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舞珠》 楔子 夜深了,汴京一片月明,万户酣榻声,只有老将军皇甫孟华仍焦急的在厅堂里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唉!等待女人生孩子竟然比带兵卫锋陷阵还令人难受。 “哇——”突地一道洪亮的哭声震破夜空。 “总算生了,听这哭声这么洪亮,应该是个壮小于。”皇甫孟华喃喃自语,一向严肃的脸不禁露出喜悦之色。 一个丫环急奔前来大厅报喜讯。“贺喜老爷,夫人生了一位千金。” 皇甫孟华一怔,心情陡然往下沉。他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丝的欣慰之色,然后淡淡的说:“知道了。”正抬手欲摒退丫环时,又有一位丫环兴匆匆的跑来。 “贺喜老爷,夫人生了一位少爷。” 咦!罢才不是说千金,怎么这回又变成儿子?皇甫孟华一时意会不过来。 “贺喜老爷,双星报喜,龙凤呈祥。”两位丫环眉开眼笑的齐声道贺。 龙凤他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扬声大笑。 “哈哈!我皇甫家终于有后了。”打了半辈子的仗,接获无数次的捷报,也没有比此时听到这个消息还令他觉得高兴和骄傲。 宋与辽连年征战不休,皇甫孟华大半辈子的时间镇守边境,在宋真宗与辽订定澶渊之盟之后,两国得以安民乐业。回朝后,宋真宗论功行贷,皇甫孟华在皇上御驾亲征时,及时替皇上挨了一箭,救驾有功,勒封皇甫孟华为护国将军,赐居将军府,后代子孙永生世袭。 皇甫孟华以为这尊荣将无子可承,没想到老来竟一举得龙凤,人生至此天复何求。 “老爷,宫里的刘公公来了。”管家走进大厅禀告兴奋不已的皇甫孟华。 “刘公公来了,快迎接。”皇甫孟华整整衣襟,正要踏出厅堂迎上去时,刘公公已经走进来,笑盈盈的抱拳道贺。 “恭喜将军,一举得子又明珠在抱,真是可喜可贺,皇上和皇后听到了这个消息也替将军您感到高兴。” “皇甫将军接旨。”刘公公从袖中拿出一道圣旨之后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甫爱卿英勇无双,半生兵戎,为国尽忠,朕今闻爱卿喜获龙凤,永乐呈样,故赐名呈龙呈凤,钦此。” “皇上万岁万万岁。”皇甫孟华恭敬的跪在刘公公跟前,感激涕零的叩首,接下圣旨。 “将军,这是皇后娘娘的贺礼。”刘公公拿出一个锦盒。 皇甫孟华深感皇恩浩荡,双手颤抖的接下锦盒,打开一看,是一对龙凤玉。 “臣何德何能能得到皇上和娘娘如此的恩宠。”皇甫孟华内心感激的说。 送走了刘公公,皇甫孟华捧着龙凤玉-走进房间,见夫人雪雁虽一脸倦容仍不掩其美艳风华,不禁令他想起那年班师回朝的途中,看到卧倒在血泊之中的雪雁,他将她带回将军府悉心照料,经过半年时间的休养,雪雁的伤完全痊愈,但是对她的身世,以及为何会受伤一事只字不提。不过他并不介意雪雁隐瞒的事,只希望她能永远留在将军府。 雪雁缓缓地张开眼睛,疲惫且欣慰的看着皇甫孟华。 “将军,你看过孩子了吗?”雪雁一说完话,奶娘便立即吩咐两位丫环抱来两个小娃儿到皇甫孟华的面前。 好一对玲珑可爱的孩子。皇甫孟华眼神充满怜爱和感激的对雪雁说:“辛苦你了。” 接着皇甫孟华便将皇上赐名、皇后赠玉-一事说了一遍。 “呈龙、呈凤,确实是有福份的好名字,不过我也不求他们大富大贵,只希望他们无病无灾,一生平安。”雪雁心有所感的说。 时光荏苒,呈龙呈凤三岁了,他们的模样可爱灵巧,格外逗人喜爱。 有天夜里,呈龙被一场噩梦吓得惊醒过来,叫了几声,可是下房看顾他的丫环睡得正香浓,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他心里直害怕,于是跳下床推开房门,想跑到娘的怀里躲起来。 这晚月色皎洁,呈龙穿过庭院时,正巧看见一个黑衣人从屋檐上飞下来,他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突然地叫了一声“娘——” 这黑衣人原来是雪雁。她愣了一下,侧身一瞧,看见呈龙只穿着一身单衣站在回廊上。 “龙儿,三更半夜的,你怎么会在这里?”雪雁诧异的问。 “娘,龙儿梦见有人把孩儿抓走了,我怕怕。”呈龙语气中带着些许还未干复的惊恐。 “不怕不怕,有娘在。” “娘,孩儿看您刚才从屋檐上飞下来,您教我好吗?那以后如果有什么人要抓孩儿,孩儿就可以和娘一样飞起来,那就没有人能抓我了。” 雪雁轻摸他冰冷的小脸,注视他半晌,于是点头说:“好,娘教龙儿飞起来,不过这是龙儿和娘之间的秘密,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连爹也不可以。” “嗯。”呈龙小小的脑袋如捣蒜般的点头“龙儿谁也不说。” “娘,那凤儿也要飞。”呈凤不知什么时候也揉着惺忪的眼睛来到庭院。 “凤儿?”雪雁和呈龙同时转头去看她。 “娘,不行的,呈凤是大嘴巴,她很快地就会把我们的秘密告诉别人。”呈龙一副不愿意的表情。 “我才不是大嘴巴。”呈凤偎进雪雁的怀里,撒娇的说:“娘,凤儿不是,呈龙才是,您不要教他。” “你才是” “你才是” 顿时两人拌起嘴来。 “好了,好了,龙儿和凤儿都不是大嘴巴。”雪雁蹲下身,一手搂一个。“你们两个打勾勾,跟对方保证都不会说出去。” 呈龙和呈凤各自伸出小指头勾在一起,然后大拇指轻碰了一下表示承诺。 隔日,那个秘密没有泄漏出去,不过却惊传一件失婴案。 昨夜刘国舅小妾的女娃满周岁,正在热闹庆祝时,突然来了一位黑衣人把孩子抱走,官兵们一路追到朱雀们时,那黑衣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这件失婴案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不过官兵寻遍整个京城就是不见那名黑衣人以及被抱走的女婴。 几年后,失踪的女婴早就被人给遗忘,而现在全京城的焦点都放在皇甫家这对儿女的身上。 这年是观音娘娘圣诞,呈龙和呈凤皆被选中扮成观音娘娘身边的金童玉女,当两人一站上莲花花车,在京城里的大街小巷游行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对漂亮的双胞胎身上,完全忽略扮观音的林家闺女。 这对儿女在外人眼里确实是人中之龙风,实际上却令皇甫孟华既喜爱又头疼不已。 儿子皇甫呈龙,潇洒俊俏,文质彬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颇有文名,脾气虽有武将的硬气,就是不喜习武,对人不冷不热,容客气气的,也不与权贵交游,骨子里孤芳自赏的意味颇浓,然而身为将军之子的他总是少了那么一点雄壮威武的气概。 而女儿皇甫呈风凤,模样娇俏,活泼好动,文静的样子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可是也只有在她睡觉的时候才看得到,只要眼睛是睁开的,她就无法片刻安静的坐下来,一朵绣花绣了大半年,连个花苞的影子都看不见,但是她惹的祸事就从没有间断过,虽然胆识颇有英雌不让须眉,但是女孩家温柔秀气总是好的。 有时候皇甫孟华真感叹这对双生儿是否在投胎时弄错了性别? 第一章 春雷乍响。 虽是初春,但清晨的空气中仍带着沁骨的冷,那丝丝的寒意,却不足以冷却呈凤心中那股热劲。 她直闯进呈龙的房间,见他还在睡,于是走到床畔想把他摇醒。 “呈龙,别睡了,快起来陪我练武。” 呈龙微皱一下眉头,眼睛并没有睁开。 “呈凤,去去,别打扰我睡觉。”他一个翻身,将背对着呈凤,又倒头继续睡。 “皇甫呈龙,我数到三,你再不起床陪我练武,那我就” 丫环秋月闻声跑进来,只见呈凤正伸手去掀呈龙身上的棉被—— “小姐,快住手!”秋月伸手按住被拿不让呈凤掀起来。“少爷昨晚看书看到二更天才睡下,你就行行好,让少爷多睡一会。” “他又不考状元,干么这么用功读书?”呈凤把秋月推开,大大的掀开被多,然后用力的将呈龙给拉坐起来。 “小姐,住手,这样少爷会着凉”秋月惊惶的说。 “呈凤,你到底想干什么?”呈龙打了一个哆嗦,恼怒的说:“以后不准你不敲门就进来我的房间?” “那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大姑娘。” “可是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呈龙生气的下床,秋月马上上前服侍他穿衣服。 “大姑娘又怎么样?大姑娘就不能进弟弟的房间吗?” “你真是没大没小,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比你早出娘的肚子,所以我是哥哥,请你记清楚这一点。”呈龙拿起吊在床头的玉箫,飞快的朝呈凤的头点敲一下之后,倏地,人就从窗外飞出去。 “胡说,明明就是我比你早出生。”说着,呈凤也追了出去。 “少爷,小姐,先吃早饭再”秋月慢一拍的说着,屋内早巳不见两人踪影。 两人早就在庭院里缠斗得难分难解,只见呈凤招招凌气逼人,而呈龙只是逐一的闪躲,神情自若。 “呈龙,你还手啊!不要只是逃,这样打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呈凤被他的态度惹恼了。 “我哪里逃了,我这是懒得打功夫。”只见呈龙双脚灵敏移动,如蛇般逐走,他不喜动武,却将轻功练得炉火纯青,称之为“懒得打” “哼!什么懒得打,我就不信我打不到你!”她双臂扑展,十指如爪,这一招有凤来仪劲风十足的朝呈龙掠去。 “喂,呈凤,你太认真了,想谋杀亲兄吗?”呈龙额沁冷汗,对她来势汹汹的招式有招架不住。 “你就只会逃避闪躲,不知前进攻敌,实在有辱我们皇甫家风,看我来教训你这个不成材的弟弟。”呈凤出手越来越快,可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又被呈龙顺利脱身。 呈龙所游走的脚步是按易经的六十四卦方位移动,全是他娘所授,呈凤也是明白这一点,可是她始终就是记不清这复杂的口诀,常常走错方位,于是她嗤笑这是一门逃命的功夫做为籍口来掩饰,不过她对皇甫家的剑术和拳脚功夫却练得炉火纯青,远远凌驾在呈龙之上。 呈凤又是一招凤呜朝阳攻得呈龙有些接不上气来,他脚步变换的速度开始缓慢下来,当她右手突然朝呈龙右下方攫取时,呈龙一惊,疾走巽位,巽为风,快速的闪避她的进攻。 “好累,恕不奉陪。”呈龙使了雁渡寒潭的轻功飞到将军府高耸的屋顶。 “呈龙,你给我下来,躲到上面算什么英雄好汉?”呈凤颐指气使的嚷叫着。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当英雄。”呈龙笑说,手轻松的旋转手里的玉箫。“呈凤,我记得这门雁渡寒潭的轻功娘也教过你,飞上来应该没有问题,不然你还有一招凤舞九天呀,快上来,上面的空间大,视野又好,打起来一定比较过瘾。” “我”呈龙分明故意取笑她有惧高症- 呈龙双手一拍,故作恍然大悟的说:“哎呀!我真该死,差点忘记皇甫家的凤小姐小时候曾经从半空中跌下来,从此凤凰变惊慌鸡,再也飞不起来了。” “你”气死人了,竟敢揭她的疮疤。她骂道:“你没出息,真丢咱们将军府的威名!” 笑骂由她说去,他只当做马耳东风,呈龙干脆坐下来,放目驰骋这京城风光。 呈凤深知他的个性,就算她骂到口干舌燥、嘴烂齿摇,也只是白费气力,自己吃亏。 “算了,我自个儿练。”她执起一把两尺许长的宝剑,娉婷的舞了起来。 刚才那一幕全被站在回廊上的皇甫孟华看在眼里,其实他早就发现雪雁私下教授呈龙和呈凤轻功,既然她想保密,那么他就装作不知道。他捋一捋胡子,赞赏的注视着正在舞剑的呈凤一会,才缓步的走开。 呈龙俯看呈凤曼妙身影,舞动长剑气如虹,丝毫不输男子,他顺手拿起玉箫随着她舞剑的身影吹奏起来。 蓦地,阵阵的琵琶声合了进来,呈龙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下来聆听仔细,果然有琵琶声丝丝入耳,于是他好奇地四顾寻觅。 何处佳人弹琵琶? 昨天徐家兄妹才人京城搬进这个小宅院,徐离珠会认床,一夜辗转难眠,于是早早就起床,来到院子里时,隐约听到飘来的箫声,她一时冲动便拿出娘留下来的琵琶随着曲调合奏。 “离珠,早。”徐东烈踏出屋子。 “哥,早。”离珠微微抬起头,一双明眸如晨光般温柔。 “昨夜里你收拾屋子很晚才睡下,早上怎么不多睡一会?” 离珠放下琵琶。“新屋新床,我睡不着。” “对了,这间屋子对你来说是新屋,可是对我而言却是故居。’’徐东烈的目光望着这朱雀门后巷狭窄老旧的小跨院,感叹的说:“离开京城那一年,我才七岁,没想到十七年后还能再回到这里。” “十七年前我才一岁,对这个屋子没有什么印象。” 对了,离珠已然是含苞待放的少女了。徐东烈呆愣的望着离珠,没想到她出落得如此标致动人、清纯无邪,像是初沾在叶上的露珠。 “哥。”离珠叫了他一声,不见他回应,于是又细细的唤了一声“哥——” 徐东烈回神,接触到离珠又黑又亮的眸子时,纯朴黝黑的脸不禁红了起来。 “什么事?” “哥,你刚才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我没想什么。”徐东烈连忙的将视线转开,佯装蹲马步,准备练功,他拳拳挥出,招招有力,仿佛要把刚才的绮念用力的赶出脑海。, 她轻锁着眉,细抿着嘴,专心的看着徐烈东练拳,这些年来,一家人东飘西荡,四处卖艺为生,日子过得虽苦却也甜蜜,去年爹娘相继去世,为了让爹娘能落叶归根,他们兄妹俩就带着爹娘的骨灰从江南一路走到京缄,总算在初春时回到故乡。 日上三竿时,徐东烈吐纳收气,离珠立即递上一条毛巾。 “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出门做生意?”离珠想身边银两所剩无几,难免忧愁的放不下心。 “离珠,你不用操心,”徐东烈边说边拭汗“我不会让你吃苦的,待会我就到街上看看情况再作决定。” “我知道,从小只要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东西,哥都会先留给我,不会让我吃苦。”离珠信赖的看着徐东烈。 “有人在吗?”喊声才至,即见一位女孩提着一个篮子跨进院子里来。“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是住在隔壁的邻居,我叫王巧云,我娘说你们兄妹昨天才搬进来,东西大概还没有齐全,所以要我拿几个肉包子过来给你们垫垫肚子,说起我们王家的肉包子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想吃还得排队呢。” 离珠见王巧云说话时眼睛眯笑成一条线,而圆圆的两颊上漾着两个可爱酒窝,态度亲切和悦,第一眼见到她就喜欢和她亲近。 “云姐姐,请替我们兄妹向大娘说声谢谢。”离珠伸手接过篮子。 “甭客气,都是在外讨生活的人,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王巧云见离珠自替的肌肤透着红晕,若是稍加打扮,俨然像是大户人家里的千金小姐,哪里像是江湖的走艺人家;再看看徐东烈,两道浓眉斜插,两眼不怒而威,活似个三国志里的张飞,外表看似凶恶,内心却是心地善良,这对兄妹可更有意思。 “云姐姐,京城哪里最热闹?” “这里最热闹的地方就属于观音禅院前方那条街了。对了,过几天就是观音娘娘的生日,这阵子京城可比平时热闹几十倍呢,你们想做生意,可得趁早去占个好位置。” “哥,那你就到观音禅院附近去转一转。” “好。”只要是离珠说话,徐东烈无不是说好的。 “哎呀,时候不早了,我得赶快回去帮我娘把肉包子推到市场去买,否则可就有得听她碎碎念了,我们改天再聊。”王巧云对着兄妹俩挥挥手,踏出小跨院。 临走时,她还回眸一笑的朝徐东烈送一眼秋波。 观音娘娘诞辰的这一天,按照往例由众家闺女之中挑选出一位扮观音,坐在花车上供民众瞻望。据说扮一回观音,必能得到一生的好姻缘,所以每年到这个时候,每户人家无不想尽办法替家中的闺女争取这分殊荣,今年家家都快争破了头,最后还是由呈凤脱颖而出。 观音娘娘诞辰这天到来,每户人家都在自家门口摆香案挂鞭炮,引颈翘首等候观音娘娘花车的游街。 而将军府里的丫环春花却如热锅里的蚂蚁般着急的来回踱步。早上呈凤出们时,她千交代、万交代要她早点回来,眼看就快要到中午了,还不见人影,真是让人急得想要哭出来。 “春花,你怎么站在少爷的书房外面?”秋月端茶来给呈龙时,见春花在书房外走来走去,不禁好奇的问:“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帮小姐打扮吗?” “秋月,我事情不好了。”春花急得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秋月吃惊的问:“怎么了?” “小姐从早上出门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小姐还没有回来?!夫人不是交代今天不准小姐出门的吗?” “我知道啊,可是你也知道咱们这位大小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是我们阻拦得了的?” “让人去找了吗?” “我不敢让人知道,若是传到夫人耳里就惨了。”春花垂丧着一张脸,求救的看着秋月。“秋月,我们是好姐妹,这回你一定要帮帮我。” “我怎么帮你?” 春花在秋月耳里嘀咕了几句,秋月惊讶的喊出来“什么,你要让少爷” “如今只有这个办法了,他们是双胞胎,只要稍微抹脂搽粉的,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没有人能分辨出来。秋月,你从小就服侍少爷,也许他看在你的面子上会答应这件事。” “可是”秋月可不这么乐观。 “秋月,你在外面和谁说话?”呈龙打开门,见春花也在场“春花,原来是你和秋月在说话啊。” 春花和秋月彼此交换一个眼神。 呈龙怀疑的看着两人。“你们有什么事吗?”“少爷,春花有事找你帮忙。”秋月急忙说。 “说吧,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忙到底。” “这件事请少爷一定要帮我。”春花把呈凤出府至今还没有回来,而观音禅院的人已经来催促一事说出,并哀求呈龙务必帮忙。 呈龙生气的说:“不,我不答应,我是堂堂七尺的男儿,怎么可以抹胭脂水粉扮女人呢?” “少爷,不是要你扮女人,而是观音娘娘。”春花一脸担心的说。 “还不是一样。春花,对不起,别的事我都能帮你,只有这件事我真的帮不了你。” 呈龙拂袖要转进书房里,春花一急猛地抓住呈龙的手臂,可怜兮兮的求道:“少爷,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帮我,求求你。”说着,春花的眼眶泛红。 “整个京城又不是只有呈凤一位闺女,随便再找另一家小姐来扮观音娘娘不就解决了?为什么非要我呢?” “少爷,可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今年扮观音娘娘的人是将军府的凤小姐啊。”春花着急的说。 秋月也紧接着说:“少爷,也许你认为换个人扮观音娘娘也是一样,可是夫人和老爷他们的心里作何感想?我想他们一定会觉得有失颜面吧!说不定夫人一生气起来,就命春花的大哥把春花领回去,到时候她怎么办?你也知道春花的大嫂为人很苛刻,春花一旦回家肯定会受苦的。”秋月后面所说的话触动呈龙的恻隐之心。 “呈凤这个死丫头,做事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呈龙板着脸,嘴里忍不住咒骂起呈凤。 秋月对春花使个眼色,春花意会“春花在此先谢谢少爷。”春花欠身感激的说,立即和秋月一前一后推着呈龙朝呈凤的房间走去,不容他有反悔的余地。 徐家兄妹也选择在庆祝观音娘娘诞辰的日子到街上做生意,希望能开张大吉。 近午时,人潮越聚越多,徐东烈身后背着一个竹篓,两手各拿着一把刀和几把长短不一的花枪,而离珠则抱着琵琶,兄妹俩朝着观音禅院前热闹的街上走去。 离珠兴奋的看着和自己擦身而过的来往行人及街道的两旁摆着五花八们的摊贩。 “哥,我们要在哪里卖艺?” “前面龙津桥下有一处广场,那里有许多各方来的杂耍团,我们就在那里表演。离珠,待会”徐东烈回头一瞧,看不见离珠,心中十分着急,正要喊叫时,蓦地,见她伫足在一摊卖各式各样饰品摊前,拿起一对粉红珠花簪子在手中欣赏,久久不忍释手。徐东烈刚想向小贩讨价买下送给离珠,一个声音在边上响起。 “离珠,你们来了,我已经为你们占了位置。”王巧云高兴地说着。 离珠一听,忙离开摊子,看到徐东烈,一起走向巧云。 “云姐姐,麻烦你了,谢谢!” “不麻烦,就在我家包子摊那儿。现在正是时候,生意红火着呢。我这就领你们去。” 王家肉包子摊前果然大排长龙。 “云姐姐,你不过去帮忙,大娘忙得过来吗?”离珠羡慕说。 “没关系,有小妹帮忙。我娘说你们兄妹俩头一回在京城里做生意,要我过来照应一下。”王巧云满脸笑容“徐大哥,我占的这个位置还不错吧?” “巧云姑娘,真的谢谢你。”徐东烈诚恳的说。 “我们是邻居,多的是时间相处,以后你叫我巧云就可以了。”说完,王巧云粉嫩的双颊顿时泛起红霞。 徐东烈腼腆的抓抓头,放下身上所有东西,再给离珠一个眼色,于是离珠往后一退,坐在一个长板凳上,抱起琵琶,铁手一弹,清脆柔和的唱起歌来。 山一重,水一弯,山水无情,此地有人情。哥有义,妹有情,千山万水——离珠手一拈,琵琶弦齐动,接着扬声再唱。贵乡处处情。 “唱的真好呀!”王巧云击掌一声叫好,一旁游街的人顿时都靠了过来。 离珠看徐东烈一个运气,摆好威武的架式,于是她手指一拨,转了一个音,一曲“长征曲”弹得豪气干云,而徐东烈的拳打得虎虎生风,接着她又转个调, 琵琶一声“出塞曲”徐东烈拿起双刀要得利落有力,胆壮气豪。 音渐歇,徐东烈抱拳向围观的群众答礼,顿时掌声不绝于耳的响起,这时离珠放下琵琶,拿起一支长枪,手一耍,那枪仿佛化做一条彩带随着她的灵巧身段变化出许多不同的招式,也许她的功夫不扎实,不过倒像在欣赏仙子下凡轻快的跳舞。 最后,离珠接住抛在空中的长枪,向大家行个礼,众人的掌声热烈。 “各位叔叔、伯伯、大婶、大姐们,若是觉得这对徐氏兄妹的功夫了得的话,请不吝赏钱。”王巧云大声的说。 离珠便拿着盘子走到人群里,方便围观的人将碎银丢进盘中。 “等一下。”刘长卿大喊一声后走出人群,一对贼溜溜的眼睛直朝离珠身上瞧,而手似有意的往她娇嫩的脸摸去,吓得她往一旁跳开。 “公子,别这样。”离珠颤道。 “我并没想怎样啊?姑娘,刚才看了你的耍枪在是看不出那是真功夫,好像只是随意舞动一下混过去而已。”刘长卿眼中带着一丝邪意。 “我” 离珠听到刘长卿所说的话,心虚的双颊飞上渐红,刘长卿将她这小女人的娇态瞧在眼里,不禁心荡漾。 他挑逗的说:“我看你的琵琶弹的不错,身段玲珑轻盈,倒适合到对面的百花楼去,只有那里的男人才懂得欣赏你的才艺。”刘长卿话一出,身边几个男子便大笑起来,那笑声听起来如此yin秽暧昧。 徐东烈忍不住气愤的跑过来,一拳就朝刘长卿的脸挥过去。 “你你竟敢打我?!”刘长卿抚着辣痛的脸颊,厉声怒斥“你知道我是谁吗?” 徐东烈冷哼一声“我只知道你是污辱我妹妹的瘪三。” 四周围观的人讪笑声四起,更惹得刘长卿恼羞成怒,他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挑衅的说:“你们兄妹俩既然是卖艺的,拳脚功夫一定了得,你若能打赢我身旁的家丁,这银子就当做是赏金,否则你们就趁早改行,别出来丢人现眼。” “徐大哥,他是刘国舅的儿子,我们惹不起。”王巧云小声的在徐东烈听边说。 徐东烈点头“离珠,今天就到此为止,收拾 ”他话还没说完,刘长卿身旁的两个家丁便从后方朝他打过来,且攻势凌厉,毫不留情,招招欲置人于死地似的。 “哥厂离珠见哥哥处挨打情势,内心即担心又着急,于是转头向刘长卿求情“公子,请你叫他们住手。” “姑娘,别担心!