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的黄昏(上)》 第一章 传说圣域很完美,传说圣域有很强很强的防御,传说那里普通人是不能进去的,传说那里有很勇敢的战士,传说圣域的统治者戴着可怖的金属面具,声音低沉而威严,传说圣域是个无法超越的祭坛,那里摆满了鲜活的祭品。 这些都是传说 很多年以前,她就决定要当一个在圣域服务的杂兵,只因为那个名叫烬天的男人。 葬月原是一个居住在圣域附近村里的女孩,父母早已死去,由年老的奶奶把她抚养长大,贫困的家境使她总是没有吃饱过的感觉。 奶奶说过,天下有很多很多卑微的人,她们就是其中的两个,认命吧,神是看不到她们的。 从十五岁开始,葬月就习惯站在村子尽头的橄榄树下,呆呆地、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圣域。 在葬月十五岁那年的某一天,她正在井边打水,一个少年走到她的身边,他微笑着问葬月:“可以给我喝一点儿水吗?” 他有一头美丽的蓝色长发,那是像海水一样纯净的蔚蓝色,他的眼睛很温柔,说话的声音很清朗。 那一刻,葬月以为她看见误落凡间的神。 她把水罐递给他,脸上火辣辣的发热。 少年喝完水,微笑着走到井边,帮葬月又把水罐装满。“-家在哪里?我帮-提水回去吧,这罐子很重呢!” 葬月红着脸,带他回到简陋的家里,葬月的家凌乱寒酸,她很担心他见了会看不起她。 但是他没有露出一点嘲笑的神情,只是替葬月把水罐放到屋里,又向她微笑一下就走了。 后来葬月才听说少年是圣域里的人,是传说中守护伟大的全能之神奥丁的战士,他的名字叫烬天。 偶尔他会经过葬月的村子,离开圣域到城里去,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和一个叫奥贝斯的同伴,有时还会带着一个小男孩。 葬月站在门口的橄榄树下看着他从村里经过,但是他没再看过葬月一眼,他一定从未记得葬月这个人,一个卑微、贫穷的小女孩。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再也看不到他从这里走过了。 葬月一直想念着他,每天出门都会呆呆地站在橄榄树下向圣域的方向望着,希望看到那个蔚蓝色头发的俊秀少年带着粲然微笑出现。 可是烬天一直没有再出现过,就连他的那个同伴奥贝斯,也再没有出现过。 bbscn 村里一个在圣域当杂兵的大叔回家来了,大家都好奇地跟他打听圣域里的事情。 他透露圣域里出事了,奥贝斯大人叛变,烬天大人失踪了。 葬月呆呆地听着他的话,心想里着,他失踪了? 可是此后葬月还是时常在橄榄树下站着,向着圣域的方向遥望,烬天却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 奶奶生了重病,即将不久人世,葬月坐在奶奶的床边哭泣。 邻居的好心大婶怜悯地陪在一边叹着气。 忽然,外边传来喧哗声,大婶出去看了看,进来说:“是伟大的僭主从圣域来看我们了,孩子,请僭主大人为-的奶奶祈福吧,让她走的时候安心。” 僭主大人没有因为葬月家贫而嫌弃,他来到葬月家的小屋,村里的人为了一睹僭主大人的风采,把葬月家的小屋挤得水泄不通。 脸上戴着金属面罩的僭主坐到老奶奶的床边,弥留之际的奶奶向他伸出手。 僭主握住了她的手,温和地低声说:“神不会抛弃-的,一切善良的生命,在天堂里都会得到幸福和安宁。” 那一-那,她的世界剧烈摇晃起来,葬月呆住了。僭主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那是她在梦中听过无数次的──烬天的声音! 奶奶安详地永远闭上了双眼,葬月却忘了哭泣,只是呆呆地看着把脸隐藏在重金属面罩后的僭主。 僭主起身离去,葬月跟在他后面出了门,望着他走远。 低下头的时候,她看到一根飘落在石阶下的发,像湖水一样蔚蓝色的头发。 拾起这根发的时候,葬月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她知道僭主一定就是他,就是她天天想着的那个人,他没有失踪,而是变成圣域的最高统治者。 bbscn 村里那位当杂兵的大叔因为生病回来了,他说圣域正在招杂兵。 于是就在当夜,葬月剪掉自己的长发,穿上男人的衣服,赶去圣域 很顺利地,葬月当上了杂兵,领到装备与长枪,没有人发现她是个女孩子。 经过北神宫的时候,一名紫色长发的男子从她身边走过。 葬月端正地站立,低头等他走过。紫发男子没有看她一眼,但葬月却感觉到,那低垂的眼皮下犹如寒星般的目光。 他叫伶牙,是守护北神宫的战士。 在圣域中,最令人害怕的工作就是到僭主厅服侍僭主大人。 老资格的杂兵偷偷告诉像葬月他们这样的新兵,说僭主大人虽然平时非常温和,但有时却会无缘无故地大发脾气。 尤其是在他洗澡或进食的时候,如果一旦有谁不小心闯入僭主厅,肯定就不会再有命回来,有好几个老兵已经因为这个缘故,现在连尸体也找不到。 没有人想去僭主厅服侍,只有葬月表示她愿意去。 兵头像是遇到救星一样,马上就安排葬月去僭主厅。 僭主厅里,僭主正在看文件。就算在室内,他也没有脱下沉重的面罩。 僭主厅很宽敞,但并不明亮,昏暗的色彩犹如诡异的精灵散发着抑郁的气息。 葬月站在厅外走廊下,隔着窗子注视着这个位于圣域权力顶端的男人。 他的时间几乎都花在公务上,整天处理圣域里外的大小事务。 只有傍晚时分,他会走进僭主厅内的浴室,在热水里泡上一个小时。 葬月想,也许这是他唯一放松的时间吧。 葬月很想再看看他俊秀的脸,再看看他那一头如海水一样蔚蓝的头发。可是当他出现在人前时,总是戴着那个沉重的金属面罩,包覆整张脸。 进来禀报事务的人都称他为阿尔忒弥斯僭主大人。 为什么呢?他明明是烬天大人呀 bbscn 一天傍晚,葬月和另一个新来的杂兵在僭主厅外值勤。 僭主进了浴室,不久后,浴室里隐隐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像是在争吵着什么。 葬月和她的同伴不禁怀疑地互相看了看,因为明明僭主是一个人进去的,那么现在跟他说话的会是谁,而且还争吵了起来。 再过了一会儿,里头的争吵更剧烈了。 小兵小声问葬月:“难道有人对僭主大人不敬吗?” 葬月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小兵不安起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如果僭主大人的浴室里有外人藏着要加害僭主大人,我们也会被追究的。” 听他这样一说,葬月也不安起来,当小兵终于忍不住饼去查看的时候,葬月不但没阻止,反而跟在他的后面。 小兵在门帘外问了一声:“僭主大人,您没事吧?”说完,他掀开帘子进去。 葬月站在门外,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再怎么想见到他,也不能现在进去。 就在这一刻,葬月听到一声暴怒的大喝,厚厚的门帘内似乎有火光一闪,一记巨大的炸裂声伴随着小兵的惨叫响起,门帘被风扬起一角,刺鼻的血腥味飘出。 葬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僭主厅的大门,她跌坐在阶下,浑身发抖。 她知道那名小兵一定已经没命了,老兵说过,只要看见僭主沐浴或进食的人都会被杀掉,一思及此葬月就害怕得要命。 许久,僭主从浴室走了出来,他已经穿戴整齐,脸上罩着面罩,身上披了一件宽大的长袍,长袍的皱褶自然垂落着。 可是葬月觉得他看起来像是十分疲倦的样子,他坐在两侧雕刻着狮鹫兽的神座上,用手支住头,久久都没有动弹。 送饭的勤务兵把饭菜送到他桌前的时候,他低声说:“谢谢,辛苦你了。” 没错,这就是烬天纯净清朗的声音啊。他还是他,那刚才那个恶魔一样的杀人狂到底是谁? 僭主大人吃饭的时候,所有杂兵都照例退下去,葬月也一样。但是走到外面的时候,她才发现刚才因为恐惧,而把长枪忘在阶下,于是她又偷偷地回头去取。 僭主厅里静得像没有人一样,只有一根蜡烛在发着微光。 隔着窗子,葬月看见僭主取下面罩,对着桌上的饭菜陷入沉思,他蔚蓝色的头发在烛光下是那么美丽,只是颜色似乎更深了,眼眸的颜色也更深了,犹如田野随着季节而成熟。 他的眉头紧皱着,脸上的神情忧伤渺茫,好像置身于很遥远的地方 他就是烬天,是葬月在心里默默爱着的那个男子啊! 葬月站在窗外看着他,看得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他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 葬月看见他低下头,紧紧地抓住袍子的领口,葬月想他是不是病了,心里着急起来,正想不顾一切进去看看,可是她却突然听见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两个声音都是从他的嘴里发出来的。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天你又让我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什么无辜?只要看见我的人,都该死!” “你不能再胡作非为下去了,悔悟吧!难道你做的这一切还不够吗?” “哈哈究竟是谁在作恶?我不就是你,你不就是我吗?我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呀!” “我竟然背上了-神的罪名” 葬月吓呆了,当烬天抬起头时,葬月看见他的双眼闪着血红的光芒,他看着烛火大笑“我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神成功的人!什么全能之神奥丁的战士,难道不比现在亲自坐上神座、君临天下来得更加过瘾吗?” bbscn 葬月明白了,原来真相是这样! 在他的身体里,还居住着一个魔鬼,就是这个魔鬼让他变成了整天戴着面罩不能见人的“僭主大人”让他再也不能开心快乐了。 葬月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离开僭主厅的长廊。 那一夜葬月睡不着,她走到外边,坐在一块大石块后面的阴影里发呆。 月亮很亮很亮,葬月一抬头,忽然看见远处圣域观星楼的前面,有一个人正静静立着,凝望着远方。 葬月知道那是谁。她哭了,为了她爱着的那个男人所背负的不幸。 他在观星楼前站了一整夜,葬月就躲在那块大石块后面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僭主忽然把葬月叫了进去,他遣开别人,向放在厅角的一枝长枪指了指,沉声说:“这是你的吧?” 葬月吃了一惊,那枝长枪的确是她的,昨夜在看到他拿开面罩后发生的事,陷入惊恐的她离开时竟然又忘了拿走这遗落的武器。她开始发起抖来,他知道这是她的,不就知道昨天她已看见他的秘密吗?她想起那个死得不明不白的小兵 葬月感觉到僭主从面罩后看着她,面罩上光滑的金属眼睛,像蜥蜴般泛着淡淡的冷光。 “你被开除了,以后你不用在圣域值守了。” 葬月吃惊地看着他,他却只走到桌后坐下,重新开始阅读文件,不再与葬月说一句话。 此刻的面罩下肯定是善良的烬天,所以,他才会放过窥见他秘密的小兵 葬月默默地离开僭主厅。 经过北神宫的时候,葬月又遇到那个守护着北神宫,却唯一拒绝接受僭主任何指令的神之战士──伶牙。 伶牙侧开身子,给葬月让了条道。他依然垂着眼,面无表情,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鼓楼上的火焰突然熊熊地燃烧起来,那是预示战争的烽火。 伴随着洪亮的钟声敲响,圣域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伶牙抬起眼,冷漠地看向那熊熊燃烧的烽火。 葬月因吃惊而身体摇晃起来,她看着远处山顶被夜雾包围的僭主厅。 “小表,远远地离开圣域吧,越远越好。”伶牙高傲地睨着葬月“圣域已经不是你们这种小喽-可以待的地方了。” bbscn 南神宫。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的心情很不定,在睡梦中总是被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惊醒,还有时常在眼前闪过的奥贝斯的身影,难道是他的阴魂不散? 可是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七年了。 胧目站在南神宫的屋顶上,心中竟然掠过一丝不安。然后他冷笑,竟然有事情可以令被称为圣域邪神的他不安,可笑! 七年前,胧目接到僭主的命令,杀死西神宫守护战士奥贝斯,经过激烈的战斗,胧目杀死了奥贝斯。 本来,任务完成了,胧目该觉得轻松才是,可是为什么他每次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战斗时的每一幕呢?奥贝斯燃烧着愤怒的眼神,以及襁褓中的婴儿临死前戛然而止的哭泣,无一不像恶梦一样,时不时地浮上胧目的心头。 是因为杀死自己的战友,还是为了自己亲手杀死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小生命?但这一切,似乎都无法构成他不安的理由,自七岁开始,双手就沾满异族甚至族人鲜血的他,杀的人还会少吗? 一名杂兵跑进南神宫报告说僭主召见他。 胧目点点头,跳下屋顶直奔僭主厅。 “僭主大人,智慧巨人密密尔要讨伐奥丁?您不用说了。”胧目单膝跪地“任何对奥丁不敬的人,我们都不能原谅,我请求杀掉他们!” 胧目无法感觉到僭主冰冷的面具后的表情,他只听到僭主低沉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你只要尽职守好你的南神宫就行了。” “可是僭主大人,我们与其坐着等敌人来侵犯我们,不如” “这是命令。” “是。” 第二章 伶牙看着迟迟不肯离开圣域的葬月“怎么?小表,想死在这儿吗?” “伶牙大人,圣域要打战了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不是您说的那样!”葬月努力控制自己的激动“我也曾经是圣域的一名士兵,或许我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我绝对不会在圣域发生危险的时候离开!” 伶牙抬起眼看了葬月一眼,带着轻蔑的眼神“僭主让你离开圣域,那你就得走。既然你说你是圣域的战士,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军令不可违吗?” 葬月紧张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辩驳,她的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但我想保护僭主。” 葬月等了许久也没见伶牙答复,只好迈开步子,离开这圣域唯一的入口,也是唯一的出口——北神宫。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伶牙开口说道。 葬月迅速回头,眼里闪着希望的光芒“我叫葬月!” 伶牙皱了皱眉头,或许,葬月这个名字更适合女孩。 “你留下吧。”伶牙改变了主意。 “不要紧吗?伶牙,开除他可是僭主亲自下达的命令。”说话的是个女人,但不是葬月。 伶牙依然连眼睛也没抬一下,但口气却并不友好“东神宫的烟烟罗,-不守着-自己的宫,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烟烟罗从暗处走出来,她的头发浓密,几乎遮住全部的脸,只能勉强看到她苍白的下巴和嘴形。 “僭主对你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 葬月此时只是个小角色,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 烟烟罗继续说:“南神宫有胧目把守,西神宫的奥贝斯已在七年前被处死,烬天也失踪多年,你这北神宫可是通往僭主厅的重要入口,把守不好,僭主大人可是不会饶恕你的喔。” 伶牙一言不发地听完烟烟罗的话,面无表情。“知道了,-可以回去了。” “对待自己的战友,你的态度还真是恶劣!”烟烟罗十分不悦“多次违抗僭主命令的你,早就应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我真搞不懂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被允许留在圣域。”而且更令烟烟罗强烈不满的是,僭主竟然还保留了伶牙“神座之左第一席位”的尊贵头衔。 伶牙沉默的摆出送客的架式。 烟烟罗在离开之前看了葬月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 伶牙等烟烟罗定后,对葬月说:“你就留在我身边吧,在僭主忘记你的样子之前,最好不要再靠近僭主厅,否则连我也保不了你。” 葬月欣喜地应了一声是。 “还有,圣域是不允许有女人存在的,这个规定-是知道的吧?”伶牙淡淡地道,接着又马上补充了一句“当然,刚才那个女人除外。” 葬月吃了一惊,这个人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葬月支吾着,硬着头皮给自己找理由“我知道,当然知道,不过您是指我的名字像女人吗?因为我长得身材较矮小,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给我取这个名字。” 伶牙睁开眼睛,金黄色的眼眸盯着葬月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半响,然后淡漠地说:“我对-的名字没有任何意见,既然是父亲给的名字,就该为它感到自豪。” “是。”葬月心有余悸地应着,暗自舒了口气,恐怕伶牙是没这闲心追究她的性别,才会放她一马吧! 伶牙是个教人十分捉摸不透的人,他平时话很少,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又似乎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就是这样一个人,屡次无视僭主的指令而我行我素,却一直守护着圣域最重要的一宫,而其地位亦是位于神座之左的第一席位,拥有奥丁神授予的最高荣耀。 bbscn 战争的号角吹响,圣域的气氛开始紧张了起来。 