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劫芳心》 楔子 “你们烦不烦哪?”月光下的聂夏萌不耐地抚过额前的刘海,略扬的头颅充分表现出她的不悦与对这群太妹的轻蔑。她懒得去算这群堵住她的女人到底有几个,反正这些只会欺善怕恶的家伙绝没那个胆量和她单挑,笃定召集了十来个以上的狐群狗党才敢来挡她的路。 相较与深秋寒凉的夜风,这群太妹显然气焰高到令人怀疑她们的身上是否还燃烧着未驱的夏意,一个个活像在大太阳底下被晒得焦躁不堪的暴徒,无处发泄她们身上的炽热,只好来找她开刀。 带头的太妹头子眼神愤怒,狠狠地瞪住聂夏萌“我们不能容许背叛者的存在。”为表她们教训聂夏萌的决心,太妹头子还刻意将她手中的铁棒对准了聂夏萌“如果你想洗手不干,我们不会让你过得很顺心。” 聂夏萌瞄了下她们手中的空心铁管,口吻更加厌烦“除了抄家伙来海扁我一顿,你们没有别的事好做了吗?” “别以为你进了大学,就觉得比我们高上一级,你当我们是笨蛋吗?利用完我们之后就把我们丢在一旁,所有的姊妹都不能忍受你的背叛!”太妹头子声色俱厉地控诉着聂夏萌的罪行,就算当初这个帮派是由聂夏萌须头闯出了一点小名号,但她们也绝不能看着大姊头进了大学就背弃她们,她们简直就像被她耍了似的,无怪乎每个成员都痛恨聂夏萌的背叛。 聂夏萌皱了皱眉头,微凉的寒风将她削短的发尾吹拂上她的脸庞“筱惠,我没当你们是笨蛋,你们还是我的好姊妹,但是我不能再混下去了。打架、飙车、抢地盘、躲条子,这些事情总该有结束的时候,再耍狠混下去,我还能混几年?决定退出是为了所有人好,难道你不觉得接下我的位置远比我待在帮里听我使唤好?” 筱惠嗤了声“在你背叛大家的时候,你就已经没有资格讲这种话,口口声声说是为大家好,结果全都是为了你自己,你怕和我们在一起会毁了你大学生的形象。本来嘛,我们这些国中都没毕业的人有什么资格和你这种高知识分子混在一起?你当然要顾到你的身分,装乖回去当乖宝宝,让所有人不知道你以前都和我们一样,甚至连你过去和我们讲的那些义气全都是屁话!” 聂夏萌重重地呼了口气,过去的她和她们一样不成熟,但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大家在相同的时光里共度,然而她曾认为是死党的好友却停止了心灵的成长,死守着故我不肯学着长大成熟。 她随意地将装着教科书的背包丢在草皮上,将长袖的衬衫挽到手肘“不管我怎么解释,你们都不会听是不是?你们除了打架,有没有想过其实问题没严重到要用打架才能解决事情?” “唷,你是大学生嘛!当然这么说。”太妹群里传出冷嘲热讽的喧嚣,所有人都如失去理智的野兽般渴望看见血的快感,十几根铁管映着寒凉的月色蓄势待发,同时也有着警戒。 大家都明白豪夏萌之所以会为这个帮派闯出名号,就在于她打架的时候就像不要命似的,处于劣势也会想尽办法和对方同归于尽,她们见过她打架的猛劲,那种打法根本就不像个人,像是出栅的猛兽,连其他耍狠的小太保,面对她时也会被她脸上凶狠的杀气压低了气势,当她动手时,她压根连自己的命也不管。 “动手!”筱惠一声令下,一群太妹的内哄就在月色下展开,宁静的公园深处上演着很难与女性联想在一起的斗殴,而这一场战役的所有参与者,却全都是正值十七、八岁豆寇年华的小女生。 而他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非常不堪入目的景象。 “喂!你们”与其他深夜仍逗留在公园里的情侣纷纷闪避不同,凌睿尧跨开修长的双腿飞速地往打斗处跑去。难怪刚才在社团占卜出来的牌提示他晚一点再回家,他在学校等到夜间部下课才离开校园,在回家路途中却发觉一堆女生在打群架,不,不算打群架,根本就是十几个手拿铁棒的女人攻击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生,这样下去会打死人的。 聂夏萌根本无暇顾到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冲进了这堆发狂的群殴中,她的身上挨了至少十几棒,脸颊肿痛得几乎快看不清楚眼前她用手肘顶住的棒子究竟是谁拿的,热烫麻辣的感觉又随着击在她腿上的铁棒迅速地蔓开,她咬牙给偷袭她的家伙一踹,同时捏紧拳头朝另一个人的鼻梁打去,口中充满咬破唇的血味,但她却没有时间将嘴里的血吐掉,反身又往第三个攻击她的人猛扑。 凌睿尧突然被她的举动扑倒在地,连带所有针对她的棒子也失去准头地打在他身上,老天!她们这群女人打起架来丝毫不比男人逊色,铁棒毫不留情地带给他痛毙的重击,他怀疑怀中的小女生是否已经被她们打成了重伤,于是他没有半丝犹豫地大吼“警察来了!” “条子!”另一种慌乱随即由陌生男音的高喊而取代。 围殴聂夏萌的分子不假思索地掉头就跑,没有人有时间去追查是不是条子真的已经到了。 有条子!聂夏萌给了她扑倒的人腹部一个重击,企图也打算尽快逃离现场,警察局几乎已经是她第二个家,倘若这次又被抓到了,他们真的会将她送进监狱。 “哦!”受害者低沉的痛呼传进她耳里,聂夏萌讶然地发觉那是属于男孩子的声音,有男人!她将眼神对上被她压着的躯体,男、男人?! 凌睿尧曲起身体抱住肮部,在她飞速撤离她的身子时滚到一旁,感觉胸口异样地发疼。老天,他干么管这种闲事?救人还要被人打,这种事情教他上头三个兄弟代劳就行,他何必也学他们一样,拿自己虚弱的身子来个英雄救美?况且这个挨打的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起码她揍人的力气挺吓人的。 “你怎么出现的?”聂夏萌瞪着在地上翻滚的男人暗忖,八成又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多事者,这种人通常死得最快,白痴一个!“女人打架男人插什么手?” 如果不是他痛得快晕倒,凌睿尧真会为她这番话大笑出声,他咬牙忍住胸口的刺痛,一头及腰的栗色长发因打斗而挣脱了发带披散肩头。他硬撑起身子,抚着自己的胸前“是女孩子就不该打架。” 若非他的衣着和低沉的嗓音,聂夏萌真的会以为蓄着长发的凌睿尧是个女人,她抚着肿痛的脸颊探看四周,并没有警察的影子,刚才有个男人大叫警察来了,八成也是他的杰作,否则她早就被抓了。她眨也不眨地瞪着地上的凌睿尧“刚才是你乱叫‘有条子’的对不对?” “显然很有用。”凌睿尧耸了耸肩,感觉胸口的阵痛逐渐隐去,起码他的心脏这一次很听话,没有因为这个意外又跟他作对。他望着眼前脸颊严重浮肿的女孩,她的嘴边退留着血痕,更甭提除此之外她还有许多皮肉伤隐隐渗出血迹“你得去医院,你看起来伤得很重。”他被打了几下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受内伤了,而在他眼前这个女孩少说也比他挨了更多棒子,恐怕很有可能内出血。 “哼,多事。”聂夏萌不屑地嗤了声,这才发觉眼前这个长发的家伙很帅,帅得让人自卑地想多揍他两拳,让他的脸比自己好不了多少。他很苍白,也很瘦弱,瘦到她扑倒他的时候,她几乎摸得到他的肋骨,他的那种俊逸不像是正常人的健康,而是有点阴森森的,活像撞鬼的感觉 没错,他给她的感觉就是像鬼,中国画里那种五官俊秀却苍白瘦弱的女鬼,加上他还刻意留着长发,如果他再穿上白衣服,她就会被他吓跑了。奇怪的是他漂亮的五官和他的长发很搭配,一点也不像平常男孩子留着长好莱坞会给人很颓废的感觉,但是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觉得他的长发很碍眼,见鬼的,一个男人头发留得比她还长,这像什么话? 夜风沙沙地吹响叶片,也牵动了凌睿尧细长的发际,他再度闻到一股从小就非常熟悉的香味,那是在她扑向他的时候所闻到的味道,然而当时情况紧急,他没有时间多问她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香气,很显然的,那种味道不是他的错觉,她的身上真的带有这种香味。 凌睿尧缓缓地咧开了嘴“你家开中药店吗?”只有常年浸渍在药店的人身上才会有味道,倘若她家当真开中药店,也就难怪她会说他多事。 “什么?”聂夏萌的眉头蹙得更深,猛然拉起戒备的警钤,他该不会闻到自己与生俱来的体味了吧?她已经故意用很多别的香气隐去这味道了,寻常人不可能闻得出来那么钿微的药味。 凌睿尧极为温和地笑开脸,衬得他的脸孔更加俊逸“你身上有我最喜欢的味道,那是人参的香气。” 这就是七年前她和她的天使第一次的相遇,当时的她尚不知在往后两人会有那么大的交集,甚至因为他而改变了她的生命。 聂夏萌坐在车里苦涩地望着当年的草坪,她不敢下车,生怕触碰就会发觉物换星移的转变,而她惟一能做的,只是遥望当年的回忆。 相同的月色、相同的场景,只不过七年的时间却无法让她的记忆褪色,她依旧怀念着他、深爱着他,在那天晚上他成为拯救她的天使,让她脱离了她的梦魇。 她未曾想过她的天使会有不得不离开她的一天,只是七年前的今天,她的天使,却变成了真正的天使 第一章 “我爱你。” 聂夏萌愣了下,将眼光调到她身边可爱的小护士,见小护士满脸娇羞、青春的模样全然表现在那娇俏可人的脸庞上,她有股想笑的冲动。 如果突然有个人见人爱的大帅哥杵在路中间对一个女孩子说“我爱你”她相信有很少女人不会对着那个语出突然的家伙傻笑。 聂夏萌脸上泛起暖昧的笑意,用手肘暗暗地碰了碰小护士的腰际“恭喜、恭喜,桃花到了哦!”谁不晓得小护士在这个大帅哥一入院就暗恋上人家,整天跑到大帅哥的房里嘘寒问暖,就差连擦身洗澡道种事都想代劳。她又略微瞄了下那个好像姓“方”的帅哥一眼,心底隐约因回忆而牵起一丝落寞。 这个大概姓“方”的家伙和拖把头一样,也留着一头长及腰际的长发,这七年间,她的眼光总在蓄长发的男人身上打转,试图挽留住她与拖把头的时光,就算七年后因为流行中性化的打扮,街上到处都是拖着一堆稻草行走的男人,但她却深刻地明白他们都不是拖把头,拖把头已经变成天使了。 不否认她在他初入院的时候因他的长发而多看了两眼,但也只是那两眼而已,深切比较下除了发型,他和拖把头是完全不同的典型。拖把头给人的感觉很阴柔、很苍白,但他却十分阳刚,皮肤也晒成漂亮的古铜色;就连发色,拖把头是温和的深栗色,而他的头发却散发出泛蓝的墨黑色;同样高挑的身躯,他却远比拖把头强壮许多,厚实的肩膀令她拧起眉头,怀疑心脏病患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健康的身体。 他和拖把头不同,当她笃定了这层想法之后,她就没再多注意他一点了。拖把头是惟一的,阴气逼人的气质下却有着阳光般的笑靥,她怀念着每个与拖把头相似的特征,却又不愿拿拖把头去和别人比较。 聂夏萌嘴角微微抽了下,低下眼睫掩去她眼里因思念而泛上的快伤。 身边的小护士显得有些扭捏不安,幸福的钟声不绝于耳,完全没注意到耋的笑意全僵在她的脸上,看来十分职业化。 小护士偷偷地瞄了他一眼,随即又羞怯地低下头,不知该怎么回应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她当然对于暗恋对象主动的告白心喜,但是但是这种场面还有别人在场,教她怎么说嘛! 聂夏萌凛了凛纷乱的心绪,将嘴角的笑意又扩张了两公分,深吸了口气满脸笑容地望着告白的大帅哥, “看来我不应该在场,电灯泡就在此先走一步了。”这男人真笨,选版白的时机居然还让她莫名其妙地在旁边发亮,到底会不会迫女人啊? “为什么要走?”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光芒,樊散东瞪着非常冷静的聂夏萌和眼里冒出幸福光芒的小护士,她们是否弄错了他想表白的对象?“我刚才的那句话是对你说的。”连带朝小护士使了个眼色,让她明白她才是“电灯泡” “呃?”小护士脸上闪着错愕的神色,对对聂医师说的!怎么回事? 聂夏萌也回报以纳闷的表情,双手环胸地斜睨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随即伸出两根手措头在他眼前晃了 几下“这是几根手指头?” “两根。”