我两名家丁只是想和你哥哥讨教功夫而已。”刘长卿嘿然冷笑,一只手悄悄的朝离珠的小手摸去。 “不要”离珠退一步,刘长卿便进一步,以调戏她为乐。 混乱的现场,有人看热闹,有人忿忿不平,但却没人敢出面相助。 一阵急奔马蹄声往这里过来,呈凤眼看快来不及了,连忙快马加鞭的奔驰在大街上,转过头看到刘长卿又在欺负人,于是便拿着鞭子朝他家的两名家丁挥了过去,然后跳下马,飞快的打了刘长卿两拳,接着反手一剪,紧扣着他的手腕,痛得他哀叫出声。 “皇甫呈凤,你快住手厂刘长卿脸色发白的大叫。 “刘长卿,先叫你的手下住手。”呈凤一脸的怒气。 “你们听见了没有!”刘长卿一喊,那两名家丁便放开徐东烈,王巧云和离珠担心的跑过去,扶着徐东烈站起来。 呈凤见了,不屑的冷哼一声,然后用力的从刘长脚背后将他往前一推,两名家丁及时抓住他,否则他准向前仆倒,跌个狗吃屎。 “皇甫呈凤,你给我记住!”刘长卿吼道。 “谁记住你的臭名,谁的脑袋就会长脓。”呈凤挖苦说。 “你”刘长卿有所忌惮,只好吹胡子瞪眼,不敢对她怎么样。“我们走。” 主仆三人离开之后,离珠立即上前向呈风道谢,这时从观音禅院里传来阵阵钟声,突然有人叫道:“观音娘娘要开始游街了。”于是围观的人潮渐渐地朝观音禅院那个方向涌去。 呈凤一听,大叫一声“惨了!”她立即上马狂奔而去,有东西从她身上掉落下来,她浑然不知所觉。 “女侠,你的”离珠弯下身去捡起从呈凤身上掉落的那块凤形玉-想还给她,但她的人早就走得无影无踪了,她回头见徐东烈被打得鼻青脸肿,担心的说:“哥,要不要紧?” “不要紧,只是皮肉之伤而已。”徐东烈转身拿起卖艺用的刀和枪,离珠连忙上前要帮忙拿时,却被王巧云接过。 “离珠,观音娘娘的游行就要开始了,你快跟过去看热闹。”王巧云突然说道。 “我不看了,我要回去照顾哥哥。”离珠忧心的看着徐东烈。 “我很好,不用你照顾,你去看热闹,昨天你不是盼了一整晚都睡不着觉吗?”徐东烈不忍妹妹为了照顾他而放弃她一心期盼的事。 “离珠,你安心的去看热闹,徐大哥我会照顾的。”王巧云又说了一次,徐东烈的眼神也鼓励她去,于是离珠点头答应。 “云姐姐,那我哥哥就麻烦你了。”离珠一脸担忧的说。 王巧云笑着挥手赶着她走。 徐东烈接着叮咛的说:“你要小心点。” “我会的。”离珠和两人挥挥手,便跟着人潮往观音禅院走去。 人真多!离珠觉得自己好像被一股潮水冲着走。 一阵锣鼓喧天之后同,游行开始了。 离珠兴奋的踮起脚跟,目不转睛的看着从前面走过的八仙过海、三藏取经、王母娘娘下瑶池等花车,最后则是观音娘娘普渡众生。 咦!这个坐在莲花上的观音娘娘不就是刚才那个侠女吗?离珠高兴的举起手向前方的花车频摇手,并大声喊叫“女侠,女侠——” 呈龙坐在莲花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心里念的可不是阿弥陀佛,而是不断地咒骂:皇甫呈凤你这个臭丫头、死丫头,看我回去怎么跟你算账! 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鼓声、鞭炮声,再加人的喧哗声,那些声音真是震耳欲聋,令他真想一飞冲上天二走了之。 他用余光向下一扫下面的善男信女,暗忖:倘若他真的飞走了,大家也许真的会把他看做是观音娘娘显灵吧。 花车缓慢地向前移动,而离珠也亦步亦趋的跟着走,绕了大半个京城,最后回到观音禅院。 离珠看着观音娘娘走向禅院后厢房,便急忙的跟上去。 “等一下,女侠。“离珠轻扯着观音娘娘白色飘逸的衣袂。 呈龙回首瞅了她一眼,淡然的说:“我认识你吗?” “女侠,你不记得了,刚才在天桥下是你挺身而出替我和我哥哥解围。对了,你走得太匆忙了,所以我还来不及报上名字,我叫徐离珠,我哥” “我再说一次,你认错人了。”呈龙声音透露出些许不耐。 “认错人?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会认错救命恩人?”她想起那块玉-,于是从怀里掏出来,交给呈龙。“这块玉-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 呈龙接过玉-,顿时明白这位姑娘口中的女侠就是呈凤。 “姑娘,请你让一下路,不要耽误我家少”春花机灵改口说:“我家小姐换装。” “可是”离珠圆睁着眼睛想把呈龙瞧个仔细,她轻咬着手指嘟嚷的说:“没错啊,你明明就是那个好心又漂亮的女侠。” 呈龙见离珠轻啮着手指的模样,柔美可人,眼眉含娇,虽只是荆布淡妆,但绰约之态令人心动。 “这位姑娘,你说的女侠是我的” “风儿,等会要不要坐娘的轿子一起回家?”雪雁从厢房里走出来问道。 呈龙怔了一下,连忙摇一下头,然后便垂下头去,不敢正视母亲,雪雁觉得有异,精明的目光在呈龙身上飞快梭巡一眼,最后停留在他露出衣裙外的脚。 “春花,回府之后,让小姐到我房里来。”雪雁严峻的说。“是,夫人。”春花全身不住的颤抖。雪雁走后,圆柱后面发出一阵嬉笑声。“皇甫呈凤,你给我出来!”呈龙生气的大喊。呈凤从圆柱后蹦跳的走出来。“天啊!你们”离珠瞠目结舌,揉一揉眼睛再看个明白,仍是一阵吃惊。“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用害怕,不用惊慌,这是观音娘娘显灵,我是本尊,而她是分身。”呈凤开玩笑的说。 “真的吗?”离珠牛信半疑的看着两人。 “你真傻!还真的相信她的疯言疯语,我们两个是双胞胎。”呈龙说时,瞪了呈凤一眼。 “娘好像没有发现。”呈凤开心的说。 “你真的这么认为?”呈龙笑了笑。“我想你应该听到了,娘吩咐春花回家时叫你到她的房里去,而不是直接交代我。” 两人对话时,离珠的眼珠不停地在两人之间溜转,忍不住惊叹的说:“你们姐妹俩简直是一模一样。” 呈凤噗哧笑出声,而呈龙的脸色大变,生气的对离住珠说:“谁跟谁是姐妹,你不懂就别乱说话。”说完他拂袖离去。 “我说错话了吗?”离珠惶恐的问呈凤。 “这不是你的错”呈凤捧着肚子笑不可抑。 “春花,还不快打益水进来让我洗掉脸上的胭脂,还有我的衣服也一起拿进来。”呈龙的声音从厢房里传出来。 “马上来,少爷。”春花急忙走开。 离珠愣了一愣。“少爷?他是男的?!” “对呀,不过你不必对他觉得抱歉,谁叫他要和我同一个时候出娘胎,长成那副德行,被认做是女的也是应该的。” 说的也是。离珠望着呈凤,心想着那位公子像她这般美,就算连天上仙女见了也会惊叹。 第二章 书斋中焚着一炉檀香,烟雾袅袅,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呈龙虔心的绘着观音法相,这时有只蝴蝶翩然在他身边飞舞,他浑然不觉,最后,蝴蝶便在他肩上停下不动。他瞅一眼蝴蝶,轻轻的用手指点一下蝶翼,这蝶也不惊吓的飞离去,只是微微的掮动一下双翼,飞至他的手指上。 “呈龙——”呈凤一路喊叫着跑进来,一见这情景忍不住取笑的说:“好美的公子嬉蝶画面,呈龙,你不怕观音娘娘瞧见后动了凡心,那你的罪可就大了。” “去,成天只会胡言乱语。”呈龙啐道,徐徐的对着蝴蝶一吹气,蝴蝶便款款飞去。 “那也强过你成天待在书斋里,像个大姑娘似的不出绣房,一点都不像皇甫将军府里的男人,难怪爹会经常觉得感慨。” 这话触到呈龙的烦恼处,不禁令他有点恼火。“呈凤,娘罚你在家闭门思过十天,现在你应该安静的待在房里好好反省,别来这里打扰我的清静。” “娘只是说在家反省,又没有说不准我自由走动。”呈凤瞧一眼桌上的观音像“呈龙,就差替观音娘娘画眉点睛就完成了吧?” “闷了,想找人陪你玩?”呈龙幽幽的开口。 呈凤咧嘴而笑“不愧是双胞胎,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不必等我开口你就懂了。” “瞧你这副毛躁的德行,用肉眼就看得出来,何必心灵相通?” 呈凤看他拿起一支干净的小楷毛笔,便知他准备替观音画眉,于是在他就要沾墨之前夺下毛笔。 “别画了,休息一下,刚才我想到一套剑法,我要你现在就陪我练剑。”呈凤任性的说。 “我没有空,也没有那个兴致。”呈龙伸手要去拿毛笔时,呈凤一闪,他落了个空。他有些恼,命令的说:“呈凤,别闹了,马上把笔还给我。” “不还,你有本事就从我手里拿走啊。”呈凤边跑边回头道。 两人在书斋中绕来绕去,你追我跑,这时皇甫孟华一踏书斋,呈凤便机警的闪躲到父亲的身后,而呈龙一看到是父亲,便及时止步,垂手而立,敬畏的喊一声“爹。” “爹,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呈凤从父亲身后跳出来,见父亲神情凝重,似乎有心事,便有意逗他开心“太平盛世的,上朝听那些文官上奏章道他人是非,一点都不好玩,像爹这样英雄无用武之地,不如辞官好了,然后陪娘游山玩水,倒也快活。” “女孩家,口没遮拦的,”皇甫孟华责备,但语气中带有些娇宠意味。 皇甫孟华确实有心事,想当年当盟约一订,他受封为护国将军随皇上回京,而和他一起抗辽兵的何达开将军则封为镇辽将军驻守边关。今天上朝时,当他看见何达开年纪轻轻却功勋彪炳的儿子何云飞从边境回朝,皇上赐封他为飞将军,令他心里真不是滋味。 “这几天你都在书斋里,画这张观音像?”皇甫孟华走到桌旁,低头观看即将完成的画像。 “这孩儿答应慧音师父为观音禅院画的观音像。”呈龙略微紧张的回答。 “爹,您看呈龙是不是画得很好?再把眼睛、眉毛和嘴巴都画上去,简直就就美如天仙了。”呈凤有意引父亲开口称赞呈龙一句。 “别乱用形容词,亵渎观音大士。”皇甫孟华持须低头沉吟,心里却暗暗称赞,触笔细腻,飘逸中又不失庄严,实属上乘作品。 他抬头注视儿子呈龙,人才俊秀,不可否认的是人中之龙,可惜他不愿着戎装,否则今日建功的一定是皇甫家的儿子,哪里还轮得到何达开的儿子。 再瞧瞧呈凤,虽说是一对人人称羡的漂亮儿女,可是对男儿来说太俊美,女儿又过于英气逼人,如果罢了。 “呈龙,今天殿下问起你,要你有空就到宫里走动。” “是。”呈龙恭敬的应答。 皇甫孟华又看了他一眼,感叹一声,双手放在背后,踏出书斋。 “呈龙,爹一定又感慨的想,如果我们两个人调过来就好了。”皇甫孟华一走出书斋,呈凤便开口。 “我才不要像你这副德行。”呈龙不屑说。 “你以为我就希罕像你啊!”呈凤把笔重重的放下,跑出书斋。 呈龙拿起毛笔醮墨,下笔时,脑海中不知不觉的浮出离珠那张素雅无邪的脸。 他连忙甩甩头,接着便凝神的在画上扫出一道弯弯的蛾眉。 呈龙从观音禅院出来,在热闹的街道信步走着,突然地被一阵悠扬的琵琶声给震住了,他停下脚步四处寻望着,只见许多人朝着前方的龙津桥下围过去,他便好奇的跟过去。 是她!呈龙眼睛一亮,专注的盯着离珠的脸,专心聆赏她正弹奏的“十面埋伏”的曲子。 众人皆看着徐东烈表演武术,惟独他听着离珠的弹奏。 离珠聚精会神的弹奏,把项羽一步一步踏入韩信在九里山设下十面埋伏的紧张诡谲气氛演奏得淋漓尽致。 一个弹音,曲调直转低哑,徐东烈的双力交叉的抛向空中,而他做了一个大迥旋之后,一手接下一刀,分毫未差,引爆围观的人鼓掌叫好。 呈龙皱一下眉,赚众人的掌声干扰他聆赏美妙的乐音。 琵琶声歇息,离珠放下琵琶,向大家行礼,拿起一支花枪轻盈的耍起来。 呈龙唇边浮出笑意,心想这哪里是在耍功夫啊?不过看她玲珑娇小的身子不断地旋转着,像是花蕊舞春风般令人赏心悦目。 外围的观众有一位是刘府的家丁,他把香蕉塞入嘴里之后,便将香焦皮丢进场中。 眼看离珠着地时就会踩到,徐东烈急得喊叫“离珠,小心” 倏地,呈龙轻功一展,人已经轻揽起离珠的纤腰,扭身一纵,两人在半空中一个翻滚,才翩然着地。 全场掌声热烈。 离珠仰起下巴一看,吃了一惊。 “你你是扮观音娘娘的那位公子?” 呈龙沉下脸,一副不愿再提起的样子。 “对不起,那天我”错认他是女儿身珠一直想和他道歉。 呈龙不想再听到扮观音的事,便不让她把话说完,问她“我记得你说你叫徐离珠。” 离珠害羞的点头。 “离珠姑娘,你的琵琶弹的真是好。”呈龙真心的赞美着。 离珠红晕飞上玉颊,脸颊一阵发烫,心儿莫名的兴奋,呼吸微乱,以致身子有些发抖。 “离珠,你没事吧?”徐东烈冲上来关心的问。 “哥,我没事,是这位公子及时帮我一把,否则我一着地铁定会跌个四脚着天,那可就糗大了。”离珠细声的说,眼眉斜斜的朝呈龙的脸一瞟,眼底尽是娇羞。 “公子,谢谢。”徐东烈抱拳言谢,可眼睛却喷火般的看着呈龙仍放在离珠腰际上的手。 离珠也察觉了,微微的扭一下腰肢,轻声的说:“公子,你的手” 呈龙恍然一惊,尴尬松手。离珠离开他手掌的瞬间,他似乎能明白古人所说的一句话“楚腰纤细掌中轻。” 离珠拿起盘子讨赏时,有意从另一头开始,到最后才缓慢的走到呈龙面前,她不好意思的将头垂得低低的,双手捧着盘子站在他面前,他伸手放了一锭银子到盘子里。 “谢谢。”离珠说时,微微的抬头偷觑他一眼,即和他深邃的眸子交会,这一眼叫她心乱如麻。 “离珠,把东西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徐东烈看到他们之间交会的眼神,内心妒嫉的感觉如泉水般涌出。 “是”离珠心想,奇怪,脚怎么动不了,且她的心还留在他身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地,刘家家丁和一群官兵走向他们,刘家家丁指着徐东烈说:“就是他打伤我家少爷。” “来人,把他抓起来。”官兵一声令下,徐东烈立刻被两名官兵抓起来。 “这是在干什么?我又没有犯罪,为什么要抓我?放开我!”徐东烈奋力挣扎,不满又不解的呐喊。 “哥——”眼前的景象让离珠吓坏了。 “这位官爷,请留步。”呈龙开口问:“这位大哥犯了什么罪?” “他打伤刘国舅的公子,像他这种暴民怎么可以让他继续在街头逞凶作恶呢?”官爷面带不悦的说。 “打伤不,我哥哥没有。”离珠上前牢牢的抓着官兵的衣袖,哀求的说:“官爷,我哥他不是坏人,求求你不要抓我哥哥” “这话你去跟县老爷说吧!”官兵一把推开离珠,粗声吆喝“带走。” “不要抓我哥哥啊”眼看人已走远,离珠哀恸不已。” “离珠姑娘,别哭。”呈龙看到离珠哭得如此伤心,突然一股冲动想要帮助她“官爷说你哥哥打伤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刘国舅的公子故意污蔑的,我哥哥才没有打人。”离珠抽噎的说“我和哥哥前几日才搬到京城住下来,观音娘娘诞辰那一天,我们” “离珠,我给你们带热包子来了。”王巧云拿着一包热腾腾的包子跑来,见离珠哭红眼睛,却不见徐东烈人,诧异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云姐姐,哥哥被衙门的人给抓走了。”犹见亲人似的,离珠扑倒在王巧云的身上,伤心的哭了起来。 王巧云拿起手绢为她拭泪“离珠,快告诉我,衙门的人为什么要抓走徐大哥?” “他们说哥哥打伤刘国舅的公子。”离珠哽咽的说。 “放屁!刘长卿平时作威作福的,就只会欺压百姓,没有想到这次还恶人先告状,真是弄。”王巧云气愤的说。 “云姐姐,我现在就去刘府求刘公子放了我哥哥。”离珠着急的说。 “不可以。”王巧云淬然明白了。“我懂了,离珠,你不能去求刘长卿这个小人,你这一去,正好羊人虎口,再也不可能完好的回来。” 离珠眼底颤了一抹惊惶之色。“那那我该怎么办?” “离珠姑娘,我想县老爷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人关起来,若是你哥哥真的没打人,我看你还是到衙门把事情说清楚,县太爷自然就会放你哥哥出来。”呈龙理所当然的说。 “对”离珠早已六神无主了,如今听呈龙这么-说,眼前似乎乍现光明。“那我现在就去衙门把事情向县老爷说清楚,也许他们就会放哥哥出来。” “没用的,谁不知道县太爷是刘家的一条狗。”王巧云说,侧目觑了呈龙一眼,认出他是将军府的少爷,心里便有了主意。“离珠,你快求龙公子,眼前只有他能替你作主了。” 突然听到王巧云说的话,离珠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便一脸茫然的望着呈龙。 “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他是将军府的龙公子,眼前除了他,没有人能为你作主了。”王巧云微扯一下离珠的手肘,她这才回过神来。 “龙公子,请你救救我哥哥。”离珠红着双眼请求的说。 “我?”这下换呈龙胡涂了。“你求我就如绿木求鱼样,白费力气而已,没有用的。” “求鱼?他是谁?他能救我哥哥吗?我马上去求他。”离珠满眼疑问和希望。 呈龙一怔,不禁觉得好笑,想来这位离珠姑娘是急坏了,才会病急乱投医。 “离珠姑娘,我不是县太爷,不能替你作主,我想你还是到衙门走一趟比较实在,在下告辞了。”他不想管闲事,尤其是有关官府方面的事。 离珠拉住呈龙的衣袖,眼巴巴的注视着他,似要像块黏皮糖般赖住他的样子。 “龙公子,离珠求你。”若不是为了哥哥,她也不想这样厚着脸皮去求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离珠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呈龙有点不知该拿她怎么办?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若是甩袖一走了之,就不是大丈夫的行径,他只有就事论事的向她说明“你哥哥动手把人打伤了,这就是犯法,理应接受审判,这不是我能干涉得了的。” “他没有!”离珠和王巧云异口同声的否认。 离珠不谅解的看着呈龙,心中认定他和刘长卿不过是同一类的人,顿时好感便减了几分。 王巧云接着说:“龙公子,其实那天打刘长卿的人不是徐大哥,而是凤小姐。” “呈凤?!”呈龙一脸惊愕,心里暗骂:又是这个丫头惹的祸,再让他来替她善后了。 “没错。”离珠急于救出哥哥,她只好把呈凤扯下水。“那天刘公子找我们的麻烦,是凤小姐出面抱不平的。” “我明白了。离珠姑娘,别担心,既然是呈凤惹出来的风波,就不会让你哥哥去担这个罪名。” “真的?”离珠睁睁的注视呈龙,心里自责起来,她刚才不该把龙公子和刘长卿那个恶棍想在一块的。 “真的。”呈龙保证的说。 “离珠在此先谢谢龙公子。”离珠欠身致谢。 “你先回家等我的消息,放心吧,你哥哥不会有事的。”呈龙坚定的看她一眼,便匆匆的离去。 离珠望着他的身影,愧疚难安的对王巧云说:“云姐姐,我会不会太对不起凤小姐,她也是为我们才打人的呀,万一” “傻离珠,将军府是何等的人家,就算是皇亲国戚的刘国舅也要让三分。”王巧云打断离珠的话说道。 “为什么?” 王巧云把有关将军府,以及这对龙凤胎如何得到皇室宠爱的事情一一的告诉离珠。 “你看,那里就是御赐的将军府。”王巧云举手指向东方那高耸巍巍的飞檐。 “好高哦!”离珠微张着嘴,发出赞叹声。 “在京城里除了皇宫,没有任何达官贵族住的地方能高过将军府。”王巧云看着离珠说:“说真的,离珠,你真是福星高照,上回遇到风小姐解围,今日又得到龙公子帮助,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我想徐大哥就一定能逢凶化吉,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来,把东西收一收,我们回家等龙公子的好消息。” “嗯。”离珠点头。她想起他临走前那坚定的眼神让她安心又平静。 “什么!刘家那个混帐东西竟敢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我立刻就去刘府叫他放人,否则我就把他打到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呈凤愤怒的骂着,转身就要冲出房门,呈龙身手更快,咻的一飞,便早她一步挡在门口不让她出去。 “你就是这么冲动,才会无端惹是非。”呈龙一脸严肃的表情 “这是什么话?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那个恶霸刘长卿欺负人家姑娘?” “见不平之事而助之,是人之常情,但是也不能使用暴力。你啊,做事都不经脑子想一想后果,你惹祸有将军府帮你顶着,谁也拿你没办法,可是人家呢?不过是无依无靠的小百姓,到头来还不是得承担所有的罪。” 呈凤哑然,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呈龙,于是不服气的鼓着腮帮子,转回屋里重重的坐下来。“刘长卿仗势欺人,你怎么不骂他?” 一听到这个恶名昭彰的名字,呈龙忍不住嫌恶的扯动唇角,冷冷的说:“他恶人自会有恶报,当然不能逃过应得到的惩罚。” “呈龙,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准我去找他算账,那”呈凤思绪枯竭,着急的说:“那我们就直接去衙门命令他们放人。” “不行,我们若是这样做的话,那跟刘长卿又有什么分别?”呈龙否定呈凤的提议。 “这也不准,那也不行,全是你的道理,难道叫徐家兄妹自认倒霉,谁叫他们惹上刘国舅的儿子?”呈凤越说肚里的一把火越大。 “当然不是,我自有道理。” 这话有玄机。呈凤瞧他一眼,急急的问:“呈龙,快把你的办法说出来,别卖关于了。” 呈龙坐在呈凤对面,详细的说出如何救徐东烈的方法时,只见呈凤兴奋的叫起来。 “这个办法好玩。”她伸手摸摸他的头,赞许的说:“我就知道你这颗脑袋不是白长好看的。”. “不准你再摸我的头。”呈龙挥开的她手,霍地起身往外走去。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徐家。”话一说完,他又急忙的解释“明天上公堂的时候,有一些细节必须跟离珠姑娘说清楚。” “你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呈凤暖昧的冲着他笑。“我心里就纳闷着,一向不爱管闲事的龙公子怎么会突然地对不相干的人热心起来了,原来全为了那个楚楚动人的徐离珠。” “胡说!”呈龙脸上显现一抹尴尬之色。“我和你一样都是看不惯刘长卿仗势欺人和同情徐氏兄妹。” “是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什么?” “别忘了我们可是双胞胎,可以心灵相通,我现在能感受到你内心有爱苗在滋长。”呈凤戏谑的说。 “我看是你在思春。”呈龙声明道;“明天我提醒娘赶紧替你找婆家,免得你到处替皇甫家惹是生非。” “皇甫呈龙,你”呈凤气得挥拳打人,呈龙身子一斜,人已飘到门口,朝呈凤朗朗大笑几声才离去。 夜色暗淡,离珠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泛红的眼睛目不转晴的盯着前方的门。 顿时,有人敲门。“有人吗?” “来了。”离珠急忙的跑去开门,一见来人不是呈龙,她的内心非常失望。 “徐东烈是你什么人?”男子问。 “他是我哥哥。”离珠提着心,忐忑不安的问:“我哥他” “你放心,他在牢里很好,现在我就是来带你去牢里探望他。” “真的吗?”离珠半信半疑。“现在是晚上,真的可以去牢里看我哥哥?” “这自有人打点,你不必操心。” 有人打点?一定是龙公子。 “姑娘,你到底去不去?”男子不耐的催促。 “我去,这位大哥,请你稍候,我进去拿件衣裳给我哥哥带去。” “不用了,那里什么都有,时候不早了,你快跟我走吧。” “好吧。”离珠跟着那人才走几步,即遇见不放心离珠一人在家,要来和她作伴的王巧云。 “离珠,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王巧云看着离珠和那名陌生男子。 “云姐姐,这位大哥要带我去衙门看哥哥。”离珠高兴的说。 “去看徐大哥?”王巧云狐疑的看着离珠身后的男子。 “对了,”离珠突然想起来,转身问男子说:“这位大哥,云姐姐可以一起去吗?” “不行,只能你一个人去。”男子不耐烦的说:“别蘑菇了,我家公子是不喜欢等人的,快跟我走。”不由分说,他拉着离珠的手就往外走。 王巧云觉得事有蹊跷,于是跑上前去拉住离珠。