很多战士被召回圣域,他们接到僭王的命令,陆续经过北神宫,然后分散在圣域的各个角落,准备着随时爆发的战争。 一群自称是智慧巨人密密尔的守护战士出现在北神宫前,他们高高地站立在由意念积聚成形的灵幻马背上,杀气腾腾地看着伶牙。 北神宫外面的天空中,到处都是狮鹭兽和黑赤龙在盘旋。笼罩着圣域的结界使-们无法进入圣域,唯一的入口就是这座北神宫。 一匹灵幻马上前一步,马背上站着一名黑色长发的战士,他大声说道:“听探子回报,守护北神宫的是被称为奥丁战士中最强的两个战士之一——伶牙!那应该就是现在站在我眼前的你吧?” 伶牙倚在神宫的石柱上,闭着眼睛,不理不睬。 伶牙傲慢的态度引起对方强烈的不满。 “杀掉他就可以进入圣域,和他-唆什么?”对方另一个战士大喝一声,跳下马背,手里的巨剑不由分说地向伶牙砍去。 伶牙没有回避,而是迅速抬起左手,横过手臂迎向锋利的剑锋。 就像用舌头去舔舐闪电,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从对方惊恐的双眼里,映出伶牙淡淡的笑容。 在对方陷入惊讶的一-那,伶牙抽出右手,向着对方的剑锋毫不留情地砍下去,一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对方的长剑被伶牙砍成两截掉在地上。 他用手直接就把剑砍成了两段! 站在暗处的葬月震惊地看到这一幕。 所谓的神之战士,其实本来都是一群普通人,是神召唤出他们体内沉睡着的自神话时代就被封印的战士灵魂,并赐给他们神的礼物。 伶牙的双手就是最好的证明,看似平凡普通的一双手,是奥丁赐予他的战士最尊荣的礼物。 左手是世界上最强的盾,没有任何利器可以伤到他;右手附着战神的灵魂剑,无坚不摧! 所以,伶牙根本就不需要携带任何武器。 随着断剑掉在地上发出的轻响,所有人都被吓住了。 这时伶牙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出人意料地退了一步,淡淡地说:“你们过去吧。” 葬月大吃一惊,敌人也吃了一惊。 “小心有诈,不要上当!” “我已经任由你们通过了,过不过随便你们。” 对方的人面面相觑,不敢乱动。 伶牙却闭起眼睛,倚在石柱上。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对方终于捺不住性子,试着从伶牙身边通过,果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伶牙仍旧闭着眼睛倚在石柱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敌人从北神宫鱼贯进入。 葬月急了,忍不住大喊一声:“大人!” 伶牙慢慢抬起眼皮,看着惊慌失措的葬月。 葬月跑出来“伶牙大人,他们是来杀僭主大人的,您不是奥丁的战士吗?” “所以我只对奥丁效忠。”伶牙说。 葬月吃惊地顿住脚步,伶牙故意将僭主和奥丁区分开,难道他早就知道那个人不是真正的僭主吗? “可是,伶牙大人”葬月急得想哭,却又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劝服伶牙。 “不要管他,我们走。”其中一匹灵幻马背上的人对其余同伴说道:“别忘了,我们是受了密密尔的命令来讨伐杀害奥丁的犯人!” 听到那一句话,葬月感到伶牙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他果然知道事情真相。 敌人的脚步声渐渐从北神宫消失。 看着焦急万分、坐立不安的葬月,伶牙安慰她“要到达僭主厅,还要经过烟烟罗的东神宫、胧目的南神宫,另外还有圣域复杂可怕的地形,我刚才略试了他们的实力,估计在烟烟罗手上就会全军覆没。” 听似不经意的话,却让葬月湿润了眼眶。 为什么她会觉得那样地感动?伶牙,为什么知道真相的你却不揭发烬天,宁愿承受这违抗神、万人指责的罪名?在你冷漠的外表下,你的心明明就是爱护着烬天的呀!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直到黎明的曙光从天边绽放出来,照遍整个圣域。 圣域的钟声再度敲响,一声紧接一声悠扬地传来。那是胜利的钟声! 一阵喜悦自葬月的心底涌上来,她兴奋地奔出北神宫,举头眺望远处的僭主厅。 葬月长长地舒了口气,兴奋地咆回北神宫。 倚在暗处的伶牙依然浅寐般地闭着双眼。 葬月知道,这一夜伶牙都没有睡,表面冷漠的他担心着烬天的安全,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伶牙大人,我们赢了,胜利女神站在我们这边!”葬月无法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拼命地大叫起来,高兴得又蹦又跳。 伶牙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一个杂兵跑进北神宫,通报说僭主大人要求伶牙天亮后去僭主厅一趟。 葬月担心起来,一定是僭主要惩罚伶牙的失职了。 “伶牙大人,不要紧吗?”葬月追到北神宫出口,喊住伶牙。 伶牙回头看了葬月一眼,给她一个安慰的微笑。 葬月呆呆的注视着远去的伶牙。 朝阳的血色零星的点缀在爱琴之海,海水源源流长,如流逝的岁月般,一去不回 bbscn 僭主厅。 伶牙单膝跪地,一旁站着胧目、烟烟罗。 烟烟罗奇异的发型几乎盖住整张脸,但仍旧可以从她露在头发外面的嘴巴看到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伶牙,你屡次违抗僭主的命令,仁慈的神都原谅你,但是这次,作为圣域守护战士的你,居然放敌人通过北神宫,你知道你的罪名有多重吗?” “知道。”伶牙跪在僭主面前,没有抬头。 “如果你还有在神面前忏悔的觉悟,就自己走到炼囚石去,在那里接受神的处罚,我不会安排别人押送你,这是我赐给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逃走,将会永远烙上最卑贱可耻的罪名。” 炼囚石?笑容像水纹一样在烟烟罗的嘴角漾开来。 凡是违抗神的战士,都会用钢锁绑在菲力旺斯海峡的炼囚石上三个月,不吃不喝,在经过风霜的洗礼后,如果还能活下来,就说明神已经原谅他了,反之,则是罪有应得。 伶牙被僭主处罚的消息很快就在圣域以及附近传开来。 人们纷纷议论着,骂声一片,说伶牙是反叛奥丁神的叛徒、是圣域的耻辱,要求僭主大人把他处于极刑,因为只有真正的战士才配绑在炼囚石上接受神的宽恕。 伶牙一言不发的从葬月身边走过。 “伶牙大人。”葬月心中充满了愤懑和内疚“您真的要去炼囚石接受刑罚吗?”葬月不明白,伶牙一直都无视僭主的命令独来独往,为什么独独这次要服从? “我曾经被奥丁神亲自授予最忠诚战士的称号,我不想玷污这个称号,哪怕以生命为代价。” “不,不完全是这样的!”葬月哭了“您明明是在维护僭主大人,您把功劳给了烟烟罗,却甘愿自己受罚,为什么?” 果然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 伶牙笑了笑,那是他难得一见、发自内心的笑容“-为什么又要维护僭主大人呢?葬月。” 葬月一时语塞。 每个人的心中部有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只有他们自己能懂,那是一种心照不宣,无法诉诸言语的默契。 看着伶牙远离的背影,葬月的眼泪无可遏止地奔流下来。 此后的几天里,葬月每次站在北神宫的大门外仰望着菲力旺斯海峡,都能看见一个被反绑着双手,面向大海跪着的身影。 伶牙没有逃走,也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忍受着没有食物、没有水的折磨。身为战士,伶牙就算再强大,但他终究是人类;再这样下去,他会活活饿死在那块炼囚石上的。 bbscn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在天空盘旋的狮身鹫偶尔俯冲下来,用-们锋利的爪子和尖喙捉弄无法反抗的伶牙,使他浑身鲜血淋漓。 高空的艳阳烤着大地,阳光映在海水上闪闪发亮,使人无法逼视海面。 伶牙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望向远方,无力地露出一丝苦笑。 一丝熟悉的声音传入伶牙的耳朵,那是葬月的声音,仿佛天籁。 伶牙以为是自己饿久了大脑出现幻觉,因为眼前站着的,不正是葬月吗? 伶牙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想喊葬月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来。 “我是爱神芙蕾雅。”女神微笑着睁开双眼,那是一双如蓝宝石般清澈的双目,日月的光华从眉间生起,衬托着女神那颗玉洁冰清的心。“你是我伟大的父亲全能之神的战士,如果奥丁知道你在这里忍受煎熬,他的心也会流血吧。” 伶牙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神,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看见女神举起双手,拉开一把珍珠色的巨大银弓,对准拴住伶牙的锁链。 等等!伶牙的嘴巴虽然无法发出声音,但是神的战士可以用心和神交流。 女神停住了即将发出的箭,疑惑地看着伶牙。 女神,我想用我的意志来证明,我伶牙是奥丁最忠诚的战士,我会用我的鲜血来祈求神的宽恕。 傻瓜! 女神心疼地留下这一句话,然后便消失不见。 第三章 圣域里,一群杂兵拦住了试图闯入僭主厅的葬月。 “请让我见僭主大人,我有急事!” “什么人在厅外喧哗?”烬天的声音从大厅内传来,真真切切地震动着葬月的耳膜。 烬天、烬天又听见你的声音了。葬月的心剧烈的疼痛,她大胆闯入僭主厅是为了求烬天放过伶牙,而且她有筹码,因为她的手中握有烬天最大的秘密。 穿过僭主厅一排挤宫柱,葬月感到那张冰冷的面具下射出的目光正紧盯着自己。“你不是离开圣域了,谁允许你留下的?你们放开他,让他进来。” 烬天遣开闲杂人等,只留下葬月一个人。 葬月用力吸了口气,憋住,稳定好自己的情绪之后才说:“我要和僭主大人您做一个交易,请求您放过伶牙大人。” “交易?”烬天笑了“所谓交易就是有条件的交换,你用什么东西和我交易呢?” “我”葬月再吸了口气“我手中握着僭主大人最重要的秘密。”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因为那张冰冷的金属面具,葬月看不到烬天的任何表情。 面具之上高高耸立的三重冠,三条金龙盘踞顶端,狰狞地注视着葬月。 神座上的烬天突然消失,像风一样瞬移到葬月面前,巨大的手掌抓住葬月纤细的脖子,将之整个提在空中。 葬月感到呼吸困难,她用手拼命掐住烬天的手腕,却突然感到他松开了自己。 烬天抓住自己的衣领,大口地喘气,两个声音从他的嘴里发出:“我做了什么?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想赎罪,放下这一切,然后向神赎罪。” “不可能,我统治之下的圣域有什么不好?我是神选定的王者!僭主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我坐的。” 葬月惊异地看着不断自我交战的烬天,虽然她已经见识过一次,可仍然无法相信。 “与其这么活着,不如趁早自己了断!”烬天说着把手掐向自己的喉咙。 豆大的汗珠从烬天的脸上滑落,冷汗也自葬月的背脊流下;烬天的精神正在拼命地反抗着他的右手。 不!别这样!烬天,你不要伤害自己! 葬月扑上去,一把抱住烬天,却被烬天轻易挥开,撞在石柱上。葬月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一口鲜血从她的嘴里喷出,溅到烬天的身上。 那红色的鲜血似乎唤醒陷入疯狂的烬天,他骤然平静下来,回头盯着葬月。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葬月,是三年前来圣域服役的。”葬月心惊肉跳地回答。 烬天定上前一把抓起葬月,葬月突然觉得背后一紧,胸前薄薄的布料刷的一声变成碎片,露出用来紧紧绑住**的白布。 葬月惊叫出声,脸色苍白。 但烬天没有就此罢手,他一扬手,葬月整个人便像布偶一样飞上僭王厅的石柱,并张开双臂紧紧地贴在上面,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绑住,动弹不得。 恐惧一瞬间如海浪般占据葬月空白的大脑。“烬天”她嘶哑地喊着烬天的名字“不” “看来你的确知道了不少。”听见葬月叫出自己真正的名字,烬天慢慢走近石柱,直视着葬月“我有点怀疑你的性别了,葬月。嗯?你刚才是说你叫葬月吧?” 葬月的脸色此时像纸一样白。 烬天把手放在葬月紧缠胸前的白布,抓住上端就要往下扯。 “不!烬天,求你住手”葬月急得哭了“我是女人!” 烬天停住动作,后退一步,同时也解除对葬月的行动封锁,并随手撕下块帐幔给她。 葬月慌乱地接过,裹在身上。 看着惊魂未定的葬月,烬天觉得好笑,就这点能耐也敢单枪匹马地闯进来跟他谈交易。勇气倒是值得嘉奖。“伶牙不需要我下令赦免,如果他是奥丁的战士,是可以挺过来的,因为每一个真正的战士心中都有深深的信仰,靠着这坚定的精神,他们可以创造任何不可能的奇迹。” 葬月抬头看着烬天,此刻他平静的声音里充满对奥丁的尊重和对战友的信任。 “可是您如果赦免他,可以让他少受些痛苦吧?”葬月慢慢站了起来。 这时一个杂兵在厅外报告说烟烟罗求见僭主大人。 烬天指了指神座的后面,温和地对葬月说:“-先到后面避一避吧!” 葬月一时间很难接受转变如此之大的烬天,但还是听话地站到神座后面。 bbscn 烟烟罗一进入僭主厅就看见了地上的一摊血,血迹未干。 “僭主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又对僭主大人不敬,竟敢让这神圣的僭主厅染上鲜血?请让我” “不用了,烟烟罗,-来这里有什么事?”烬天截断她的话。 “是这样的。”烟烟罗单膝跪地“关于伶牙,他一再违抗僭主大人您,难道您不觉得如此的惩罚对他太过仁慈了吗?” 烟烟罗很清楚,被绑在炼囚石是不可能要伶牙的命的。 早在七年前,自烬天出走,奥贝斯叛变之后,伶牙就变得令人捉摸不透,既不愿意服从僭主大人,也不愿意离开圣域。 “僭主大人,为了圣域的安全,为了您的安全,请容我去杀掉伶牙。”烟烟罗的眼中满是杀气。 神座后的葬月吃了一惊。 “-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烬天冷冷地说。 “不!不敢,可是僭主大人” 烬天挥了挥手,示意她住嘴。 烟烟罗忿忿地咬住嘴唇。“是!那么打扰了,僭主大人。”烟烟罗起身离开了倡主厅。 等烟烟罗离开后,葬月从神座后走出来,却只是默然。她不能告诉烬天,伶牙也知道他的秘密,伶牙会瞒着烬天,一定有他的理由。 “僭主大人,请您继续我们刚才的谈话好吗?” “刚才我说什么了?” 葬月有点哭笑不得,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僭主大人,我是指,如果您赦免伶牙大人,至少可以让他少受这些痛苦,我看得出来,您是爱护着伶牙大人的。” 烬天摇摇头“不行,我已经一再放过他了,如果连他放敌人人关的事情也原谅的话,恐怕会引起难以压制的公愤吧。” 葬月低下头,咬紧了嘴唇。“但伶牙大人毕竟是人类,人类可以三个月不吃不渴的吗?” “可以。”烬天的口气很坚定“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他是奥丁的战士,如果他胸中燃烧着不可磨灭的意志,在真正的战士眼中,没有什么是不可能。” 烬天,这个世界上,你才是最了解伶牙的人吧。 “比起这个,-不先担心一下-自己吗?闯入禁地的女人。”烬天的话没有丝毫威胁,口气反而显得异常温和。 一滴冷汗自葬月的鬓角流下。当她再度抬起头时,烬天已经离开神座来到她的面前。 他蹲了下来,使自己和跪在地上的葬月平视。 烬天的这一举动使葬月受宠若惊,她吓得向后坐去。“僭主大人!” 从那张金属面具上当然无法看到烬天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却和煦如春风。“葬月,我的名字是烬天,不是阿尔忒弥斯。” 葬月机械地点点头,这个她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吗? 烬天继续说:“七年前,阿尔忒弥斯僭主要把帝位传给奥贝斯,是我杀了阿尔忒弥斯僭主,然后冒充他。” 葬月听得冷汗不停地自背上往下流。 “而后我命令胧目追杀奥贝斯,同时,也杀死他带走的一个婴儿,那是奥丁神的转世。” 葬月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进出来,这是怎样一个可怕的行为,烬天杀了奥丁神的转世,连神都敢刺杀,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恐惧使葬月的喉咙发出一阵呻吟。 烬天金属的面具靠近葬月,声音犹如魔鬼般充满诱惑“葬月,-听好,我的名字叫烬天,一个早已跌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的人,从今天起,要守护-” “什么?”对于烬天这番没头没脑的话,葬月惊愕万分。 冰冷的面具之下,烬天露出一丝微笑。 作为圣职者,区分神和人是最基本的能力,从葬月的血溅到身上的一-那,烬天就已经感觉到了,那是神的血,而且,那鲜红的血液里,充满了宇宙般无私的爱和宽容,瞬间压制烬天灵魂中邪恶的一面,使他恢复善良的本性。 也许他的身边,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bbscn 对于圣域中突然出现在僭主身边的女人,人们众说纷纭,但出于对奥丁的崇拜和对僭主的敬意,没有人会怀疑僭主的行为。 葬月的存在,善良的人们把她当成上天赋予圣域的礼物,也有人说她是女神转世 人们把粮食的丰收、生活的安宁全都归功于这第一位被允许进出圣域的女人。 只有烟烟罗对此事颇感郁闷,但出于对僭主的忠诚,她也不曾堤过。 葬月每天都会爬上高高的菲力旺斯海峡的炼囚石,哪怕粗糙的石头一次又一次地磨破她娇嫩的手掌。她用弓箭赶走前来欺凌伶牙的猛禽,葬月第一次射箭就出奇神准,仿佛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只要葬月待在伶牙的身旁,连经常盘旋于菲力旺斯海峡上空凶恶的狮身鹫也渐渐失去踪影。 