“你下去吧。”他眼光没离曦宁苍白的粉脸,沉声道。“还有,将外面桌上那把刀子给我丢了。”像想起什么,他对正退出的香儿又再冷冷地吩咐。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爱是很奇妙的东西,它虽无形却拥有巨大的力量,可以让你彻底改变,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当遇上它,它会让你尝尽千百种难言的滋味儿。” 恍惚间,曦宁仿佛再度听见娘的声音,但是她觉得头好沉 她眨动了一下眼睫,想将沉重的眼皮睁开,睁不开眼让她有种迷迷糊糊的感觉,似醒似梦地很不真实,也弄不清此刻身上的无力是怎么回事。 挣扎着,她睁开了眼,终于抛开那介于现实与虚幻间的迷惑。 倏地,一张让她想见、又不想见的脸孔映入眼帘;一见到这张线条刚毅的面庞,那心口的疼痛又紧紧地攫夺了她——娘“爱”所产生的千百种滋味儿没一种让人好受的,尤其她弄不懂的、现下心中的这份痛;只看着他,就好难过 蓦地,她的眼眶湿热起来。 “你是谁?”祈烨沉稳的声音低低响起,他直视着曦宁,见她眼眶泛出潮水,于是伸手抹去她落下的晶莹泪珠,然后将那只玉猴举到她眼前。 当曦宁昏睡时,他一直守在床侧看着她苍白细致的容颜;她没梳任何花样的青丝散落在床畔,身上传来阵阵甜美的馨香。他留心观察着,想在记忆深处寻出她的影像;初见时就觉得她有那么些依稀的熟悉,她的名、她身上这奇异的淡香味儿一再地惑着他,但由于对和沂的恶感及不信任,以致他对这个由和沂手中带回的女子自然产生了排拒——可心底却莫名地不受控制,总在不知不觉间受着她的吸引。 但在见着这只现下已接近完成的玉猴时,他开始思考起之前她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这只玉猴是他与失去记忆间的联系,原本他大可不在意这几个月间发生了什么事、他又忘了些什么,但每当见着这未完成的猴子时,一种淡淡的沉闷就会缠上心房,莫名的,他变得十分重视这猴儿,从不离身。 但不知何时,它不见了,他遍寻不着;想不到这玉猴竟掉在她这儿,再见时却几已完成。这是同一种雕刻法,没有刻意、没有做作,十分朴拙自然的成品——是她,这的确是她的作品。那么,她又是什么人? 曦宁的视线停留在玉猴上一阵子,又再顺着那执着玉猴的大掌向上移,最后她的目光直直地与他交会。 “我是曦宁。”她轻道。他,为何这么问? 可是,他又为她拭泪了曦宁在心底感染上丝丝暖意,但有一种陌生的感情却比这更强烈,就是那直揪心口的莫名疼痛;她好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祈烨得到了回答后只默默注视着曦宁,对于她这种等于没回答的回答有着难言的熟悉;循着这份熟悉,他努力地回想、搜寻,可却是徒劳。 “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记得你?还有,我失去记忆的那些日子在做些什么?你和我又是什么关系?”那种熟悉感越是想捉住就越淡,唯有不经意时才特别明显。 祈烨的话让曦宁一惊。他相信她说的话了? 她坐起身来,而在撑起身子的当儿,她的手扶着床沿而触碰了伤口,那刺疼倏地让她缩了手。 “伤还疼吗?”祈烨没漏掉她微微颦眉吃疼的表情,立刻抓起她的手关切地问。 祈烨的动作使曦宁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她定定地望向他沉黑凝肃的眼眸,它们正透着诚恳地盯着自己,可是她还是抽回了自己的手。 “不疼。”她别开了眼。 祈烨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才道:“是什么使你改变了?”他伸手拨开遮掩了她半张姣好面容的发丝,轻轻将它们揽至她耳后。 是因为他先前不相信她的话,甚至粗暴的伤害了她而使得她有了改变吗?若如此,这改变也来得太慢、太突然了。 “别碰我!”曦宁喊了一声,下意识地躲开这层略带着宠溺的触碰。她不要祈烨碰过那个可以同他相伴一生的人的手来碰自己,她不要同样的温柔! “你是怎么了?”祈烨皱起眉怒道,曦宁这仿佛躲瘟神的态度恼了他,纵然她是这样莫名地勾着他的心房,但她如此的态度在他还是不被允许的。“我不许有人用这态度对我。”他攫起曦宁尖小的下颔,强迫她面对自己,眼光锐利地注视着她似柔却坚的眼眸。 曦宁来回地看着祈烨染着怒意的黑眸,它们带着强烈的傲慢气息。在豫亲王府待了也有一段时日,或多或少的也听香儿说了许多有关“身份”的事,现在她晓得为何祈烨总充满着掠夺;因为他是“皇族”是拥有“高贵身份”、“高贵血统”的人,是“贝勒爷”现在更是“额驸”! 因着他的“身份”每个人皆对他唯命是从。香儿说过:“只要是贝勒爷想要的,我看这世上几乎没有要不到的!” 是,看他的霸气就可见一斑了。但,这是“外边世界”的事,与她无关;她要离开、要走! 在祈烨抚过她发际时,她突然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不要见到他对那个可以和他“相伴一生”的女子好,就算现下他对自己十分温柔也一样,她不要!只要想到他对那女子也同样温柔,她就整个心都纠结在一块儿! “我会离开,以后就不会有人用这样的态度对你了。”曦宁平淡道,并不是赌气之词。 “我不允许。”听见“离开”两字,祈烨真正的被激怒了。“你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你走,你哪儿也别想去!”他一字一字地冷道,目光中却燃着火。想到她要离开,他心头竟是如火烧! “我才不是你的,那个会和你‘相伴一生’的人才是你的”曦宁说到“相伴一生”这四个字时,心口突然好疼,眼泪忽地就泉涌而出。她觉得喉头忽地梗住,但还是努力地继续道:“我本来就不属于这儿,我要回娘的山林!”说完,就咬住唇,逞强似地睁着晶亮的大眸与他对视,可那泪就如断线的珍珠般无声下滑。 望着她这副模样,祈烨松了紧捏她下颔的手。“你这是——嫉妒?” “嫉妒”?那是什么?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名词。可现在曦宁再没好奇心要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她只觉得难过,看到祈烨就难过。 “什么都好,反正我不是你的。”她放弃与这双炽人的黑眸对视,别开眼去。 “你当然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祈烨冷然霸气道。她当然是他的,从那一夜起她就是他的人,并且在她身上还有许多他该知道,却又不记得的事,他是不会放她走的。 “你可以拥有很多人,不差我一个。”