樊散东觉得她的反应很是有趣“我没酒醉后随便抱着女人对她说‘我爱你’的酒癖,而且你们已经让我禁酒快一个礼拜了。”难道他身上有酒昧吗?早知道宵夜就不该吃某个贡献者献上的烧酒鸡,被她当成酒鬼了。 聂夏萌的指头朝地面转了几圈“走两步给我看看。”就是会有人不遵守医院的规定偷喝酒,他也不怕酒精会害死他的心脏吗? “我没喝酒。”他否认道,他又不是三岁小孩。 “方先生,据我听到的传言,你不是个很乖的病人。”聂夏萌的眼神阴沉了下来,身为医师的职责就是让病人健健康康地出院。这家伙进医院以后不像来休养的,倒像来度假兼捣乱,光主治医师就不晓得换了几个,一堆护士为他争风吃醋,在医院里可算是兴风作浪的头号令人头痛的人物。虽然她还只是个可怜的实习医师,但不表示她就不能管他“酒精对你的病情不会有帮助,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敝姓‘樊’。”连他的姓氏都能搞错,樊散东倒有些讶然,他在她的眼里当真这么不显眼?他十分平稳地走到聂夏萌面前,正视着她阴鸷的视线“聂医师,该不会是你喝醉了吧?” “我不喝酒。”聂夏萌蹙起眉头抬头瞪他,无意识防备性地抱起胸,他的影子整个笼罩住了她,而他的高度带给她很大的威胁感。他过度接近她了,如果他的嗅觉灵一点,很可能会闻到她的味道“现在是半夜十二点多,早就过了熄灯的时间,你跑出来干什么?有事吗?” 樊散东笑了笑,平和的笑容里掺杂了些许的危险“我想你想到睡不着。” 沉默开始向四周蔓延,听到这么肉麻的话没使聂夏萌有任何的反应,她依旧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反倒是苦了她身边的小护士,一方面要忍受这么恶心的告白,一方面又要承受梦想破碎的幻灭。 小护士赧红着颊百思不解地来回望着两个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呢?聂医师根本就不是樊先生的主治医师,甚至她在心脏内科实习的时候也没和樊先生说过几次话,为什么樊先生会喜欢上貌不惊人的聂医师呢?聂医师虽然很活泼,但是医院里几乎所有此聂医师年轻的女人,对他的态度都比聂医师好啊! 她看得出樊先生眼中的认真,他虽然在对女性护理人员有所要求的时候,常常会顺口说出“我爱死你了”之类的话,但他的眼里通常充满开玩笑的轻松,不似现在眼神如此凝重,樊先生对聂医师是认真的吗? “听到我的告白,你没有回应可以给我吗?”据他的猜想她应该大叫大跳,毕竟一个多澧拜他所观察到的聂夏萌,是个活力永远用不完的女人,所到之处皆充满了阳光的气息,令所有在医院里住院和工作的人都感到身心愉快。 聂夏萌眼神里有着猜不出的情绪,静静地沉默半晌后扯开嘴角“樊先生,请你有什么要求就直接说,在医院里跟每个你见到的女人说‘我爱你’,虽然会让你过得很快活,问题是我们医院有可能因为你随口对女人说的一句话而起争执暴动。” 他有吸引异性的本钱,她也见过几个护士在护理站为了争着帮他送饭而吵闹不休,现在他也想拿这句话来哄她答应他过分的要求吗?他我错对象了。谁说漂亮的女人是祸水来着?漂亮又满嘴甜盲蜜语的男人远比祸水来得致命。 樊散东抿了抿嘴,脸上的表情充满受伤的模样,彷佛她的冷淡真的伤到了他“你不相信我真的爱你?”怪了,这句“我爱你”攻势总带给他所向无敌的战迹,他是个跟每个女人说“我爱你”而每个女人都会傻傻 地相信的男人,难道他住院住久了,述人的魅力也跟着消失? 聂夏萌缓缓地点点头“我相信你爱我。”平静的外表下,她的内心却正疯狂地大笑,相信他?哈,那才有鬼咧! “聂医师?”小护士诧异地望向聂夏萌。 “但是你希望我要为你做什么事你才会爱我,说说看。”聂夏萌不疾不徐地补了一句但书,反正她又不是正逢发春期的花痴,乖乖地被帅哥迷得晕头转向。 樊散东满脸的不赞同“为什么爱你需要理由?”怪女人,她真是个怪女人! 聂夏萌无意识地挥了挥手,脸上的表情很是无聊“我懒得跟你绕圈子讲话,樊先生,如果没有事情的话请你乖乖回房睡觉,到你的梦里去跟我说‘我爱你’,别造成值夜医师的困扰,这样我才会觉得你是真的爱我,可以吗?” “你当你在哄小孩子吗?”他蹙起浓眉咕哝道。 聂夏萌微微挑了挑眉头,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爱情不都需要一点哄骗来让感情更加甜蜜吗?”她暗暗咬牙,这个男人真是烦死了,如果她有时间宁可多睡点觉,天晓得身为实习医师有多渴望睡觉,他还来增加自己的麻烦。 樊散东睨着她,首次承认自己主动出击的败续,他不该以她外表的活泼来断定她的思考逻辑,毕竟她是个二十几岁的实习医师,或多或少她也不会如青涩少女那般天真,在她的脑子里,她是个身心都已成熟的女人。 他缓缓地咧开一个笑容,俊帅的笑脸中带点危险而致命的魅力,伸手勾起她的下额,暧昧地以指腹摩掌着她细嫩的脸颊“你让我觉得我更爱你了。” 她的肌肤和所有的女人一样,老实说也没有滑嫩到吹弹可破的程度,而她似乎也不像其他女人那般注重保养,脂粉未施的脸庞上除了洋溢着阳光的气息,还多了份不知名的气质,将她整个人烘托出来,特别令他着述。虽然地不明白那是什么,但他会努力去找出他会觉得她和其他女人与众不同的地方。 聂夏萌并没有明显地避掉他的触摸,却十分不雅地朝天翻了一个大白眼,口吻十分地敷衍了事“是、是、是,你爱我到入骨三分的地步了,现在回去睡觉好吗?”想到等一下巡完房还有那么多报告要整理,她连理他都懒得理。 “给我一个晚安吻,我就回去睡觉。”樊散东轻佻地提出他的要求,暗忖他总得要讨回一点战绩,要不然他今天不就全军覆没了吗? “好啊。”聂夏萌要笑不笑地踮起脚跟,像吻小孩似的毫不考虑地在他颊边吻了一下,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下,而身后的小护士则倒柚了口气,她迅速退回自己的身子,脸上仍旧带着职业性的笑容“我吻完了,请你回去睡觉。” 她还真的吻他?樊散东怪异地拧起眉头,瞅着她平静的外表。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怪女人。他的颊边彷佛还停留着她那抹特殊的香气,却缥缈得令人抓不住那种芳香。他抽了抽嘴角,无赖地抱怨“我要的不是这种吻。” 聂夏萌哼哼冷笑两声,不容置喙地干脆伸手将他椎到他的病房门边,并费力地将他推进去“樊先生,晚安。”说罢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一点也不在乎门板是否会有吻到他的危险性,反正他想吻就去吻门板好了,她可不会和门板吃醋。 她的笑脸在房门掩上的同时消逝,明亮的瞳眸里隐约含着火苗。聂夏萌深深吸厂口气,在心里默数十秒,方才一脸无事地回头望着小护士“走吧。” “呃”小护士满脸古怪地鳅着聂夏萌。聂医师好奇怪,为什么她不能了解聂医师在想些仟么呢?发出这么一段令人惊愕的插曲,为何聂医师却依然面无表情地处理这件事?聂医师来这问医院实习了那么久,自己从来沿看过聂医师另一面的模样,一向活泼热心的聂医师此刻看起来好冷血。 聂夏萌偏着头,微微抿起双唇,随即如阳光般地笑开了脸,拍了拍小护士的肩膀“你变成雕像了吗?”原来自己把她吓坏了。 “聂医师,你相信樊先生说的话?”聂夏萌如往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令小护士微微地安心,那起码是她熟悉的聂夏萌。 聂夏萌微笑地颔首“我相信他在梦游。” “梦游?”小护士很难接受聂夏萌的答案。梦游?可是樊先生的眼神看起来很清醒,而且他还跟聂医师一问一答的,不是吗? “不是在医学上有些人会有类似清醒的梦游习惯吗?看起来很清醒,实际上根本还处于熟睡的状态,这种人说的话你也信?”聂夏萌笑着解释,不能怪小护士涉世未深,她才刚从护校毕业一年,和七年前自己第一次遇到拖把头的时候同年纪,只是 聂夏萌的眼里闪过一抹忧郁,又马上飞快地抹了去,将心思放在关于樊散东被她最新发现的病情中。 “那个樊先生从事什么工作?”白天累积的工作压力会在梦游状态时出现,她得将今天晚上这种情况和他的主治医师提起。 “好像是古董业吧,他说过他的工作很轻松。”小护士不解地摇头,从事古董业和到处去跟女人说“我爱你”又有什么关系?八竿子打不在一块呀! “是吗?”聂夏萌沉思地翻开病历表查询他的病历报告,他的全名叫樊散东,入院的原因是她的眼神阴沉了下来。 先天性的三尖瓣闭锁聂夏萌无意识地捏皱了病历,他的病症竟和拖把头不谋而合,当初拖把头就是因为这样而离开她 “聂医师?”小护士发觉她的脸色在刹那间苍白许多,紧握病历的手微微发着颤,怎么回事?为什么聂医师在看到樊先生的病历表后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聂夏萌闭上眼将唇咬得死白,忍住心中紧缩而阵阵泛起的刺痛“我没事。” 当年她虽有自身的能力可以救拖把头,但凌家人却宁愿放弃自己的孩子也不让她死,可有谁晓得这七年来她有多么希望自己当时能更坚决点,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得他的生存,就连她中途转系改念医科,也是为了不再有人会因为相同的病症离开人世,但她。怎能在目睹相同的病历时突生恐惧?她的志愿是做个心脏内科医师啊! “聂医师,你要不要先去休息?”小护士很担心地鳅着聂夏萌难看的神色。 聂夏萌连连又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迫自己拉开笑脸“不用,我只是突然想到我过去的一个朋友” “朋友?”有什么样的朋友会让聂医师变了脸色? 小护士敏感地将病历的事情和聂夏萌的脸色做了联想,随即我到了一点头缩,难道“聂医师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该问,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 聂夏萌点了点头。 “那个人”小护士小心翼翼地选择字眼“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聂夏萌回给她一个苦笑,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自己所发出的笑容有多么地牵强与苦涩。 她好想拖把头,只要能与他有一丝相同的地方都能引起她劝他的想念,她几乎已经到达了没有办法忘记他的地步。 她缓缓地望着天花板,眼神凝聚的深处彷拂早已穿越了她所处的空间“他现在已经变成天使了” “天使吗?”凌睿尧皱着眉苦笑,低头瞅着自己素白的长袍,穿着这身衣裳是那么有一点像天使,可 惜少了对漂亮的翅膀。他扯开嘴角喃喃自语“也许我该去借个光圈戴戴,少了翅膀给人的信服力不太足够。” “你是恶魔。”樊散东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搔搔头躺回自己的床铺拉上毯子“别吵我了,我要睡觉。” 凌睿尧呼了口气,表情哀楚地望着樊散东“喂——” “你有完没完啊?”樊散东猛然蹙起眉头,瞪着这个不知从哪个地方死过来缠住他不放的孤魂野鬼“要我帮你跟那个奇怪的女人说‘我爱你’,话已经带到了,你还想缠着我多久?”这是什么鸟医院?还要他为死人服务,自住院来每天都被这个阴魂不散的鬼家伙缠着不放,他连睡觉都睡不饱。 “我们是哥儿们嘛!”凌睿尧涎着笑脸回答“别生气,谁教你没事就喜欢和女人说‘我爱你’,夏萌当然不可能会相信你。” “废话,那句话又不是我自己想说的,信不信随她。”樊散东眯着眼盯着在空中俯瞰他的凌睿尧“要说你自己去对她说,我拒绝当灵媒,以为我在演‘第六感生死恋’吗?” 凌睿尧抿起嘴又苦恻恻地短笑了声“你以为我喜欢找你代劳?如果我有办法说,我早就说了。” 樊散东冷笑两声“既然没办法说,那我劝你还是早点投胎去吧!”反正爱着聂夏萌的男人又不是他,他可不会把自己趟进这场浑水中。 凌睿尧摇了摇头,眸中隐含着一丝忧郁,他扯起嘴角自嘲地苦笑“如果我能投胎就好了。”都怪他自己贪玩,结果造成了家人与夏萌的痛苦。 