“离珠,我真的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你这个女人真哕唆!”男子一把推开王巧云着离珠便快步的离开。. 离珠边走边回首,大声的说:“云姐姐,别担心,是龙公子让人来的。” 王巧云站在原地惊惺地目送离珠消失在黑夜的尽头。 “巧云姑娘,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呈龙来找离珠时,只见王巧云立在徐家门口发愣,于是好奇的问。 见是呈龙,王巧云惊怔一下“龙公子,请问你有没有让人来带离珠去牢里看徐大哥?” “没有。” “这下糟了!”王巧云惨叫一声“刚才有一个人来把离珠带走了。” “什么!他们往哪个方向走?”呈龙着急的问。 “往那个方向!”王巧云手指着前方时,顿时惊慌失色,自责的说:“我更胡涂,这不是往衙门’ 呈龙不等她把话说完,随即展开轻功追去。 夜色茫茫,一路上静悄悄的,偶闻犬吠声。 离珠紧跟着男子后面走着,惟恐跟丢了。 转个弯拐进一条巷弄内,繁华热闹之景有别于适才走过的凄冷街道,她心里起了一阵疑云,想问男子,却又不敢说出口。 这时男子在灯火缤纷的百花楼前停下来。 “姑娘,到了。”男子说。“你快进去,我家公子就在里面等你。” “这位大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到衙门的牢里看我哥哥吗?” “关于你哥哥的事,你亲自进去问我家公子吧。” “我不要进去这种地方,而且龙公子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她明白自己上当了。她质问:“我问你,你家公子是谁?” “国舅爷的刘公子。”. 离珠愣了一愣,嗄道:“你怎么可以骗我说你是龙公子派来的人?” “我从没提过龙公子,是你自己误解。好了,别哕唆,想救你哥哥,就好好的伺候刘公子,只要他一高兴,你哥哥马上就被放出来了。”说完他便想强拉离珠进百花楼。 “我不要,我要回家。”离珠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要走,却又被拉回来。“放开我” 两人在百花楼前拉扯,呈龙赶来看到这景象,立即上前欲将离珠从男子手中拉开。 离珠喜出望外“龙公子,他是刘公子的人。” “龙公子,国舅府和将军府的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屡次要破坏我家公子的好事?” “刘长卿的事我才懒得管,不过离珠姑娘我要带走。”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男子抡起拳头朝呈龙挥过去,他怔了一下,灵敏一闪,躲过这一拳。 “龙公子,小心。”离珠退到一旁着急不已。 男子张牙舞爪的连环打拳,只见呈龙东跳西走的,轻松的躲过男子的拳头,男子因拳拳落空,心急又气愤,攻势越加狠毒。 这个人真是纠缠不休;呈龙不禁皱了一下眉。 “呈龙,你这个不中用的小子,真丢我们将军府的脸,对付一个下人需要耗这么多时间吗?”话才至,呈凤一脚便踢中男子的胸口,男子顿时往后退了好几步。呈凤斜眼睨呈龙一眼,训道:“你呀,平时不练武,用时徒负呼呼。” 呈龙耸耸肩“呈凤,你怎么来了?”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县太爷每晚都来这里找他的相好,我不来这里把县太爷揪出百花楼,如何让他明早升堂?”呈凤说。 男子爬起来,气愤的朝呈凤背后攻去,而她一个倒勾回旋腿,随即把男子踢飞至半空中,然后重重的摔下来,跟着小姐一起来的春花、秋月立即拿着绳子将男子捆绑起来。 “刘长卿也在里面,你们自个儿小心点,我带离珠姑娘先走一步。”说着,呈龙便拉着离珠的手,快步的离开百花楼。 一路上,呈龙始终牵着离珠的手,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她踩着他的身影沉默地跟随着。 “龙公子,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离珠呐呐的说。“我很傻对不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曾这样说过我。” 呈龙仍然沉默着不答一语。 徐家破旧的小跨院就近在眼前,呈龙的步伐不知怎地便放缓下来,而离珠还是一样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没有再说话。 回家的路总是太短,家门到了,呈龙停下脚步低头注视着离珠,而她又心慌又羞怯的不知该把眼睛往哪里瞧,最后还是被他的目光给攫住了。 眼底满是情苗,两人定定的注视着彼此,此时无声胜有声。 突然间,清脆的一声声响,把离珠吓出一身冷汗,害怕的忙躲进呈龙的怀里。 他抬头一瞧,月影下,一头野猫似箭一样的窜过,踩碎了一块瓦片。 再低头看着偎在他怀中颤抖的离珠,于是轻拍着她颤动的背,用清晰且温柔的声音安慰她说:“别怕,只是一只野猫而已。” “原来是猫,吓死我了。”离珠心有余悸的说,那娇怜的样子让呈龙冲动的将她搂紧,顿时,她的心定了,惊恐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龙公子,我真是又笨又胆小,真的很没用。”. “你不是,你只是天真单纯罢了。” “离珠,是你回来了吗?”王巧云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离珠急忙的离开呈龙宽阔温暖的胸膛,回答一声“是我——” “你快进去吧。” “龙公子,我哥” “你哥哥不会有事的,只不过要委屈他在牢里待一夜。” 离珠落下悬了一夜的心。“龙公子。”她恋恋不舍的看他一眼,心里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匆匆的丢下一句话“真的谢谢你。”便转身推门走进屋里。 门关上时,呈龙心里有淡淡的失落感,空望着门扉,脑海中浮起她那张清丽的脸,胸口中存留着拥抱她的悸动。 这是他从未经验过的一种感觉,一种无法形容的喜欢。 第三章 向来不曾不过午不升堂的县太爷竟然在一大早就开堂审案,这件事传遍了大街小巷,太阳才刚升起,京城里的百姓早就把衙门挤得水泄不通,争相观看县老爷如何在将军府和国舅府之间作公平裁决。 辰时一到,一身差爷装扮的春花和秋月半押半扶着县太爷出来,县太爷畏惧的瞧了两人一眼,小声的颤道:“升堂。” 春花接着大喊一声“升堂!” 而秋月紧接着说:“带原告刘长卿,被告徐东烈,还有请证人皇甫呈凤人列。” 呈凤大咧咧的走进来,而刘长卿则被两个家丁抬了进来,接着是徐东烈被一个狱卒押进来。 “哥——”站在人潮里的离珠一见徐东烈,红了眼眶,冲动的要跑过去,却被呈龙拉住了。 “离珠姑娘,令兄不会有事的,你再忍耐一会,等县老爷结案之后,你们兄妹俩就能团圆。” “龙公子,我相信你。”除了呈龙温柔坚定的眼神让离珠安心之外,还有他是将军府的少爷身份,毕竟在公堂上,身后有一位权贵当靠山,总能增加几分信心,况且他们兄妹俩面对的是国舅的儿子。 这一句相信,让呈龙心满意足,他的手在底下悄悄的伸过去,轻握住她柔软的手,感激她的信任,并安抚她不安的心。 呈龙的触碰让离珠的心跳如雷,不过也并没有将手抽出来,只是浅浅一笑,便将注意力放在哥哥的审案上。 “徐东烈,你知道打皇亲国戚该当何罪?”县太爷拍一下案头,大声责问跪在下面的徐东烈。 “我没有,请大人明察。”徐东烈理直气壮的说。 “好个大胆的刁民!”刘长卿指责的说“我被你打成这个样子,你竟然还敢否认?大人,我看不用刑他是不会认供的。” “对,对,要用刑。”县太爷惟惟诺诺的说:“来人呀,把他” “放屁!想屈打成招吗?那也得看本小姐准不准?”呈凤杏眼一瞪,大声斥喝,吓得县太爷把话都硬生生的吞回去。 “皇甫呈凤,你敢公然在公堂上大声咆哮,干扰大人办案。”刘长卿指控。 “你是一个卑鄙小人,作贼喊捉贼,胡乱栽赃善良百姓。”呈凤义愤填膺的说:“刘长卿,那天分明是你欺负他的妹妹,又吩咐你的手下把他打伤,是好汉就承认,否则就是猪狗不如的孬种。” “我没做,有什么好不敢承认的,就是他打我,我身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刘长卿仍没有半点悔意的说。 “大人,刘长卿身上的伤是我打的,不干徐东烈的事。”呈凤轻蔑的在刘长卿身上溜了一眼“原来平时作威作福的刘长卿也不过是个银枪蜡样头,我不过是打你两拳,你就伤成这副德行,真是不中用的东西!” 呈凤这话说得真是大快人心,令许多围观的人不禁开心的笑起来。 刘长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气恨难有。“大人,别理这个臭丫头,快办人。” “对,快办人厂呈凤接着刘长卿的话说“不过大人,人是我打的,你要办就办本小姐,可别冤枉好人。” “凤小姐,别开玩笑了,本官怎么敢呢?”县太爷觉得自己是倒了什么楣,否则怎么会遇上这满个难缠的人。 “谁跟你开玩笑来着?不过你可要公正、不可徇私,我打人若有罪,那么刘长卿也不可以放过。”呈凤语带威胁的说。 县太爷为难的支吾“这实在是!”刘长卿气得七窍生获,指着县太爷骂道:“没用的家伙!我说是徐东烈打的就是他打的,你不必有所顾忌,快判徐东烈有罪。” “他没有罪,刘长卿是我打的。”呈凤又再说一次。 “皇甫呈凤,你拿出证据说我是你打的。”刘长卿说。 “我”呈凤顿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拿不出来了吧。”刘长卿一脸洋洋得意“拿不出证据就给我退开,否则我就告到皇上面前,说皇甫家的人恃宠而骄,不把朝廷的律法放在眼里,公然扰乱公堂。” 呈凤一时没有了主意,大声直呼“哎呀,呈龙,我不会说了,你出来啦。” “真是的。”呈龙轻叹一声,喃喃自语的说:“平时都是她的话,一到紧要关头就没辙。” “龙公子,怎么办?”离珠担忧的望着呈龙。 “没事的。”呈龙紧握一下她的手才又松开来,从人群里走出去,直挺挺的站在公堂上。 县太爷一见是呈龙,怔了一下暗自叫苦,听说这个龙公子聪明绝顶,这下可就不好随便搪塞就能应付得过去。 “龙公子,依照大宋律法,公堂上在审案的时候,是不许和本案不相干的人说话。”县太爷客气的说。 “大人,呈龙明白这个道理。”呈龙躬身作揖后说:“我是被告徐东烈的辩护人。” “你是辩护人?”县太爷愣住了,不明白这话里的含意。 “是的。”呈龙侃侃而谈“大人,一般的百姓上公堂会请讼师写诉状,把自己的冤屈呈给大人,而徐东烈这一案事出突然,来不及写状子,我在公堂上用说的也是一样。” 县太爷无法拿定主意,想把眼睛瞄向刘长卿向他请示时,呈龙心知肚明,便又夺人先机发出声音,根本不让刘长卿有反驳的余地。 “大人,你也想把这件案子快快了结吧。” “对”县太爷急忙附和一句,两边他可都得罪不起啊! “那我就把整个案子简单的说一遍,观音娘娘诞辰那天”呈龙口齿清晰、条理分明的叙说当天一事,宛如亲眼所见。“大人,呈龙所说,句句属实,而且还有人证可以证明我所说的一切。巧云姑娘,请。” 王巧云从人群中走出来,双膝跪了下来。 “堂下所跪何人?”县太爷质问。 “回大人,民女巧云,那天发生事情的时候民女也在现场,亲眼看见刘公子命人毒打徐大哥,徐大哥被打得全身都是伤,哪有力气再打人,请大人明察。” “你这女人满口胡说八道,谁不知道你是这个小子的相好!”刘长卿暧昧的指控。 “我”王巧云又羞愧、又气愤的全身颤抖不已。 刘长卿咧嘴得意的一笑“什么人证?你们根本就是一夥的。”他不耐的望着县太爷,语带命令的说:“我说大人哪,谁动手打我,难道我会认错人吗?你就快快定案,别跟他们哕唆了。” “是,刘公子。” 县太爷的手高高抬起就要拍案定夺时,呈凤大喝一声“你敢胡乱定案就试试看厂 而旁边的秋月则暗地里在县太爷身后用力一点,他吓得手又无力的放下来。 “呈凤,不可威胁大人,否则就和为害人间的鼠辈没有什么两样。”呈龙轻斥呈凤一句,却拐弯的把刘长卿臭骂一顿。“呈凤,你说人是你打的,那你把当天的情形演练一遍给大人瞧瞧,不过你可得小心一点,刘公子身上都是伤,千万不可让他二度受到伤害。” “是,我会小心的。”呈凤脸带着笑意,摩拳擦掌的朝刘长卿走去。 “你想干什么?”刘长卿忌惮的看着她“你想在公堂上打人” “放心,我会点到为止,让你回想起当天的情景究竟是谁打你,不会更出手的。”说着,呈凤迅速的扣住他缠着白布的左手,往后一拉,痛得刘长卿大叫一声。 “住手!”刘长卿对身后的家丁怒吼“你们两个是死人呀?还不赶快阻止她” 两位家丁才正要上前攻击呈凤时,呈龙眼快的窜到前方,伸出脚绊倒两人。 “刘长卿,记起来了吗?那天我打你两拳,刚才只是第一招,接下来是”呈凤的腿狠狠的正要朝着刘长卿才着白布的右脚踢去时,他霍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躲开她凶猛的迥踢,她当众大声的说:“原来你还能站起来嘛,大人哪,有人做伪证,该当何罪?” “气死我了!”刘长卿横瞪呈龙和呈凤一眼,撂下狠话“你们给我记住。”他愤怒的拂袖步出公堂。 “输了,就只会说这句话。”呈凤朝他背后回吐一句嘲弄,引来哄堂大笑。 “大人,刘公子身上并没有伤,那徐东烈伤人之罪就不成立了。”呈龙说。 “是,是,徐东烈无罪释放。”县太爷一声令下,围观的群众高兴的鼓掌。“退堂。”县太爷随即匆促的离开公堂—— 离珠立即趋前扶起:徐东烈,兄妹俩一同走向呈龙和呈凤向他们俩道谢。 “不,事情是呈凤引起的,这是我们该做的事,若真要道谢的话。”呈龙指着王巧云说:“那功劳最大的是巧云姑娘,要不是她勇敢出面做证,事情也不至于如此顺利进行。” “我哪有做什么事?”王巧云不好意思的说。“我们快离开衙门这个是非之地,有事回家再谈吧。” 离珠点头“哥,回家了。”临走前,她深深的望了呈龙一眼,和他四目交接,两人彼此心神意会,不必言语。 徐家兄妹步出公堂,人也散去了,只剩下皇甫家的人。 “呈龙,今天的事真好玩。”呈凤高兴的说,只见呈龙望眼欲穿的傻相,便举起手在他那呆愣的眼前摇晃着,笑说:“你果然看上那个徐离珠了。”她的手肘撞他一下“要不要我帮你?” “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我的事不劳你费心。”呈龙啐道。 “那爹娘可有资格管?”呈凤半威胁的说。 “你敢?” “我怎么”呈凤正要回嘴时,秋月急忙的插话。 “少爷,小姐,别斗嘴了,我们也该回府了。” “你呀,平时爱管闲事,话又颇多,可是一到紧要关头就不中用。”说完,呈龙便大步的踏出公堂。 “呈龙,把话说清楚再走,我哪里不中用了?今天要不是有我”呈凤不服气的追出去。 离珠和徐东烈吃午饭的时候,王巧云端来一碗鸡汤进来,飞快地朝桌上二菜一汤瞧一眼,便把鸡汤放到桌上。“来,快帮我把这碗鸡汤喝完,否则放到晚上就要馊掉了。” “巧云,你不必经常拿东西过来,我们想吃什么东西,自个儿会去买回来。”徐东烈面无表情的说。 “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离珠紧张的看着王巧云- “没关系,离珠,徐大哥大概以为我是在同情他,使他大男人的自尊心觉得受损。”王巧云挑明的说“没错,我是同情,但可不是对你徐东烈,而是离珠。你出事情,离珠担心得茶饭不思、夜不安眠,我心疼她不行吗?”王巧云盛一碗鸡汤放到离珠面前。“来,把这碗汤喝了。” 徐东烈注视着离珠,只见她的脸清瘦苍白,一眼看去好像只看见一对大而水汪的眼睛。 “对不起。”他眼睛谁也不看的就丢下这句话,然后低下头去, 离珠东看巧云娇嗔的脸庞,西瞧一脸讪然的徐东烈,觉得两人真相配。她把巧云盛的鸡汤移到徐东烈的面前,自己又动手盛一碗,喝了一口,赞不绝口的说:“真好喝!扮,你也快喝,别辜负云姐姐的一番好意。” 徐东烈从不拂逆离珠之意,使一口气将鸡汤喝个精光。王巧云以为他向自己认错了,心里一高兴,脸色也和缓下来。 “徐大哥,这次能顺利脱险,全靠龙公子和凤小姐的帮忙,我想应该请他们吃顿饭好好谢谢他们。”王巧云提议。, “话是没错,可是他们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会在乎这顿粗茶淡饭吗?”徐东烈只要一想起呈龙看离珠的眼神,心里就不舒服。 “你太多心了,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将军府里的人最没有官架子,只要我们诚心诚意的邀请,他们是会接受这分邀请。”王巧云丝毫没有察觉徐东烈的心情。 “是啊,龙公子不是那种势利的人。”离珠附和一句。 “好吧,照理说,我是应该要当面和那对兄妹道谢才对。”徐东烈勉为其难的同意。 离珠心喜,立刻站起来。“现在我就去将军府邀请他们。” “离珠,不必急于这一时”徐东烈在后面叫她,但她哪听得进去,此时她恨不得能立刻飞到呈龙的身边。 将军府门扉掩蔽,离珠在门外徘徊,踌躇着不敢上前敲门。 突然地,门外停下两项轿子,离珠慌忙的躲到石狮子后面,只露出眼睛戏看究竟。 她看到第一顶轿子里走出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而呈龙跨下马来,赶上前去搀扶她,缓缓的拾阶走进将军府里,接着是呈凤,像是一只被晃昏了头的娇贵狗,如跳出牢笼般的跳出第二项轿子,还忍不住抱怨的说:“这轿子真是要人命,娘,以后出门我也要骑马。” “胡来。”雪雁回眸瞪了她一眼“哪有未出阁的小姐成天在大街小巷露脸乱跑,看以后哪个好人家还敢要你。” “谁希罕。”呈凤不在乎的说。 “娘,最好赶紧把她嫁出去,省得您操心。”呈龙说,并回头给呈凤一个嘲笑的鬼脸,她心中的不平之气涌上来,跑上前去要打他,只见他机灵的闪过她飞来的一拳。 于是两人便绕着雪雁追逐着。 “都给我住手。”雪雁眼慈嘴利的数落道:“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闹着玩,传出去,看你们爹丢不丢得起他那张脸哪!”. 要是离珠看到他们相处的这一幕,不禁感伤的想起去世的母亲。 这时春花余角瞥见离珠,于是跑上前去在呈凤耳畔小声的说,呈凤斜眼一扫,唇角不禁浮出促狭的笑容。’ “呈龙,离珠姑娘来了。”呈凤故意大声说出来,呈龙和离珠都吓了一大跳。 离珠心惊的连忙将身子缩进石狮身后。 “呈凤,你在胡说什么?”呈龙顾忌的瞅了母亲一眼,可是眼睛却渴望的四处梭巡芳踪。 呈凤眼斜嘴歪的暗示他,他将眼望去,正见离珠跑开的身影。 “娘,我有事要出去一下。”皇甫呈龙草草的禀明一声之后,风快的迫了过去。 雪雁从未见过儿子心慌意乱的神情,于是询问呈凤“呈凤,你刚才说的离珠姑娘是” “娘,我什么都不知道,您自己去问呈龙吧。”呈凤推卸责住的溜进府里。 而离珠从将军府跑开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朝着照影湖那头走去。她伫立在湖畔,见湖中母鸭带小鸭快乐戏水的模样,想起自己失亲之情不免又羡又妒的,拾起石子朝那鸭群扔过去,只见鸭群惊起四处划开,等到水波平静时,鸭群又聚在一块了。 蓦地,在她身后有人打出一块石子到湖中,石子在湖面上跳跃着,起了阵阵漂亮的水漂儿。’ 回头一看,那人灿然一笑。离珠又转过身去,低下头望着湖中独单的倒影,忽然感到一阵悲伤。 呈龙注视她锁眉凝思的娇俏模样,鬓发婵媚,殊异寻常而立,俨然如海棠一枝斜映水面,心如打在湖面上的水漂儿,一陡接着一陡的跳起波澜 “离珠姑娘,既然来了,为什么又要跑开?”呈龙率先开口 “我我突然之间觉得我根本就不应该去找你的。”当她躲在堂皇巍峨的将军府外,见到他高贵的母亲时,顿时心里有自惭形秽的感觉。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呈龙愣愣的,她说一句,他学一句,却完全不解其意。“我们哪里不一样?” 离珠轻轻一声叹声,如春风拂过湖畔柳叶。他见她眼睛遮上一层薄薄的忧伤,顿时猜出她的心思。 他故作一本正经的说:“对呀,我们是不一样,我是堂堂男子汉,而你是娇柔弱女子。” “我不是指这个,而是——”离珠看他英俊潇洒的脸,心有遗憾的说:“你是大将军之子,而我不过只是江湖卖艺人家,我们的身份犹如云泥之别。” “你的意思是说大将军之子不是人,而江湖人才是人?”呈龙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说道。 “龙公子。”他的曲解令她着急“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人中之龙,而我不过是毫不起眼的麻雀,我不该心存妄想的才对。” 呈龙心想她真是一个单纯天真的女孩。“这么说来你心里想过我?” 离珠发现自己说溜了嘴,竟把心事给泄漏了,不自觉的脸颊窘红起来。 “我要回去了。”离珠转身要走,呈龙却牢牢的抓住她的手。 “你还没有说出为什么来找我?” “我哥哥明天想请你和风小姐吃饭,以答谢相救之恩。我说完了。”离珠想扭开呈龙的手,却没办法。 “不放。” “你这个人真是的!”她着急的说:“快放手,若是让别人看见了,他们心里会怎么想?” “随他们高兴怎么想就怎么想,我不怕!” “就算你不怕,总也得替我想想。” 呈龙察觉她紧张得手心都沁出汗来,于是一一的想掰开手指替她拭干时,赫然发现她手掌心上有颗朱砂痣。 “离珠姑娘,手心上有朱砂痣的人是难得一见的,可是你知道这颗朱砂痣有何用途?”这一刻,他也没有想到答案。 离珠摇头。’ “手心上的朱砂痣是为了方便寻找前世情人,你手心有朱砂痣,就表示你前世曾跟某一个男子有约定,约定这一辈子再相遇,而那个人就是我。”这话从他嘴裹说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出这样没有根据的话,但是他的心里好像很满意这个说法。 离珠内心一颤,满脸羞红,想把手抽回来也不是,不抽回也不是。 “龙公子,我知道我很笨,可是你也不能拿我开玩笑呀厂离珠不敢奢望,她细声的呢喃“我哪有资格”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离珠姑娘,你看!”呈龙伸出他的右手,手掌心中也有一颗红痣。“我听说鹣鲽情深的夫妻怕转世之后找不到对方,于是便在手心留下记号,好方便来世再续情缘。” “真的吗?” “你不相信我?”呈龙坚定的注视着她。 就是这个眼神,让离珠完全无法思考,只要是呈龙说的话她都相信。“龙公子,我相信你,可是” 他伸手捣住她的嘴唇。“我不知道现今的我们经过几世的轮回,可是我们还是找到彼此了。” 离珠注视着他,整个人仿佛被他这番话给迷惑,迷梦似的执起他的手,俯身亲吻他手心上的朱砂痣。 突然地,她清醒过来,她在干什么呀?顿觉难堪的扭身就跑,懊恼的想:龙公子一定会认为她是一个轻浮的女子。 第四章 呈龙发愣着,昨天那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之后,经眼眸凝视、心中牵系、一夜梦回之后,他更加深信会一语成忏。 秋月拿来一张请柬。“少爷,早上宫里送来的。” 呈龙打开来一看,脸色沉郁不开。 “少爷,怎么了?是不是宫里来了不好的消息?”秋月看着呈龙一脸忧郁,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殿下今天在养心院设宴,要我马上进宫。”呈龙闷闷的说。 “少爷要进宫,那我得快快的准备衣服” 呈龙将请柬重重的放到桌上“不用准备了,我不想去。” “不去?!”秋月惊讶的说:“殿下要设宴若是少爷缺席的话,老爷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责怪少爷的。” “我已经答应离珠了,我不愿意失信于她。”呈龙一脸固执。 “这样吧,等会我去向离珠姑娘说明原因,我想她一定会谅解少爷。”秋月规劝着呈龙。 “不必多事,我已经决定要去徐家。