香儿说过,像祈烨这样“身份”的人拥有“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开始她不明白什么是“三妻四妾”香儿解释了一大堆,最后她终于明白这代表着祈烨会拥有许多“女人”会同她们做那一夜同她所做过的“事”虽然那“事”很疼,但奇怪的是,只要一想到祈烨有可能这么对其他女人,她就心痛难当! 与其如此,她情愿选择离去。 现在,那种莫名的心痛越来越明晰,她似乎找到痛楚的源头了。祈烨是她心中的唯一,但她却不是他的唯一;在山林里没有其他人,他只注视着自己,可在这繁华的世界,所有一切和山林都不同了,她无法接受 祈烨定定看着曦宁咬嚼粉唇的模样,她刻意别开的视线显出她隐在柔弱外表下的倔性子。难道她真天真的以为一个男人会只有一个女人?虽感觉得出她不太通晓世事,但这未免天真得过分。 “你的意思是,你容不下除了你以外的女人?” 她容不下其他女人?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是,当见到祈烨,她就会想起他与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情景,而这令她心口闷到喘不过气。 就如同祈烨不属于娘的山林,她也不适合这外边的世界。 “说话。”见曦宁一径沉默,祈烨冷然的声音响起。他不要弄不懂这外柔内坚的女子在想些什么,可在这当儿,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仿佛从前他也逼沉默的她说话似的。 曦宁缓缓抬起眼,认真地凝望他的黑瞳。 “我我不适合这个世界,你们觉得正常的事我无法接受”香儿说“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这句话总绕在她的脑海。“你是我心中所思所念的唯一,我以为你也是如此看待我,但事实并非如此”曦宁的眼睫又敛下了,声音幽幽忽忽的,有些飘渺。 我不适合这个世界?祈烨眯起眼看着曦宁,她声音中的飘渺幽忽令人觉得难以捉摸,他决定不再多问。霍地,他站起身,以有些欺人的姿态俯身逼近曦宁。“我不管你是谁或从哪儿来,反正现在你是我的女人。”他,不会让她离开的。 对于祈烨的霸气,曦宁只以柔顺的眼神相对。不必再做解释,她会静静离去,就如她静静的来。 第十章 溪水淙淙,在山间浅流着,不时冲击着溪水中的石头而发出轻快的声响;曦宁蹲身掬起水浅饮了一口,冰凉的溪水滋润了她干燥的唇舌,顿时让她感到通身舒畅。掬饮了好些溪水,她才放下背在身后一个轻小的包袱,就这么坐在溪岸边的大石上。 擅自离开豫亲王府已有好一段时日,这段时间全花在旅途上;她徒步行来,自然也徒步行去。有时,一天行的路程多了,人就容易变得倦困。而此时,她的确是倦了。 水流声平静而抚人心绪,她深吸了一口带着浓浓水气的山间轻雾,仰首望着从高耸山谷间透过这层薄雾穿透而来的淡淡光线。虽然水气浓重而清冷,但曦宁还是默默地坐着;她将脚缩起用双臂抱着,下颔就靠在膝头上,两只眼睛直直望向那清澈的水流发呆。身子虽乏了,但脑中却无法停止扰人的思绪,有时她盼望能借由疲惫的身子来忘却心头的沉重,但全是徒劳,此刻她的心思又绕回到那繁华的世界去 那一回她因失神而戳伤手指时,祈烨出现了;她本是想他而失了神,但在见到他之后,那沉静的心海忽地翻起波涛,爆发而出的是一种难忍的、心灵上的闷疼。他的温柔反而伤了她,她不愿他用那双抱过其他女子的手触碰她,她不知这是怎样的心情,但本能的,她就是想推拒他。 他恼了,离去了,再也不出现了。 “我听说了一些传闻,是额驸院里的嬷嬷们偷偷告诉我的,原来若兰格格失踪了!这可是天大的秘闻呐!额驸这次又奉旨前往西北,但据说真的目的是要寻回若兰格格,否则咱们西北边防好好儿的,何必再派额驸前去?”伴随着溪流声,香儿的声音忽地在曦宁脑际响起。 是这样的吗?所以祈烨才没再出现在书斋? 是的,当时她的确是下了决心要离去,但每每动念,心口就又是一阵苦疼;留也疼、去也疼,她真不知该如何跳脱这层煎熬。可香儿的话让她坚定起来——她一定要走。 她,为了想念而追寻祈烨,来到这全然陌生的世界,但现在祈烨所寻找的却不是她,而是那个同他“相伴一生”的女子。虽然她曾说过,不论祈烨怎么待她,她都不离开他身旁但那原来是未尝尽所有的情滋味才说得出口的话;现在,她不是这么个想法了。 再次独行在这陌生的山林间,同是一个人的旅程,却是两样的心情。 就这么静静的,山间只有些微的虫吟忽近忽远地低鸣着,伴着水声有如催人入眠的轻音;曦宁真的倦了,身困心也乏,随着那些恼人的心思,她竟有些幽忽,就这么靠在膝头上瞌睡起来。 可这份宁静并没维持多久,忽然,由远而近,传来阵阵马蹄声,在曦宁由半梦半醒间意识到时,这些驾着马的人已急驰到了溪旁。 “快!这儿有干净的溪水!”其中一人最先驰到溪旁,他跃下马向接着而来的人喊。 几匹快骑奔驰到溪畔,高坐马上的人个个神色仓皇,完全没留意到溪旁还有一个女子。那几个人勒住马缰后就跳下马来,等待后头较慢的两匹马;在后头的两匹马,其中一匹坐了两个人,而另一匹则缓跟在侧。 终于,那落后的两骑也到了溪旁。 “快将皇上扶下马来!”一群候着的人在那坐着两个人的马到了后立刻围了上去。“轻些”其中几个人一齐伸手接着一个面色苍白、身子摇晃的男人。 曦宁在这一群吵杂的人打散了溪谷间的宁静时,就拎了包袱准备离去,但那后来的两匹马让她止住了脚步。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另一匹只坐了一个人的马;那高坐马上的男人背对着她,可那身影竟是出奇地熟悉。不会是 坐在那匹毛色赤亮马上的男人勒住缰绳后就一跃下马,他排开众人直向他一直护卫着的那匹马走去。“将皇上扶下来。”他伸起手接下了面色苍白的男人。 一听见那沉稳冷静的低沉嗓音,曦宁整个人全震住了。竟然真是他! 祈烨接住了身中蛇毒的皇上,举步就向溪畔走来。当他将皇上平放在地时,抬眼就见到远处一抹素白的身影,而她正睁着惊讶的大眸注视着他。 是她!?祈烨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走了眼,但就在四目交会后那抹身影转了身就跑,立刻隐入树丛中。 “别让那女子跑了!”他指着曦宁消失的方向对左右的人令道。 一群人顺着祈烨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一抹白影隐没在树丛中,这才发现溪畔竟还有其他人。立刻有人追了上去,一会儿功夫,曦宁就被人给捉了起来。 她没叫喊,只是惶恐地挣扎着,但又如何挣得过这些个彪形大汉? 当曦宁被架过来时,祈烨就眯起眼一路望着她。真是她!她如何会来到这地方? 就这么,曦宁被拽至祈烨眼前,望着他蹲在那他们称作“皇上”的人的身侧。 “大将军,人抓到了,要怎么处置?”其中一名大汉拽着曦宁的手臂,当她是个奸细。 祈烨望着她,见她眼中充满着慌张及无措。 曦宁晓得自己根本无法由这些个大汉手中走脱,于是咬嚼住下唇、微颦了眉地望着眼神冷然的祈烨。