他仍在人世的时候早就料想到他不能牵入别人的感情,明白擅入凡间游玩的自己绝不可能在人间停留太久,却在人生的最后几个月遇上了夏萌这算是作茧自缚吗?他反而不舍得离开他曾为凌睿尧的点滴回忆。 他本来就不该牵扯进人间的轮回,就因为白石佬跟自己唠叨个半天,话题全绕在白石佬那两个在人间转生的宝贝徒弟不肯回天庭,结果玩性甚重的他不免也对人间起了好奇心,然而却发觉他真的也脱不开这情感的束缚 “不能投胎?”樊散东警觉地翻个身,瞪着盘腿浮在半空中的凌睿尧“‘不能投胎’是什么意思?你想缠住我一辈子?” 凌睿尧若有所思地瞅着他,嘴角的笑意改为讥诮,缓缓伸了个懒腰“缠着你也不错啊,你这家伙倒挺有趣的,况且我生前最喜欢热闹了,如果没有个人陪我说说话,我会闷死呃,我已经死了。” 樊散东形状优美的薄唇严厉地抿了起来,眼眸里闪着风暴前的宁静“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其他死人一样‘乖乖的’死?”他很刻意去强调那三个宇,被凌睿尧吵了一个礼拜,自己的脾气就已经濒临爆炸边缘了,要真让他缠上自己一辈子,那不就不,他才不会去料想凌睿尧有可能会缠住他一辈子的可能性,他会想尽办法让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滚离他愈远愈好。 凌睿尧哀怨地睨着樊散东,随即又恢复嘻皮笑脸的个性“以前我又没死过,什么叫‘乖乖的死’我也不知道,你能教我吗?” “别跟我装白痴。”樊散东隐忍下磨牙的声音问“躺回你的棺材、闭上你的眼睛、滚离我的视线、消失在这个世上,如果真有地狱的话,去找那个叫做‘孟婆’的欧巴桑把她那一桶孟婆汤喝个高兴,这才是一个死人应该做的事情。” “听起来挺无趣的。”凌睿尧意兴阑珊地回答,为表真实又故意打了个哈欠“如果每个死人在死后都得这么公式化,那投胎就没什么意思了,况且”他微微皱了眉,眼里飞掠过一抹认真“我的夏萌怎么办?” “恕我说一句话,”樊散东冰冷的言诰里增添了一分尖锐的嘲意“凌睿尧,你‘已经’死了。” “是啊。”凌睿尧非常肯定地颔首“那又怎么样?” “一个死人‘还能’怎么样?” “一个死人又‘不能’怎么样?”凌睿尧笑嘻嘻地反问回去。 樊散东抽了抽嘴角,感觉所有的怒气全梗在胸口,他快被这个不知好歹的孤魂野鬼给弄火了,好不容易可以乘机休个假,结果这个鬼家伙却把他的假弄得像恶梦一场“不管你怎么爱那个叫聂什么的实习医师,但你人都死了,能再给她什么?” 闻言,凌睿尧脸上所有的笑意全消失殆尽,眼神里充满了很少在他脸上表现出的严肃,他沉默地鳅着半躺在床上的樊戏东,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地咧开笑容,笑得极端苦涩而不自然“就是因为我爱她,而我最后能帮她做的事,就是”他牵了牵嘴角,藉以冲淡他心中的刺痛“我要让她忘了我。” 第二章 进大学后,由于学校硬性规定每个学生部必须选修一年的社团学分,而喜欢自由的聂夏萌对参加社团兴趣缺缺,只好与她同科系的好友莫希织,两个人坐在凉亭里;苦思着如何找到一个可以挂名却不需要按时报到的冷门社团,好跷掉空堂课的时间去闲逛。 “稀奇古怪研究社?”莫希织猛然挑高眉梢,望着聂夏萌带她过来的破旧建筑“喂,你疯啦?你想进去这么热门的社团?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找个超级冷门的社团,这样跷社的时候,社团里的人为了怕人数不足而虞社,,就不会把咱们两个退社。”有没有搞错?商量半天的结果竟然选了这种热门社团! “这不就是很冷门的社团吗?”聂夏萌瞄了瞄眼前的建筑物,不免心里有点毛毛的,为了不让自己准备走进这栋建筑的勇气消失,她将目光改看向她手中的社团简介,简单明了地念出简介里的介绍“目前社员三人,没有指导教授、没有固定集会时间,社办还在校园最角落这栋要倒不倒的废弃建筑里”她短嗤了一声,扬了扬简介“这样的社团看起来就快倒了,这算哪门子热门社团?” 莫希织瞪着她半晌,方才缓缓地摇了摇头“我猜你对校园里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几乎校园里所有的女学生都想挤进这个社团,你都不知道吗?” “为什么?”聂夏萌对女生之间传来传去的八卦新闻没啥兴趣,这么一间社名怪异的社团凭什么可以让所有人都想挤进去? “因为‘鬼王子’啊!”“鬼王子?”聂夏萌直觉就想到某个写灵异小说的作者“你是说现在有个市面上很受欢迎的鬼怪小说作者在我们学校念书?可他不是已经三十几岁了吗?” “天哪,你是真的不知道。”莫希织简直哑口无言,鬼王子凌睿尧在校园里的知名度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甭提他有多少丰功伟业“这个鬼王子不写小说,他是我们学联的会长,名字叫做凌睿尧,面容俊帅、身世赫、头脑聪颖,简直就像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最佳男主角、所有女人眼中的理想情人。” “哦?”聂夏萌淡淡扬了扬眉头,她对最佳男主角长什么样子没兴趣,反正她只是只乌鸦,而且是只甘心做一辈子乌鸦的务实主义者,至于什么白马王子,还是鬼王子的凤凰美梦,就交给那些想当凤凰的人吧! 莫希织对凌睿尧滔滔不绝的憧憬之辞,不断从她小巧的唇瓣吐出。 聂夏萌无聊地开始打起哈欠,百分之九十九莫希织说的东西全都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她比较注意的是门前那块悬挂的牌子,上头写着——危楼!闲人勿进。 聂夏萌微微弯起嘴角,闲人勿进?嘿嘿,当学长们抢社员抢得快大打出手时,这间社团似乎摆明就是不想招生,这么奇怪的社团居然还能因为那个鬼什么王子的家伙支撑下去,那个家伙有那么大的本领啊? 莫希织仍在她耳边聒噪不休,不外乎就是要她改选其他社团,但聂夏萌的好奇心完全被这个古怪的社团吸引,干脆拉着嘴巴停不下来的莫希织走进这栋建筑“走吧!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等你讲完天都黑了。” “喂等等啦!”莫希织被强拉进这栋显然没有电力供应的废弃建筑,她毛骨悚然地望着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环境,怀疑自己是否进入了另一个时空里。她紧拉着聂夏萌的手,声音有些微颤“夏萌,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感觉好恐怖哦!”整栋建筑给她的感觉就像鬼屋,仿拂角落随时都待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聂夏萌恍若未闻地拉着她走过几闲教室,最终在一间紧闭门扉的地方停下来“非请勿入,无异能者不接受入社申请。”聂夏萌皱着眉将贴在门上的字条念过一遍,异能者?这是什么古怪的条件?摆明就是不收社员嘛! “看吧,我说过我们不要选这里的,现在我们来了也进不去。”莫希织又拉了拉她“走啦、走啦,这里不是我们能来的地方。” “是吗?”聂夏萌冷哼了声,干脆一脚把门踹开,破旧的木门马上在偌大的建筑里制造出倒地的声响,连带扬起呛人的尘埃。她视若无睹地走了进去,朝黑暗的空间里大叫“喂!这里有没有人在?不是人类也好歹给我应一声。” “夏”莫希织简直吓傻了,这哪是要求入社?简直是踢馆嘛! 阴暗的空间里传出如女鬼般低低的轻笑声,听得莫希织鸡皮疙瘩全爬起来了,她目不转睛地里着里头缓缓亮起一抹光线,下一刻,那个笑得像女鬼的形体在她们面前显现,一身顺着曲线服贴的全黑长衫,妖艳俨如女巫般的水瞳在烛光下闪着诡魅的光彩。 她微微地将视线在两个人身上瞄过一次,抿嘴轻笑“难怪社长今天占卜后要我留在社团,也许今年真的可以招到新社员。”她挥了挥手,指示她们两个人坐下来“坐,相信你们两个人看过前头的牌子还敢进来,可见你们都很有把握。” 聂夏萌毫不客气地坐上椅子,顺便把吓愣的莫希织也拉着一起坐下来,她瞅着眼前奇怪的学姐,翻了翻眼珠“学姐,这里没有电吗?干么点蜡烛吓人?” “这里早就没有电了,从以前发生火灾死了十几个研究生后,这栋大楼就没人敢来。”她诡异地轻笑这,不知从何拿出一副塔罗牌,熟练地占算着“我叫水恋夜,是这间社团的副社长。” “这里死过人?!”莫希织苍白的脸全青了,差点没跳起来逃走。 水恋夜但笑不答,在翻出两个人所代表的牌后微微望了两人一眼,而后满意地抽出两张社员名单“你们两个都合格了,填完这张表后就是我们的社员。” “合格?我?”莫希织讶异地反问,她早就想逃走了,怎么可能连她都有份? “当然。”水恋夜依旧一派优闲,她的眼神在注视莫希织的时候多了一份锐利的光芒,但随即又掩了去, “填吧,我知道你们找上我们社团的原因,就算你们、个学期都没来半次,我们还是会让你们修到社团学分。” “这样当然最好。”聂夏萌满意地颔首,飞快地在名单上填上资料。 莫希织见聂夏萌填了,也勉为其难地填自己的单子。 水恋夜浅笑地望着两人,这把门踢坏的女孩显然不是正常的人类,而她所代表的牌面“太阳”显示出她的背景,但水恋夜比较在意地反倒是另一个表现出惧怕的莫希炽,莫希炽虽然是个人类,但莫希织的牌面却是此种占算中最不可能出现的牌 是什么样的人,才配拥有“毁灭”意思的“正面之塔”? 水恋夜的沉思被熟悉的气息打断,她眼眸含笑地瞅着无声无息进入社办的凌睿尧,后者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微动了下嘴角,社长又要吓人了,似乎每个进入社团的人都得被他吓过一次才算数,这就是社长欢迎新生的人社仪式。 初闻到若有似无的人参暗香,凌睿尧显得有些讶然,但见埋首的短发身影,他一点也不怀疑自己会再见到她。是了,她身上传来的香气再度证实了他多日来的疑惑,只是没料到她竟然是他的学妹,又恰巧进了这个社团。 凌睿尧无声地咧开嘴,伸长双臂从聂夏萌后头将她挽进懊里,深深地嗅进她隐藏在诸多香气中的人参体香“又见到你了,小学妹。” “混帐!”突然受到攻击的聂夏萌不假思索地给抱住她的人一记重拐,搂住她的人就这么摔在地上,飘扬在空中的发丝拂过她的脸颊。咦?好熟悉的声音和她心中突然萌生出奇怪的熟悉感,回头瞪住倒在地上的凌睿尧。 他一头柔细的长发半披住他的颊边,聂夏萌错愕地瞪大眼睛,他、他、他那个鸡婆的长发男鬼?! “社长,总算见你吃鳖了。”水恋夜低柔地轻笑出声,看来阳光学妹可不是好招惹的对象呢!“我说过这种人社仪式对你很危险,你就是不听。” “你怎么会在你是社长?!”聂夏萌脑中的警铃大作,难以置信地瞅着抚着额头起身的凌睿尧,他就是那个风靡全校的“鬼王子”?难怪嘛,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以为自己见到鬼,呃,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怎么会那么倒楣跟他同一间学校?那他不就是她的学长? “呜我是病人耶,你能不能轻一点?”凌睿尧哀叫了声,他可爱的人参小学妹简直像支喷火小辣椒,亏他想了她好几天,连梦里都想念她身上的香味耶! 聂夏萌瞪着凌睿尧,莫名的怒气在胸口燃烧着,她改看向水恋夜“水学姐,我可不可以马上要求退社?”她才填完入社单而已,现在反悔应该来得及,她才不想跟一个半男不女的怪社长同处一个社回,管他什么“鬼王子”咧! “唔”水恋夜嘴边虽然犹豫,但柔莫早已抽走了聂夏萌和莫希织的入社单,又不知从何处抄出了两个草人,完美地咧开了一个微笑“恐怕不行耶,我们没有退社的规定,现在你们两个都是我们的社员了,而你们的生辰年月日也填在表上,如果你们真想退社,小心我们用“西时参拜”诅咒你们,相信我,这种咒法在有灵力的人身上特别有效的唷!” “西时参拜’?不会吧!”莫希织吓得下巴差点掉下来,远个社团挽留社员还用咒术?从以前就听就过这种咒术很可怕,甚至会咒人致死,虽然她不迷信,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她又不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社团啊?”