每次爬到炼囚石上,葬月都会哭泣,因为伶牙几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可是她除了替他赶走老鹰和狮身鹫,什么也做不了。 唯一令葬月欣慰的是,伶牙还活着。凭着他坚强的毅力,他还活着! 僭主厅前,烬天负手而立,他面向菲力旺斯海峡。 带着血色的夕阳将金光洒在圣域长长的石阶上,时间在风的轻拂中渐渐的流逝,烬天蔚蓝色的瞳眸此时正散发着深深的忧郁与痛苦。 伶牙,那个在真正的阿尔忒弥斯僭主统治时期,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那个为了他烬天,曾经死过一次的兄弟,此刻,他正跪在菲力旺斯的炼囚石上,接受着非人所能承受的煎熬。而这竟然是他亲自下达的命令,这让烬天如何能不痛苦? 不远处,葬月落寞的看着这样的烬天。 葬月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 烬天,如果我有力量的话我一定保护你不再让你在痛苦中沉沦。 葬月并不知道,沉睡在她体内的灵魂正在苏醒,命运的齿轮开始了新的轮回。 bbscn 三个月后。 “僭主大人,伶牙大人带来了。” 通报声透过帘子传人葬月耳中,她看着被两个杂兵架住的伶牙,几乎和死人没有分别。 伶牙,你还活着吗? “僭主大人,伶牙大人还活着。”杂兵的报告令葬月落下心中的一颗大石。 “很好,带他去治疗伤势。”烬天平静的声音里,丝毫听不出他的情绪起伏。 “僭主大人,请允许我去看望伶牙大人好吗?”葬月要求道。 “改天再说吧,葬月。”烬天温和地拒绝。 葬月失望地低下头。 “僭主大人,胧目回来了。”葬月抬起头,透过帘子,望向堂下单膝跪地的男子。 烬天听完胧目的汇报,挥了挥手。“做得很好,你下去好好休息吧!”冰冷的面具之下,谁也看不清那是一副怎样的面孔。 在走出那扇大门时,胧目微微地一颤,几滴鲜血从他的手臂上滚落 “等等,胧目。” 身后有人叫住了他,是葬月,受到圣域所有人尊崇的少女。而胧目,却是被圣域所有人誉为最薄情、最残酷的人。可又有谁知道,他的心中也有颗常人的心。 “有什么事?”胧目漠然的回首,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伸出你的手臂好吗?胧目。”葬月轻轻挽起他的左手,把系在腰间的手绢解下,仔细地包起胧目的伤口。 “即使是神的战士,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葬月纯洁无邪的微笑如阳光般温暖人心,早已变得冰冷的心,也因为她的笑容而渐渐融化。 葬月,出现在圣域的女神,为了-,我胧目以我的人格向-发誓,一定尽我全力,效忠于烬天夕阳悄然的爬上天空,望着葬月渐渐远去的身影,胧目暗暗发誓。 这个冷酷的少年,从一开始就将为神明献身视作荒唐可笑,人的命运不能被操纵在神约手哩。 胧目信任身为人类的烬天更胜奥丁,他行使着自己的正义,杀死所有他认为有罪的人,甚至包括襁褓中的小孩,他们在罪恶的环境中长大也将变成恶人。 他可以为烬天大开杀戒、血流成河,对于七年前发生的一切,真相如何,对他而言又有什么重要? bbscn 伶牙的紫色长发用一根绳子随意束住,飞扬在风中。他苍白的肌肤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而透亮。 “伶牙!”身后传来葬月的声音。 伶牙低下头,金色的眼眸仿佛注入月的光华。 葬月的语气很是吃惊“你是不死之身吗?为什么恢复得这么快!” 伶牙的恢复能力的确是快了点,早上还是个接近死人的样子,晚上居然就站在屋顶上看星星了。 “想上来吗?今晚的星空很美。”伶牙说。 “嗯!想,但我上不去。”葬月是瞒着烬天偷偷跑来探望伶牙的。 伶牙低头看葬月,然后突然从葬月的视线中消失,回过神来,葬月已被伶牙抱住,落在北神宫的屋顶上。 葬月发出一声惊叹,在这屋顶上看去,天空是那样地辽阔,星星仿佛是被人随手挥洒在空中的宝石,触手可及。 “好美!你常常这样看星星吗?伶牙。” “常常。”伶牙简短地回答。 简短的对话,接着是沉默。 在伶牙身边,葬月总有一种如临深渊的感觉,伶牙的冷漠,那洞悉一切又仿佛一无所知的目光,令她要用强硬的意志才能抬头望着伶牙,就像小心翼翼地遮掩着某处伤口,避免碰触到。 “难受吗?伶牙。”葬月轻声说。 “没有。” “僭主大人心中也很痛苦,请你不要怪他好吗?”整件事最大的受害者恐怕就是伶牙了。对于他,葬月存有数不清的歉疚,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用她的毕生来弥补。 伶牙转过头去看葬月,突然想起他在炼囚石受罚的时候见到的女神,疑惑从他眼中一闪而逝。“葬月,-是孤儿吧?” 葬月点点头“我从有记忆起,就是奶奶带着我,我没有见过父亲和母亲。” 伶牙抬头看着星空。“天上有很多星座,有一个星座是属于-我的,葬月,知道自己的生日吗?” 葬月难过地低下头,然后摇摇头,但却也为伶牙肯和她闲聊而感到喜悦。 伶牙温和的声音传进葬月的耳朵“-应该是处女座的吧,-是个温柔而善良的女孩子。” 葬月微笑起来。看着伶牙说:“那么邪恶的人又属于什么星座呢?” “天地万物是和谐的,没有绝对的极端,没有纯粹的善,也没有纯粹的恶。” “既然两者是同时存在的,那么极善和极恶合在一起呢?”葬月没话找话,甚至有点钻牛角尖。 伶牙以笑作答,没有说话。极善与极恶结合在一起就是像烬天那样吧伶牙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烬天是双子座的。 伶牙每每回忆起烬天,都只是时光沉淀下来的倒影,一些浮扁掠影的碎片,浮在记忆之上。他无法捕捉到它们真实的投影,更无法将它们收集,还原成一个鲜活的烬天。 那个鲜活的烬天,在七年前就已经在伶牙的心里死去了。那段飞扬洒脱的年少时光,烬天开怀大笑的容貌,犹如一束强光突然照射在他的脸上,每每感染了伶牙,让他发出会心的微笑 一切关于他和烬天的记忆,都被永远的尘封在某一段不再回头的时间中。 微凉的夜风拂动着伶牙紫色的长发,他在黑暗中悲哀沉静的微笑。 那个面具下的僭主,胧目没有怀疑过吗?烟烟罗没有怀疑过吗?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过吗?不可能! 因为没有任何人敢直接挑战僭主王高无上的权威,没有证据,谁也没有权利命令僭主除下面具。 连伤害也是会随着时间抚平的东西,更何况一点波澜不兴的怀疑。 也许,大家要的是更纯粹、更绝对,也更真实的统治。 拥有完美力量的人,才有资格拥有完美的胜利。这是胧目经常挂在嘴边的理论,现在想起来,似乎有那么点哲理。 望着此时像失了灵魂般,思绪飘移到深处的紫发少年,葬月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的坐在他的身旁陪伴着他。 周围的一切显得安静极了,这一刻仿佛成了永恒。 许久,东方氤氲的雾气散开,升起一轮红日,将整个圣域笼罩于薄薄的晨光中。 “伶牙,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伶牙望向葬月,这一夜她都在想什么?为什么她的眼睛那么湿润,在朝阳的映衬下,长长的睫毛沾上泪水,仿佛刚刚破茧而出的蝴蝶,正扑打着-缤纷的双翼。 “葬月,不要哭,人们都说-是给圣域带来幸福和安宁的女神,那么-就应该笑着面对人生,不是吗?” “伶牙,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与僭王为敌好吗?” 伶牙沉默着,一言不发,许久后才说道:“那个人-为什么那么维护他?” “因为他对于我来说是超乎我生命的存在,我觉得我的存在就是为他而来,为了他,就算让我遭受地狱的烈火我也在所不惜。” 伶牙望向葬月,仿佛在问——烬天,那个一切罪恶的根源,他真的值得-这样为他付出吗?伶牙把目光移向远方,轻叹一声“我答应。” 葬月流下两行晶莹的泪“谢谢你,伶牙。” 第四章 僭主厅宽敞的浴室里,烬天凝视着镜子中的面具。 烬天摘下那个禁锢了他七年的面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破碎的七年,压抑着烬天的矛盾。不相信宿命,竭力反抗不公,向命运挑战,体内流淌着叛逆狂野的血液。这一切是他身为王者的悲哀抑或是荣耀? 烬天突然用颤抖的手按住胸口,心如刀割般,他喘息着抬头望着镜中那心碎绝望的眼神和扭曲的面容。 啪的一声裂响,镜中原本完美的脸庞忽然裂开一道缝隙,然后由中间向四周延伸出许多细小的分支,砰然破碎。 鲜血混着玻璃的碎片从烬天的拳头上滚落下来。 “僭主大人。”葬月端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看见摘下面具的烬天,她先是一愣,而后马上注意到破碎的镜子和烬天流血的手。 葬月轻声惊呼,上前抓住烬天的手。他的拳头在葬月的手中依然紧紧地握着,仿佛将自己的心脏紧紧地捏在手里。 葬月的温柔安抚着烬天不安的灵魂,他被葬月抱在怀中,像个孩子一样地紧紧依偎着她。 这样的烬天,令人无法联想到那个站在圣域顶端,叱咤风云的王者。独自一人的时候,或者说在葬月面前,他只是一个无比脆弱,需要人安慰和保护的孩子,脆弱得像一块玻璃。 烬天 葬月抚摸着烬天那如海水般湛蓝的长发,在他的发端印上无比纯洁的吻。 我的王,感谢神让我留在你的身边,你不要怕,你的悲伤我完全可以体会,我用我的生命发誓,我将永远守护你,哪怕我的生命之星从天际陨落而我的灵魂,也将生生世世地守护着你。 bbscn 带着淡淡咸味和微微凉意的海风,辽阔海面上一轮红日从东方缓缓升起。 被眼前这心旷神怡的景色所陶醉,小男孩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大海大声喊道:“早安,太阳!早安,大海!早安,圣域!” 小男孩俐落地滑下岩石陡坡,向着大海飞奔过去,小男孩在浅滩上奔跑,溅起了许多哗哗海水,打湿小男孩的裤管,但他却一个劲儿地咯咯笑着,仿佛世界上再也没有此这更开心的事情了。 但他的笑声突然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提着一篮水果的葬月。他不笑的时候,清澈的眼眸里还带着笑意。 “你是谁?”这句话同时从两个人的口中说出。随后,两个人都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叫百百目。”小男孩调皮地做了个鬼脸“嘘——我是偷偷跑出来玩的,嘻嘻。” 葬月看着这个七岁左右的小男孩,忍俊不禁。 “我叫葬月,在僭主厅工作,我怎么没在圣域见过你?” “我去过僭主厅,也见过僭主。”百百目说着吐吐舌头“他好奇怪,可是我也没见过-啊。” 说话问,百百目的眼睛几乎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葬月手中那一篮子色泽鲜艳的水果。呵呵,小孩子嘛。 “是吗?”葬月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于葬月的问话,百百目只是反问却不正面回答,真是个鬼灵精的小家伙。 “我是三个月前才开始在僭主厅工作的。”葬月说“你呢,平时又在什么地方?” 百百目嘻嘻笑着“在烟烟罗姐姐那里。” “东神宫?”葬月吃了一惊。 等等,刚才小表说他是偷偷溜出来的,可是东神宫位于南神宫和北神宫之后,要到达海边,小表必然要通过三个宫,换句话说,就是要从二位圣域最强的人眼皮底下溜出来而不被发现,一个才六、七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做到? “小表,不要骗姐姐。”葬月佯怒道。 “就知道-不信。”百百目回答,神情十分得意。 “哦?”葬月有意激他“我当然不相信了,百百目真是个爱吹牛的小骗子。” “我才不是!”百百目生气地看着葬月,腮帮子鼓鼓的。 葬月看着脸蛋气得红扑扑的百百目,觉得这小家伙实在是太可爱了。“那你倒说说看,你是怎么出来的?” 百百目狡猾地笑了起来“-故意要套我说出秘密,我偏不告诉-!”说完还扮了个鬼脸,令葬月哭笑不得。 葬月的好胜心被百百目激了起来,她就不信自己连个小孩子也斗不过。 “这样吧,百百目,我们来打个赌。”葬月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看谁有本事把沙子扔得最远,我要是赢了,你就要告诉我你的秘密。” “哼!”小家伙不服气了“那要是我赢了呢?” “我就把这一篮水果送给你。”其实葬月早就发现这小家伙对自己手里的水果垂涎三尺了。 “好!”百百目一口答应下来。说完他蹲下去抓起一把沙子,但是沙子从指缝间掉落不少。百百目将右手高高举起,退后,然后冲刺,哗!沙子全都散了开来。 “呸呸呸!”百百目懊恼地吐掉飘进嘴里的沙子,倔强地又抓了一把,再扔出,结果和前一次一样。 葬月看着百百目倔强地朝她嘟起小嘴,挑了挑眉毛。 她走到海边,抓起一把被海水打湿的沙子,揉成一团,朝大海扔了出去,咚的一声,沙子落进海里,溅起微小的浪花,然后她回头微笑看着百百目。 “姐姐-耍赖!”百百目不满地尖叫起来。 葬月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哪里有耍赖了?又没说不许在沙子里浸水。”看着百百目的嘴嘟得更高,葬月笑着说:“百百目可是男子汉,男子汉说话是要算话的,难道百百目输不起?” “哼!谁说我输不起的?”百百目幼小的自尊心被挑起“我是说话算话的,更不会骗女人!” bbscn 一块丈高的花岗岩后面,有一片很茂盛的藤蔓;地中海温暖潮湿的气候总是令这类植物发疯般地成长着。 百百目拔开藤蔓,侧身钻进岩石后面,然后伸出头来笑嘻嘻地朝葬月招手。 啊!原来这里有一个秘密通道。 葬月好奇地跟上百百目。 通道的洞口是朝南的,覆盖着绿色植物,又被一块巨石虚掩着,从正面根本看不出痕迹,侧面窄小的缝隙刚好够一个孩子进入。 葬月尽量侧着身子,吃力地进入通道,里面竟然是无数的台阶。 葬月跟在百百目的身后“小表,你是怎么发现这个通道的?” 百百目回头甚是骄傲地看了一眼葬月“秘密,还有-要答应我,这是我们的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喔。” 葬月欣然答应。 走出隧道,葬月挥掉身上几片藤叶,扑鼻而来一阵花香,好大一片百合花园,圣域里竟然有这么大的百合园! “这里是烟烟罗姐姐的花园,很美吧?不过有毒喔。”百百目一脸的诡异神秘。 “小目,你刚才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一声愠怒的喝斥传过来,声调不高,但却令百百目迅速收起调皮的笑容,脸上露出乖孩子的神情。 说话的人是烟烟罗,东神宫的守护战士。 烟烟罗奇异的发型盖住她大部分的面孔,有时候葬月好奇到想掀开她的头发,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了。 “原来是葬月小姐-怎么会在我的宫里,-应该不至于在圣域中迷路吧?”对于葬月,烟烟罗说话总是带着那么一股酸味儿。 这时候百百目一个劲儿地拉葬月的衣袖,小小的腮帮子鼓鼓的,瞪着烟烟罗。 “啊!我是恰巧路过此处,不小心就被百合的香味吸引进来,-的花园真是漂亮。”葬月拼命地陪着笑脸“啊!还有,令弟也好可爱呢!” “客气了。”烟烟罗冷冷地说:“小目不是我弟弟。” “啊”葬月语塞,恨自己嘴太快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 “小目是僭主大人的儿子。”烟烟罗纠正道。 “什么?”葬月浑身振了一下,这一惊非同小可。半晌,葬月才断断续续地问道:“那么,百百目的妈妈呢?” 烟烟罗露出不悦的神色,这个问题实在太八卦,她并不想回答。但最后还是说道:“死了,就算没死,普通的女人也是不能待在圣域的。”说完她向百百目招了招手。 百百目很听话地走了过去。 “葬月小姐,-还是尽快回僭主厅吧,东神宫并不对外开放,也非游览观光地。”烟烟罗很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葬月先是呆了一呆,然后很识趣地向烟烟罗告辞。 她同时向百百目投去一个微笑,放下手中的水果篮子“小目,这个是姐姐送给你吃的。” “谢谢姐姐!” 百百目欣喜稚气的声音令人心情愉悦,真是个礼貌懂事的孩子。 bbscn 葬月看了一眼已经升到中天的太阳,她本来是出来给烬天摘水果的,然而现在她已经没有心情再原路返回去摘一篮子水果了。 烬天杀死的那个真正的僭主是百百目的父亲,百百目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如果这个孩子知道自己唯一的亲人其实在他刚出生那年就死了,他还能这样笑、这样开心地在海水中奔跑吗? 而更残酷的是,现在百百目眼中的父亲,竟是杀死他亲生父亲的凶手。 葬月简直不敢再想下去,她疯了般的在圣域仿佛永无止境的石阶上奔跑,一口气冲进僭主厅,走到正在处理公务的烬天面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一巴掌掴在烬天的脸上。 由于用尽全力,葬月的手一阵酸麻,而且很痛。 青铜面具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烬天吃惊的表情呈现在葬月面前。 看着烬天完美的脸孔,葬月又是一巴掌要挥过去,却被烬天抓住。“葬月,-干什么?” “那个百百目,那个孩子你认识吗?被你软禁在圣域里的孩子!” “嗯,-怎么会见到他的?”烬天平静地反问。 “我”葬月突然语塞“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要软禁百百目?” “他本来就是属于我个人拥有的物品,怎么对待他是我的自由。” 烬天的回答令葬月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竟然把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说成是他的个人物品?变态! “你胡说,他明明是阿尔忒弥斯僭主的儿子!”烬天的话令葬月感到十分气愤。 “烟烟罗告诉-的?”烬天笑了。 “是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无辜的孩子?” 烬天思索了一下,然后冷静地说:“百百目不是阿尔忒弥斯的儿子,我这么做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他是我的儿子。” 葬月脑子轰的一声,脸色刷白“你的?