秋月,我要你准备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秋月心中着实惶恐不安,可是这个拗少爷一旦决定了,纵使八匹马来也拉不动他。 这时呈凤一身男装,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拱手作揖,压低声音说:“离珠姑娘,在下皇甫呈龙,诸多多指教。”说着,呈凤觉得有趣的笑出声来。“呈龙,我:学得像不像?” “呈凤,你干么要打扮成我的样子?”呈龙皱一下眉头,不苟同的说:“万一你惹祸了,那我岂不是要照单全收。” “你才不是怕我嫁祸于你,而是怕你的离珠姑娘分不出谁是龙公子,怕我在她面前出丑破坏你的形象而不喜欢你,我说的对不对?”呈凤扬着眉说道。 “我才没有这么想。”呈龙的脸颊不自觉的泛红起来“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等一下。”秋月急忙的叫住他们,然后走到呈龙身边,附耳的说了几句,只见他一脸惊喜,斜眼瞄看呈凤一眼,不住的点头。 “你们主仆说话干么不让我听到?”呈凤一脸疑惑。 呈龙笑嘻嘻的对呈凤说:“徐家我自个儿去就可以了,另外有一个地方等着你。” 呈凤觉得他笑中有诈。“什么地方?” “龙公子,麻烦你了。”呈龙拿起桌上的请柬放到她手中。“记住,看到人就点头微笑,不要逞强多说话,这样就更像了。” “这是”呈凤打开一看,大叫“什么?!要我替你赴殿下的约?我不要” 而呈龙早就一溜烟的跑开了。 “龙公子,多吃一点。”徐东烈礼貌性的说。 “是。”呈龙随意的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心里直纳闷着怎么不见离珠姑娘?“徐大哥,那” “龙公子,我徐某只是一个粗人,不想和权贵之人交往,承当不起你一句徐大哥,所你还是直接叫我徐东烈吧。”徐东烈直接就拒绝呈龙的示好,高举起酒杯说:“来,喝酒。” 早就感觉到徐东烈对自己没有好感,呈龙也不介意,反倒欣赏他豪迈爽直的个性,于是便干了这杯充满敌意的酒。 菜也劝吃了,酒也敬了,徐东烈觉得已经尽到做主人的义务,便埋头径自的大快朵颐起来,也不搭理呈龙。 王巧云端来一盘缀饰巧妙的拼盘菜。“龙公子,多吃一点,风小姐没来真是可惜,这盘‘龙凤呈祥’是特地为两位准备的。” “谢谢。”呈龙见盘里用鱼肉和鸡肉排饰出龙与圆的图腾,惟妙惟肖,令人望而生津。“巧云姑娘真是好手艺。” 王巧云嫣然一笑。 “对了,怎么不见离珠姑娘?”呈龙终究是开口问了。 “怎么?离珠还没有回来?”王巧云诧异的说“刚才我和她在厨房忙了一会的活,她突然说后院的树结了果子,要去摘几个回来。你们继续吃,我去找她回来。”. “不,巧云姑娘忙了一个上午,还是我去吧。”呈龙说。 “还是我”徐东烈正要说话时,却被王巧云给阻止。“龙公子,那就麻烦你了,厨房后面有一扇门,你从那里出去就看得到了。” 呈龙一走出屋子,便迫不及待的纵身一跃,直接飞越屋顶,便看到离珠坐在树下。 昨天龙公子那一番前世今生的话,羞得离珠没有勇气见他。她痴痴的望着手掌心上的朱砂痣发呆,脑海里一直响起他所说的话。 真的有这样的传说吗?她和龙公子前世真的是夫妻吗?前世有缘,今生真的可以再续吗?如果是真的,那他们 离珠根本就不敢再奢想下去。 呈龙悄然的走到她身后,轻拍一下她的肩膀“想什么?” 离珠惊慌的颤了一下,急忙的把手藏到背后。 呈龙在她身边坐下来,拿出她的手,凝视在阳光下更见红艳的朱砂痣,他似开玩笑又像认真的问:“刚才你在想我们的前世,还是今生?” “龙公子,你别再开玩笑了,离珠只是一个笨丫头,哪有什么本事想虚无缥缈的前世,至于今生” “今生又怎么了?” “今生今生还有大半的日子要过,谁能知道呢?” “我知道。” “你知道?莫非你能预知” 呈龙突然将脸凑过去,将嘴唇印在离珠的嘴唇上面。 “离珠,离珠”他心热如火,吻得浑然忘我。“我们今生就像此刻一样密不可分。” 离珠心头乱跳,几乎透不过气来,想要推开呈龙,却又舍不得推开,还是这样痴迷片刻吧。 忽然间“吱轧”一声,好像有人打开灶房那一扇木门,两人倏然分开,离珠羞怯的避开呈龙的注视,定定神,颤道:“大概是来找我们的。” 见竹篮里空空如也,才想起她一个果子也没有摘,于是拿起一根长竹竿要去拨动果树。 “我来。”呈龙一跳便跃上树干上,轻松的摘下果子,朝树下喊道:“离珠,接好哦。” “龙公子,你丢哪里啊?丢准一点嘛”笑声在叶间回荡,好不惬意。 不远处,徐东烈僵着一张愤怒的脸,一双火烧的眼光望向他们。 离珠看到徐东烈,连忙解释的说:“哥,龙公子正在帮我摘果子。”她望着手里的竹篮也满了八分,于是招手要呈龙下来。“龙公子,够了,下来吧。” 呈龙纵身一跃,安稳着地。 徐东烈板着脸瞅了呈龙一眼,冷冷的撂一句“菜都凉了。”便转身走人。 哥哥怎么用这种语气和龙公子说话呢?离珠咬着下唇,疑惑的想着。 “我们回去吧。离珠,篮子给我。” 离珠把篮子交给呈龙时,瞧见他的唇上印有她的胭脂,不禁涨红了脸,她暗惊一声:哥哥一定是看到了?! “你怎么了?” 离珠从怀里拿出一方罗巾轻拭他唇上沾染了她的脂痕。 他低声笑道:“这叫私语口脂香,不过这罗巾上的口脂香,更值得珍惜。”说着,便从她手中拿走罗巾,捅进怀里。 离珠不好意思的扭身就走,呈龙立即追上去。 “龙公子,你的身手真好,轻盈灵敏的像一只天空中的飞雁。”离珠欣赏又羡慕。 “也不是多了不起的功夫,不过就是‘懒得打’罢了。” 离珠一愣,诧异的问:“什么是‘懒得打’?” “说了也不怕你笑,皇甫家的武功我是一窍不通,只会我娘教我的轻功,我称之为‘懒得打’。也就是说,当敌人攻过来时,我就闪他、躲他、不理他,最后累了,懒得再和对方纠缠下去,我便纵身一飞,一招雁渡寒潭就从对方头顶飞过去,逃命去也。”他不为以意的自嘲“身为将军之子,说这样的话很丢脸是不是?” “不。”离珠用力的摇着头。“要说丢脸,我才是呢,江湖卖艺的人哪个不是练就一身好本领,可是从小我跟着爹和哥哥练武功,结果一招半式也学不会,每一次上场舞枪的时候,总有一半的机会可能落掉手中的长枪。龙公子,若是我有你一半的灵敏身手,那么我上场的时候就不至于出丑了。” “我可以教你这套‘懒得打’,我不敢保证对你的武功会有帮助,不过可以助你轻而易举的避开别人的欺负。” “你真的愿意教我?” “我骗过你吗?” “没有。” 两人手牵手回到灶房时,离珠抽回手,并伸手接过篮子- “龙公子,你快回到前面和哥哥说说话,我把这些果子洗一洗就过去。”两人再不有一个人出现,恐怕哥哥又要误会、不高兴了。 呈龙舍不得离开,离珠便推他一把,让他走出灶房。 呈龙的心情愉快极了,这一个午后,真是有太多甜密的回忆。 晚上呈凤从宫里回来,一肚子不满的对着呈龙嚷道:“扮你一点都不好玩,看到讨厌的人还要对他傻笑,逢人就被问最近有没有做诗,切磋武功时却不能大展身手,所有的镜头全都让那位叫飞将军的人抢光了。”呈凤不屑的哼声“什么飞将军嘛!看他头大四肢短,眼凸齿暴,挺着一个大肚脯,脸黑得像木炭,叫黑将军还差不多,今天我若是凤小姐的身份,哪里还轮到他逞威风” 呈凤滔滔不绝的数落那位飞将军,而呈龙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他心里萦绕的全是离珠那妍美娇憨的样子,耳里回荡的全是她那玉珠落盘的清脆清音。 呈龙推窗望去,天空繁星点点闪烁,蓦地,他眼睛一亮,心喜的往外走去。 “呈龙,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是不是有好玩的事情!我也要去。”呈龙突然的举动引起呈凤的好奇。 “你乖乖的待在房里,娘若是来查房,你既是龙也是凤,一切拜托了。”说着,呈龙飞身出去,跃上屋檐,轻悄悄的沿着高耸屋瓦走着,很快地就消失在黑夜中。 夜里,四周俱静且暗,只有天上的星光,以及离珠的房里是亮着的。 离珠在房里认真的演练下午呈龙教她的那一套“懒得打”的基本功夫,遇敌时,只要踏对方位,即可顺利摆脱对方,一走了之。 “巽为风,坎为水,风行水上在涣卦;”离珠口中喃喃念着口诀,顿时迟疑一下,咬着手指竭力苦思半晌“澳卦,涣卦走北方” 右脚往北方一踏,脚一滑“哎唷!”她叫了一声跌一跤。 “离珠,发生什么事?”徐东烈着急的声音从隔壁房间喊来。 “哥,没事。”离珠爬起来。 “很晚了,早点睡吧。” “好”离珠处应一声,便又重新演练一遍。“巽为风,坎为” “离珠,离珠”这时突然有人敲窗。 “是谁?”她疑惧的问。 “离珠,是我。”呈龙压低声音的说。 “龙公子?!”离珠急忙的把房门打开,惊问:“龙公子,这么晚了,你来这里” “嘘——”呈龙把食指放在离珠嘴上,示意要她噤声。“出来,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离珠蹑手蹑脚的跨出房门,小心的朝旁一看,徐东烈的房里灯是熄的,便安心了许多。’ “龙公子,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跟我来。”呈龙抓着她的手臂,双脚向上一跃,轻松的带着她飞上屋檐。 他仰看夜空,寻着闪烁的星星。 “龙公子,你这是” “找到了。”呈龙高兴的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星。“离珠,你看。” 离珠的目光顾着他的手看去,满天星斗,不知道他要她看哪一颗? “龙公子,你半夜来找我,就是要让我看星星吗?”人说读书人有时候会有点痴傻,不过离珠却觉得他可爱得令人不能不爱人心窝里。 “不只是看星星,也是看你的守护星。” “我的守护星?”她仔细的找着,还是不明白,她着急的问:“龙公子,究竟是哪一颗?” “在那里,有五颗星星聚结在一块。”他抓住她的手帮她正确的指着。“看到了没有?” “有,龙公子,我看到了。”离珠高兴的说。“那是什么星啊?” “离珠五星。”他扶她坐下来。“我曾在书里看过,离珠五星在须女北,须女之藏府,女子之星。” “好美,好亮哦!我真幸运,竟然能拥有这么美的星星。” “今晚我找到它的时候,便迫不及待想让你看到,我想它一定会保佑你一生平安幸福。” 离珠微偏过脸瞧他,嫣然浅笑,轻声的说:“希望如此。”’ 呈龙的手臂搂住她的腰,两人相依相偎的坐望星空。他从腰上拿起随身携带的玉箫,吹了起来。 这时,底下有一对愤恨的眼睛离不开他们俩。 徐东烈用极度悲愤,又充满野兽般的目光射向这两人,连在梦中他都害怕发生的事情,如今却发生在他的眼前。 他一定要阻止!这道声音如狂马奔腾般的在徐东烈心底激荡着。 第五章 每天午后出门营生是离珠最期待的事情,因为那个时候就可以见到龙公子。 呈龙也期待这个时刻,他总是含情脉脉的注视着离珠的举手投足,她身上总是洋溢着一股天真烂漫的气质,丝丝的缠绕着他的寸寸思想、缕缕情怀,叫他一天不见她也难。 这天表演到一半,突然地下起倾盆大雨,观众纷纷抱头窜跑。 “离珠,快把东西收拾一下,赶紧回家。”徐东烈吩咐。 “好的。”离珠急忙用油布包起她的琵琶,并弯身把地上的东西都收入竹篓里。 “我来帮你。”呈龙也蹲下身帮忙收拾。 离珠一怔。“龙公子,雨下这么大,你怎么没有赶紧回家?看你全身都淋湿了。” “你还不是一样。”呈龙心疼的说,伸手想要抹去离珠脸上的雨珠时,却被徐东烈拨开。 “完全不一样,龙公子,你看清楚,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和你养尊处优的生活完全是天南地北,不过我们不会羡慕你,所以请你也不必同情我们,我们虽穷,可是我们有志气。”徐东烈重重的说,好像他不这么说,在呈龙面前就会矮他一截。 “我丝毫没有同情的意思,甚至我还觉得你和离珠很了不起,我是真心想和你们交个朋友。”呈龙为自己辩白。 “高攀不起。”徐东烈冷眼一瞥,语带妒意的警告他说:“龙公子,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接近离珠,她虽然不是出身名门的淑嫒,却是清白的女孩,她不是让你这种世家公子玩弄的对象。” “哥——”离珠不明白,哥为什么要这样说? “离珠,没关系的,我不介意。”呈龙转头对徐东烈说:“徐大哥,我明白你爱妹心切才会这么说,既然你把事情都挑明,那我也没有必要再向你隐瞒了,我皇甫呈龙以将军府的名誉向你保证,我是真心喜欢离珠,绝对不会对她始乱终弃。” “你竟敢说这样的话?你把离珠当成什么样的女孩?她才不是那种会和男人私定终身、随随便便的女孩。”徐东烈怒气冲天,一拳狠狠的把呈龙打倒在地。 “哥,你疯了,怎么可以打龙公子?!”离珠瞠目结舌愣住了,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并急忙的跑到呈龙身旁,见他唇角渗出血丝,随着雨水滴落到他的白衣襟上,渲染出一大片红债,她用手拭去他唇角的血时,碰到他被挨揍的痛处,他的脸颊随时抽搐一下。“痛吗?龙公子,对不起,我哥”’ “我没事。”呈龙想给她一个不在乎的微笑,可是才稍微的牵动嘴角,脸颊便隐隐作痛,这才感觉到徐东烈那一拳是何等的重。 离珠不满的回头瞅着徐东烈,好像他是一个陌生人似的。 “哥,为什么?龙公子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对他下如此重的手?” 她怨怼的眼神令徐东烈震惊。”一向听话,甚至崇拜他的离珠竟然这样看着他,这更加今徐东烈感到生气,心中那一把火即便是此刻的滂沱大雨也浇不熄。 “跟我回去。”徐东烈用力的把离珠从呈龙身边拉开,并强迫的拖着她走。 “哥,不要我讨厌你这个样子”离珠哭喊着。 “我宁愿你现在讨厌我,我也不要将来看你被他糟蹋而痛苦一生。”徐东烈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心软,否则后悔莫及。 “哥,龙公子不会的,你快放手”离珠哀求着,头不时地频频回望。 很快地,呈龙的身影淹没在雨里。 这雨下了近半个月。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若照这时间来度量的话,和离珠分开也应该有半生了吧。 呈龙虚弱的下床,倚窗叹望着这鬼见愁的天气,自从那天淋雨回家之后,他便发高烧,躺了好几天才能勉强下床走动。 呈龙抚着那天离珠来不及拿走的琵琶,随意的轻拨几弦虽不成调,但思念之情却绕梁久久不去。 “少爷,你醒了。”秋月端碗药汤进来,并为他加披一件衣裳。 “秋月,帮我磨墨。” “少爷,先把这碗药喝了。” “先搁着,我等会再喝。” 秋月知道拗不过他,于是拿来一块热手巾围起碗的四周温着,然后才走到桌畔,撩高袖子磨着墨。 呈龙坐下来,拿起毛笔,沉思半晌,便醮了墨,写下唐.韦庄的诗: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 半羞还半喜,却去又依依;觉来知是梦,不胜悲。 诗写罢,又缠缠绵绵写满他的思念和情意,于是拿起纸来轻吹着,好让墨渍快快干了,然后将这诗摺进信封里。 “秋月,让人把它送到离珠那里去。” “是,我马上就吩咐人送去。”秋月心悬着那碗药汤,便又端上来二少爷,你还是快把药给喝了吧。” 呈龙接过碗就往嘴里灌,秋月看了才放心的拿着信走出房门。 离珠倚坐在门边,托腮怔望外面湿淋淋的世界,心里直发愁着,这雨到底还要下多久!这两声徒扰人思念,眼里看见的雨影都像是他的微笑、耳里听到的雨声尽是他的柔语,日日夜夜、堆堆叠叠唉,相思成灾,都快要将她灭顶。 她的叹息声才轻轻落下,身后传来一声短促粗哑的吼声“妈的,人都要发霉了!” 离珠回头看着正喝着闷酒的徐东烈一眼,那天哥哥打了龙公子一拳,她不能怨恨他,因为他是爱护她的哥哥,只是她不明白龙公于是他们兄妹的恩人,哥哥为什么要打龙公子? 她真的好害怕龙公子因而生气而不再理她了。 “有人在吗?”外面传来一声喊叫声。 离珠和徐东烈同时抬头交换一下眼神。 “我去开门。”离珠打了一把油伞走去开门。 “请问你是离珠姑娘吗?” “我是。”离珠见来人是一位面貌清秀干净的书僮,说话有礼貌,疑心也减了大半。“这位小扮,你找我有事吗?” “离珠姑娘,我家少爷要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离珠伸手接过信,把信递到胸口上。“龙公子可好?”她知道一定是呈龙。 “少爷病了好几天,前天才能下床走动。” 龙公子病了?!离珠蹙颦心。 书僮看离珠没事交代,便告辞了。 离珠拿着信回屋里。 “谁啊?” “龙公子让人送封信来。”离珠坐了下来,打开信来瞪着密密麻麻的字发呆。她认得“离珠”二字,可以确定是写给她的,可是这一大篇文章,她识得的不超过十个字,真是恼人。 徐东烈抬起微醺的眼睛,轻蔑的撇撇嘴,说道:“瞧你这副痴迷相,上面的字你识得吗?” “我”离珠脸上一阵燥热“要你管!反正我知道这是龙公子的字,秀美飘逸,每一个字好像要飞起来似的,就算看不懂里面写什么那又怎么样!能这样瞧着每一个字也是欢喜。” 嘴里虽是这样说,可是离珠心里却在意的紧。当每一个字飞人她的眼底时,她却不能了解其意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顿觉和龙公子相距是如此的遥远。 此时,离珠好恨自己、气自己,为自己的不识字而感到丢脸。 “别再看了,就算你把这封信看穿了,里面的字也不会跳到你的眼前来告诉你。”他挖苦的说“离珠,要不要我读给你听?” 离珠不领情的哼一声,轻啐道:“字不认识我,就认识你呀?” 徐东烈一脸讪然“对,龙公子是饱读诗书的斯文人,而我只是一个没学问的大老粗,所以你就看不起我。” “哥,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你都是我最敬爱的哥哥呀。”离珠的心里觉得很委弃自己,于是内心一直压抑的妒火和怒火相互激撞,再加上酒精的催化,瞬息间爆开来。 “自从他出现之后,我就知道你开始嫌弃我,我没有他显赫的身世,也没有他满腹的学问,所以你的眼中就只有他没有我。” “哥,我没有,你和龙公子离珠都是我最喜欢的人,你实在没有必要感到自卑而妒嫉他。” “自卑”两字触动他内心最深的愤怒,啪一声,一个巴掌掴到离珠脸上。 “哥”离珠眸中绽放着惊讶和不谅解。 “离珠,对不起,我”徐东烈伸手想摸离珠的脸颊时,她将头撇开,转身就奔进雨中。 “离珠”徐东烈万分懊悔的说:“我是嫉妒他,你明白我的心吗” 这场雨没天没地的下,离珠的心也在下雨,滴滴答答的打在心湖,声声皆是她的委屈和难过。哥哥变了,他以前是不会打人的,但是现在先是打了龙公子一拳,如今又刮了她一个耳光,他究竟是怎么了? 离珠在将军府外徘徊半晌,最后才鼓起勇气去敲门。 一会儿,一位小厮挡把伞出来应门。 他上下打量着全身湿淋淋的离珠,怀疑的问:“姑娘,你找谁?” “我想见龙公子。” “你要见我家少爷?”他盯着离珠,表情有些犹疑。 “请你行行好,进去通报一声,说我是徐离珠,龙公子会见我的。”离珠向应门的小厮哀求着。 “好吧,你在这里候着,我进去通报一声。” “谢谢。”离珠瑟缩着湿冷的身子站在高耸的将军府门前,顿觉自己竟是如此的卑微渺小。 门再度打开,这次出来的是秋月。 “离珠姑娘,你怎么不打把伞就来了?”一见离珠一身狼狈的模样,秋月有些吃惊。“快进来,少爷知道你来了,正高兴诂呢。” 离珠默默的跟着秋月走,不敢东张西望怕自己,表现出一副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蠢丫头。 当经过一道迥廊时,看见呈龙急忙的从前面奔来。 “离珠,你来了。”呈龙欣喜的握住离珠的手,正想要抱住她时,她却闪开了。 “不要,我的衣服”她打了一个喷嚏。屈。 “对不起,离珠。”徐东烈看到离珠难过,他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了。 见他酒不离口的喝,看得离珠担心不已。“哥,你最近好奇怪哦,是不是有心事?” “我”徐东烈接触到她澄撤、充满对他信任的眸子时,便又将话给吞回去。“我没事,可能是这雨下得令人心烦。” 这雨的确让人心烦。离珠重新把目光放在那封信上,龙公子在信上究竟写些什么?如果龙公子知道她不识字,会不会很失望而不再喜欢她?对了,刚才听说龙公子生病了,他会不会 离珠想到这里,霍地站起来,拿起油伞便要往外走。 “离珠,外面在下雨,你要去哪里?” “听刚才送信的人说龙公子生病了,我想也许他写这封信就是希望我去探望他。” “不准去。”徐东烈猛然起身挡在门口,命令的锐:“离珠,我不准你去找他,我不喜欢你和他在一起。” “哥,为什么?”离珠满眼疑问的瞪着他。“龙公子斯文有礼,待人又亲切,从没有因他是将军之子就看不起我们,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也许如你所说的样样好,但是他就是不适合你,而且他也不会真的喜欢你。” “胡说,龙公子说过他喜欢我,而且我也喜欢他,每一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里便觉得很快乐。” 听到离珠这样说,徐东烈激动的大声说:“离珠,你醒一醒,别作白日梦了,否则你以后会很痛苦的。” “不会的,哥,龙公子不会伤害我。”她忍不住回嘴。“哥,龙公子对你有恩,我真不懂你为什么要讨厌他?” “早知道他别有用心,我宁愿蹲牢房,也不愿欠他人情。”徐东烈后悔的说。“离珠,你变了,变得不像以前那个凡事听我的话的离珠,甚至还学会回嘴。” “哥,我没有变,我还是那个听你的话的离珠。” “那我叫你不要和龙公子在一起,你听不听?” “这哥,除了这件事之外,哥说什么我都听。”离珠请求说:“哥,你快让我出去,也许龙公子正在等我。” 离珠想拿开徐东烈梗阻在门口的手臂,却反而被-徐东烈抓住手臂,他并将脸凑近她的脸,一股浓浓的酒味醺得离珠不得不将脸偏过去,却使他误以为她嫌 “离珠,你就这样淋雨跑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呈龙着急的问道。 “没有,我只是接到你写给我的信,想来”离珠说话时身子不停地颤抖。 “少爷,有话也得先让离珠姑娘把一身湿衣服换下来再说呀。”秋月提醒的说。 “我真该死!秋月,快带离珠去换下湿衣服。”呈龙焦心的吩咐,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急忙的说:“还有,让厨房” “我的少爷呀,服侍人的事我想得比你周全,这里的风凉飕飕的,吹得人直打颤,你的病才好,别尽站在这里,快回房待着,等我把离珠姑娘弄妥当了,马上就带她过去。”秋月扶着离珠走开,侧目将她看仔细,确实是个清秀佳人,眼眉间透着天真和一点点看透世情的世故,难怪我们家那位拗少爷会对她另眼相看。 秋月拿来呈凤的衣服,离珠急忙的推阻,不敢接受。“秋月姐姐,离珠不能穿凤小姐的衣服,你还是随便拿件婢女不要穿的衣服让我换下来就可以了。” “你是少爷的娇客,不需要这么客气。这件衣服是去年做给小姐穿的,可是她嫌它粉味太重,所以一次也没穿过,压在衣箱里也是可惜,我想它一定很适合你。来,我来帮你换衣服。”说着,秋月就要动手帮离珠解开衣襟上的盘扣,她尴尬的拒绝了。 “我自己来,我不习惯让人服侍。” “那我先出去了,待会再来帮你梳头。” 秋月走后,离珠轻轻的抚摸这件丝罗绸缎裁制的衣裳,裙幅上有水波般的褶纹,若穿上它,一定摇曳生姿,媚态百生,只要一想到龙公子看到她穿上这身衣服时会有什么表情,她的桃腮不由得发热。 呈龙边弹着古筝边等离珠,他听到房门推开的声音,满心欢喜的抬头一看,看到全然不一样的离珠,以前她那清淡秀雅的样子是娇俏的,而现在妍美之中带着脱俗之气,宛如仙子下凡。 “龙公子,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离珠惶恐的问“是不是我不适合穿这样的衣服?” “不。”他两眼发直的盯着她“你这样打扮很美,如苎萝村综妙的西施,还是吴王妃子的西施,浓妆淡抹两相宜。” 离珠听不太懂他文诌诌的赞美,不过她知道西施是以前的大美人,听他将自己比做西施,不禁由衷的感到高兴,颊靥又娇艳几分。 “龙公子,刚才我进门时听到的曲子好像是那天夜里你用箫吹的曲子,没想到用古筝弹起来也别有意境,你真了不起。”离珠赞美的说。 淡然一笑,把那天她忘了带走的琵琶还给她。 “原来在你这里,那天”一提起这件事,她便觉得愧疚,连忙低下头去,手随意的在琵琶上拨弄几下。“我回头去找却找不到它,还以为不见了,心里难过了好几天。” “它对你很重要?” “这琵琶是娘惟一留给我的东西。龙公子,我听说任何乐器都难不倒你,你用琵琶弹刚才那首曲子给我听我好吗?” “我不会,琵琶在抱的样子太女孩娇羞的姿态了,不适合堂堂七尺男子弹奏。” “说的也是,”离珠脑子里浮现出他抱着琵琶半遮面的样子,红唇不自觉的向上扬起,而这一扬却勾去他的心魂。 “虽然我不抱琵琶,但是我可以抱你。”说完,他情不自禁的将她抱个满怀,并在她耳畔呢喃“离珠,这雨阻断我们见面,却积聚我满腔的相思。,, “我也” 呈龙吻住她欲吐思念的嘴唇,厮磨着魂牵梦萦的柔颊,在发烫的耳畔轻絮呢喃“离珠,你读了我的信,就知道我有多想你,你能来真好。” 对了,那封信!离珠离开他的怀抱,从怀里掏出信来。 “龙公子,我”她支吾了老半天,便咬着牙诚实以告“我不识字,所以这封信真的对不起。”说完,她真是无地自容地垂下头去,没有勇气看他的表情。 乍听之下,不能说他不在意,尤其像她这样聪颖美丽的女子竟然不识字,就好像一朵没有花香的美丽花朵。呈龙怔望着她,并不因此而减少几分对她的喜 不过遗憾也够伤人的,离珠许久不见他回应,不禁黯然神伤的想,龙公子嫌弃她了。 “离珠,你不”呈龙的手正要托起离珠的下巴时,她淬然的抬头看他,脸上有着失望的表情。 “龙公子,我该回去了。”说完,离珠便转身想推门,这时秋月正好把门推开,而她身后的呈凤则扶着雪雁走进来。 “离珠”呈凤高兴的叫着她时,她震了一下,惊慌的瞧了雪雁一眼,更加自惭形秽,于是落荒而逃的跑出将军府。 “这位姑娘是”雪雁问。 呈龙正要回答时,呈风已经迫不及待的抢先开口“她就是住在朱雀门后巷的离珠姑娘,和哥哥在龙津桥下” 呈龙斜眼一横,轻咳一声,示意她住嘴,并给秋月一个眼色,她即会意,抱着琵琶和一支伞追了出去。 “朱雀门’听到朱雀门,雪雁平静的心湖荡起波纹。 “娘,您怎么了?”呈龙问。 “没有,龙儿,身体好些了吗?” 呈凤又抢话了“娘,您不用为他操这个心,离珠姑娘来过之后,他整个人马上便生龙活虎精神的不得了。” ‘‘谁要你替我乱嚼舌根来着!”呈龙怪她多嘴“哪家小姐像你这样” “我怎么?”两人顿时又伴起嘴来。 雪雁爱怜的注视这对儿女,心里又想起当年那个被她强行抱走的女婴。 这些年来,午夜梦回时,那女婴对她挥着小手露出可爱笑容的模样始终萦绕在她脑海里,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随着年岁的推移,她对自己当年因仇恨而做出的事情,深感懊悔,每当她面对观音菩萨忏悔诵经时,总是不忘为那女孩祈福。 十七年来,那女孩过得好吗? 第六章 今天过午之后雨水终于收住了,天空看起来虽然还是灰阴阴的,空气中仍是一股潮霉的味道,不过那厚厚的云层裂出一道隙缝,有薄薄的光线溢了出来,看是要放晴了。 离珠抱着琵琶失神的呆坐着,从将军府回来之后,她的眉眼一直就没有展开过,成天不言不语,好像得了失语症。 徐东烈以为离珠为了那个耳刮子在生气,不想和他说话。 “离珠,雨停了,你要不要出去走走看看,活动一下筋骨,也许明天地就干了,我们要开始出去做生意。”徐东烈小心翼翼的问她。 “不了。”离珠轻淡的说一句拒绝的话,便不再说话。 “那”徐东烈还想说些什么,可瞧见离珠愁眉不展的样子,又把话咽回去,他只说了“那我出去了,天暗之前会回来。” 离珠点了一下头,像是想起什么,便出声叫住徐东烈。 “哥,也许你说的对,像龙公子这样好的人品,不是我这个蠢丫头配得上的。”眼泪随着她的话语滑下脸庞。 “我不喜欢你说这种话,我们和将军府里面是两个世界,追求的也不一样,所以没有配不配的问题,只是不合适罢了。” “这已经不重要了。”她拭干泪渍,惨淡一笑。 离珠伤心的模样令徐东烈心疼。“离珠,我” “哥,你不是要出去吗?快去快回。对了,你回来的时候顺道到沈大婶那里带块肉回来,等太阳露了脸,我想晒点肉脯干存放着。” “我会记得的。”说完徐东烈便吹着口哨出去,他不想知道离珠在将军府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相信她已经认清现实,从今以后,她又会是他的离珠了。 徐东烈走后,离珠便抱着琵琶走到院子里,双膝微弯,纵身一跃,不甚熟练的雁渡寒潭让她轻易地就飞上低窄的屋顶。. 她坐了下来,眺着前方那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的将军府,想着那天龙公子的迟疑,那分明是嫌弃她,忆着当时的情景,心不自觉的揪痛起来。 思绪一转,像龙公子那样的男子,身边理应配一个能和他一起吟诗作画的女子,而不是像她这样大字不识几个,功夫又不怎么在行的无用女子。 世情如果能这样看透就最好不过了,但是她整个心思都在这个情字上打转,怎么就是转出不出来,即便明白又如何? 琵琶在抱,手轻轻一拨,竟是龙公子经常吹奏的曲子,连她也吃了一惊。 是了,情就是这么一回事,再怎么不能爱、不相配、不合适也不能停止她想他。 想他,惟有寄托手中的弦。拨弦两三声,似湖水轻漾,是两人初相见;再捻抹挑弦,嘈嘈切切如急雨落盘,卷起千堆浪,弦弦奔放,狂天狂地续续弹,好像永无止息似的,令闻者惊心动魄,却先黑了天地,不知是天阴要哭泣,还是只是天黑了! 曲调戛然而止,离珠仰天而望,星星出来了。 原来天黑了,她不知不觉竟然弹了近三个时辰,泪早已流满面.连手指磨破了皮也浑然不觉得痛。 “离珠,你开门哪。”是王巧云的声音。 离珠跳下屋顶,开了门,还来不及开口说话,便看见王巧云身后跟着两个人抬着浑身是伤的徐东烈进门。 “哥,这是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离珠吓得七个魂魄飞走了六个,剩下的一个只够她惊愣在原地。 “离珠,你还愣在这里干啥?”王巧云推了她一把“赶快去请张大夫过来帮徐大哥医治。” “好”离珠一旋身,风快的跑开。 放晴好几天了,为什么都不见徐家兄妹出来卖艺呢?呈龙失望的站在龙津桥下。 他接连几天都来这里想见离珠一面,除了为那天一时的迟疑而伤了她的自尊心向她道歉之外,还想告诉她“不必因不识字而觉得丢脸,因为没有人是无师就会识字的。” 这些话摆在心头好几天,逐日的加重、加深,压得他心里沉重。 不行,这话闷不过今夜了,呈龙决定要去徐家找她。 才走几步,背后有人叫他。 “呈龙兄,真巧,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呈龙见这人年岁与自己相仿,体格魁梧刚健,眉目凛然有神,神采飞逸,容易让人留下很好的印象。不过他十分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 “你是”呈龙没有露出不认识的样子,而是表现出认真思索的神情。 “在下何云飞,上个月我们在殿下那里见过一面。” “原来是飞将军,真是失敬,刚才我想着事情,一时没有认出你来。”呈龙故作恍然大悟状,心里却暗暗骂着呈风胡乱形容这位飞将军,说什么他是身材五短的胖子,但是她有一点说对了,他的脸还真是黑。 “那天在殿下那里,呈龙兄似乎认为在下在卖弄武功有点不以为然,并误会我是故意贬损将军府,由于那天人多口杂,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不过事后我一直耿耿于怀,想找机会登门拜访,并把事情解释清楚。” “飞将军不必客气了,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皇上将你比成汉朝李广将军,赐名飞将军,我朝哪一个人不知飞将军的本事,呈龙在这一点根本没得比。”呈龙随便一猜,就明白那天呈凤在呕什么气了。 “但是呈龙兄的文才连殿下都称赞。”何云飞觉得今天的呈龙少了点霸气,却多了几分傲气,很不一样。“呈龙兄,那天听说你熟读孙子兵法,并专研各国文字,真让人钦佩。” “略懂皮毛而已,不值得一提。”一定又是呈凤顶着他的名字到处吹嘘,回家后非好好的说她几句不可。“飞将军,若没事的话,在下有事先告辞了。” “呈龙兄,请留步我有事找你商量,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真是的,一般人听到别人有事就应该识相的告辞了,怎么这个人竟是一个迂将军!呈龙百般不愿和他坐下来说话,一心只想赶快去找离珠。 “不瞒你说,其实这回我从边境回来是有一件事情要调查,殿下让我有不解之事可以找你商量。” “既然殿下这么说,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呈龙这话里带有不得已的无奈,可何云飞并不介意,他在殿下那儿听到许多有关这位性情孤僻又自傲的将军之子的许多事。 两人来到醉仙楼,店小二认得龙少爷,便将两位引领到二楼最雅致的厢房。呈龙没有想到应该先让客人点菜,便径自点了几样自己爱吃的菜,何云飞也是性情中人,只是淡然一笑,不甚在意。 “呈龙兄,长年以来我都跟我爹驻守边关,因此对京城的一些事情甚为陌生。”何云飞说。 “嗯,醉仙楼的醉鸡是京城一绝。”呈龙敷衍的说,一味认真的埋头吃着佳肴,也不理会他人是否动筷。 “自澶渊之盟之后,大宋和辽国维持了长久的和平,不过这只是京城的假象,大家应该居安思危。在边境,辽军仍是不停地向我军挑衅寻隙,骚扰边境百姓,这次我回京是有件事情要调查,请呈龙兄助我一臂之力。”何云飞心一也有所怀疑眼前这位俊俏的公子哥真的能帮忙他吗? “只怕我武功平干,才疏学浅,帮不上你什么忙。” “那天听说你精通辽国文字,所以我想让你看一封信函,这是有关我军军情的机密。”事关重大,何云飞小心翼翼的说。 又是呈凤那个多事的丫头!呈龙暗暗骂道。 “看飞将军如此慎重,想是有关辽国潜伏在京城的奸细。”呈龙很自然就这样想了。 何云飞一听心里十分的佩服,难怪殿下说凡事只需跟呈龙说三分,他便能领悟出全盘。 “这封信是二十年前由辽国送往京城的密函,可惜去年才送到我爹手中,由于事关重大,且事隔多年,所以并没有张扬,只令我赶往京城禀报殿下,并暗自调查。”何云飞将密函一事娓娓道出,二年前,我爹便有所怀疑朝廷中有奸细,于是派我二叔” 这时呈龙的注意力被一阵乐音给吸引,而且还是自己谱的调子,怎么会流落到坊间呢?也不管何云飞在说什么事关国家机密的大事,霍地起身,循声来到窗户旁,探头出去仔细聆听,确定是从对面的酿香居里传出来的。猝然地,音乐戛然而止,他愣了一下,文昊好奇的想知道是谁会弹奏这首曲子,于是从窗口飞身而出。 “呈龙兄,怎么了?”何云飞诧异,也从窗口跃了出去,跟着过去看个究竟。 几天前徐东烈让人抬着回来,王巧云说是刘长卿因那回在公堂受辱而一直记恨着,那天两人狭路相逢打了起来,没想到刘长卿心肠狠毒,竟把徐东烈的腿给打断了。 大夫交代要他好好的休息,否则这只腿就算不残废也要腐了。 离珠眼看家里就要断炊,而且哥哥的医药费也是一笔钱,便央请王巧云帮忙介绍,于是她就到酿香居弹琴唱曲。 不过才第三天,刘长卿便派人来闹场。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前世仇怨啊!离珠又怨又恨,不过却也不认输,决定与他们说理。 “我徐家兄妹俩不过是善良的小老百姓,本就和富贵大如天的国舅府的人搭不上边,为什么刘公子要三番两次来找麻烦呢?我哥都被你们打断了腿,你们还想怎么样?”离珠欠一欠身,软语细求“各位大哥,我们也不报官了,请你们高抬贵手,留给我们兄妹俩一条生路吧。” 其他人听在耳里无不感动涕泪。 “徐姑娘,我家公子真心真意想请你到刘府唱曲,可你却不赏脸,怎能怪我们不给条生路呢?”刘府管家说。 “离珠在此谢谢刘公子的好意,不过我喜欢在酿香居唱曲,刘公子想听曲就来这里,所以请你们不要强人所难。” “你和你哥哥一样都是不识好歹的东西,你若能讨好刘公子,包你兄妹俩一生享用不尽,但得罪他,你们也别想在京城里稳当过日子。”家丁语带威胁的说“再问你一声,去还是不去?” “不去。” “这也由不得你。”管家一声令下“把她带走。” 两位家丁上前抓住离珠时,她急忙的把脚步顺着呈龙教她的“懒的打”移动,一会飘向东,一下子又闪到西,让刘府的手下始终拿她没办法。 “抓一个女人有这么困难吗!没用的东西厂管家恼火,举手指挥的说:“一个往东堵着,另一个朝西包夹,看她还往哪里窜。”一说完,他自个便快步的扑上去,一把抓住正进退维谷的离珠。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离珠大叫“放开我,否则我” 呈龙从对面的醉仙楼飞下来,由于急欲想知道那曲子是谁弹奏的,也不顾眼前的情况,便问:“离珠,那曲子是你弹奏?” 离珠喜出望外“龙公子,是我。” “你还有兴致在这里和别的男人说曲?留着这分兴致去和我家公子说吧,快走!” “放开我” “他们是” “他们是刘公子的人,要强拉我去刘府” 又是刘长卿,呈龙气愤不已“你们快点放开她。” 管家一对贼眼在四处瞧了一下,确定见只呈龙一人,并不见那位凶巴巴的风小姐,心想这位少爷手既不能打,只会靠双脚飞来飞去,只能够自个儿遁逃,便不将他放在眼底。 “龙公子,这是刘府的事,你少爷可管不了这档闲事,否则我的手下都是一些不知轻重的粗人,万一不小心伤了你,那可就不好了。”管家揶揄的扬起本就有些歪斜的嘴角。 “我才懒得管刘家的闲事,我只想带离珠离开这里。”瞧这管家猥琐的样子,真是脏了他的眼睛。呈龙也不看他,径自的上前伸手去拉离珠,其中一个手下瞧了管家一眼,于是放胆的朝呈龙挥拳。 “龙公子,小心哪!”离珠惊呼一声,呈龙这才警觉到,想避开是来不及了,眼见拳头就要碰到他的衣襟,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何云飞快速的扣住来势凶猛的拳头,再借力使力的一推,刘府家丁踉跄几步,然后整个人向后仰倒而下。 “呈龙兄,这里交给我,你先带那位姑娘离开这里。” “谢了,飞将军,改日再邀你畅快一叙。”呈龙拉着离珠的手“离珠,我们快走。”两人飞快地旋出酿香居。 一走出酿香居,离珠便将手抽回来,但是呈龙的手立即又握住,就这样,两个人的手便在底下一握一拒的追逐着。 最后,呈龙再度捉住离珠的手时,便紧紧的握住不放,并说:“离珠,对不起。”一句听似深深的歉意,其实包含着深深的情意。 离珠没有再抽回手了。这些时日,她心里直盼着这双温暖的手紧紧的握住她,这样便能令她有所依靠的感觉。 “这几天我每天都到龙津桥下,可是都不见你们出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你为什么会到酿香居唱曲?” 提到此事,离珠长久已来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眼眶也湿了,待情绪缓和下来之后,便将徐东烈被刘长脚打断腿一事说出来。 “这个刘长卿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我一定要想办法惩治他不可,好让他再也不敢仗着皇恩而胡作非为。”这一数落完,又转向离珠责备说:“离珠,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捎信”话说到这里,他立即收住“对不起,我” “不识字的人是我,你干么跟我道歉。”她脸上无怨也无喷,只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应该让人来将军府找我,我才能马上替你和你哥哥讨回公道,如今事隔多日,要再想捕刘长卿这只恶羊,可能为时已晚。” “算了,我只求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过日子,更何况他是皇亲,我们惹不起。” “王子犯罪尚与庶民同罪,刘长卿也不过是皇亲而已。离珠,他觊觎你的美色,才会三番两次的找你的麻烦,所以我绝不容许这样就算了。” 离珠突然停下脚步,双手掩脸低低啜泣。 “离珠?”呈龙惊讶的说:“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离珠摇头,用手背拭拭泪水“我!只是很高兴你还愿意理我这个蠢丫头。” “谁说你蠢了?我也不容许有人这样认为。” “这也不许,那也不准,没想到龙公子也会如此的霸道。”离珠娇嗔的说,心里却很高兴。 经她这么一说,呈龙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有霸道的一面,不过这和呈凤的野蛮不一样,他是因为喜欢而占有。 离珠又说:“是我自己这么认为的。当你写满浓情蜜意的信,而我却不解其中的风情,我想你的心里一定有对牛弹琴的遗憾。”这也是她的遗憾,字里行间的情意可以缩短时空阻隔,可是对她来说却是拉长距离。“龙公子,我实在不配。” “我伤了你的心,该打!”呈龙拿起她的手,朝他的脸颊重重的刮了一下。 好清脆的声音,离珠吃了一惊“龙公子,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那天你应该这样赏我一个耳光的。” “痛不痛?”徐离珠心疼的抚着他的脸。“好傻,怎么会有人毫不留情的打自己一个耳光呢?” “这样我心里便舒坦许多了,不过,你也该打。” “我?”离珠疑惑的看着他。当他高高的扬起手时,她很自然的做出双手掩颊的动作,惊惶失色的呼喊“龙公子,你”呈龙促狭一笑,拿开离珠贴在脸上的手,轻轻的打了一下,不痛不痒,如春风吻脸般温柔。 “什么对牛弹琴?自喻不当,该打。” “我就说我是一个没学问的蠢丫头嘛。”离珠咬着下唇,难过的扭过身子。 “离珠。”他扳过她的身子,凝视着她说:“不许你再说自己蠢,而且你不但不蠢,甚至聪颖过人,那首曲子你听过就记住,完全不需要别人指导,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即便是我也不能。” “龙公子也不能吗?” “不能。” 太好了,她并非一无可取,两情相悦岂会计较这些,但是像他这样的才情男子,身边女子若只是寻常女子,没什么过人之处,看在旁人眼中总会觉得可惜,也许她不能和他谈学问,不过至少她可以和他说音乐。 “龙公子,虽然我不懂音律,不过任何曲子我只要听过一遍,便能分毫不差的完整弹奏出来。”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回到徐家门前,呈龙正要踏进门时,被离珠阻拦下来。 “龙公子,请留步。” “为什么?” “因为” “啊——”一阵愤恨怒吼从屋里传来,接着便是摔东西的碎裂声。 两人相觑一眼,他会意了。 “离珠,我回去了,心里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不许你再默默独自承受。” 离珠点头,出声频催促,呈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他们完全没发现在朱雀门后巷的不远处,雪雁坐在轿子里看着离珠走进屋里。 夏荷跟附近的人家打听之后回来禀报。 “夫人,附近的人说这徐家兄妹俩从小就跟着徐老铁东闯西荡的,以江湖卖艺为生,这几十年来都没有回过京城,今年初春的时候,兄妹俩送爹娘的骨灰回乡落根,这才搬回那间屋子住下来。” “知道了,回府吧。”雪雁说。 走时,雪雁掀帘回首见那破旧的房子,十七年前她就是把女婴放在那扇门前,事后也曾后悔的跑回来探个究竟,想把女婴送回亲生父母身边,没想到那人家已经搬走了。 如今这里再有人搬进来,却没想到会是那天在府里碰面的女孩,雪雁心里直猜疑:会是她吗? 第七章 一大清早,呈龙拿着府里最珍贵的药材来找离珠。 “离珠,这些药对徐大哥的身体会有帮助。”呈龙接着又拿出一个黑罐子“这是黑玉续骨膏,是西南的贡品,有一次呈凤跌断了腿,每天在伤处敷上一遍,几日后便能痊愈。你拿着,只要每天替徐大哥上药,他应该很快就行动自如了。” “龙公子,”离珠哽咽的说:“你的大恩,, 呈龙伸手捣住她的嘴“不许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样的话来离间我们的关系。我是听不得这种话的,离珠,我们之间没有恩德,只有恩爱,能为你分忧解劳,会让我觉得幸福。幸福让人温暖、踏实,我虽然生在权贵之家,不需为生活奔波劳苦,可是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所以,我的幸福是你带来的。” 离珠拿下他的手,低头凝视他手掌心上的红痣。 “龙公子,恩德之类的话我不说就是了,但是有一句话我一定要对你说。” “什么话?” 她抬头,望着他的眼,眼底充满无限绵绵情意,娇羞的眨一眨眼睫,粉颊微生红晕,她凝视着他不发一语,而他也不急,就静静的盯着她看等她开口。 “龙公子。”离珠离口喊了他一声之后,又抿一抿嘴唇,才接着说下去“认识你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前世情,今生续,正合他的心意。 “离珠,能和你在一起,则是我今生的福分,等徐大哥康复后,我要禀明双亲” “离珠,你在哪里?”这呼叫声显得如此的不安。 “龙公子,哥哥在叫我了,我要进屋了。” “我和你一起进去。” 离珠一脸为难的表情,心有所顾忌。 “我知道徐大哥对我有成见,但是我总不能一直避着他不见。”呈龙觉得反正早晚都会见面,不如就现在一见。 “那”离珠抬头,请求谅解的说:“如果哥哥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别担这个心,我们进屋去。” 呈龙和离珠两人一起走进西侧的房间。 “哥,龙公子来看你了。”离珠说。 徐东烈横眉竖眼的要朝他望去时,却因自卑感作祟而别过脸去,只是暴喝一声“滚!” “哥,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龙公子担心你的伤势,特地来看你,还为你带来” “有什么好看的!他不过是存心想来看我的笑话。”断了一条腿,犹如自尊心缺了一半,只好用加遽暴戾来补那一牛。 “哥,你一向是别人待你三分好,定会用十分来回报,可是你现在就像浑身长满针一样,狠狠的扎了龙公子的一片诚心。” “将军之子太尊贵了,我徐东烈回报不起。离珠,请他走吧。” 离珠不喜欢哥哥用这样的态度对待龙公子,正要说什么时,却被呈龙以眼色给阻止了。 “徐大哥,我明白你心里的想法,因为你太想保护离珠,怕她心地单纯而让人给骗了,所以不论你如何待我,我不但不会放在心上,还要用行动证明我对离珠的心情和徐大哥一样,甚至还更多。” “更多?你不过比我多了一个将军老子罢了,所以才能让你站在我的面前说一些大言不惭的话。”徐东烈手指着门下逐客令“我讨厌看到你,你滚!” “哥——” 徐东烈愤怒的眼神转向离珠,命令的说:“如果你还认我是你的哥哥的话,就叫这个臭小子走,并保证以后不再和他见面。” “哥,你究竟是怎么了?以前你都不会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的。”离珠难过的说。 “你以前是一个多么贴心又听话的妹妹,现在呢?离珠,我不怪你,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徐东烈困难的将身体移到床边,伸手构着床头的一根拐杖,吃紧的步下床。 离珠立即上前想搀扶徐东烈,却被他拒绝了。 “不必了,我还不到残废的地步需要人扶,我可以自己走路,可以赶人。”徐东烈眼红丝,恨恨的对着呈龙咬牙切齿的说:“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别怪我”撑着拐杖才走一步,整个人便重重的摔倒在地,呈龙和离珠见状急忙的跑过去。 “哥,摔痛了没有?”离珠关心的问。 “徐大哥,我扶你回床上坐着。”