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性坚强》 楔子 从绿苗懂事以来,她一直明白著一件事,那就是--她的生命是为了黑翔冀才存在的。保护黑家主人,成为他身后的影子,甚至牺牲掉自己的一条小命,且不管别人认为这种想法有多么惊世骇俗,这就是身为黑家影子的使命。 没有理由,她生下来就注定是黑翔冀的影子,绿苗从没有见过她的父母,也未曾有过童年的欢乐,她的成长就是由一连串严酷的锻炼开始,所学习的也是如何去保护她的主人。而今,她十二岁了,正是和她未曾谋面的主人见面的时刻。 她没进过黑家,也不曾得知黑家的规模,教头告诉她,她去的地方中只有她的主人一个人住,但是一个人需要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吗?从大门走到大宅子就要走近十分钟的路程,进了宅子后又不知走了多久,她眼见之外尽是富丽堂皇的家具摆设,然而走来走去却只有她和管家两人的脚步声,恍若他们是这个宅子里居惟一的两个人。 纤小清秀的身子挺了挺,仿佛强迫自己惊惶的心思不会因这宅子的壮观而吓退,绿苗任由领路的管家在前头带领,克制著自己的眼睛别在这陌生的环境打转。教头说过,要是、要是让她的主人瞧到她这么做,恐怕她往后会有更惨的遭遇等著她,万一不幸她被主人抛弃,那么她的人生就完了。 巨大的宅子走得让绿苗有点无聊,这里和她过去生长的环境不同,这座宅子简直就像是一座迷宫,不若以前她和茵姐一起生活的小地方。 绿苗咬了咬唇,思绪不禁回到眼前领著她走的管家身上,僵直的背影与机器般的快速步伐,却不因她的腿只有他二分之一的长度而入慢脚步,她不得不加快了自己的短腿好跟上管家,直到她的头猛然地撞上他的背,她才忍痛低呼一声地捂著自己的鼻子往后退了两步,眼眶中噙满泪水地跌坐在地上。 “这个小表头是谁?”冷冷的一道声音夹杂著尖锐的询问,恍若出声的人已经很习惯如帝王般命令口气。 绿苗又揉了揉红肿的鼻子,隔著泪雾望向发声处。 “二少爷,她是你的影子,绿苗。”管家必恭必敬的回话。 二、二少爷?她的绿茵震惊地蹬大眼睛,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曲下她纤细的身子朝黑翔冀深深鞠躬“二、二、二” “什么?”黑翔冀不耐烦地打断眼前小表头的低语,如鹰般的眼眸不满地眯起来“陈略,你找一个还没断奶的小表来做我的影子?”说眼前这个小家伙是小表一点也不为过,瘦瘦干干的身高,身高连他的一半都不宵到,这样的小表是他的影子? 绿苗慌忙地抬起头号,瘦小的头颅摇得跟博浪鼓似的“我、我、我早就断、断奶”直糟糕,她一紧张就会口吃。 在见到绿苗抬起来的那一刹那,黑翔冀顿觉心中燃起一股怒意,浓黑的剑眉紧紧的蹙起,声音寒冷得俨如窗外的冬色“陈略,这小表是女的?” 先前她一头短发还让他认定是小男孩,结果瞧清她的脸后才发觉这是张青涩小女孩才会有的脸孔,受到惊吓的晶莹大眼镶在秀气的脸庞上,娇小的唇发白地抿著,活像刚被卖进妓院的小雏菊,身子瘦弱得好像长年病倒在床似的。就算他一受老头重视,叫这样的小孩来当他的影子,未免也太过污辱他,这个叫做“绿苗”的小孩到底是来保护他的,还是他得保护这小孩? “二少爷,绿苗的确是女孩,但这一代的影子并没有任何男子。”陈略似乎非常习惯黑翔冀的怒意,口吻依旧平淡如水。“绿苗虽然是女儿身,可是她仍有身为影子的自学,况且她也通过了影子的测试,确认她有资格成为影子。” “我管她去当谁的影子,我还有能力保护我自己。”黑翔冀高傲地说道,不可一世的气焰在他身上展露无遗。 倒是绿苗被他吓得噤若寒蝉一双水灵的眼眸瞪得比汤圆还大,瞠舌了半天也无法为自己辩解。怎么办?倘若主人不要她,她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因为光遗弃了她,影子就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陈略闻言淡淡地扫了绿苗一眼,冷淡的声调恍若丝毫不在意她的生死“绿苗,你听到了,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吧?” 绿苗吓得脸色更为惨白,眼光频频地在陈略和黑翔冀之间来回转著,两个人回望她的眼光如出一辙,冷酷地宣判了她的末日。 发觉自己的唇竟不自觉地抖著,她狠狠地咬住唇,颤巍巍地垂下眼睑轻点了头,别了,茵姐,希望你的主人会喜欢你,千万不要像我 胸臆间滚动著对死亡的恐慌,绿苗不自觉喘息得连身都颤起来,她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匕,紧握得连寒冷的刀光也闪著她的心颤,她深吸口气,闭上眼鼓起此生最终的勇气往胸口一刺-- 刺往心脏的利刃猛然在她的心口上方停住,绿苗讶然地感觉到有股力量阻止了她的死亡,她蓦然地睁开眼,近距离地望进一双明亮得不似凡人所有的锐利眼眸,阴沈、深邃、寒酷,却又蕴含著欲出的怒气,这么一双明亮的眼,却来自她的主人。 温热的液体一滴滴地滴落在她曲起的膝上,绿苗的视线往上移去,却发现他牢牢地握住刀身,腥红的血液从指间与刀面涌而出,沿著刀尖滴在她的膝上,而那些温热的液体就是来自于他的血。 “啊!”绿顿然明了地惊喘口气,慌乱地放开刀柄,刀子仍在他的手上,而他不住滴落的血,更增添了她的恐慌“主人快、快、快” 虽然利刃在手,黑翔冀的眉头却是皱也没皱,他冰冷地瞪向陈略,扳开他的拳让陈略看着那把沾了血的匕首“陈略,这是怎么回事?” 陈略的唇浅扯了下“没有必要存在的人,就不需要多留一口气,这是黑家的惯例,黑家从不多养多余的影子,既然二少爷不要绿苗,那么身为影子的绿苗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就因为我不要她,她就得死?”黑翔冀的眸间窜上如幽冥般的烈焰,他一手挥开急得用衣角擦拭他伤口的绿苗,鄙视地瞅著跌坐在一旁的“你这个小表,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绿苗愣愣地回瞅著那对发亮的怒眸,又不住地摇头“我、我、我” 为什么主人会这么生气?她没做错什么啊? “我什么?”黑翔冀怒火更炽,瞪著小不隆冬的绿苗。 “我”绿苗的视线受不了他严厉的逼视,目光又转移到他手上的血流如注的伤口,飞快地站起身,抓著她血迹斑斑的衣摆试图帮他止血,却又被余数挥了回去,丝毫不顾及她的善心。 绿苗紧抓著下罢,在他暴怒的眼神下不敢再度越矩“这、这样的伤、要、要治疗”为什么主人不让他治疗他的伤口。 黑翔冀简直快被她给气疯了,这个诡异的小表!“我的伤和你的命到底哪个比较重要?” 绿苗纤细的身躯被他暴吼的声音震了一下,她苍白的瞪著他的脸与他的伤口,直觉地回话“当、当然是主人,主人的伤比较重要。” “你这个小表!”黑翔冀根本听不下去了。 “二少爷,影子为主人牺牲生命是应该的事。”陈略的眼睛飞速地掠过对绿苗的满意,凭著她说的那句话,他承认她的确有做为二少爷影子的资格。 绿苗为陈略的话猛然地点头,希望她这么说可以让主人不再那么生气“对、对、我的命是主人的,如果、如果主人要我死,我会” “别说了!”黑翔冀冷淡地打断她的忠心言辞,他又微眯了眯眼,嘲讽地从鼻头冲出一声冷哼“绿苗,你真的奴性坚强啊。” “呃?”十二岁的绿苗听不懂主人话里的意思,但她还是愣愣地点点头,反正主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就算她听不懂也没关系。 这一年她十二岁,与她十五岁的主人相遇,然而她并不明了黑翔冀所说的这一句话。 第一章 黑家的影子历史说来已久,黑家早年由洪门出身,为洪门五堂长老里的首席,呼喝著东南亚地区的黑道风云,如此显赫的黑道世家若没有随身的护法保护,恐怕混迹黑道貌岸然百余年的黑家不会至信仍在黑道屹立不摇。 于是不知从何时开始,黑家的传人身边总会跟著一个属于个人护法,或老或少,以自己的性命保护黑家主人的安全,绝无二心。这群在黑家幕后保护黑家人的护法,久而久之就被所有人心“影子”代称,只要是黑家人出现的时候,影子必定如影随形,时刻保护主人的安全。 绿苗从没有任何怀疑她为何得成为黑翔冀的影子,对她来说,成为他的影子是天地间最自然不过的事了。她从出生就被所有人教育著,她该为黑翔冀而活,没有他,也就没有她这棵稚嫩的小绿苗可以生存的空间,她所有的世界都该为她的主人而活,如果哪天,他不要她了,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没有主人的影子得死,若主人不要的影子也要死,这就是影子一族的族训。若她小时对这点也曾存疑,那是假的,但多年来在心中根生的那一小点叛逆,也在三年前她初次见到主人时灭了念头。 主人当时居然宁可受伤,也不要见到她死在他面前,这对一个影子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主人可以不管影子的死活,但他却让她捡回一条命,因此绿苗更加崇拜自己的主人,更加相信她绝对会为主人付出她的生命。 冷风飕飕地吹过绿苗纤小的身子,她不禁瑟缩了下身子,将书包牢牢地抱在胸前。天色将晚,寒冬的气温让放学后的游子早就躲回温暖的家中,她望了望泛紫的天色,半是怀疑主人到现在怎么还没出校门。 “喂。”两名少女不知何时站在绿苗的面前,神气活现的样子活像拿乔的千金大小姐。 绿苗微微瞄了她们一眼,看她们的制服与自己不同,立刻明白了她们两个人是高中部的学生,虽然她和主人差了足足三级,但为方便让她保护主人,陈略特地安排她和主人进这间贵族学园,她放学后就一直等在高中部的门口,等著把主人安全地送回家。 “两位学姐,有什么事吗?”绿苗缓缓地泛开笑脸,心中暗叫不妙。 “你是黑翔冀的跟班吧?”其中的一个少女见绿苗微微地点点头,随即从书包里拿出一封信,二话不说地塞给她“一定要帮我把这封信送给黑翔冀,听到了没有?” 情书?唉又来了。绿苗很想苦起眉头告诉这两位学姐,通常主人对这些情书的待遇就是丢进垃圾筒,压根儿不看里头的东西,况且她今天书包里的情书已经够多了,再加两封 “干么?不行吗?”少女对绿苗皱眉的反应很反感“校园里谁不晓得你绿苗也不过是黑翔冀的佣人兼跟屁虫,帮我转个信有那么难啊?” 绿苗猛然地摇摇头“不,不是那样的”为什么这些人就不能自己送呢?说不定主人还会考虑考虑,叫人帮忙送情书实在有点没诚意。 “那是怎么样?”少女气焰高涨地将她手中的情书晃了晃“你不愿意?” “她当然不愿意,小苗不是我的私人信差。”天外伸出一只修长的手,伴随著低沉的噪音将信拿了过去。 “主、主人。”绿苗脸上露出笑容。呵,终于把主人等出来了。 “黑学长”原本趾高气昂的两个少女眼中流露出扭捏的神色。 “张若斐?”黑翔冀帅气的脸庞面无表情地浏览过信封上的笔迹,又瞄了瞄其中一个女孩子。 张若斐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全数他念出后娇羞地低下头去,轻点了下头。 下一刻,黑翔冀扬著眉头在张若斐面前将信撕成两半,然后在她错愕的神色下一把情书的碎片丢回给她“你的字太丑了,回去练十年再写过来。” “呃?”张若斐的脸庞充满不可置信,恍若她的心也跟著信的碎片裂成两半。 黑翔冀完全没有其他特别的神色,将书包丢给绿苗后,迳自迈开修长的双腿离开,丝毫不顾刚才他轻易地撕碎了一个少女的心。 哇拷,太狠了吧?绿苗愣了一下,望着学姐涕然饮泣的表情,早知道她就一口答应帮学姐转信,也不用这样直接受到主人的污辱。她不禁同情地朝张若斐鞠躬道歉“学姐,对不起,对不起,主人他” “小苗!”黑翔冀没有停下脚步,但听到他的影子又在和人道歉,不由自主地脱口叫出她的名字。这女孩笨死了,他撕掉别人的信又干她什么事,净帮他道歉。“过来!” 绿苗左右为难地望望他的背影,又瞧瞧眼眶含著泪水的学姐,只好朝她又深深地一鞠躬,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黑翔冀身后。 “你没事道什么歉?”黑翔冀的声音挺严厉的,他并没有伫足看她,反正他早就明白绿苗就像是他的影子,平时不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但回过头她必定在他的身后静静地跟著,就这条忠心耿耿的狗。 绿苗欲言又止,跟著主人走进停车场,坐上主人停放在一旁的跑车。想到学姐的反应,她最后还是忍不住想发言“学姐她太可怜了。”主人干么这么让人难堪呢?人家喜欢他又不是错误。 “敢写这么肉麻的信,就表示她的脸皮够厚,犯不著可怜那种人。”黑翔冀拧了拧眉,发动引擎后微瞄了她一眼“以后我不想看到那些情书。” “呃?可、可是”她的书包里还有一大堆耶!绿苗苦起脸掏开书包,拿出一叠几乎快把她书包塞满的情书“那这些怎么办?要一个个退回去吗?”天哪!那她明天不就完了?这些情书包含国中部,高中部,大学部 “全部丢掉,谁要你一个个送的?”黑翔冀不耐烦地觑她一眼,眼尖地瞄见她手上那叠信上头有一封信很特别的,他不假思索地抽起那封他觉得碍眼的信件,又瞄了绿苗一眼“这封情书是你的?” “啊?”绿苗吓了一跳,手上的信怕在慌忙中落了满车厢。“我、我的?”真该死!难道她代收情书收昏了头,竟然没把别人给自己的情书先退回去? 黑翔冀扯了扯嘴角,将那封信扬了扬,声音比平时略低了几度“难不成我的名字叫绿苗?” 绿苗郝红了脸,紧张地望着黑翔冀拆开了她的信件。呜,她好想抢,可是她不敢,谁教他是主人?影子不可以反抗主人。“主人” “你的笑容就像春天盛开的杜鹃,天真中带著春色的妩媚”黑翔冀朗朗地念出声,眼眸又朝如坐针毡的绿苗睨了一眼,嘴角泛著讥笑地又继续念下去“你的温柔令人如沐春风,盈亮的眼如星般闪著动人的光泽,我无法不注意你,你是那样的甜美可人,娇羞可怜,教我如何能抑止我心中的仰慕之意?” “主人不、不要念了。”绿苗愈听愈觉得恶心,鸡皮疙瘩都爬满地了,主人就不能饶过她吗?她又不是自己愿意接到情书的。 瞧绿苗的表情愈是尴尬,黑翔冀愈是有兴趣逗弄她,他眯细著眼轻轻地接近她的耳际,声音也转为如情侣般的轻喃,依旧念著信上恶心的告白“如果能在梦中与你共舞,攫获你娇柔的笑靥,失神地沉溺” 绿苗的心脏简直快从胸口迸出来,阵阵泛麻的感觉令她抓紧书包。哦,老天!吧脆降一道雷劈死她算了,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能让主人抓到可以戏弄她的把柄,据三年的经验得知,主人只有在戏弄她的时候会刻意对她另眼相待,似乎不把她玩死不过瘾。有好几次,她真的差点因为主人恶意的玩笑而玩挂掉。 “在你看着他的同时,我也不停地望着你,我明白他是你心中”黑翔冀突然停下朗颂,蹙了蹙眉头“前头写得诗情画意,后头文章狗屁不通,小苗,这种信根本没有看的价值。”他信手撕掉那封信,瞅著不住点头的绿苗。 “对、对、对,那种信没人会看,没人会收,主人你真明理。”哈,有救了!绿苗兴奋得点头如捣蒜,她才不想和那什么莫须有的人类诗情画意咧! 黑翔冀深思地望着绿苗,她在他身边三年,才头一次真正地发觉她是个女孩,刚遇到她时她像个小孩,现在却像个初要成长的豆蔻少女,才三年而已,她已经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吗?“小苗。” “什么事?什么。”绿苗才为主人放她一马而暗自呼了口气,随即又扬起她天真无邪的笑容回望黑翔冀。 “你几岁了?” “十五。”绿苗据实以报,闪著疑问的大眼不明就里地望着他,主人问她年纪干么?还是嫌她不配当他的影子吗?她已经很努力地长大了耶!天天锻炼自己的身子,可惜她还是只能勉强勾上一百五十五公分的娇小身材。 “有没有喜欢的对象?”黑翔冀脱口而出后随即又后悔了,瞧绿苗满脸迷糊的模样,简直和她刚进黑家时一点改变都没有,他怎么能把她的心智勇双全年龄想得太高? 绿苗困惑地蹙蹙柳眉,过了好半响才回答道:“我喜欢大家啊!”果不其然!黑翔冀暗自嘲弄自己的多嘴“算我白问。” “呃?主人,你不高兴吧?”绿苗见他的浓眉又蹙起来,怀疑自己是否又不小心说话触怒主人了,她连忙想说些让主人高兴的话“主,主人,我也喜欢你啊,不要生气好不好?” 黑翔冀咬了咬牙,抚了抚她的头“我知道。” “我真的喜欢你啊!”绿苗很认真地说道。糟了,主人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她一定又说错话了。“全世界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主人。” 黑翔冀静默了下,一双锐利的鹰眸危险地瞅著她“小苗,你说真的?” “真的,当然是真的。”她认真地点头,主人根本就是她的神,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因为我是你主人?” 绿苗疑惑地又微微颔首。这又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主人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黑翔冀低低地嗤笑了声,他在干什么啊?小苗喜欢他的真正理由自己又不是不清楚,瞧她被他弄得满迷糊,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在今天得知了原来他的影子也有人追,那又如何?小苗像是他养过最忠心的一笨狗,说不定根本就没有想过恋爱这回事。 他懒懒地拨过那堆散落在四周的情书“小苗,你知道这些女人写这堆烦心透顶的信来,是为了什么吗?” 绿苗似懂非懂地点头“因为她们想做主人的女朋友嘛,校园里有好多人都喜欢主人。”其实她也不是很了解那些女孩的心态,如果喜欢主人,在声说出来就好了呀!就像她一样,主人也不会嫌她的声音不好听,然后把她骂哭。 黑翔冀蹙眉看她“那么她们的喜欢和你的喜欢有什么不同?”小苗该不会真的天真到 绿苗果真认真地低下头来仔细思考,两道秀眉紧拧成一团,反覆思考了很久,才抬起一双懵懂的眼眸回望他,声音有些楚楚可怜“我不知道。” 黑翔冀冷冷地扯动嘴角,将车开上路“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从来没写过情书给我。”他虽然没有真确地去看那堆情书,但用头发想也知道小苗是不可能写情书给他的,他是她的主人,两人的关系就仅止如此。 “主人,你的意思是我要写吗?”绿苗疑惑地偏了偏头,百思不解为什么主人要她写情书给他,主人又不是不知道她喜欢他,她早在这三年间说好几百遍了,写情书干么?主人又不会看。 黑翔冀淡淡地笑出声“你要写就写吧。”相信她也写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真的要写啊?”她浓浓地皱起眉头“可是、可是我要写些什么?” 黑翔冀淡扫过她苦恼的脸庞,唇边勾起一抹不自觉的微笑“那堆别人写给我的信你就拿去参考,我希望我能看到一封文情并茂的情书,明天早上给我吧。” 呜她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要写情书? 床边的闹钟鸣声提醒著她今天早晨该做的训练,绿苗带著疲惫的身体走出房间,一路思考著该怎么写情书,她索然无味地在院子里做著她十几年来每日都做的训练动作,向来身手矫健的她,一面快速地跳著轮胎中央,一面还是想着怎么去写主人要的情书。 想起仍在书桌上摊著的一叠叠学校女生写给主人的情书,什么对主人的爱无止境啊,春风秋月啊,千里共婵娟啊,那堆信里所有的肉麻话全都教她鸡皮疙瘩扫得足以装满一个垃圾桶,看得绿苗脸红心跳一整夜,怀疑这堆另类的甲骨文是从另一个时空钻出来伤害她脑袋的。 为什么要她写情书?她是真的不会写嘛,就因为主人要看 主人说要写得文情并茂,文情并这简直比高中联考的作文题目还难,情书怎么“文情并茂”嘛!这不是整她吗?喜欢就是喜欢,大不了在情书上写“我喜欢你”四个字,何必那么悲秋伤月,她哪来那么多脑细胞去跟古人一样情溢乎辞? 望着泛青的天色,绿苗重重地吐了口气。她在书桌前面发呆了一整夜,还是写不出来,怎么办?怎么办?她写不出来就完了。 到底主人要的文情并茂是“哦!”分心的结果真是惨烈,绿苗一时没注意到脚的重心踩偏轮胎,橡胶在使力错误的情况下让轮胎高高地弹起来,无巧不巧地弹中她的额,弹力狠狠地让她耳鸣不已。她不争气的泪水迅速地涌上她的眼眶,她就地抚著额蹲坐下来。 呜干么连轮胎都跟她作对嘛!绿苗狠狠地瞪了肇事的轮胎一眼,都是为了写情书。她抚著额脑中突然灵光一现,顿时起身冲回自己的房里坐在桌前,不一会儿工夫,害她失眠一整夜的情写就这么被她写完了。 这样的情书,主人应该会接受吧?绿苗封上信封,又瞄了眼时间,也该叫主人起床的时候了,昨天凌晨两点多才听到主人夜归的返家声,这个时间主人说不定睡得正香甜,可是如果不叫主人起床,两个人上学都会迟到。 绿苗胆战心惊地捧著刚出炉的情书走到黑翔冀的房前,想到主人每次睡眠不足时都会对她发好大的火,她又在门口站定犹豫了半响,焦急地望了望天色,唉,不管了,被骂就被骂,她又不是没被主人骂过。 绿苗寂静无声地打开房门,随即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倒抽口气,愣得连眼神转也不转,直盯著床上两个交缠的人影。原来主人早就醒了,他在 “冀”被压在黑翔冀身下的女人嘤咛地抓著他光luo厚实的背,因欲望而迷朦的眼神沉醉地流转著,她的指尖紧扣住他的肩头,喉间发出类似小动物受伤时的低吟声,她一边吻他的颈项,下一刻却惊愕地瞪大眼,望着闯进房里的绿苗“冀,有、有人!” 黑翔冀停下动作,蹙眉地回头望他房里的不速之客,瞧着绿苗呆愣的神情,他魔魅的脸孔上展现一抹邪恶的笑意,继续吻著他的女伴“我不喜欢你在这个时候对我分心。” “但是啊!”黑翔冀的一个挺进让她忘了自己该说些什么,她一面承受他的律动,仍没忘掉正有个旁观者闯进这个亲密而yin糜的空间。“她在看” “你可以当她不存在,她是我的影子。”黑翔冀完全无视于这种场面对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有多大的冲击,依旧在床上进行他对女人的掠夺。 绿苗很想转开她的眼睛,但她已经被这种场面给震慑住了,无论如何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珠别盯著眼前的场面。男女赤luo交缠的胴体,隐约扑鼻而来的一种奇异又yin乱的腥骚味,她不是明白主人和那个陌生的女人在做些什么,只是、只是她喉中有股作呕的冲动,让她不由得捂住嘴。 这就是男女之间会做的事吗?班上一些已经有过经验的女孩子,都在私底下说这种事很美好,可是为,为什么她觉得好恶心,好想吐?她从来没看过这种场面,更甭提亲眼目睹,如果那些同学神秘兮兮传来传去的那种带子就是这种内容,她打死不会和那些人借。 绿苗就这么目瞪口呆地望着主人和别的女人**,脸色苍白得仿佛闯进一个她不该进入的世界。主人喜欢做这种事吗?她从来没见过主人如此狂野的一面,他身下的那个女人表情好像很痛苦,可是却又紧紧地搂著主人不放,娇喘和呻吟不断地飘荡到她的耳际,她简直不敢想像,人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声音,好像失去语言能力,退化成极为原始的生物。 绿苗的脸莫名的热起来,先前的震撼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取代,直到她瞅著床上两个停下动作,那个女人随即拉起薄毯掩盖布满薄汗的身躯,钻进浴室里头清洗,进浴室前还嗔怒地睨了她一眼。 