你说他是你的”葬月吞了口唾液,但觉得嗓子还是发干,烬天竟然有儿子了? 烬天看着葬月奇怪的反应,想来她八成是误会了,于是继续解释:“奥丁的战士每个人都有一副属于他个人的盔甲,这副盔甲等于是战士的半身。” “百百目和盔甲有什么关系?”葬月不满烬天故意扯开话题。 “当然有关系。”烬天说:“因为百百目就是我的盔甲。” “什么?”葬月十分震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活人是盔甲? “我原本有一副成熟的盔甲,七年前我为了掩饰我失踪的真相,亲手把他毁了。”烬天语气平静,但却透出无法掩饰的痛苦,亲手毁灭自己的盔甲,其痛苦程度无异于手刃自己的孪生兄弟。 顿了顿,烬天继续说:“盔甲是战士的半身,战士死、盔甲死,但只要战士活着,盔甲就能跟随主人再次复活,就像百百目,他就是在我毁掉我的盔甲的同一天诞生的,属于我的全新盔甲。” 葬月惊愕至极,一时间还无法消化烬天的话。半晌后,她才说:“百百目他怎么看也是个普通的孩子” “因为我没有召唤他,所以他一直在沉睡,新的盔甲只有在主人的召唤下才能苏醒。在此之前,他无论从外表还是思想上,都只是个普通人,并且像普通人一样会经过幼儿期、成年期,老年期等各个阶段。” “那,百百目是人类吗?”葬月觉得这个话题好荒唐,但还是忍不住问了。 “不是。”烬天说:“只是外表有人类的特性。” 葬月表情古怪地瞪着烬天,她完全无法消化烬天的话,百百目明明是人类。 “那么,照你这么说,伶牙、烟烟罗、胧目他们都有自己的盔甲了?就像百百目那样?” 烬天点点头“是的,我们彼此都见过各自的盔甲,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得已毁了以前的盔甲。” “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他们的盔甲。”说到盔甲,葬月脑子里就冒出百百目的样子来,她觉得这样称呼百百目十分别扭。 “他们平时都穿在身上。” 葬月的惊愕之情更甚,她实在无法把他们身上那件冰冷的战袍,和有血有肉的活人联想在一起。 bbscn “僭主大人!”一名杂兵突然跑进僭主厅,看到摘掉面具的烬天,他先是一愣,然后瞪大了双眼。 但他错愕的眼神马上就变成面对死亡的惊恐,一股热呼呼的液体自他的头顶流下,士兵颓然倒地。 葬月惊恐地瞪着满脸是血突然倒地的士兵,那个杂兵连葬月的那一声惊叫也来不及听到就命丧黄泉了。 烬天的出手之快完全是杀人于无形。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无辜士兵,葬月痛苦地瘫坐在地上,双眼满是恐惧和悲痛。 刚才还平静地跟自己说话的烬天,竟然转眼之间就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烬天,求求你,停手吧!”她突然扑上去抱住烬天的腿哀求:“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禁锢着你的牢笼。靠伪装和谎言编织起来的权力又可以维持多久?不要再沉沦下去了,烬天。我害怕我害怕终有一天你会受到神的惩罚,会万劫不复的!” 烬天一把推开她“-开什么玩笑?我统领这乱世七年之久,哪一点比阿尔忒弥斯统治时期差,我不是仅仅依赖逝者的威严来编织谎言才成功的,我完全有这个能力。受到神的惩罚?笑死人了!这个时代已经没有神了,权力就是神!” “烬天”葬月流着泪,看着显示出极端双重人格的烬天,又自言自语地陷入自我交战中。 “这个时代已经没有神了,说这种玩笑话的人是谁?”烬天抬头看着眼前巨大的神像。 “我是一个被世人遗弃的孩子,如果不是神的眷顾,我早已死了。我就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神的忠诚吗?” “我明明比任何人都优秀,为什么僭主要把位置传给奥贝斯?我绝不是个可以被轻易束缚住的男人,可真是悲哀啊,天空被神统治着,根本不够宽阔,无法任我的羽翼纵情伸展!” 葬月看着烬天,那个在圣域中被称为像神一样完美的人,那个在战斗中从未被击败过的人。 在他的面具褪下的一-那,葬月明白了,原来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不是坚硬的拳头,也不是锋利的刀剑,而是脆弱的忧伤。 满脸的委屈,彷徨的眼神,如孩子般无助地望着前方,分明已经迷了路,却还是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烬天你究竟要迷茫到何时? “烬天,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什么都不要再想闭上眼睛,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葬月把烬天的脑袋轻轻地搂在自己的怀中,温柔地用言语引诱他入睡。她将无比纯洁的吻轻轻印在烬天的发端。 烬天的瞳孔是蔚蓝色的,头发是蔚蓝色的,蔚蓝色就是烬天。 葬月想起小时候来到海边的情景。 冰凉的浪花急急的拍打过来,溅到嘴里的海水那咸得发苦的味道,没有人懂,清澈的爱琴海,这蔚蓝色的悲伤 葬月环视四周,僭主厅很大。可是这广大的空间就等同于自由吗? 葬月抚着烬天的脸,想要拿掉那沉重的青铜面具,想拉开帘子让他真实的感受一下阳光,可是不行。 自从那一刻起,他做出这一辈子最大的选择,一切便已无可挽回了吧。烬天自己选择了一条漫长的不归路,却执着地要走下去。 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给自己判了无期徒刑,这空旷的宫殿不过是一个华丽的牢房罢了。 第五章 深得没有尽头的夜,葬月没有睡。 她睡不着,她把烬天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听着他的呼吸由均匀而变得急促,他纤长的手指痛苦的撕扯着自己的发丝,脸上满是无助的脆弱。 他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住口!住口!”然后大叫一声醒来。 葬月抱着他,在这无尽的黑夜中,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紧紧抱住葬月,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葬月,葬月” 烬天,一直以来,你都追求着权力,演绎一个完美无缺的圣职者,但是如果那份完美能有一点点的残缺,也许我就可以找到那个缺口,把玫瑰一直铺到你心坎深处 烬天紧紧地抱着葬月,或许在葬月身边,他才能感到一丝安宁。 烬天在睡梦中转了个身,葬月将他的头扶住,生怕他从自己的腿上滚下去。她略一迟疑,还是伸手摘掉烬天的面具,好让他睡得舒服点。 月亮越升越高,银白色的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使烬天的脸孔看上去像被划分成两半,一半是面光的,一半是背光的。 光的背面是影,光线越强,影子就越黑。 要不是脸上感觉到微微的凉意,烬天也不会醒,因为在葬月面前,他完全放松也野兽投的直觉和警惕。 他只是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葬月。 “对不起,我太累,不小心就睡着了,把-的腿都枕麻了吧?”烬天摸着自己的脸说。发现自己的面具被拿掉,他似乎并不介意。 “不,没有,睡得好吗?” “还好,谢谢--,一晚上都没睡吗?” “嗯,睡不着。” “这样啊。” 接下来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面对无法再进行的枯燥对话,烬天坐起身子,和葬月并排坐在大厅里冰凉的地板上,靠着柱子一起看窗外的月亮。 “-怕我吗?葬月。”烬天茫然地看着月亮。 葬月摇了摇头。 “我也这么觉得,在圣域里,我只有和-说话的时候才觉得轻松,可以畅所欲言。”烬天说。 葬月对烬天抱以微笑,他的这一句话,比任何华丽的甜蜜话语都令葬月感到高兴。 “烬天,难道你打算一直就这样下去吗?” “如果说我是靠已经死去的阿尔忒弥斯的威严来维持这个圣域的,那么圣域会像现在这样生气勃勃吗?”说这句话的时候,烬天的表情温和,并非失控时那个邪恶的他。 “-认为我没有那个统治才能?” “我不否认你的确有做伟大君主的能力,可是,我们都是神的孩子,我们的任何行为都不应该亵渎和背叛神,可是”葬月不敢往下说,想起这个,她就觉得十分恐惧,烬天竟然杀死奥丁神的转世! “圣域很美是吗?因为这里是神话时代由神建造的地方,这里鲜花艳丽,草木繁荣。”烬天当作没听见葬月的话自顾自地说着“据说,种在尸体上的植物,靠吸收死尸的养分会长得格外茂盛战士是什么?战士不过是神的玩物,杀人或被杀只是我们千年的宿命。” 葬月忧伤地看着烬天,他的眼睛空洞地看着星空。 “我出生的时候,村里突然爆发了一场瘟疫,很多人都死了,我的父母也是。可是我活了下来,所以我被看成不祥的孩子,因为我给全村的人带来死亡,也害死了父母所以我被村民丢出村外,人们疯狂地憎恨我,憎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烬天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葬月看着烬天,完全可以感受他此刻的痛苦。 “后来,我被阿尔忒弥斯僭主捡回来,作为圣域里守护奥丁的战士训练,那些日子除了战斗还是战斗,无休止地参与着神与神之间的争斗。”烬天的语气里交澜复杂的感情,一种无法诉诸言语的悲情。“在圣域里,我最好的朋友是伶牙,我们很有默契,不管是战场上还是其他时候。和我一样,他也是孤儿,只是他比我晚到圣域,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七岁。” “他又是如何被神选中的呢?”葬月问。 烬天微微笑了笑。 “战士的宿命吧,他简直就像是天生的狂战士。”(注) “你们一定有很多的故事。”葬月兴趣昂然地说。 “伶牙镇守第一宫,就是现在的北神宫。我镇守的是中神宫,奥贝斯守护西神宫。那个时候,东神宫和南神宫还不是由烟烟罗和胧目守护,而是另外两个人,维和冰玄”烬天沉默了半晌,仿佛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中“每次战斗时,伶牙都会说,北神宫列于五宫之首实在是一种幸福,这样他就能战在最前,死在最前,不用为朋友送行,是一种福气”烬天说这话的时候,眼里若有似无地闪动着湿润。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可是,在一次战斗中就送走两位兄弟,他所谓的福气在哪里?哈哈哈哈哈”烬天疯狂大笑起来,笑声在大厅回荡着,充满了愤怒和悲哀的狂笑。 葬月的心隐隐作痛。 “那场战斗一定很惨烈吧?”葬月问。 烬天默然,一言不发地望着天空。 人死后会化作风儿在天地间飘摇,会变成亡魂在云朵上歌唱。维、冰玄,我过去的战友,你们的灵魂已经自由了吗? 人死了,是否就意味着切断了神所操控的命运之线,不会再进入神所玩弄的轮回呢? 注:狂战士——berserker,在北欧神话中传说得到odin庇佑,而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勇士。 bbscn 传说黄泉比良板是个死寂之地,寒冷、黑暗、寂静。 那是年幼的烬天第一次踏入冰玄守护的南神宫的感觉,那种阴暗、死亡的气息和南神宫的地理位置格格不入。 后来他问阿尔忒弥斯僭主,僭主说那是死人的味道,可是烬天觉得不是,圣域的坟场埋了那么多的死人怎么没这种味道? 后来他知道,那是黄泉的味道。 冰玄长久驻留于此,他在那里看到了什么,死亡吗?一个自由穿梭于阴阳两界、看透生死的人,一定也真实地看到在神与神的争斗中,在所谓的正义光辉之下,人世间有多少苦难与悲哀。 但有些事是改变不了的,不管冰玄做什么,怎样做,国家依旧贫穷,百姓依旧苦痛,活着的人们依旧麻木地焚烧着死者的尸体。 也许在战斗中死亡是适合他的,对于一个英雄来说,默默无闻的死去,是对他的亵渎和侮辱。 维,比烬天大两岁,无比坚强的他曾经是东神宫的守护战士,总是给人冷淡的感觉,淡得教人心酸。 他对神有着超乎生命的忠诚,记得维刚来的时候,烬天好奇地问他的来历,维说自己和他们不同,他不是孤儿,在遥远的西班牙,他有着血浓于水的父母兄弟。 烬天又问,那你会想念他们冯? 维说会,但他可以为了伟大的神舍弃一切,甚至放弃自我。 有一次,烬天在小树林里看见维,他正一个人在空旷的林地中央斗牛,当然,没有牛、没有红布,没有刺杀用的长枪,更没有欢呼、掌声与鲜花,只有维自己和空旷的林地。 可是,维很认真地在斗牛,他扬起红布,闪身再闪身,刺杀再刺杀,最后一击,他漂亮地将牛击毙场中!维优雅地扬手向全场致意。 那一刻烬天仿佛觉得自己置身于沸腾的斗牛场,仿佛看见全场臂众因维而疯狂,听见潮水般的欢呼和掌声,看见无数的鲜花在空中飞舞! 那一天,林地里的阳光灿烂得让人发晕;那一天,维脸上的笑容让烬天痛哭了整整一个下午。 神和神的战斗,那场持续两年的圣战,最终由奥丁取代战神tyr的主神地位。 那是一场划时代的伟大战争,可是冰玄死了,维也死了,还有圣域里无数的战士,多希望那只是愚人节的一个玩笑 烬天也从那个时候出现另一种性格,在那一刻简直想对着神像放声大笑。笑那所谓的神,笑那所谓的正义,那些举着爱和正义的大旗,高喊着造福人类的神。 到底是谁在扰乱人世?是谁在屠戮众生? 他要掌管圣域,要把权力从神的手中接管过来,人类的命运绝对不是由神来掌握! 面对奥丁神的转世,烬天毫不犹豫的选择背叛,他杀了那个婴儿,包括试图阻止他的奥贝斯。 因为奥贝斯对神愚忠,也难怪阿尔忒弥斯会选择把僭主的位置传给奥贝斯。 bbscn “烬天?” 葬月的呼唤把烬天的心神从遥远的地方拉回来。 从回忆中解脱出来,烬天将目光转到葬月身上。 “对不起,-刚才和我说话吗?我有点失神了。”烬天的微笑像阴寒欲雪天的淡日。 葬月垂下眼睫,欲说的话吞回肚子里“没什么”此时她的眼中盛满了忧伤,只属于烬天的蔚蓝色的忧伤。 葬月记得烬天说过,这个时代已经没有神了,说这话的时候他抬头虔诚的看着神像。 那一刻,葬月真实地感觉到,烬天的内心在矛盾中苦苦挣扎。 葬月突然抱住烬天,紧紧地依偎着他,眼泪无声地滑落在烬天那沉如天幕的黑色圣袍上。 神啊!如果可以,请让我代替烬天承受这一切,如果有一天他无可避免地要承受神的愤怒,就请让我代他赎罪,代他毁灭! 葬月望向遥远的星空,心中默默地念着。 bbscn 晨光微曦,海面上飘浮着的薄薄晨雾渐渐淡了开来。几道朝阳的红光,冲开天空氤氲的云层,从柔和的晨雾中射出。 大海上偶尔传来几声海鸥的啼鸣,离沙滩不远的海岸上遍植着葱翠的树木和各色植物,细柔的草绿得耀眼。 今天是星期三。 星期三是代表奥丁的日子,选择今天为转世的奥丁神举行gungnir(注)接受仪式是一直以来保留下来的规定。 因为转世的奥丁今天刚好满七岁。 奥丁神的转世不是在七年前被烬天杀了吗?今天这无论如何也不能逃避的盛典,烬天将会如何应付? 今天真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这么好的天气会一直持续下去吗?伶牙望向远方天际大片的鱼鳞云,有鱼鳞云,表示明天会有暴风雨。 伶牙无暇再多想,因为再耽搁下去他就要迟到了。 他对身后一名漆黑长发的女子说道:“樱,虽然只是个仪式,但我需要穿上。” 黑发的女子嫣然一笑,化作一道闪电,电光过后,一副盔甲在空中迅速分解,仿佛有生命般逐一穿到伶牙的身上。 伶牙随后转身飞奔上石阶,往神殿方向跑去。 高耸在圣域最高处的雄伟的奥丁神殿,在巨大石柱群包围下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数千战士整齐庄严地排列着队伍,洪亮的钟声在圣域上空久久回荡。无法进入圣域的人们,在圣域外面虔诚地伏拜。 神殿外壮丽宏伟的高台上,戴着青铜面具、穿着黑色圣袍的烬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广场上的数千战士们。 在庄严的鼓声之后,一个戴着黄金面具,身着盛装的孩子缓缓步向高台。 烬天将手中象征权力的长枪台呙平举,单膝跪地。 排列着队形的众战士,此时皆虔诚地伏地跪拜。 孩子步伐缓慢,仔细地踩上相对于他而言有些高而又漫长的石阶,绣着美缓图腾的华丽斗篷在他身后拖着。他走到石阶的尽头,在那个高台上站定,然后面对烬天。 “伟大的奥丁神,请您接过这枝由世界之树做成的长枪,当它掷出时,会发出划过空际的流星,这枪是无上神圣的,一旦对着此枪发誓,便不能再反悔,我谨代表您所有的战士对着此枪发誓,我们将用生命守护伟大的神-,必要时不惜牺牲一切!” 比高台矮一个石阶的平台上,伶牙、烟烟罗、胧目三个人身着战袍,单膝跪地,听到烬天的话,同时将左手置于胸前。 孩子从烬天手中郑重地接过象征权力的长枪,转身面对数干战士,高举手中的长枪剌向天际。 战士们的情绪立刻沸腾了起来。 葬月跪在烬天身后,她偷偷抬起头向伶牙看去,只见他面无表情的垂首。 伶牙应该知道,面具下的那个孩子其实不是真正的奥丁神转世吧。 但他没有做出任何不适宜的举动。 谢谢你,伶牙!葬月在心中默默地说。感谢你放过一个背叛神明、万劫不复的罪人。如果有一天你终于无法再忍耐了,就请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我葬月的身上吧。 一道阳光从云层间隙照下,落在高台上那个七岁的孩子身上,犹如一道华丽炫目的伤痕。 葬月清澈的眸子里渐渐漫起一层细小的、透明的忧伤,在她的瞳孔中,机械地映着眼前的一切,整个盛典的过程,在她空洞的头脑中晃过。 所幸,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盛典顺利结束,完美地落幕。 注:象征奥丁权力的长枪。 bbscn 等葬月的脑子渐渐变得清醒,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僭主厅,她不记得盛典是怎么结束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她看到已经拿掉面具的烬天坐在不远处看着她。 他的眼睛,在背光的时候,就像会吸收黑暗一样。 发现了烬天的目光,葬月低下了头,烬天可能已经看了她很久了。 “-有心事啊?葬月。”烬天微笑着,声音很温和。 葬月很奇怪他怎么还笑得出来。“那个孩子是百百目吧?” 烬天的神情在黄昏背光下看得不是很真切。 