聂夏萌咬牙大吼出来,开什么玩笑? 凌睿尧沉稳地笑了笑,连水恋夜的瞳中都闪着相同的妖异光芒,在波动的烛光闪动下更显诡异,瞧得令人打从心底不能自己地不寒而栗。 “这里是‘稀奇古怪研究社’,当然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会发生,尤其是你,”他又多瞄了聂夏萌一眼,笑意几乎咧到嘴边“偶然成精的人参小学妹。” “聂医师、聂医师”小护士轻柔地推着聂夏萌的肩膀,虽然昨晚聂医师累到做报告做到一半就趴在值班桌上熟睡,但是交班的时间快到了,如果不赶紧将聂医师叫起来,等到驻院医师来了后聂医师可就惨了,在医院里,实习医师根本没有休息的权利。 “呃?”聂夏萌揉了揉眼皮,突然从过往的梦境中走回现实,她睡眼惺忪地瞧清眼前白色的身影,意识到自己已不是七年前的聂夏萌,她蹙起眉头听着外头的鸟鸣声,翻着她昨夜赶完的报告“现在几点了?”幸好报告几乎都赶得差不多,否则今天早上的医务会议她可就难受了。 小护士笑了笑“快交班了,你要不要先去喝杯咖啡提提神?要不然等魔鬼主任来了铁定猜得出你偷睡觉。”她体贴地递出梳子“你的头发有点乱。” “谢啦!”聂夏萌给了小护士一个笑容,顺手抽掉发簪梳埋因睡眠而弄乱的发丝。自从被凌家收养后,她也迷上了慕容姐那种以一根簪子就可以将头发制伏的方法,甚至在念医学院的时候,她的头上时常都用笔代替发簪,省事又方便。 “这么长的头发洗起来不会麻烦吗?”小护士望着聂夏萌留到大腿中间的秀发不禁赞叹“要留到这么长一定要留很久吧?”很少见人头发愿意留得这么长耶! 聂夏萌梳发的动作明显地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将头发盘上去“大概七年,如果七年不剪头发,你也会留到和我相同的长度。” “为什么要留这么长啊?”长头发固然飘逸,但长过腰给人的感觉却很阴森。 聂夏萌牵强地笑了一下“因为没钱剪头发啊,就随便它长喽。” 只有她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肯剪发,她怕剪去那一份她不顾忘怀的回忆,就算七年前的她有多讨厌长发,和拖把头在一起的时光里总想着要把他那头栗发剪掉,但是自从他离开后,不断生长的发丝就像她不断延长的思念,就算已经天人两隔,但她内心深处的一部分却希冀自己能与他多一份雷同;即使是只有发丝也好。 “哪有这种理由?”小护土古怪地瞅着聂夏萌离开值班室,总觉得今天早上是否师好像怪怪的,可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和聂医师相处也快两个月了,她给自己的感觉总是亲切而活泼的,但在以为没有人注意得到她的时候,自己有时却又在聂医师的眼瞳里瞧见一抹淡淡的哀伤,就如刚才她初醒过来时一般 难道聂医师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和她昨天晚上提到的那个人有关? 聂夏萌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会再度梦见她和拖把头的往事,或许是因为樊散东昨天晚上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不由得去想到他。她缓缓地捂嘴一笑,笑容里带着甜蜜与酸涩,在饮料机前站定后掏出零钱丢进贩卖机。 “西时参拜”?呵,只有她那个奇怪的社团才会想出这么整人的法子,稀奇古怪研究社里尽是一堆怪人,最后连胆小如鼠的希织都爱上了那个社团,天天准时到社团做免费菲佣。但那样也好,若不是那个奇怪的威胁,说不定她根本不会注意到拖把头异于常人的能力,他早在自己还来不及掩饰前就揭穿了她的身分,却不会以身为正常人的眼光将她排斥在外,反而因此黏住了她。 倘若曾在一段不愿忘记的甜蜜恋情里沉迷,又有谁能舍得忘怀?每个人都害怕失去,她已经失去了拖把头,所以更会害怕失去他们在一起的回忆,就算是她只能在梦中回想也是幸福的,七年来她都迷恋着那随时光愈米愈难捉摸的甜蜜时刻。 你早上有对着贩卖机傻笑的习惯吗?”樊散东蹙起剑眉盯着她,她已经在饮料机前站了好几分钟了,就算不知道该选什么饮料也不用对着机器傻笑吧?机器又不会因为她的笑容而开口告诉她哪种饮料比较好喝。 他自作主张地从她身后伸长了手随便按下一个钮, “这冲牌子的咖啡还不错,不过你这种傻笑的习惯倒不太好,” 聂夏萌明显地敛回笑容,转身瞪着他突然出现的身影“樊先生,我想你也应该明白不仅只有酒精对心脏病患不好,咖啡因对你也没多大好处。”吓死人,他怎么也跟拖把头一样,走路都没有声音的?突然出现在她背后,若非以前早就被拖把头训练成习惯,否则她真会被他吓到跳起来。 “你的记性还不错,这次总算把我的姓氏叫对了。”樊散东斜撇开一边嘴角地弯身拿饮料,还故意在她面前作对似地打开喝了一口“谢谢你慷慨解囊请我喝咖啡,如果我喝完这罐咖啡就心脏病发了,记得把我送到手术台。” 聂夏萌哼哼又冷笑两声“不用这么麻烦,我会直接把你送到太平间,反正你上了手术台只是浪费医疗资 源。”她最气不会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了,他明明比拖把 头强壮许多,有更多的力气可以抵抗病魔的侵袭,进医院后却故意处处和医护人员唱反调,这种垃圾干脆早死早超生算了。 “这么狠?”樊散东讶然地又多灌了口咖啡“夏萌,你不想当医师了?” “你找错医师了,以你的情况应该去找‘兽医’。”聂夏萌脸上的笑容极为职业化,暗地里则气得牙痒痒的“但如果你不嫌来的话,请尊重我的职业,叫我‘聂医师’。”她的名字岂是他随便叫的? 樊散东挑了挑眉“何必这么拒人于千里?医师不是都该尽量与病人维持良好的信赖关系?我可以叫你夏萌,你当然也可以叫我散东,我不喜欢什么‘聂医师’、‘樊先生’,太过见外了。还有,要是你能对我像对那台贩卖机一样笑得真心一点,我可能会觉得更好。” “樊先生,你是否搞错了一些事?”老天,不晓得怎么搞的,她一见到他就肝火直线往脑门冒,聂夏萌又暗暗咬了咬牙“到处跟护士们说‘我爱你’可不是建立信赖关系的好方法,我也不是你的主治大夫,倘若你觉得这个法子真的能奏效的话,我劝你去跟你的主治大夫说‘我爱你’,他很可能会让你提早出院。” “夏萌,我的主治大夫是男的耶!”樊散东笑嘻嘻地提醒她。 她勾起嘴角“我知道啊,只要你能早点出院,和男人说‘我爱你’又有什么关系?身体健康最重要。” 况且樊散东的主治医师恰巧是她在医学院的指导教授,想到她严肃的老教授可能被一个男人求爱,她就唇边发抖得直想笑,那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咧?她倒真想看看。 樊散东勉强地勾了勾唇“你在吃醋?”居然教他去跟男人示爱,这女人的脑筋很可能有点问题,看来她真的很不屑于他到处跟女人说“我爱你”的行径吧,虽然他从来没有真心说过这句话。 “我为什么要吃醋?” 聂夏萌眼眸含着狡黠的笑意,恍若回到了豆蔻年纪般的青春洋溢,瞧得樊散东有些傻眼。 “我没有吃醋的理由啊,那是你表示对医务人员产生信赖感的方法,我怎么可以让你对医务人员丧失信赖感呢?” 樊散东头一次发觉她笑起来的模样十分迷人,虽然她本身长得并不出色,但是那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却是如此地夺人心魂,盈盈带笑的眼眸几乎将她隐藏在平凡外表下的阳光气质散发出来,令人无法不正视到她深藏的不凡。 哑口无语地瞅着她笑,樊散东察觉自己居然屏住了气息,心中突然能明白为什么凌睿尧宁可愿意让她忘了他,也不愿意聂夏萌因他而失去了她的笑容。原来一个长相平淡无奇的女孩子,竟然可以因为一个笑容而美丽,就如总是封锁在壳内的珍珠,只要惊鸿一瞥贝壳里的珍宝,便会明白粗糙不堪的壳内究竟藏了多大的宝藏。 头一次见到她的笑容,也头一次发觉自己竟然会为这样的笑容心动,樊散东克制不住飞速狂跳的心律,也发觉自己初次对已经死掉的凌睿尧产生些微的妒意,原来在他生前所拥有的,是她无数次对他展现的阳光笑靥。 眼神深邃得近不可测,樊散东认真地盯住她的笑容“我要你。” “什么?”聂夏萌愣了下,只当他又在说笑话,犹自发笑地拍拍他的肩“就算我不吃‘我爱你’的那一套说辞,你也用不着改辞吧?‘爱’跟‘要’差很多耶!哇拷,你干么没事长那么高?我的手举得有点酸。” 樊散东猛然抓住她像拍打哥儿们的手,眸里又添加了一抹危险的神色“别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夏萌。”他向来是个掠夺者,一旦盯上眼的目标,他绝不会放掉,或许昨晚他仍对她兴趣缺缺,但是瞧过她的笑容后,他不会再轻忽这个女人,他想要的绝对会得到,而现在他最想要的就是她的笑容。 那和凌睿尧那个孤魂野鬼完全不再有任何关系,他只是单纯而强烈地想见到这个女人为他而笑,是只为他绽放笑容。 聂夏萌察觉到气氛似乎不太对劲,连忙收回笑脸抽回自己的手,不自觉地退了好几步和他保持距离“樊先生,你很”完了,她该不会错估了他的精神状态吧?或许在他的病情下,没有人注意到他应该也到精神科诊疗一下,心理疾病时常伴随着生理病痛而产生,而他此刻的神色好吓人,似乎像要把她吞了似的。 似乎明白到她的退却,樊散东低头咧开一个笑容,减缓他咄咄逼人的感觉“被我吓到了吧?” “呃?”聂夏萌又顿了一下,吓人?他真的是在吓她吗?可是她不觉得自己会看错之前在他眼里的认真,哪有人吓人连眼神都会骗人的?如果他真的在吓她,那他的演技足以和睿晨哥相比拟。 “跟你开玩笑的啦!”樊散东笑着揉了揉她的头,看她的眼神里仍带着狐疑,但他了解太过紧迫的行动会把她吓得更远,七年来她并没有忘掉凌睿尧,相对的,她也不可能在太快的时间里忘掉那个该死的鬼家伙。 聂夏萌暗暗呼了口气,不耐地拨开他的手“喂,吓人就算了,一个病人可以对医师这样动手动脚的吗?”摆明还是不把她当医师看。 “你又不是我的主治医师。”樊散东的笑容扩得更大。 “是啊,那就给我钱。”聂夏萌手掌向上朝他伸出“我可没说要请你喝咖啡,虽然只有二十块,但如果你不给钱的话,小心我告你抢劫。” 第三章 老实说,一个实习医师在医院里得算在“可怜”的那一级,念书就要熬七年,成天和细菌、书堆为伴,实习时又跟在正牌医师的后头,像条跑来跑去的狗,值夜班、收拾残局、胆战心惊地参加书务会议、面对各科老经验医师的故意询问,还要接受护土们的戏弄、病人们的刁难,每天在医院里起码得战战兢兢地待上快二十个钟头,身心俱疲下还得准备国家检定考试,换句话说,实习生捱简直就是地狱!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能找得出时间补眠个几分钟,相信每个实习医师都铁定倒地不起,可是如果刚好那个实习医师是被老牌医师特别嘱目的焦点,那只好望天兴叹,回家烧三炷香保佑自己能顺利过关啦! 想着想着,聂夏萌盹了下,连忙抬起头来左瞄右瞄,确信老教授正背对着她帮病人做检查,而护士则没 瞧见她在打盹,于是暗暗地呼了口气,振作起精神瞅着老教授帮病人检查的步骤。 老天,她好想睡,这几天的睡眠时间加起来没五个钟头,加上昨天去放射科追x光片追得体力尽失,她的眼皮重得好像有十斤猪肉吊在上头,而老教授的问病声又像低沉的催眠曲,她怎么可能记得清楚每个病人有什么样的问题? 见病人大刺刺地躺在病床上,颇为幸灾乐祸地朝她眨了个眼,而聂夏萌的眼前都快模糊了,根本记不清老教授在看谁的病,反正她就是想睡觉。 “樊先生,你的眼睛不舒服吗?”老教授蹙起眉头,望着他的病人眼睛眨得跟蝴蝶翅膀似的。 “呃有点痛。”樊散东兴味十足地勾起嘴角,瞄过聂夏萌昏昏欲睡的模样,望着她的眼睛又快阖上了,怀疑她究竟有多少睡眠时闲可以补充“我看不仅只有我的眼睛痛,聂医师的眼睛好像也出问题了。” 老教授困惑地回头,恰巧撞见聂夏萌将头歪到一边的肩膀上,痛苦地与瞌缍虫挣扎奋战,他严厉地抿起嘴“聂、夏、萌!” “啊?有!”聂夏萌忙不迭地站直身体应声,像个被发觉做错事的小孩子。