黑翔冀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赤luo,翻过身来从床头伸手拿烟斜叼在嘴侧,隔著淡的烟雾,深邃的黑瞳紧盯著显然已经呆若木鸡的绿苗“有事吗?” “呃,呃。”绿苗愣愣地猛点头,紧张得不知所措“主、主人,抽烟抽烟不好。” 黑翔冀淡淡地笑了笑,明白他的小影子在紧张的时候总会口吃,看来她受到的惊吓的确不小。“你来叫我起床吗?” 绿苗又点点头“快,快迟到了。”与其看到这种画面,她宁可面对主人被吵起来的生气样。“我没想到主人、主人起来了。” 瞧她天真的模样,黑翔冀嘲弄地又笑了笑“你过来。” “呃”有那么一瞬间,绿苗十分想反抗他的命令,但天性让她无法不服从他的主人,她纤小的身躯僵了下,好像履薄冰地走到面前。 黑翔冀懒懒地扫视她忐忐不安的面孔,嘴边咧起邪笑地嘲弄她的天真“刚刚对我的表现,你有什么意见?” 绿苗慌张地摇摇头,及颊的秀发在空中飞扬“我,我没有。”她哪敢有意见?她绝不能说自己觉得这种事情很恶心。 “没有吗?”黑翔冀眯细著眼追问,又吸了口烟,喷在绿苗的在脸上,引起她阵阵欲咳的压抑。“我对那女人做的事情,就是那些写情书给我的女人想要我对她们做出的事情。” 是这样吗?!绿苗错愕地瞪大莹亮的眼眸,紧掐著自己手中的情书。那些人就是为了让主人对她们她才不要像那个女人刚才那样呢!她恨不得把自己手中的信捏成米粒,以免补主人看到她的情书。 “你的头怎么了?”黑翔冀蹙眉盯著她额上一个不明显的淤痕,刚才他没注意到她头上有伤,直到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他才发觉她额上居然有些红肿。 绿苗慌张地抚上自己的额,无意间将她的情书也一并展现在他眼前“啊没、没我、我练习不、不小心” “不小心?”黑翔冀的眼光落到她手中捏得发绉的信,顺手从她的手中将那封信拿过来,在她眼前晃著“小苗,情书捏绉了会给人坏印象。” 绿苗僵硬地又点头颔首,心里有种想哭的冲动“那、那、那”原本想请主人还给她,她再重写一封,可是主人说写情书给他就等于想和主人上床,她明白后又怎么敢写?当初又不是她自己愿意写的。 黑翔冀瞅著她为难的神色,明了他的小影子已经被他逗得团团转了,他轻笑一声,第一次撕开别人写给他的情书,草草地望过在信纸上字迹工整秀气的一小行字,再度将眼光转回绿苗的身上“这就是你写给我文情并茂的情书?” 绿苗焦虑地回望着他,眼里充满可怜为难地点点头“呃。”看主人的脸色好像不太满意耶,可是这教她怎么敢收回来重写? 黑翔冀抿嘴轻笑,低沉的笑声在他的胸膛愈滚愈大,最终变成朗声大笑。 绿苗不明就里地瞅著他,心中依旧像斟满吊桶似的七上八下。主人这笑法,是他接受这封情书吗?有点像,可是好像又不像。 “主人就是我的一切?”黑翔冀随口念过信纸上简短的一句话,也是惟一的一句,他笑得不可自抑。真服了他的小影子,他是她的一切?除了这句话她就没别的好写了吗? 绿苗苦楚地皱起眉头“我、我、我”她写的是真的啊!为什么主人笑成这样?她不知道该怎么写嘛,只好把自己最真实的感受全写在信纸上。 黑翔冀笑得快岔气,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的清纯小绿苗摇了摇头“小苗,你还真是奴性坚强。” 奴性坚强?怎么又是这句话?绿苗苦恼地望着他,实在无法想像“情书”和“奴性坚强”又有什么关系。 第二章 呜奴性坚强,主人会这么说她?她的“奴性”当真很“坚强”吗?绿苗蹙著线条优美的柳眉跟在黑翔冀身后三丈之远,一双困惑的眼眸紧盯著主人颀长的背影,他的身上还黏著今天早上她在主人床上看到的女人,小鸟依人地紧偎在主人的臂弯中。 瞅著主人的背影,连带地也不得不将那个听说是大学部校花的美女印入眼帘,一身光鲜亮丽的打扮,加上天生俱有的几分姿色,简直让绿苗自叹不如。相信谁看了他们,都会觉得主人和吴晓彤看来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俊男美女,而她唉,她该不该是多出来的那一个呢? 绿苗搓了搓臂膀,深夜的寒意沁进她单薄的身子,她好冷哦!可是主人好像没有意思要回家,这么冷的天,她好想躲时被窝里,而不是跟著主人出来约会,可是谁教她是主人的影子?主人到哪能里,她都一定得跟到才行,要不然她就失了身为影子应尽的责任。 她深吸进一股冻彻心肺的寒夜海风,怎么就是不能明白为什么男女约会一定要到海边,这么冷的天气还来看海,简直就是自找罪受嘛,更何况天色又黑抹抹的,一团漆黑的海面有什么好看的?倒是小心被疯狗浪卷下海底才是。啧,好冷!绿苗抱紧双臂地又打了个寒颤,暗自低吟叫苦,老天爷啊!到底主人打算哪能时候回家?难不成要在海边等著看日出?看来她会先冻死在这里。 主人怀里的女人更加紧贴住他,看得绿苗羡煞不已。呜主人怀抱看起来好像很温暖的样子,连那个吴晓彤都满脸陶醉样,丝毫不觉得寒冷,可她的手脚都快冻到麻木了,只好自力救济上地原地跑步起来,以防自己的身子被冻僵。 “她在干么?”吴晓彤揽住黑翔冀的背拧眉,望着绿苗远远地在原地蹦蹦跳跳,先前罗曼蒂克的气氛被踏沙折煞了不少。 黑翔冀淡淡地扫了绿苗一眼,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瞧她跳成那个样子,令他实在无法抑住声音中的笑意“她也许冻坏了,她又不像你有我这么温暖的暖炉可以靠,不是吗?” 吴晓彤睨了他一眼“那就叫她回去,何必让她来打扰我们?” “小苗是我的影子。”黑翔冀微微耸了耸肩,逐吻她的脸颊“何必那么在意她?影子紧跟著主人不是很正常吗?” “才怪。”吴晓彤抿了抿唇,心中早就对绿苗非常不满了“那个小表头真是超级电灯泡,早上打搅我们还不够,居然连约会都跟著不放。冀,我不管啦,我不喜欢看到她,难道我们连单独相处时间都得有人看着?” “她是我的影子?”黑翔冀又重复了一遍,明白她竟然吃起绿苗的醋,呵!女人的眼里还真容不下一粒沙子。“别管小苗在做什么,她不会主动打搅我们的。” 吴晓彤将眉拧得死紧,声音依旧带著撒娇似的语气娇嗔“冀” “好吗。”黑翔冀无奈地笑了笑,回头朝绿苗的方向招了招手,活像在叫只小狈“小苗,你过来。” 绿苗闻声双眼一亮,兴奋地冲到黑翔冀面前“主人,你打算回家啦?”太好了!她可以抱著棉被痛快地大睡一场了。 黑翔冀瞅著绿苗,发觉她和鼻子已被寒风冻得发红,他微微地抿嘴,发觉他之前的揣测的确没错“小苗,你先回家。” “好!”绿苗非常愉快地颔首“我先主人,你不回去吗?”不对啊,如果主人打算回家,那干吗?用“先”这个字,一起回家就好了呀。 “我晚一点再自己回去。”黑翔冀望着绿苗眼神中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下来,他又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你先走。” 绿苗猛烈地摇了摇头“不可以,主人,我、我不可以自己先走,我要保护主人的安全。”什么啊,她怎么可以先走咧? 他勾起一边的唇“我就不能保护我自己吗?” “可是” “没有可是,你先回去,这是我命令。” 绿苗仍旧狂摇著她的脑筋“不可以、不可以,主人,我不能走,主人到哪能里,我就一定要到,如果主人这么命令我,我真的不能遵从,主人其他的命令我都听,就是这一项我不能听。” “小苗!”黑翔冀蹙眉睨著反抗他命令的绿苗。 倒是紧贴在他身侧的吴晓彤讶然地笑了笑,难以相信绿苗说出口的话有几分真实性,她冷冷地开口“哎呀,这么说来,冀如果叫你去死,那你真的去死喽?”哪来这么难缠的小表头,连撵都撵不走。 绿苗瞅向以言语讥讽她的吴晓彤,神情非常笃定颔首“没错,主人如果要我死,我不会偷生。” 吴晓彤对绿苗认真的神色难心置信地轻呼出声,倚上黑翔冀的肩头“冀,你听到了没有?你的影子当真会为了你的一句话去死耶,你能相信吗?要不然这样吧,现在气温这么低,你叫她现在去海里游一圈回来,这样我就相信她说的话。”怎么可能嘛!这个小表头讲话还真夸张。 游泳?绿苗蓦然脸色发白地望着黑翔冀。这么冷的天叫她去游泳?她站在沙滩上就快冻坏了,要是一下水哪能还游得动?十之八九会被冻死在海里。 黑翔冀举动邃的眼瞳里读不出一丝情绪,恍若在这黑夜里最深的幽瞳,他静默了好半晌,嘴角微微浮现起一抹残酷的微笑,就如这三年来他每次想要逗弄绿苗时,笑容里就会出现的的森冷寒意“有何不可呢?” 恍若当下劈下一道雷,绿苗的身躯狠狠地震了下“主、主人”真的要她去送死?!主人、主人这次真的想玩死她吗?这种玩法太恶劣了! “哪,你的主人都开口了,你还不去游?”吴晓彤得寸进尺地挑衅道,压根儿就不相信绿苗敢在气温低到十度以下的天气下海冬泳。 绿苗震惊得连呼吸都停了,目光连连地在两个之间望来望去。主人又想试探她的忠心?他明知道绝对会下海,但主人的脸色似乎没有一点对她留情的神色,反倒像看好戏似地不发不语。她猛烈地咬著自己的唇,深吸口气地转身朝波涛汹涌的海面冲去。 “啊”吴晓彤惊喘了一声,无法相信自己的看到绿苗笔直地往海面冲,她的惊叫还来不及叫出口,绿苗纤细的身影就已经在海面消失。那个小表居然真的 绿苗全身所有的体温几乎在下海的一瞬间全被夺走,冰冷刺骨的海水令她的胸中沉闷著一股难以忍受的气,她咬紧牙关,压抑的尖叫声在她齿间流窜著,寒冷使她的手脚已不能听从大脑的控制,一阵浪头打来,咸涩的海水灌进她的喉头,令她又咳又呛地拼命在海水间挣扎,企图让头浮出水面。 “冀、冀,快救她!我没想到她真的会”吴晓彤吓得花容失色,紧抓住黑翔冀的臂膀“快救她啊!她会死!” 黑翔冀冷冷地望着海面上娇小的头颅载浮载沈,一点也没有出手搭救的意思。 吴晓彤拼命地推著他,一个生命将在她面前殒落的惊慌令她双腿发软“快点!冀”为什么他不肯动?那女孩明明是和他朝夕相处的人啊! “要救你去救,她是因为你而下海的。”黑翔冀冷冷地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到潮水冲刷的地方。 吴晓彤几乎被脚边传来的湿意给冻坏,她无法想像在海里的绿苗还能有多少生存的机会,她更不能相信地瞪著黑翔冀,怎么都不能理解这个明明小她两岁的男孩,会有如此冷酷的一面。她无助地抓著沙子,趴在海面朝绿苗狂吼著“不要游了!你快点回来!回来!你的主人不救你,你要游了!” 绿苗圃的脑子昏昏沉沈,费力地命令著自己的四脚用力打水,她著实快冻晕了过去,可是浮上海面时又听到吴晓彤惊惶的叫声,到喉的湿冷海水又呛了她几口,几番折腾下,她借著潮水冲击上岸的机会努力地往前游。她明白她不能死,因为主人这次只是玩她而已,她如果死了,主人就没人保护了。 瞧着绿苗逐渐逼近岸边,吴晓彤也顾不得身上急水上遽失温地冲进海里,咬牙忍受潮水如刀划过肌肤的刺痛,硬将筋疲力尽的绿苗拖上岸,直到冰冷的海水再也碰不到两人的躯体,两个女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瑟缩在发著寒颤。 吴晓彤低头望着嘴唇发紫咬牙颤抖的绿苗,更加拥紧了浑身湿冷的绿苗,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给绿苗,想到自己差点害死这个女孩,她忏悔的眼泪也跟著落下“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 绿苗苍白的唇嗫嚅了几声,半响才发出声音来“不,不关你的事,我、我还要谢谢你”若非她将自己拉上岸来,恐怕自己被冲上岸后,又会体力不支地被浪头卷回海里去,算起来,她还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披上吧,别著凉了。”一件大衣随著黑翔冀冷淡的声音盖上吴晓彤的肩头。 吴晓彤惊魂未定地回头瞪住他,搂著怀中冷冷的绿苗,眸中净是难以理解的怒意“黑翔冀!你算是什么主人?”他竟然、竟然见死不救的主人!枉费这个小表对他如此忠心,忠心到连命都不要了。 黑翔冀淡淡地觑著吴晓彤,唇边依旧带著他轻嘲而危险的邪笑,低沉而魔魅的嗓音却吐露残酷话语:“亲爱的晓彤,你是想见到我的影子,是否真的会为了我,送掉一命,你确定你现在可以相信了。” 绿苗回黑家后在床上足足病了三天,严重的失温让她几乎感染上肺炎,高烧在午夜退去后,她病恹恹地伸手丢开额上温热的毛巾,头晕目眩地爬下床,一触及冰冷的地面,她又忍不住咳了好几声。 绿苗咬牙忍耐胸中如火烧的热意,急促而带著杂音的呼吸声在黑夜听来是如此粗重,夹杂著数声低咳,她缓缓地坐到书桌前,扭开桌上的灯光。 “绿苗,怎么不休息?”因愧疚而连续照顾她好几天的吴晓彤,在隔壁房里听到绿苗的房里有物体移动的声音,她立刻打开门,担心地望着绿苗虚弱的身子在书桌前坐定。她走到绿苗旁边。伸手触摸绿苗的额呼口气“还好烧退了。” 绿苗笑了笑,又气息混浊地咳了好几声“晓彤姐,你回去睡吧。”晓彤姐真是个好人,先前把她从海里救回来,两个人同样生了病,但晓彤姐还带著病体,暂住这里照顾她好几天,每次她从高烧中醒来时,看到的全是晓彤姐美丽而担忧的脸蛋。 “你要写功课吗?”望着她手中的纸笔,吴晓彤拧起眉头“不行,你明天还得请假一天休息才行,现在很晚了,先回床上睡觉。” 绿苗缓缓地摇摇头,捏著手中的笔“不行,我三天没写了,主人主人会生气。” 吴晓彤怪异地觑著她“冀连你的死活都不管了,他还会管你有没有写完功课?”这对主仆是怎么回事?从没见过这么怪异的人,好似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全插不上手。 绿苗觑弱地笑了一笑,引起阵阵咳声“主人才不会管我的功课好不好,我反正一定会直升高中部,不用担心考不好的问题。” 吴晓彤挑高眉梢“那你干么那么用功?” “我不是写功课。”绿苗静默了一下,苍白的脸难能可见地飞上两抹红晕,她忐忐不安地瞅著吴晓彤,有点不知如何启口“晓彤姐,你写过情书吗?” “情书?”吴晓彤高场的语调有些诡异“我以前在你这年纪的时候是写过几封,不过我已经很久没写了,你干么问这种问题?” 绿苗为难地皱皱小巧的鼻头,眼神如小狈般晶莹的发亮“那晓彤姐,你可不可以教我写?主人说我写的情书根本不叫情书,要我以后每天写一封给他看,直到他满意了我才可以不写,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写错了嘛,好不好,你能不能教我?” “我的老天!冀要你写情书给他?”吴晓彤的语气里充满惊讶,女人天性的直觉她发出警告,但她更加在意的是黑翔冀为什么要绿苗写情书给他。 明明这三天来绿苗病得下不了床,黑翔冀却都没来看过绿苗一次,她还以为他当真就像个玩弄小狈的主人一般,对绿苗毫无其他情分。既然如此,又干么叫这么小的孩子写情书给他?这也是他玩弄绿苗的另一种方法吗? 冀到底把绿苗当成了什么?她拧眉瞅著绿苗苦恼的神情,语气十分凝重“绿苗,你的观念太离谱了,冀叫你去跳海你就真的跳,你其实大可以不用管他说些什么话,如果你不愿意去做,你可以拒绝他,这是你的权利。” 绿苗慌忙地又摇了摇头“我不可以违抗主人的命令。” “命令?呵!他把你的命当成蚂蚁一样地玩弄,这种人你还要听他的命令?”吴晓彤直为绿苗抱不平,愤怒的口吻颇为光火“绿苗,你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他那种人” “我这种人怎么了?”黑翔冀冷冷地打断吴晓彤的声音,他的黑眸略微扫过绿苗病得发白的脸庞,眉头不自学地皱了一下“小苗,病好了?” 绿苗咽口气以压抑即将出喉的咳声,怯怯地点了点头,声音因病重而沙哑“呃。”真糟糕,如果主人认为她体弱多病而不要她,那她就完了。 “冀,你还晓得她生病啊?”吴晓彤咧嘴尖声嘲讽他,实在无法给他好脸色看,就算他将是自己的未婚夫,她也不能看到这么一个小女孩被他的一举一动折磨成这个样子,他对绿苗太残忍了! 黑翔冀微愠地眯了眯眼,眸中阴沈危险的神色依旧闪烁著“晓彤,你管得未免太多了点,我顺你的意,让你住进我家照顾绿苗,可不是让你来评断我的为人。” “但是她病得这么重,你居然三天来连问也不问一声。”就算她再怎么讨厌他身边总黏著一个跟屁虫,也没泯灭人性到不顾绿苗生死的地步。吴晓彤抚了抚额“我真不敢相信,有你这么冷血无情的人,口口声声说绿苗是你的影子,你却连她病了也满不在乎。” 黑翔冀舒了舒身子,神情无动于衷“那又如何?我现在叫小苗再去跳一次河,她还是会跳,黑家的影子不允许违抗主人的命令,你已经证实过了,不是吗?” “你——”吴晓彤咬牙地想将满脑子的唾骂说出口,但她的手臂被绿苗微小的力道扯著,她低头望进绿苗含蓄的眼眸。 绿苗轻摇了摇头,对于吴晓彤的善意满是感激“晓彤姐,不要和主人吵架好不好?”晓彤姐真是她遇过最好的人了,不但不怪罪她总是打搅晓彤姐和主人约会,现在还为了她和主人吵架,但她怎么能让晓彤姐为她和主人翻脸?晓彤姐给她的感觉就好像茵姐,她不要她所喜欢的人反目相向。 “绿苗”望着绿苗可怜兮兮的眼眸,吴晓彤有气说不出,连绿苗自己都不介意了,她还能怎么样?她颓然地舒了口气“算了,你们两个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还能说什么?” 绿苗且笑不语,而黑翔冀瞅著两个女人间滋生的友情,危险的黑眸又略黯了黯,竟然地察觉心中的不满,恍若他在身边尘封的珍宝被外人发掘了璀璨的光辉。他一点也不喜欢小苗和别人走在一起,非常不喜欢,就算对象是吴晓彤也好,她可以是他的主人,但不代表她同样也能在小苗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说够了吧?”寒酷的询问打断两个女人眼神的交流间的温暖,他不悦地挪了挪脚边的重心,准备离开“有话以后多得是时间可以聊,你们吵到我了。” “主人,对不起。”绿苗低头道歉,抑住喉中混杂的低咳声,心中却暗暗失落,原来主人不是关心她才到她的房里来看她,而是她吵到主人睡觉了。 笨哪!她怎么忘了主人就睡在她隔壁,晓彤姐三更半夜和她谈话,当然会吵得主人不高兴。 “怎么会有像他那样的人!”吴晓彤怒睨著他的背影,仍为绿苗抱不平。低头望着绿苗单纯而又提心的神色,她默默地叹了口气,绿苗啊,真令人无法讨厌起这样的女孩,虽然老跟在她的男朋友身边,但见冀对绿苗那个样子,她倒可怜起绿苗的遭遇了。 吴晓彤情不自禁地摸了摸绿苗的头,隐约地在心湖泛起一抹恐惧,害怕等哪一天他对她失去兴趣,也会像对待绿苗那样对她“绿苗,也许我该和那种男人分手,冀实在不是个好男人,他太冷酷无情了。” 绿苗慌张地抬起头,又咳了几声“晓彤姐,是、是因为我的关系吗?”为什么晓彤姐会和她说这样的话呢?“主人他不是坏人,他只是有时候会很气我,所以故意找我玩而已,其实主人的心地很善良的,他不可能会伤害你。” “你就别帮他说话了,经过这一次事情,我相信我所看到的事实。”吴晓彤浅浅地笑了笑“我起码也是二十出头的大人了,有很多事,其实只要看小地方,就可以明白他的个性。” 绿苗愣愣地瞅著吴晓彤,实在不明白晓彤姐究竟在主人身上看到什么,但那似乎不是件好事“晓彤姐你不要和主人分手好不好?主会会伤心的。”她想起班上那引起同学失恋的模样,她可不想见到主人看那些人一样失魂落魄,而另外一个原因是,她也不想失去像晓彤姐这样的人。 “再说吧。”吴晓彤敷衍地回答道。 “真的哦,不要分手,分手对恋爱的人来说太残忍了。”绿苗十分认真地说道,况且、况且晓彤姐已经和主人做过那档事了,虽然她并不明白男女之间的感情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假如两个人分手,那晓彤姐一定会很痛苦。这次她下海的事情只是个意外,她一点也不希望因为她的事情,让一对天作之合的壁人走上分离的道路。 吴晓彤瞅著绿苗良久不语,过了好半晌,她才缓缓一笑,笑容里带著对绿苗的怜悯与疼惜“绿苗,你太单纯了,单纯得就像个不解人事的孩子。” 单纯?绿苗不解地眨眼,为什么晓彤姐会说她单纯?主人总说她“奴性坚强”难道“单纯”也是奴必坚强的必备条件? 第三章 春去秋来,当绿苗升上高中部的那一年,黑翔冀也成为大学部新生中的风云人物。至于吴晓彤,未若绿苗所担心的分手,两个反倒愈发地亲密,直到夏末,黑家大老黑鹏举为两个人举办了文定的仪式,吴晓彤正式成为他的未婚妻,倒是让一向和吴晓彤亲近的绿苗乐了好一阵子。 但绿苗唯一遗憾的是,快乐的日子并没有过得很久,吴晓彤申请到国外的学校,到德国留学去了,少了可谈心事的保护者,她心中有些怅然若失,然而她更不能理解的是,主人居然在晓彤姐出国后的两个月,交了新女朋友。 一如往常地隔著一段距离保护著和女人约会的主人,绿苗觉得自己的脚步好深重,看着主人和那个陌生的女人卿卿我我,像换衣服似的天天换不同的人女人,她实在没有心思继续看下去。 但是面对主人时,她又不敢对主人的行为做出质询,影子在主人面前没有说话的分量,她只能觉得远在异地生活的晓彤姐好可怜,被主人封封写去的情书蒙骗了事实,然而那些写去安抚晓彤姐的情书,事实上都是由她拟稿后再转交给主人的。 主人真是个很差劲的男人吗?绿苗不否认几乎所有和主人交往过的女人,有一大半会颔首同意,但是她不可以也跟著这么想,她没有立场,就算主人再风流,再冷酷,他毕竟是她的主人,这是永远也改不了的事实。 绿苗顿下脚步,郁虑的水瞳盈亮地望着黑翔冀与那名陌生女子拥吻,心中蓦然冒出一丝苦楚感觉,觉得晓彤姐可怜又如何?倘若主人想在晓彤姐回国前花心,她也没办法代替晓彤姐监督主人。 亲密的爱侣在长吻后分开,目视女人进了家门后,黑翔冀回头瞅著绿苗总跟在身后的身影,她在路灯所照射不到的黑影中,暗得让她的整个身躯几乎无法让人察觉她的存在。他缓缓走近她,略微瞄过她清秀却无表情的脸蛋“回家了。” “呃。”绿苗点了点头,但若仔细瞧她的眼睛,就可以发觉她隐藏在长睫下的那抹不悦“主人,今天不在她那里守夜吗?”她还以为自己得在外头站上一夜呢,主人不喜欢把女人带回家,通常是在她们的公寓做那档子事。 “早点回家不行吗?”突然发觉绿苗今晚有点多话,黑翔冀回头望了她一眼,却察觉她眸间极尽所能掩藏起来的情绪,他微微眯细了眼,如鹰般犀利的眼光在暗夜里闪著熠熠的光芒“小苗,你在生气?” “怎么敢?” 他嘲弄地勾起嘴角“你的意思是,即使你会生气,你也不敢对我生气,对不对?” 绿苗委屈地抿嘴摇头,面对主人突来的怒气,她静默了好半晌,才从喉头吐出几不可闻的低语“我只是觉得晓彤姐” 黑翔冀冷笑,仿佛自嘲自己的驽顿“对了,我怎么会忘了晓彤跟你情同姐妹?和她相处几个月,原来你已经把她当成比我还重要的人了。” “我、我没有。”削薄的发尾在绿苗耳际间因摇动而飘著,她总算将一双眼对上黑翔冀的面孔,却觉见他眸中翻滚的怒意,冷冷的,活像风雨前的幽暗混沌,她全身因他眼神而僵直起来,生怕会惹怒他。“我只是不懂。” “不懂什么?”黑翔冀瞧绿苗惊慌得开始结巴,不禁怀疑他的小绿苗胆量到底有多大,以她比蚂蚁还小的胆子,恐怕在真正面对危机的时候不但保护不了他,还可能得换他保护她才行。 小苗八成是黑家有史以来最不称职的影子,胆小就算了,防卫性低、天真得吓人,唯一可以算得上优点的,只有她对他的忠心,如狗般的忠心。 绿苗支吾了半天,在他锐利的眼神下实,在说不出她心中想说的话,最后只好咬了咬唇,低下头来。“我不懂主人。” “不懂我?”他蹙了蹙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绿苗偷偷地瞄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眼盯著自己的鞋子。她真的不能理解,在她看来所有的男女都是一对一的,连法律都是这么认定,但是主人明明有了晓彤姐,为什么还要找其他女人?就像她,她这辈子只认定他是主人,她是不可能去认其他的主人。“主、主人为什么需要那么多女朋友?” 