他注视了葬月很久,才说:“那是万不得已的。” “难道烟烟罗不会发现吗?” “我不是大意的人,百百目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发烧睡觉的,现在那孩子继续在东神宫静养,今天对他来说,只是空白的一天。” 葬月想起了盛典上行为举止稍显呆滞的孩子。她不知道烬天对他做了什么,让精灵古怪的百百目能像一具木偶一样地任由他摆布。 哦,对了,百百目本来就是属于烬天的。 “烬天,我害怕”葬月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 “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就算是天塌了,也是先砸到我烬天头上,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烬天抱住葬月,感到她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如风中的银杏叶。 “事情不会一直这样顺利下去,神会愤怒的,烬天,回头好吗?向他们伏罪,或许还来得及。” 烬天微笑“回不了头了,这是条不归路,至于所谓的认罪,那种东西只是多余。” 烬天平静的声音丝毫听不出害怕,但那份故作的镇定下面,却隐藏着巨大的波涛。身为一个战士,有战死的勇气,但是否有正视自己的勇气呢? 葬月绝望地凝视烬天,她无法改变这个男人的信念,她现在只能义无反顾地跟着他,一起把这条路走下去,也许他们会死在半路,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爱着一个人的极限,简直已不像是爱,而像是一种疾病,不知道这样的力量可不可以超越死亡? 黄昏的光线下,烬天轻轻拉过葬月,低头亲吻她。 甜蜜的吻就像浓滑的朱古力,理所当然地在舌尖融化。 她棕色的头发和他的蔚蓝色长发像水藻一样纠结缠绕 暗夜的风吹起曳地的窗纱,穿过寂静的殿堂,带来夜合欢的暗香。 芙蕾雅芙蕾雅 谁?谁在说话?葬月的脑中突然出现幻听,有个人在她耳边说话!葬月推开烬天,凝望四周,空无一人,但却有股不明的惶惑在心底泛起涟漪。 烬天不明所以地望着葬月,她怎么了? 葬月看着他不解的神情,有些不安。烬天没听见刚才有人说话吗? 芙蕾雅!斑贵的女神,请不要把自己的身体让人类来触碰 萦语的声响包含母亲的温柔与关怀,晚风轻轻奏出月夜的天籁,就似亲吻着自己女儿般,温柔醉人。 “谁?谁在说话!”葬月紧张地抓住烬天的衣服“烬天,怎么会有人?” 烬天吃惊“葬月,-胡说什么?” “烬天、烬天!我听到有人说话,真的有人!” 烬天叹了一声,抱住葬月“对不起,葬月,都是我害的,让-现在都有点草木皆兵了。”他亲吻葬月“-太紧张了,我说过,只要有我烬天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到。” “烬天,我想去东神宫看百百目,一起去好吗?” “他不会有事的,我只是对他使用了一点点意识流,睡一觉就没事了,我没有伤害他。” “可是我心里很不安,烬天,你也一定觉得那孩子可怜吧?去看看他好吗?” 烬天略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把面具从地上拾起。 “烬天,不要带随从了,我想,你以他父亲的身分去看看他,而不是以僭主的身分,好吗?” 烬天愣了愣,的确,百百目大概一直以为自己是他父亲呢! 他点点头,将面具带上。 第六章 月色下,圣域的石阶泛着荧荧的青光,葬月和烬天并肩走着。 葬月抬头看着烬天的面具,在月色下益发显得狰狞可怖。 圣域里,只有她见过烬天的真面目,只有她知道那恐怖的面具下是怎样一张不容于世的绝美容颜。 经过南神宫,葬月皱紧了眉头,屏住呼吸。的确像烬天说的那样,南神宫绝对让人想到地狱,那是个死寂之地,寒冷、黑暗、寂静、恐怖! 葬月紧贴着烬天前行,她时刻感觉到一阵阴风直往领口里吹,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咦?”葬月左右环顾,为了给自己壮胆,故意提高声音说话“胧目呢?他不在吗?” “你找主人有事吗?”一个白色长发的女子突然像魂魄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葬月大吃一惊,吓得一把抓住烬天的衣袖。 “椿鬼,不要半夜跑出来吓人。”烬天笑道,一边试图扯开像水蛭一样拽住他的葬月,太不象话了。 椿鬼单膝跪下,对烬天说:“原来是僭主大人,主人去冥界了,他说去散散心。” 葬月咋舌,去冥界散心?说得那么轻松,那不是死人去的地方吗? 看出葬月的惊诧,烬天解释道:“胧目和普通人不同,他可以自由出入阴阳两界。”他看了一眼椿鬼“葬月,难得能看见椿鬼变成人类的样子,就来介绍一下吧,她是胧目的专属盔甲,椿鬼。” 又是盔甲葬月只觉得脸部有些抽筋,她艰难地向椿鬼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好,我叫葬月,很高兴认识。” 椿鬼朝她妩媚地一笑,让葬月不寒而栗。不愧是胧目的盔甲,连神态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笑时阴沉,微笑时阴险。 离开南神宫,葬月花了好长时间才让自己的一颗心安定下来,那真是个恐怖的地方,再加上椿鬼,实在太吓人了。 bbscn 菲力旺斯海峡凄厉的风像发狂的野兽一样怒吼着,卷起巨大的海浪狠狠的摔碎在峭壁上。 “看来明天不会是什么好天气啊。”出了南神宫,烬天若有所思地说。“-常去伶牙那里吗?葬月。” 葬月点点头,看看天空“今晚没星星,否则伶牙几乎每天都待在北神宫的屋顶上。” “他没有和-提起什么吗?” 葬月犹豫地摇了摇头“只是聊些普通的话题而已,伶牙说的话很深奥,我不太能明白。”她歪着头看烬天,很认真的说:“你们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你说过他曾经为你死过一次,我相信如果有必要,他会为你死第二次。” “是吗?”烬天回味似地慢慢说着,仿佛把那两个字捏在手里掂分量。 “烬天?”葬月吃惊地看着他,怕是自己说错什么,不小心透露了伶牙的秘密?她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伶牙毕竟是拥有最忠诚称号的战士,如果连这点舍身护主的忠诚都没有,又怎么能配得上这个无上荣耀的称号。” 烬天敷衍地应了一声,这种话题如果再继续下去,无疑只会把气氛推向冰点。 “东神宫快到了,话说回来,-是怎么认识百百目的,可以说说吗?”烬天把话题转了开来。 “啊!”葬月语塞,这个话题比刚才那个更糟糕,她可是答应了百百目要保守秘密的呀! 虽然烬天说他不是人类,但在葬月心中,他就是个可爱顽皮的小孩子。 “怎么,不方便说吗?”烬天的语气带着笑意。 烬天的声音虽然听来温柔,却让葬月冷汗直冒。“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能否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烬天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也要讲条件吗?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好吧,-说说看。” “不要处罚烟烟罗好吗?” 烬天的声音依然温柔“-这是在为烟烟罗的失职求情吗?” 葬月嗯了一声。 “我不为难她,否则,不是连-也一起连累了?” “此话怎讲?” “因为我比-了解烟烟罗啊,她简直可以说是复仇女神的转世啊!”烬天说完就径自哈哈大笑起来。 “烬天,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啊?”葬月说完也笑了起来。 “我答应-的条件,接下来是不是轮到-说了呢?”烬天提醒她。 “啊!是吗?我”葬月有点慌,要她临时编什么故事好呢?万一瞒不过烬天,那后果不堪设想! 烬天偏着头,看着神色紧张的葬月,突然说:“算了,我也只不过是好奇,随便问问。” 聪明如烬天,又怎么会不懂得适可而止。他宁愿不听,也不希望听到谎话。 “烬天,你不要生气,我答应了百百目不说的。”葬月低下头,有点委屈。 “这个小表很精,我应该早就猜到区区一个东神宫是关不住他的。有一次我无意中看见烟烟罗训练百百目,这小表耍了点小聪明,居然让烟烟罗栽了跟头。”烬天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我烬天的盔甲!” “啊!”葬月很吃惊。 就在烬天用笑声掩盖真实心情的那一瞬间,葬月却准确地捕捉到一丝伤感。百百目一定让烬天想起他以前的盔甲了,烬天说过,每一个战士和自己的盔甲就如同孪生的兄弟 “烬天。”葬月怕他多想,上前抱住他,用温柔的拥抱平定烬天的情绪。 远处北神宫的屋顶上,有个人看到了这一幕,暗蓝的天幕下,伶牙面无表情地看着圣域石阶梯上紧紧相拥的耶两个人。 烟烟罗对僭主的突然到来十分吃惊。 “僭主大人,劳您亲来东神宫实在是令我不安,只要您吩咐一声,我会亲自把百百目送到僭主厅去见您的。” “百百目正在病中,我亲自来看他,也是表达我这个父亲对他的关心和愧疚。” 烟烟罗把烬天和葬月领进殿内寝室,白色的帐幔里,百百目睡得很沉,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正在做着甜蜜的梦。 烬天把手放在百百目的额头。 “他一个小时前刚刚退烧,之前还被烧得神智不清。”烟烟罗皱着眉头说:“病来得突然,如果不是今天的盛典,我一定会亲自留下来照顾小目,他白天的情况真是教人担心。” 烬天点点头,轻轻抚摸着百百目柔软细腻的红发。 “烟烟罗。”烬天帮百百目拉了拉被角,站起身“我要把百百目带回僭主厅。” 烟烟罗有些吃惊“您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呢?”只是话一出口,烟烟罗马上接道:“当然,他理应回到您的身边,只是是否要问问小目自己的想法?毕竟这孩子离开您身边太久了,七年里,他只见过您两次。” “这个-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地和小目度过这段磨合期的,我今晚就带他走。” 烟烟罗吃惊的表情更甚“您的意思是马上吗?” 烬天点点头。 葬月也很吃惊,她能感觉到烟烟罗很舍不得百百目。 烟烟罗看了一眼百百目,仿佛怕吵醒他,轻声说:“小目刚刚退烧,他现在还很虚弱,请您允许他在我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天一亮,我会亲自护送他到僭主厅。” 葬月也忍不住插嘴道:“烟烟罗说得是,你也要考虑到百百目的病体啊。” 烟烟罗看了葬月一眼,像是此刻才发现她的存在一样。 烬天看一眼熟睡的百百目,略一迟疑后,点头答应了。 临走时,葬月俯身亲吻百百目的额头,然后礼貌地和烟烟罗告辞。 在回僭主厅的路上,葬月一言不发地仔细踩着石阶,心事重重。 烬天把百百目接回身边,其用意一定不简单,烬天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他精心布局的,恐怕这次也是一样。 bbscn 第二天,烟烟罗果然如约,很早就把百百目送到僭主厅。 百百目隔着帘子望着那张狰狞的面具,歪着脑袋打量高高在上的“父亲” 烟烟罗跪在僭主厅堂下,不发一言。 “辛苦了,烟烟罗,回-的东神宫吧,放心地把-的徒弟交给我吧。”烬天半开着玩笑。 “僭主大人说笑了,烟烟罗何德何能。”烟烟罗将手置于胸前行礼,然后起身告辞。 “烟烟罗姐姐。”百百目稚气的声音拉住了烟烟罗离开的脚步。 烟烟罗回头看着百百目,葬月从烟烟罗的身上看到属于女性的温柔,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烟烟罗流露出那样的情绪。 百百目喊着烟烟罗,然后扑到她怀里。 不知道今天早上烟烟罗是怎么说服百百目到僭主厅来的。 烟烟罗蹲下身子,亲吻百百目的额头,拭去他的眼泪,温和地说:“忘记我一再教你的东西了吗?真正的男子汉,血可以流光,眼泪却绝不能流,要想成为一个伟大的战士,首先要克服自己的软弱。”烟烟罗的目光转向烬天,然后对百百目说:“你将会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老师,最伟大的父亲。”说完她推开百百目小小的身子,步履矫健地步出僭主厅。 但葬月仿佛听到烟烟罗的心在哭泣,七年的时间,已经使他们建立起了比姐弟、比母子、比师徒更浓的感情吧! 烟烟罗走后,百百目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空荡的大殿上,神情紧张地看着烬天。 葬月走下台阶,轻轻拉起百百目的手,微笑着说:“百百目,还记得姐姐吗?” 百百目眼睛弯成了一轮弯月“葬月姐姐,原来-真的在僭主厅工作啊。” 葬月点点头“你这么问还真是教姐姐伤心啊,姐姐干什么要骗你啊?”说着葬月牵起百百目的小手,拉着他走上阶梯,站在烬天的神座旁。 百百目的眼中露出恐惧紧张的神色。 葬月温和地说:“百百目,这位是僭主大人” 烬天挥挥手,示意葬月噤声。他弯下身子靠近百百目,百百目吓得往后退去。 “我的脸很可怕吗?”烬天柔和温暖的声音从那张狰狞的面具后传出,显得不太相称。 百百目愣了愣,小小的身子往葬月身后躲了躲。 “还记得昨天的盛典吗?小目。”烬天低声说。 百百目摇摇头,连大气都不敢吭,他不明白烬天在说什么。 百百目的样子令葬月无法不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孩子,她一把抱过百百目,有些生气地说:“僭主大人,你吓着他了。” 烬天轻声笑了,这笑声令葬月倒吸了一口冷气。 烬天没有理会葬月的愤怒,继续说:“百百目,以后你就是神,只手遮天的神,你可愿意?” 此刻百百目的眼中只有害怕,孩子单纯的害怕,他怕眼前这个人。 烟烟罗姐姐说僭主大人是自己的父亲,如果父亲给人的感觉是这么可怕,那他宁愿永远待在烟烟罗身边。 “僭主大人别说了,他只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葬月生气了。 烬天,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地对待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就算他只是你的盔甲,但他却有人类的感情! “我知道你想把百百目送去神殿,不!我绝对不答应你这么做,你不能把百百目送到神殿去!”葬月紧紧抱住百百目小小的身子,他在葬月怀中发着抖。 烬天凝视着葬月好一会儿才说:“请把决定权交给我,葬月,我才是僭主,注意-的身分。” “烬天?”葬月吃惊地盯着烬天的脸,感到此刻的他,邪恶的一面又苏醒了。“百百目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不会甘愿做傀儡的。” 烬天笑了“如果-以为我连这点事情也做不到,那-未免也太小看我了,葬月。” 葬月想起了昨天的盛典烬天的确有能力。 曾经作为战士,被人称为最接近神的他,实力究竟如何,他从未在人前显露过,正因为这样才可怕! “百百目是无辜的。”葬月知道自己的理由有多无力。 她知道烬天为了保护自己就会变得邪恶,他杀过僭主,杀过和自己并肩战斗过的同伴,毁过自己的盔甲,因为善良的性格只会让他丧命! 葬月想起那天在海水中独自奔跑着,快乐地笑着的百百目。他从出生开始就被软禁在一个小小的牢笼里,有一天他偶尔穿过那条秘密隧道,发现了他生活中唯一的天堂,一个七岁孩子的乐趣,就是偷偷跑出来对着大海喊一声早安。 葬月哭了,她哀求烬天放过百百目,他只是个孩子,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人类,他需要自由。 但烬天拒绝了。 “姐姐。”百百目踮起脚,帮葬月擦眼泪“不要为了我和僭主大人吵架,违抗僭主大人是触犯神的行为。” 葬月吃惊地看着百百目,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是如此地坚定。 这孩子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葬月悲伤的看着百百目,抚摸他稚气的脸蛋,轻声说:“小目,如果你不想违抗僭主大人的命令,那你就要被关在一个华丽的大笼子里,戴上很重很重的黄金面具,不可以出去玩,不可以见烟烟罗姐姐,你能做到吗?” 百百目难过地低下头,那从心底直涌上来的悲伤,绝不是孩子该有的神情。他问:“那我可以见-吗?” 葬月把百百目揽进怀里,柔声说:“当然可以。” “我为什么要戴上面具,像僭主大人那样吗?”百百目没有问为什么要关我,是因为他已经习惯被“关”了,也许,在他的认知里,这就是他的生活吧。 “因为那是高贵的象征。”烬天回答。 “小目。”葬月说:“如果你不想这样,就摇摇头说不,姐姐站在你这边。”葬月没有抬头看烬天,烬天听到这句话,一定很生气吧? 百百目摇了摇头“我将来要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服从僭主大人是战士的天职,我要为守护神而战。” 葬月僵住,她看着百百目稚气的脸,心很痛。 “小目,你知道圣域是为谁设的,所有的战士是为谁而战吗?”葬月已经无法控制声音的颤抖。 “嗯,烟烟罗姐姐说过,圣域是自神话时代由神建造,圣域的中心是奥丁神殿,圣域的战士只为奥丁而战!”百百目回答得铿锵有力。 在他清澈童稚的眼眸中,葬月看到的是他对成为战士的向往,以及成为一名战士的骄傲。 “那你知道奥丁神在哪里吗?”葬月感到心脏沉闷地撞击着胸腔。 “伟大的神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百百目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百百目疑惑地摇摇头。 葬月告诉他说:“昨天是转世的奥丁神举行授权大典的日子,就在僭主厅后面的神殿” “够了,葬月。”烬天终于忍无可忍地喝止葬月。 葬月抬起头,用充满责备甚至厌恶的眼神看了烬天一眼,然后哭着跑出僭主厅。 bbscn 从僭主厅到北神宫,是一条长长的,顺着山势蜿蜒而下的青石路。一阶一阶,在暗蓝的天幕下,散发着诡异的色泽。 葬月一路奔向北神宫。 此刻,她想起伶牙,她想扑进伶牙的怀里大哭一场,只有伶牙能了解她此刻的感受。 圣域的钟声敲了十二下。 一天过去了,此时此刻是星期五的零时零分在众神的国度,星期五是代表爱与美的女神芙蕾雅的日子。 