呈龙伸手想搀扶徐东烈起来,却被他用力挥开。 “不要碰我!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全都给我走开,走开——”徐东烈披头散发,一边挥着手中的拐杖,一边疯狂的大声吼叫,喊至最后,声音喑哑,颇有落难男子汉之悲怆。 “哥,你不要这个样子。”离珠见到哥哥这样难过的哭了起来。“让我扶你起来,好吗?” “走开!”徐东烈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双眼迷离,神志昏乱,好像不认识她似的,他口中喃喃的说:“离珠,我是一个没有用的人,我不能保护你,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你就跟他走,跟他走” “发生什么事了?我人还没有到就先听到说话声。”王巧云走到门边看到徐东烈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惊讶的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姐姐,龙公子要看哥哥,可是哥哥却要赶走龙公子,所以就” “我懂了。”王巧云听过几回这两兄妹为了呈龙起争执。“龙公子,徐大哥自从受伤之后,情绪便有些不稳定,我想你先回去好了。” 呈龙点头,转身看向离珠“离珠,我回去了。” “我送你。” 离珠和呈龙走出房门时,徐东烈瞪着两人的身影愤恨的嚷叫“离珠,你竟为了荣华富贵要弃我而去,你好没良心你没良心” “徐大哥,离珠只是送龙公子回去,待会就会回来了。”王巧云哄着说,并将他扶起来。“来,我扶你回床上休息。” 徐东烈没有拒绝王巧云的帮忙让她扶他回床上。 “离珠,我答应爹娘要给你过好日子的,不要走,不要走” 王巧云小心的让徐东烈躺下,他口中仍语无伦次的说着话。 “离珠,你知道吗?从你来到徐家之后,我就一直把你捧在手心呵护着,不让你吃苦受罪,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你为什么不了解我的心意?” “徐大哥,别难过了,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你这个当哥哥的是多么的疼爱妹妹,离珠怎么会不明白呢?”王巧云安抚的说。 “她根本什么都不明白!我不是她的亲哥哥。” “你胡说些什么呀!”王巧云摸摸他的额头,有点发烫,便只当他是生病中的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说,离珠是被她的家人遗弃在这个屋子的门口,我娘见她可爱惹人怜,不忍心看她不理,便将她抱回家扶养。” “这是真的吗?”王巧云半信半疑的问。 送呈龙到门口又折回来的离珠,正巧听到这句话,霎时脸色刷地一阵发白,不敢相信的全身颤抖不已。 “哥,这是真的吗?!”离珠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徐东烈。 不得已的,徐东烈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 “不”离珠的眼泪早已爬满腮,她一味的摇着头,还是不愿相信哥哥所说的一切。 “离珠,对不起,都是哥不好,如果不是我乱发脾气,这个秘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现在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它不会影响我们兄妹间的感情,对不对?”徐东烈殷切的望着离珠,又说:“等我的腿好了,我们就离开京城,那个刘长卿就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不——”离珠哭着跑出去。 “离珠,你要去哪里?你回来——”徐东烈喊叫,心急的想爬下床去追赶,一旁的王巧云上前按住他,并让他躺下来。 “徐大哥,这件事对离珠的打击太大了,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等她想通了,接受这个事实,她自然就会回来。” “万一她不回来丁呢?”一想到这里,徐东烈的心里就害怕。 “不会的,她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何况你现在还受伤躺在床上,她更不会丢下你不管。” 听到王巧云这么说,徐东烈便放心了。 王巧云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徐东烈,似乎明白一件事。 “徐大哥,你很喜欢离珠吧?” “那那是当然的,离珠是我妹妹呀。”徐东烈转过身子,背向王巧云。 有一件事徐东烈并没有说出来,就在他十八岁那年,娘曾亲口允诺他,等离珠长大之后,她会做主让离珠成为他的媳妇。 不过这件事情他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过午饱睡醒来,呈凤练了一会儿的剑,正无所事事的觉得无聊时,只见秋月忙匆的走过,便好奇的上前询问“秋月,什么事?” “小姐,飞将军来找少爷,可是少爷不在,我得去说一声,以免让客人久等。” 呈凤黑眸一溜转,唇边漾起诡笑“秋月,去告诉他少爷马上到。” “可是:秋月一副惊吓且为难的样子。“昨天少爷警告过了,不准小姐再扮他” “安啦,不会有事的,而且爹爹若是知道让那个‘多了不起’的飞将军空等,一定会责怪呈龙。”呈凤挥手赶人的说:“快去,不要让人觉得将军府不懂待客之道。” “是”秋詌uo枫凡话驳耐讼隆?br /> 何云飞坐在呈龙的书斋里,眼睛所及均是书册,他起身浏览一下,除了四书五经,各朝通史之外,名家诗集、唐人小说、轶闻、音律学、棋谱,甚至是远至南蛮北辽等边境友邦文化均有涉猎,顿时心里的敬佩更添几分。 “飞将军,让你久等了,请见谅。”呈凤扮成呈龙的模样昂首阔步的走进来。 “不,呈龙兄,是我没有事先投帖就不请自来。”何云飞拱手打揖,目光直视着眼前的呈龙。心里有些纳闷,却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你客气了,飞军将能来是将军府的荣幸。”呈凤急忙坐下,以免露出破绽。“飞将军,请坐,别尽站着。” 呈凤装模作样的和何云飞寒暄着,他应诺几句之后,便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呈龙兄,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昨天在醉仙楼和你提起的事特来向你讨教。” 呈凤愣了愣,幸好她反应灵敏,及时做出回应“对,昨天在醉仙楼我们聊得很尽兴。” 这位少爷今天和昨天的态度可真是判若两人,昨天的冷淡称得上尽兴,那么此时的客气却又过于热情,不过早就知道他性情有些古怪,这些小枝小节就不必太深究,还是正事要紧。 何云飞拿出那封信函“呈龙兄,这就是昨天我提到的密因。” 一听到密国两个字,呈凤的精神来了,接过信函打开一看,乍看之下是汉文,但再仔细确认时,却一个字也看不懂,于是她便认定他在戏弄她,不觉的怒火中烧。 “飞将军,你在戏弄我吗?这上面的字” “云飞绝无此意,这密函是用遗文撰写的,若能解读出来,一定能查出潜伏在京城的奸细。” “我我当然知道这是辽国的文字。”呈凤逞强的说“京城里谁不知道将军府的龙少爷博学多闻,这番邦的文字对本少爷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呈龙兄,那就麻烦你了,还有,请务必保密。” “当然,保密抓谍是每一位大宋子民的责任。,’信上如蝌蚪蠕动的文字,她左看右看还是蝌蚪,跳不出一只青蛙来。 呈凤抬眼偷觑他一眼,他带着殷盼的目光直盯着她瞧,她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微笑,便起身背向他绕室踱步。 “朝复国不对,是圈”呈凤口中喃喃有词,脑袋快要爆开了。 她会读这些古里古怪的字才怪!不行,非得想个办法才行,她看似用心读信,脑子里却想着脱身之法,啊!有了。 呈凤拿起桌上的杯子要喝水时,故意让杯里的水洒到身上。 “真是糟糕!”呈凤看着沾湿的衣服,无奈说道: “飞将军,你再坐一会,我进去换件衣服,出来马上便把信念给你听。” 不等何云飞说话时,呈凤提起下摆,快步的踏出书斋。 春花、秋月不放心呈凤,便守在书斋外面,一见她出来,两人不禁如释负重。 “小姐,他没有怀疑吧?”秋月最担心这位大小姐毁丁少爷的一世英名。 “那个黑将愣头愣脑的,没有这分心眼,只是” 春花和秋月被呈凤这么一个“只是”惊得气不敢稍喘一下。 春花问:“小姐,只是什么?” “那个黑将好深心机,一定是妒嫉呈龙的学问,竟拿一封蝌蚪似的文字来考他。幸好我机智过人,找个理由溜出来。春花、秋月,等会你们就进去告诉他说本少爷突然有紧急的要事要外出一趟,有关这封信的内容,明天一大早一定写出来,并亲自送到他手中。” “小姐,怎么可以这个样子,这岂不是让少爷落个不负责任的名。”秋月向呈凤抗议。 呈龙走来,看见她们在他的书斋外面交头接耳的,仿佛在讨论什么重大的事情。 “你们三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呈龙瞥见呈凤的样子,不禁恼火的说:“呈凤,你又拿我当幌子干了什么勾当?” “我可是在替咱们将军府挣面子耶,现在你回来了,这事就交给你了,那个黑将在里面等你,你可得好好的表现,最好能让那张黑脸佩服得一脸翻白,那才大快我心。”呈凤把手中的信塞到呈龙手中,再三叮咛“记住,可别泄我的底。”交代完毕,她便溜之大吉。 呈龙听了一头雾水,转头问秋月“这是怎么一回事?” “少爷,是飞将军在里面等你。”秋月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 “你们实在是”呈龙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甩了一下衣袖,便快步的走进书斋。 “飞将军,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哪里。”何云飞起身拱手客气的说,他抬眼看了呈龙一眼,心里总觉得哪裹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呈龙兄,不知密函”- 经何云飞这么一说,呈龙这才发现呈凤塞给他的东西竟是事关重大的密函,他浏览一眼,顿时脸色大变。 何云飞察觉到他脸色有异,便问:“是不是信中提到重要的人?” 呈龙凝重的点头“这事非同小可,我可否知道这信如何得来?” “当然,这信是!”呈龙将食指放在嘴上,示意他噤声,然后悄然的走到门边,霍地将门打开,果然发现呈凤在外面偷听。 “春花,秋月,把这个丫头带走,不准她再接近这里半步。”呈龙脸色凝重的说。 “谁希罕听!”呈凤朝呈龙不屑的吐吐舌头,转身就走。 呈龙见呈凤确实走远了,再度将门关上。 “飞将军,家里的丫头不知规矩,让你看笑话了。” 何云飞耸耸肩,表示不在意。 何云飞将二十前宋、辽打仗时,他爹发现朝廷有人泄密,于是派二叔何达雄回京城打探消息,结果音讯全无的事说出来。 直到去年冬天,有一位女孩千里迢迢的将这封信送到边境来,才知道二十年前二叔身负重伤,导致全身瘫痪不能走路,幸运的被这位女孩的母亲所救,这些年来为了躲避他人的追杀,并且怕连累这对母女,所以隐忍不说。去年女孩的母亲和何达雄相继去世,何达雄去世之前,交代这女孩到边境投靠何将军,并要她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他。 何云飞说完之后,便问呈龙说:“信里提到的人是谁?” 呈龙拿手指醮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刘’’字。 “果然是他。”何云飞拍一下桌子,恨道:“我爹一直就在怀疑是他,只是苦无证据。如今辽军新上任的元帅主战,不久之后边境恐将有战火,我爹希望能尽快将奸细铲除,否则我军会吃大亏。” “我明白。”呈龙坐到桌前,动手磨墨。“飞将军,当今皇上宠爱刘妃,为免打草惊蛇,我将这信内容译写出来,你先给殿下过目,再商讨一个周全的办法,好让‘他’无所遁逃。” 何云飞点头赞同。向来武将轻视文人迂腐无胆,文人瞧不起武将粗鄙无谋,可是这两人却因这封密函而惺惺相惜。 呈龙送何云飞到门口,见他上马离去之后,要转身回府时,余光瞥见石狮子下映出牛条人影出来,于是走过去瞧看究竟。 “离珠,是你。”一看是离珠,呈龙又惊又喜,但是见她的脸上有泪痕,心里不禁打个突,惊问:“是不是徐大哥的伤恶化了?” 她摇头。 “你们吵架了?” 离珠还是摇头。 “那”呈龙能从别人三分话里如神料专,但是她一味的摇头,他就是神仙也实在无从情起。“真是急死人了,离珠,你不说出心里的委屈,我如何替你解忧啊?” “龙公子,我”才开口,眼泪又扑簌簌的滑下来。 “别哭,进屋里再说。”呈龙带她进将军府。 离珠坐在呈龙的房间足足哭了半个时辰,把双眼哭得像核桃般大,待他默默的为她递来一条方巾,她止住眼泪,当要开口说话时,才发现早把声音都哭哑了,他体贴的端来一杯茶,她接过手,喝了几口,声音圆润不少。 “龙公子,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是被爹娘遗弃的孤儿。” 呈龙惊怔一下,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种事。 “离珠,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是哥告诉我的。”她幽幽怨怨的把徐东烈说的事再说了一遍之后,忍不住又哽咽起来。“我不是徐家的孩子,而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我要。” “龙公子,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徐离珠抬起泪眼汪汪的眸子注视着他。 “怎么会呢?这又不是你的错。” 他话犹如在湖水投下一颗石子般,在她满是泪水的脸上漾出笑纹。 “我来这里时,心里很害怕若把实情告诉你,你会嫌弃我而不要我,可是我不想你。” 呈龙伸手将离珠拥人怀里,柔声道:“我喜欢的是徐离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身世,就算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我也不在乎。” “你就爱胡说,哪里会有人从石头里蹦出来,除非他不是人,而是” “而是仙女,离珠,你是天上仙女下凡来与我结今世缘。” 又是这么瞎诌,不过离珠整个心都开了,也不再那么介意自己如谜的身世。 听到一阵啜泣声,以为怀里的她又哭了,于是呈龙故意逗弄的说:“怎么?和我结今世缘就那么让你伤心呀?” 离珠从他怀里抬起脸来“龙公子,我没有在哭啊。” 呈龙见她眸子并没有泛着泪光,再仔细一听,确定这声音是从门外传进来。 “皇甫呈凤,别站在外面偷听,你给我进来。”呈龙生气的说。 呈凤推门而人,眼眶果然红红的。 “谁偷听来着?”呈凤理直气壮的说“我是有事找你,但听到你和离珠在说话,所以我就站在外面等着,不想打扰你们说话。” 强词夺理,呈龙给她一记白眼,挖苦的说:“不想打扰我们?那我是不是该跟你道声谢?” “不用了。”呈凤摆摆手,一副不必言谢的神情。“你也说过,我们可以既是龙也是凤,不必分彼此。,, “那只是用在一些特殊时候相互帮忙一下,但是不包括可以偷听对方的事情。”今天已经发生两次丁,他非好好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 “很烦哪!罢才不是说过了,我没有偷听,你们说悄悄话就应该把门关得密不透风,不然声音很容易就从门缝传出来,让站在外面的人不小心就听到了,若更要硬说是偷听,那也是合理的偷听。” “合理的偷听?”呈龙简直是气炸了“你就会编歪理,丝毫没在检讨自己的行为。” “算了,龙公子,凤小姐也不是故意的。,’离珠说。 “对嘛,离珠都不介意,你在生什么气啊!”呈凤亲热的握住离珠的手“没想到你的身世如此可怜,不过你不要怕,以后若有人敢欺负你,我一定不饶他,也包括呈龙哦。” 离珠也不顾羞,急于替呈龙辩白“龙公子不会欺负我。” “你也别急着替他说话,打从在娘胎肚子里,我们就在一起,我太了解他了,他什么都不会,就会欺负人。”呈风一副了解甚深的说。 “这些话根本就是在说你自己。”呈龙也不甘示弱的说“呈凤啊,哪天你遇到心上人的时候,我一定会一字不漏的说给他听,让你自食恶果。” 呈凤作势要打他的时候,雪雁走了过来。 “远远地就听到你们的声音,又拌嘴了?”她从一进门目光一直盯着离珠,一会儿又流转到呈龙身上,见他脸红脖子粗,一脸不悦,于是转头面对呈凤,发现她的眼睛泛红,便问:“凤儿,你哭过了?是不是龙儿欺负你?” “他才没有本事欺负我。”呈凤嘴快的说:“娘,是离珠太可怜了,她今天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弃儿。” “呈凤!”呈龙嫌她多嘴的瞪她一眼。 而雪雁一听,连忙把离珠的手抓过来,手掌摊开一看,赫然看到她手心上的朱砂痣,脸色登时大变。 “秋月,吩咐备轿,送离珠姑娘回家。”雪雁表情严峭的说。 离珠惶恐的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出门乘轿是千金小姐的命,她哪里受得起。 “离珠,我送你回去。”呈龙说。 “龙儿,你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是。”从未看过娘的表情如此的严峻,他不敢违逆,只好默默的目送离珠离去。 第八章 这些年来,那一幕经常出现在雪雁的脑海里。当年她手抱着女婴,心里被仇恨填满,于是将女婴高高举起,正狠心的要摔下时,女婴挥舞着小小的手不停地对她笑,她看到女婴手中有颗朱砂痣,心惊这竟和儿子呈龙的朱砂痣一模一样,瞬间她心软了,于是将女婴放在朱雀门后巷一户人家门口,也就是离珠现在住的地方。 雪雁也曾怀疑离珠就是那个女婴,但今天一看到她手心的朱砂痣,可以确定应该就是她了。 “少爷,你不能进去,夫人正在休息,有话等夫人醒来再说吧。”丫环夏荷在雪雁房门口阻挡着想进去的呈龙。 “不要,我现在就要见我娘。”呈龙固执的说。 是呈龙来向她讨一个理由了,她了解这个儿子,外表看似温和斯文,可是一旦拗起来,可比任何人都难缠,这是迟早要面对的,拦也拦不住。 “夏荷,让他进来。” 呈龙急匆匆的奔进来,开门见山的问:“娘,为什么?” “龙儿,你真是越大越不懂规矩了。”雪雁斜眼一睨,轻淡的责备一句,听在呈龙耳中却犹如千斤顶般压了过来。 “孩儿知错了。”呈龙拱手变身,恭敬的说:“龙儿给娘请安。” “嗯。”雪雁应答着,手一伸,呈龙立即上前扶着她的手,步出寝室。“夏荷,给少爷端一碗冰梨莲子汤来。” “娘,我有话” “瞧你着急的。”这时夏荷端了碗冰梨莲子汤进来,雪雁便说:“来,乘凉把它吃了,干和一下心神。” 呈龙咕噜的一口气全往嘴里塞,咽了一咽之后,便开口说:“娘,您知不知道这样做让离珠很难堪?” “你是在对娘兴师问罪吗?”雪雁呷了一口茶。 “孩儿不敢。”呈龙惶恐的说。“娘,离珠是很好的女孩,您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我有说不喜欢她的话吗?” “那”呈龙急于弄明白这语意,雪雁却不让他有置喙的余地。 “龙儿,离珠姑娘确实惹人怜,身世也让人同情,你的心肠一向很软,又负侠义之心,要你不帮她是不可能,而娘也很高兴你有这分济弱扶贫之心,可是帮忙绝不是施舍,分寸要拿捏得当,否则会伤了人家的自尊。”雪雁兜着事情的表象说,有意曲解呈龙对离珠的浓情爱意! “娘,我不是因为可怜她才帮助她,孩儿是真心的喜欢她,想要和她在一起,永远的保护她。,’呈龙坦白的说出心里的话。 “胡说!真心喜欢一个人哪是你这样随随便便就说出口,你不过是被自己的热心给一时迷惑,以为自己喜欢她。” “不,我并没有迷惑,我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若没有了离珠,生活就没有幸福可言,生命也失去意义。娘,您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够了!”雪雁神情肃然,霍地站起来,冷冷的抛下一句话“不要以为只有你懂得什么叫做失去?” “娘”呈龙注视着母亲离去的身影,看见她的身影竟有些颤抖。 呈龙让人送来一封信给离珠,信上用画来代替千言万语,画里有一个男子仰着脸,凝望着天空五个点,这表示他想她。 离珠往门外走去时,徐东烈紧张的问:“离珠,天黑了,你要去哪里?” “没去哪里,我只是到院子里看星星。” 说着,她跨出门槛,跃上屋顶,仰看黑夜。今晚是初五,月光稀淡,星光更见明亮。 很快地,她就找到离珠五星。 那日从将军府出来后,离珠便有自知之明,即便龙公子不弃,她弃儿的身份恐会亵渎高贵的将军府。 相见难,惟有遥看星辰共此时,这样聊解相思,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因为她知道龙公子也是这样在看着天上的“离珠” 呈龙跃上将军府的屋顶,边仰望夜空,边吹奏玉箫。 “呈龙,”呈凤站在屋檐上,高高的抬着头,圈着嘴呼叫“呈龙,你下来,呈龙” 呈凤叫了好几声,呈龙好像都没听到,于是捡起一块石子,用力的往他扔去,一颗,两颗到第五颗才掷中他。 呈龙惊了一下,俯身望去,见呈风在下面跟他招手,于是他便纵身跳回地面。 “你聋了,叫你几声你都没听见?”呈凤抱怨的说。 “找我什么事?”呈龙无精打彩的说。 “你也真奇怪,娘不准你踏出将军府大门,你轻功这么好,不会飞檐走壁飞过去,反正离咱们这里又不远,累不死人的。” “娘若知道一定很生气的。”呈龙哀怨的说。 上回他惹娘不高兴,爹已经责骂他几句,这回他若再用娘教他的轻功去找离珠,那娘肯定会气得倒在床上。 “想当乖宝宝,就活该病相思!” 呈龙愁着一张脸,也没心思和她抬杠,又将玉箫放到唇上吹了起来,箫音悲悲凄凄的听了直让人心酸。 “别吹了。”呈凤伸手拨下他的箫,她就是听不得这种悲伤的声音。“呈龙,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正大光明的踏出将军府大门。” 呈龙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不相信我?我们可是双胞胎耶,人人都说龙少爷足智多谋,那么凤小姐当然就是冰雪聪明喽。,, “别在那里卖瓜了,有话快说。”呈龙心急的问。 “什么卖瓜?” 呈龙哼一声“连这个都不懂,还自夸冰雪聪明。好了,别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办法快说?” “明儿晌午八王府的兰郡主邀请几位名门千金到王府赏兰花,我也在受邀之列,你就”呈凤在呈龙的耳边说了一些话,突然地,他大叫一声。 “要我假扮你去赴约!一个大男人混在一堆女人里面这成何体统?不,不,我不去。”呈龙连连挥手拒绝。 “我都可以扮你进宫赴约,为什么你就不行?何况这又不是第一次,上回你曾代替我扮观音娘娘,不是吗?” “那不同。” “有什么不同?你忘了,我们既是龙也是凤。,’ “可是万一被发现了,那我一世英名不就全毁了,搞不好还得到登徒子的臭名。,’ “你就这么笨,要让人发现啊!你只要去赏一下那朵兰花,然后就找理由告辞,你从王府出来后就可以去找你的离珠姑娘了。” “这可是” “可真别扭!”呈凤不耐烦的踩一下脚。“你就想离珠姑娘每天盼着你,她望穿秋水等不到人,搞不好就会凝成石头也说不定。” “胡扯。” “反正她就是很可怜。