黑翔冀低低地笑出来,眼神只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小苗,你已经十六岁了,该不会还是没谈过恋爱吧?”十五岁谈过不算什么,但是小苗的条件,十六岁都没到思春期,太不可思议了。 绿苗瞳间闪过不解,愣愣地抬头瞅他,不明白主人为什么又把话题岔开。“谈、谈恋爱和这有什么关系吗?”她是没谈过恋爱,她也不想谈,看到主人身边的女人被主人甩,都是一个个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回家,她哪敢谈恋爱? “是没什么关系。”黑翔冀缓缓步向座车。 绿苗见状也紧跟上去,怕漏听主人的话。 “每个女人对我来说都像一道不同的料理,个性不同,仪不同,尝起来味道不同,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黑翔冀瞅著绿苗纤小的身子轻盈地钻进前座,眼里的冷淡却与言语间的笑谈背道而弛“你想像我这样的饕客,会放弃世上所有的山珍海味,每天只吃相同的一种料理吗?” “料理?”绿苗愈听愈迷糊,主人说女人是料理?好奇怪的论调。 黑翔冀难得主动伸手揉揉绿苗的秀发,柔软的发丝却削得和男生一般,令他来不及感受那种顺,发比就已经从他的手中滑过,又从头摸了几遍她的头发,眉峰微攒“你的头发,怎么这么短?” “呃?”绿苗突然面对他的抱怨,不自学地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冰凉的柔荑一触及他修长温热的手,她的指尖微微地一颤,马上抽回手,乖乖地在自己膝盖上,紧张地盯著手不放“呃、呃,方方便。” “方便?”黑翔冀的手在她的发间顿了下,又恍若无事地抚弄著手中细柔的背丝,口吻有著不可置喙的专制“我不喜欢,把它留长。” “呃。”绿苗呐呐地颔首,完全没有反抗的权利,虽然她觉得留长得麻烦,而且练习的时候更是麻烦,但是主人要她留长,就算长到脚底下,她也得忍下这堆麻烦,乖乖地把她的头发留长,因为那是主人的命令。 日子依旧在过,在绿苗被颈边半长不短的头发搔到恨不得把自己剃成光头时,她四年来的平静生活却起了莫大的波澜,强大到令她无法想像的地步,而危机的起源正来自于黑翔冀的花心。 习惯于跟著主人约会,不过凌晨两点不可能回到家中得到好睡,绿苗睡意正酣地无意识伸手拨了拨颈边发痒的发尾,半梦半醒地望着黑家灯火通明的宅子,虽然在她的心里隐约泛起一抹奇异而不太正常的预感,但她还是跟著主人出了车库,步进大门。 平常不曾在这时候等门的陈略,满脸严肃地望着两人进门,口吻不卑不亢地朝黑翔冀报告“二少爷,老爷来了,目前在厅里等你。” “老头来了?”黑翔冀微微地挑了挑眉,将钥匙抛给打著瞌睡的绿苗。 绿苗的脑袋被钥匙砸个正著,忍痛闷哼一声地接著钥匙,心里也转到刚才主人讲的那句话,老、老爷来了?几年来难得见一次面的老爷? 黑翔冀嘲弄地声音从她的头顶上传来,随著陈略走进大厅“哼,他来干什么?看我死了没吗?” 陈略并没有回话,倒是回这番话的人有著森冷的语调,一双如虎的烔烔眼神怒瞪著进入客厅的黑翔冀,威严地坐在主位上“冀,你死了倒好,起码死人不会给我捅楼子。” 黑翔冀不悦地眯细了眼,桀骜不驯地在黑鹏举面前坐下来,两人之间完全没有父子的气氛,反而像仇人相见“你来干吗?” “这是我的房子,我为什么不能来?”黑鹏举瞧着儿子不长进的模样,心中的不平更是明显地起伏“让我等到这么晚,你死在哪个婊子的温柔乡里?” “这你管得著吗?突然来我这儿,是你的宝贝儿子给你气受了,跑来找我发泄?”黑翔冀冲口冷哼了声,漫不经心地瞄过黑鹏举怒气冲天的脸孔。 “住口!黑翔冀,你也是我的儿子!”黑鹏举猛烈一拍椅背叱吒黑道的教父气势顿时展现,怒咆声犹如雷声般惊人。“翔翼虽然风流,但不像你那么下流,别以为你没待在我的视线里,就可以顶著我的名号胡作非为。” 黑翔冀要笑不笑地抿嘴“我何时顶著你的名号胡作非为?”笑话,他从来不将黑鹏举当成他的父亲,又怎么随便拿著黑鹏举的名号去唬人?太可笑了! “你玩大了钱慧雅的肚子!”黑鹏举的眼珠几乎瞪突了出来,脸上的青筋隐隐可见“你明知道钱家和我们交情深厚,你居然在玩大人家的肚子后把她给甩了,故意玩大她的肚子,你存的是什么居心?” 绿苗在旁不由自主地瞪大眼,气息全梗在喉间。主人玩大别人的肚子? “我会对她有什么居心?”黑翔冀嘲弄地冷笑了声,明白原来今晚黑鹏举是来鞑伐他的“违反游戏规定的人不是我,那女人自动贴上门,甚至为了想当上我的妻子,不惜牺牲,试著想先当上我孩子的母亲。我已经跟她说得很明白了,玩玩可以,用怀孕这种卑鄙的手段,永远也不可能当上我的老婆。” 黑鹏举著实听不了儿子哪能些轻描淡写,置身于外的话“你还敢找借口?什么女人不好玩弄,偏偏去碰钱慧雅,你分明就明白钱老和我是八拜之交,还让她有机可趁,故意让我在钱老面前下不了台,你气死我了!” “这么说来,我的错只在玩错了人?”黑翔冀邪笑地掏出根烟,就著黑鹏举的面当场吞云吐雾起来,他冷嗤了声“我还当你哪能时候也变成了道德老学究呢,原来只是为了你的面子。当年你不也这样玩弄生我的那个女人,让她难产而死,留下我这个私生子,连死都得不到名分?” “黑翔冀!”黑鹏举忍不住地暴喝“就算你妈是我的情妇,也不代表你就可以这样污辱她,你妈是个好女人。”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黑翔冀五官中遗传了她的神韵,然而她为他生的儿子如此恨他。 黑翔冀在烟雾中微微眯了眯眼,脸上露出的残酷笑容是绿苗所熟悉的。 她的心头狠狠地颤了下,不明白主人为什么除了在玩她时会露出这种笑容,连谈到如此骇人的往事时,竟然也可以这样笑?她不安地瞄向暴怒的黑鹏举,难道主人也把惹怒老爷当成一种游戏? 黑翔冀缓缓地喷了口烟“就算我玩弄了钱慧雅,那又怎么样,你要我娶她吗?别忘了前几个月你才帮我和晓彤在众人面前举行过订婚仪式,如今你反悔,我想你的面子也挂不住。” “你、你这个不肖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我难以给钱老一个交代。”黑鹏举一个箭步冲到黑翔冀面前,直接从腰侧掏出一把枪来对准他的脑门,厚实粗糙的手气得猛颤。 “老爷,不、不可以”绿苗不假思索地冲到黑翔冀身边,脸色刹那间转为惨白。完了,瞧老爷气成这样,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来得及保护住主人。 黑翔冀的眼眸转为深夜中最晦暗的颜色,眨也不眨地直瞅著他的生父,单手制止绿苗替他送死。他唇边依旧带著淡淡的讽笑阴冷的声音一如他带给人的感觉“杀啊,有胆你就杀,如果你是为替我的母亲赎罪而收留我,那你大可以放心下手,少了我一个祸害,也许我的母亲还会感谢你。” “主人不要”绿苗慌忙之下失礼地将手捂住黑翔冀的嘴巴,以防主人继续激怒老爷,她急得泪水如泉水般涌出眼眶,回头直愣愣地瞅著黑鹏举,带著必死的决心“老、老爷,如果、如果要杀,杀绿苗好了,一切都是绿苗的错。” “滚开!”黑鹏举毫不留情地移开枪头,用枪柄重击绿苗的额。 她的额间在硬铁的重击下立即见红,却怎么也不肯离开黑翔冀。 “叫你滚还滚!”瞧绿苗仍没有退开的意思,他补了一脚喘在她的小肮上。 她无法自抑地咬牙蹲下身痛呼出声,身子仍旧紧紧地护住黑翔冀。 “不准碰小苗!”眼瞅著绿苗痛苦的神,黑翔冀瞅著绿苗痛苦的神,黑翔冀冷静的心情猛然地落了一大截,他不自学地捏紧拳头,冰冷的杀意在他的眼眸中翻搅。 黑鹏举的眼神中飞速地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被讥嘲的冷笑掩过,他瞪著自己的儿子,表情像个修罗“不准碰她?你在说笑话吗?呵,谁不知道黑家的影子就必须为了主人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你竟然为了一个影子心软!” 黑翔冀不语,眼神间的杀机足以令恶鬼退避三分。 “我就要碰她,你想怎么样?”黑鹏举刻意地又朝绿苗的胸侧猛力喘了一脚。 绿苗几乎痛得在地上打滚,拼命地不让自己痛呼冲出喉头。 黑翔冀伸手扳住黑鹏举的枪,技巧地将枪转至自己的手中,将寒冰般的枪口对准他“别拿其他出气,想杀我就冲著我来,她是我的影子,只有我能决定她的生死。” 黑鹏举殴打绿苗的手悬在半空中,瞅著那把离自己不到一公尺的枪,又瞪著浑身充满杀意的儿子,非常明白如果黑翔冀有杀自己的意思,他绝不会留情“冀,你该知道逆子杀父的后果吧?”倘若他杀了自己,不论黑白两道,从此没有他可以生存的空间。 “我从来不承认你是我的父亲。”黑翔冀体内野蛮的血液逐渐地在他血脉中窜起,而可笑的是,他的血居然来自这个男人。 绿苗抱著胸口,痛苦地爬到黑翔冀脚边,紧紧地抓住他的裤管“主主人,不要”不能杀老爷啊!这么做主人会害死自己的。 黑翔冀动也不动地任由绿苗扯著他的裤管,神情却没有一丝软化的迹象。 绿苗见无法动摇主人的心意,只好将眼神求助地望向黑鹏举,猛力地摇头:“老爷、老爷别和主人计较,有、有事就找我出气好了” “小苗,闭嘴!”黑翔冀低喝出声。他明白小苗对他的忠心,但是这种忠心,未免也太愚蠢了点,她居然想为这种小事送掉她的一条小命,不论如何,他不会让他的影子替他挨打受骂,蒙受半丝委屈。 “好一个不把我当父亲,亏我养你,育你十几年,得来的却是一个不肖的败家子。”黑鹏潜冷冷地睨著他们两个,从鼻头冲出一声冷哼“好,今天我可以不计较钱慧雅的那回事,你不把我当父亲,我同样也可以不要你这个儿子。” 他危险地眯起双眼,残酷地开口“黑翔冀,从今天起,我们断绝父子关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就算你饿死在路边,我也不会给你半点援助,等到你走投无路,我看你还能猖狂到哪时候。” 就从这一夜起黑翔冀变得一无所有,没有身分,没有半毛钱,甚至没有一个可供栖身的地方,他穿著那夜的衣装,毫不犹豫地离开住了十几年的黑家。虽然从不留恋黑鹏举曾经给他的富裕生活,他还是从黑家带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绿苗。 绿苗是他的影子,同时也是黑家给予子孙特别的待遇,但是黑翔冀明白他若不带走她,她也没有可以生存下去的机会,黑家人不多养一口气,这点在当初和她第一次相见时,他就已经明白了。 离开蔽护他十余年的环境,黑翔冀才真正深刻地体会社会的现实,没有钱、没有身分,走在路上只会惹来白眼相待,他不曾为自己的生活出过一丝力,而中途辍学也无法找到一份可供两人生活无虞的工作,在无计可施下,他找了一份出卖劳力的苦工,和绿苗两人住进阴暗狭小而又肮脏的工寮里。 在出走的两个月后,黑翔冀满身脏污地步进两人栖身的工寮,打算趁午休,补充简短的睡眠,他隐约可听见外劳在寝室里高高低低的谈笑声,夹杂著人鼻混混沉闷的空气,而后绿苗的一声怒喝闯进他的耳朵,他立即不假思索地冲进寝室。 “怎么回来?”他瞪著四、五个围住绿苗的外劳,其中有一个人正仰躺在她的眼前,脸上表情痛苦不已。 绿苗清秀的脸庞上充满警戒的神情,制服一边的袖子上有一抹肮脏的手印,像是有人试图搭上她的肩。她见到黑翔冀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主人,他、他们”她防备的手在胸前紧握成拳,任谁瞧了这场面,都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想对小苗做什么?”黑翔冀声音严厉而森冷,内敛的眼神迸发出精锐的光芒,愤怒突然涌上他疲惫的身躯。 “小姐,漂亮,你有,我们也要。”其中一个外劳用十分不标准的国语嘻笑地说道,边笑还边露出一口缺了几颗牙的满嘴黄牙,指了指脸色微变的绿苗,又想伸手触碰她。 绿苗眸中闪过一抹惊慌,随即施展一个大内,将那个企图轻薄她的外劳摔跌在前一个人身上。 “好凶!”其他几个外劳见第二个人倒地后,马上群起企图抓住绿苗。 绿苗摆开阵式自卫,却不料她的拳头还没揍到那些色欲薰心的外劳身上,黑翔冀已经挥开他坚硬如石的拳头,抓起身边的几个外劳饱以老拳,没几下工夫,四、五个人全倒在地上呻吟,有力气还能爬出他们的寝室。 “主人”绿苗难以置信地瞅著黑翔冀,不敢相信主人居然动了手,她从没见过主人动手,也压根不晓得主人的身手竟然这么好。 黑翔冀愤怒地将最后一个杂碎踢出寝室,一脚踢上房门,脸上仍带著肃杀之气地回瞅绿苗,他静默了好半晌,充满魔魅的噪音仍旧酷得吓人“小苗,这个时间你应该还在学校,为什么没有去上课?” “上、上课?”绿苗错愕地瞪大眼珠,怎么也没想到主人第一句话居然和刚才的事情无关,而是问她为什么不在学校? 他抿了抿嘴“你耳朵有问题吗?需要我重复几次?”刚听到她的叫声还以为自己的错觉,却没料到她人真的在寝室里。“为什么不去上课?” “我、我”绿苗在黑翔冀犀利的目光下低垂著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神,嗫嚅地低声说道:“我休学了。” “休学?”黑翔冀的声量顿时有如雷吼“为什么休学?你的学业有问题?”她念书念得好端端的,怎么会在没告诉他的情况下办休学? 绿苗摇了摇头,及肩的秀发在肩边飞扬著,情急之下口吃更加严重“不是,我、我的学业没问题,但、但是我念、念书要学费,我们没、没钱。” 黑翔冀的心猛地揪成一团,发出几近痛楚的感觉,他不语地瞪著脸色苍白的绿苗,她说得没错,他们两个现在根本一穷二白,他努力工作所挣到的血汗钱只够两个人生活,剩余的钱连间像样的套房也租不起,更何况是她的学费? 她跟他过了两个月苦日子,没喊过半声苦,可他却没有想到他单纯的小绿苗竟然还考虑到学费的问题,决定牺牲她的学生生涯来让他的负担不致过于深重。他黑翔冀怎么会落得这样的田地?还需要他的影子来为他刻苦勤俭。 “小苗,你以为这么做我会高兴吗?”黑翔冀喉中满是苦涩的味道。 “我、我休了学就、就可以帮主人啊!”绿苗拼命地想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想好未来的计划“我、我出去工作,主人就可以不、不用兼差,身体” “不要说了!”黑翔冀猛然打断她的话,瞪著她,眼里兴起前所未有的风暴“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我是你的主人,你的一切都只能由我作主,你凭什么擅作主张休学不念书?我是很穷,但我还没穷到连让我的影子去念书都不成,明天、明天给我去办复学,就算你的学费贵到几百万,我拼了命也会付!” 怎么也未曾料到主人得知她休学后会如此暴怒如雷,绿苗惊惶失措地瞅著他“可、可是” “没有可是,明天给我乖乖去上课!”黑翔冀气得想揍人,更想揍的人是他自己,瞅著绿苗因害怕而发颤的纤小身躯,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拉过她的肩,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绿苗的身子震惊地僵了下,却又不敢反抗主人的举动。这是主人头一次和她这么靠近,主人身上还传来源源不绝的温度,在初春的午后,外头虽下霪雨,却让她觉得好暖和。 黑翔冀无法分析他心中的那抹苦涩是从何而来,是因为小苗跟著他只会受苦吗?虽然兼了两差,但他明白这样永远也不觉得贫苦。 一群人住在拥挤的工室里,绝不是小苗能过的生活,更何况她是个正值青春豆蔻少女,说不定方才那些人想轻薄她的场面,早已经在他外出兼差时发生过好几次了,要是小苗只是一个弱女子、要是小苗没有学过各种武术 黑翔冀不能不自责自己的疏失,他明了她对他的忠心,不论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再怎么差,她也绝不会说出口。然而他却无法像以往那般嘲弄她的“奴性坚强”在小苗忠心如犬的温驯下,其实也有著一颗如嫩苗般婉约的心思。 为了不再让她跟他过苦日子,他必须想办法在短时间里赚更多的钱才行 第四章 甩过一头及腰的长发,绿苗习惯性地摸黑掏出钥匙,进入这两年来她与主人一同生活的小鲍寓,她顺手打开灯光,一双清澈见底的勾魂大眼缓缓地瞄过冷清的摆设后,微微蹙了蹙眉。 主人还没有回家吗?虽然她明白主人有大半的时间不在家,但是主人和她约好的,他答应今天等她领了毕业证书要带她出去玩,可是她回家后见到的,仍是一屋零乱而冷清的影像。 绿苗淡淡地叹了口气,心底莫名地泛起一般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失望,也像是落寞。她明白主人很忙,怎么可能还记得几个礼拜前随口给她的允诺?她放下书包后拨了拨头发,随意将长发扎成一个马尾,习惯性地低下身来捡拾主人回家时丢甩的衣物,开始打扫家里。 自从和主人一起离开黑家以后,她再也不像是他的影子,倒像是他个人的女佣,主人的工作不许她跟进跟出,她虽不愿,却也莫可奈何,跟在主人的身边,就会惹得主人的贵客不高兴,这么一来,主人的收入也会受到影响。 绿苗拾起黑翔冀丢落在角落的袜子,手心不自觉地捏了捏。她知道主人的工作重要,但是想到他为了让她念书,竟压下自尊去当牛郎,她的心底就不知有多少的愧疚,她宁可不念书,也不要主人以笑脸去奉承那些女人,只是主人对她的想法总是嘲弄,笑她天真,笑她将社会想得太过容易,然后他就会接到其他女人找他出去的电话,将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每日她醒来的时候主人总带著一身酒气入睡,等她回家后主人却早已出门,同处一室却像日与夜般见不著面,能说得上话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绿苗木然地瞪著袜子,然后呼口气将袜子丢进洗衣盘里。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年,说不上长,但是日子愈久,心中却因时间隐约地开始有一种空虚的感觉,凉凉的,带丝微痛,恍若心灵,在不觉间破了一个洞。 主人还记得她说过今天毕业吗?绿苗自嘲地牵起笑容,嘲弄著她的妄想,也许不记得了,那时候主人喝得醉醺醺地躺在床上,对她的话也只是懒懒地回应一声后睡去,说不定主人根本就不知道那天早上他和她说过话。 一声开门的声音打断了绿苗的沉思,她听著钥匙在门外晃动的声响,眼睛一亮地奔到门口,心中有股不敢置信的喜悦,从心底泛上她的面容,牵起希望的笑容“主人!你”她的视线在主人脸庞上打转,他俊帅的双眸因醉意而有些朦胧,却仍带著她所熟悉的光芒,傻傻地朝她咧开一个微笑。后,目光移到倚在主人肩上的那个女人,绿苗脸上的笑意全僵在嘴角,兴奋的水眸一下子失去了光泽,声音不觉地低下来“你回来了。” “冀!”女人的声音软绵绵的,缓缓地瞄过绿苗的身影,修饰完美的柳眉猛然跳起,却看得出有些年纪。她抚了抚黑翔冀的胸,口吻有些不高兴“她是谁啊?别告诉我你拿我的钱去养女人,要不然我跟你没完没了。” 黑翔冀宠溺地笑了笑,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喃“我就喜欢和你没完没了,尤其在某个地方。”他眼里的暖味不言而明。 “你”女人瞪了他一眼,却是不带任何怒意的娇嗔“你嘴巴真会溺死人,这种话你和多少女人说过?” “有几个,但是这次我说得最真心。”黑冀飞快地在她的嘴上啄了他的吻,他咧开邪魅的笑容,搅在她腰上的手性感地缓慢摩挲著“你不信我吗?” “信,我怎么可能不信呢?”女人娇笑地主动揽上他的颈项,当着绿苗的面两个就立即热吻起来。 绿苗几不可闻地低低吸了口气,静静地等在门口,她早已习惯主人和不同的女人亲密如厮,但是每每见著,她的心总是猛然跃了下,不管主人总是用他的魅力迷惑多少女人,但她相信主人的心还是在晓彤姐身上。她只能以平静而麻木的心去望他,望着他用这种方式践踏他自己的自尊。 长吻过后,攀著黑翔冀的颈子,女人瞄向杵在旁的绿苗,为眼前这个清秀可人的年轻小女孩蹙了蹙眉“冀,你还没告诉我这个小表是谁,她这样见我们亲热,也不会识相点先避一避,净会杵在那里当木头人。” “她吓坏了,我们先进去。”黑翔冀立刻搀著那个女人进屋,不想让怀中的女人知道绿苗并非被吓坏,而是早已经习惯。他望向站在门口的绿苗“小苗。去泡两杯咖啡来。” “呃。”绿苗听话地点点头,关上门后马上转进厨房,无法去解释自己突然涌上心头的那抹苦涩。是什么呢?不是没见过主人和女人拥吻,不是不明白主人的职业就是得对他的客人无微不致,但是 客厅里传来那女人对房子装潢赞美有加的声音,绿苗手中的咖啡罐因用力过度,不慎将咖啡粉洒了一地,她低下身,将没碰地面的咖啡粉装回罐内,对地上的咖啡粉拧眉半晌,心底突然出现想要报复的心态。不动声色地将地上的咖啡粉扫进壶中,她垂下眼睑望着热水沸腾,直到深色的液体在壶中呈现香浓的色泽。 蹙了蹙眉,她知道了,她终于分析出心底的那抹不悦从何而来,是那个女人,主人过去虽然有不同的女人,但主人从来没有把那些客人带回家过,这间房子就一直是她心中的一座城堡,属于她也属于主人,但从来不曾属于过那些外来的女人,那女人闯进她温暖的领域,闯入她和主人的空间。 绿苗咬了咬唇,虽明了这两杯咖啡的恶作剧不该是她能做的事情,而且主人也会喝其中一杯,但她就是无法让自己的心能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那女人闯进她守信的小小世界,而主人,却是带那女人进这屋子的人。 安静地将咖啡端进客厅,绿苗寂寞无声地望着沙发上两个缠绵的人影,依旧静静地等著,直到他们嬉闹方休,才发觉两杯诱人的咖啡早已摆在桌上。 “真扫兴。”女人拢了拢零乱的发型,又瞪了绿苗一眼,嘴里吐出抱怨“冀,她怎么净像个幽灵一样盯著我们?哪能有佣人做得这么失败的?”虽然冀还是没告诉自己眼前的女孩是谁,但瞧冀对她的态度,自己已经把她当佣人看了。 说女人之间没有嫉妒是假的,在年华逐渐在她脸上展现同时,她嫉妒冀的身边竟然有枝含苞欲放的小苗,教她怎能平衡?看着绿苗,相对下也显出她极想忘怀的年纪。 “她是我的影子,当然会跟著我。”黑翔冀淡淡地笑了笑,眼尖地发觉在绿苗木然的眸子里,像是极度想压抑什么。 “影子?”女人怀疑地问,这种说法好奇怪。 黑翔冀懒懒地笑了下,伸手拿过咖啡“别和小苗吃醋,专心一意放在我的身上,你觉得怎么样?” “把佣人说成你的影子,这种形容倒是奇怪。”她浅浅地尝了一口,微皱起眉“咖啡倒泡得挺不错,可惜烫口了些。” 还嫌?绿苗眉头不自学地猛然挑起,暗暗地咬牙不发声。她没把那杯咖啡倒在那女人头上就已经算不错了,还敢嫌她泡的咖啡太烫口?冷眼眼睨著那女人一边嫌仍一边喝著咖啡,她暗忖著那女人如果知道这些咖啡曾经倒在地上,不晓得会气成什么德行。 “烫吗?”黑翔冀体贴地往那女人的杯子吹了几口气,瞧她的神情似乎又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他咧开邪邪的笑容,轻啜了口香浓的液体半晌,俯首吻住她,用在他齿间冷却的咖啡哺喂她“这样就不烫了吧?” 绿苗睁大眼,胸口蓦然生起一股怒意,她赶紧低垂下眼,拳头不知何时早已捏得死紧。主人一定要这样取悦那个女人吗?甚至用这种方式喂那女人喝咖啡,看在她的眼中有些难过,另外一种直逼而来的气愤却无处发泄,就连原先让主人喝倒地咖啡的罪恶感,也在无形中消失。 纠缠热吻的身影在她面前更形的缠绵悱恻,绿苗望着那女人眸中露出的饥渴的神色,轻声地在主人的耳畔轻喃几声,而后他跟著露出邪邪的笑意,拦腰一抱,带著那个女人进了他的房间。 绿苗连连深深吸了好几口气,眼神仍直瞅著已关上的房门,莫名的厌憎令她的胸口倍感沉闷,丝丝酸楚的感觉扩散开来,无法自己地传遍她全身。 这真是最“好”的毕业礼物啊!