她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怎么她花了大段日子走了这样多的路,竟还遇上这个她想逃离的人?而这样的相遇也的确让她觉得无措。 “你怎么会在这地方?”祈烨瞥了一眼她身后的包袱冷着声问,想起她说过要“离开”的话,可想不到她竟真做到了! 祈烨的话倒教一群将士吃惊。怎么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会有大将军认识的人?这令他们一齐看向曦宁,而那拽着她的人手劲也自动放轻了——原来着急着没细看,现在才发现她真是一个难见的美丽女子,仿佛就是出没在这灵秀之地的仙子般。 曦宁没答话,只把与祈烨交会的眼光移了开,看往那淙淙的溪流。 她这种倔强沉静不答话的性子他是见识过了,但此刻却也不是同她发脾气的时候,眼下还是皇上中毒的事重要。 “你,”他向抓着曦宁的人道。“看着她,别教她给跑了。”眼光再一转,望向旁边的人继续道:“快打点干净的溪水给皇上冲冲伤口!” “喳!” 祈烨撕开皇上脚上的布,露出一截腿来,那上头印了两个齿痕,四周全肿胀黑紫起来。见了这伤,祈烨不禁深深皱起眉头。想不到那蛇这样毒。 “将军,水”有人汲了水来,但一见到皇上脚上的伤立刻慌了起来。“天、天哪!圣上他”他慌乱极了。怎么就是他们几个人呢?若皇上在这儿归了西,别说他们这些个伴驾的人九族不保,就连大将军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怎么办才好?”一群人全慌了。偏偏又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野间! 西北土蕃的残羽全让祈烨一举歼灭,皇上一时兴起前来西北探视军情,顺道也想在回京途中游憩游憩;于是乎,几个亲信连同一些将士就在回京时行程放缓、伴驾野游一番。 怎晓得途经山林时皇上游兴大发,不骑马,偏要徒步走一走,就这么在草丛茂密处遭到蛇吻!随行的人没半个懂医理,眼下皇上的面色已由苍白转为青紫,看是十分严重了 曦宁看着这一群面色惊慌的人,再看向祈烨,他一向沉静的面容此时也显出凝重的神色。是因为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吗?她眼睛飘向那人衣物被撕开处,只见伤处越形肿大发黑。 “可以让我试试吗?”在一群无措的人中间,曦宁轻轻开口,声音细小而柔婉。 这小小的声音引得众人注意,所有人全回望被人架着的曦宁。 “你懂医理?”眼见这女子出落得似水般柔美,脸庞还含着一层轻轻的稚气;但这样的女孩真能懂得医理? 曦宁听不明白“医理”两字的意思,只淡淡地道:“我能治那个伤。” 众人哗然;有人欣喜,也有人反对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医治皇上。 祈烨没发一言,只冷瞧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之后他再望向引发众人争辩的源头——曦宁,她平和的眼眸此刻已不见先前的张惶,反透着一股沉静的自信。 “你来试试。”祈烨稳着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众人的争执。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曦宁绝对可以救得回皇上。 “将军!?”不少人发出惊呼,不敢相信大将军会做此决定。这,可是皇上的命,玩笑不得哪! 曦宁挣开已不是很用力箝制她的一双臂膀,缓缓向躺在溪旁的人行来。她蹲下身察看伤势,在这当儿,她感受到祈烨火炽眼神的注视,这使她有些气息不稳。但为了救人性命,曦宁还是尽力稳住心房。 伤口周围泛着瘀紫,她低下头含住伤处吸出一口血,吐出时,只见那血色是黑的;这动作重复了几次后,曦宁打开包袱,从自己的衣裳扯下一长条布捆绑在伤口上方。 “我必须去寻些草药。”她站起身来,没一丝表情地望着祈烨,然后轻轻转身向林子里走去。 这种心情波动是很奇妙的。为了避免痛苦而离开,但离开后痛苦却不曾稍减,脑中无时无刻不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庞、熟悉的身影,这一路走得算是刻意的缓慢,心思总在不觉间幽幽忽忽地失了主儿。 奇怪的是,在见到祈烨——这个她极力逃避的人时,这不见了的魂儿似乎又回归了。不是痛苦吗?但又怎么会在望见他的瞬间,竟从心口又溜过一丝莫名的喜悦? 躲避与面对间辗转着自己也弄不清的心思 曦宁专注地想着、专注地找着;想那个让她心思莫名难解的人、找那救人性命的草药。她先前来时就注意过,在这附近有些和山林中相同的草儿,可以用来治伤的。 是了,她看见它们了。见到那些草,曦宁没有犹豫地就向前行去,伸了手就要摘取它们。 “当心!” 在手还没碰着那些草药时,忽地她的身子就被人向后一拉,整个人跌进一个温暖厚实的胸膛中,而一支在她看来分外奇异的利器从她身旁划过,直往草丛飞去。 祈烨眼瞧着曦宁没入林间,沉吟了一会儿也就跟上了;天晓得这林子里有什么毒蛇猛兽的!不出所料,才寻着她的身影就见她自动朝危险里去——一条蛇就暗藏在她伸手要摘取的草叶下! 祈烨拥紧了怀中的小身子,心跳失速。 “你眼睛哪里去了!没见着那儿有条蛇吗?”他沉声在她耳旁斥道。他随手在旁折了段长枝,这才轻轻放开她向那草丛走去,从里头挑出一条已让他用暗器射杀的蛇尸来。“你别在救人性命前自己先丢了小命。”他将蛇尸在曦宁面前展示过后就向旁一丢,之后就拔起她原先伸手欲摘取的草来。“你要找的药草都寻着了吗?”祈烨瞥向她的手,只见她已采集了不少不同的草叶。 曦宁望见那蛇尸时不禁吓了一跳,但对于祈烨的出现却是由衷地开心;在这宁静的山林里再见到他,仿佛又身在娘的林中般,这让她自在多了。 她点点头以示回应。 “那走吧。”祈烨话才落,就已拦腰抱起曦宁,几个起跳间就回到了溪流旁,此时皇上的脸色已更加难看。 曦宁立刻找了一颗平滑的石头,将所有的草叶放集在一块儿,再和入清冽的溪水,并用一颗合于她手掌大小的石头捣着,直至草叶全数稀烂混合才止。她将这些草泥一分为二,一份立刻就拿至伤处敷着,再用先前绑住伤口上方的布条细细包扎起来。 “这些,”包好伤口后,她又将剩余的另一份集起来。“这些必须拿水熬煮,用吃的。” 众人见她有模有样地替皇上疗伤,这会儿倒真信起这小姑娘来了,听说剩下的药要煮,立刻从马身上的褡裢里取出行军用的碗盆递予曦宁,并开始生火。现下,他们的希望全寄在她身上了。 曦宁在碗中多和了些水,在熬煮的同时又进林子里采了些不同的草叶回来加入碗中同煮,直到将这些材料都煮得尽化了,才滤出浓稠的药汁来;那药汁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甘甜味儿,不像药,倒像是吃食般。 她给皇上饮下了后,吩咐道:“要替他保暖,待会儿会发很多汗的。”