哇咧,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王八蛋敢告密?虽然她的眼睛酸得快睁不开,可是她的听觉还没睡着,多少还了解一定是某个家伙出卖了她,害她被老教授抓个正着。她侧眼瞄了下床上的报马仔,暗暗地咬牙。 “你觉得在心脏内科实习很无聊?”老教授整个脸皮绷得紧紧的,颇有吹胡子骂人的前兆。 “没、没有啊。”聂夏萌咬牙低下头,掩住视线故作委屈,以免老教授又以她过去叛逆的行径做话题,指称她不能做个好医师。这下死了,都是樊散东这个王八蛋!也不过是跟他讨回自己的二十块钱嘛,竟然在教授面前拆她的台,如果她进不了心脏内科,她跟他的梁子就结大了。 “那又是怎样?””老教授口气颇为讽刺地打压她“还是觉得这种病不算是什么可以重视的病情,反正你有一个闻名世界的医学博士姐夫可以教你,所以就不用管临床的重要性了吗?” 聂夏萌摇了摇头“没有。”又来了,她被这个老教授岐视的原因就在姐夫的身上,她又不是大姐夫,怎 么可能一转进医学院就是医学奇葩嘛,做得不够完美又不是她的错,她已经很尽力去做好自己的事了。 再说老教授嫉妒大姊夫的才能绝非讹传,要不然他干么老把大姊夫挂在嘴上?连带害她的医学院生涯活像受罪,况且大姊夫妇两个人结婚后行踪不定,一年待在台湾的时间又不到几天,就算她有良师可以指导,又有多少时间可以问?聂夏萌愈想愈委屈,不禁紧抿起嘴,俗话说“同行相忌”但最倒楣的牺牲品却是她。 “聂夏萌,你抿嘴干什么?以为我欺负你吗?”聂夏萌的可怜样惹得老教授怒气更加高昂“将来不想当医师了是不是?我现在说你是要你能个称职的好医师,既然念了医学院,就要有当医师的自觉,救世济人没你想得那么容易。” “是。”聂夏萌可怜兮兮地又点了点头,暗地里用目光朝樊散东杀了一刀。 “倘若你以为用体力不够这种藉口打混,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那你就错得离谱了,就算你通过国家检定考,我还是有办法让你找不到医院可以收留你。” “是,对不起。”聂夏萌拳头在身侧紧握着,压抑着强烈想揍老教授的想法。真的揍了这个心地狭窄、仗势欺人的老头又能怎么样?只能逞一时的痛快,她极可能往后真的连医师都没办法做,尤其是她最想进入的心脏内科。 见到聂夏萌这么对趾高气昂的老教授卑躬屈膝频频低头,樊散东觉得就算是旁观者也会对老教授这种人心生不满,但她被骂的起因在于他,如果他早点得知她的指导教授是这种人,他当然不可能会害她在一堆人面前被骂得狗血淋头。 樊散东俊朗的面容表面波纹不兴,但眼里却隐晦地闪过一丝光芒,他援缓地勾起一抹别具深意的笑容“邱医师,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的医师了。” “呃”骂得正起劲的邱医师停下了责备,回头望着樊散东,脸上赧过尴尬的笑容“真抱歉,刚好让你看到这种场面。”他骂人骂得兴起,居然忘了他还在病人的旁边。 “不会、不会,”樊散东摇手对邱医师微笑“你教导下属也是为了他们好,现在的医师普遍缺乏像你这样有责任感的人,有些医师实在没有医德。”他又多瞄了聂夏萌一眼“而你对病人和学生的认真,让我非常敬佩你的职业精神。” 啥?告密还兼打落水狗!聂夏萌愤怒地用眼光将樊散东凌迟,刚才他说到“没医德”的时候,眼光瞄向她是什么意思?也不怕落到她的手上他就小命休矣,她有的是办法可以让他很乖地躺在太平间里,樊散东这个死家伙! “没有的事,樊先生,你太过奖了。”邱医师的自尊被樊散东捧得高高的,露出得意志形的笑容“教学生是应该的,不算什么啦。” “邱医师你真是谦虚。”樊散东乐得和邱医师打哈哈,眼里又飞掠过妖邪的诡魅,夏萌奈何不了老教授可不代表自己也奈何不了他,既然决定要夺取夏萌这个女人的笑容专属权,也就代表了自己的东西不容其他人诋毁。 “哪里、哪里,是敝人教出的不肖学生不够入流,让樊先生着笑话了。” 聂夏萌紧咬的牙根磨得嘎嘎作响,眼前的这两个人简直是一丘之貉,联合起来围攻她,她这么尽心尽力去做好她该做的事情,弄得疲累不堪的结果又是什么?被一个只会使唤人的老头,和一个成天睡饱觉就专门找碴的瘪三嘲笑为“不入流”她咬得连牙根都快断了,呜她好想咬人。 樊散东视线的余光瞧聂夏萌都目露凶光了,再这和逗她下去,等他落单的时候很有可能死无全尸。他邪气地又咧开嘴,将眼神专注而热切地望着邱医师“邱医师,像你这么好的人世上难找,让我觉得” “觉得怎么样?”邱医师很有兴趣地等着樊散东为他所下的褒扬之语。 “觉得”樊散东的笑容转为暧昧,隐约中又有点志忑的模样,他微摇了摇头“唉,这有点难讲,我不晓得原来我可以爱上一个男人。” “爱——”邱医师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僵掉。 听到这里,在场的聂夏萌和小护士不由自主地都瞪大了眼睛。 “我爱上你了,邱医师。”樊散东咧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令人怀疑他的脑子里是不是真的接错线“这是我头一次爱上一个男人。” 不——会——吧?!聂夏萌错愕地剩着那个连男人也可以轻易说爱的家伙,早上她只是跟他开个玩笑,要他想提早出院就去我他的主治医生说“我爱你”樊散东这家伙还真的当真啦? 她微微将目光转移到邱医师的脸上,后者的脸上笑容僵成一边,脸色白里泛青,嘴边的肌肉还阵阵不规则地抖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显然破樊散东的表白给吓傻了,而她又把视线调回樊散东平静的脸庞上,讶然地发觉他的眼里隐含着一丝兴味,就像是局外人看热闹的那种讥诮。 他在“玩”老教授吗?聂夏萌的唇边也不自觉抖了起来,几乎无法克制她的嘴角不致弯成笑容,可是老教授的脸,真的好好笑哦! 邱医师脸部抽搐着,干涩地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樊先生你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他也对樊散东到处跟女人说“我爱你”的事时有耳闻,可是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你看我像在跟你开玩笑的样子吗?”樊散东满脸无辜,满意地瞥见聂夏萌咬着唇忍住窃笑,连肩膀都一耸一耸的。 邱医师的脸扭曲得更加滑稽,过了好半晌,他才勉强又挪了挪嘴角,讲出来的话完全没有逻辑可言“樊先生,这我对不起,虽然你可惜我无法,唉我没有那种谢谢你的爱” 聂夏萌忍声窃笑地蹲下身去,七年来从来没见过嘴巴刻薄的老教授有请不出话的时候,可是、可是樊散东这是在帮她报一箭之仇吗?哈哈哈。 “邱医师,难道你不能了解” “我突然想起我等一下还有一床刀要开,聂夏萌,接下来的事交给你,我先过去看资料。”邱医师立即打断樊散东恶心巴啦的求爱,飞快地转身离开病房。 樊散东在邱医师关上门前又故意给了他个飞吻,吓得他连头也不敢回,樊散东望着蹲在地上憋笑的两个女人,无辜又沉重地叹了口气“唉!又一个人不相信我的爱,夏萌,我的行情被你害到跌停板了。”’ 聂夏萌终于放声大笑,好解她憋笑之苦“你”真佩服他的天才,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玩笑他也敢开,难道真不怕老教授惊恐下把他押去检查,看看这家伙是否是爱滋病带原者?毕竟双性恋者比男同性恋更算得上爱滋病斑危险群。 “我怎么样?”樊散东满足地望着她绽放的笑意,心里居然也想跟着她一起笑,他发觉自己实在无法拒绝她如阳光般纯洁无瑕的笑容。 聂夏萌笑得有点腹痛,她伸手抹掉眼角的泪水, “你很恶搞,你知道吗?”她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从拖把头离开她的时候算起,她此时才想起自己居然已经有七年没这样笑过了。想起凌睿尧,她脸上的笑意微微敛了起来。 樊散东敏锐地观察到她的笑意虽仍留在脸上,但她却不像刚才那样开心。他隐下眼里的沉思目光,又咧开了嘴“嘿,别这样说我,我刚才在解救你耶,如果等你的教授把你骂到脚边长蜘蛛网,恐怕我的耳朵都会流脓?”她又想起那个鬼家伙了吗?难道她连因他而笑的时刻里,都还要去管到那个早该下地狱的凌睿尧? “是啊,我很感谢你的好意。”聂夏萌起身友善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你的确是个很有趣的病人。”她心想,也许和这样的人当个好哥儿们也不错。 “所以就算我拯救你免于挨骂,你还是不会把我当成你的王子?病人和王子两种地位差得可多了。”他脸上一副受伤的表情。 聂夏萌咧了咧嘴,随手拿起邱医师丢下的病历表继续未完的工作,完全不在乎他是否耍完邱医师后还想继续耍她,她才不会像老教授那样开不起玩笑呢。她瞄了瞄樊散东,初次觉得他看起来不如往常那样碍眼,或许真的可以当好哥儿们吧! 她展现出十分哥见们式的笑容“如果你又想玩谁我不反对,你甚至可以找我一起去玩来增加生活乐趣,但是,别想对我要求太多。” 如果樊散东不要求她太多,聂夏萌相信两个人一定可以当个好哥儿们。他不是个严肃的人,甚至真如她那天所说的,只要想要整人为乐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伙伴就是她,那么两个哥俩好的日子过得可快活了。一旦真正察觉了他的风趣,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在实习空间时去我他玩,就算是找乐子也好。 从邱医师被整的那一天开始,聂夏萌和樊散东两个人的恶名就被医院的人画上等号了,聂夏萌活泼开朗得让人无法怀疑她的真意,而樊散东则在俊朗的笑容底下隐藏着诡计多端,倘若两个人单独行动还不至于让人太 过头疼,但是假使两个人联手出击,医护人员无不逃之天天,可偏偏两个人又反应灵敏,整人的时候很少一起出现,害得每个跟他们谈话的人都得小心算计,以免被两个过得太无聊的哥儿们恶整。 然这一切都看在凌睿尧的眼里,虽然欣见聂夏萌脸上的笑容增多了,也不似过去那么不快乐,但他说不出自己心中的那份微涩感,却又不得不看下去,是他要求樊散东接近夏萌的,可是 “别跟夏萌闹得太过分。”凌睿尧瞅着樊散东,说不上自己对他突然产生的那份不悦的感觉,几天来在胸口酝酿的不满逐渐发酵出酸意,令他觉得愈来愈不喜欢这个男人。 樊散东淡淡瞄了他一眼,随即又闭上眼睛“这几天很少见你出现,你去哪里了?” “虽然你以为我不在,但是这些天你和夏萌相处的情形,我仍然可以一清二楚,再这么和她整医院的人,你会害她没办法成为真正的医师。”凌睿尧拧了拧眉,愈看他就愈觉得不顺眼。 “成为医师真的是她的希望吗?还是你的?”樊散东讥诮地笑了笑。 凌睿尧顿了顿,差点为樊散东话里的含意影响,看来他真的不可以小觑樊散东,毕竟樊散东是自己挑选出来的人,然而自己虽然身为谪仙,也不能将人心全盘掌握“别偏离话题,我只希望你接近她,并不代表由你去干涉她往后的意愿。” “即使她仍活在你的阴影中?”樊散东抿抿嘴角,揣测凌睿尧究竟想干涉他多少事情“你要我接近她,让她重新想起过去的笑容、让她忘了你,当我决心去做时才刚起步,你却心生嫉妒,其实我发觉你并非真的希望她忘了你。” “不是嫉妒。”凌睿尧的声音显得有些薄弱,胸口中的酸意隐约地开始搅动,为了坚强他的信念,他又强迫自己摇首再度重复了一次“这不是嫉妒,我只希望她能幸福,但你的方式我不能苟同。” 樊散东又冷笑了两声“拜托,凌睿尧,你以为收你的烂摊子很容易吗?夏对所有男人都有防心,想接近她只有用这种方式。”倘若他摸不清每个女人心底的界线,那他这几年的花心大少就是当假的了。 “夏?”凌睿尧猛然将眉头蹙成一团,胸口搅动的思绪愈发地激烈。 “她的简称,如果我也像你一样叫她夏萌,恐怕你化成厉鬼也会想办法杀了我,不是吗?”樊散东眼眸深处闪着黯淡的光芒,令人解读不出他的思绪。 “樊,你房里有人吗?”聂夏萌突然打开了房门,怀疑地将病房的每个角落全部扫过一次,然后诡异地蹙起眉头瞪着樊散东“你有病啊?