主人不但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甚至还带了一个外人闯入她的天地,她还能说什么?绿苗快步冲到书包旁,掏出那张今天才领到的毕业证书,愤怒地狠狠瞪著。 都是为了这张纸!都是为了这张纸,主人才会去当牛郎,她拿这张纸有什么用?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关心她还能不能念书?绿苗气愤地拧著证书,恨不得将之际撕成碎片,但她不能,她不能将主人这两年来为她所做的牺牲,就这么在一时泄愤的情况下撕个粉碎。 不,她不能怪主人,主人做牛郎也是为了她好,她一点都不能怪他,她该怪的人应该是自己,只是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其他人低声下气?她看得好不忍。 过了好半晌的时间,绿苗缓缓地拖著脚步走到茶几,将揉绉的证书摊平放在桌上,收拾桌上的咖啡杯,而后像个影子般静静地进了她的房门,如失了魂般躺在她的床上。茫然的眼神直愣愣地瞪著天花板,直到视线模糊,她伸出手臂掩住眼,心中酸楚的感觉终于在眼眶溃堤,热烫地划过她的颊。 今天,是她的毕业典礼啊! “小苗,泡一杯咖啡来,我头疼死了。”黑翔冀揉著太阳穴,浓眉不舒服地直皱著,跷上茶几的双脚大刺刺地压在她的毕业证书上,仿佛连注意都没注意过。 绿苗淡淡地扫过她的毕业证书一眼,在心中已经确定主人若不经她提醒,根本不会注意到一连在茶几上摆了好几天的证书,她抿嘴微点了点头,转进厨房去煮主人要的咖啡。 这几天来,她的心中有股异常不平的气愤,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发泄那种愤怒去调释自己的心情。绿苗忿忿地将热烫的咖啡倒入杯中,俐落地将咖啡端到黑翔冀的面前,而后又静静地在一旁杵著。 黑翔冀懒懒地端起杯子,如往常般轻饮了一口,而后蹙了眉头,像是突然发觉不太对劲,他一双奶带著宿醉的犀眼眸瞅著她“小苗,你放暑假?”他这才想起现在是大白天,怎么小苗还待在家里? “呃。”绿苗简直有点哭笑不得,原来主人还是忘了她毕业的事,难道毕业证书摆在桌上好几天,主人连瞧都懒得瞧一眼吗?“我毕业了。” “毕业?”黑翔冀的口吻颇主讶异,随意的眼神突然转为清醒,他瞅著绿苗及腰际的秀发,恍若不能置信在转眼之间,他就这么晨昏颠倒地过了两年。他摩了摩下鄂一夜未理的须根,自言自语地问道:“时间过得真的这么快?” 绿苗不知该怎么回答,但她仅是浅浅地笑了笑,也许主人觉得这两年的时间过得很快,她倒是觉得度日如年呢,离开黑家和主人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她在学校时天天只能想着赶快毕业,帮主人分担生活开销的担子。 黑翔冀盯著绿苗的脸孔,眉头又蹙起来“既然你毕业了,那就表示距离大学生联考的日子也近了,怎么没见你在看书?” 联考?她想都没想过。绿苗摇了摇头“我没打算参加考试。” “为什么?”他的眉间不仅蹙得更深,语气也隐约透露出不高兴的意味。“怕考不上,还是怕我又付不起你的学费?” “不、不是的。”绿苗紧张得又口吃起来,长发在飞扬的时候纠缠成一团“我、我、我想工作,不、不想念了。” “你的成绩有那么差吗?”过去两年来,他从来没过问过她的课业,也许他的小影子天生头脑简单,说不定连书都念不好。黑翔冀斜侧著头睨著绿苗,一双眼总算从茶几上放下来,连带也瞧见她摆了好几天的毕业证书,他信手拿起后瞄了一下“小苗,为什么想工作?” 绿苗久久不发一语,还是不敢将在心底深埋的话说出口,如果她告诉主人她不喜欢他当牛郎,只会惹主人不高兴“我”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讽笑“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的失业率有多高?你以为拿著高中毕业的学历,到外头能找到什么好工作?我让你念完两年书,只是希望你去当个工厂女工或超商店员吗?” “我我可以当保镖。”绿苗逞强地猛然抬头道,见主人嘴边的嘲笑扩得更深,她明白她的话又惹主人发笑了。 “保镖?”黑翔冀笑着瞅她纤细娇小的身体,嘴角不能自己地勾起,一双明亮的黑眸盈满笑意“你?” “对、对啊。”绿苗硬著头皮又点了头。主人笑通常不是好现象,因为主人在笑完以后只有一种反应,那就是玩弄她的天真。“我去当保镖。” “凭你不到两斤肉的身材,有谁敢用你当保镖?”愈想愈好笑,她看似弱不禁风,他真怀疑她去应征,保全公司还以为她是来寻求保护的。“你连我的影子都当不好,你拿什么条件去做别人的保镖?” 她顿时觉得有些委屈“我不是”她又何尝不想当好主人的影子?但是主人什么都比她强,又不许她跟,她怎么尽好一个当影子的责任嘛,只有退而求其次地自眨成女佣。 “不管怎么说,我要你去上大学生。”黑翔冀冷冷地说道,一点也不喜欢小苗出去工作的想法,他宁可每天回家见到她准备上学,他也不想让她出去接触这个险恶的社会。只要小苗还留在学校那样单纯的生活里,她的天真就不会有所改变,守护住她的涉世未深与纯真是他在陪完那些胭脂俗粉后心中最大的满足与肯定。 “可是”绿苗哭丧著脸“我会考不好”完了,早知道她就该多看点书,一直认定她不可能再升学,她几乎把三年的高中课程全还给老师了。 “如果今年考不了,你就进实习班再重考一年。”黑翔冀的话没有给她回绝的余地,他打定主意要她一直待在学校里,口气俨然像个父亲“听到了没有?” 她为难地点点头,黯然地瞅著他。 黑翔冀盯著绿苗不甚欢喜的表情,眉心又打起一个结,随意转移了个话题“小苗,你今天的情书呢?我还没看到。” “我去拿。”绿苗听话地折回房间拿信,将长长的两张信纸交给他“主人,这么写可以吗?”主人已经很久没要求看情书了,而她现在都是帮主人代写情书给晓彤姐,也许主人还是把晓彤姐放在心上的,呵! 他看了看信后抬头“这是写给晓彤的?” “呃。”绿苗理所当然地颔首,不然寄给晓彤姐的信还得写上主人的名字吗? “我什么时候要你主动写情书给她了?”黑翔冀不悦地眯起眼。 “呃?”很久以前主人就把写情书的事情交给她了呀。绿苗不解地皱眉“可是现在晓彤姐的情书,都是主人要我先拟好稿子再交给你的。” “那是另外的事。”他淡淡地说道“我要看到的情书并非你代替我写给晓彤的信,而是你写给我的情书,一天一封,直到我看完后觉得满意为止。” “呃?”绿苗诧异的声调高高扬起,不禁急出一身冷汗来“我、我、我”三年前主人对她的恶作剧,难道不算结束吗?她慌乱地摇摇头“可是”她真的以为主人对她的情书已经没兴趣了,她又怎么知道除了给晓彤姐的情书,她还要写给主人的情书? “因为我没看,所以你就自动自发地决定不用写了?”黑翔冀冷淡地笑首“我什么时候告诉你可以不用写了?” 绿苗咬了咬唇,声音自动低了好几个音阶“我现在去写。” “不用了。”见她仍是这么奴性坚强,黑翔冀不悦地挥了挥手“在你考完试之前,我没兴趣看你的情书。” “呃。”她又乖乖地转回他身边。 见她在他面前转来转去,一头及腰的秀发因动作零乱地披在耳侧,黑翔冀又觉得碍眼地拧了拧眉“你的头发又是怎么回事?长得像个女鬼一样。” “啊?”绿苗又苦起脸,她才想问主人今天是怎么回事咧,怎么一直找她的麻烦?她不安地把头发拨到身后,以防她的头发碍著主人的视线,心里愈来愈觉得委屈,不由自主地在嘴皮上可怜兮兮地嘟哝著“是主人要我留的。” “我有叫你留那么长吗?”想到他居然一直没注意到她早已停止写情书给他的事情,黑翔冀还是颇为不悦,语气也颇有找碴的味道。 她支吾地首:“我我不敢剪啊,主人没说可以剪。”呜,她真倒楣,没听主人的话是错,听了主人的话也错,她到底招惹谁啊? 黑翔冀静默了半晌,眼底又冷冷地浮出一个笑,恍若许久以前每次想玩弄绿苗前的冷笑“小苗,你的奴性不管过了几年,还是坚强得吓死人。” 奴性坚强?绿苗闻言身体微微一怔,沉静地瞅著他,已经有好久一段时间。她没有听过主人对她说这句话了,如今当这句话重新由主人的嘴中吐出,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平静,懵懂地接受这句陈述,因为她已经懂得“奴性坚强”并非是一句好话。 绿苗胸口异样的感觉紧紧地揪在一起,揪出一抹极为酸楚的苦涩,和主人相依为命了三年,主人还是打心底认为她的“奴性”很“坚强”吗? 第五章 从黑翔冀要她去联考之后,两人又恢复成这两年来她与主人共同生活时的模式,她成天和主人几乎见不到一次面,仅有可以正面相见的机会,只有他偶尔想起,到她的房里来瞧她的读书进度。 见主人要她考大学的意志是那么坚定,绿苗咬紧牙关地每天窝在家里,拼命地将三年来还给老师的东西重新塞回自己脑袋里,可惜念得多,进得少,愈是往书里头钻,就愈不晓得教科书上写的是什么东西。 想去问主人,却偏又怕会勾起主人想起两年前的往事,老爷将主人赶出家里,主人为了生活,竟然连大学都无法念毕业。 她怎么敢呢?主人为她已经付出许多,她课业没念好的事,就该为她过去三年没好好念书的行为负责,只是说得容易,要做真的很难啊! 接到大学联招的成绩单,绿苗简直为上头的分数难过个半死,果然放榜的时候,连最尾巴的私立大学还差上十几分,她笃定得进实习班再蹲一年了。 绿苗在镜前哭丧著脸,像泄愤似地抓著她的长发一刀一刀地剪著。怎么办?她没考上,主人不晓得会有多生气,都已经放榜两天了,她根本不敢主动告诉主人结果,但她又能瞒多久?如果主人问起她考试的结果如何,她该怎么回答? 绿苗生垂头丧气地放下剪刀,望着镜中短发参差不齐的女孩,过去圆亮的大眼因为落榜而哭了一整夜,两个眼睛布满血丝,铁定也知道她没考上大学。 默默叹了一口气,绿苗拿起手边的湿毛巾敷著眼睛,试图不让自己哭了一整天的证据给黑翔冀瞧个明白。主人快醒过来了,在主人起床之前,她必须先煮好晚餐,让主人吃饱饭后出去上班。 “小苗。”黑翔冀突然打开房门,见她背对自己地坐在镜前,而地板上满是她原本留至腰际的细软秀发,他的胸口莫名地升起一把怒火,毫不考虑地暴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蓦然听见他发火的怒吼,绿苗震得连盖在脸上的湿毛巾也掉落在地,她错愕地瞅著他含怒的脸孔,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呃,什、什么?”她心下暗忖糟糕,她还没煮饭,主人居然已经起床了,该不会她著错时间了吧? 黑翔冀瞪著好剪得跟狗啃似的短发,视线随即停留在她红肿的双眼上,到嘴的责骂全梗在他的喉头发不出声,过了好半晌,他不悦地眯细眼,语调却不若方才那般吓人“你哭了?” “没、没有。”她吓得连忙扯谎“我、我眼睛痛”完了,完了,在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主人就这么闯进来,她怎么敢承认她为落榜的事情哭了一整天?呜好惨哦,自己就不能机灵点吗? “眼睛发炎?”黑翔冀拧起浓眉,头一个就想到她可能用功过度眼压过大,上前几步正欲端起她的马下巴瞧个清楚,却又马上发觉他的猜想不可能正确。他冷冷地望进绿苗发红的眼瞳,声音有些许的微愠和讥诮“考试都考完快一个月了,你还能念书念到双眼发炎?” “呃”绿苗眼神飘移不定,就是不敢看他的脸“我”这下惨了,诺言当场被主人拆穿,这下不挨骂也不成。 “你怎么样?剪个头发剪到心疼得掉眼泪?”黑翔冀睨著她,瞄著她只到耳际的头发,又更加不悦地攒深了眉“没事,干什么剪头发?” 绿苗摇摇脑袋,心里委屈万分“可是主人明明”本来就是主人要她剪的啊!她听从主人的命令,难道这样也错了?她咽咽口水,可怜兮兮地吐出低语“明明要我剪的。” “我有要你把头发剪得比男人还短吗?还是你想理光发?”瞧她把她一头从从称羡的秀发糟蹋成这副德行,黑翔冀无处发怒地爬了爬自己的头发,后悔他当初干么在一气之下拿她的头发跟她找碴。这下可好了,他的小影子依旧听话得像条狗,将他最喜欢的一头长发全落了地,他实上不知道该拿她的忠心怎么办。 绿苗楚楚可怜地自眼睫下偷瞄他愠怒的神情,不明白她到底是哪能里做错了,为什么她总不能顺主人的心“主、主人,还是你希望我理光头” “小苗!”真的不能想像他的小影子到底还能愚忠到什么地步,黑翔冀难以自抑地爆吼出声“如果你有胆子理光发,我就送你去做尼姑!” 绿苗娇小的脸蛋闻言苦得更深,不知该拿她善变的主人如何是好。呜看来主人的确不喜欢她把头发剪掉,那么当初干么又嫌她的头发太长呢? 主人的心思好难猜出啊! 对著黑翔冀冷淡的神色,绿苗恍若被他眼里的冷冽冻著了,只能以相对的静默应和。她单手搔了搔头,另一手则不停地翻搅著热锅里的菜色,将锅中的东西扫进盘子里。 在这么热的天气里,她本该庆幸她剪了一头短发,可是主人为她剪发的事情气了好几天不和她说话,连得知她落榜的也没什么发火的反应,但每每见著主人望向她的头发时,她就实在无法将心安定下来。长发可以在几秒之内剪短,但是短发又怎能在一夕之间恢复以往的长度呢。太痴人说梦了嘛。 啧,好痒!绿苗又抓了抓头皮,将最后一道香气四溢菜肴端上桌面,抬头望了望时钟,主人上班的时间快到了,她得敢赶紧把主人叫起床,要不然主人若空著肚子上班,怎么说也过意不去。 走进黑翔冀的卧房,淡淡的烟草味与酒气飘时她的嗅觉,绿苗微微拧眉,轻缓移至大床的旁边,注视著他他沉睡的脸庞。 沉睡中的他看来好宁静,优雅沉静的五官却该凿著隐含的力道,斜飞的剑眉此该松懈下来,不似他醒时对她威严地蹙起,眼睑盖住他深邃邪气的晶亮眼眸,也掩去了其中常有的冷讽,只留下长得令女人嫉妒的浓密长睫在脸上荫出阴影。 清醒时总令她觉得俊帅而带点跑跋扈邪气的脸庞,原来睡时竟然可以令人觉得孩子气啊!绿苗不自觉地在唇边漾开一个微笑,目光缓慢地越过他高挺的鼻梁。主人削薄的唇在眨眼中仍紧紧地抿著,仿佛向世人宣告他的绝不妥协,僵硬得让她无意识地伸出手,只是想抚平那尖锐刚硬的线条。 下一刻,他冰凿般的薄唇嘲弄地勾起似笑非笑的角度“你的头发怎么了?” 绿苗的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地僵在半空中,她缓缓地转动眼珠,望向黑翔冀魔魅而令人迷乱的深邃眼瞳,冷淡,嘲弄,还带点笑?她的身子整个紧绷起来,刚才贪看主人睡容的优闲一扫而空“呃,主人醒了?” 黑翔冀浅浅地微笑,他是个浅眠小声响都可以吵醒他,从她一进门,他就已经醒了,却发觉他的小影子愣愣地瞪著他睡觉,而她脸上的宁谧却教他的心湖隐约泛起一丝喜悦,不忍打扰她的注视。但见她的神情转为紧张,他的眼眸危险地眯起,唇边的嘲意更深“小苗,你怕我吗?还是你想趁我睡著的时候杀了我,恰巧被我发现?” “不,没、没有。”绿苗猛力地摇头,她怎么敢杀主人呢?为什么主人会以为她想杀他?“我不会” “开玩笑的话别当认真的听。”黑翔冀低低地轻笑出声,单手抓住她仍僵在半空的手“谅你也不会有这种想法,那么你伸出这只手来,是打算摇醒我?” 温热粗糙的触感从指尖传入,泛起阵阵热麻的电流传遍她的身躯,仿佛所有的末梢细胞都活起来,心脏不由自主地开始加快,在耳边中震出令人讶异的跃动,莫名的红晕飞赧上她的双颊。她微微地倒吸一口气,慌忙地将手抽回来“我、我、我不敢碰”只不过是摸个手而已,她的心干么跳得这么快? “不敢碰?”黑翔冀瞅著她脸红心跳的反应,不禁兴起逗弄她的念头,他缓缓地拉起身躯接近已成僵化状态的绿苗,嘴边淡淡地带著一抹嘲弄,脸庞相近到他的鼻息全拂上她的脸颊“不敢碰的意思是什么?我身上有毒?” 绿苗僵硬地摇头,怎么也不敢直接看他魔魅邪气的黑眸“没、没”今天的主人好奇怪啊! “既然没毒,你怎么那么怕碰到我?”他修长的指尖触上她热红的脸颊,轻轻地来回画著,她细若皑雪的肌肤白里透红,他意外地发觉自己贪恋著指尖传来的滑嫩感,他的手指似乎有著自主意识,离都离不开她的脸颊。 “主人”绿苗低声嗫嚅道,他的触碰让她的手臂上爬满鸡皮疙瘩,过度紧绷的身躯不自学地发著微颤,而被他手指画过的地方,分外敏感得活像有把火在烧,她的胸口跃动更加剧烈,莫名的热流恍若大石投入水池般,引起周身的阵阵涟漪,令她几乎弱得站不住脚。 “你在发抖。”黑翔冀弯起嘴角无声地轻笑,留连在她脸颊上的手指仍不肯离开,他轻似鸿毛地缓缓描过她粉嫩诱人的朱唇,满意地察觉她的颤抖加剧。 他扳过她的下鄂,强追她不停飘动的眼睛直视他,阳刚的男人气息混合烟草味席卷了她的呼吸,深不可测的黑眸中隐约地燃著一抹莹亮的火苗“小苗,现在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几乎无法回答黑翔冀的问题,他的靠近完全迷惑住绿苗的心思,她无意识地摇摇头,半晌说不出话来。主人真的是太奇怪了,为什么、为什么主人拿那种眼神瞅她?虽然她只在主人面对其他女人时曾见过这种眼神,但主人不曾拿过这种诡谲的神色望着她啊! 黑翔冀的笑意加深,眼眸深处意外地在戏谑的邪魅中,多了一份两个仍不知情的悸动“你不知道?还是你不晓得该怎么说?” 绿苗不明白为什么此刻的气氛会如此怪异,他的目光让她好想逃,逃得远远的,祈祷自己别再碰上相同的眼神。她鲜红欲滴的唇微咬了几下,又像鼓起勇气般地放开,吐出的言语几不可闻“主人该、该吃饭了” 黑翔冀被这句杀风景的话怔了下,眸中飞速地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将那份诧异极浅地转为嘴边的嘲谑“吃饭?” “呃。”绿苗呆呆地点头,先前迷乱的情况总算减低了不少,她不敢拍开他的手,但他厚实的手掌令她的全身好奇怪,像是想逃,却又不是完全地想逃。 唉,太矛盾了,她决定先把这个问题丢在一边别想,免得自己不是很清醒的脑袋愈想愈搅成一团。绿苗费力地咽下她急促的气息“再、再不吃饭,主、主人会耽、耽误上班的时间。” 黑翔冀冷冷地抿嘴,虽然薄唇弯成微笑的角度,但他的眼神却没有半丝笑意“小苗,你似乎很希望我早点去陪别的女人?” “没,没有!”绿苗猛力地晃头脑袋“我、我才不喜欢主人陪、陪别的女人,可是”她突然止住口,恍若发觉她所说的话已经超过身为一个影子的本分。 “可是什么?”黑翔冀追问道,他明白他的影子似乎有很多话藏在心里,她在他面前总是三缄其口,但她的眼里却不自觉地流露出诚实的讯息。 绿苗抿了抿嘴,将到嘴的话全吞进肚子里“我、我不该说。” “我不喜欢你什么事情瞒著我。”黑翔冀倏地转为冷淡,黑眸里隐约的寒酷浅浅地冒出头来“也不喜欢你用不该说的话,除非你根本就不想说。” “我没有。”绿苗紧张地摇头。唉,主人干么每次都扭曲她的话呢?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主人总喜欢让她的处境两面不是人。“我只是” 他不耐烦地重重呼了一口气,对她的犹豫不决实在没什么耐性,口吻也失去往常的耐心“说。” “只是、只是”在他明亮专注的眼眸注视下,绿苗紧张地低下头来,怎么也没办法让自己别口吃得那么严重,她焦虑地搅著自己的手指,而后又抓了抓痒得难受的头皮,声音细微得像蚊子叫“我我不、不希望不希望主人为了为了我去当、当、当牛郎。” 黑翔冀竖起耳朵好半晌,才听得清楚她支吾的小嘴里究竟说了什么,锐利的光芒在他深沉的眼眸刹那间闪动了几下。 而他的静默不语却吓著了绿苗,她猛然抬头瞅著他阴霾的脸孔“我、我、我不是故意要惹、惹主人难过的,主人、主人对我好,我知道,但、但主人主人可不可以不、不要再做了?我已经毕业,我可以” “小苗。”黑翔冀轻声地打断绿苗的补充,魅惑人的噪音意外地带著一丝温柔的,恍若试图轻抚他饱受惊吓的小情人。他不假思索地伸出坚实的双臂,无意识地将浑身紧绷的她揽进怀里,久久不发一语。 绿苗错愕地瞪大眼珠,骨碌碌地在眼眶里转著,完全不能理解他突然揽她入怀的原因。脸颊边触抚著他墨黑的发梢,所有的呼吸全梗在她飞速跃动的胸口,而她的身子远比之前还要僵硬,直到屏息屏到快泄气了,她才强迫自己猛然吸口气,然而呼吸间尽是他身上清爽的肥皂味,与某种非常吸引她的特殊气息。 “主、主、主”干涩的喉头挤不出她心中千头万绪的思考,绿苗简直被黑翔冀扰得心神不宁,主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黑翔冀收紧双臂,为他怀中直的身躯有些许的不悦,修长的手指触过干枯的发丝,不满意地将她的假发扯下来,嘴边难抑地带著点笑“就算我不喜欢你的短头发,你也犯不著特别去找顶假发来戴,这么热的天,你不难受吗?” 假发离开头皮的感觉果然令绿苗舒服许多,戴著那顶假发,简直让她头皮痒过半天,若非为了不让主人看到她的短发就蹙眉,她宁可把头皮抓破。绿苗愣愣地在他眉上颌首“可、可是,主人,你喜欢看、看我的头发是长的” “傻瓜。”黑翔冀不能自抑地轻笑出声,手指重新抚上被他遗忘数年之久的细软发丝,指中如丝的触感是那么令人满足,他几乎都已经忘了当初命令小苗留长头发,就因为他曾迷恋上这细滑的钟触感。“你以为你顶著那团稻草,把你的头发隐藏起来,我看了就会高兴?” 绿苗苦恼地皱起眉“我、我想不出方法了,但、但是主人这阵子的脸色都好难看。” 黑翔冀不住在她发际轻抚的指尖微微顿了一下,稍微抽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伸手捧起她的脸颊,懊恼地抿著嘴角。虽然平时总没注意,但他明白她永远看着他的脸色行事,就因为他的好看,所以她宁可找一顶可笑的假发来搏得他的欢心?“小曲,难道你不能学著像刚才那样,在我面前表示你的意见?” 绿苗愕然地拧眉瞅著他,不明白主人为何又突然发怒,她咬了咬唇,音色因胆怯而颤抖“我对不起,我不该,不该有意见的。”她是他的影子,她本该尽自己做影子的本分,乖乖地守在主人背后当无声的影子,她又怎能要求主人做些什么?方才主人逼她说出心里的话,她后悔死了。 黑翔冀如幽冥的深瞳中冒出一丝怒意,将他眼中的柔情扫荡殆尽,森冷地盘踞在无尽的黝黑中,他指下的力道深深地陷进她柔嫩的肌肤,几乎捏痛她的脸颊。 绿苗难过地皱了下眉,吞下喉中的呻吟。 黑翔冀低沉的语调转为冰冷而严酷“为什么你这么怕我?怕我怕到连你自己的意见都不敢说?”瞅著绿苗痛苦的神情,他不由自主地略微放松力道,却仍挟持著她的双颊。他自嘲地弯了弯嘴角“我差点忘了,你是我的影子,而你根性里的忠心任谁也比不上,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 变态?绿苗狠狠地倒抽一口气,柔软的心底仿佛被毒辣地划下一口。主人居然用这种残酷至极的方式讽刺她,嘲弄她对他的忠心?这句话远比“奴性坚强”更为伤人,不留余他的啃噬她的心脏,引发剧烈的疼痛。 “想反驳吗?”听著绿苗的吸气声,黑翔冀明白他伤著她了,但她何尝不也是如此对他?几年来用她一贯的沉默,一贯的服从,却从来不让他得知她的内心是如何看侍她的主人。“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这么软弱,连表达自己的意见都不敢,如果不逼你说,还要把你心中埋藏的话藏到多久?直到你抱著你的秘密进棺材?” 绿苗慌张地又摇摇头,在他突来的暴怒下不知所措“倘,倘若主人要我说,我我不敢违背” “又是你的自卑作祟,不是吗?”讥诮地抿开削薄的唇,黑翔冀已分不清对绿苗动怒的情绪源自何处,盲目的怒气夹著些微痛的心寒,他无意识地猛然攫住他发颤的娇唇,在她唇间低语“就算我对你为所欲为,你也只会认为你该尽你身为影子的本分,服从我的一切?” 绿苗惊愕得不知该如何回话,黑翔冀的唇牢牢地印在她的唇上,她震惊地想反抗,却又不敢,在该不该挣扎的犹豫间,他的唇飞速地离开她,便她纤细的身子却被一双巨臂拖上床,尚未来得及感觉到身下垫被的柔软,他坚实壮硕的身躯已压上她,双臂撑在她的肩头两侧,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下,但在阴影下的深邃黑眸,又有著她所不能理解的明亮光芒。 