她说完,立刻有人送上毛毯替皇上裹身,接手照顾。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因着皇上身上的毒及就近摘取药材方便,夜里,众人在溪畔扎营睡下了。醒着的,只有两个必须轮番守巡的将士,以及曦宁及祈烨。 曦宁每隔两、三个时辰就替皇上的伤处换一次药及喂饮一回药汁;因未在遭蛇吻之初立刻处理,现下就得多花些功夫才能将这伤疗好。而经过她细心的处理,伤口的肿胀黑紫已褪,皇上的脸色也逐步红润,只显出得了伤寒似的些微苍白。 这期间,祈烨一直静静观察着曦宁;她采药的模样、替皇上换药包扎的模样、煎熬药汁的模样这些个情景都会翻出他心底一种难言的熟悉,仿佛在哪儿见过似的。 那一回,他离开书斋后就起程往西北而来。 他原是去道别的,在离去之前他想看看她美丽的脸庞——新婚这夜他曾夜访书斋,见到她在梦中流泪的那一幕时刻缭绕在他心房,因此他想再看看她,也有些话想问她。 可是,不知何故,她竟倔强起来了,才发现隐在她柔顺外表下竟有一颗坚韧的 这不仅让他讶异,更恼了他!从来没哪个女人敢以这样的态度对他,更何况她如此的倔强,为的竟是除了她之外他还有其他女人! 虽然若兰格格不是他所想迎娶的女子,对他也没什么意义可言,但曦宁无意中表露出来的心思却令他发怒。这辈子他所不能容忍的事有四件:一是对君主不忠、二是对父母不孝、三是对朋友无信,再来则是女人发妒。 想不到在这柔弱的外表下竟潜藏了坚强的妒嫉心及强烈的占有欲——因此,他恼! 但就算如此,在她说出“离去”两字时,他还是发怒了——他绝不允许! 但其实在心底,他并不认为曦宁会真的离去。什么人会放着王府里的富贵荣华而离开?尤其在发觉了她所存的心思之后,他更认为她是那种极尽心思抢夺男人宠爱的女子;这种女人通常会耍心机,而她或许更仗着自己的美貌才胆敢说出要离开的话。他不管那只玉猴与她的渊源如何,他就是讨厌女人为争宠而出现的丑态。 可没想到的是,她真实践了自己说过的话,就带着她那小小的、可怜兮兮的包袱离开了王府,出现在这荒山野岭间。 “没我的允许,你竟敢离开王府!”祈烨冷然的声音响起,眸子映着熊熊的营火透出些许怒意地注视着曦宁;声调是冷的,但眸子却是火炽的。 曦宁本无意识地背着营火发愣,试图理清这辗转在心间的莫名情绪——那种因痛苦而想逃离,却又因淡淡的喜悦而想奔入祈烨怀中的心绪。 祈烨的声音打断了她,这是自树丛中他怒责自己没留意蛇迹后第一回再对她说话。 她缓侧过身接起了他盛着怒意的眸光,但仍是一言不发,因为她根本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他一直没变,从在娘的山林初见面,到在北京城的相逢,而至此刻的奇遇,他一直是那么霸气而威严,那么地高高在上,使着命令式的口吻;而她,在这期间却不知经历过多少回心思辗转及煎熬,这些大概都不是他这种“身份”的人可以体会。 对于她这总是不言不语、只拿水灵的眸子回望的模样,祈烨已是习惯了。 “若没遇上我,你这是打算上哪儿去?”冷然的声音里还是含着微怒。 “等这人的伤好了,我还是要继续我的旅程。”虽然此刻见到祈烨的心情是带着一丝愉悦的,但若一直待在他身旁,她又要经过多少次心绪间莫名的移转? 恐怕是痛苦的多、愉快的少。 这话让祈烨由微怒转为暴怒,现在他晓得她的确是言出必行!上前,他一把捉住曦宁纤细的手臂,然后以迫人的近姿态对着她冷怒道:“你以为我会让你走?” 曦宁别开眼不与这双火烈的眸子对视。“你不会整天守着我。”她总能找到机会离去。 “你是在向我示威?” “示威”?曦宁不懂这话的意思,但她懂得祈烨那带怒意的语气。她摇了摇头。 “你可以不说话,但你却不能任意离去。”这话,祈烨是一字一字由齿缝中挤出的,当中威胁的意味十分浓厚。 曦宁将别开的眼移回祈烨烈火般的瞳眸中,淡淡地望了一阵又再移开。 “放开我,换药的时候到了。” 她静默地对着祈烨的火怒,可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胸中变幻起伏的心绪。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一丝阳光透过浓厚的晨雾透进了这溪谷间,在清晨,这寒气似乎要比夜晚来得浓些,教人直打颤。夜间,是轮着值守的,二人为一组地互换,大家都休息了,也都尽职了。一夜未合眼的就只曦宁与祈烨两人。 这些个伴驾的人对于曦宁与祈烨间那股莫名的气氛只是摆在心头好奇,任谁也瞧得出他们两人间有种非比寻常的关系,但任谁也没说出口,只是有默契地一同偷觑着。 而皇上身上的蛇毒真的解了!虽然圣上还未转醒,但那脸色已生出红润,就如睡着般。眼看合该是回天乏术的事儿,竟真教他们给遇上了奇人;救了圣驾,也救了这群伴驾人员的身家性命! 这原是该开心的事儿,但就因着曦宁与祈烨间那股凝重的气氛,所有的人也随着漫在一股沉闷的氛围中;一个是救命恩人,一个是顶头上司,任谁也不敢打破两人间这奇异的凝滞。但这教人无措的气氛,还是让一个微小短促的呻吟给打破。 “嗯”“皇上!” 几乎在同一时刻,所有人都跪爬向发出呻吟声的皇上,而祈烨则是一个箭步上前单膝跪在皇上身侧察看。 另一旁,曦宁见着了这景象,只以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那些原来威风凛凛的大汉,现下他们全红了眼眶地对着那称作“皇上”的人频频叩首。祈烨虽不至于同那些人般夸张,但他脸上出现的那种谦恭的神情却也是她头一回见到。 究竟那受伤的,是个什么人? 第十一章 这一路上,皇上暗暗地观察着那救了自己、名叫“曦宁”的小丫头。 他很喜欢这女娃儿,虽然她不多话、不懂礼节,但自她眼中流露出的,却是一股难得的清灵之气——一种十分熟悉的灵秀之气。 那天他醒来后,就见一群人围着自己下跪,可远处竟站着一个着白衣的素净丫头,披散着长发,既不下跪行礼也不吭半声地只远望着,仿佛他们是一群耍猴戏的人似的。 当时的这么一瞥,就让他莫名地喜欢起这丫头。好,不懂礼节就别行礼、不晓得规矩就别在意规矩,就让她保持着那天生自然的灵秀性子行了! 并且,曦宁使他想起了一个久藏心底的甜蜜及痛楚来——她像极了那个外表柔弱却内心不驯的女子,而曦宁也同她一般,对医理及药草有着不寻常的熟悉。 越瞧她,就越觉得像。这,是巧合吗? 一路,就见皇上直拿眼盯着曦宁,平时威严的神态在面对她时就全数收尽;一股不祥的预感在祈烨心头缓缓升起。 再看向曦宁,她面对自己时就是一张沉默倔强的神情,可在面对皇上时竟可以露出难得的美丽笑容! 看着两人,祈烨在心口燃起一股陌生而炽人的火焰。 曦宁原想在这叫“皇上”的人复原后就离去,但不知是何缘故,这“皇上”的眼神使她觉得莫名的慈祥和熟悉,竟使她想起娘的眼神来。 当“皇上”要她同他一起“回宫”时,她竟答应了;虽然她不太了解“回宫”的意思,但她就是答应了。可她还是回望了一眼身后的祈烨,见他正用那种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霸气眼神注视着自己,他平时说话时的威严及气势全在那一瞬从眼中流露了出来。