你到底要不要去,自己看着办吧。”呈凤留下他一个人,让他慢慢思考。 这虽然不是好办法,不过却是可行之路,再想到可以见到离珠,呈龙心动了。 午不过才半个时辰,置身在众名门淑嫒之中的呈龙被脂粉香味薰得头昏脑胀,耳里再听那些闺女们那如莺燕般的声音东长西短,若只是一人之声应是美妙,可是每人一张嘴合起来七嘴八舌的汇聚,像足庙会钹铙锣鼓声齐响,也够折磨人的了。 呈龙实在受不了,兰郡主敬他一杯酒时,酒进了他那肚里,一个反胃全又将肚肠里的东西吐出来,这一吐,正好让他找到最佳理由,以身体不适而逃出八王府。 轿子来到徐家门外,呈龙掀帘交代春花几句之后,人便飞出轿外,很快就不见踪影。 春花上前敲了徐家大门,一会儿离珠前来开门。 “离珠姑娘,我家‘小姐’想见你。” “凤小姐要见我?”离珠诧异。 “是呀,‘小姐’人此刻正在后院的果园等你,你快去吧,别让久他等了。” “我进去和哥说一声就过去。”离珠急忙的跑进屋里,很快地就出来,朝后院走去。 离珠来到后院,便看到“呈凤”站在树下凝视着她。 “凤小姐。”离珠走过去“你要见我?” 呈龙缓缓的转过身,含情脉脉的凝视着离珠,许久不语。 “凤小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龙公子他出了什么事情?” 呈龙摇头,头上的珠钗因晃动而撞出清脆声音。 “那是”对于她的沉默,离珠心里觉得奇怪,蓦地,她发现了,忍不住大声惊叫“你是龙公子?!” “离珠,我正在想你何时才能认出我来?”呈龙一把抱住她。“告诉我,你是如何认出来的?” “龙公子和凤小姐之间的身材差异,若是只有其中一人的时候,通常是不会马上被人察觉出来,因为他们的目光都放在你们生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只是”离珠抬起头来,将目光停在他右侧的嘴窝上。 “只是什么?”呈龙心急的想知道答案。 她的手指在他右嘴窝上那若隐若现的酒窝轻点一下。“就是这里,龙公子可能没有注意到自己这里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而凤小姐并没有,若不是仔细地观察,是不容易发现的。” “这么说你仔细观察过我了?”虽是明知故问,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才觉得踏实和甜蜜。 何止是观察,他俏美的模样她是深深的烙进心底,丝毫不差,可这露骨的话怎么叫女孩家说出来呢?离珠害羞的低下头去,立即把话题转移到他今天的装扮上。 “龙公子,你怎么打扮成风小姐的样子?” 呈龙脸上立即现出几抹难堪的窘红,便将脸偏过去,不想让离珠看见他这个模样。 离珠笑盈盈的说:“龙公子,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其实你若是女子,一定是个绝色美人,任何一个女孩和你站在一块也会觉得逊色许多。” “这话在我听来好像在说我是个娘腔腔。” “我没有” “嘘,别说话。”呈龙听见附近有走动的声音,便拉着离珠的手飞到高大的树上。 两人并肩坐在树干上,离珠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 “别这样盯着我不放。”呈龙的眉头蹙得紧,心里开始有点后悔做这身打扮了。 “龙公子,我心里明白你是为了我才做如此的打扮。”离珠揉散紧蹙的眉头。“我不是因为你男扮女装而觉得有趣才瞧你,而是这让我想起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是穿女装,那时候你是扮观音娘娘,我想一定是观音娘娘让我认识龙公子的。” 呈龙点头同意她这一番话“你明白就好,那么我牺牲色相也就值得了。” 轻风徐徐的吹来,头上那支珠钗叮当响着,于是呈龙伸手拿下它,转插在离珠的发髻上。 “不可以,这是凤小姐的头饰,怎么能插在我发上?”离珠想拿下它,却被呈龙给阻止。 “戴着它,别拿下来,我受不了它在我头上像只蜜蜂嗡嗡叫个不停,扰得我头都快裂开了,而且我觉得插在你的头上可比插在呈凤的头上来得娇美多了。”呈龙聆听片刻,赞美的说:“人要适其所而居,物品也是同样的道理。瞧,风吹在你发上,珠儿碰撞所发出的声音便是优美乐音,若换做是呈风的话,不必有风,光是她那蹦蹦跳跳走路的样子,珠钗在她头上摇晃响着,我就经常取笑她简直就像是牛铃,人未到就先闻其铃铛响。” 离珠轻笑出声,又觉得对呈凤太失礼了,便责备他说:“难怪大家都说读书人的嘴巴很坏,拐个弯就能不着痕迹的骂人,幸好凤小姐性情豪爽,不会与你计较。 “这是呈凤惟一的优点。” 离珠目视远方,羡慕的说:“真正的亲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自从徐东烈不小心透露出离珠是徐家捡回来的弃儿时,他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战战兢兢的,两人之间显得有些陌生。 “离珠,是不是徐大哥又为我的事和你生气?” “没有,我倒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样骂我、管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是客客气气的,就怕我不高兴。” 呈龙安慰地搂搂她的肩“我来见你一面,除了想你之外,还想告诉你,不要为那天的事而感到难过,我娘并非不喜欢你,也不是嫌弃你的身世,只是她有些事情想的比较多,所以做法比较不能兼顾你的感受,你不要介意。” “我不会的,天下父母心,大概就是这个样子。龙公子,我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可是我的养父母也很疼爱我,从小我跟着他们行走江湖,只要有人想欺负我的时候,他们板起的脸孔可比你娘还严肃呢。” “你能明白我就放心了,我就怕你胡思乱想,其实我娘门户之见并不深,我想再过些时日,她对你有更进一步的了解之后,到时候她一定会打从心底的喜欢你。” 离珠点头,不过心里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她并非不懂世情的千金小姐,能和呈龙一生相守,要感谢上天的安排,若否,她也不怨天,而且还要感谢老天让她认识他这样的男子,并得到他真心的相待,对她这个连亲生爹娘都不要的人来说,能这样就足够了。 “少爷。”春花在果园附近东张西望的寻找着。 “春花,这里。”呈龙招手叫她。 春花抬头,喊说:“少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 相见时难别亦难,此刻更加感受到时光对有情人总是特别地无情。 呈龙和离珠回到地面,两人难分难舍,春花在一旁频频催促着。 “离珠,明天我会到酿香居听你唱曲。” “真的!”离珠欣喜之余,不禁又担心的问:“没问题吗?我不喜欢你为了我和你娘起争执。” “你放心,在这世上我最不愿见到两个女人伤心,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我娘。” 春花掀开轿子的帘幕,再一次促请,呈龙只好坐进轿子里,他掀起侧帘,探出头和她挥手道别。 当轿子被前方的树结遮住了,离珠便立即飞到树上,目送呈龙乘坐的轿子,直到他们走出她的视线为止。 呈龙宁愿和何云飞到殿下那里商讨密函一事,也不愿再扮女人持在粉脂堆里。 呈龙和何云飞两人走出宫殿,边走边谈,很快地就来到酿香居。, 一到酿香居,呈龙一颗心早就被那弦音给吸引,何云飞想起那位姑娘,便有所会意。 更是多情累公子,只为了到酿香居听曲,不得已只好进宫参与此事。 “我是个粗人,不懂音律,告辞。”何云飞不想打扰呈龙便抱拳道别。 “飞将军,你”呈龙来不及唤他,便看他离去,他自己则走进酿香居,并没有让离珠知道,拣一处安静的位子坐下来听曲,听她一曲后唐李后主的“虞美人”唱得哀婉动人,一句“问君能有几多秋心,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把人的心湖都给揽了起来。 一曲唱罢,手一拨,音一转,幽幽的再唱起“麦肓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锁清秋。剪不断,理还断,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曲唱出两人的相思愁乱。 曲罢,呈龙拿出一锭银两交代店东赏给离珠之后,便悄然步出酿香居。 离珠细心的将琵琶用布包好,背到右肩上,并把客人的贷银收拾妥当之后,和店东道一声谢,目光在宾客间飞快的流转一眼,略微失望的走出酿香居。 “离珠。”呈龙叫她一声,她嫣然回眸。 “龙公子,你来晚了。” “不晚,正好听到你的‘虞美人’和‘乌夜啼’,唱得好极了。” “这么说你早就来了,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我怕扰了你的心,影响你唱曲。”呈龙把她右肩上的包袱转到自己的肩上。 离珠娇俏的啐道:“去!卖瓜的老王!就怕你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呈龙见离珠走的方向和回家的路是反向,便问:“离珠,现在要去哪里?” “我想到观音禅院替哥哥求一个平安符。” “徐大哥可好?” “拄着拐杖,勉强可以下床走路。” “太好了。”这一声好,是替离珠感到高兴,徐东烈腿伤痊愈了,那么她就不需要辛苦的到酿香居唱曲了。 身背传来急奔的马蹄声,马背上的人厉声吆喝“快让路——” “这是”离珠回头想看是怎么一回事时,却被纷纷走避的路人挤撞着。’ “小心点。”呈龙将她拉到身边,并用手护着她。 离珠紧挨着呈龙的身体,眼睛好奇的朝街上看去,想看清楚究竟是谁的行径如此猖狂。 她好像听到孩子惊慌的啼哭声?目光循声寻去,见一个孩子跌坐在马路上,眼看前方急奔而来的马就要踢到孩子了,她想也不想的便旋身而出,用身体护住孩子。 “离珠厂呈龙一惊,想赶上前去,却被奔驰而来的六骑兵阻止,紧接着是一行队伍护着一顶华丽的轿子走过来。 当轿子经过离珠身边时,她微抬头,这时侧帘一角飘起来,她乘机瞥见坐在枣头的人,是一位美艳却冰冷的女子。 这一行队伍走远,路人又重新走上街头。 “离珠,你没事吧?”呈龙担心的跑到她身边,并扶她站起来仔细的查看她身上可有伤。 “龙公子,我没事,你教我的‘懒得打’功夫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小五,小五——”妇人焦急的找来,一见孩子便激动的抱住他。 “娘,我没事。” 妇人放开小孩,一脸感激的对着离珠说:“姑娘,谢谢你救了小五。” “这位大娘,不必客气,小孩没事就好。” 妇人和小孩再三的道谢后才离去。 “龙公子,我看到轿子里坐了一个女子,她是谁?” “刘国舅的如夫人。”呈龙嫌恶的说。 “原来是国舅爷的夫人,难怪看起来这么神气。” “要神气也没有多久了。” 离珠心里虽然也很讨厌刘家的人,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瞧了离去的轿子一眼,喃喃自语“不过她真的好美!” “离珠,我们走吧。”走时,呈龙还是不放心的再问一遍“你真的没事?” “我又不是一碰就碎的陶瓷娃娃。”离珠转了一圈,笑说:“瞧!是不是完好如初。” 呈龙伸去手要去牵离珠时,她身子一闪,展开雁渡寒潭翩然飞去。 “好啊,竟敢在师父面前卖弄功夫!想比就来比,看谁快?”他提脚如飞般地迫去。 第九章 呈龙从父亲口中得知皇上龙体欠安,由刘妃照顾着,不准任何人打扰皇上。 呈龙思索着这件事情,心想如此一来,刘妃随侍君侧,殿下即便有机会见到皇上,也没有机会将此事禀明,另则,他也觉得事有所蹊跷,便修书一封让人快马送去给何云飞。 一个时辰不到,何云飞即奔将军府,和呈龙在书斋里密谈。 “呈龙兄,我已经将信上所提之事禀告给殿下知道,殿下同意你的看法,并决定大胆一试。” 呈龙听了甚为诚惶诚恐,生怕自己大胆的假设会酿成大祸。 何云飞似乎了解他的心思,便说:“呈龙兄,我从小就跟在我爹身边打仗,我爹跟我说过,做为主帅要有下决定的胆识,一旦下了决定,便要深信自己是对的,至于结果如何,就看老天爷是站在哪一边了。” “老天爷当然会站在对的一方。”呈龙坚定说。 “没错,可借你不愿从军,否则你一定会是一个足智多谋又有胆识的主帅。” 呈龙谦虚的摆摆手,说道:“纸上谈兵犹可,若真上战场,我可见不得杀戮场面。,’ 两人交谈甚欢,从边境辽军的情形又说到眼前的事。何云飞说父亲告诉他,当年从辽国潜伏到汴京的两名女子,其中一人确定是刘国舅的小妾玉姬,但是另一名是谁呢?这事始终没有头绪,而且那名女子好像在二十年前就销声匿迹,再也没有消息了。 “我想那名女子和我二叔的事不知有没有牵连?”何云飞怀疑的说。 “照时间推算,应不无牵连。”呈龙沉吟半晌,便问:“飞将军,那位送信的姑娘可有谈起她平时和你二叔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在闲聊时可曾不小心泄漏一些情绪,比如说想念哪个人,或者恨谁?” “没有,她说这些年来,二叔瘫痪在床几乎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去年临终之前才开**代信函的事情。” “那就有点棘手丁。” “怎么说?” “一封密函可能拿刘国舅没有办法,那毕竟是二十年前的证据,他可以一概否认,但是若有人证出来指控的话,那就有十成的把握,而如今只剩下那名失踪的女子了。” “就怕那名女子早巳不在人世。”何云飞把呈龙摆放在心里头最坏的想法说出来。 这时呈龙在意到门外似乎有些风吹草动,于是生气的说:“呈凤,你又在偷听了?”说的同时,他打开门,赫然惊见是他娘。“娘?” 雪雁脸色惨白的走进书斋,并将门紧紧的阖上,直视着何云飞,并问:“何达雄是你的什么人?” “在下的二叔。”好奇怪,为什么将军夫人认识二叔? 雪雁脑袋轰然一响,身子摇晃一下,呈龙及时扶住她。 “娘,您怎么了?” 雪雁激动的又问何云飞“那么刚才你说你二叔在去年才过世,可是真的?” “是的。” 听到何云飞的回答,雪雁哭出来了。 呈龙被雪雁的反应给吓慌了,急忙的扶她坐下,并端来一杯茶,让她喝下去,舒缓她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雪雁心情平和下来,视线从呈龙身上转到何云飞身上,定睛半晌,才幽幽的说:“你眉宇间倒和他有些神似。” 呈龙心中的疑云更深了“您认识飞将军的二叔?” 雪雁点头“我一直以为何二哥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听完雪雁所说的事之后,呈龙着实震惊不已。 “娘,您就是那另一名女子?!” “我本名叫雪姬,当年你爹救了我,我才改名叫雪雁。” “不”即便是亲耳听到,呈龙仍不愿相信这件事。“娘,我不相信您是辽国派来的奸细。” “龙儿,沈家是世代都居住在辽宋边境以打猎为生的汉人,当年辽人以沈家的性命作为要胁,所以我不得不跟随玉姬来到中原。当玉姬轻而易举的掌握住刘国舅的时候,我也以玉姬妹妹的身份住进刘府,于是认识了在那里当刘府家丁的拳脚师傅何二哥。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不过他却告诉我沈家早就全部被辽军杀死了,当时我气愤难当,想找玉姬报仇,是何二哥劝阻我,并希望我协助他搜集刘府叛国的证据。” “您答应了?”呈龙问。 “我答应了,而且成功的拦下一封玉姬要送往辽国边境,并写上皇帝班师回朝的路线军情。” “就是那封密函。”何云飞说。 “是的。”雪雁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下去“可是老天爷并没有站在我们这边,最后还是被玉姬发现了,命人追杀我和何二哥,那天我亲眼看见何二哥跌落山谷,没想到他没有死。” “夫人,可否请您出来当证人,面圣皇上指控刘国舅卖国行径。” “这”雪雁生怕危及到将军府,便有所顾忌。 “夫人,就算是为了我二叔,请您别让他死不明目。” 呈龙对何云飞的话颇有微词“飞军将,请别为难我娘。” “龙儿,没关系。”雪雁注视着何云飞,并说:“飞将军,我要你保证我若出面,绝对不会损及将军府名誉以及生命。” “云飞愿以何家父子的功勋和身家性命做担保。”说着,何云飞双膝跪地,举手起誓。 “飞将军请起,我答应你。”雪雁说。 “娘,你要不要再多考虑几天?’’呈龙心疼娘亲。 雪雁摇头,愧疚的说:“我对不起你爹。” “娘,爹那边您不用担心,孩儿会和他说明白,而且我相信爹绝对不会怪您的。” “龙儿,这方面你像你爹一样明事理。,’雪雁抓着呈龙的手,慈爱的注视他一会,幽深叹了一声,-说:“现在娘告诉你为什么我不愿意你和离珠姑娘在一起?” “娘,这事和离珠有什么关系?” “我想离珠姑娘应该是玉姬的女儿,因为我恨玉姬,所以就在她女儿满周岁那天抱走” 这时呈凤走来,无意间听到有关离珠的身世,着实讶异不已,思绪一转,又替离珠高兴,她不再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弃儿,并且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前因没听到,后果不听完,便又急匆匆的走开。 呈凤骑马急奔到徐家,人还没有进屋,声音却先传了进去“离珠,离珠,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快出来——” 离珠闻声,诧异的要步出屋子迎上去时,呈凤早巳急如星火的跑进来。 “离珠,我告诉...”呈凤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 “凤小姐,先喘口气再说。”离珠扶她坐下来。“对了,你吃过饭了吗?我和哥哥正要吃饭,你若不嫌弃的话,就和我们一块吃吧?” 呈凤扫了饭桌一眼,虽不是色香味俱全,但饭茶香倒也令人垂涎。 “也好,闻到这香味,我肚里的大肠小肠也蠕动起来,咕咕噜噜叫的厉害。那我就不客气了。”呈凤也不拘束,拿起碗筷便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嗯,好吃。” 饭饱之后,离珠给了她一杯乌梅汤解油腻,呈凤满足的摸一摸饱满的肚子。 “吃得太饱,困意就上来了。”呈凤毫不掩嘴的打了一个哈欠。 “凤小姐,你要不要到我的床上躺一躺再回去?”离珠说。 “好啊。”呈凤同意的说- 这时坐在对面的徐东烈提醒她“凤小姐,你不是有话要和离珠说吗?” 他这一说,呈凤顿时清醒过来,整个人也有精神不少。 呈凤责备时敲一下自己的头“瞧我这个记性,怎么就把离珠要紧的事给忘了?” “我的要紧事?”离珠惊异。 “是啊,我是来告诉你,你的亲生父母是谁?” “我的父母”离珠激动的抓住呈凤的手肘,急问:“凤小姐,他们是谁?” “离珠,你的父母竟然就是刘国舅和玉姬夫人,没想到吧?” 离珠惊震不已,颤道:“不这是不可能的,凤小姐,你一定是弄错了,我不会是刘府的孩子。” “我怎么可能弄错了,我可是亲耳听到我娘对呈龙说的,我娘说你是-” 不等呈凤说完,离珠霍地站起来,转身往外跑。 “离珠,你要去哪里?你不听我把话说完吗?”呈凤在她身后叫着,见她毫不理会的开门跑出去,嘴里忍不住叨念“性子怎么比我还急?” “凤小姐,你说离珠是刘国舅的女儿,这事没凭没据的,可不能乱说?”徐东烈说。 “你的意思是说我在骗人?”呈凤杏眼横瞪,生气的说:“我告诉你,我皇甫呈凤从来不惹人。” “我相信,只是这件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一时之间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也没有这么难啦,我来告诉你们这件事,又不是要离珠去刘府认亲,只是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而已。反正刘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认也罢,只是那家子好歹也是皇亲,也就是说离珠也沾上一点皇家关系,那么她再也不必以为自己配不上呈龙了。”呈凤对自己这番论调颇为自满。 徐东烈想,凤大小姐这话说得有欠逻辑,不过后面那句话倒是实在。 只是再怎么也没有想到离珠会是官家小姐,而如此高贵的人,却为了生活四处奔波吃苦,徐东烈不禁怜惜起她来。 离珠天生就应该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是跟着他过苦日子,徐东烈开始有了不同的想法。 秋月匆匆的跑进来“少爷,离珠姑娘说想见你一面。” “离珠来了。”呈龙心喜,眼睛一望,不见她人进来,便问:“人呢?快带她进来呀,还通报什么?” “我有请她进来,可是离珠姑娘始终不肯,只是说她在照影湖等少爷。” “照影湖?我现在就去。”呈龙听了急忙的步出房门。 “少爷,湖边风大,加件衣服再出门。” 呈龙背着秋月抬手摇一摇,也等不及从大门出去,纵身跃上屋顶,飞檐走壁直接飞过去,可省去东弯西拐穿巷走弄所耗掉的时间。 很快地,他已经站在照影湖后方不到百里的惊鸿亭上方,放眼一眺,即见伊人便伫立在湖畔一方,于是他跳下地面,悄声的走到她身后。 从刚才离珠心里就在想自己怎么会是刘府的小孩?这时她脑海裹不由自主地浮出那天轿子里那美艳的侧脸,她是娘吗?心一怔,连忙的在心里否认:她不是。 待会龙公子来了,他一定会告诉她凤小姐说的不是事实。 归为掠过湖面,霞云在湖上稍作停驻,又飘走了,离珠忍不住想起自己和龙公子就是在这湖畔定了今生缘的盟约,正想得出神时,她淬然地从湖面见他那一张俊脸时,倒是着实的吃了一惊。 “龙公子,你来了!” “不是你约我来这里的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你也该出一下声音才是dn,像你这样无声无息的站在人家背后,会把人吓破胆的。”这是她今天第二回被吓到了,第一回是凤小姐那番莫名其妙的话令她惊吓,这回是他让她惊心,心头那朵阴影又笼罩上来。 “胆子破了没关系,我帮你补。”说着,他伸手要揉离珠的胸口,她很自然地朝那只手拍打下去,他哀叫一声“好痛!” “龙公子,真真对不起。”她慌忙地执起他的手,轻揉着被她打痛的手。 “没想到你打起人来也不输给呈凤。” “是你不对,你不应该随便就就朝人家身上乱摸呀。”她的脸飞上的红晕,可比天上的红云美。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不一样了。” 离珠凝视着他,若她真是刘家的孩子,那么龙公子定不会再和她这样说说笑笑了。 “想什么?表情这么严肃。”呈龙轻抚着她的脸,心怜她的身世。 “我”她努努嘴,决定开门见山的问他“龙公子,有一件事请你老实的告诉我,不要有所隐瞒。” “对你,我知无不言,绝不隐瞒。” “你可知我的亲生爹娘是谁?” 瞬息,呈龙脸色大变,她瞧在眼里,心也隐隐的痛了起来,不过她还是继续问下去。“刘国舅和玉姬夫人是我的亲生爹娘吗?” “你从哪里胡乱听来的?” “是凤小姐,她说听到你娘告诉你有关我的身世。” “呈凤!”呈龙吃惊之余,大大的震怒“她又偷听”他急忙住嘴,不过离珠却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 “原来是真的”顿时离珠一颗心好像空了,无法感觉到到底是喜是悲。 “离珠。”呈龙抓住她的双肩“别听呈凤那个丫头胡说八道,这不是真的。” “凤小姐和龙公子一样,从来不会说谎骗人。” 呈龙被她这句话给打败了。“离珠,他们不配做你的父母。” “这么说是真的了。” 这叫他该怎么说呢?呈龙放开她,在湖畔沉吟踱步。 