黑翔冀瞅著绿苗惊惶失措的神情,薄薄地泛起冷笑,该意亲匿地低下头,高挺的鼻尖亲密地摩挲她粉嫩的脸颊“小苗,你怕吗?” 绿苗不著声响地暗吸了口气好平复自己的心跳。 然而两人此刻相贴的身躯却是如此亲密,使黑翔冀无法不注意到他身下的软玉温香,随著她起伏的胸口,更加贴近他的胸肌,他低低地抽口气,惊异于她身上传来如电流般的温暖与甜蜜的女人香,深切而不自觉地攻掠他的感官。 原想试探她究竟对他是否有任何反抗的意念,但在他的身体贴上她的那一刻起,黑翔冀讶然地发觉,原来那个总跟在他身后的小影子,竟在他不知不觉中,由一个青涩的小女孩,蜕变成含苞欲放的小女人。 四目相接,彼此都能感觉得到那抹在空气中迤迤而过的暗潮,倏然惊动起早已在两人之间被漠视的那份思绪,紧紧纠缠。在彼此胸间鼓噪的雀跃起恍若加深了这层诡谲的氤氲,黑翔冀缓缓地以摩挲过她的唇缘,又引起身下娇躯的一阵寒颤,之后,仍是她紧绷僵硬的躯体。 绿苗难以控制自己的呼吸,面对主人怪异的举动,她的心绪全然乱了章法,所有绷紧的神经在他耳际嗡嗡作响,主人难道想对她做那种事?克制住自己想摇头的冲动,她紧闭上眼。不,她宁可相信主人这次又是像从前那般故意逗著她玩,但是主人是她的一切,而她的一切也必定是主人的。 感觉到她紧抿著唇,像是极力忍耐什么,黑翔冀缓缓地抽退他的侵略,深沉地瞅著她的神色,眼眸危险地半眯“小苗,看着我。” 绿苗听话地睁开眼睛,早已习惯他个性中的反覆无常,惊恐的水曈中有著一丝茫然。如果主人打定主意要她的身体,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你为什么不反抗?” “呃?”绿苗望着又要发怒的黑翔冀,她怎么想还是不知道她哪里做错了,她嗫嚅的声音有些低喃,眼神仍带著她的忠心“因、因为我要服从主人” 黑翔冀闻言眸中又骤然地燃起火花,神情似乎想将她除之而后快。 绿苗为他眼中愤怒的风暴震慑地又颤了下,究竟主人希望她做什么?她的服从还不够吗? “够了!”黑翔冀咆哮地怒吼,无法自己地抓住她的肩猛力摇著“该死的,我不要你的服从!” 从第一次见到她,他就明白她的忠心,也痛恨她的忠心,于是他不停地故意玩弄她的身心,想激起她的叛逆,然而事实证明,不论时间过了多久,她深植在骨子里的奴性完全没有任何改变,她仍像个任他摆布的娃娃,没有个人的意志。到底小苗在十二岁前受的是什么样的洗脑,居然让他感觉分外无力? “对、对、对不起,主人,你不要、不要生气”绿苗最无法忍受他发火,尤其他发火的原因是为了她,那只会让她觉得更加恐惧。 黑翔冀严厉地眯细了眼,噪音低沉却充满危机“如果你能勇敢表达你的意见,直接坦白地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去做牛郎,我不会对这种贬损自尊去吃软饭的行业有任何留恋,但你却不敢,只因为你只懂得对我愚忠,不论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连吭也不吭半声,这就是你对我的服从?” 绿苗声音又梗在自己的喉头,挤了半天也说不出半话来应付他的怒意,只好拼命地摇头,不希望主人误解她的意思。 久等不到她的回答,黑翔冀连连吸了几口气,压抑自己别在一气之下杀了她,他矫捷地翻身下床,背对著她,胸口中的无力感更基于他的愤怒。过了好半响,他嘴边又泛起一抹自嘲的笑,笑他居然被她的单纯所影响,笑他居然可以想得远比她还天真。 黑翔冀缓缓地回头,瞅著绿苗的英挺脸孔又戴回往常带点邪气的假面具“小苗,试著长大吧。” 绿苗眼睁睁地望着他抛下这一句话后离开房间,心中的震撼仍无法平息,她迟缓地伸出双臂,紧揽住自己的臂膀,蓦地无法自抑自己胸口新翻搅起的一阵异样情绪,和她长久以来的信念交战著,唾弃著她过去所受的教诲。 身为影子究竟是什么呢?保护主人、守著主人,然而主人都不要她的服从,那么主人要的是什么?她能做得到吗? 绿苗十八岁的夏天,却不知光与影的身分,就此开始走向偏差的异端 第六章 身为影子究竟是什么呢? 一切的纠缠都由她身为主人的影子开始,她是那般地认命,认定了她的生命里只会有主人一个人存在,从不存疑主人的命令,从不忤逆主人善变的个性。 顺从显然不是主人想要的,但她又该怎么做?她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为主人牺牲,她相信主人也明白这一点,然而除了她的生命,绿苗似乎再也找不出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能讨他的欢心。 黑翔冀那天夺走了她的初吻,绿茵说不上她的心里有任何被侵犯后的难过,她更在意的是他末了那句要她试著成长的话语,难道在主人的心目中,她仍是十二岁时的模样?即使不论她跟主人多久,即使主人在后来的日子依旧让两个人恢复到往常平淡的生活,但她心中却深深的有一个感觉,知道这一切都从那一大起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白日的默默相对,时间就这么莫名飞逝了六个月的时光,她上补习班,而黑翔冀也恢复正常的作息去上班,其实他脱离牛郎的生涯自组公司,对她的心里而言是满心欢喜的,她宁可乐见他为了公事上的应酬喝得醉醺醺,而不是和另一个女人整夜寻欢作乐。 他走上正途,她该窃喜,但她深夜单独在家沉睡中,总会被梦中的景象惊醒,他吻她的场面不断地在她的梦境中重演,那双深邃却又带著异常光亮的犀利眼眸总在幻梦的边际徘徊,又似安抚、又似侵略。 绿苗猛吸一口气,抓著胸口的睡衣坐起身来,呼吸急促地瞪著黑暗的房间,盖在身上的被褥早已在她与梦境挣扎的同时,零乱地半挂在床边,她伸手抚了抚颊,分外感觉到被汗水浸渍下的肌肤竟意外的发烫,想必此刻她的脸笃定红热得不像话,胸间的鼓噪仍因梦境而雀跃。 令她震惊的是今夜的梦和往常的梦境不同,在梦里,她胆大得不像自己,不仅回应主人的吻,甚至还像过去她所撞见的那些女人般,情不自禁地在主人的头边厮磨,让他褪下她的衣裳,感觉他的心跳、他的呼吸。 “我是色女吗?”绿苗难以置信地哺前低语,将热烫的双颊埋在自己的掌心,梦里的旖旎绮境仍在躯中挥之不去。她犹疑地抚过自己的唇.仍感觉得到在梦中那份两唇相接的敏锐感受,像一股电流燃过她身体的每一处,勾引她的呼吸,气息间有他身上的麝香味,和一抹淡淡的烟草香。 有抹她未曾熟悉的撼动,狂热地在她的胸口激荡,顺著血液蔓过全身,更加加重下腹那份剥离的疼痛感,寒意骤然地袭上绿茵的身脑,她咬牙低呜十声,抱住肮部在床笫间滚动。 又、又来了吗?那每个月必经一次的疼痛 绿苗痛苦地咬住自己的唇,连忙将头埋进枕里,将枕边一角塞进嘴里,在疼痛间她早已习惯找个东西咬著,以防撕扯出喉的尖叫声会传进主人的耳朵。她怕他知晓,也怕这难以启齿的疼痛几乎摧毁她的自制,在剧痛来袭的时刻里,她总会分外地感觉一股恐惧,像被这无止境的痛楚所吞噬,不知自己还能忍受多久。 如果成长的关口是她必定受这种来自肉体的折磨,她宁可永远不要长大,永远不要身为女人,她永远只想做个小孩子。 压抑的低呜在枕间模糊著,绿苗不明白为何在今夜生理上的疼痛更为剧烈,所有的痛楚俨如鬼魅般在她耳畔咆哮,就连她不觉地滚落床下,也听不见落地的声响,更无力从地上起身,只能在冰凉的地面与痛苦辗转挣扎。 就算她再不愿吵到黑翔冀,但他还是被她落地的声响给吵醒,他警觉地在另一个房间睁开眼,听著她的房里传来有东西被翻动的声响,随即睡意全消地起身:蹙著眉打算到她的房间查看情形。 “这么晚还没睡,你明天还要上课。”入门的黑暗仅短暂。影响了黑翔冀的视线,见零乱的床铺上并没有绿苗的身影,反倒是声响隔著床铺隐约传来,他眉头拧得更深地进入她的卧室,然而在窗间流浪的月光下,他瞧见一副让他心神为之撼动的景象“小苗!” 她娇小的身躯紧蜷成一团,不住地在地板间翻滚,精细的脸蛋苍白如雪,痛苦地抿住嘴角压抑低呼。黑翔冀不假思索地快步将她从地板间抱起,却察觉她的四肢冰凉得吓人,骇著了他所有的心思。 抚试她满布面容的冷汗,黑翔冀的心紧紧地揪成一团,连呼吸也紧绷在他的喉头“我带你去看医生。”瞧小苗痛得这么痛苦他的心几乎都寒了,小苗生了病,他怎么一点都不知情?明明今天早上还见她好好的。 绿苗痛得无法说出话来,拼命地一面咽下她的低咽声,一面死命地摇头“不、不要”呜,好痛,到底她还要忍受这种疼痛多久?居然痛到连主人都被她吵醒了。“我、我这种痛没关系” “这叫没关系?连病了都不跟我说,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黑翔冀忍不住抱住她的身躯怒问。 绿苗哽了一声,又摇摇头,拳头紧压著腹部,企图将那阵剧痛扫出她的思绪“这不、不、不是病” “不是病?不是病?”黑翔冀反覆地咀嚼她奇怪的话语,见她痛楚成那样,双手紧抱住她的腹部,他的心中顿时明了她的痛楚来自何方,小苗她他稚嫩的小绿苗居然生理痛?! 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为这么私密的事情被揭晓而脸红,黑翔冀俐落地将绿苗轻柔地放置在床上,然后迅速地到厨房去准备热毛巾与巧克力。由于两个人都不嗜甜食,他在冰箱里翻了半大,怎么也找不到甜食,皱眉低蹙思忖了下,他的目光放到糖罐上,快速地调了一杯温糖水,然后带著糖水与热毛巾回到房间。 黑翔冀蹙著眉将不停在床间翻滚的绿苗扶起,将糖水凑到她的嘴边命令道:“喝。”若非她今晚疼得滚到床底下,他都不知晓原来小苗也有这种女人间独有的毛病。 绿苗顺从地就著杯子,却被到口的甜味给呛了一下“这”这个不是水吗?甜得吓死人,杯底还有因饱和而仍未溶开的白色颗粒。 “糖水,你需要高热量的东西,喝完你会比较好受。” “可是”好恶心,她不喜欢吃甜的东西。绿苗求救地瞄著黑翔冀严峻的脸庞,见他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她只好压住喉中恶心的甜味,在他锐利的注视下乖乖地把那杯可怕的温糖水喝完。 黑翔冀见她喝完糖水,随即又将她的身躯平放在床,在他紧密的巡视下,黑眸若有似无地闪过关怀的光芒“好点没?” 绿苗微微点头,虽然喝下那杯糖水是让她的痛楚减缓了些,但她的腹部还是很难受,像有几百把刀子在体内划过似的。 “说谎。”黑翔冀轻声地谴责,她的脸色依然毫无血色,他倒怀疑小苗倒瞄了他多久,在这次之前,她有多少次都单独咬牙忍受这种剧痛。他寂寞无声地坐上床边,修长的手毫无预警地抚上她的腹部。 绿苗倒抽了口气,慌忙地抽手去挡,她不解地望向他,不明白主人为何突然就这么地抚上她的身躯。 “你以为这种时候,我会有意思对你做什么吗?”黑翔冀淡淡地瞄了她一眼,嘴边带著他惯有的淡淡嘲弄。“躺平,放松,别管我做什么,我不会害你。” 绿苗听话地放手,但却发现黑翔冀不仅将他的手放在她的腹部,更将她的衣摆褪到令她不由自主脸红的边缘,感觉到自己的腹部正亲吻著冰凉的空气,她无法不僵著身躯,双颊羞涩地飞赧上两抹红晕。 黑翔冀又缓缓地扫了她一眼,将温热的湿毛巾拧吧后覆上她光luo的腹部,极为轻柔缓慢地隔著毛巾按摩她疼痛的来源,一双邪魅的黑瞳目不转睛地仔细观察她的脸色。感觉到指下的肌肤仍是那样僵硬,他的口吻有些不悦“放松,别管我做的事有多奇怪,你身体不放松,揉起来只会更痛。” “呃。”她尽力强迫自己的身躯放松,沉默地往他的手在她的腹间来回揉著,她的身体仿佛吸进热毛巾的温度,加上主人轻柔的力道,在体内折腾她的疼痛骤减,似乎不像方才作怪得让她满地打滚。 “你这种毛病多久了?”按摩的同时,黑翔冀轻声地问出口。 绿苗咬了咬唇,对这种讨论她的私密问题有点赧然“两、两年多” “两年多?”黑翔冀扬高眉,像是得知了她的秘密“你的初潮直到十六岁才来?”十六岁,没想到小苗原来连生理都发育得比寻常人慢。 “不、不、不是。”她慌乱地摇头“我十三岁时就已经”她蓦然地止住口,耳根挠热得发烫,天哪!她同主人讲些什么? 黑翔冀低低地笑出声,为她的单纯与困窘而发笑,手指仍不停地按摩著,试图减轻她的疼痛“十三岁来潮,直到十六岁才有这种问题,你的身体一直很健康,有什么原因吗?” 绿苗顿时默然,她其实明白,但是她怎么敢说? “不能说,还是不敢说?”黑翔冀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沉静,脑中飞速地将两年前的情况想过一遍。两年多前,正是小苗和他离家的时候他的手指微微一僵,在她的腹间停顿下来,直直地瞅著她的眼眸“因为跟我过苦日子,营养不良,所以才有这种毛病?” 绿苗眸间闪过惊慌,急急地摇头“不、不是,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他继续问道,如果小苗正是因离开黑家而受到这种痛苦,那么这份错误应该怪在他的头上,是他没能让小苗成长得健康,两年来她忍了多少次这种痛楚? 没有得到充分的营养不是最主要的问题,当初主人离家时她正逢生理期,却为了保护主人而被老爷猛力端了一脚,加上后来几个月没有钱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结果绿苗抿了抿嘴,声音微微地颤抖“因为那时被老爷踹中” 黑翔冀的眼眸瞬间燃起火苗,他几乎想跳起来冲出去杀了他父亲。他仍记得当年离家时,那个被他称为父亲的人是怎样对待想救他的小苗,显然那几脚在小苗的身上留下了痛不欲生的烙印。 或许他的父亲并不知情那一脚居然造成她两年来的痛楚,更不知道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如何被黑家漠视,却容不得她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伤害,因为小苗是他的! 黑翔冀掩下眸间凶残的杀机,轻怜地在她的额际吻著,满是对她的心疼“小苗,是我那时候大冲动,如果当时我能别和他针锋相对,你也犯不著为了救我而被打,该死的,你不该把这种痛自己藏了两年,直到被我发现。” “这不是主人的错,是我自己身体不够好。”在意外发觉主人也可以对她柔情的片刻,绿苗的胸口异样地察觉到一股暖流,带丝微甜,暖洋洋地经由他的唇与手指,流过她的周身,让每一个细胞活跃起来。 她无法自抑地扬起轻柔的笑意,也发觉不知不觉间,那曾折磨她的痛楚居然失去了踪影,留下腹上充满实感的手指重量“况且我现在好多了,没有先前那么痛。”真不晓得主人的手指有什么样的魔力,居然可以让她的疼痛消失无形。 黑翔冀盯著她线条姣好的柳眉果真舒展开来,总算放下悬在心中的巨石,,他深深地望时她的眼眸,黑瞳里仍盈满关心与隐约可见的温柔“确定好多了吗?”他的手指仍在她腹间揉著,她疼痛不堪的模样的确吓著了他,他宁可确定这么揉著让她永远不再有这种困扰,也不愿她又背著他独自承受痛苦。 “呃。”绿苗忐忐地颔首。如果主人能永远对她像现在这么好,那不知有多好呵!“主人好厉害,我都不知道有这种方法可以减轻、减轻”一时支吾,她还是无法太过勇敢地将自己的症状直接说出口,她又赧了赧颜。 黑翔冀闻言极浅地一笑,笑里仿佛多了一份对自我的冷嘲“我有经验,别忘了我过去两年从事的是什么样的行业。”身为一流的牛郎,当然必须对女人所有的问题了若指掌,否则怎能博得女人的欢心? 绿苗吸了口气,在黑翔冀的眼中找到那份晦黯的涩意,没料到居然会让主人想到会伤他自尊的事情“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故意惹主人” “我知道。”黑翔冀并没有发怒,他默默地叹息一声,感觉到指下的身躯又僵直地紧绷“别老是急著道歉,我没责怪你的意思。” 绿苗狐疑地瞅著他平和的表情,主人难道真的不生气? 同样的明亮眼眸与他交继,黑翔冀无法怀疑今夜在他心中,一直被他漠视的那抹温柔突然地骤增,以急遽的速度蔓延开来,他伸手抚上绿茵的眼皮“睡觉,明天不准你请假,你给我乖乖去补习。” 绿苗果真乖乖地闭上眼,但久等了好半晌,虽然他的手离开她的脸颊,为她拉上被褥盖住她的身子,但另一只手仍在被里与她的腹部轻揉著。见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迟疑地又睁开眼,瞅著黑翔冀仍在她身边的颀长身影“主人不去睡吗?” 黑翔冀紧瞅著她,嘴边又泛开一抹莫名的笑意,却意外地不带任何邪气“我负责让你今晚睡得安稳,别让你著凉,但是明天上课可不许打瞌睡。”他修长的指尖不厌其烦反覆轻揉著,语气带著绿苗所听过最温柔的命令“现在闭上眼睛,三分钟之内给我睡著。” 一整天,绿苗的心情为昨夜的事情飞上了天,心头甜甜的,傻笑也成天挂在嘴上,就连追著垃圾车倒垃圾,也会对清洁队员露出她甜美可人的笑容。 果真如主人所言,主人让她整夜睡得十分安稳,每每在幽幽转醒之际,她都感觉得到主人的手仍在她的腹间轻揉著,似乎无眠地照顾了她一整夜,主人的手指是那样温暖,过去两年多每到生理期的疼痛几乎在昨夜都已消失无踪,真到早晨醒来,见主人熟睡在她的身边,她无法去形容自己的心中的那份感动是什么。 像是留恋不舍主人难得对她的温柔,又像平空获得了一样恩宠,令她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有些期待,却又害怕自己在得到后会更加贪求,贪恋主人偶然间施舍给她的注意,一时间让她忘了自己身为影子的本分。 虽然整天都精神饱满,但绿苗还是没办法听进补习班的老师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讲些什么课,补习班里的同学也不著往常般用功,整间教室传著一份隐约莫名的兴奋,几乎没有人真正专心听课。 在这种情况下,台上的老师讲得烦了,讲起课来也没什么兴致,上不到平常一半的章节就听著下课铃响起,早早拎书走人,而绿苗仍沉迷于昨夜的回忆中,压根听不到下课铃,依旧坐在她的位子上。 “绿苗,你不走吗?”在补习班同坐一排的女学生奇怪地瞅著绿苗,像是对平常最用功的学生今天漫不经心的态度有些诧异,她走到绿苗的面前,在绿苗眼前晃了晃手指“再不赶快走,你就在补习班发呆到过新年喽!” “呃?”绿苗睁著迷糊的大眼,显然听不太懂。 “还在作梦啊?”她笑了笑“今晚是平安夜,瞧你的样子就知道今天晚上你已经安排好行程了,和男朋友去狂欢一整夜?” 绿苗摇了摇头,收拾起手边的东西“我没有男朋友。” “没有男朋友?你骗谁啊!”她笑着拍著绿苗的肩“你长得那么漂亮,又有一大团男孩子在后头追,可你却连看也不看一眼,如果没有男朋友,那你刚才在想谁啊?瞧你一副恋爱中女人的表情。” 绿苗莫名地红了红脸,她刚才的表情很像谈恋爱的女人吗?可是她想的又不是别人。“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那是谁?”她好奇地问,挺奇怪的,难不成这么位补习舍之花还在处于暗恋阶段? 绿苗并没有回答,根据以往的经验,就算她说明她和主人之间的关系,几乎没有几个人会对她的解释存信,只会对她和主人的关系大惊小敝。她牵了牵嘴角,将背包上侧肩“我要回家了。” “回家?圣诞夜你回家干吗?如果没人约,跟我们出去好了,顺便看看今晚有什么好运气,说不定会在pub遇上不错的男人,来个圣诞夜之遇就再好不过了。” “我要回家。”绿苗难得在同学的面前拧起眉头“如果圣诞夜真的很重要的话,那么圣诞的正确意思应该是待在家里头,硬把它衍生成狂欢的节日,实在太离谱了。” 女同学愣了半晌,笑嘻嘻地又打了绿苗的肩“干么那么严肃?也不过是个节日嘛,能玩当然得找借口玩,如果你觉得圣诞夜应该属于家庭的节日,那么你回家好了,我们自己去过我们的狂欢夜”她停顿一下,笑咪咪地伸出指尖给绿苗一个提醒“不过,记得买一个圣诞蛋糕回去哦!毕竟今天是圣诞节嘛!” 圣诞节是很重要的节日吗?台湾又不是十成十笃情基督教的地方,为什么到了耶稣诞生的日子,每个人都像发狂似的想揍上一脚? 绿苗从烤箱端出热气四溢的蛋糕,凝望着因为没加糖而塌得乱七八糟的饼状物。她和主人都没有过节的习惯,主人以前的工作,只要是每逢和情人有关的节日,她永远是一个人待在家里,而主人必定喝得醉醺醺地回来,或者彻夜不归,所以一直以来,她对这些节日丝毫没有任何的感觉,但夜归的时候,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在满是圣诞装饰的糕饼店前停留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走开。 她和主人都不喜甜食,如果真如同学所说的带个圣诞蛋糕回家,下场八成是放在冰箱等著丢掉,两个人谁也不会去动那个有特殊意义的蛋糕。 但倘若圣诞蛋糕真代表著一个“家庭的温暖”她就无法克制自己心里的冲动,想让她所守住的小小城堡也有一个代表著她与主人的蛋糕,于是她带走的不是店里精致美丽的成品,而是一本烘焙糕饼的食谱。 照著书上的指示,绿苗刻意不加两个人都不喜欢的糖类,结果烤出来的蛋糕惨不忍睹,直想把她自己亲手做的蛋糕丢进垃圾桶。讨厌著自己白费工夫,却又舍不得的,整个将自己努力好几个小时的心血狠心丢掉。 绿苗抿了抿嘴,干脆连把蛋糕拿出烤模的步骤都省略了,直接拿著无糖的鲜奶油在表面上挤著。她不会让主人吃这种蛋糕的,这蛋糕就算是做给她自己看的好了,就像她一直在心中默守的城堡,只专属于她自己的想像。 把蛋糕满满地涂上五颜六色的奶油,绿苗挫败地承认自己的工艺不佳,挤出的花样全糊成一团。活像被大象一脚践蹋过似的。她朝蛋糕默叹一口气,顺手将蛋糕丢进冰箱,反正主人也不会开冰箱,她暂时不用怕这个失败的蛋糕会曝光。 收拾完厨房,绿苗泡了杯牛奶回到客厅,却惊觉时间早已过了十二点,平安夜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结束了,然而她的主人,在平安夜还是没有回家,也许圣诞节对主人来说,就像那些人所谓的“狂欢夜”吧!当所有人都在狂欢达旦的同时,只有她还傻傻地坚持著圣诞夜是家庭的节日。 主人现在身边陪著谁呢?是哪个女人和主人共度这原该属于家庭的夜晚?绿苗缓缓地喝光牛奶,胸中莫名地袭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寂寞感,苦涩缓慢地淹过她的思绪,引起寂寞时的强烈抽痛。 今年,还是她一个人的圣诞节呀! 第七章 半夜两点,黑翔冀带著微醺的脚步回家,见著温暖的灯光,不禁令他身上的寒意消退了不少,他的眼眸缓缓地扫过灯火通明的客厅,见著绿苗在沙发上蜷著,身上并没有盖任何的衣物,他微微地蹙眉。 小苗纤细娇小的身躯在沙发上蜷成一团,仿佛一只惹人爱怜的小猫咪,黑翔冀缓缓地走到沙发旁,注视著她娇巧面容下意外令人著迷的脸蛋。 她有著一对长而卷翘的长睫、小巧挺直的鼻子,视线缓缓地落到她粉嫩的朱唇,正因熟睡而微微地张开吐息,年轻滑嫩而毫无瑕疵的脸蛋,白里透红得格外引诱人注意,她额间的刘海柔顺地披散在她额头,在灯光下为她的半边脸颊荫上些许的阴影,却又给她分外脆弱的不实感,好似在下一刻,她就会从他面前消失,让他以为这是酒后的错觉。 刹那间,黑翔冀莫名地产生一股柔情想将她唤醒,以一种他对许多女人做过,却从来没有对她做过的方式。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想揽进那迷乱他的少女馨香,犹如一整天徘徊在他脑际难以除去的昨夜幻梦。 黑翔冀急急地煞住手,无法置信地将目光焦著在他手上,想起昨夜她生理上的痛苦,在他的心房恍若下了一剂震撼的影响。 小苗真的是女人了,不管他再怎么将她当成小孩子,但昨夜的事实却给他前所未有的印证,他掌下的身躯不可能是一个孩子所有,虽然她的心思仍像孩子般单纯,但她妩媚动人的躯体,却表现出她是个已经发育成熟的少女。 黑翔冀呆呆地愣了会,无法解释心中那份百感交集的感受,究竟是窃喜多于失落,还是希望她、永远当个在他身边的单纯小影子。