她不想再见这样的眼神,不想再回到那让她心痛的地方。 她,要“回宫”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这一次西北再度大捷,皇上是龙心大悦,甚至还亲身前往西北驻军处探视军情,而回程时还领了此次的功臣——豫亲王府的祈烨贝勒一路游山玩水地回京,想来呀,这豫亲王府是要再更加地蒙圣上恩宠了! 前途无量呀! 除这之外,还有件奇事呢! 奇事?您老倒说说呀! 且说皇上在这次突发的游历中,还无意间遇上了个奇女子,对医理方面的知识之丰,就连宫中的太医也自叹弗如,更难得的是她既年轻又貌美,据说是天姿国色,在皇上的后宫里头也寻不出这样的美女。皇上一回京就将这女子带回紫禁城,也不知是何用意里! 哦?那您老瞧,这宫里有没可能再要多位贵妃? 问我?问皇帝爷吧! 自祈烨一行人回到北京后,流言就如止不住的流水般在大街小巷间传开;也不知打哪儿来的消息,茶楼里、市集上、胡同口凡是能聚集人群的地方就有人谈论着,只差没成了说书的题材。 传言,真假难分。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紫禁城,一个好奇特、好严肃的地方,只要那叫“皇上”的人一经过,几乎每个人都要跪下地来磕头,恭敬得令曦宁惊讶,而这个“皇上”似乎也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一切。好怪,同样是人,为何有这样的区别?这就是香儿口中所谓的“身份”吗? 为何这所有的人都这样怕“皇上”非得要跪着将头点在地上爬不起来?在进宫之时,曦宁跟在皇上的身侧,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些卑躬屈膝的人们,接受由他们眼中投来的惊诧。 不只是他们觉得惊讶,她也对他们如此奇特的行为感到惊异! 住在这奇异的地方,连一些前来她住处的女子也都同那些遇见“皇上”的人一般,见了她就下跪,什么话也不说地只是静静做事,让她几乎无法接受。 “你们为什么这样对我?不要这样。”曦宁对着两个见了自己就屈膝的女子道。从前香儿一开始时也这么对她,但她真的如何也无法像祈烨及“皇上”那般适应这一切。 两个宫女不解地抬头。“因为我们是奴婢,您、您是”一时她们也说不出曦宁究竟算是什么人,在宫里她们是不许打探任何事的,现下她们只知皇上吩咐要好好儿伺候这姑娘而已。 “我真听不明白你们的话,我们都同样是‘人’不是吗?”她们要怎么对别人下跪磕头她是无法管,但对象是自己她就能说“不”了。 “朕瞧你真是不适应宫里的生活。”皇上的声音忽地自三人身后响起,他没让人通报就径自进了这预备给曦宁的房间。 “皇上吉祥!”两名宫女齐一转向,向皇上福身。 “下去吧!”他挥了挥手道。 “是。” 皇上是一个人进房的,没让成群的人跟着,宫女退去后,现下这房里头就剩他与曦宁两人。回宫后的这两日忙于处理政务,直到现下才有空来瞧瞧她。再次将她从头至脚看过一回,依然是一张素净脸庞,没任何表情;但就算是这无表情的脸孔,也依旧透着清新的美丽——同那个人一般的美丽。 “你不大喜欢这宫里的规矩?”皇上淡问着,脑中想着的却是另一个与曦宁相像、同样有着不染纤尘眸子的女子。 曦宁没答话;这儿所有的一切她都不习惯。 皇上看了看曦宁,轻轻扯起和善的笑容道:“既然你不喜欢这儿,就跟朕来吧!” 那个名唤“弄影”的女子,他是在江南遇见她的。她是江南第一神医的女儿,生得清灵柔美,一双明澄的眸子没半点儿人世间的心机。在河畔初见她时,他就爱她澄净的眼眸及不做作的天真,可惜满人与汉人间是不能结合的,况且他的身份 这,都是当年事了。 见到曦宁,她与弄影的神似,及她对医理的熟稔都使他惊讶。曦宁有可能是她的孩子吗?若要算时间的话、如果那时有的话皇上再回身看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的曦宁——也该这么大了! 但不管是与不是,他都打心底喜欢这小丫头。 曦宁默默地跟随着皇上。在这不熟悉的世界,她很少觉得什么人慈和,但却在“皇上”的眼中找到了与娘类似的关爱。虽然和祈烨相同,每个人对他都卑躬屈膝的,但他的眼神却不同于祈烨;当他注视自己时,她会想起娘,而祈烨的注视只会使她心闷,难以相对。 “这儿,会不会使你舒服些?” “嗯?”只是默默地跟着、想着,完全没注意四周景物的变换,被这么一问,曦宁才回过神。 她抬起头四望,就发现身处在一个简单的小园子里头,当中,有一幢简朴的木屋。这儿好安静,没有一大堆华丽的装饰,也没有身着华服见人就跪的女子;有的,只是风刮过树梢引起的沙沙声。她喜欢这感觉。 “朕从前认识一个同你十分相像的女孩,她名叫‘弄影’,这就是她家的模样。”这园子,是他按着弄影在江南的家所建造的;看着曦宁及这幽静的园子,往事一幕幕掠过心头。 弄影?听起来好熟娘曾说过她的名字是—— “我娘的名字也叫‘弄影’。”是了,娘说过她在外边世界的名字就叫“弄影” “你娘的名字也叫弄影?”并不像问话,皇上重复了一下。听曦宁这么说,他并不惊讶,因为她们太像、太像! “嗯。”想起娘,曦宁突然好想回山林里。 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留下来的?说是因为“皇上”眼中有着和娘一般的关爱神情而留下,倒不如说是为了祈烨当时那一个凌厉的眼神而留下的。或许她根本就是故意的也不一定;隐隐的,她觉得若是同“皇上”回宫,他一定会发怒。 曦宁低头不言语的模样像极了弄影,皇上再次仔仔细细地将曦宁美丽的脸庞看过一回。可是,瞧仔细些,在那同弄影几乎相同的眉目中,似乎还淡淡地重叠着另一个影子——一个他可以在其他皇格格身上瞧出来的相像影子。 曦宁肯有可能是他与弄影当年在江南时所怀下的孩子吗?是了,当时他突然离开了江南,本是要带着弄影,但向来柔顺的她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后竟不肯了! “对我来说,你是个遥不可及的人,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弄影流着泪说话的模样仿若再次出现眼前。 怎么也想不到,一介平民女子也胆敢违抗他;她要求的,竟是专一的爱! 为了赌气,他离去了,刻意地想忘了她;但,却还是悄悄地在宫里头仿着弄影住的房子依样建了一间木屋;这气,赌得他心头着实难受。但这么一晃,也过了好些年,若不是曦宁出现,或许他真能将这事埋进心底不再想起,而这园子他也的确许多年没来了。 看着曦宁,他心头的那份痛又再度翻腾了出来。 “你的爹呢?”虽确定,却不能笃定,对于曦宁的身世他要更清楚明白。 “爹?”是什么?“没有,只有我和娘而已。我们住的地方和外边世界隔绝,娘说,这样她就不容易想起那个让她心痛的人了。”