一个人对空气讲话讲得那么高兴。” “无聊嘛。”樊散东笑了笑,微微地瞄了凌睿尧一眼“你今天又没来陪我玩,想了好几个主意都得靠你这个伙伴和我合作才行,光凭我是唱不了戏的。” 聂夏萌懒懒地挥了挥手,随意往他的床边一坐, “现在先别和我谈,我快累死了,只想找个地方躲一下。” 凌睿尧从聂夏萌一进门开始就直瞅着她,在她涯门的那一刹那,他恍若看到了七年前的夏萌,眼眸里虽然由疲惫取代了笑意,但那是想到这里,凌睿尧的胸口突然闷得令他难受,他看得出她对樊散东已解除了防心,夏萌自从他死后不曾对凌家以外的人解除过防线,况且她叫樊散东“樊” “跷班吗?我记得今天晚上你值大夜。”樊散东又多瞄了凌睿尧一眼,显然夏真的感觉不到她已故的男友也在这个房间里,若她能看见凌睿尧眸中复杂又哀伤的神色,恐怕她马上又会筑起她心中的墙。 “我哪天不值大夜?”聂夏萌夸张地叹了口气,信手抽掉樊散东枕在身下的枕头抱在胸前,然后将脸埋了进去“这就是实习医师的悲哀,哪像你成天躺在床上那么舒服,想睡多久都行,我刚刚站了十几个钟头开完一床刀,马上又要接大夜班喂,先借我一个枕头,我等下就还你。” 樊散东愉快地笑了笑“床借你也没关系,但是我要睡在旁边。” “你神经啊。”聂夏萌露出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狼狈杀了他一刀,话语在枕间听来有些模糊“我说过‘当哥儿们可以’,你可别想得寸进尺。” “当哥儿们就不可以睡同一张床吗?”樊散东露出邪气的微笑。 她哼哼冷笑,声音袭上了倦意“想要我相信你,先把你那句‘我爱你’的口头禅戒掉吧,听起来怪恶心 的。”又不是发情的动物,成天看到异性就把“我爱你”挂在嘴皮上,她听了都觉得逆耳。 “这句话我讲了十几年,你教我怎么改得掉?”樊散东可怜兮兮地苦起俊脸,眼角又瞄向凌睿尧,哇呜,看来有人快要变成厉鬼了,脸上的表情好恐怖。 “是,那你干脆就去把声带拿掉吧,我帮你动手术。”聂夏萌实在没心和他瞎扯,她真的快累翻了。这个枕头好温暖,上头还有点樊的味道算了,将就点,有枕头就该偷笑了,她又不会靠着它睡上一整夜,她还要值班呢! “真狠心,你不觉得我的声音很不错吗?起码可以去当配音员夏,你睡着了吗?”他望着她整个头将枕头愈压愈扁,显然有坐着睡着的可能。 “没有、没”聂夏萌愈发微细的声音实在不具有说服力。 “想睡就睡吧。”樊散东笑着将她揽进臂弯,瞧聂夏萌果真累得没力气跟他挣扎,隔着一层棉被倒在他怀里。以平常夏的个性,他早就被赏好几百个锅贴了。他又瞄了瞄凌睿尧,后者的眼神似乎想将他千刀万剐,却又无法付诸行动。 聂夏萌微微皱了皱眉头,以她的疲倦度,要做出这样的表情已经很费力气了“樊”她的声音几乎快模糊成一片了“你这样做很过分哦”趁她现在想睡觉时吃她豆腐,等她醒来的时候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会吗?我只是想让你睡得舒服一点。”樊散东无声地咧开微笑,只有凌睿尧才看得清他的笑脸有多无赖。 聂夏萌沉默了许久,在他以为她已经入睡的时候,她又突然冒出模糊的低语“记得只能让我睡一个小时,一定要叫我值班”话语未落,她深长的呼吸声就取代了她的呓语。 樊散东缓绶地勾起更深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将她整个上半身揽进自己的怀抱,好让她的头能舒服地枕着他的肩,而后他抬起了眼,直视着浮在半空满脸不悦的凌睿尧,笑容里多了一份得意与挑衅。 凌睿尧的胸口犹如被棍棒沉重地一击,疼得他无法以言语形容他那在胸口迸发出酸楚发疼的思绪,瞅着聂夏萌在樊散东的怀里熟睡,他蓦然闭上了眼睑,隔绝掉这幕残酷的景象,藉以隔绝掉他如万蚁咬噬的心痛。 他怎能责怪夏萌在别人的怀里沉睡?他再也没办法给她一个温暖的胸膛了。 由樊散东来让她忘了他是最好的事,不是吗?但是 第四章 “樊——散——东!”聂夏萌拉长了脸,虽然眼眸里的睡意未退,睡得连头发上的发簪都岌岌可危地斜挂在肩侧,一头散乱的发说不上有什么威胁性,但是小睡片刻,她的精神都来了。 她瞪着睁大无辜眼睛回里她的樊散东,耳边尽是黎明时分的鸟鸣声“我不是叫你只能让我睡一个小时吗?结果咧?” 樊散东又无辜地笑了笑“我看你睡得那么熟,不忍心叫你嘛,这样让你好好睡也错了吗?”他喜欢她在他怀中熟睡一整夜的感觉,而暖玉在怀的滋味更让他迷恋得不舍将她叫醒。这是第一次他让一个女人整晚待在他的床上呃,虽然什么都没有做,都该怪那个鬼家伙的眼睛盯她盯得紧紧的,就算他想偷个香也苦无机会。 “你怎么可以让我好好睡?”聂夏萌烦躁地踱起步来“我完了,昨天晚上跟我一起值班的医师是医院里有名的大嘴公兼小心眼,我跷班一晚上,下场可惨了。”早知道她昨天晚上就不应该来找他眯一下,天晓得老教授听到她跷班后会不会拿这个藉口当掉她的实习。 “有这么严重吗?”樊散东觉得她燠恼的神情倒十分赏心悦目,鼻子微皱,小巧的唇嘟得高高的,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也不过是跷班一个晚上嘛,你又不是因为贪玩跑出去狂欢一整夜。” “你——”聂夏萌咬牙切齿地狠狠赏给樊散东一个芭乐“少在那边说风凉话,算什么好哥儿们嘛,要是我实习被当掉,小心你也没办法活着离开医院。” 樊散东揉着头做了个鬼脸,聂夏萌怔了下,在一瞬问彷拂将他的影像和凌睿尧重叠,那种被她打后的反应动作,和拖把头好像。 “很痛那。”樊散东夸张地龇牙咧嘴,没有错过她眼神里刹那间闪过的错愕。她想到了什么?或是她从他身上又看到了什么?他直直地瞅着她的眼眸,不意外地发觉在错愕间,她隐藏在眼眸深处的感伤。 樊散东的眼神微微地黯了下,随即又恍若无事的喃喃抱怨“夏,当你的哥儿们真可怜,帮你着想还不好,如果你醒着的个性,能像你睡着的时候可爱十分之一就好了。”该死的凌睿尧!他才不要夏看着他的时候却想到另一个男人。 “还敏锐,昨天晚上你乘机吃我豆腐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咧。”聂夏萌的颊边泛起红晕,除了怒气,她不愿承认是否还有其他的情绪“我只是跟你借一个枕头,干么搂着我睡?害我” “害你怎么样?”樊散东乐得逗弄她。 一时语塞,聂夏萌连耳根子都热得发烫。该死的樊!害她今天醒来时瞧见他超近距离的脸庞瞪着她睡觉,吓得她差点从床上跌下去。她勉强自己努了努嘴,克制自己别将他脸上邪恶的笑容撕烂“不怎么样。” “哦。”樊散东拧眉捂胸苦笑着“夏,你又让我受到打击了,睡在我旁边一整夜,难道你不会觉得有点心跳加速的感觉吗?” “我、我干么对你心跳加速?”她驳斥道,又想玩她了吗?这家伙真是自大得无药可救,顶着一张俊脸,就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会对他发花痴? 樊散东专注地瞅住她,不满地微蹙起飞扬的剑眉,低沉的嗓音诚恳而认真“夏,这不太公平,我为你心跳加速了一整夜,可是你却没有这种感觉。” “不会吧。”聂夏萌僵着脸强笑两声,不自觉又远离床边两步“我们是哥儿们,干么对我心跳加速?突然心跳加速这种问题可不能怪我,本来你就是因为心脏不好才住院,你心跳加速干我何事?又不是我要你心跳加速的。” “夏,何必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呢?”樊散东调侃着她警戒的神情,神情轻松地翻身下床,健康得简直不像个病人。他直瞅着她,缓缓地向她接近,直到他身躯的阴影阻挡了穿越百叶窗的阳光,将她整个人落在他的影子内。 聂夏萌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眸,对他的接近再度拉起警报,虽然她当他是哥儿们,但是她还不会笨到被他成天当老鼠玩,跟她开玩笑可以,但再深入下去可就不行了。她牵强地扯开嘴角“樊,玩够了吧?,再玩下去我会翻脸哦。” 他略扬起眉“你分得出什么时候是我真正开玩笑的时候吗?” “就是现在啊。”聂夏萌挂在脸上的笑意不见了,其实她哪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不是开玩笑,樊这家伙比她高招多了,想开别人玩笑时根本难以从他的脸上找出端倪,她就学不来他那种骗死人不偿命的本领。 “答对了。”樊散东无声地咧开嘴,重重地搓揉聂夏萌的头发,她的发簪顺势而落,一头及腿的长发整个披散了下来。 “混蛋!”聂夏萌毫不考虑地抓下樊散东的手,顺便给他下巴一击,打得他脸孔朝天。她护住自己的头发,俯下身去捡抬发簪,嘴边直嘟嚷“不是叫你别碰我的头发吗?学不乖啊!老是想玩我的头发,你不会去玩你自己的。” 樊散东疼痛地捂住下巴,使蹲下身的聂夏萌看不见他眼里闪过的情绪“谁教你的头发留得比我长?” “比你长又怎么样?男人的头发留得比我长才有问题咧。”聂夏萌将发簪咬在齿间,熟练地盘着头发,目 光狠狠地瞪住他漫不经心的表情。 樊散东不怕死地随意撩起她一撮长发,在手中把玩着柔细的青丝“为什么留这么长?以你的个性不太像是会花心思在头发上的人。”她非常宝贝她的头发,但那种保护法却又不似真的喜欢留长发,反倒像想要守住什么宝贵的东西似的。 聂夏萌略带愤怒地睨了他一眼,马上把他手中的头发抽回来“你管我留多长,少动我的头发。”她飞速地将所有的青丝盘成髻,以免樊散东又打她头发的歪主意,她的长要是属于拖把头的,而她不会让其他人碰它,就算是好哥儿们也不行。 樊散东嘲讽地笑了笑,然而笑意却未到达他的眼中“是为了男人吗?”他想起来了,凌睿尧也和他同样留着一头长发,而当初夏最在意他的地方也在这头及腰的发丝,她的长发,是为了那个家伙留的吗? 聂夏萌缓缓抬起头,不语地瞪向他,黑眸中毫无往常的笑意外,还多了一份隔离的冷淡,她微微地启唇“樊,虽然我和你是哥儿们,但不代表你就有权追问我的隐私。”他刺着她内心深处的伤痛了,就算是为了拖把头留的头发又如何? “显然我说对了。”从和她称兄道弟开始他就没见她这么严肃过,樊散东意外地发觉自己对于这点心中泛起了不悦,他微眯了眯眼,上前一步故意抽掉聂夏萌好不容易盘上去的头发,任青丝披散下来。 “你干什么?”聂夏萌火气直线往上冒,意欲抢回她的簪子,但他连连退了好几步,将她的簪子紧握在他修长的手中。她冒火地瞪住他“樊,把簪子还我!” “你想我会吗?”樊散东随手将簪子往窗外一丢,毫不将她的怒气放在心上,迎战似地瞅着她发怒的神情“要嘛你就别用簪子把你的头发藏起来,不然去把这头长发剪掉。基于我个人的观点,我觉得你还是剪掉比较好。”啧,这年头还来“为君留发”这一套,未免痴情得太过可笑,凌睿尧人都已经死了,为他留发又能干么?他又不会因为她的长发而活过来。 “樊散东!”聂夏萌将她的秀发全部往身后拨,眼神活像要把他生吞活剥“开玩笑要有限度,你今天早 上已经开得太过火了。” 樊散东的眼神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他静静地瞅着她许久,表情也像是隐忍着怒气不发作,两个人就这样互瞪对方,到最后,他要笑不笑地抿起嘴角, “夏,我是为了你好,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回忆中。” “我的过去,你又知道多少?”聂夏萌出口反驳“不要以为是哥儿们就可以做出越矩的举动,哥儿们也有哥儿们酌距离,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干涉我的想法?”或许他认为拖把头活在她的过去,但他只是个外人,根本没见过拖把头,又怎能知道拖把头对她的重要性?而拖把头并非已是过去式,拖把头仍在她的生活中占有极大的比重,该死的,她才不要外人轻易论断拖把头和她的关系。 樊散东深深吸了口气“夏,你的固执会害了你。”自己总算明白为什么凌睿尧死不瞑目了,有这样连自己死了都还继续编织恋情的女朋友,会有谁放得下心?也难怪凌睿尧希望她忘了他。 聂夏萌咬了咬辱,她又何尝不明白自己的固执,凌家每个人都劝着她,但她怎能怎能舍弃拖把头?她又睨了樊散东一眼,转身打开房门“我不会和我浪费唇舌来讨论我的头发该长该短的问题,这太无聊了。” “你想逃吗?”