周围突然间变得静默无声,连风也止息,静到只剩下葬月的呼吸声。 葬月突然顿住脚步,四下张望。“谁?” 觉醒吧,芙蕾雅,不要再压抑-的灵魂了。 天空又一次传来那抹温柔的轻语,像母亲般。 压抑的感觉突然自葬月胸中窜上来,充斥她整个身躯。“谁?是谁从我心底呼喊我” “对了,芙蕾雅我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她的双眸慢慢地闭上,身体渐渐变得很轻,仿佛失去重量,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此刻她感觉自己像是躺在清澈的湖底,看着所有的记忆在眼前飘过,白晃晃的洒向四周 她觉得自己向后慢慢飘去,记忆一点一点复苏。 她想起了在“精灵之乡”中日夜陪伴她左右的光明妖精。 想起她刚刚进入“诸神国度”的时候,众神们惊羡她非凡的美色。 想起了folkvang之地及sessrymnir神厅,那是众神送给她的礼物,属于她的圣域。 她掌管着宇宙间的爱和美。 她金色的秀发如同阳光般灿烂,迷人的双眼如青空一样湛蓝 记忆苏醒的同时,肉体也失去了意识,她昏迷在石阶上。 一件如月光一样闪着晶莹光泽的羽衣落在她的身边,那是芙蕾雅飞翔于天地间的戎装,在失去意识的芙蕾雅身边,一只灵猫静静地等候着主人的苏醒 第七章 葬月昏迷的地方靠近北神宫,几个值夜的士兵围着她。 葬月身边的灵猫凶恶的蓄着势子,士兵们不敢靠近,因为-已经成功攻击好几个士兵了。 “这只幽灵一样的猫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在圣域里出现?” 一个士兵从远处的石阶一边跑一边喊:“伶牙大人过来了。” 几个士兵朝下看去,伶牙正奔上石阶,他身后跟着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子。 灵猫似乎感觉到伶牙和其他士兵的不同,一个转身,身形似后退之势僵住不动,双眼紧紧地盯住伶牙,简直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美洲豹! 伶牙在看到灵猫的第一眼就呆了一呆“芙蕾雅女神的坐骑?” 士兵们听到伶牙这么说也愣住“传说中女神的坐骑?女神的坐骑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伶牙沉声说:“通知僭主大人了吗?” “已经有人去了。”士兵答道。 “不要激怒。”伶牙小心地挥手,示意士兵们散开“-是神兽,有很强的警觉性和攻击力。” 士兵们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开。 芙蕾雅的坐骑为什么会在圣域出现,葬月为什么会昏倒?- 误把士兵们当成了敌人,难道是在保护葬月? 一连串疑问从伶牙的脑中晃过,他不自觉地又想起在炼囚石上看见的爱神,那个人就是芙蕾雅? 没有人真正见过神的样子,神来到人间,通常都是以转世的形态出现,或者选定一个肉体作为灵魂的容器。难道 伶牙感觉到背后的冷汗已经流了下来。 士兵们这时都回过头去“僭主大人来了。” 烬天看了一眼昏迷的葬月,把视线转向那只灵猫,灵猫也正瞪着他。然后他对伶牙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听到士兵的通报赶来的。”伶牙回答。 士兵忙说:“我们发现葬月小姐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灵猫浑身的毛像钢丝一样立了起来,突然像箭一样扑向烬天。 “小心!”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以闪电之势赶到烬天面前,挡住灵猫的攻势,手臂一挥,灵猫整个身子像铅球一样被弹了开来。 但灵猫在即将落地的时候修正姿势,稳健无声地落在地上-盯着伶牙,双眼发出绿色的凶光。 “僭主,小心了。”伶牙提醒。 所有的士兵都聚集到烬天身边,护住烬天。 “不要刺激-,-看起来只是在保护葬月。”烬天说:“这畜生是只神兽。” 伶牙点点头,命令所有的士兵散去。士兵们犹豫地看着烬天,烬天点点头。 士兵们小心地远远退开,只剩下烬天和伶牙两个人。 伶牙别开眼,避免和灵猫直接对视,以消除-的紧张,然后蹲下身子,手掌朝上缓缓伸出手以示友好。 灵猫似乎不为所动,就这样,伶牙和灵猫僵持了半个钟头之久,灵猫终于放松了警惕,从防卫状态渐渐变成优雅站立的姿势。 伶牙和烬天同时舒了口气。 伶牙仍旧蹲着身子,尝试着靠近一点,灵猫向后退去,伶牙轻声说:“我想救她,我们是朋友。” 然后他尝试着再次靠近灵猫,这次灵猫没有后退,伶牙小心地靠近-,然后轻轻地把手放在灵猫的背上,温柔地抚摸-背部的毛。 灵猫没有异动。 于是伶牙一边温柔地和灵猫说着话,一边抱起地上的葬月,当他站起身时,灵猫一跃跳上伶牙的肩膀。 伶牙对烬天说:“先把葬月安置在我的北神宫吧,僭主厅离这里太远了。” 烬天点点头“而且你也是圣域里最好的医生。” 伶牙笑了笑,不置可否。 “葬月深夜离开僭主厅在圣域里乱跑,您不担心吗?”伶牙把葬月安置在自己的床上,伸手探试她的脉息。 “他昨晚是去找你的,所以才昏倒在北神宫的附近。”烬天说“她怎么样?” “没有任何异样。”伶牙皱了皱眉头“可是为什么还不醒?” “连你也查不出原因吗?伶牙。” 伶牙迟疑了一下“你把她交给我吧,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这段时间里,还是请您回到僭主厅休息,安心等候消息。” 烬天忧郁的点点头“不管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我。” 伶牙垂手,微微低头。 烬天回到僭王厅,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的等待使他如坐针毡。 天边已经晨曦微露,数道金光从海上升起,洗去天地间的黑暗,照亮整个圣或。 bbscn 雪白的帐幔里,躺着毫无生气的人儿。 伶牙已经派人去了僭主厅。 伶牙低头看着安静如沉睡的葬月,手轻轻滑过她合上的眼睑,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他叹了口气,然后拉起葬月身上的白色被单,看着那柔和得像诗一样的脸庞,渐渐消失在白布的覆盖下。 门外嘈杂的人声惊动伶牙,内室的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烬天魁梧的身躯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床上那覆着白布的人 伶牙稍退了一步,让出位置。 烬天不说话,只是死盯着那块白色被单,一步步走了过来。 他伸出手想揭开布,却又停住,停在半空中的手拼命地颤抖,就是不敢碰那块薄薄的白布。好久,他拉起白布,慢慢揭了开来 “葬月?”烬天轻轻地喊了声,声音颤抖,带着恐惧和不确定。 静静地躺在白布下的是葬月,那么宁静安详,如纸一样白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微笑,一如平常。 “葬月。”烬天又叫了一声。 床上的人一动也不动,没有一点生气。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整个房间死寂得吓人。 她死了。 葬月死了! 长时间的呆立后,烬天突然转身一把揪住伶牙。他的拳头紧紧握着,所有的关节都因此而发白。 “葬月怎么了?”烬天压抑着愤怒,每一个字都似从牙缝里挤出。 伶牙盯着烬天带着面具的金属眼睛,静静地说:“她死了。” 葬月的身体冷得像冰,烬天如石像般僵立。 死了集中了烬天所有愤怒的拳停在半空中,没有打下去,看着伶牙闭着的双眼,烬天松了手,伶牙一个踉跄后站立住。 烬天的心同时在向下沉去。 “我尽力了。”伶牙声音嘶哑“葬月是被神选中的肉体,必然死亡,我想,过不了多久,她体内的神就会苏醒,然后她再也不是葬月了。” “你是说,葬月并没有死,只是和神共用一个肉体?”烬天急速的语声带着一丝希望的喜悦。 “僭主。”伶牙苦笑“您被悲伤冲昏头了吗?一个肉体只能有一个灵魂,这个是肉体和灵魂分配的定律,葬月已经停止呼吸,说明”伶牙的声音变得哽咽“说明她的灵魂已经被驱逐出肉体,接下来,便是芙蕾雅的苏醒了。” 伶牙继续说:“您不会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葬月的身分吧?否则您怎么会让她留在圣域,对今天的事情,您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了才是。” 伶牙冷不防被烬天一记重拳打在脸上,向后退去。 伶牙摸着自己被打的脸,冷笑着。 外面传来急急的脚步声,烟烟罗和胧目也得到了消息来到北神宫。 “僭主大人!”烟烟罗抢上前一步说:“伶牙竟然让您愤怒到亲自出手,只要您吩咐一声,这种事情就由我烟烟罗来代劳就好。” 伶牙冷冷地说:“烟烟罗,-倒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啊。” 烬天十分恼火“你们来干什么?” 烟烟罗恭敬站立“听到士兵的通报,知道葬月小姐出事了,特别来探望,您把葬月小姐交于伶牙治疗,结果伶牙却严重辜负您的期望,这简直不可饶恕,我请求由我烟烟罗来将他正法。”烟烟罗说完,杀气腾腾地看着伶牙。 “麻烦-把目前的重点搞清楚。”伶牙说。 “哼哼,葬月小姐已经死了,只能说明你的医术太差,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尽力。人死不能复生,所以你得伏罪!” “想杀了我吗?-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吧?” “说得没错,像你这种不尊敬神的家伙,-得二五八万似的,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烟烟罗气得破口大骂,十道琴弦在她的指尖像疾风般回旋。 伶牙知道这是烟烟罗的杀招,一旦她把琴弦拉开,他们之间将会有一场恶战。 “都滚出去!”烬天气得声音都变了。 烟烟罗一愣,收起即将拉开的弦。 胧目则完全无视他们的争执。他看着葬月,目光流露出一丝惋惜和哀愁。听到烬天的话,胧目这才收回视线“僭主大人,烟烟罗也是护主心切” “全都出去!”烬天怒吼。所有人愣了愣,接着向外走去,连伶牙也被烬天从自己的宫里给赶出来。 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烬天,还有床上的葬月,以及那只警觉地盯着烬天的猫。 伶牙和烟烟罗、胧目等人一齐被赶出北神宫,但不敢走远。 怕僭主责怪,烟烟罗强忍住怨气没有再刁难伶牙。 bbscn 半小时后,北神宫走出一个人,所有人皆大吃一惊,因为那个人是葬月! 不,葬月是褐色的短发,麦色皮肤,但这个女孩的肌肤白得像雪,一头长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水银一样灿然生辉,蔚蓝的眼睛足以和天空媲美。 在所有人正惊愕于银发女子的出现时,女孩的身影像幻影一样在北神宫大门消失,下一秒钟,她微笑着出现在众人眼前,相隔不到两米的距离。 伶牙的神经不由得绷紧,多么惊人的移动速度! 耀眼的光华淡去后,众人才完全看清眼前的女孩,她有一头高贵至极的金色长发,难怪在阳光映照下看上去会是银白色的。 她还披着质地柔软的白色羽衣。 在耀眼的阳光下,伶牙不动声色地看着女孩。她绝对不是葬月,因为葬月给人的感觉是亲切的、温和的,而她是一种傲气逼人的惊艳。 那只灵猫则优雅地站在她身边。 “芙蕾雅?”伶牙从嘴里吐出三个字。 女孩微笑着点点头,众人吃惊更甚。 伶牙突然疯了似的冲向北神宫,烟烟罗和胧目似乎也感到事情不妙,跟着伶牙跑进北神宫。 只见烬天倒在地上,身边有一摊血,触目惊心的红。 伶牙在烟烟罗的惊呼声中扶起烬天,帮他止血,大声喊道:“喂!振作点!” 胧目在同一时间已冲出北神宫,毫无疑问,这是刚才那个复活的“葬月”干的! 伶牙扶住烬天,他内伤很重,同时肋骨断了几处,插进内脏。 这令伶牙十分震惊,他深知烬天的实力,认真打的话,连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 芙蕾雅竟能在无声无息的状态下把他打成重伤,除非烬天根本就放松警戒。 卑鄙的女人! 伶牙愤怒地跑出宫外,烟烟罗和胧目已经在围攻芙蕾雅。 烟烟罗的琴弦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攻防阵容把芙蕾雅包裹住,胧目停止即将发出约招式,伶牙顿注脚步。 伶牙睨了一眼同样被琴弦控制得无法动弹的灵猫,他们都太高估对手了。烟烟罗一个人就把芙蕾雅给制伏了。但他们忘了,和人类不同,神可以靠意念随意转移自己的身体。 就在芙蕾雅用几乎等同于光速的转移逃走那一瞬间,伶牙的拳却比她更快,那一击中的杀气凌厉得惊人。 他绝对不是一个会对敌人手下留情的人,哪怕对手是女人。 伶牙的拳重重地落在芙蕾雅身上,冲破烟烟罗的弦网。 芙蕾雅整个人摔了出去,一口鲜血从芙蕾雅口中吐出,毕竟是人类的身体,怎么受得了那么重的攻击?芙蕾雅连连吐血,痛得头昏眼花,她愤怒地看着伶牙。 这个人实在太强了。最可怕的是,他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芙蕾雅的美丽连众神都惊叹,伶牙竟然把这么重的拳打在她身上! 还没等芙蕾稚从地上站起身,烟烟罗的弦就像灵蛇一样缠住芙蕾雅,将她五花大绑起来。她同时看出了芙蕾雅的异动,抢先说道:“不要以为-能靠-身上的羽衣飞走,如果-不想当风筝的话,-就试试。” 此时的芙蕾雅,同时被二位圣域守护战士围攻,狼狈不已。 “-竟然借着葬月的身体在僭主身边潜伏这么久试图刺杀他,真是不可饶恕!避-是神是鬼,我先把-抓了,如果僭主大人有个什么闪失,我会把-的身体勒成无数块喂秃鹫!”烟烟罗狠狠地说。 芙蕾雅十分尴尬,忿然地说:“愚蠢!你们还是奥丁的战士吗?竟然向杀害奥丁的敌人献媚,张狂地助纣为虐还以此为荣,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堕落成了世人唾弃的叛徒!” “-胡说什么?”烟烟罗指间力道徒然增加,琴弦收紧,痛得芙蕾雅呻吟了一声。 “让她说下去。”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声调不高,却透着王者的威严。 众人皆向烬天看去,他胸口的伤已经被伶牙止住血,外伤也经过简单处理,但伤及内脏的内伤仍在,他步履蹒跚地出现在北神宫的门口。 “让她说。”烬天的口气冰冷,仿佛已经把一切置之度外。 “僭主大人,这个卑鄙的女人是在妖言惑众,简直居心叵测。”烟烟罗说。 “我已经说过了,让她说下去!”烬天怒道,情绪有些失控。 伶牙一言不发的看向烬天,眼里掠过一丝担忧。 胧目沉着脸,也是不发一言。 空气仿佛绷紧的弦,只要一丁点的力量就可以崩断。 各人怀着不同的心思、不同的心情,全都将目光集中在芙蕾雅的身上。 第八章 女神芙蕾雅微微一笑,对烬天说:“没想到你命这么大,刚才居然没杀死你。” 烟烟罗接着回答:“命大的是-,如果僭主大人有什么事,-将死无全尸。” 因为烟烟罗有些激动,指尖力道加重,导致芙蕾雅痛得低哼一声。 “烟烟罗,放开她。”烬天说“那是葬月的身体,不要伤了她。” “就是因为您把她当成葬月小姐,才会被她暗算得手,僭主大人,她已经不是葬月了。”烟烟罗有些着急。 芙蕾雅-起眼眸“-口口声声僭主大人,可知道-口中的僭主大人早就命丧黄泉了?” 烟烟罗怒道:“-再对僭主大人不敬,我马上杀了-!” “-知道-神是永不超生的重罪吗?” “我当然知道,身为奥丁的战士,如果连接受死亡的勇气都没有,还配在圣域站着吗?只要奥丁授权,杀光两大神族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为了奥丁而战?”芙蕾雅的语气充满同情和嘲讽。 “说对了,对僭主不敬就等于对奥丁不敬,所以杀-我绝不会手软。” 芙蕾雅轻柔的声音说:“我本来不想现在苏醒的,刺激我提前苏醒的原因是复仇的怒火!在苏醒之前,我的灵魂曾去海儿掌管的死人国度,那里只接受自然死亡和自杀的人,而我之后又去了该姆所掌管的黑夜和死亡之国,在那里,我却看见阿尔忒弥斯僭主,要知道,该姆所掌管的黑夜和死亡之国,只接受他杀死的人,即是冤屈之人死后去的地方。这些,你们作为神身边的人类,应该和我一样清楚。” “胡说!阿尔忒弥斯僭主活得好好的,-不要妖言惑众!”烟烟罗十分恼火,她回头对僭主说:“僭主大人,对于一再诅咒您的人,请您允许我将之就地正法。” 烬天对烟烟罗的话并没有回应。 芙蕾雅说:“葬月从一出生就被选定为神的肉体,我没有像-说的那样处心积虑地利用她来杀害你们所谓的僭主,就算没有这个身体,我也会杀了他替奥丁报仇,对于-神者,是永不超生的重罪。” 伶牙紧紧地闭着嘴,一言不发地听着。胧目则神情冷淡,目光却像只秃鹫盯着死尸般看着芙蕾雅。 “叫-闭嘴-还真是不听话!”烟烟罗被芙蕾雅的固执激得忍无可忍,手臂往后一拉,琴弦马上收紧,在芙蕾雅身上留下干净俐落的伤痕,渗出的血一滴一滴地慢慢浸润芙蕾雅的白色羽衣。 伶牙急忙抢上前一步,捏住烟烟罗的手腕,阻止她继续用力。“不要乱来,烟烟罗。” 胧目冷淡地站在一旁,一副看戏的姿态。对他来说,奥丁也好,芙蕾雅也好,真假僭主也好,他只相信现在统治着圣域,以强悍的作风将这个乱世治理得井然有序的人。 比起一无用处,坐享其成的神,胧目宁可相信人类。至于那张面具下的人是谁,他认为根本不重要。 芙蕾雅痛得几乎要昏过去“你们为什么不去神殿亲自查看一下再来判断我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六百年才转世一次的奥丁被人杀了,那个-神者现在就在这袒。” 士兵中传来小声的惊呼和议论声,人们面面相觑。 芙蕾雅指着烬天。 “那要看那个人有没有这个胆子在所有人面前摘下他伪装的面具,让自己的脸暴露在阳光下!” 所有人全部看向烬天,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过去。 烟烟罗的表情都扭曲了。 “-不要再胡说了,僭主大人高贵的容颜怎么可以说看就看,前天刚刚举行奥丁神的盛典,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那-为什么不去神殿看看,如果-是神的战士,-就懂得区分神和人类。”