虽不明白什么是“爹”但山里头就只有她及娘而已。 让她心痛的人?听到这话,皇上的心头猛地一紧。“她有没有说那人是谁?” 曦宁摇头。“娘只说那是个遥不可及的人,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当娘这么说时,就会显得十分难过,会掉泪。 曦宁的话让皇上深深吸了口气。没错,曦宁的确是他与弄影的孩子!看着她没有丝毫杂质的灵澄眼眸就使他想起弄影。她独自一人将曦宁抚养大的?她将曦宁养成了多好的一个女孩儿! 虽不晓得曦宁为何会出现在那荒山野岭间,可现在,他要弄明白的就是她与祈烨间有什么关系?回京的这一路上,他早生疑了!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南书房 书房内空气一片冷凝,皇上坐在榻上,祈烨单膝跪地,君臣两人带出一室的凝滞紧张。 “你以为你方才说的像话吗?”皇上深吸了口气,以沉威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教人窒息的沉静。 祈烨将头微低了些缓道:“回皇上的话,臣以为臣的确是说了不合宜的话,但确句句肺腑。在说这些话之前臣已思量过,此话既出,就愿接受圣上的裁夺。” 他的裁夺?皇上在不察觉下扯动了嘴角。 “你这话说得倒是镇静,也的确是你平日一贯的说话方式。”皇上敛住笑意起了身,往祈烨身旁绕了一圈,见他就那一派冷静沉着的模样。“可你先前的话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虽然语气上还是镇静得紧,但你可知你方才的话可让朕治你犯上之罪?更何况以你的身份——朕的女婿、堂堂的额驸,竟胆敢向朕要女人?你这眼里可还有朕没有!?”皇上喝道。 “曦宁她的确是臣的女人,请皇上将她还给臣吧。”祈烨并未慑于皇上的喝斥声,只是重复先前所说过的话——他是来要回属于他的人。 回京的一路上,皇上对曦宁所表现的关切及喜爱之情,只要是在脸上有生得两只眼的人都看得清楚。皇上正值盛年,面对像曦宁这般姿容出众难寻的女子,真要不动心也难,更何况她还是皇上的救命恩人——一个不仅清灵优雅,还十分聪慧的女子。 现在他可以体会曦宁的心情,那种想独占心爱之人的心情! 回北京的路上他一直承受着煎熬,眼见曦宁闪避他、皇上若有意地总要她伴在身旁他简直想一把将她抢入怀,收得好好儿的,再不让人窥见她的聪颖美丽! 他一向视嫉妒为一种丑恶的心思,但怎晓得此心之苦非人能受! 而这煎熬他的极至点就在回京后皇上的一句话:“曦宁是朕的救命恩人,就随我回宫吧!” 回宫?皇上向来严肃,此次回宫竟带了个民间女子,这当然在京城里扬起轩然大波;而这番波涛浪头击得最大的,自是在祈烨心中。 几日以来,祈烨的心思没一刻离过曦宁,她的身影、她的浅笑、她水灵的眸子、她眼波流转间的慧黠、她柔弱外表下隐藏的倔强性子以及当皇上要她跟随入宫时,她向自己轻轻投来的眼神;她进宫了,漠视他强烈的怒目,就这么淡淡地回眸,去了。 “你说这话,又将若兰摆在何地位?”皇上威严的声音打断了祈烨一时间的回想。 “臣,自觉配不上若兰格格,恳请皇上将若兰格格另许更有才学之士。”他,只要曦宁一人。 他不能忍受她的离去,更不能忍受她有可能成为别人的人!为此,他天天上南书房来,但也天天吃闭门羹;若要等皇上召告天下又添新妃,那一切就都迟了——不,或许迟了些,但到时他必定入宫抢人! “朕都将她许你了,这亲事全北京城也都知晓,你当这全是儿戏?当朕的指婚全是儿戏?”皇上绕至祈烨身前,弯下腰来逼着他。 “臣并未与若兰格格圆房。” “那是只有你们俩才知道的事儿!”皇上突然喝了一声。“天下人谁会信你迎娶了新娘却不圆房?你将若兰的贞洁往哪儿摆?” “若兰格格在新婚夜逃婚也是事实。” 皇上因祈烨的话倏地眯缝起眼。瞧瞧,这后生晚辈一句句地回堵自个儿的话,面对他刻意的严厉竟还是不卑不亢,硬是了得! “为了一个一文不名的女人,你这么做值得?这可是会赔上你的一切!”皇上特别强调了“一文不名”四字;他要考验祈烨,要明白他真正的用心,这失而复得的女儿哪有这么容易就交了出去?他已对不起弄影,不能再让曦宁受委屈。 祈烨暗暗地握紧了拳,意志坚定道:“值得。”他与曦宁的牵绊是注定的了。 打从在溪畔再见到她,见她采药、熬药、细心地为皇上敷药一阵又一阵的莫名熟悉不断袭上心头,他想记起失去的记忆,但越想却越模糊;这使他恼,可在心中最明确的,是想将曦宁夺回怀抱的心思! 皇上望着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一向恪守君臣之道,对朝廷的尽忠尽力朕心里也明白,但朕不知何时你也学着风花雪月起来?” 祈烨默然以对。风花雪月?他这不是风花雪月,雨是明白了心里头那份煎熬代表的意义、那种不将所爱纳入胸怀就无法平息的痛苦火焰;能浇熄这相思焰火的,只曦宁一人! 什么身份地位的他全不要;君命,此时也抵不上个“情”字——情,磨人! “你对她,是真心的吗?” 祈烨忽地抬头。是错觉么?皇上说这话时,那声调竟是带着笑意的?但抬起头来,见到的却只是皇上挺拔的背影,他双手后背,已踱至门口。 “皇上?”问他是真心的吗?可皇上这样子看来并不像在等他的答案。 “起来吧,跟着朕来。”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随着皇上,祈烨走入一条从未见过的小径。他担任过宫里的护卫,但想不到的是,这偌大的皇宫竟还藏有他不晓得的地方! 穿过几道密门、走过几道长廊,豁然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处僻静的院落。那院落简朴雅致,与宫里那种大气派全然不同,看来竟像是山野间的农家屋舍,但却幽静得不若俗世。 “丫头就住在这院里,至于她是不是跟你,全在她。”撂下话,皇上转身就走。他没同曦宁说出他与她娘之间的点滴,或者他是她父亲之类的事;而同样的,曦宁也未回答她与祈烨间的牵扯。 在回京的路上,他当然瞧出祈烨与曦宁之间存在着一股说不上的奇妙气氛。她一直都是静默多于言语,但在祈烨接近时,她向来平和无表情的神情就会自然的黯淡;而在祈烨那一方,他那一向沉冷稳重的目光在接触到她时,似乎就含着威胁式的怒意。当然,那眼神是刻意压抑过的,可他这皇帝也不是白当的,活了这一把岁数,要连这点变化也瞧不出,那还真是白活了。 可是,曦宁不仅长相像弄影,就连那压抑的倔性儿也同她娘如出一辙,见着她这模样,想来她对祈烨也该是有情的。 他是不晓得这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些什么事儿,但若兰留下了一封信就逃婚去了,他原是想趁上西北探视军情时将那封在若兰寝宫发现的信函交予祈烨,但想不到途中出现了曦宁,这使他心中原有的计划转了个弯——他想要祈烨这个女婿,但出嫁的皇格格可以不是若兰。 