他应该将她摇醒,叫她回房间睡觉,却又不忍心打断她甜甜的睡容,他定走地站大她身侧望着她的睡脸好半晌,顺手将他的西装外套盖上她纤细的身躯。 小苗在等他回家吗?一瞬间,黑翔冀的心仿佛像被某种东西所融化,令他不由自主地又多贪看着她的睡容,不知过了多久,他都不知晓原来他的脸上竟挂著笑意,摇头无声轻笑地转身走进厨房,帮自己倒杯水来醒醒脑袋。 水壶里的水所剩不多,他喝没两口水壶就干了。于是黑翔冀随手打开冰箱,企图从中找出几罐饮料来解渴。知道她习惯将所有的东西整理得井然有序,在一层层的架中,他拧眉瞪著最底层一团不似这个冰箱会有的东西,然后把它拿出来。 这是什么?一堆乱七八糟的有色奶油中,歪歪斜斜扭著一堆诡异的图样,黑翔冀花了好半天才分析出堆图样是英文字。他难以口抑地咧开笑脸,这是圣诞蛋糕?他差点忘了今晚是圣诞夜,可是他从来不记得原来小苗对这种节日也有像女孩子般的敏感度,居然偷偷藏了一个两个人都不喜欢吃的甜食在冰箱生。 黑翔冀眼瞄客厅沙发的方向,嘴边带笑地挖起那个“应该是蛋糕”的东西放进嘴里,差点没被嘴里乱七八糟的怪味道给噎著,他呛了一下,连忙拿起身边的饮料猛灌一口,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 小苗的厨艺没有那么差劲,连一个点心都做不好。黑翔冀不得不怀疑这个蛋糕是她故意做给他吃的,因为他昨晚灌了她满满一杯恶心腻人的糖水,于是她故意做一个完全没有放糖的蛋糕来回报他的“礼物” 黑翔冀无奈地蹙眉,嘴边的笑意却愈咧愈大,狠下心地又把蛋糕挖了大口,摆进自己的嘴里用力吞下去,赶紧再以饮料救急。 “啧!真的很难吃。”他深邃的黑眸有著一抹苦楚的嘲意。 “我的蛋糕呢?”绿苗茫然地瞪著空空如也的冰箱底层喃喃自问,目光在冰箱里上巡、下巡,所有的东西全部摆在原本的位置,可是她的蛋糕就是长脚跑掉了。 本来她打算一早起来就把那个蛋糕给丢掉的,既然圣诞夜已经过了,她就没必要留著那个失败品摆在冰箱里。可是从睡醒开始,令她错愕的事就不断发生,先是早上醒来她不在自己的房间,反倒是睡在主人那张双人床上,而且主人还搂著她睡! 被吓坏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感觉,看来昨天晚上她不仅累到没回房睡觉,还让主人把她拖到他的房间睡觉。绿苗手忙脚乱、蹑手蹑脚地害怕吵醒黑翔冀,小心翼翼地把他熟睡中放在她身上的手脚挪开,然后赶紧飞快地逃时厨房,好压抑下她脸上退不去的红晕。她好不容易花了点时间平缓心情,决定赶快将那个可怕的无糖蛋糕毁尸灭迹,结果蛋糕竟然不见了?! 绿苗的视线再三确定蛋糕连著烤模逃出了她的冰箱,她莫名其妙地站起身子,一转身,又赫然被突然映进眼帘的烤模吓了一跳,里头的蛋糕早已不翼而飞,而整个仍未清洗过的烤模,端正地摆在洗碗槽里。 不祥的预感在绿苗的脑里嗡嗡响起,她瞪著烤模,明白自己一时冲动下的结果铁定已经被主人发现了,问题是没加糖又做得那么丑的蛋糕,主人昨天晚上在她睡著的时候把里面的东西怎么了?他全吃了吗? 半信半疑地从烤模刮起剩余的一点碎屑,绿苗怀疑地放进嘴里尝味首,但一放进嘴她的脸就变了颜色,连连吐了好几下,惊魂未甫地将东西吐到水糟里,还试图多喝几口水把口中的残留异味除去,这、这、这吃完会要人命的!主人居然 绿苗不假思索地翻出家里所有的胃散和胃肠药,端了水赶紧冲回黑翔冀的房间。主人居然吃光了那些东西,万一要是生病可怎么办?她不该做那个蛋糕的。 见黑翔冀仍旧沉静地睡著,绿苗十分慌忙地摇醒他,就怕有个万一。 黑翔冀像被干扰地拧起眉头,眯起眼望着头一次用这么剧烈方式摇醒他的绿苗,声音仍带著刚睡醒的沙哑,他略瞄过床头的闹钟,不禁懊恼地低吟一声“小苗,今天放假,不用这么早叫我。” “不是,主人,你、你快起来!”看着黑翔冀似乎不若平常一叫就醒的情况,绿苗简直急得跳脚。万一主人因为吃了那个蛋糕食物中毒,现在送到医院去洗胃还来得及吗? 不待他有任何反应,她力道颇为惊人地扳起他的头颅,试图从他的脸色找出食物中毒的迹象。她用力拍了拍他的脸颊“主人,你现有没有、有没有哪里痛?肚子会、会不会不舒服?” 黑翔冀的瞌睡虫完全被她的举动给吓跑,他懊恼地叹口气,修长有力的手抓住绿苗虐待他脸颊的柔荑,黑眸直直地瞅进盈满关心、焦虑、急迫的漾水秋瞳“小苗,你打得这么用力,想杀了我吗?” “不、不是”绿色喉中异样地嘤呜出奇怪的声音瞧他的意志还算清醒,她的心中猛然进入下一半的担忧,她着急地望了望身旁的肠胃药,又担心地在黑翔冀英挺的脸庞上下巡著“要啊!”下一刻,她整个身子被拉到床上,黑翔冀矫捷地借力将两人的身子一转,他牢牢地钉住绿苗,在他庞大的身躯下,他闪闪发亮的眸了颇富兴味地扫视她的脸孔,又瞄了瞄她一直望向的药品位置,缓缓地咧开一抹邪笑“小苗,难道你不知道早上用这么剧烈的方式叫我起床,只会让我很不高兴?” “我、我不是故意”绿苗口吃的主意顿然消失,瞅著两个超近的距离的脸庞,心下暗惊,主人没事,至少起来一点事都没有,但是两人紧紧相贴的躯体意外地让她可以感觉到主人的心跳,那种博动的速度有点快,就和她目前的心跳般,她深深吸了口气“主、主人,那个摆在冰、冰箱里的蛋糕” “我吃了。”黑翔冀主意带笑地回答,禁不住心中想望地将头颅埋进温暖馨香,唇边满足地带上一抹轻笑“我头一次知道,原来你可以把东西做得那么难吃。” 黑翔冀的回答莫名地在绿苗心底起了一种微妙的变化,她直愣愣地呆瞅著他,无法去解释心中那抹几乎将她吞灭的狂猛思绪是什么,究竟高兴主人就算蛋糕难以人口,却冒著胃痛的危险全部吃完。还是自己担心主人吃完后会有什么后遗症? 欣喜后的焦虑随之而来,她努力地在他的身躯下扭动著“那、那、那一定要吃、吃药,不可以” “别动了!”想必小苗全然不晓得她挣扎间两人四肢交缠的厮磨,会带给他多大的震撼。黑翔冀困难地咽下即将出喉的低吟,钳制住她柔软如蛇的躯体,如幽冥般的闪亮黑眸骤然对住她的目光,灼亮得异于他平时深不可测的眼瞳“你再这么动下去,我可不担保等一下我会做出什么事。” 绿苗惊愕地僵住所有的动作,急促的呼吸间满是黑翔冀充满阳刚味的气息,俨如那些总将她惊醒的春梦幻境般,他的眼里带著侵略前的光芒,而在无意识挣扎间,她的双腿早已被他俯下的身躯所禁箍,柔软的腹间所感觉到的男**望,却又强烈地提醒她,这不是一场将会醒来的幻梦,而是不可能逃脱的事实。 “主、主人。”绿苗紧张地开口,不明白为什情况会变成这样,她只是担心主人会吃坏肚子,叫主人起来吃药的啊! “小苗”被欲望渗透的低沉嗓音带著沙哑的低吟,黑翔冀无法去漠视身下娇软的身子,属于女性的温度与香味剧烈地沁进他的身躯,**弥漫地在他的黑瞳间燃上火花,他伸手抚弄她娇嫩欲滴的唇瓣,引起她身子敏感地颤抖。“你希望我吻你吗?” 绿苗无法回答,相视的瞳报以相同的迷乱,恍若被盯上的猎物,既不能移开她的目光,却又为那深沉的黑眸中急切的渴望所震慑,一切就如这些日子缠住她的幻梦般,在他的唇触及她的唇后,她无法自抑地又颤了下,倒抽口气。 在接触的刹那间,黑翔冀几乎忘了他脑子里所有的思绪,贪恋地摩娑著她微凉的唇瓣,啄吻她的青涩,他灵巧的舌在她唇边徘徊,像是渴望更多、掠夺得更为彻底,他不禁在她唇边经喃“回应我。” 绿苗生涩得分辨不出他沙哑的嗓音里命令了什么,她的脑子嗡嗡作响,全身异常地泛着急窜的燥热,他就像一把火苗点燃她体内早已潜藏的火花,和他相贴的每一个细胞都敏感地疼痛著,朝她发狂似地咆哮。 “回应我,小苗。”他的手自主地抚上她的腰侧,缓慢得有如一种折磨,仿佛不满于衣物阻隔了她细如凝脂的肌肤触感,修长的手指解开她胸前的钮扣,直到他厚实的手掌罩上她胸前的柔软。 绿苗不由自主地又倒抽口气,无法忽视那双手具有的魔力。 黑翔冀趁她吸气间侵夺了她的唇,放肆地强占她口里的每丝甜蜜。欲望的火花滋燃起所有心灵探处等著被触发的情感,令两人都惊愕于这抹欲望是来得如此强烈,吞噬了他们所有的理智。 绿苗不由自主地急喘着,双臂无意识间搅上他的颈项,以一种她从来不知道的方式学著主人在她唇齿间的侵略,更加引起他粗嘎的低吟,狂猛地引领她到无可自拔的情境。 他的吻带著淡淡的烟草味,攫获她每一寸心思,直到他流连地在她颈项间轻吻吮咬,令绿苗猛然地吸进冰冷的空气,却不能有任何一丝助益。迷乱间,她的衣装几乎都已被他褪去,而胸前粗糙而带著炽人温度的双手,不断地将她推进**狂袭的边界,陌生的嘤咛声袭进她的听觉,花了好半晌的时间,她才明白那声尖细的声响是由她自己发出来的。 “原来我都没有察觉”绵密地吻著她细嫩的锁骨,黑翔冀半似叹息地发出低吟,唇边无法克自嘲地轻笑。他不能自己地轻吻她的柔软晕圆,指下的花蕾早已挺立地等待他的撷取,他不假思索地满足心中的想望,亲吻上她诱人的粉色蓓蕾,反覆辗转。 不仅是他没有发觉小苗已经是个女人的事实,他连自己的心思都没有察觉,原来他一直以来都在等著小苗长大,等得他忘了不知何时自己竟有这份心思,等得几乎忘了他等了多久 剧烈的感官刺激了绿苗的身体,她无法自抑地颤抖著,迷惑得不知该如何去让体内四窜的热流平息下来,恍若身体已经违反了她的意志,自主性地任主人在她身上织下魔网,所有的渴望全都汇集在涨痛的下腹,仿佛等待著,等待著一种连她都仍理不清的情绪。 生理期的疼痛因**的蔓延而引起阵阵抽痛,绿苗咬牙低吟了声,却惊起黑翔冀早以被欲望淹过的思绪,他敏锐地抬头,火热的欲望仍在他脑中深植,但小苗脸庞上的异样,直直逼消了他的念头。 “不舒服吗?”黑翔冀低低地轻声问著,黝黑的掌轻轻地按抚她的下腹,暗暗自责他竟然忘了,小苗前夜还因月事痛得无法成眠,他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忘了这件事,让她因欲望而痛楚。 绿苗抿嘴摇了摇头,羞于说明那抹涨痛是由何而起,身躯仍因**未退而娇喘着,有好半晌的时间,她的身体冲动地要她主动,继续那未完的情事,但主人并未如她所想像的,他不仅停下这份亲密,反倒将唇离开她,缓缓地搂著她在他的胸臆间聆听他急促的心跳声。 她不是不明白主人想对她做些什么,问题是这一次的吻与上一次不同,那样强烈的电流不是她能理解的,绿苗极力?*伦约旱拇3宰约褐鞫赜Φ纳砬兄男唪觥?br /> 然而黑翔冀却无法不正视这段即将出轨的激情,如果小苗没有月事上的问题,他说不定真会占有她,让小苗毫无抵抗地成为他的女人。但是既然他发觉自已已经等了,他就不该计较还要等多久,他必须等到她的身心都已准备好做她的女人,而不是被欲望冲昏了头。“小苗,不要勉强你自己。” 绿苗不明就里地瞅著他,无法明白主人为何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他回瞅著绿苗发烫的脸颊与充满疑问的眼神,黑翔冀情不自禁地弯起一抹轻笑,缓缓地抚过她细软的发丝“不要勉强,我会等你的。” 从那天起,黑翔冀为了让绿苗适应他的存在,他每晚都必定命令她睡在他的身边,但所有的亲匿也仅止于此,除了整夜搂著她安眠以外,他并没有对她多做任何事。费力压著自己想要她的欲望,他同时也渴望她的心思,他明白当她的主人并不是他想要的身分,他想要的,是当她的情人。 身为一个熟知女性的男人,黑翔冀明了由一个女孩蜕变成女人的过程并不好受,他可以对外面的任何女人随便出手,却无法以相同的方式对待绿苗,对他而言,她是特别的,是他的影子,是他延伸出来的另一个存在,同时也是他细心珍藏下的一颗珍宝,就算明白终有一天他会得到她,他也不愿让她在过程中伴随太多的痛苦。 然而等待,究竟该等到什么时候?小苗的服从就如她本性中的奴性,她可以为他付出生命、付出所有,他却痛恨那样的关怀。她就像是他最大的弱点,她是他最能掌握的女人,却同时也是他最不能掌握的女人。 黑翔冀烦乱地丢下手中摇摆不停的金笔,阴沈的黑眸一迳锐利地瞅著他的合作伙伴,口吻坚决而果断“你到底想说什么?说重点。” 相同犀利的眼眸直视不讳地瞪著他,黑翔翼嘴边带起与黑翔冀相似的笑意“冀,你太心浮气躁了,这样怎么谈生意?” 黑翔冀桀惊地瞄了他同父异母的大哥一眼“我没要你来和我谈生意,况且黑老头也不喜欢你主动找上我,还有可能被他从中搅乱,这种生意有什么可以谈的可能性?” “我这是尽一点兄弟间的情分,如果你不领情,那就算了。”黑翔翼冷冷地笑望看弟弟“我欣赏你当初有骨气离开黑家,和你合作的事跟老头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说的话是他的事,我只要求有一个有责任担当的生意伙伴,倘若你没办法静下心来开会,我们之间的合作可以就此结束。” 若非他的公司仍在创业初期,黑翔冀说不定会就这么掉头就走,但是他明白他不能,失去翼这个大客户,他连下个月发给员工的薪水都有问题更甭提让小苗过得安心。虽然在心里告诉自己和翼的集团合作是商业间的利用,但不可否认,他还是和老头的事业牵上了关系。 黑翔冀不悦地拧了拧眉,舒口气地在沙发上换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你说吧,随便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耐心听完。” 顺手将两人合作的企书丢到了黑翔翼的腿上,黑翔翼低低地轻笑出声“若非我们两个都明白,黑家的男人绝不可能忠于一个女人,我会把你目前的举动解释成欲求不满。” 黑翔冀绷著脸没有回话,一点也不觉得这个笑话有什么好笑的地方。没错,黑家从来没出过什么拥有良好节操的男人,每个黑家男人都在花丛间流连忘返,情况到了他和翼时仍旧相同,翼是个花心大萝卜,他也不例外,就连这间公司大部份的合作对象,都是从以前的女客中靠裙带关系做起来的。 但是小苗呢?小苗在他心里究竟占了什么样的位置?她是他的影子,他想做她的情人,却为了怕伤害她而宁愿等待。 了无意愿地翻了翻企划书的内容,黑翔冀将之丢到桌子上“翼,就照这份企画案去做,我相信和你合作起码和那些女人的丈夫合作来得愉快。” “那是当然。”黑翔翼的眼里微微展现了抹笑意“别告诉我,你刚才烦躁成那个样子,就是因为你甩不开过去的那些女人。” 瞧黑翔冀又没有回话的意思,黑翔翼摇了摇头,恍若他自己也遇过这种问题,朝黑翔冀提出忠告“如果真的甩不开,那么告诉你一个算是自杀的好方法,去娶一个女人吧!有了老婆,你的老婆可以帮你撵开那堆花痴。” “是吗?”黑翔冀轻蔑地抿抿嘴,睨了他大哥一眼“就像你一样,虽然没有老婆,却自己去领养了一个小女孩告诉别人你有小孩,再让那些女人打退堂鼓?” “有何不可呢?”黑翔翼咧了咧嘴“小孩比女人好搞定多了,况且我的影子早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逃得无影无踪,不像你幸运地拥有一个现成的人选,你还不好好把握?” 第八章 黑翔翼的意见,不啻给了黑翔冀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让等待缩短的借口,在几天后的夜里,他怀中搂著几欲入睡的绿苗,结婚的念头骤然袭上他的心头,强迫他去承认,承认他对她的渴望早已根深在他的心中,承认为了能多拥有她的可能性,他宁愿欺骗自己。 静静地感受著怀中依附著他生存的温暖娇躯,黑翔冀的手缓缓地揉著他所迷恋的细软发丝,轻轻低声唤她“小苗。” “呃?”绿苗语音模糊地在他怀里应了一声。冬夜里主人的体温无非是最佳的暖炉,她的身躯开始习惯让他搂著她睡,几乎在一上床周公就找上她了。 “我们结婚吧。”黑翔冀的声音虽然平稳,却恍如在宁静的夜里投下一颗惊天动地的炸弹。 “呃?!”感到周公的棋盘也被主人的话炸个粉碎,绿苗惊愕地瞪大双眼,睡意全消地从他怀中揉出头,诧异地瞪著黑翔冀。 早就明白他的小绿苗会有这样的反应,黑翔冀唇边微扩起轻笑,又将他的话重复一次“小苗,我们结婚吧。” “结、结、结”绿苗错愕地口吃,瞅著主人在黑夜里明亮异常的眼眸,心里怀疑到底是她睡昏了,还是她在作梦?怎么会梦到主人跟她说、跟她说 “结婚。”黑翔冀微笑地将那个正确的词说出,温柔的手依旧轻抚著她的发丝“没错,结婚,就我和你两个人。 这次绿苗确信她没听错,花了好半晌的时间压下她心中的错愕,然而她的心仍然混乱得不可思议“为、为、为什么” 黑翔冀在心底默默地叹息一声“我要和你结婚还有为什么吗?” “可、可是”绿苗根本听不下任何敷衍之辞,这种情况太诡异了!“晓、晓彤姐怎么办?她、她” 黑翔冀拧了拧眉,差点忘了他还有个未婚妻在德国。难道小苗的忠心还包括吴晓彤?因为她认定吴晓彤将是那个和他共度一生的女人?他不悦地压低声量“我们结婚和晓彤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没有关系?”绿苗不敢置信地轻哺,怎么会没有关系?她和主人结了婚,那一直在德国痴心守著主人的晓彤姐该怎么办?等晓彤姐回国,她又该如何向晓彤姐解释? 望着绿苗焦虑的眼神,黑翔冀的心揪然在胸口拧成一个结。小苗终究还是将他当成主人,对他从来没有过情人间的独占欲,面对这样奴性坚强的她,他该怎么办?真的还要再等待吗? 出乎寻常的抽痛在胸臆间起伏,黑翔冀自嘲地泛起一抹微笑,其中微乎其微的苦涩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我要你是因为方便,现在有个重要客户的老婆极力想坐上这个位置,晓彤人在德国,叫她回来就来不及了,但是你在我身边,只要你成了我的老婆,我可以免掉被那些女人纠缠的麻烦。” 是这样吗?绿苗愣愣地瞅著黑翔冀,心底莫名地猛然震痛了下。方便?主人和她结婚只是为了“方便”?并非她所有最狂妄的梦境里所想像的,那不是种因感情而起的求婚,而是一种利用 但她是他的影子,她本该服从她的主人。绿苗头一次强烈地憎恨起自己身为影子的身分,为了不让黑翔冀看见她眼里的忧伤,她将头再度埋进他的胸怀,企图瞒骗自己主人的求婚不是为了方便,而是为了那个他想求婚的对象是她。 谎言能持续多久呢?谁也不明白这个答案到何时才能尘埃落定。 黑翔冀将她的沉默当成她的允诺,气愤著自己,同时也气愤著她不曾将他在她心中占有,除了主人以外的身分,他的手报复性地搂紧她,俨如试图想将她揉进他的身体,不再让她掌控著他无法控制的情绪。 深吸著她身上少女的幽香,黑翔冀勉强自己在她发间冷淡地开口“明天准备一下,我们到法院去公证。” “呃。”绿苗在他怀中屏著气息轻轻颔首,以防自己喉中的硬咽在不经意的情况下流泄而出。强忍住心中的痛楚撕裂般地扩张,她在他怀里竟意外的难忍 为了“方便”的婚姻啊! 没有蜜月、没有任何新婚后的喜悦,夜里相同的除了搂著她睡,他并没有因为结婚而做出进一步的要求。她仍旧在补习班里求学,他一样每天为公司的生意早出晚归,就这么恍恍。惚惚地过了三个月。 一切的生活都如往常一般,就像一杯放了隔夜的茶,早已冷却,只留下淡淡的苦涩,在偶然无法入睡的深夜里,她会浅浅地在主人怀中尝到那杯隔夜茶的滋味,然后抱著他温热的身躯与她异常冰冷的心彻夜未眠。 绿苗微微地扯开嘴角,手边切著今晚准备的蔬菜。身为主人的影子,她当然明白“方便”是主人要求,而她不得不从的命令,主人可以要她的命。要她的服从,但这些日子以来主人对她的态度,让她曾不由自主的莫名兴起一抹她身为影子不该拥有的想像,认为自己可以得到更多,认为自己可以 她低呼一声,刀子切著了手指,她呆望着指尖殷红的血珠愈凝愈大,似乎企图吞噬掉指间的白皙。 不该贪求啊!人心是贪得无厌的怪物,得到了不知满足,还会贪恋地想要求更多,然而他已经给她很多了,给她一个躲风避雨、衣食无缺的屋檐,给她单纯无虑的成长环境,她还能多要求主人给她什么? 思忖起三个月前站在牧师与几个证婚者面前,牧师所念过的婚姻誓言,绿苗苦涩地泛起一个笑。爱他、敬他、怜他,在贫困与病痛间仍不分离,至死方休,多像她身为影子的教诲啊!如果婚姻的誓言就如同她从小所受的影子教育,那么影子和妻子的差别有多么小?不需那些誓言,她早对主人做到了这一点。 对于圣坛前牧师要求她说下那句“我愿意”她可以轻而易举地相信自己可以扮演好誓言中的角色,但是主人呢?在主人同样被要求许下“我愿意”的那句允诺前,她曾打睫毛底下偷瞄他的神情,他虽然也说了那句话,但是他的神情却是带著淡淡的讥消,黑眸深邃得令她解读不出他的心里想着什么。 如果婚姻的神圣仅止于此,那么她的服从与主人的“方便”不啻是对婚姻最大的讽刺。她这辈子注定是主人的影子,怎能奢望有与光并存的一天?她是个替身,代替著远方的晓彤姐,等到晓彤姐回国的那一天,她终将退回自己身为影子的本分、退回她应该属于的角色。 渭然的泪水缓缓地滴落,与指上的血滴融合后滑下她的掌心,瞅著泪滴状的血水,绿苗才明白她哭了,不是因为刀伤,而是她那份空虚的心破了一个大洞,冰凉的风不再轻缓地吹袭她的伤口,改以蚕食鲸吞的方式将她的心扯成碎片,逼迫她去承认,承认自己无法再安于影子的身分。 对主人的感情,不知在何时已走了样,她气自己贪恋得太多、渴求太多,沉溺在太过虚幻的美梦中,却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已变得不可自拔。她宁可不知不觉,在平凡的日子底下承受主人的呵护,不要去深究这段变调的关系,不要去贪求她不该要求的温柔。 绿苗几乎是半哽咽著做完那顿晚餐,将近黑翔冀回家时分,她赶紧躲回房里,用冰毛巾敷著她的双眼,害怕他回家后,会由她红肿的双眼瞧以她此时内心的软弱。 黑翔冀准时回家,在用餐间敏感地注意到绿苗的沉默,她始终坐在他的对面低垂著首,拼命攻击著她面前的食物,却显少将食物放进嘴里。他不悦地微微拧起眉头,主动问出他心里的疑问:“小苗,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呃?”绿苗茫然地抬起头,却又想起自己的双眼有可能穿帮,连忙又低下头去,但语气里的支吾却泄漏了她的紧张“没、没有。” “你口吃了。”黑翔冀直接指出绿苗无法隐瞒的事实“每次当你紧张的时候,你总免不了口吃的毛病。”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犀利的眼眸直瞅著她的脸庞,而后眉头拧得更深“你哭过。” 虽然并不明显,但是他仍看得出她的双眼有些浮肿,黑翔冀暗忖著,不知小苗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却不愿让他知情。他温和的口气下有著不可置否的询问:“小苗,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绿苗慌张地摇头“没有是、是洋葱”她怎么能告诉主人,她心里万般交杂的感受? “洋葱?”黑翔冀轻嘲地揭穿她的谎言“今天晚上的菜色里,我可不记得我有吃到洋葱。” “呃”这下惨了,她干么找一个那么笨的理由?一下就被揭穿了。绿苗静默地噤声,眼神不断地回避他梭巡的目光。 黑翔冀脸色骤然阴沈,黑眸危险得俨如风雨来前的阴霾,他单手支起她的下巴,不许她再逃避他的目光“小苗,我不喜欢你对我说谎。” 绿苗顿然脸色发白,她何尝又愿意说谎?编织谎言是为了逃避不想面对的事实,然而说谎对现实的残酷毫无助益,只会更加可悲。瞅著黑翔冀严厉的脸庞,不争气而软弱的泪水由创伤的心湖泛起,迅速地盈满她的眼眶。 “不准哭!”她的泪水加深了他的怒意,同时也加深了他心中的无力感。她是他的妻,然而他始终为了等她而未对她做出夫妻之间应有的亲密,痛苦忍耐了三个月的时间,他的小绿苗依旧将他当成主人,而不是丈夫。 “在没有告诉我你哭的理由前,你没有哭的权利。”黑翔冀眯细了眼,痛恨起她的奴性竟能屹立不摇,无视于现实的改变,单纯地留在她的影子世界里,连哭的原因都不敢对他提起。 绿苗委屈地抿了抿嘴,怎么也咽不下喉头干涩而痛苦的硬块,泪水如溃堤般涌出,滴滴滑进黑翔冀温热而有力的掌中。 对她的怒气与怜惜交杂著浓烈的情绪搅动,黑翔冀低吼一声,以意外狂猛的力道吻住她发颤的红唇,抚著她因泪水而湿滑的脸颊,她被动的心蓦然发酵出与她泪水相同苦涩的滋味。 他还要坚持等下去吗?明知三个月小苗不因身分的改变而改变对他的观点,他怎能再等下去?