芙蕾雅悲悯地摇着头“真是愚昧得可悲,自己一直在用性命保护的人早就死了,却还死心塌地的对杀人凶手效忠。” 烟烟罗一时间僵住。“我不相信-的话,谁能杀了神?” “我。” 烬天的声量不高,这个字却足以让全场人震惊,四周鸦雀无声。 bbscn 烬天抬起手,摘掉罩在脸上的面具,然后他抬起头,迎向久违的阳光,蔚蓝色的长发飞扬在金色的阳光下。 “烬天!”烟烟罗失声叫道。 芙蕾雅说:“如果-还不相信我的话,-可以亲自去一趟神殿。” 烟烟罗放开芙蕾雅,风般瞬移,下一秒出现在烬天面前。 胧目的身子跟着微微移动了一下,警戒地盯着烟烟罗。 伶牙则像具石像一样站着没动。 “烬天!芙蕾雅说的是不是真的?为什么失踪了七年的你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烟烟罗的指尖出现了致命的弦。 七年前,奥贝斯的叛变、烬天的失踪 所有的事一瞬间全部涌到脑际,烟烟罗心乱如麻,一时之间理不出头绪、分不出虚实。 不,也许正是因为答案太明白简单的摆在面前,反而让人无法相信。 “不是突然出现,我根本一直就没离开过圣域。”烬天静静地说:“以僭主的身分。” “你真的杀了奥丁的转世?”烟烟罗的声音颤抖着。 “没错。” “那盛典上的那个孩子是谁?” “百百目。” “你果然是叛徒!”烟烟罗手起弦出,琴弦射向烬天。 烬天来不及躲闪被琴弦缠住,烟烟罗另一只手如疾风般扫过琴弦,火舌像毒蛇吐信般沿着琴弦迅速向烬天窜去。 但火蛇在中途被截成两段,像烟火一样四散开来,琴弦断了,像突然被空气割断一样。 烟烟罗扭头“胧目,连你也要叛变吗?” 胧目坏坏地笑着。 “七年前奥贝斯由我亲手杀死,我还顺便解决一个婴儿,原来那个就是转世的奥丁啊!”胧目拢了拢他那头张扬跋扈的冲天发型“难怪我老是梦到他们,原来是这么回事,嘿嘿。” “什么?你还笑得出来!”烟烟罗怒道:“那时候不知道真相的你被烬天利用,现在既然真相大白,你就应该用正确的行动来赎罪!” “用不着-来给我说教,我自己知道什么是正确的。”胧目继续笑着“当然,用我自己的判断方式。” “胧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疯啦?”烟烟罗对胧目的话异常震惊。 没有领导者的士兵们谁也不能擅自行动,他们不知所措地看着大人们不断地争吵,互相攻击。 “我的行动已经把我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了,如果-敢动烬天,我不会对-客气的。”胧目也摆开战斗的架式。 “伶牙!”烟烟罗终于忍不住喊了伶牙的名字“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你我的个人恩怨难道不该先放在一边,说句话好不好?” 伶牙看了烟烟罗一眼,哭笑不得,谁在赌气了? 一个是自己出生入死的战友,一个是衷心伺奉的种,他该偏袒那一边?忠和义,他该选择哪一样? 自古忠义两难全,难道这就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七年来,他一直选择逃避,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全部浮出台面,已经避无可避了,他必须有所表示。 伶牙的目光定在烬天脸上,七年不见的战友,除去长久不见阳光的苍白,他几乎一点也没有改变,英俊得无可挑剔。 伶牙的出生很卑贱,他不是光,而是自幼就被排斥在光辉之外的影。 因为影子是黑色的,避开了炫目的光,生活在黑暗角落里,他才能把这个悲伤而残酷的世界看得更透彻。 从小就不知道欢乐是什么滋味的伶牙,第一次展颜而笑是因为烬天。 十七年前,伶牙第一次来到圣域,他笑了,因为他发现圣域有一个和他相同命运的伙伴。 十五年前,阿尔忒弥斯僭主过生日,他笑了,因为烬天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九年前,圣战结束后,他露出这辈子最开心的笑容,因为他找到灵魂高于生命的朋友! 可是自从七年前烬天失踪,他再也笑不出来 逃避了七年,沉默了七年,今天,他终于要面对了。 阳光从云层透出一道光,映照出空气中浮着的细小灰尘,密密麻麻地飘动,清晰可见。 光明就是这样,哪怕是一粒细小的微尘,在它的照耀下也无所遁形。 伶牙盯着烬天的脸,紧紧地攥着拳头,轻声说:“答应我,来世我们还要做朋友” 话音未落,伶牙的拳突然伸直,以手刀形状向烬天砍去。 剑在呼啸!仿佛划破时空的悲鸣。 忠和义,身为一个战士,他选择了忠。 bbscn 伶牙的右手附着战神的灵魂,加上伶牙无人匹敌的速度,正常状态下的烬天都要拼尽全力应付,更何况他已身受重伤。 这一击,烬天根本无法避开。 “住手!伶牙。”胧目无法追上伶牙的速度,已经来不及阻止。 烬天表情平静,仿佛早就料到有这样的结果。 可是就在那一-那,伶牙停了下来。“你本来就想死。”伶牙的声音沙哑,他突然明白了烬天认罪的真正用心。 烬天平静地说:“还等什么?放过这个机会,或许你们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杀死我。” 烬天才说到“以后”两字的时候,烟烟罗已经出手,金色的琴弦像是注入生命,发出尖厉的嘶叫射向烬天。 “小心!” 胧目的声音未到,招式先到,空气形成无数道像刀片一样的气流向琴弦追赶而去,试图截住弦的攻路。 烬天似乎无动于衷,只要是被杀,被谁杀死都是一样的。 气流虽然慢了一步,没有截断琴弦,可是却使弦的攻击线路偏离原来的方向,而直接向北神宫的柱子切割过去。 石柱像块奶酪一样被拦腰断开,轰然倒地,扬起无数尘土。 胧目知道烟烟罗的琴弦可怕的破坏力,不敢轻敌。 胧目和烟烟罗还没收手,一团黑影向烬天直冲而去,这次是伶牙用左手挡下。 伶牙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震惊——烬天有危险,他的身体竟完全不受控制,本能地出手。 黑影与伶牙的左手盾摩擦,发出爪子刮金属的剌耳声。黑影落在地上,众人才看清楚是那只灵猫。 “奥拉,变身为战斗形态。”芙蕾雅命令道。 一阵风呼啸而起,以超乎常人的视觉传递速度,灵猫不见了,站在地上的是一头体形有若公牛大小的狮身鹫。 狮身鹫煽动巨大的翅膀飞起来,遮住了太阳-飞到很高的地方然后俯冲而下,锋利的嘴和前爪像三把利剑刺向伶牙。 伶牙瞄准时机用手刀砍向狮身惊的前脚。 伤口不深,但却使狮身惊失去重心跪了下来,而就在-掉落的同时,-拍打着翅膀一个翻身调整姿势,直接采取低姿态向伶牙攻去,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偌大的一个笨重体形,动作却敏捷地像只小猫。 伶牙急忙抱住烬天滚向一旁。 “伶牙,连你也要当叛徒吗?”烟烟罗大叫“芙蕾雅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你为什么要攻击她的坐骑?” “喂,-往哪儿看?烟烟罗。”胧目挑衅似地说:“-的对手是我呢!” 烟烟罗狠狠地瞪了胧目一眼,对着其他士兵怒道:“都愣着干什么?杀了烬天那个叛徒!” “都站着别动。”胧目将巨剑横挡在士兵面前,厉声警告:“谁敢动僭主大人一下,我胧目第一个拿他试刀!” 普通战士的级别和胧目相差天地之远,强大的压迫感随着那冰冷的眼神,一瞬间像海啸一样向每一个士兵席卷过来。 “胧目,你胡涂啦!为什么要维护那个叛徒?”烟烟罗怒不可遏。 “因为我比较喜欢烬天统治下的圣域,这个充满着野心、争斗、荣誉、力量、生气勃勃的圣域。” 士兵们被胧目凌厉的目光镇住,犹豫着不敢乱动,僭主死了,奥丁死了,现在这种内乱的场面,谁才是头儿? 芙蕾雅发现伶牙的立场很不稳定,怕自己居于下风,于是对士兵们说:“我是奥丁的女儿芙蕾雅,我以我伟大父亲的名义命令你们,铲除圣域的叛徒!” “都不许动!”胧目喝道:“作为圣域的战士,只对奥丁和僭主效忠,奥丁不在,便要绝对服从僭主,其他任何人,哪怕是神都无法命令你们。如果想舍弃战士的骄傲称号,就上前一步!” “你们的僭主早在七年前就死了,这个人是叛徒!”芙蕾雅说。 胧目冷笑“胜者为王,活下来的人就是真理,被战争淘汰的人,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的王?” “你们这算是内乱吗?”烬天冷眼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不休“圣域的战士都只剩下耍嘴皮子的本事了吗?” 烬天的话提醒了烟烟罗、芙蕾雅和狮身鹫同时向烬天发动攻击。 烬天安静地站着。 在三股力量向他冲来的时候,他微笑着闭上眼睛。 第九章 晨光微曦,天空一片阴柔的浅蓝,有乳白的晨雾隐隐约约缭绕,山腰里一片云海,山底下似有雨声。 周围很静,有一只秃鹫在头顶盘旋,那叫声居然有回音。 天空是深蓝色的。 太深了,无边无际,一直通向宇宙,通向另一个星球。 烬天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那无垠的苍穹,没有一丝云,深远明净。有一瞬间他忘了一切,思想一片空白,那感觉就好像再世为人。 “醒了?”一道声音将烬天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紫色的长发随着身体的转动,飞扬成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优雅地披落下来。如琥珀般的金色眼眸以没有聚焦点的方式注视着烬天,神情平静而淡漠。 烬天的心沉了下去,是伶牙! 自己竟然还活着,可恶!伶牙居然救了他。 “为什么救我?” “我本来应该杀了你这个叛徒的。” “救了我,你也是叛徒了。” “为什么一心求死?”伶牙凝视着烬天“像你这样野心勃勃的人” 烬天默然。 “杀了我,伶牙!提着我的头,你可以向神赎罪,甚至僭主的位置都有可能是你的。”烬天说。 在高山的风中,烬天的话令伶牙的心都凉了。 “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 烬天的声音十分冷淡“在很久以前,在我们还都不知觉的时候只是握着所谓的友情的余烬,傻傻的不舍得放手而已。” 伶牙琥珀色的眼睛变得模糊。 他知道烬天不懂,没有人能懂,他只知道自己宁愿失去双眼,失去手足,失去生命,也不想失去这珍贵的感情。 但他没有说,从来没有说过。 天地异常安静,风有点冷。 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烬天温暖着伶牙冰凉的生命。 可是九年前的圣战,改变了烬天的性格,也改变了一切。 他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烬天了,他熟悉的那个烬天,是一个像石头一样坚强、像阳光一样明朗、像水晶一样纯净的少年。而现在的烬天,只追求欲望与征眼、骄傲与满足。 面对着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短短不到两尺的距离,却似天涯之遥,心的沟壑已经无法跨越。 “如果你想伏罪,大可以自裁。” 伶牙抬头看着天空盘旋的秃鹫“建议你选择天葬,据说身体被鸟吃得越干净,罪孽就洗得越干净。” 烬天笑了起来,笑容苦涩,聪明的伶牙应该已经猜到他想干什么了,却还要来套他的话。 “你还真是个婆妈的家伙,有机会给你,你还推推搪搪,等我恢复体力了,你想杀我也做不到。” “是吗?我倒想试试,至少我们还没以要取对方性命为目的好好地打过一场呢,我也很想知道,你我到底谁较强?” 烬天无奈苦笑,毫无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看样子他的伤都被伶牙精心治疗过了。 “你去哪里?”伶牙拦住他。 “找个能杀得了我的人。”烬天用冷淡的语气说:“你这家伙简直是个孬种。” 伶牙被烬天的话惹怒了,他上前一把抓住烬天的领口。 “我管你想干什么!但人只能死一次,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连小孩都懂,别拿死亡开玩笑!你处心积虑地得到你要的一切,就这样放弃,还是为了一个女人,这可不是你烬天的作风!” 烬天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但葬月根本没有死,她只是身体被另一个灵魂强行侵占,导致她的灵魂暂时游荡在死亡之国。” “所以你就要我杀了你,好去追随她吗?”伶牙紧紧地抓着烬天的领口,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是。”烬天直视着伶牙的瞳眸“你也知道,自杀和他杀的人死后去的地方根本不同,永远无法碰面。” “就算找到了她,你又打算怎么样?” “让她复活。” “然后呢?”伶牙情绪开始失控“然后她回到人间,那你呢?” 烬天再次默然。 然后他当然是留在死亡之国,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连小孩都懂;他将目光久久地定在伶牙的脸上。 伶牙,你是神唯一会宽恕的人。而我烬天却是罪无可赦的-神者,所以,可以离开我的时候,千万不要回头。 绝对不可以回头! “天地间之所以有人间和诸神国度两个空间同时存在,是因为有时间之流,时间之流存在,人间才产生白昼、黑夜、四季交替,人的生命也才有终止。而在诸神国度,根本不存在时间之流,诸神的生命是永恒的,因此,人要与神对话,只有以非生命体的形式,即通常意义上的死亡。反之,神要和人接触,也要透过转世或灵魂寄托的方式,否则永远无法逾越人和神之间的空间。”烬天微微低头“这些,普通人或许无法了解,但作为圣域五宫之首的你,应该明白吧?” “为了和神对话,甘愿放弃自己的肉体,而作为一个死灵在天地间徘徊,最终还要因为挑衅神而无法进入轮回永不复生,这就是你追求的结局?不好意思,我无法了解。”伶牙冷冷地说。 “不要嘴硬了,我的战友。”烬天无奈苦笑“至少有一点你可以做得到,伶牙,杀了我,你就可以得到宽恕。来吧,让我亲自体验一下你右手剑的真正威力。” 伶牙的脸部肌肉紧了紧“如果我下得了手,我早就杀死你这个叛徒了。” “下不了手是吗?”烬天垂下了眼眸“那让我来帮你一把好了。” 伶牙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什么?” 就在烬天话音落下的同时,一股强大的流力强行侵入伶牙的意识神经,伶牙感到肢体无法听从自身的使唤。他的右手高高举起,正是伶牙的绝招,右手剑的出招起架式。 对生物意识流的控制甚至破坏是烬天的绝招之一,这一招据说对植物同样有效。 当然,没有人见过烬天无聊到对着植物用这招。 伶牙的右手在颤抖,他在拼命对抗烬天。 两个人的战争,意识的战争,无声无息。 冷汗沿着伶牙的鬓角流下。 “住手,烬天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回答我,烬天!”伶牙一声怒吼,向后退去,站定后,大口地喘气。 烬天吃了一惊,还从来没有人从他的意识流控制中逃离过。 “我只想救回葬月。”烬天不再强迫伶牙。 “她竟然可以让你做到这个地步?”用尽全力被烬天入侵意识,伶牙的呼吸粗重。 “伶牙,你和我一样了解葬月,她值不值得,其实你心里应该有一个答案。” 伶牙愣住了。 bbscn 葬月那个像水仙花一样的女子,身体里充满着一种纯净透明的忧伤。 这种忧伤有一种感染力,无声的浸润,像雪落在手掌上就化成水,慢慢地渗进皮肤。 连被称为圣域邪神的胧目都爱戴她、尊重她,那个线条硬朗,发型嚣张,不笑时阴沉,微笑时阴险的南神宫守护战士。 很长一段时间,伶牙无言以对。 生命中,总是会有让人无言以对的时刻。 在自我与忠诚之间,烬天抛弃了忠诚,曾经彷徨过、矛盾过的他,此刻,绝不怀念也绝不忏悔。 因为他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所谓的神,为了自己竟然随意地夺取人类的身体,作为他们游戏人间的灵魂容器。 烬天愤怒地咬紧牙,牙龈咬出了血。 在神的脚下,也许他的选择是荒诞的,也许他的努力是徒劳的,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打算再犹豫。 他要对神来一次最大、最彻底的羞辱!谱写一个关于人与神之战的传说。 “好吧临死前,你还有什么要求吗?”伶牙知道他已无法改变烬天的执害。 烬天笑了,笑容温柔灿烂,一如伶牙最熟悉的笑容。 他轻声说:“伶牙,答应我,来世,我们还做朋友!” 伶牙闭上眼睛,泪水无法自己地滑落下来。 烬天愣了愣,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伶牙哭。 那个冷漠、个性像钢铁一样坚强的男子,曾经目睹过无数死亡的伶牙竟然流泪了。 烬天故作轻松地笑着说:“有你的眼泪给我送行,感觉也不错呢。” 伶牙把脸撇向一边,许久才睁开眼睛,金色的眸子里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悲伤,而是执着而坚定的目光。 这种眼神,烬天在九年前的那场圣战中见过。 “不,我改变主意了。”伶牙的声音异常冷静。 烬天闻言吃了一惊。变卦前后只花了一分钟! 伶牙继续说:“你刚才说我只是握着所谓的友情的余烬,傻傻的不舍得放手是吗?这如果是你的心里话,我的心里话却是,我可以为了我的朋友——烬天,出生入死。” 烬天顿时无言,他深刻感受到伶牙像火一样炽热的感情,伶牙从未将自己的感情如此外露。 伶牙仍继续说:“所以烬天,让我帮你,我的意思是,让我们再一次并肩做战。” 烬天脸色都变了,大惊失色道:“伶牙,你疯啦?” “没疯,我现在很冷静。”伶牙的眼神坚定而执着,因为烬天那句——来生,我们还要做朋友。 为了这句话,他可以为了烬天舍弃战士的称号而在所不惜,哪怕被冠上叛徒的罪名。 也许,在不知不觉中,伶牙已经把烬天当成了自己的信念。 烬天忠诚于神的时候,伶牙对神的忠诚令诸神也感动惊叹。 七年前,烬天的背叛使伶牙陷入前所未有的痛苦境地,他不只一次地在梦中发狂般地呼喊——烬天,你的理想就是我的梦想! 为什么在我以为我已经找到了梦想,一心一意维护它的时候,你却选择了背叛自己的理念? “你这样牺牲自己完全没有意义。”烬天神情激动。放弃、背叛、死亡、惩罚,这一切他一个人承受已经足够了。 琥珀色的眼睛悠然望向远处,轻声说:“也许吧。” 烬天皱紧了眉头,沉声说:“我不同意,这是我个人的事,不需要你帮忙,如果你真想帮我,不是陪我一起死,只要送我一程我就万分感谢了。” “我做不到。”伶牙说,他决定不再逃避。 烬天愣住了,连这个拥有最忠诚战士称号的人也要背叛神了吗? 时间仿佛定格在七年前。 原来,这七年来,他一直没有失去伶牙。