他灼热的视线熨烫着她的背影。 聂夏萌顿了一下,挺直她的背以掩饰自己的心虚“无聊!”她重重地摔上门,藉着摔门充分地表示她的愤怒。如果能跟樊当个好哥儿们,她会很快乐,但是,樊实在做得太过分了! “聂医师?”小护士错愕地眨了眨眼,瞪着聂夏萌一头披散下的长发,这个人真的是聂医师吗?可是她的确见过聂医师披下长发的样子。 聂夏萌猛然地抬头,望进小护士一脸惊愕的神情,她颓然地叹了口气,实在不想为她的披头散发对谁多作解释“唉,什么事?” “张医师今天早上到处跟人说你跷班,一晚都没见到你人,大家都还以为你人没在医院,可是”小护士犹豫了一会儿,声音有些试探的意味“你怎么会在樊先生的病房里?” 聂夏萌勉强地泛起笑容“如果我说樊故意跟我开了一个玩笑,你信不信?”完了,她就知道不该跑到他房间来睡觉,这下子谣言传得可难听了,她得赶紧辟谣才行,以免真的被人冤枉到极点。 小护士的眼睛如雷达般上上下下又扫了聂夏萌全身一退,没放过聂夏萌睡得绉巴巴的医袍,这么说来,聂医师昨天晚上好像在樊先生房里睡了一夜,然而聂医师说这是樊先生开的一个玩笑,该不会她瞪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不会吧?聂医师会做这种事! “别想歪了。”瞧小护士的样子,聂夏萌自己也知道大难将至“倘若你那样想的话,你也着了樊散东那家伙的道,昨天晚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是” “谣言止于智者。”聂夏萌严肃地瞪了小护士一眼,在话里加了些许恐吓“如果你够聪明,就该知道舨可以乱吃,万一食物中毒送医院就好了,但是话如果乱说,就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事实证明,小护士还是不够聪明,或者该锐是在医院里的每个人都很无聊,在繁重的医务工作里为自己找点乐子,而最好我乐子的方法就是闲磕牙。聂夏萌幽幽地叹了口气,从发间抽出她的笔,专心地在病历表上画出她觉得重要的地方。 床上的病美人毫不放松地瞪着她,仿拂下一刻就会跳起来抓她的脸,她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可以被人怨恨的原因,可是这几天来她的确收到许多莫名其妙的怨恨眼光,大多数都来自暗恋樊散东的小护士们。 沉默的例行检查一直持续着,直到病美人的主治医师离开后,她才努了努嘴,朝聂夏萌冷言冷语“我看你不怎么样嘛。” “对啊。”聂夏萌随口答道,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主治医师龙飞风舞的字迹上,仔细辨认,哇咧,整她啊,干么把字写得这么难认?一笔一画写不是很好看吗?学名写得整个糊成一片,活像一条打结的蚯蚓爬过去,教她怎么看得懂? “我在跟你说话那,说话时要正视对方,你没学过吗?”病美人有些火了,修饰完美的柳眉拧在一起。 “唔。”聂夏萌同意地颔首,才将视线转到她身上“林小姐,你的手术才刚做完,别发这么大的脾气,对愈后的情况不好。” 林小姐尖刻地抿起嘴“别跟我来医师的那套,你怎么钓上樊散东的?”真不晓得樊散东是瞎了哪只狗眼,居然看上这种貌不惊人的小土豆,她这样的美人反倒饱受冷落,像她这种身材是身材、脸蛋是脸蛋的美女,哪受得了如此刺激? “樊散东又不是龟,我怎么可能‘钓’得到?”聂夏萌在嘴皮上冷笑。原来只在医护人员间流传的谣言已经传到病人中间了,难怪这个女人见到她像见到仇人似的,她招谁惹谁啊?被樊那个家伙害到众人评价跌停版。 “少跟我打哈哈,要不是你勾引他,他才不会看上你。”林小姐讲出来的话很恶毒,只要是丑女和一个帅哥搭上线,铁定都是那个丑女主动黏上去的,她才不相信一个帅哥会追求这种长相平凡的女人。 “对啊,是我勾引他。”聂夏萌很乾脆地敲了下病历表,她已经反驳到懒得再反驳了,反正她说出的实情 又没有人会相信,每个人都当她发卷似地黏上樊,怎么解释也没用,连老教授都以白眼看她,她还能怎么样? 尤其是像这样胡乱吃醋到昏头的大小姐,听得进她的话才有鬼咧。 聂夏萌瞅着林小姐因嫉妒而拧得丑恶的脸孔,扯开一抹邪邪的微笑“听好了,樊散东那家伙和我在一起是因为受到我的威胁,我恐吓他如果不想早点归西,最好乖乖听我的话做我的‘禁脔’,于是我平日捞到了一个帅哥,倘若你不服气的话,最好勾出一点化妆的时间念念医学院,当了医生后想捞多少帅哥随你捞。” “你——”林小姐为之气结,俏脸抹上愤怒的酡红“你好邪恶!” 聂夏萌闻言冷笑“对啊,我就是这么邪恶,学着点吧,光耍嘴皮子是钓不上好男人的。”她转身离开病房前又像想起什么似地停下脚步,回头朝林小姐一笑“对了,身为医师的我该提醒你一次,住院时还画着大浓妆对你的愈后情况完全没有帮助,如果你不想并发过敏症,还是把脸上的妆洗掉吧。” “听说你今天向大家宣布你勾引我?”樊散东咧开贼贼的笑脸,笑容里多得是得意与自满。 “唔?”聂夏萌嘴边充满油渍地咬着一块炸排骨,满脸懊恼地瞪着樊散东。她真是可怜,赌一时之气的结果让她自己更难受了。林小姐显然也可以称得上是ibm一级,舌头长到可以捕蚊子的地步,医院现在为她和樊的事情闹得人声沸腾,她连抽点时间吃个饭都得躲到屋顶来,就是懒得面对每个鄙弃的眼神与暧昧的笑容。 然而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这个罪魁祸首,倘若他没那么花痴到处去跟女人说“我爱你”她哪来那么多白眼招待自己吃到饱?聂夏萌吞下排骨,身子换个角度蹲下来吃便当,不打算让视线有他的存在“走开,我吃饭的时候不想见到你。” 樊散东瞧她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般蹲着吃饭,微笑地走到她身边俯看着她“屋顶这么冷,何必选择今天到屋顶来野餐?”如果有阳光的话他还能理解,但是今天外头刮的风这么大,到屋顶吃饭反倒像是一种自虐的行为。 “你以为我喜欢?”聂夏萌平板的声音略显怒意“离我远一点好不好?吃饭皇帝大,见到你只会让我吃不下去。”她还需要体力咧,老教授公报私仇让她连休息时间都只有别人的二分之一,再和樊的名字扯在一起,她八成会比他光挂掉,死因是“过劳死” “夏,你今天的脾气不太好。”樊散东蹙起眉,蹲下身关注地在她脸上梭巡着,眼下的黑眼圈隐隐浮现,看来她这几天的确又没睡多少时间。他的眉为此又更拧成一团“缺乏睡眠?为什么不找我那边躲一躲?” 聂夏萌不耐地睨了他一眼“你很无聊那,我只有一张嘴巴,忙着吃东西就来不及了,还要回答你的问题,你乖乖闭嘴走人行不行?”再去找他躲一个晚上睡觉?呵,当她白痴啊,就算白痴也知道什么叫做“避嫌”现在她再怎么想睡,窝在太平间也远比窝在他房里好。 樊散东瞅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不悦地微抿了抿唇“你还在为那天早上的事情生气吗?”他只是想让她及早脱离凌睿尧的阴影,却不料他这么做反而将她推得更远,他太过急切要求她的改变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聂夏萌嘴皮上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耿耿于怀,她低头又扒了两口饭“你是哥儿们嘛,我对哥儿们不会记仇的。” “为了不记仇,于是连连躲了我好几天?”樊散东勾着一侧嘴角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如果你真当我是哥儿们,又何必在意别人把话传成什么样子。” 聂夏萌斜睨他吊儿郎当的表情“哥见们是哥儿们、情侣是情侣,分界点明显得很,我不喜欢因为跟你走得太近而被人误会。” “哥儿们也有可能变成情侣,不是吗?”樊散东针对她的论调轻讽地冷笑,虽然她总是刻意地和他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但他可不会任她这么做,几天没见到她的笑容,他的心中时常有股异样的冲动,想冲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笑。 哥儿们可能会变情侣吗?聂夏萌心底隐约泛起一股疼痛,是的“她不否认他的话,毕竟七年前她也曾将拖把头当成哥儿们看待,结果却爱上了拖把头,但是他她的心里已经有一个拖把头了,再也容不下其他哥儿们去抢夺拖把头在她心中的位置,那块在心中不因时光流逝而仍隐隐作痛的地方,是所有人不可触碰的禁地。 聂夏萌无语埋首扒完最后一口饭,抹了抹嘴俐落地站起身,急着想离开樊散东愈远愈好“我吃完了,拜拜。” 樊散东猛然拉住了她,眼神阴鸷而锐利“为什么遇上这种问题,你就急着逃走?”他难以否认自己对夏的在意,已经超过了对其他女人的注意,这种不由自主的单方面情绪,令他愈来愈难把持住自己冷静沉稳的态度。 “我说过,不要要求我太多。”聂夏萌紧拧起眉头,抖着手想甩开他。 “是这样吗?”樊散东饥诮地弯起嘴角,猛力地将她拉倒在自己怀里,轻易地压下她的挣扎,试图吻她。 “樊!”聂夏萌拚命地推开他的脸,她的脸色猛然泛青,直到他的唇突然穿越过她的抵抗碰上她的颊,她使尽力气用力一推,然后赏给他一个疼痛的巴掌,迅速地趁他抚颊的时候逃离他的怀抱,脚步不稳地站在他身前,无法克制浑身因怒气而不自觉的剧烈颤抖。 樊散东抚着一边的颊,缓缓地迎视她暴怒的眼光。 聂夏萌气息急促地瞪着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这种举动,他和她是哥儿们,然这种事是哥儿们会有的行为吗?他居然想强吻她!虽然他总是跟每个女人开玩笑地说“我爱你”但不代表他可以想吻谁就吻谁。 “樊散东,从今天起,我们两个连哥儿们都别做了!” 第五章 聂夏萌缓缓地咧开无声的笑容,蹑手蹑脚地走进社办,她朝水恋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者盈盈的妖异水眸略闪过笑意,继续低头把玩着她手中的牌。 走到那个趴在桌前的长发男子身后,聂夏萌的嘴咧得更夸张了,手中亮晃晃的剪刀闪着冰冷的寒意,她还刻意在他后头停了一下,确定他已熟睡,然后才邪笑地轻撩起他束在脑后的栗色长发,准备一刀剪下。 “有杀意!”凌睿尧突然睁大眼睛大叫一声,像条蛇般滑溜地钻下桌去。 聂夏萌一把准备好的大剪刀只剪到几根长发,她懊恼地低吟一声,冷不防地以眼角瞄见他已无声无息地起身,然后反而伸手将她搅进怀里。 “拖——把——头!”聂夏萌咬牙切齿地给他一拐 子,听着他的闷哼在她发问传开,她拚命扭着自己的身体,不禁怀疑起他到底是不是诈病,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人身手会这么灵活吗? 凌睿尧深深嗅进她的发间,满足地叹了口气“我就是喜欢你的味道,闻到你身上的参味,别说整天精神百倍,甚至连我睡到不想醒都不行。” “给我去死啦!”聂夏萌毫不留情地朝他俊秀的颜面一拳,赶紧脱离他的范围,脸色不自觉地飞上两抹红晕“干么没事乱抱人?想抱人不会去找恋夜学姊或希织啊?净找我的麻烦!” 凌睿尧果然若有所思地望向另一个在场者。 水恋夜极微浅缓地抿唇轻笑,神态依旧笃定自若“社长,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你受不起的。” “对呀,什么人都可以惹就是不可以惹到你。”凌睿尧同意地又把眼光调回聂夏萌身上“夏萌,再怎么说全社团只有你身上才有我最喜欢的味道,我不找你,要去找谁才会有你身上特殊的体香?” 聂夏萌嗤了声“别把我当成清朝的‘香妃’,充其数也不过是她的狐臭特别了点,要闻人参味,你不会回家去吃人参鸡啊””她随手将手中的大剪刀往桌上一丢,看来她今天又剪不到拖把头的头发了,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她发誓,非得见到他后脑勺那绺碍眼的栗色杂毛落地不可。 