离珠的眼珠跟着焦躁的步伐转着“龙公子,在大家的眼里他们也许不是好人,不过到底还是我的爹娘,请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吗?” “离珠。”他停下脚步,凝视着她牛晌,才说:“为了你好,我并不希望你去认亲,你有我就够了,而且我娘她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你,所以请你听我这一次好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没关系的,请你告诉我,我有权利知道。”徐离珠固执的说。 “好吧。”看似柔顺,其实离珠比谁都固执,呈龙知道是逃不过了。他避开辽宋两国之事,娓娓说出当年的恩怨,及说到抱女婴时,他略微迟疑片刻,才客观的全盘托出“我娘记得那天是三月初三。,, “我听哥说,我是三月初三晚上被发现放在门口,所以他们便以这天为我的出生之日。” “离珠。”呈龙伸手抱住她“你恨我娘吗?’, “我不知道。”离珠推开他,急奔而去。 离珠在心里问了不止千百遍,她想回刘家吗? 答案是否定的,可是结果就是这样,一夜辗转难眠。 早上,她帮徐东烈准备好早饭之后,便出门去了,徐东烈担心她,也拐着脚随后跟过去。 离珠躲在刘府对面那夹巷中瞧望着,光从刘府门外那金碧辉煌的两扇大门、以及极尽华丽的雕梁画栋看来,可想象府里是如何的奢华。 离珠心里没有羡慕,反觉羞耻。她恨恨的想,为什么她的亲生爹娘不是一般平民百姓呢?也许这样一来,她内心就不会如此饱受煎熬,她一定毫不考虑的上前认亲,也不会如此犹豫不决了。 这时大门打开了,是艳若桃花、冷如冰霜的玉姬夫人由一名侍女搀扶轻款步下台,见她正要钻人轿子时,离珠情绪激动,想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拦下轿子,告诉她自己是十七年前被抱走的女儿时,呈龙不知从哪跑出来拉着她的手肘。 “你想干什么?”呈龙严肃的看着她。 “我我想走进一点看看她。”离珠见玉姬乘坐的轿子已经抬起准备要离开,于是她忍不住的脱口叫出“娘” 呈龙掩住她的嘴,郑重的说:“离珠,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你务必牢牢记住。你是徐离珠,至于和刘家这分无法改变的血亲关系,你只能摆在心头,永远都别承认。” 离珠拿下他的手,说道:“狗不嫌窝脏,子不嫌父穷,就算他们是大坏蛋,到底还是我的爹娘,我为什么不能承认?” “现在我不能告诉你原因,反正你就是不能承认自己和刘家有任何关系。离珠,我这么做全是为你好,你不再听我的话,也不再相信我了吗?” “我不知道,我的心好乱,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抓住他的奉襟,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哽咽的说’:“龙公子,我现在好恨你、好怨你,为什么你要告诉我实情?”她伏在他的胸前放声大哭。 他轻抚着离珠抽动的背,不禁叹道:“我也很后悔告诉你。”他将她的脸抬起,拭干她的眼泪,柔声说:“我娘想见你,她有话想当面跟你说。” “你娘要见我?”她心一颤,身体不由得往后退“龙公子,对不起,我我现在没有办法去见你娘。”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能了解你的心情。我送你回去,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呈龙把手伸出去,离珠迟疑一会,慢慢地也把手伸向他时,在半途中她又收回来了。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她垂下眼没有看他,说完,她回过身就走了。 呈龙一怔,等到离珠走出他的视线,他才黯然离去。 徐东烈看他们两个离去之后,他想了一会,决定进刘府把事情说清楚,还给离珠应有的荣华富贵。 他拐着脚走到刘府,没多久就被人轰出来,他从地上爬起来,想这件事和刘长卿说没有用,他就等刚才那位乘坐轿子的夫人回来,她可能是离珠的亲娘,她绝对不忍心不认离珠。 徐东烈等了好久,始终不见那顶轿子回来,突然地,刘府围来好多官兵,他觉得事有诡异,甚至疑心是冲着他而来,由于吃过一回的亏,于是他便离开刘府。 同一天,殿下怀疑刘妃霸住病中的皇上,不准任何人接触,居心叵测,于是决定带领文武百官在寝宫门外候着,而他干冒触犯龙颜之罪带领手下硬闯进去,结果看到刘妃正逼着奄奄一息的皇上写遗诏,传位于刘妃之子十三王爷。 皇上留下最后一口气,当着文武百官面前留下最后一道圣旨——将王位传给殿下,话才说完,即溘然辞世。 新皇上任第一件事,便是即刻命人拿下刘府一家人。 第十章 奇怪,今天的天气真是诡谲多变,早上太阳还露出那黄灿灿的大脸,怎地还未过午,天色陡然变黑,只打了几声闷雷,老半天也不见雨下来,污热难受,让人觉得烦躁。 “离珠,眼看就要有一场狂风骤雨,今天就待在家里,别出去唱曲了。”徐东烈说。 离珠探头仰望,见天空着实堆砌着厚厚的黑云,压得人心神不畅活,眼皮也不时地颤跳。 “徐大哥,离珠,出大事了——”王巧云急奔进来。 “巧云,瞧你这副猴急的样子,赶着出嫁啊,只不过身边的哥儿连个影都没有呢。”徐东烈调侃着王巧云解闷。 “去!老实的徐大哥也学会调戏女孩了,是不是学着等到洞房那天好对你的媳妇调情?”王巧云和他抬杠着,脸上微染淡淡的羞红。 “哪个女孩家说话像你这么不知遮拦?”徐东烈被王巧云这一抢白,于是搔起头来,掩饰窘状。 离珠看他们倒是相配的一对,若是哥能娶到云姐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前世她不由得哀叹一声,引来两人的侧目。 “离珠,好好的怎么叹起气来?”王巧云问。 “没什么。”离珠转移话题,问道:“云姐姐,你刚才进来时嚷着出大事了,是怎么一回事?” “对了,我是来告诉你们昨天京城发生两件大事情,第一件是皇上死了,不过天高皇帝远的,这对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影响不大,反正老子死了,还有儿子继任,只要对百姓好,谁当皇帝都一样。”王巧云滔滔不绝的说了一串之后,要说第二项时,话未说出口,脸上先浮,出笑意。 “云姐姐,看你高兴的样子,第二件事一定是天大的喜事。” “没错,的确是天大的喜事。徐大哥、离珠,我告诉你们,那个刘长卿以后再也不能欺负人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徐东烈问。 “刘家完蛋了,新皇帝一上任,就把刘家的人统统抓起来,你们说是不是大快人心,甚至还有人放鞭炮” 离珠再也听不下去了,只觉得耳里嗡嗡的响着,头疼欲裂,身子禁不住的左右晃动,徐东烈及时扶住她。 王巧云见状便停下嘴巴,惊异的问道:“离珠,你的脸色更难看,是不是不舒服?” “云姐姐,刘府究竟” 这时门被人推开,打断离珠的话。 “龙公子也来了。”王巧云说。 “离珠。”呈龙脸色着急的说:“马上收拾东西跟我走。” “龙公子,刘家我爹娘他们怎么了?”离珠焦虑的问。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没有时间了,我必须尽快把你送走,以防万一。”呈龙急切的催促。 “不,我不走。”离珠不依。“龙公子,你快告诉。” “把话说清楚,离珠为什么得跟你走?”徐东烈怒目相向的看着呈龙。 “对啊,龙公子,离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王巧云不解的插一句话进来。 呈龙真是急坏了,再这样每人问句话,那还走得掉吗?于是他长话短说的把最关键的原因说出来。 “这次刘家犯的可是诛九族的罪,而刘长卿不知从哪里得知离珠的事情,竟然在刑部供出离珠,所以离珠必须及早离开这里。” 徐东烈心一惊,这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是我,是我告诉刘长卿的。”徐东烈自责痛哭的说:“离珠,是我害了你!” “哥,你在说什么?” “昨天我跟踪你到刘府,我看你一直盯着刘家大门瞧,那时我心里想你本来就应该在那栋大宅里享福,而不是跟着我吃苦,所以我就替你作决定了,结果却被刘长卿给轰出来,昨天他还骂我痴人说梦话,没想到今天他竟然”徐东烈气得说不下去了,只是咬牙切齿的咒骂一句“他的心肠真是歹毒!” “他是恶意的报复我。”呈龙凝视着离珠“离珠,你现在知道我不愿意你去认亲的原因了吧?” 离珠眼露惧色、嘴唇颤动,心里乱得很。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王巧云如坠五里雾般,一句话也听不懂。 “别说这些了。”每拖延一刻,越是接近死亡,呈龙加紧催促的说:“离珠,快跟我走。” “龙公子,我想留下来,也许也许这是我仅剩的机会和他们相认。” “你在胡说些什么!”呈龙从没有这么生气过,他粗声粗气的责骂“离珠,你给我听明白,你和刘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离珠,龙公子说的对,你快跟龙公子走,我进屋帮你收拾一些东西。”徐东烈转身走回屋内。 “没时间了,我们走吧。”呈龙半拥半推的拉着离珠往门外走。 “等一下。”徐东烈从屋里跑出来将手上的琵琶,交给离珠。“这是娘留给你的东西,你一向不离身的。” “哥——”离珠不舍的哭了。 “对,你要记住,你的哥哥只有徐东烈一个人。”徐东烈忍不住的哽咽起来。 “徐大哥,也许刑部的人会来传唤你,你必须坚定立场,一口咬定离珠是你妹妹,至于其他的问话你一概说不知道,若有什么事飞将军也会照应你。”.呈龙交代的说。 “我知道该怎么说,不必你来操心。龙公子,离珠就交给你了,如果她有任何差错,我绝对不饶你。” “徐大哥,放心,我和离珠是绑在一块,永不分离。” “好了,你们快走吧。”说完徐东烈挥手赶人,最后背过身去,不忍看着离珠离去的身影。 呈龙将离珠安排在郊区一间隐密的农舍里,并让秋月来和她作伴,而他每隔几日就会来看她,并为她带来一些京城的消息,但是每当她问起刘家的事,他总是闪烁其词,不愿据实以告。 可他越是如此,表示事情越不乐观,其实她心里也有数。 事过一个月,离珠心里一直悬着这件事情,终日郁郁寡欢。 离珠早起来也懒得梳妆,直接步下床推门而出,斜倚栏杆,望着前方树木上面结着的一个鸟巢,每天母鸟出外觅食,再以口为雏鸟喂食,好令人羡慕的温馨画面。 “离珠呢?”呈龙在前厅问秋月。 离珠整个人懒懒的,便没有像以往一样迎去,这时她听秋月的说话声。 “离珠姑娘在屋里睡着,少爷,她这几天吃得少,晚上又睡不好,整个人都消瘦不少。” “她身体不舒服?”呈龙担心的问。 “不是身体,而是心病。少爷,刘家的事究竟是怎么样了?总不能让离珠姑娘一直待在这里呀!” 听到这里,离珠震了一下,屏息等着呈龙的答案。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然后是一声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离珠听不清楚,于是回身走进屋里,无声无息的隐身在前厅的珠帘后头。 “皇上仁慈,在即位时决定大赦天下,刘家也在其列,皇上赐刘妃白绫一方,以殉先皇,并念在刘国舅年老昏聩,受人利用,但见他时日不多,便让他在牢里颐养天年,而刘长卿和刘氏一族发配边疆,至于玉姬夫人罪行事关大宋安危,于明日午时三刻处决。” 听完之后,如五雷轰顶,她身子一个摇晃,晃动珠帘,也惊动谈话的两个人。 呈龙箭步一跨,拨开珠帘,见离珠白着一张脸呆愣地站在原地。 “离珠,你”离珠两眼呆滞的看着呈龙,他的手一碰触到她的肩膀时,她的身子一软滑了下去,他伸手及时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回床上。 呈龙轻捏着她的太阳穴,不久之后她悠悠的醒来。 “离珠,你总算醒来了。”呈龙从秋月手中接过参汤,放到离珠唇边,说道:“来,把这一碗参汤喝下去。” 离珠推开他,坚定的对他说:“龙公子,我要进城。” “离珠,你进城又能怎么样?” “我不管我娘在大家心目中是如何罪大恶极的坏人,在我心里她是生我的亲娘,就算我会被牵连,我也要去见她最后一面、送她最后一程。”离珠声泪俱下的说。 “离珠,当刘长卿一口咬定你就是他失踪十七年的妹妹时,玉姬夫人却想也不想就否定他的话,并说她的孩子早在十七年前就死了,你能了解这其中的意思吗?” 离珠点头“龙公子,她是为了保护她十七年来不曾谋面的女儿。” “既然你明白,为什么要辜负她这片心意呢?” “可是我知道她心里一定也很想看看她的女儿长得什么模样?我不想让她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这”呈龙不想让离珠冒这个险- “龙公子,你是我最喜欢的人,可是就算是这样,你也没有资格阻止我去见我的家人,而他们就是你深恶痛绝的刘家,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离珠认真的说,让呈龙没有置喙余地。 “我懂了,明天我和你一起进城,不过有一个条件你要答应我?” “什么条件?” “你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但是不能认她。” 她咬着下唇,沉吟半晌,才缓缓的点头。 午时未到,刑场早就挤满前来看热闹的人。 这时押解犯人的囚车已到刑场,等犯人验名正身之后,便跪地示众,以待时刻二到,立即行刑。 呈龙和离珠也挤在人潮里,离珠注视着前方的亲娘,虽是一身白色囚衣,发髻雩乱,但美艳依旧,即便是众人对她不屑的指指点点,但她脸上的神情还是那么冷傲不可侵。 离珠不忍再看下去,伏在呈龙身上哭泣。 “既然看过了,那我们就回家。” “不,我要陪她走完这一程。” “何苦呢?”呈龙教吁的说,不过也不强迫她回去。 刑场辟高喊“午时三刻已到,准备行刑。” 离珠心一惊,眼看监斩官画押犯人之后,便要扔下地,她激动的脱口喊出“大人,请等一下。” 众人一愣,皆转头看着离珠。 “离珠,你想干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呈龙惊恐的拉住她,急急地说:“别闹了,快跟我走。” “龙公子。我不是胡闹。”离珠甩开呈龙的手,跑到监斩官面前跪下来,恳求的说:“大人,请让民女为这夫人梳一下发髻,让她整整齐齐的上路。”她再三叩首,口中不停地说:天人,民女求您。” “姑娘,你是她的什么人?” “什么人也不是,民女只是想女人一生在乎的不过是容貌,所以不忍心夫人蓬头垢面的走,恳请大人成全。” 监斩官摸一摸下巴的胡须,沉吟半晌,于是开口说:“好吧,不过不要耽误时辰。” “谢谢大人。”离珠叩首,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玉姬,默然的注视她,细声的说:“夫人,离珠为你梳头吧。” 玉姬回望她一眼,脸上还是那副冷淡的尊容,但是她的嘴角却浮现出一丝丝欣慰的笑意。 “姑娘,谢谢你。” 离珠从头上拿下一根发篦,细心的为玉姬梳理那头仍乌亮的头发,然后灵巧的在头顶上盘上一个高贵的发髻。 “时间到了。”监斩官催道:“姑娘,走了。” “大人,请再给我”离珠还想求请时,却被监斩官一口拒绝。 “姑娘,你再不走,就别怪我命人把你给撵出法场。” 离珠心中百般不舍,泪眼婆娑的看着玉姬,情绪激动的开口就要喊出一声娘时,却被玉姬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姑娘,为了感谢你为我梳一个美丽的发髻,请你摘下的我耳环,留下来当作纪念。” 离珠颤抖地摘下玉姬的耳环。“我一定会好好的珍惜这对耳环的。” “你走吧。”玉姬垂下眼脸不再看她。 “好了,好了,快走吧。”两位差爷把离珠架离现场,她仍是频频回首想多看玉姬几眼,真的好想叫一声“娘” 呈龙走来,斥道:“离珠,你真的把我吓出一身冷汗,我还以你”说到这时,他见离珠两眼发直直瞪着前方那一把高高举起的刑刀时,惊急蒙住她的双眼,大叫一声“别看厂 顿时,血溅刑场。 离珠昏倒在呈龙的怀里。 自刑场回来后,离珠就一直处昏迷状态,隔日一大早,呈龙来看她时,徐东烈告诉他离珠走了。 “离珠走了?去哪里?”呈龙心惊,自从离珠知道她的身世之后,他心里就一直害怕她会离他而去,如今她真走了。 “我一直守在她的床畔,今天一大早她醒来,跟我说了一些什么感谢之类奇怪的话之后,转身就走。我想迫她,可是她走得好像飞一样,我根本就追不上她,结果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徐东烈怅然的说。 呈龙焦急的跑出去,疯狂的在京城大街小巷穿梭寻找离珠的芳踪,始终无所获。 何云飞从刑部采得消息,玉姬行刑第二天,有一位姑娘把尸首领走了,呈龙认定那位姑娘一定是离珠。 呈龙发誓,即便上穷碧落下黄泉,用尽一生的时间,也要把离珠找回到他的身边。 经过半个年之后,徐东烈带来一名男子,这名男子说在丰年之前,他帮一位姑娘将她娘埋葬,他又将这姑娘的样儿形容一下,呈龙确定她就是离珠。 出京城北面玄武们,约二百里处有座望山,这望山和辽国遥遥相对,离珠便把玉姬葬在这里,而自己则在墓旁结庐而居,为娘亲守孝。 今天出门准备把昨夜赶出来的活交由住在前村的陈伯带至京城换银两时,离珠发现离自己住所不远处一直空着的农舍有人住了进去,而这位邻居也没有来和自己打声招呼,所以她也没有再多加留心。 由于离珠始终没有和邻居照过面,几天之后,她便渐渐地忘记这件事。 离珠每天会到山谷摘些野花放在坟前,然后在墓旁盘桓一会,陪娘说说话再回去。 可是最近她老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但当她一回头时,却什么也没见到。 是她的疑心? 也许是她心里思念一个人所产生的幻觉吧。 这天早上,她照常的到山谷里去摘花,突然地,她被一阵箫声给震住了,举目寻觅,视线所及的是一片空旷的山谷,哪里能藏人?更遑说有人在吹萧? 是她想多了,只有风啸,那有玉萧? 晚上,因陈大婶微染风寒,离珠照顾她睡下才离开,踏着月光回家,举头一看,许多的星星在头顶上闪烁,仿佛伸手即可摘下。 在山里更容易找到想找的星宿,很容易就看到离珠五星,她仰头看着,那人是否也在看? 又传来箫声,这回她听得很清楚,而且是熟悉的旋律,这更令她心悸心惊、心慌心疑不过一个转瞬间,仿佛已经历千转百折的跳浪拍打着心头。 她循着箫音走过去,来到那邻人的农舍,顶上坐着一个吹箫的人,即使没了星光她也能在黑暗中认出他,更何况今夜星光灿烂。 箫音歇。 “你来了。” 离珠唇颤不止,说不出话来。 “上来吧,今晚的离珠五星特别亮。”呈龙俯视着离珠,她一接触到他那对黑亮的眸子时,累积多日的思念再也抑止不住的涌上来。 离珠跃上屋顶“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跟着我?” “你不希望别人打扰,所以我只好默默的跟在你身后。”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用箫声把我引来?” “你人就近在眼前,我却不能和你说话、不能摸你的脸、不能抱你、吻你,我受不了这种煎熬,所以就用箫音等你主动发现我,可是你”呈龙失望的叹一声“你好像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我有,只是我不敢相信你会找来这里。”她泪光闪烁,见呈龙的身影更是清澈。 “我怎么能不来呢?手中的朱砂痣把我们紧紧的扣在一起,今生是要在一起的。”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看着她湿润的眼睛,用他的嘴唇去摩挲着她的嘴唇,然后吻了她。“离珠,你怎么一个人走开呢?” “我想替娘亲守三年的孝。” “即使如此,你也用不着不告而别。”呈龙语带责怪和心痛。 “龙公子,我不想让你为难。” “我懂了。离珠,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恨我娘吗?” “龙公子。”离珠深深地注视他,反问:“你娘看到我的时候,心里不会有怨恨吗?我是杀害她一家仇人的女儿。”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娘是一个明理的人,对你只有愧疚,没有怨恨,而且所有仇恨都随着你娘埋进一鹨黄土里,已无恨了。”他又问一遍“你呢?” “刚开始我也许有一点点的恨你娘,可是现在我并不这么想了,这阵子我想了很事情,凡事冥冥中自有定数,当初你娘若没有抱走我,我们之间注定是会成为宿仇,不会相遇、相爱;着你娘没有抱走我,或者狠心把我摔死,那么我也不能替娘收尸、不能扼她守孝了。” “太好了。”呈龙高兴的抱住她。“离珠,跟我回去。” “对不起,龙公子,我不想回去纷纷扰扰的京城。”她抬眼看他。“而且生前我不能承欢膝下,死后我想在这里为娘守三年孝。” “离珠”他看她眼底的坚持,便不再多说什么。“好吧,我在这里陪你。” “龙公子。”离珠惊异的说:“你不必这样做,离珠很感谢你这分情意,可是我不并想耽误你的前程和未来。” “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执着。”呈龙打开她的手掌心,随之也张开另一只手,两颗朱砂各安天命,掌握后此的命运。“瞧,我们的未来都在彼此手心上。” “可是” 他以吻封缄,不容她置喙。 两人从此在这望山过着神仙生活 这天离珠正提着一个花篮朝这里走来,见呈龙家门外站着一个人,看他的穿着应该是宫里来的人。 这人在呈龙家门口喊了许久,始终不见他出来应门,等了许久,才看到离珠走近,仿佛如获救星似的上前询问。 “这位姑娘,请问住在这里的人可是皇甫家的龙少爷?” 离珠沉吟半晌,便说:“住在这里的公于是不是龙少爷我不清楚,你自己进去问个明白不就得了?” “可是我叫了好半天了,就是不见有人应声。姑娘,他是不是出们去了?” “我不知道,这位公子行踪是说不准的,有时候足不出户,有时候出一趟门要好几天才回来。”离珠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便要离去,却被他叫住。 “姑娘,你住在这附近吧?” “就在前头。” “我有一件事想请姑娘帮忙。” “我不知道”离珠想推却,那人却径自说下去。 “若是见到龙少爷时,请转达他明日上午务必在家等候接圣旨。” ‘什么圣旨?”离珠吓了一跳,要想再问清楚时,那人已经上马离开了。 呈龙从不远处的树上飞下来“知我莫若离珠,刚才你回答得真好。” “龙公子,你在啊?那刚才” “我故意躲开的。” “可是躲过今天,那明天怎么办?”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虽然他说的云淡风清,可是离珠的心里很不安,若是触犯龙颜,这可是大罪。 宫里传旨的人来了好几趟总是扑了个空,到了第六道圣旨,宫里的人索性把圣旨放在呈龙家门前,并大声的说:“龙少爷,皇上有旨,你什么时候打开来看,即日起就进宫履职。”说完,他便离开了。 呈龙偕离珠从屋里走了出来。 “龙公子,皇上已经下了六道圣旨,你置之不理,不会有事吗?” “没事。” “我想你还是赶紧进宫去吧,不用在这里陪我了,耽误你的大事。” “我的大事就是你。离珠,你什么时候随我回家,我才接这道圣旨。” 离珠深情且感激的凝视着呈龙。 有马蹄声接近,呈龙和离珠交换一下眼色,携手翩然飞去。 来人是呈凤“呈龙,离珠,你们在吗?” 呈凤在四处找着他们,发现放在屋前那道圣旨,于是她好奇的拿起来,打开一看,这这下可糟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