呵,到头来他的等待只是他自己的狂想,自以为是地企图改变她的奴性,相信她可以表现得像个他所爱的女人。 不,他无法再等了,若是她仍未改变,那么他还要度过多少三个月因欲望而无法成眠的夜晚?就当是挫败后的堕落好了,苦等三个月仍等不到她的心,那么他宁愿得到她的人,好去欺骗自己没被她的奴性伤得如此不堪。 决心不再等待她的适应,黑翔冀坚决的双臂毅然拦腰抱起绿苗纤细的身子,决定在今夜彻底让她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 面对如此充满侵略的眼眸,绿苗惊慌了,当柔软的身躯被放倒在床上的那一刻,她明白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在今晚终将溃决,脸上的泪痕未干,而她的身子无意识地朝床边缩去。 “呵,怕我吗?”冷冷地在嘴边浮现一抹邪气的嘲弄,黑翔冀并没有上床,仅是站在床边以复杂难辨的眸色直瞅著她的退怯。她的脆弱模样并没有让他的心得到强势的快意,相反的,他的胸口因她的恐惧而紧缩,他所细心呵护、静心等待的花苗并未因他的耐心而绽放,没想到最终的结果,他竟像个丧失心智的猛兽,在她仍惊惶失措的情况下强要她的身子。 绿苗强迫自己的手脚留在原地别动,也别紧抓著被单不放,她怯懦地摇了摇头“不、不是,主、主” “别叫我主人。”黑翔冀轻柔地提醒道,晦黯的眼眸带著一丝猛然被割伤的痛意,他缓缓地接近她,身躯狂猛地朝他呐喊著渴望“小苗,嫁给我三个月里,我却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著你,我的身分不再只是你的主人,你知道这种感觉有多难受?” 绿苗不知该怎么回答,意外地被他低沉嗓音中的伤痛所获,那样的声音带著超乎寻常的魔魅,迷惑她所有的心思,也同时安抚她紧绷的情绪,每每望着他的眼眸,她总无法转开视线,因她明白,只要感受到那份迷乱的思绪,她就再也逃不出那如火般灼热的锐利黑眸。 敏感的指尖缓慢而充满柔情地经触过她的脸颊,黑翔冀不禁为指下的滑腻肌肤叹息,魅人的嗓音渗透了欲望,在夜里听来格外沙哑“小苗,我喜欢这样触碰你,碰你细嫩的颊、碰你微颤的唇。碰你柔细的发” 他每说一处,指尖也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那个地方,轻触的指梢却带给绿苗更为强大的震撼,她仿佛被催眠般任他抚弄她的脸庞,之前对他的恐惧,早已在一句句深情而盈满**的低语中消失踪影。 胸臆间的鼓动加剧,加速将热流传遍她的全身,令她呼吸缓缓地加速起来,无法去分辨那抹不知从何而生的燥热,她无法轻易地将之撇去。 黑翔冀咽下喉中的叹息,不知不觉间他的双于捧住她的脸庞,贪恋地摩掌著她纤细的颈项,他的唇缓慢地覆住她战栗的唇瓣,先是轻吮,并没察觉她有任何胆怯后,他完整地覆住她,细细品尝著她口中的所有甜蜜,然而当她不自觉地在唇间低吟时,他捧著她脸颊的双手力道倏然加重,缓慢的柔情转为火热的掠夺,狂袭过她每一分感官。 当绿苗感受到身躯间的温暖时,黑翔冀早已紧紧地搂住她,他吻中含带的狂猛情潮吓著了她,却也深深的令她迷惑其中。在绵密的细吻中,她己无暇去思考那份泉涌而来的欲望是如此撼动著她,和他相契的躯体恍若一切早已注定,明白不论是心灵或是她的躯体,她总有一天将会是他的,完整而无半丝保留。 轻怜蜜爱的温存随著她的衣棠渐褪而瓦解,每每肌肤多一寸与空气相接,随即就被黑翔冀炽热的唇所熨烫加温,在她的体内碰撞出愈来愈激烈的火花,她几乎无力承受,只能任火苗四起,激起无力的娇软身躯强烈震颤,在他颀长宽实的身下低吟翻滚,感受著他热烫的体温,却不能平息那抹几乎令她疼痛的渴望 直逼而来的狂喜震慑住绿苗的身心,她不能自己地反应著他的需索,任愈发强烈的光与热冲进她的躯体,**已弥漫至无路可退,紧拥著灼烫而宽广的胸膛,她好像投入火中的飞蛾,展翅扑向自焚的烛火。 “我的妻子。”在飞舞的最后一刻,黑翔冀无法自抑地流露著他欣喜笃定的笑容,在缠绵的深吻中释放了他自己,他贪恋地仍索求著她每一份的回应,像是永远也不肯放开,而她的名字;早已成了他低回不已的离歌。 这一刻,光与影的分别不再重要,她是他的影子也是他的妻,然而同时,他将她带到了光明之处,而他愿深潜进黑暗里,成为她的影子。 第九章 当最后一丝相隔在黑翔冀与绿苗之间的藩篱任欲望而湮灭,他就不再对她客气些什么,他贪恋著与她耳鬓厮磨的每一刻,只有在潜藏入她体内的那一刹那,他才能让短暂的**逼退他的心痛,漠视那份一直深植在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是不爱她,而是不知道该怎么爱她“爱”这个字眼过去对他而言太过沉重,他从来不懂得如何去爱。然而他用尽耐性放下手去爱他唯一所爱的女人时,却被她的服从伤得比什么都重。 她是他的妻,她却仅满足于成为他的影子,等待她的成长却变成了一件无法再容忍的酷刑,于是他选择了霸道的占有,利用他身为主人的权威,同时也利用绿苗柔顺无二的忠心。 影子的存在倏然成为他无路可退的梦魔,紧拥著绿苗纤软的身躯,就算明白她的身心都在他身上,但是她对他的那份忠心仅源于奴性,服从他一切的指令,顺从地在他的阴影下生活,从不认为这种变调而不寻常的关系可笑得近似诡谲。 黑翔冀静静地瞅著她在厨房间穿梭自若的神态,深沉的黑眸梭巡著她神韵间的平和,他颀长高大的身躯敏捷寂静地从沙发上站起,严如一头即将捕获猎物的野兽,了无声息地靠近他的猎物,而后蓦然从后头揽住她不及盈握的纤腰。 “啊!”绿苗低呼了声,手中清洗的瓷盘眶卿地掉落洗碗槽内,不需回头,她也能明白在他眸间充满掠夺的野性,感觉著他轻吻在她颈边的气息,她无法克制脸上飞上两抹红晕,双手僵在空中“主主” “不是告诉过你,别叫我主人。”黑翔冀在她颈间不悦地皱眉,修长的手仿佛有自己意识地罩上她的柔软,隔著薄软的衣物,他感觉得出手下浑圆敏感的娇挺与她飞快的心律。 没想到他必须用这种方式才能得到她除了影子之外的反应,黑翔冀无声地泛出自嘲的笑意,叹息间轻吮著她细嫩的耳垂“叫我的名字,小苗。 “翔、翔、翔冀,”绿苗满面绯红地改口。叫了他那么多年的“主人”她怎么可能在一时间就可以改口改得那么自然嘛! “对了,翔冀。”黑翔冀满意地咕哝道,将她的身子在怀中轻转,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而后狂热地吻住她殷红的唇瓣低哺“以后再也不准叫我主人。” 绿苗气息急促地抵著黑翔冀精瘦厚实的身躯,下一刻,她被他揽上身后的餐桌,臀下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喘了一口气,双手不自觉地攀著他的颈项,在他狂袭间紧张地低语“不、不要在这儿” 她的羞赧引起黑翔冀的轻笑,危险而充满**黯潮的眸直瞅著她,唇边带著野蛮的狂放,他的手仍在她身上制造著迷乱,邪魁的耳语在她颊边徘徊“小苗,你又不是不明白,我有多么恣意妄为、我有多么惊世骇俗。” “但” 不容她提起这有多么疯狂,隔著她单薄的衣裳,黑翔冀毫不犹豫地以唇圈住她挺立的蓓蕾细细吮啃,令绿苗喉间细碎的呼息骤然混乱,无法抵抗这犹如幽冥的火焰燃烧。 焚烧的颊究竟能烫到什么程度,她总算能体会,颤抖的身躯在他坚固的怀中微弱地挣扎,怎么也无法逃避那噬人的热度。自从那夜他占有了她,她安守的身心就不再是她所能自主,而他每每带来的**狂潮,总会淹没每一分她身为影子的自觉,忘却她的理智,沉迷投入地与他共舞。 嘤咛的低喘在欲望中蔓延,绿苗不由自主地臣服于那如光般的强烈引诱,不自觉中,她的衣裳早已被他褪尽,而肌肤相亲的狂乱,更令她失去所有还能矜持的借口,破碎地低喃著,倾身向他无言地要求更多。 逐渐习惯那炽身的欲火,也逐渐习惯让他融入她的身躯,放纵地贪求欢愉的临界,火热的欲望随著他在她体内的律动急遽加温,狂热中却意外地惊见那抹深藏的柔情,在意识破碎滋燃的边缘,她无力去分辨那抹不应该存在于主人和影子间的深情是谁的心绪,能掌握的,只有此刻的温存。 如过去几次般,在激情过后,她总静静地将头待在他的胸前,聆听他欲望过后的咄息与心音逐渐平静,那种笃定的脉动总带给她荒谬的安全感,短暂地麻木她的知觉,放任自己不去想太多她仍无法厘清的情绪。 只求一晌贪欢后的慵懒,绿苗紧闭著眼,不敢去追问这份亲密能保持多久,亲密过后,他仍霸著她的身体不肯放手,坚决地占有她最私密的禁地,直到身下冷硬的桌面令她不舒服地微微挪动,她方才从深沉的激情中惊醒过来。 弥漫在鼻间的,是那份独属于**过后的余味混合著男性的麝香,深深地在她身上烙下痕迹,前几次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份昧这是多么熟悉,早在她十五岁时,她就已经闻过这种味道,当时还令她有些反胃。 那份震撼几乎打得她无力招架,回忆飞乱地在她脑中盘旋,绿苗压抑下心中豁然明了的那份思绪,她仍记得他曾对她说过什么,当时她听不明白,而今这份明白却将她的心猛然撕扯,狠狠地揉成碎片。 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一道道不同的料理,个性不同、姿态不同,尝起来的昧道也不同,他不会为了吃相同的一道料理,而放弃遍尝山珍海味的机会。 她也变成“料理”了吗?一直认定自己和那些女人不同,她是他的影子,不是他的俘虏,然而到最后她仍旧逃避不了这种结局,过去数个月来的迷雾迷惑了她的理智,让她不知不觉被导进这个结果,而可笑的是,她竟然是在“餐桌”上发觉她真的变成了一道“料理” 何时,她已忘了她身为影子的本分?摒弃她与他该保持的距离,贪恋著她不该多求的温柔,离弃她该属于的宿命。 绿苗骇然地倒抽口气,数年来他心中默守的甜蜜城堡顿时崩落一角,接著以无法抑止的速度迅速瓦解崩毁,留下惊天动地的撕扯与无可复加的心痛,空荡荡地吹拂过远比寒夜更加冻彻心肺的寒意。 她和那些女人一样了吗? 发觉这一点后有太多的话,绿苗并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想要求两人的关系恢复以往的单纯,却发觉那已经不可能了。和他走过这么长的岁月,从来不觉得依附著他生存有什么样的错,但是错误往往在她不注意的时刻滋生,她给了他太多她付不起的东西,然而同时也依赖他太多,直到两人的纠缠都已无法清晰地再回到两条平行线,无法再回到完整的一个人。 坐在机场餐厅冰凉的椅子上,她的心顿然冷下了好几截,等待的时间漫长得令她无法忍受,而凝结沉闷的气氛让她想逃,逃离现实将带给她的梦魔。 晓彤姐今天回国,在两个礼拜则就已在来信中敲定了回国的时间,而她怎么也没有勇气告诉黑翔冀这件事,早上瞅著他离开床边整理他的仪容,所有的话语便著她的喉头,直到他出了门,她仍说不出口,痛斥著自己想多挽留两人甜蜜时光的自私,也痛斥著她自身的软弱。 如果成长必须换得的是明了事实后的退让,她宁愿保留自己的自私,就算是“料理”又如何?每一份料理都会希冀多一份的关注,就像那些总在他身边打转的女人一般,她不可避免地也陷入了相同的处境。 “绿苗?” 绿苗缓缓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吴晓彤亮丽而充满笑意的脸庞,四年的光阴在吴晓彤身上展现出成熟而知性的妩媚,却丝毫不减她惊艳的光彩,绿苗默默地在心底叹一口气,像晓彤姐如些完美的女人,自己拿什么条件想和她争? “冀呢?他也来了吗?”吴晓彤将手边的行李放在地上,兴奋而充满思念的眼眸在机场大厅瞄著,寻找记忆中高大昂藏的身影。 “翔主人他没有来。”绿苗警觉地在吴晓彤面前改口,要是晓彤姐从她的口中听出了什么端倪,那她不就罪过大了。 “没有来啊。”吴晓彤失望地蹙起眉头,缓缓地坐绿苗面前,瞧绿苗的面容在这四年里改变了许多,娇俏的脸颊不再稚嫩青涩,眸间多了一份少女的婉约,然而隐含在其中的温顺却有一丝淡淡的愁绪。她聪明地不加多问,带笑地主动挑起话题“绿苗,四年不见,你变漂亮了哦!”“晓彤姐也是啊。”绿苗敷衍性地回答,而后沉静下来的面容,却笑得有点言不由衷“长途飞行很累吧,你看起来有点累的样子。” “是吗?”吴晓彤紧张地赶快从背袋里找出镜子,确定她脸上精致的妆没有半点脱落,她浅浅地笑了笑,将镜子收回袋子“我的年纪也快过黄金的岁月了,不像你,脸上不需要任何的妆点,就引诱得能让男人想咬一口。对了,为什么你来接机,冀却没有过来?他忙得分不开身吗?” 因为自己根本没有说,绿苗僵著表面的笑容,忐忑地避开吴晓彤的视线,想着晓彤姐如此将翔冀当成她的男友,自己莫名的妒意便油然升起,这些年来陪著翔冀的女人并不是她,和翔冀同甘共苦的女人也不是她,连写给她的情书都是由自己代笔的,为什么自己就必须承受心底疼痛地淌血,而她却从不知晓所有的事实。 一种想要狠挫她脸上表情的愤怒中心而生,但绿苗明白她一直是无辜的,自己不该将怒气发泄在她身上,然而绿曲却仍恍然未觉地开口,眸子蓦然瞅上吴晓彤的双眼“晓彤姐,我和主人已经结婚了。” “是吗?”吴晓彤显然微微愣了一下,克制著自己的手千万别去拿放在背包里的香烟,然而迟疑了一下,她仍将香烟拿出背包,颤抖地叼在嘴里,努力地借由打火的动作压抑狂乱的思绪。 “机场里禁止吸烟。”绿苗平静地提醒道,直到吴晓彤挫败地将细长的淡烟抛在桌上,她明白她还是伤著吴晓彤了,但是报复后她心底并没有任何快意,只有对吴晓彤难以言喻的愧疚。在她代笔的信里,晓彤姐始终被蒙在鼓里,仍旧以为翔冀家四年前那样爱著晓彤姐、仍然在台湾等著晓彤姐回来。 吴晓彤下意识地抚了抚头发,指尖未梢仍有此微颤“你和冀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结婚了,他爱你吗?还是” “不可能有这种原因。”缘苗极为苦涩地摇头,试图想挽救困她造成的伤害“主人和我结婚只是为了方便。” “方便?”吴晓彤难以置信地重复一次“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样的婚姻会以方便来做结婚的理由?如果冀发觉他爱著绿苗才遣忘了与她文定之事,那情有可原.但方便? 绿苗摇了摇头,半晌不语。 这么说来,绿苗目前是冀的妻子,然她是冀的未婚妻,该来接机的人却没出现,倒是让他的妻子来,而对这般荒谬的场面,吴晓彤也紧跟著摇了摇头,无法了解她不在台湾的时候,绿苗和黑翔冀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情况已不如她当初走的时候那般单纯。 诡满的气氛在两个女人之间游移,相对于机场匆忙的人群,吴晓彤静静地瞅著她,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绿苗,你愿意把冀还能我吗?” 见绿苗依旧静默不语,答案悬浮在半空中,却又那般明白,吴晓彤暗忖,倘若走了四年要求再将旧情人还给自己,是自己的自私,而绿苗的自私则是她该归还的时候,却又无法真心真意地说出口,因为,那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黯然地瞪著桌上的离婚协议书,绿苗紧绞著纤若玉葱的指尖,苦涩已弥漫至不可收拾的地步,但她明白,若不面对事实,等到事实自动地找上门时,她只会伤得更深、更重,永远也填补不了心中存在的伤口。 接过晓彤姐的机,她在回程的时候多绕了点路到事务所,领取那一份她应该办的离婚协议书。晓彤姐已经回国了,而她,也该退回自己的位置,不再因她过分的私欲伤害晓彤姐,她只是在晓彤姐不在的时候纂夺了该属于晓彤姐的位置,其实,她一点也没有资格。 开门的钥匙声慑住了绿苗的身躯,四年来从来没有像现在如此恐惧过黑翔冀回家的时候,她总是听到钥匙声后满心欢喜地去迎门,让他进入她心中只有两个人存在的小家庭。 然而,城堡崩毁了,开门的声响俨如由冥府拖著锁链而来的无常,紧锁著她无法动弹,胸口疼痛得无法喘息。 “小苗?”整个房子是暗的,黑翔冀随手打开手边的开关,一时间温暖的灯光盈满室内,也照亮了僵坐在沙发上的纤小身影。他缓缓地走到她身边,顺手将公事包放在她身侧,毫不思索地搂她入怀“天色暗了,为什么不开灯?” 天色暗了吗?呆坐在沙发上,她根本没有办法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绿苗头一次不再抗拒身躯任何渴望地转身回搂著他,用力之剧令黑翔冀暗暗心凉。 “怎么了?”讶异于地竟对他流泄出如此多的情绪,黑翔冀揽住她因用力过剧而颤抖的身躯,一方面担心她发生了什么事,另一方面则暗喜她的依附,他缓缓地抚著她及肩的发丝,语气中漾满柔情“小苗,有话别自己瞒著,把你的困扰和我分担。” “翔冀”指尖陷进他挺直的背脊,那份她无法割舍的温暖几乎令她落泪,但她强梗著喉中的呜咽,明白这强健的臂弯和柔情将不再属于她,该还的总该还,她因贪恋而强占著不放。 在她封闭的世界里,她的身心全部都是他的,然而他从来不是属于她,她只能紧紧地抓著那一个部分的连系,告诉自己她所得到的已经超乎她的本分太多太多,多得让她不能太过沉迷。 绿苗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她平生最大的勇气在他怀中轻喃了几声,而后将声音汇集成意外清晰的一句话“和我离婚吧。” 抚著发丝的手停顿了下,黑翔冀显然为这句简洁明了的话语而错愕,无声地扯开一个笑,他若无其事地继续抚弄她的秀发“小苗,我是希望你能明白地表达你对我的要求,但不是让我听到这种奇怪的话。”离婚?呵,怎么可能?难道他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妻子已经可以用“离婚”这种吓人的想法开他的玩笑? 绿苗僵直著身躯,面对他的轻嘲仅是勉强地摇了摇头,警告自己不可以软弱“我是说真的。” 黑翔冀突然放开她,戏谑的黑眸直瞅进她的秋瞳,却发觉她的眼中毫无笑意,盈满她个性少有的坚决与认真。薄笑愣在他的嘴角,他的眸子在瞬闲转成危险的晦黯,口吻带著低沉的严厉“我们为什么要离婚?” 绿苗在他锐利的注视下抿了抿唇,闪进著他咄咄逼人的视线“因为” “因为什么?”从没料想到他温顺的小妻子敢在他面前提出如此离谱的话语,她从不对他要求什么,然而沉默温柔地等待到她一开口,她竟要求离婚?! 无法抑止下胸中骤然而起的暴怒,他的手猛然握住她纤若无骨的肩头,用力地摇著“因为你讨厌成为我的妻子?因为我不限制你成长的空间,你突然顿醒,觉得这一切都荒谬得可笑?”逼问的声响愈发严厉,几乎将空气冷凝成冰,望着绿苗死咬的唇瓣,黑翔冀不禁咆哮“小苗,回答我!” “不、不是那样!因为”因为她是他的影子,她本该是他的影子,可以为他舍去生命、默默地尽自己的本分,然而他却不要她的服从,他用错觉引发著她,要她去承认影子心灵深处,和其他的女人一样渴望他的关爱。 泪水迅速在眼眶中凝聚,是他唤醒了她身为女人的感情,然而事实却是她贪求得太多,明知不可得,却又想要求更多。绿苗咽不下喉中的硬块,发颤地说出她的理由“因为晓形姐回来了。” 黑翔冀发狂的黑眸冷凝,总算猜测到绿苗提出离婚的前因后果,然而这个推想,也彻底寒了他的心,活似在他的腹间揍上最难捱的一拳,痛得他眼前几近晕眩。 “比起我的妻子,你更想做我的影子?”黑翔冀难以置信地轻声质问。 “我”绿苗咬了咬唇,任泪从颊边流下“我本来就是主人的影子,该晓彤姐的,我没有权利要求。” 没有权利?她竟说没有权利?最后一丝渴望她能反驳的希望,也随著她的话语而破碎,黑翔冀突觉无力地退了两步,绊进沙发,这时才发觉端正摆在桌上的离婚协议书,她早已在她的那一栏填下她的名字,只等著他 “小苗,你把我让给别人?”嘎哑而碎不成音的声调粉碎了他所有的柔情,黑翔冀呆愣地瞪著桌上的协议书,竟觉他无能为力。 从没有见过他有如此脆弱的时刻,但她不能再纵容自己了。绿苗哽咽地摇了摇头,她不愿意,天知道她有多么不愿让步,她一直希望他是她的,然而能永远待在他身边不被遗弃的方法就是成为他的影子,而不是成为他终将遗忘的“料理” 重回影子的身分对两个人都好,光与影不应有交集,也不能有交集,虽然并存,但永远也不能融合在一起。缓缓地递过桌边的笔,绿苗痛彻心肺地希望他结束这段偏离正轨的关系。 他的手略微迟顿,缓缓地包住她的柔荑,有力地抓著她的手不让她离开,强迫她颤抖的手与他一同在纸上签下他的名字。 “奴性坚强。”黑翔冀低低喃过他总加诸在她身上的评话,不曾想过自己可以一语成谶,她的奴性可以到达无坚不摧的地步,过去的嘲弄,竟成了他最深沉的梦境里也无法想像的梦魔。 绿苗闻言身子狠狠地撼动,低下睫去将眸中的伤痛掩去。离婚对她无疑是一种对梦想彻底的幻灭,但他在她身上找寻的是什么,她仍不明白,也许过去从没有女人主动地离开他,激起了他的愤怒,她并非要离开他啊,只是走回正常的道路,退居她该停留的地方。 “小苗,看着我。”黑翔冀从婚后话语间的柔情一扫而空,渗进前所未有的寒酷,恍若在最痛楚的极端,自尊愈能防卫住伤痕累累的心灵,当两人都同时忙著包扎自己的创伤时,再也无暇注意到对方的矛盾与伤痛。 绿苗听话地抬起眼眸,眼前的黑翔冀仿拂回到六年前那般对她轻嘲的眼神,冷淡地命令、专擅地掌控著她的生死而不带任何情绪。 “我尊重你的意愿。”黑翔冀淡淡地开口,胸口却深深地感觉心脏撕扯出如血腥般的苦涩沉淀“成为我的影子,就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否则我会无法克制自己杀了你。” 身为影子这句她一直坚持的话,居然变成了一句禁固的魔咒,紧紧地压迫她,逼得她喘不过气,无时无地不感觉到心中剧痛后的空城竟是那般凄凉。 身为影子,她就该遵循著主人的命令,当那纸离婚协议书中断了她和他的牵系,她该庆幸她仍能退回影子的身分,然他回房前绝望而隐含控诉的犀利眼眸,却教她冷到骨子里。 回到自己暌违已久的卧房,绿苗刹那间竟有些不适应,她习惯了他房里总飘著淡淡的烟草味,习惯了那张大床若有似无地带有男主人身上的麝香,沾染上那份男性化的温暖气息,令她在安心的同时也深感惶恐,而那份害怕失去娇宠的恐惧在今夜已尘埃落定,她的心却 整夜在冰凉的被间翻覆难眠,每在临睡的边际又被那双深邃的黑眸惊醒,仿拂他就在她床边瞅著她,驱之不散、萦饶不去。 绿苗猛然地吸了口气,挫败地打开书桌前的灯光,蓦然想起黑翔冀从主人时期就给她的命令,每天一封给他的情书。 她自嘲地短笑了声,情书又不知多久没写了,她显然不是个听话的影子,当初他要她考完大学后就恢复一天一封的情书,然而她却足足忘了半年多,直到今夜无眠,她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 但他还会要吗?他都不希望自己再出现存他的面前了,她也只能退而成为隐藏的影子,依旧跟著他,但视线里再也找中到她的踪迹。 绿苗久坐在桌前,很盯面前的信纸,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竟一如十五岁时刚开始写情书般,不知自己该写些什么,想写得太大多,却又发觉那些文字根本不能表达地心中万分之一的情感。 久久无法动笔,心灵的激动流露在颤抖的笔尖,她的泪水漫过湿润的眼眶,抹开斑驳的字迹。绿苗无法自抑地低呜出声,终于承认她伤痛的底层被她所湮灭的那份情感。 第十章 果真,她就这么消失在他眼前,每天早晨准时以电话铃声代替她亲自叫他起床,他若不接,电话铃声绝对会吵翻天,他接了之后,她会静默地听著他在话筒里的暴吼,然后挂掉,过几分钟再打一次,因为绿苗熟知黑翔冀是个十足十的赖床动物。 所有的饭菜在她打电话之前都已备好,只要等著他滚下那张床,他就可以饱餐一顿,然后穿著她熨烫得完美整齐的西装上班。公事包摆在门边,钥匙、皮夹都摆在西装的口袋,一切都如往常般,她为他准备打理完毕,而且他绝对见不到她的面,因为她根本不在公寓里。 