一切都没有改变,变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太阳仿佛是从山底突然跃了上来,一出现就光芒万丈,刺眼的金色绝不柔和。 仿佛为了躲避这刺眼的阳光,烬天抱住了伶牙,紫色和蓝色的发丝纠缠着飞扬在风中。 “如果要反悔,现在还来得及。”烬天把脸埋在伶牙飞扬的发丝问。 “我们就像双生的兄弟,如果我不和你一起堕落、一起下地狱,来世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 “那么”烬天本想说谢谢,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伶牙,你已经准备好了吗?诸神国度我们再见。” “随时候命。”伶牙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影子般的笑意。 第十章 烬天和伶牙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了,几只巨大的秃鹫站在尸体旁,耐心地等候着尸体腐烂。 烟烟罗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两人的尸身,从伤势来看,两人之前没有殊死搏斗的迹象,伤势是一击致命的。换句话说,简直就是同归于尽。 胧目站在一旁,他紧紧地闭着嘴,嘴唇发白,握着巨剑的手背青筋暴凸。 他的拇指放在剑把上,锵地一声剑被推出一截,烟烟罗闻声立即转身抓住胧目即将拔剑的右手。 “死者已矣,不要这样,如果说伶牙杀了烬天,烬天不也杀了伶牙吗?你就算现在把伶牙碎尸万段也无济于事。”何况烬天是罪有应得,这句话烟烟罗没说出口,凭胧目对烬天的崇拜,她现在说出这句话很可能立刻被胧目干掉,抑或者两败俱伤。 胧目脸色苍白,用剑鞘格开烟烟罗的手,转身离开。 烟烟罗为难地看了一眼烬天的遗体,像他这样的叛徒,是完全没有资格带回圣域安葬,应该留在这里被鸟啄食以洗清罪恶。 但胧目的眼神着实可怕,如果她只带回伶牙的尸体而把烬天抛之不顾,胧目恐怕会血洗圣域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烟烟罗略一犹豫,还是吩咐手下先把烬天和伶牙的尸体一同运回圣域再做处置。 bbscn 回到圣域,烟烟罗得到一个更令人吃惊的消息——芙蕾雅自杀了。 面对一天之内出现的三具尸体,烟烟罗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但毕竟这三个人和她几乎都没什么交情,所以她一点悲伤的感觉也没有。 奉命查看北神宫的人来报告说,伶牙的盔甲樱消失了。 烟烟罗抿抿嘴,正常!哪有主人死了盔甲还苟活的道理。 但另一个查看神殿的士兵的报告却让烟烟罗的脸色-那间惨白如纸——百百目也不见了! 她不等士兵报告完,便急忙地向神殿方向飞奔而去。 一踏进神殿,她感觉到死一般的寂静。烟烟罗焦急地找遍神殿的每一个角落,又喊来士兵在圣域分散寻找,却一无所获。 百百目如果是被杀害,总会有尸体留下来,可是竟然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bbscn 南神宫古老的高塔式建筑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诡异、神秘,贴着石墙盘旋而上的石阶,尽头是无尽头的天空。塔底有一扇门,门里面还是一座塔,尽头是无止境深的黑暗,如地狱的深渊。 有人说,推开南神宫的塔底之门,门里面就是地狱,喷薄着青白的火光。 但除了南神宫的主人,就连僭主,包括烬天,也无法真正窥视它的神秘。 传说有资格被选为南神宫守护者的人都有自由穿梭阴阳两界的能力。如果是那样,冰弦会死吗?胧目站在那扇门的前面轻声冷笑,不管对谁来说,生命都只有一次,正是因为那样,生命才显得无比宝贵。 哪怕拥有冥界通行能力的胧目和冰弦也不例外。 椿鬼静静地站在胧目身后。 “椿鬼,跟我去还是留下来,由-选择。”胧目沉声说。 椿鬼抿嘴一笑“我只为你而存在。”说完,她的身体化成一道白光,一副盔甲在空中分解,然后穿在胧目身上。 胧目低头,抚摸身上的战袍,冰冷的触感,但他知道,她对他有多么忠心。 胧目伸出手,放在坚冷了好几百年的石壁门上,用力推去,强大的风将胧目战袍后的披风猛烈地鼓动起来。 “胧目!”一声疾呼拉住胧目正欲迈出的脚步。 胧目回过头,用惯有的冷酷眼神盯着烟烟罗。 “什么事?” “你要干什么?”烟烟罗被胧目那冰冷的眼神盯得打了个寒颤。 “这句话应该我问-才对吧?”对于颤自闯入他南神宫的人,胧目显得极不友好。 “你一定也觉察到了,烬天的野心绝不止于地面而已,烬天的死,我越想越觉得蹊跷,而且,百百目消失了,是在烬天死后紧跟着消失。” “百百目是谁?” 烟烟罗没有那么多时间详细解释“我怀疑烬天得到一副重生的盔甲,而那副盔甲现在紧随着他进入冥界。” “-担心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烬天是半神,他很有可能以冥界为跳板进入诸神国度!他会直接威胁到奥丁的。” “我看没这么严重。” “好。”烟烟罗语气放慢“那你告诉我,你去冥界干什么?” “-我权位相当,我做事没必要向-汇报。” “不要再绕弯了,胧目,你是要去阻止烬天吧?只有你有活着进入冥界的能力。” 胧目不再理会烟烟罗,转身朝石阶走去。 “等等,胧目。” “干嘛?”胧目不耐烦地回头。 “带我一起去!” “带-的尸体吗?”胧目语气带着轻蔑。 烟烟罗没有理会胧目的揶揄,神态严肃,突然跪下,认真地说:“拜托了!” 胧目吓了一跳,皱着眉说:“-太高估我了,我没有能力带人一起进去,除非是离开身体的死灵。” 烟烟罗尴尬地站起身。“好吧。”烟烟罗轻轻吐出两个字,一扬手抽出胧目背上的配剑就要自刎。 胧目没想到她会这么武断,吓得扑上去阻止烟烟罗。 烟烟罗被胧目按倒在地,她倔强地把头撇向一边。咬着下唇说:“放手。” 地狱巨大猛烈的风通过那扇门,刮出号叫般的风声,撕扯着胧目身上的披风。 胧目低下头,看见烟烟罗额前浓云般的发被掀起来,这是他头一次看清楚烟烟罗的双眼。 那是一双暗粉色的眼睛,镶在玲珑却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上,明明含着泪光,却倔强得像匹野马。 胧目松开手,从烟烟罗手上硬取回剑,插回背上的剑鞘里。 “要死还不容易,死了想活过来可就难了。”胧目说。 “为了伟大的奥丁神,为了捍卫战士的荣耀,难道不值得我们舍弃生命吗?” 胧目低下头,嘿嘿地笑了。他不想就这个话题和烟烟罗讨论下去,如果讨论到忠诚问题,他和烟烟罗显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胧目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笑出声来,烟烟罗敏感地咬着唇,如果不是她现在有求于胧目,她一定会用琴弦把胧目那张可恶的脸撕个稀烂。 两人僵持了几分钟,胧目终于不耐烦了“回-自己的宫里去吧,-当我真的在乎-是死是活啊?我只是不希望到了下面还有个女人跟在我身边碍手碍脚。” 胧目的嚣张让烟烟罗气得发动一根发丝般的细弦。 胧目及时避开,但仍有一丝鲜血从脸上流下。“真危险呀!-还来真的。” “谁教你出言不逊。”烟烟罗怒道:“现在就来证实一下,看到底是谁碍谁的手脚了?”声到弦到,琴弦密织成鱼网向胧目逼去。 胧目站的地方是个死角,琴弦毫无空隙的攻击令胧目根本无处可避,除非硬挡,但硬挡的结果无疑是被琴弦切成无数块。 “停!”胧目无赖地举起双手,表示认输“我带-去冥界,-想去哪儿都行。” 烟烟罗又好气又好笑,收了琴弦,冷冷地说:“谢谢。” “不客气。”胧目说“不过我刚才也说过了,我只有引导死灵的能力。” 烟烟罗正色说:“我有这个心理准备。” 胧目叹了口气,右手掌心朝上,尸气在胧目的掌心成漩涡渐渐聚集,形成一个肉眼看得见的绿色气团。“-去的第一个地方会是黄泉比良板,记着别乱走,我很快就赶上来。” 烟烟罗点点头。 胧目垂下眼皮,定了几秒“我上了。”身子突然像鬼魅般移动,绿色的尸气注入烟烟罗的体内,然后胧目抱住烟烟罗软下来的身子,慢慢地放在地上。 “来人!”胧目喊道。 几个士兵跑进来,吃惊得看着地上的烟烟罗。 “胧目大人,这”“发什么愣?把尸体收拾一下。” “是。” 胧目转身朝门走去,突然又回头“对了,葬月小姐的尸体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我们正打算把葬月小姐和伶牙大人、烬天大人的尸体一起火化,当然”说话的士兵看着烟烟罗“还有” “不要火化,全部冷冻起来,我不希望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一堆干尸!” “是。” 胧目扫了一眼士兵,沉声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圣域的警备力在这段时间里也会减弱,谁在我离开的时候造反或怠忽职守,我回来一定会把他送到黄泉比良板去数死人!” “领命!” bbscn 男人在黑暗中注视着倚在走廊上的少女。 淡淡的光线划破黑暗,洒落在少女的身上,褐色的头发在黑暗的光线中沉淀成黑色,衬托得脸庞更如白瓷一般,连嘴唇也似没有血色般。 他凝视着她,一颗心震颤不已。 第一次看见她,他觉得非常惊讶,惊讶她纯洁得像一株风中的百合。是怎样善良的女子,才能予人如此的震撼。 第一次听她絮絮的说—— 烬天,你相信吗?你的四季,我都看得见。 淡淡的话,如此的温情。那时候他觉得,那个叫烬天的男人也许真的出色吧,因为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少女,柔情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他只希望有一天,这个名字可以换成他。 第一次听她感叹,也许她前生就是烬天身边的一株草吧,每天看着他在身边来来去去。 他笑了,因为如此爱着一个人的心情,他感同身受。 “囚猛干达”少女如丝绒般滑过黑暗的话声,令男人战栗了一下。 “你有话要和我说吗?”她发现了黑暗中默默站着的他。 “葬月”那个被称为囚猛干达的男人低声说:“他来冥界了。” “谁?”葬月的声音颤抖起来。 “烬天。” 葬月觉得一阵眩晕,囚猛干达上前扶住她,发现她面色惨白如纸。 “真的被你说中了” “是的,葬月,只有-能阻止悲剧的发生,如果-肯配合,我可以保证烬天在人间时所做的一切都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会毁了生死簿上的一切记录。” 葬月满脸泪水,喃喃地说:“帮帮他,囚猛干达,求你”“当然,为了-,我会帮他的,但事情成不成,关键还是在于。” 葬月悲痛得几乎无力站立,点头道:“我答应你。” bbscn 这里没有阳光,没有月光,没有星光。人们以十二小时为昼,十二小时为夜,白天一过,黑夜便无声来临。 这其间的一刻,明或暗,爱与不爱,希望与绝望,一念之间,皆入黑暗。 “烬天,这里是” “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黑夜和死亡之国。” 猛烈而强大的风刮过一望无际的平原。 “看样子我们的旅途并不轻松啊!”伶牙看了看四周。 烬天点点头“冥界的确大了点,要想很快找出葬月似乎不太可能。”他看着伶牙“但我们要是直接去会会负责人,事情就好办多了。” “喂!那边的两个人。” 烬天和伶牙面面相觑,然后警惕地看向那个指着他们,士兵模样打扮的人。 “你们刚来的吧?为什么在这里闲逛,快跟我去死亡审判厅接受分配。” 烬天和伶牙倒没有异议,乖乖地跟了去,毕竟这里他们人生地不熟。 到死亡审判厅的时候,上一位死者的审判还没有结束,看样子是位大人物,生前不是高宫就是贵族。 烬天和伶牙拣了个旁边的位子坐下来一边听证一边排队等着。 法官旁边的一位听证官不停地在看时间,神情极不耐烦。看样子是那个受审的人生前干的坏事实在太多,一条一条念下去已经听得那位听证官快要发疯了。 烬天和伶牙坐了约莫半个钟头,都禁不住皱起眉头。下面的人也已经开始骚动起来,嚷嚷着这么审下去什么时候才轮到下一个。 法官抹了把冷汗,用槌子使劲敲打桌面,喊着:“肃静,肃静。” 人群安静下来,法官继续念那位受审者的生平。 一直坐在法官身旁的那位听证官突然跳起来,铁青着脸在一张表上恨恨地盖了个章。他暴跳如雷地吼道:“这种垃圾角色干嘛要死到冥界来!” 法官盯着那张被盖过章的表,面无血色。 那个闯祸的听证官伸过头一看,也暗自出了一身冷汗。本来他是想在十八层地狱登记表上盖章,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转世申请表。 烬天看到伶牙把脸侧过去笑。 虽然大家都为那位听证官捏了把冷汗,但所有的听证者都认为这样做实在正确极了,纷纷指天发誓,谁也不会说出去,并催法官赶快审判下一位。 最后,法官不得不黑着脸喊下一位 不知道过了多久,法官开始打着呵欠宣布今天到这里结束,没接受审判的统统划入该姆的死亡之国管辖范围,并抱怨今天被杀死的人太多。 烬天捺住性子问:“大人,有个人我想向您打听一下。” “嗯。”法官点点头“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被杀的?” “葬月,两天前的早上。” “葬月”法官翻着死亡簿。 “等等。”说话的是刚才那个闯祸的听证宫“这个人交给我。” “囚猛干达大人,您这是” 烬天和伶牙听到法官的话都感到十分惊讶,那个听证官居然是他的上司! 囚猛干达看着烬天和伶牙的反应,眉毛一扬“怎么?” 烬天接话道:“没什么,你算是我们来冥界见到的第一个名人了。” “过奖。”囚猛干达说“阁下的名字也令我如雷贯耳。烬天,被称为最接近神的人。伶牙,被称为奥丁身边最强的战士;从未战败过的你们,居然会被杀?” “为什么不读出我的生平?”烬天反问。 “的确,囚猛干达大人”法官插了句嘴,因为刚刚他正想念的时候被囚猛干达阻止,否则他会因烬天-杀了奥丁转世而判他进十八层地狱。 囚猛干达喝了声闭嘴“你忘记该姆大人是怎么到这该死的冥界来的了?” 法官不再说话,没想到他的上司这么记仇。该姆大人的确是被奥丁丢入这悲哀和被诅咒之地“死人国度”但不也因此成为冥界之王而和海儿分管冥界吗? 法官常常为自己这个冲动的上司头痛不已。 “你们要找的葬月在我那儿,我带你们去见她。”囚猛干达说。 烬天眼睛一亮,他看了伶牙一眼,点点头。 “劳烦了。” 一个士兵跑上来,附在囚猛干达耳边低声说了句话,囚猛干达额头顿时浮现青筋。“该死!这个时候来添什么乱!” 他附在那个法官耳边说了几句话,法官不住点头。然后囚猛干达对烬天和伶牙陪了个不是“我的部下会带你们去,我临时有一位重要的客人,失陪了。” 烬天虽有不满,但人家要忙公事,自然也不好发作。 bbscn 囚猛干达向圣殿跑去,几个士兵一路跟着他狂奔,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他在殿前停住,将随身的配剑留在殿外,整装,然后大步走进殿内,单膝跪地“死亡之域一等星将军囚猛干达觐见。” “大蛇,好久不见呀!” 囚猛干达额露青筋“芙蕾雅女神,如果您不觉得麻烦,请叫我的名字。” 芙蕾雅咯咯地笑着“但我觉得喊你的绰号会显得我们关系比较好,私底下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也不要那么多礼了,快起来呀。” 囚猛干达郁郁地站起身,芙蕾雅这么反常地和他套交情,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芙蕾雅女神,按理您现在应该在人间,是什么风把您吹到冥界来了?” “当然是有事情特地来求你帮忙。” “如果我力所能及,愿意效劳。” “烬天和伶牙,听过这两个名字吗?” 听到烬天的名字,囚猛干达愣了一下。“嗯,他们今天刚刚到。” 芙蕾雅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说他们已经到冥界了?你已经见过他们了吗?” “是的。” “你有没有对他们怎么样,他们现在在哪里?”芙蕾雅神情开始紧张。 囚猛干达为芙蕾雅的反应感到疑惑“我还没有审判他们,女神有何指教?” 听到囚猛干达的话,芙蕾雅松了口气“可以把他们交给我吗?” 囚猛干达思索着,回答道:“如果是这件事,恕我爱莫能助。” “大蛇!你”芙蕾雅生气了。 “请叫我的名字,女神。” “囚猛干达,为什么拒绝我的要求?” “当然是为了您神族的安全。万一他们看到您在冥界出现,自然会认为您的灵魂容器,那个叫葬月的女子是被神玩弄而死,而且您应该知道那女子和烬天的关系,到时候形势将会对神不利。”囚猛干达说:“毕竟烬天和伶牙都绝非普通人类,如果他们造反,诸神将不得安宁。” “你在责怪我闯了祸吗?”芙蕾雅感到委屈。 “不敢,我只希望女神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芙蕾雅咬住嘴唇,模样可怜“大蛇囚猛干达,我知道人类生前的事情肯定瞒不过你的眼睛,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不恳求你放过烬天,这人实在是十恶不赦,但是伶牙请你把他交给我好吗?” 囚猛干达沉吟着,叹了口气“他们是特殊的犯人,为了避免他们对神不利,我已经把他们送入了第九世界之外的异次元。” “异次元!”芙蕾雅惊叫“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您忘了?芙蕾雅女神,死亡之域里对亡者的审判分配工作是由我囚猛干达全权负责的。” 芙蕾雅气得脸色苍白“你这是什么说话态度?” 囚猛干达镇定地看着近乎失常的芙蕾雅,语气柔软了些“如果您早来一步,或许我可以把那个叫伶牙的人交给您,但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我已经吩咐人把他们送去了芙蕾雅女神!您要去哪儿?”囚猛干达话还没说完就见芙蕾雅冲动地起身离开。 一贯举止优雅的女神是怎么了。 “你把他们送到哪个次元了?”囚猛干达跟在芙蕾雅后面,听到她边走边问。 “随意的。”囚猛干达回答。“只要避免他们靠近诸神国度,哪一个次元都无所谓。” 芙蕾雅险些昏倒。“你是说一百零八个异次元我要一个一个地找吗?” “所以说您还是放弃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闭嘴!” 待续 敬请期待众神的黄昏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