好吧,曦宁不想说自己与祈烨间的关系就算了,因为向来镇定的祈烨在他将曦宁带回宫后就急着想上南书房来,一直让他给挡下了,他还可以从祈烨这一方下手,或许比他那宝贝女儿好弄清事实得多。果不其然,祈烨一进南书房就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竟大胆地向他要起女人来了! 本想刁难他的,但见他那坚定的模样,也就失去了那份刁难的心思想到这儿,皇上不禁笑了。 现在晓得了祈烨对她的用心,那么,接下来就看他这宝贝女儿如何决定了! 对于皇上急遽的转变,祈烨先是一愣,不明白皇上带他来这儿、又丢下这话是何用意?但他没再多想什么,只一想到曦宁就在屋里,不论皇上用意如何,他都要先见着了她再说。 祈烨轻轻推开屋舍的木门,见里头的陈设也是一派简单洁净,古老的圆木桌子、凳子,简单的几个柜子,再加上一张红木老床,这就是全部了。那,人呢? 细听,屋外仿佛有细碎的声响。祈烨一转身,循声,寻人去了。 第十二章 挥开一地的落叶,曦宁拿着细枝在地上胡画,重复着曾经做过的事。 “祈、烨曦、宁”一面画着,泪水在眨也不眨的情况下一滴滴掉落,在地面溅开花珠子。她用手背拭了拭模糊了的眼,继续拿着树枝乱画。 来到这院落也好几日了,就像在山里头般,什么人都没有。她很习惯这样的日子,但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就像回到了她决意离开山林时的那段时日,整个脑海中全只有祈烨的身影。 讨厌,她讨厌这样的自己!继续待在这儿要做什么呢?“皇阿玛”说要她再等等,又等些什么? 这“皇阿玛”三个字是“皇上”教她的,他说她必须这么叫他才对;这世界,太多事她不明了。 想着,整个泪眼已模糊得再也拭不清,曦宁也只好停下手不再乱画。什么“字”嘛,她根本不晓得那是什么! 丢了树枝,曦宁决定不再触碰这些会使她想起祈烨的事:纵然也只是徒劳。 揉了揉如何也干不了的眼,她站起身就往回走。忽然,一阵晕眩袭来,眼前一片黑暗,曦宁身子不稳地踉跄数步,想找个支持点,但手还没伸出去却教一双铁臂给扣实了来。 “怎么瘦成这模样?”祈烨稳稳地一把拥住曦宁,接在怀中的身子似乎更纤弱了。 他循着声音绕到屋后头的林子,就见曦宁从地上站起身来,整个身子摇摇晃晃的连站都站不稳,眼见就要跌晕过去,他一个箭步上前揽住了她,而接到怀中的身子骨却是出奇地轻盈,甚至是轻盈得过分。 方才她蹲身忽地站起,连头都疼了,眼前的一片黑还未散去,就跌入一个宽厚温暖的胸怀中,耳际响起的是那熟悉的低沉嗓音。曦宁紧皱了眉睁开双眼,因着头疼,一瞬间祈烨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包围住自己的那一双铁臂却又如此真实。 她眨着眼,等着那片黑散去,渐渐,祈烨俊逸的轮廓愈来愈清晰地呈现在眼前——那双墨黑深邃的眼瞳如烈焰般地直盯着她。 “放开我!”忽地见到了这让她想念又心伤的人,曦宁呆了一下,但很快,她立刻奋力推开了这双保护了自己的坚实臂膀。 祈烨放开了她。 曦宁的表现就像个受惊的野生小鹿般,极力地只想脱逃,但她挣扎得太猛,或许也没想到祈烨会放得如此干脆,因此才离了他的胸怀,整个儿人就立刻失了重心地向后倒去。 她紧闭了双眼,可并不如预期,曦宁没感到身子摔到坚硬的地面,而是又让祈烨长臂一伸给拉回怀中。这一回,她是真的被紧紧拥住,耳贴在他坚硕的胸膛,听见那强有力的心搏咚咚地响着。 “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就这么不愿他靠近? “放开我!”曦宁被拥得紧,一瞬间她真不想离开这暖实的胸怀,但一听见祈烨的怒斥声,她又挣扎起来。 这种想逃离却又不舍的心情极度矛盾地纠缠在心中;只要一见到祈烨,她的内心总是充满复杂的情绪:想见他与不想见他的心思冲突着,该逃离却不想逃离的念头反复着,痛楚及喜悦同样也交杂成一串难解的情绪。 “别费力气了,我不会放开你的。”他拥紧了她,再不放手。 她多爱逃、多爱违背自己!这么小小的身子、这么柔弱的外表,却有一颗桀骛难驯的心! “不要!放开我,我讨厌你!”他一直是用这样的态度对自己,如此地霸道专断,一点儿也没变,没变!她讨厌他,讨厌!可是她只能挣扎,费力地挣扎、无用地挣扎。 “你在哭?”听见曦宁的喊声带着浓重的鼻音,祈烨稍松了手,攫住她的下颔将她的小脸仰起,见到的却是一张噘着嘴哭花了的脸蛋,那眼睛、鼻头早已通红,映衬在皙白的脸上竟是分外可爱! 瞧着这张花脸,没预警的,祈烨忽地笑出声来。他本是担心曦宁的,但想不到她这张哭脸竟是这般可人! 笑?他为什么笑?她这么伤心地哭泣,而他却在笑? “你为什么笑?我这么难过你却在笑!”他这一笑,仿佛她是个傻子!现在除了伤心难过外,心里头又多了一种情绪——气愤。 “那你为什么哭?是为我而哭、为我而难过?”曦宁的模样看来是已哭了好一阵子,她这模样儿,让他先前在南书房中沉重的心情全数扫尽。 当皇上问他是否值得为曦宁放弃所有时,他回答“值得”但这“值得”两字是答得凝重而沉缓的;的确,比起失去曦宁,所有的权势地位都算不得什么,但真要抛弃这一切也不是可以全然的潇洒,这——其实也算是沉重的抉择。 但,此时曦宁倔气的哭样儿却倏地扫却了阴霾。她外表那样柔顺、骨子里那样倔强,可哭起来却像个孩子他爱她的每一种面貌!这样可爱的伴侣,他决定带她大江南北云游去! “才、才不是!”曦宁有些心慌地说。为什么他可以这么自信、自傲!?是,她是为了他而掉泪、伤心、难过、哭泣,但面对这样的自己,他又怎么笑得出来?“明明就是。”耍性子不承认?祈烨将她搂得更紧些。 曦宁感受到祈烨加重的力道,他眼中有使坏的神情,这让她更加气愤,于是再度奋力地挣扎。“我说不是就不是!放开我!”为什么?难道她连静静地难过都不行吗?他现在的态度虽不是冷然而霸道,但却像是在戏弄自己般;与其如此,她宁可他严肃、霸道些,至少不是只有她一人认真。 “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祈烨叹了口气做无奈状,但一点儿松手的意思也没有,那种只在几个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堂兄弟面前才会出现的皮性儿全出笼了。“可我就是不放手,你注定是我的了!我要将你从这儿劫走,从此不再让你离开身边半步。”他的模样状似无赖,但口中说的却是真心话。 “你骗人!”不让她离开身边半步?怎么可能,她又不是可以和他“相伴一生”的人,她没那种高贵的身份!听到这话,曦宁因气愤而暂停的泪水又掉落下来。 “我为什么骗人?”她若要再挣扎他是可以理解,但说他骗人他就不明白了,她这小脑袋瓜子究竟在转些什么名堂? “你说不再让我离开身边半步是不可能的;香儿说过,以我的身份只能当你的‘侍妾’,你总有一天会不喜欢我、会将我遗弃!你现在也只是说说而已”边说,眼泪边不争气地流着。 曦宁突然提出了个名字,祈烨一时会意不过,搞不清这“香儿”是何人物。好半晌他才想起香儿是他书斋里的使唤丫头。 “香儿还说了些什么?”见曦宁泪水不停,祈烨也不好真闹下去,于是用有些宠溺的声调哄问,边还替她拭泪。 这份温柔立刻传达到曦宁的心房,她泪眼朦胧又迷惑地望着祈烨,也没真看清,但他为她拭泪的动作却让她备觉委屈。“她说我只是‘床伴’,没感情的,你不会用真心的”可现在,她好喜欢这胸膛。 “为什么这么相信?”侍妾、床伴吗?不能否认,一开始他的确是如此想,但对她奇异的执着却改变了这一切,只要想到失去她,心里就会有按捺不住的汹涌波涛,这样的心情从未有过。 占有欲,是占有欲!因为她的不从而产生了的强烈占有欲——他原是这么想的。 可就在“值得”两字出口的当儿,他明白了不是这么回事,根本就是生命中不能没有她! “因为我没有高贵的身份,不是‘金枝玉叶’,配不上你”为什么她不是,为什么?她好希望她是再次面对温和的祈烨,她——不想再去计较他是否也对其他女人如此温柔的事,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是真在意那些,只是怕香儿的话成真,她不愿等待被遗弃的日子。 她在乎的,一直都是这些吗?不只是单纯的嫉妒而已?一直,他一直以为她的倔强只是妒嫉心作祟,想不到的是,倔脾气隐在柔顺的外表下,而其实真正柔软的心却又是隐在那一层倔气之下——这样的曦宁,让他好心疼! 祈烨再次攫起曦宁尖小的下颔,吻了吻她水汪汪的大眼。“你不是侍妾、不是床伴,更不需要是金枝玉叶,你只要是你就行,因为我只要你。”今生,他只要她!她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心房,没其他女子了,只有她! 他可以为她抛却一切! “我——爱你!”他附上曦宁的耳畔低道。 听了祈烨的告白,曦宁愣住了,连泪水也忘了流,倏地止住。 他刚说了什么? 她呆望着祈烨略带微笑的脸庞,这不是先前那种戏谑式的笑容,而是很真诚的笑意。他此时展现的温柔是不可思议的,就连在与世隔绝的山林中他也没这么表现过。她真傻了,这不是场梦吧? 曦宁望了祈烨好一会儿,然后才伸手轻触他唇角的那抹笑意,因为那实在有些不真实。 在触碰到的瞬间,那笑意扩大了,而她的手也让另一只大掌包覆住。 “你还不信我?”他喜欢她这傻傻的模样,她此时的表情又会隐约带出些熟悉感,她这动作又好似从前做过般。现在他彻彻底底相信她从前所说过的话,相信曾有一段日子就只两人相处在一块儿过;不然,他真不知如何找出心中这份爱意及温柔的源头。想不起从前没关系,因为还有未来。 曦宁无意识地摇头,呆着。她能信吗?这一切太突然,他的改变太大! “皇阿玛”要她等的,就是这个吗? “现在不信没关系,我们还有将来。”说着的同时,祈烨不再紧拥着她了,反而拉起她的手,警觉地细听一些细碎的声响。“但现在你要先同我走。”他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 祈烨不明白皇上让他单独见曦宁的用意,但此时听见脚步声自然有所警觉,无论如何,他定要带着曦宁离去! 想着,他拦腰就抱起曦宁,一下就跃至屋檐。 “额驸请止步呀!”忽地,一个气喘吁吁的老太监从通园子的小径跑来,就朝着屋檐上的祈烨大喊。“老奴老奴带了皇上的亲笔函要给您呀!”他扬着手中一方信函摇晃着。 皇上的亲笔函? “额驸,请别为难老奴吧!”已走至了小园子内,却见祈烨还拥着人高踞檐上,老太监再度大喊。皇上说得没错,要快,不然人就要丢了。 曦宁在弄不清状况下人已被抱至屋上,这样居高临下还是头一回,若不是祈烨铁般的臂膀如此坚定地拥着自己,她恐怕要再次吓哭了。可现在,她真的不怕,虽然祈烨所说的话还有些如梦似幻,但此刻他毫不迟疑地带着自己跃上屋顶却让她觉得好安心;他是真的要她! “额驸”见人还是不下来,老太监真是急了。皇上交代了,若让人跑了就唯他是问,他怎担得起责呀! 这“额驸”两字在祈烨心里听来一点儿也不舒服,这代表着他与若兰格格的牵连。他深吸了口气,转身就想走。此地,不宜久留,也不能留了。 “额驸请别走呀!奴才老了,您这一走,奴才担待不起、担待不起呀!”扑通一声,老大监跪倒在地恳求着。 “祈烨,他在哭”见了如此的景况,曦宁可无法如祈烨般视而不见。“你为什么不拿信?”她不明白为什么祈烨不肯下去接信,有什么不对吗? 见着老太监猛在地上磕头,曦宁又用不解的语气问着,祈烨叹了口气,又再抱着曦宁由屋檐上飞身下地,接过送上来的信函,拆阅起来—— 皇阿玛: 女儿云游四海去了! 大清江山社稷如此辽阔,您怎忍心将女儿困在无聊的宫中、王府中,眼看女儿与额驸的一群三妻四妾共处?后宫如此多苦命的嫔妃,女儿才不踏她们的后尘! 女儿已让皇阿玛关在宫中十多载,再不依了。您打小让女儿读书、认字、学地理,女儿若不亲身见识九州风采,就真是愧对皇阿玛的苦心,为了不负皇阿玛,女儿行天下去了。 若兰 若兰格格的信?读毕,祈烨有些莫名其妙,待将信收回信封时,才发现封中还有一张纸,他将另一张纸抽出—— 你当朕真同你抢女人?这曦宁可是朕失而复得的女儿,堂堂大清朝的皇格格! 明白了,就带着你的福晋速来见朕! 宣纸上两行有力的字迹正是皇上的。 “皇格格!?”收起信,祈烨不可置信地望向一旁平静无表情的曦宁,她刚才也探着头跟着他一道看信。“你是皇格格?”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在同他搞什么把戏? 曦宁根本不晓得祈烨突然对着她叫“皇格格”是什么意思,也只能摇摇头。“什么是‘皇格格’?”这就跟她不晓得“皇阿玛”是什么是一样的,反正,都有个“皇”字,搞不清楚。 见曦宁还反问什么是“皇格格”祈烨的惊讶又加深了一层。这到底是? 可慢慢地,祈烨收回了惊诧,开始若有所思地看着曦宁那分明什么也不晓得的无瑕脸庞,嘴角渐渐浮现一抹笑容。 “来,把眼泪擦擦干净。”他似哄地柔声道,像照顾小娃儿般,祈烨伸手将曦宁颊畔有些未干的泪痕抹干。“同我一块儿去见你的‘皇阿玛’吧!”牵起她的手,他晓得这一辈子不会再放开了。 不管皇上同他玩什么把戏、不管曦宁是不是真的皇格格,他手中都有一张皇上亲手御批的“圣旨”! *** *。cn转载制作 *** 请支持凤鸣轩 *** 北京城内再度流言纷飞—— 料想不到皇上带回的女子竟是他流落在外的女儿,原来是个金枝玉叶哪! 哦、哦,听说了,听说了!才正式册封了格格呢! 可,怎么又许给了豫亲王府的祈烨贝勒?记得前不久他不是才迎娶了一个皇格格,怎么现下又要迎娶另一名皇格格? 不是这样的!这个格格呢,就是上次他迎娶的格格! 不说是才册封的,怎么又是上次迎娶的呢? 这事儿,说来就离奇了,您老倒是听我细说来 流言, 亦真亦假、亦假亦真;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尽付笑谈! ——全书完 编注:关于?祺贝勒与意深格格的爱情故事,请看蔷薇情话系列第596号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