绿苗颊边吹拂著仍有寒意的微风,站在对面大厦的顶楼用望远镜注视著他房间的动静,一手则拿著行动电话,确定过了好半晌的时间,她又按下重拨键,非得把黑翔冀叫起床不可。 “该死的!你到底要打几次?” 电话筒那端的咆哮几近惨烈的哀号,绿苗不由得将话筒拿远一点,以防自己的耳膜有被震破的可能性。 “今天放假,听到了没有?今、天、放。假!”黑翔冀怒火高炽地朝话筒大吼,意外地想念著她柔细的声音,虽然他要她消失在他面前,但也不代表她连她的声音也得收回。这几天来真的看不到她,她的馨香仍留在房子里,将他的生活打理得完善无缺,但全无她的踪影,那种莫名的气愤几乎让他的脾气一天暴躁过一天。 绿苗蹙著眉回想了一下,今天不是例假日,更不是国定假日,怎么可能放假?满脑了的疑问全堵在她嘴边,徘徊几次又吞了回去。 “不问我为什么放假吗?”她的沉默令黑翔冀焦乱地爬了爬头,气恼她真可以消失得那么干净,却又善尽了她身为影子的责任,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在心痛。他口不择言地企图伤害她,用著冷淡而嘲谑的语调说道:“我今天要陪晓彤去试婚纱,所以不用这么早叫我。” 试婚纱?绿苗浅短地抽了口气,早已疼得麻木的心脏又狠狠地被划下一口,原以为伤痛可以在那一夜的泪水中哭尽,然而她还是 听著黑翔冀蓦然挂掉电话的长鸣,绿苗无法自抑地闭上眼。呵,回到正常的生活,现实竟是如此残酷,她忍下痛楚善尽影子责任的同时,晓彤姐却带著满身的喜悦将嫁给翔冀,而她,短短数天内竟变成了隔夜的料理 冷眼睨著吴晓彤穿著一款款白色的婚纱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绿苗说不出心中有多么难受。隔著远远的一条街,她仍尽著身为影子的责任,然而这份责任来得如此苦涩,让她无法忽视内心深处的悲号,她其实痛恨做一个影子,痛恨她居然为了影子而不敢去追求她真正想要的幸福。 没见过那么美丽的晓彤姐,也没见过那么美丽的婚纱,她记得她在结婚的时候,身上穿的仅是一件简单的白色滚碎边洋装,样式古旧得几乎让帮他们证婚的人愣傻了眼,但只有当事人心中才明白,那是一场方便的婚姻,而婚姻里头神圣而类似影子训诫的承诺,她早就根植在心里,压根不需婚姻一纸薄薄的背书。 最绮丽的幻想里,也不会想过她是否有机会能穿上那样的婚纱啊! 欣羡地瞅著吴晓彤换上各式典雅高贵的婚纱,绿苗几乎快忘了她的视线应该停留在黑翔冀身上,若她能多分点注意,必定可以察觉到他斜倚在椅上的修长身躯隐含著不耐的前兆,也可以察觉到同样在店外,有个做逛街样的金发男子不时探头探脑,将眼光瞟进店里。 “冀,这件好看吗?”身上穿著厚重的礼服,吴晓彤拿著另一套礼服在落地镜前比照,得到黑翔冀面无表情、千篇一律的颔首,她微愠地蹙起眉头,自发性地将礼服丢给在旁边的试装协助人员“这件样式太呆板了,尤其是那个领子,会把我脖子短的缺点暴露出来。” “那这件怎么样?”瞧大贵客不高兴,试装人员赶紧又找来一件全新的礼服暗自叫苦,这对准新人简直难以侍奉,女的东挑西挑,眼光高得吓死人还不打紧,男的完全不理,脸色难看得倒像准备进棺材,哪有这么阴阳怪气的准新郎? “不行,这件太素了,依我的型根本不适合。”她连试都没试就否决掉了。 倒是黑翔冀的目光在那件礼服多停留了一会儿,宽大而微露香肩的船形立领、米白色的缎质上衣,腰侧由片片的薄纱轻泄而下,并没有多余的缎带或装饰,仅在轻纱的边缘淡淡地渲染上一层翠绿,意外的惹人心冷。晓彤说得没错,如此素雅的衣服并不适合她艳人的脸孔,真正适合这样典雅而俏丽婚纱的人是小苗。 发觉自己居然在脑中描绘著绿苗穿上这身婚纱是什么模样,黑翔冀此时才猛然发觉她成为他的妻子时,身上居然穿著一件和婚纱差了十万八千里的破旧洋装嫁给他,仔细地搜巡过他的记忆,回忆里,她总是对他没有任何要求,然而他却疏忽了那份对少女的纤细,这些年来他没有送过她任何东西,甚至结婚时的棒花都没有。 除了她的奴性,小苗究竟抱持著什么样的心态嫁给他?黑翔冀蹙著眉头,低声提醒将要把礼服拿开的工作人员“把那套留下来。” “留下来?”总算得到他的一点反应,吴晓彤诧异地回望他“冀,可是那套并不好看啊!”黑翔冀挥了挥手,神情有些不耐“我买了。” “冀!”该不会真的要她穿那套上礼堂吧?吴晓彤赶紧提出反对“那件礼服腰太细了,我看了就知道我穿不下。” “你当然穿不下。”黑翔冀的笑意里有著冷冷的嘲弄“再过两个月,你的身材会让你连睡衣都穿不下。” 吴晓彤倒抽了口气,脸色蓦然刷为惨白“你”冀知道了?!她瞒得那么辛苦,连约会时也仅量避开她反胃的征兆,况且他们从她回国后并没有同床,为什么冀会 “或许女人心我摸不懂,但是女人的生理情况我一瞧便知。”事实活生生地摆开在两人面前,是那般血腥。黑翔冀冷淡地讽笑“而我明白你的个性,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你不会一回国就急著和我结婚,急著这么快结婚的原因,只在你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你必须在我看出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之前,让他冠上我的姓氏。” 心里十分清楚她不可能瞄他太久,冀的精明她早就明了了,吴晓彤颓然地跪下来,阵中含满泪水“冀,你不要、你不可以我明白这是我的错,但是千万不要不娶我,我被一个男人骗了,他说他要娶我,然而我却发觉他早就有了老婆,但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我不要他成为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于是你就找我当冤大头?”黑翔冀冷冷地笑着“结婚上了我的床,怀著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然后告诉你自己你得救了?” “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办法了啊!”泪水花了吴晓彤脸上的妆,她跪在他的眼前,狂乱的口吻几近哀求“求你和我结婚,否则、否则” “否则你就死给我看?”黑翔冀冷酷无情地短短浅笑了几声,笑声里有著难以置信“吴晓彤,你居然能这么自私、这么天真,相对于你,小苗退让了她的位置,你说她又该怎么办?” “她是你的影子啊!”吴晓彤无法自抑地大吼。黑翔冀深邃的眼神微黯了黯,眼眸的深处向著无可复加的悲恸“没错,她是我的影子,但也是我的妻子,在同时,我也愿意成为她的影子。” 瞅著黑翔冀如此异常显露出内心情绪的眼眸,吴晓彤明白她几乎没有机会再挣回他了,慌乱袭上她的理智,她摒弃自尊地抱住他的裤管,俨如溺水者抱住最后一块求生的木板“不,你不能” “你对janny做什么?”一直在店外徘徊的金发男子终于冲进店里,无视于其他人的惊愕,一口德国腔颇浓的英文咆哮而出。 “van?!”怎么也料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吴晓彤抬起泪痕交错的脸。 “janny,你没事吧?”van灰眸充满警戒地扶起跪倒在地的吴晓彤,脸上满是对黑翔冀的肃杀之意“你就是janny在台湾的未婚夫?” 黑翔冀微微地扯了扯唇,对这种妒火中烧的男人丝毫不放在眼里“如果你有身为一个男人的胆识,就别让你的女人带著你的孩子嫁给别的男人。” 这种话无非是一种挑衅,van的怒火刹那间高涨到无可抑止的地步,他迅速抽起藏在腰间的瑞士刀,狂喝一声就朝黑翔冀的身躯刺过去。 原本黑翔冀可以毫不考虑地避掉这充满杀机的一击,然而随著一声熟悉的尖叫与随之而来的馨香气息,却教他震碎了所有的心肺。 “不可以!” “小苗!” 心神俱裂,黑翔冀在瞬间慌忙地推开试图替他挡刀的绿苗,然而他的动作还是不够快,她纤细倾斜的身躯侵入了冰冷的利刃,一时间所有的人全停下举动,直到她痛苦地握住刺进腰侧的刀柄,不支地跪倒在地。 鲜血迅速漫红了她单薄的t恤,她痛苦而深情地望了黑翔冀一眼,急遽蔓延的黑暗吞噬了她 “身为黑家的影子,就该有为主人牺牲生命的自觉。” 那声音好熟,是谁呢?是从小教导影子教育的教头,还是陈管家? “身为黑家的影子.要服从主人所有的命令。” 服从?翔冀并不要她的服从啊!她给了他所有的服从,但是他却不要,他要的是,他要的是 “身为影子就必须服从她的主人?哈,笑话!”啊,是茵姐,是茵姐的声音,好怀念,茵姐到了她的主人那边,依旧是那般叛逆的性子吗?那样不好,因为影子不可以反抗光的存在 “她的情况很稳定,并没有伤到要害,至于损伤的肝脏,她还年轻,她的身体有足够的复原能力,一切都只等著她” 什么?她听不懂,那声音太小了,她著实听不清楚,她分辨不出那是谁的声音,好陌生,她对这样的声音没有印象。 恍惚间,所有纷乱而浮动的景象如梦境般沉浮,不同的声音来了又去,有她熟悉的,也有她不熟悉的,飘幻得不切实际。绿苗的身体沉重得无法有任何一丝气力,恍若将她体内的气力全抽干了,她仅能感觉腰侧的疼痛袭夹,随后追去,然而那些破碎飘移的梦境,依旧扰著她所有的心绪。 “我们为什么要离婚?比起当我的妻子,你更想做我的影子?” 不是!绿苗气息急促地想要反驳,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并不是不想做他的妻子,而是她身为影子,这种事她根本不该奢望啊! “小苗,试著长大吧!你太单纯了,单纯得像个不解人事的孩子。” 这次是晓彤姐的声音,那已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她试了,但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哪里,她真的很用心。 “小苗,你把我让给别人?” 翔冀的声音好伤心,想要安抚著那份忧伤的嗓音,下一刻,她发现他的声音变冷了。 “女人对我而言就像一道道的料理,我今天要陪晓彤去试婚纱。” 不,不要去,那里有、那里有绿苗挣扎地想起身,然而所有的梦境全浮著翔冀低沉而魔魅的嗓音,有高兴的、愤怒的、悲伤的,甚至有**间的低喃,全部贯连成一条线,绵密地织成一个她无法逃脱的网,而后,所有的声音,都指向翔冀,也指向她的奴性坚强。 她何尝愿意做一个影子?她痛恨影子的身分啊!只足做翔冀的影子,可以一辈子不用担心她会像那些女人一样被抛弃,她不要做放过隔夜的料理,她不是料理,她是个用著全心全意去爱他的女人,然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之间保持一段距离,这样谁也不会伤到彼此。 不想离开他,也不愿离开他,离开他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她是依附他而生的,就如在光之下的阴影,没有光的存在,阴影也失去了它的踪影。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承受的梦境与情赌已无法再容下其他东西,过度膨胀的结果竟如气球般在她脑中炸开,发出偌大的声响。绿苗猛然睁开眼睛,急喘的呼吸令她额间满布薄汗,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而后她感觉到额间有一只修长而温柔的手抚开她贴在脸颊的鬓发,带著一丝暗哑的激动。 “你总算肯醒了。”轻柔地抚过她娇嫩诱人的脸蛋,拭干她的泪水,黑翔冀深情款款地凝视她被泪水漾满的明瞳,几乎不能相信他的心竟会如此深系,为她而揪动。 然而眼前清晰的景象却让绿苗骇著了心思,她飞快地梭巡他零乱的发、深陷的额骨与充满血丝的眼,而后将眼神调到他允满胡碴的坚硬下巴,她猛然地皱起眉头“你怎么了?”他变得好糟,在她记忆所及,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邋遢得只差没穿上破旧的衣服,就可以到路边去当流浪汉了。 “因为你不在。”黑翔冀缓缓地笑道,双手怎么也不肯放开她的脸颊。“小苗,你惯坏我了,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发觉我变成了手足无措的婴儿,家里所有的东西全乱成一团,也没有人煮饭给我吃,晚上一个人的被窝盖不暖,我没有办法睡,只好待在医院里一直等你醒过来。” “啊?”绿苗低低地喘了口气,听到他一连串地告知她,他的生活过得有多么惨,浓厚的罪恶感猛然揪住她的心“对、对、对不起” “这个时候,你道什么歉?”黑翔冀深深地叹息一声,小心翼翼地回避过她的伤口,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轻笑“你就是这样,所以我才会一直认为你的奴性坚强得过了头,我没办法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好是我的事,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但是、我、我应该照顾你的。” “你是我的妻子,而不是我的女佣,夫妻之间理应是我照顾你,然而我却身在福中不知福,让你默默照顾了我这么久,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 “但”绿苗缓缓垂下眼睫,突然想起两人已经离异的事实,无法克制狂掩上心头的伤痛“我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 “谁说不是?”厮磨著她颊边的美好,黑翔冀满足而带点好狡地吐露出他的秘密“如果你是说那张离婚协议书,那么我告诉你,那张纸我早就在那天晚上撕了,我绝对不会让你和我离婚。” “撕了?”绿苗讶异地反问,她和他仍是夫妻?“那么你和晓彤姐结婚的事?” 在她颈间的眼神冷冽地微凝,黑翔冀略蹙了下眉头,终于还是克服不了心中渴望地轻啄她的耳际“虽然我很不愿意说,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和晓彤结婚的念头,会带著她去试婚纱,也是因为你一直将我往她身上推。” 绿苗情迷地低喘一声,避著他的侵袭“别。别这样,这里是医院” “医院又怎么样?”黑翔冀咧开一抹邪气的笑容“在医院待几天,我早就摸清了巡房的时间,我能确信短时间内,绝对不会有人打搅我们。” “但是不行”坚决地反对在医院里做出太亲密的事,绿苗推了推他,却引起伤口的疼痛,她忍痛皱了下眉。 他立即将她不舒服的神态收入眼底“痛吗?”不敢直接抚她的伤口,黑翔冀也跟著蹙起眉,担心她的伤口会因动作而裂开。 绿苗摇了摇头,嘴边有一抹不自觉的微笑,像是突然发觉了他的柔情,无法去形容心中甜蜜的感动。 她牵了牵唇,跟随著甜蜜而生的淡淡愁绪也紧缠著不放“不要对我太好,我会想要求更多的。” 黑翔冀闻言眼眸中的深情刹那间微黯,随之又将他的不悦隐了去“小苗,为什么不敢对我要求更多?我一直希望你能不停地要求我,甚至不高兴地跟我吵架,你是我的妻子,而且是我永远只认定的妻子,难道除了主人与影子的关系,你不敢再要求太多?” “因为”在他灼灼的目光下,绿苗将心中的话在喉中转了又转,终于轻吐出口“因为你说过,女人都是料理。” “料理?”黑翔冀奇怪地反问“这是什么意思?” 绿苗有些失神,他忘了吗?那是他亲口所说,却是她最深痛的伤口“你以前曾经说过,女人都是一道道料理,每个又人都是不一样的口味,而似,不会为了同一道料理放弃掉所有的山珍海味。” “我有说过这种话吗?”年代太久远了,他哪记得几年前他说过什么混话?黑翔冀索性抵赖不认帐,轻轻地啄著她的唇,突然能明了她为何害怕与他有比主人与影子更进一步的关系“小苗,就因为我过去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所以你怕我对你厌倦之后把你抛在一旁?” 绿苗微怔了下,缓缓地颔首。 黑翔冀这下了简直想拿自己的头去撞墙,原来是为了这个“女人料理论”!他的那些等待全都是他自己自食恶果,都怪他过去生活太过放荡,居然让小苗因此而怕他。他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气愤地诅咒起自己“我真该死,竟然让这种话隔绝了我们这么久。” 绿苗愣愣地瞅著黑翔冀,心中隐约地重新燃起一线希冀,难道除了影子可以在他的身边待上许久以外,他的心还可以有其他的位置供她选择? 慎重地捧住绿苗的双颊,黑翔冀以前所未有的认真眼眸直瞅她,幽黯深邃的黑眸中泛起光芒,令她不由自主地迷惑于其中。 “小苗,听著,不管我过去到底说了多少混帐话,包括那些奴性坚强之类的谚语,那都不是真的,从你成为我的影子开始,我就无法自己地迷恋上你,可是又痛恨自己居然会被你所惑,也许我在女人堆里的生活让你觉得我很花心,然而那些女人全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女人,我要的只有你,一直都只有你。” 绿苗浅浅地抽了一口气,几乎无法相信她所听到的事情“只有我?” “不要怀疑我现在的真心,我真的只有你,但是我习惯将我的感情埋得太深,直到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而我对你的渴望已经到了我深觉罪恶的地步,因为你是那样的单纯,安分地为我营造一个温暖的家,让我了无牵挂地明白就算在外头经历了什么,你一定会在家用你温暖的笑容暖和我逐渐冰冷的心,明白你绝不会背弃我,也因为我对你的依赖大容易得到,我反而不知珍惜,几乎忘了我爱你的事实。” “但是我爱你,我真的爱你,那份感情深刻得让我无法置信,我等不及你的成长,只想让你完全属于我,得到的同时却也害怕你并没有办法像我爱你那般爱我,我要的不是你的服从,我要的是你的爱。” 不知从何处泛滥的泪水开始崩落,绿苗只能呆愣地任泪珠滑落,怎么也没有办法相信她不是在作梦,而他真的说了好多次的爱她。 “不要哭。”惊见绿苗的泪水,黑翔冀不假思索地柔情吻干她的泪,臂膀搂著她的力道不觉加重,低沉的耳语在她耳际轻哺“不要哭,小苗,你一哭我就心痛,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倘若影了是依附著光而存在,那么光何尝又不是因为影子而存在?没有光就不会有影子,光与影根本就是无可分离的东西,一旦分开,就再也不是光与影,你能明白吗?” 绿苗呜咽地点头,有太多的情绪在她体内急欲爆发,然而她却说不出任何的话,因为那份撼动,原来她也等得如此久,等待的人又何止是他而已? 黑翔冀深深地将她揽进怀里,用力之余又担心会弄伤她的伤口,真情的剖白使得他的声音嘎哑,在她面前显得分外胆怯“小苗,现在你告诉我,你能不能接受这一份生死相许呵,我们早就生死相许了,因为光和影的存在,但是我不要你属于影子的忠心,如果你愿意,我宁愿自己成为你的影子,守候你一辈子,让你成为我的光,你可以接受吗?” 他想成为她的影子?有什么样的深情,才会说出这般的话?绿苗动容地瞅著他此时柔情脆弱的脸庞,所有的感动全都梗在喉中,她能不再只是他的影子了,他愿将他的光芒与她分亭,同时也愿成为影子的一部分,这样的深情,她还能说什么呢?她频频地落泪,却拭不干颊上喜悦的泪水。 久等不到绿苗的回答,黑翔冀不禁有些焦虑,他烦躁地爬乱了头发,从没想过等待一个答案的滋味竟是如此难熬,低吼一声,他截住地发颤的红唇,明白他这辈子是注定栽在她手上了。小苗牵系著他所有的身心,到最后,他才是那个害怕失去她的人。 “告诉我,你要什么?”在吻与吻间如情人般的低喃,黑翔冀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他的心就无法安定下来。 绿苗承受著他狂热的气息,嘴边带著幸福的甜蜜,直到两人急喘地结束这个有可能害她伤口裂开的长吻,她在他的怀中低喘着,聆听他的心音,时间漫长得俨如过了好几辈子,她才在他胸臆间吃笑出声,低柔的语调带著前所未有的温柔“翔冀,你欠我一件婚纱。” 在医生宣布绿苗可以出院的那一天,黑翔冀就迫不及待地带著婚纱把老婆抱回家,然而就算在家,他也严令禁止她起床做任何活动,就怕她会扯坏伤口。 不准她做饭、不准她整理家里,所有的家务杂事全由他一手包办,绿苗只要做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想到客厅看个电视,黑翔冀也坚持必须由他抱进抱出才行,完全不让她的双脚有著地的机会。 每每在黑翔冀怀中聆听他胸前平稳沉静的心音,她心中最后的那一丝不笃定也终于在他的柔情下卸了线,从没有如此地受人呵护,沉迷地瞅著他英挺的面容,绿苗常常发觉自己居然不自觉地带著笑。 奴性坚强吗?现下到底是谁的奴性比较坚强?翔冀生病时她也没这么费劲地照顾他,反倒是伤口老早就好了,他还是不愿让她活动,等著把她养成大母猪。 在某一天宁静的下午,绿苗瘫在沙发昏昏欲睡,而黑翔冀则拿者吸尘器扫进她已成空房的房间,过了好半晌,他满脸兴味地拎了一张纸出来,贼兮兮地在她眼前晃了晃。 “小苗,我有没有荣幸知道,这张情书是你哪时候写的?” “啊!”惊愕的红晕飞快地赧上她的颊,绿苗伸手想抢过那张信纸,却被他拿了去,她气恼地将双脚放下沙发,但却见黑翔冀马上拧眉要她把脚缩回去,在他严厉的眼光下,她只好乖乖地把脚放回沙发,眼神依旧跟著飞扬的纸张飘呀飘。 “不跟我说吗?”黑翔冀刻意放在她构不到的地方,却又清晰可辨上头的三个字,嘴角噙著邪魅的笑意。 “还我啦。”脸颊的两抹红晕直烧到耳根,绿苗费力想抢走当初那张在她伤心之际,却吐露于文字中的感情。 “不跟我说就不还你。”黑翔冀亲见地靠近她的耳畔低喃“用不著害羞,每次当你不能再承受我的热情时,我看得出你的唇说的就是这三个字。” 绿苗的脸简直红得快冒出烟来“黑、翔、冀!” 黑翔冀满意地微笑,满足于他的小妻子现在也敢跟他发脾气,他将信纸交给她,然后矫健地将她的身躯从沙发抱起,直接进了他们的卧房。 她直接被抛到巨大柔软的床上,而他并不如往昔般压住她的身子,反倒是滚到床边,从一个她从来都没有察觉到的角落拿出一个纸箱。 “这是什么?”绿苗拧著眉,对于没见过的纸箱好奇个半死。 “我的秘密。”黑翔冀非常坦然地打开纸箱,里头赫然堆满了一封封保存良好的信件,由纸张边缘发黄的痕迹,看得出这些信有些岁月了。他将那封刚才争夺的情书摊平后放入箱中,然后让她瞧清楚里头的东西。 “我的信?!”绿苗难以置情地低呼出声。 “不对,是你写给我的情书。”黑翔冀得意地微笑。 “你全保存起来了?”她以为当初那堆伤透她脑筋的情书都已经作古了,翔冀对所有情书的处理方式都是丢进垃圾桶,她还以为 “每一封,包括你最早写给我的那一封,上面只写著主人是我的一切那封信。”黑翔冀微笑地回忆道“顺便一提,那句话真是千古绝句。” 盈满不信与惊喜的水眸直瞅著他,真的无法相信,她所写过的每一封情书,他竟会完整无缺地保存下来。 “不相信我那么早就爱上你?”他微笑地轻点她的鼻头“这堆信是铁证,赖也赖不掉的。” “但是、但是”他带给她的感动还能有多少,绿苗著实无法想像,发颤地主动贴近他的唇,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能遇上如此深爱她的男人。 黑翔冀当然不会拒绝她主动送上来的甜唇,轻吻著她的唇瓣,将他所有的深情倾于吻中,带笑地在她耳边轻话“对了,告诉你一件你以前从来没有在情书上做到的事,给我的情书其实不用太长,只要你最后一封信上面写的那三个字,既简单、明了又好懂,而且充分的文情并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