凌睿尧苦楚地抿起嘴角,样子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他转身向水恋夜哭诉“恋夜,夏萌欺负我” “乖,乖。”微笑的水恋夜轻轻拍着凌睿尧的头,像极了慈母的形象,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他“谁教你老是把复萌当宠物玩?难怪人家不喜欢你。” 一瞬间聂夏萌的脸色微微怔了下,她讶然地低头瞅着自己的胸口,为、为什么呢?为什么当恋夜学姊的手放上拖把头的头顶,她的心脏在刹那间抽痛了一下?自己该看惯的,不是吗?虽然追恋夜学姊的人用好几卡车也载不完,但在校园里倒没听过她有男朋友,而恋夜学姊的柔又是自己学不来的娇媚,如果她是男人,她也会将恋夜学姊当成梦中情人。 但是,为什么今天看到拖把头和恋夜学姊这么亲近,她的胸口就怪异万分?隐隐约约的从心灵的最角落浮起,不可抗拒地发现那股逐渐酝酿的情绪,居然是酸的 那是头一次发觉自己居然吃起恋夜学姊的醋吗?想起这段往事,聂夏萌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出神地瞪着眼前的东西。 嫉妒一个人说来是很傻的,因为妒意的产生源自于自身的自卑,自己得不到像他人那般的事物,便架构起城墙来防卫自己其实已经受到伤害的心,然而嫉妒的本身,则是不自觉地把自己老早放在劣势的地位上,去自欺欺人地相信自己并没有受伤,很可笑的谎言,不是吗? 也许她当时已经将拖把头藏在心中的某一个角落,只是等着自己去发觉罢了,再加上恋夜学姊是自己心中的偶像,一方面迷恋着恋夜学姊的光彩神韵,一方面又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像学姊那样充满女人味,于是当她心目中的女神居然安抚着另一个重要的人时,那股极端的冲击便发酵成了妒意。 一旦坦然承认了自己的醋意,其实并没有什么可耻的,可耻的是继续自我欺骗下去,若真能接受嫉妒的存在,有很多事都能一笑置之 “我发觉你真的有对饮料贩卖机傻笑的习惯。”樊散东沉思地瞪着她挂在脸上的笑容,心底隐隐泛出不满,这女人当真能对一台机器笑得那么高兴啊?要命,他居然吃起一台机器的醋。 聂夏萌敛回嘴角,飞速地挪开身子站离饮料机,齿间发出不悦的嗤声“喷,樊先生,机器还给你了,要用请便。”为什么她每次站在贩卖机前想事情,总会被他撞个正着? 樊散东抖了抖口袋“夏,有没有零钱?”其实他也不是很想喝,只不过恰巧碰到夏,他就忍不住地上前逗她。 她鄙夷地横他一眼“别叫我夏,我们已经不是哥儿们了。” “就算已经不是哥儿们,叫什么还不都一样?只要你知道是我在叫你就好了。”樊散东双手抱胸地瞪着她,他愈来愈会被她左右自己的情绪,碰到她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兴奋的,但是她刻意疏远的态度却教那种情绪转化成了恼怒“你还要对我生气多久?难不成要记恨一辈子?” 聂夏萌的眸子里冒上火苗,转身打算离开“无聊。” “你觉得这很无聊吗?”樊散东的声音明显地含着危险前的低呜,他矫捷地抓住聂夏萌的手,二话不说就拖着她往楼梯间的方向走,餐厅前面太多人出入了,他还不想太过瞩目引来众人的围观。 “樊散东!”聂夏萌拚命地扭着她的手,知道他仗着力气比她大强押着她,然她又不敢太过明显地扭开他的手,走廊间来来回回多是医院里的病人,若让病人看到她和樊散东角力,不晓得话会传得多难听,她好歹也是个医师耶! “夏,别幼稚地想和我比力气,如果你不想像一袋米那样被我扛起来走,最好放弃你的挣扎。”樊散东锐利的眼神扫过她,不难看出他眼里的怒火。 她咬了咬牙“到底是谁比较幼稚?”见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一名老妇人回头凝望了他们一眼,她勉强自己脸上的表情则那么僵硬,从齿间低语“放手,有人已经开始怀疑了。” “怀疑我会绑架你吗?”樊散东嘲弄地轻笑了声,绕进楼梯间后将铁门关上。 猛然甩开他的手,聂夏萌眼眨也不眨地怒瞪着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他微微眯起眼“夏,你不会觉得随你的态度来决定对我好坏,太过任性了一点吗?” “你就是想说这些?”聂夏萌眉间蹙得紧紧的,发觉他总像一个解不开的谜,不论她如何去揣测他的心思,她就是猜不出他的思绪,跟她说这些又想干什么?这些无聊的话值得刻意把她押到楼梯间来讲吗? 樊散东淡淡地轻笑,颇有自嘲的味道“我在追求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聂夏萌嘴角微微抽动了下,心虚地答道“我一直把你当成好哥儿们,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当哥儿们是你一厢情愿的说法,如果不是想追你,我犯不着把自己放在哥儿们的位置,然后等着时机靠近你的时候又让你逃脱。”过去他一直顺应着她静观其变,然而他发觉用这种法子反而没有成效,她仍旧站在离他遥远的距离,就如她所说的,她对情侣与哥儿们的分界很明显,他永远也跨不了那条分水岭。 她哼了声“樊散东,需要我免费帮你做心理分析吗?我明白你在女人堆里吃得开,对于头一次在我身上栽了个跟头感到有趣,现在说这种话,也不过是你的挑战欲与虚荣心作祟,况且我自认长相平凡、内在乏味,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吸引你的地方、如果你认清了这一点,会发现你压根儿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当真认为是这个样子?”樊散东迅速而危险地逼近她,俨如一头猎捕猎物的灰狼,在令人错愕来不及反应之际将她困在他的身躯与墙壁之间。 聂夏萌只来得及将手防卫地及时撑住他的胸膛,冷冷地抬头睨着他俊美的脸庞上有如恶魔般的表情,心跳莫名地加速了起来,她突然感到害怕,为了她目前的处境,也为了他眼神中那抹别有所图。 “别想玩我,我不会接受这种威胁。”聂夏萌低低地发出警告,咬牙克制自己对他突生的惧意,强迫自己迎视他侵掠的目光,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因他而恐惧。他此刻就像是一只玩弄落网昆虫的蜘蛛,而她正是那只面临危险的昆虫。 “我不觉得这是一种玩弄。”樊散东脸上的笑意一点也减低不了他眸中掠过的威吓感,他盯着她,单手牢牢地抓住了她挡在他胸前的柔夷。 聂夏萌的身体僵了下,试图扭开他的手,但他的力道用得奇大无比,手腕上感觉到阵阵的疼痛,他似乎铁下心肠想玩她了,她绝不会让他得逞“樊散东!” 樊散东的眸间飞掠过一抹深思“难道除了另一个已经离你远去的男人,你就失去了在其他人面前解除防卫的能力?” 她震惊地倒抽了口气,颤巍巍地开口“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不多,但已经足够。”樊散东轻描淡写地说道,眼神却异常的锐利,平时的嬉笑早已从他抓住她的那一到消失殆尽“你口中的‘天使’、你为他留的长发,还有你拒男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串起这些就可以明白所有的症结。” 他不会告诉她自己仍见得到凌睿尧的幽魂,她见不到凌睿尧就已经如此执述不悟了,若让她得知那家伙并没有脱离她的生活,她愈不可能接受现实,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凌睿尧的阴影会永远占据了她的心灵。 聂夏萌顿觉喉头干涩,呼吸在胸口间梗了下,她心里珍藏的回忆开始缓慢地浮现在眼前,虽然属于拖把头的记忆是如此令她沉溺,但在所有甜蜜的包装下,隐隐地带着最残忍的创痛。她瞅住樊散东,声音暗哑干涩得不像她的声音“樊散东,你调查我?” 他的眼眸深黝得像一池幽冥中的湖水,表面波纹不兴,实则高深难测其中的危机,在宁静的诡魅中带着野兽般掠夺的野性,仿佛等着被猎物沉不住气的挣扎伺机而动;聂夏萌突然有种她逃脱不了的错觉。 樊散东微微地挑唇无声轻笑“为什么需要调查呢?只要我不否认有追你的意思,关于你所有的事情全部会自动在我耳边聚集。夏,这就是女人之间的友情,虽然平日推心置腹,一旦利益可能有所冲突,你所谓的‘朋友’就会忙着在我身边挑弄唇舌,期待我将目光转移到她们的身上。” “你!”他的心机好深!原来跟她做哥儿们的事也都是幌子,除了接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他还可以藉着其他女人的妒意来达到他要的目标。聂夏萌唇色咬得泛白,她承认自己比不上他的城府,跟他玩一点胜算都没有,但她当初怎么会天真的以为这个男人可以满足于跟她保持好哥儿们的地位? 樊散东脸上的笑容并没因为她的反应有所改变,他勾出一只手,轻缓地抚着她颊边柔滑的青丝,那种温柔的劲道对聂夏萌而言无非是最大的讽刺“况且据我的猜测,那个你所深爱的男人已经死了,为他空留着这一头长发有什么用?” 他突然抽开了她插在发间的笔,一头青丝滑顺地披泄下来,浓密的发丝几乎掩盖了她纤细的肩膀垂至腰下,刹那间樊散东,眸里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在她来不及断定前就失去了踪影。 他继续感觉掌下柔细的触感“虽然我不否认你这头长发的确赏心悦目,但若留发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我宁可舍弃这项享受。” 聂夏萌简直被这样的樊散东吓坏了,她彻底地承认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一点也没有,他似乎在她面前开启了他隐藏在笑脸下那个不为人知的面孔,这样的他好可怕!“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夏,我告诉过你了。”他的嗓音低沉却充满不可置喙的坚决,如幽冥般的深眸隐约地闪着光芒“我要你。” “为什么?”她不自觉咬唇地摇头“为什么是我?像我这么平凡的人,值得你花下这么大的心机吗?”她明白自己平凡得可以在人群中找个地洞躲起来,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消失,为什么他会特别将她挑出来当做玩弄的对象? 樊散东低低地闷笑了起来“花这点心思不算什么,然而你有你自己不曾在意的价值存在,恰巧让我发觉了这点,只要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手的。” 聂夏萌不可自抑地打了个寒颤,她静默了半晌,胸前传来的闷痛才让她记起了她几乎忘了呼吸。她深深地吸口气,试图以愤怒振作自己的勇气,别在他的面前怯懦“樊散东,我不是‘东西’,我是个‘人’。” “倘若你不肯忘掉那个已经死掉的人,你也只是个活死人,与物品无异。”樊散东极为缓慢地靠近她,漫不轻心地营造出亲昵而强大的胁迫感。 他看得出她眼眸深处的恐惧,其实他并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这一面,但是这个女人,似乎就是有能力让他将最真实的自己承现在她眼前“你引起我的兴趣了,我会从那个男人的身上把你抢过来,让你成为我的。” 聂夏萌的背整个抵住冰冷的墙,发觉她根本无路可逃,他的脸孔愈发地逼近,她的心脏就愈不听使唤地猛烈撞击着“侵略就是你的本性,你想要的东西就不顾一切的夺取过来”不行,她的声音怎么可以抖得这么厉害?她不可以怕他,否则他会 “你答对了,我该给你一点奖赏。”樊散东微笑地在她耳畔轻喃,薄唇如蜻蜓点水般地轻点了她的耳际几下“夏,你想要什么奖赏呢?” 聂夏萌猛烈地摇头这才发觉他厚实的身躯已经贴上她的身子,她激烈地挣扎着,就算能多挣点空间也好, “樊散东!别再戏弄我,我不是你的玩具!” 如恶魔般的黑眸渗进了些许沉思,他咧开了嘴,承认她的确说对了一项事实“也许对你这是一种戏弄吧。”他说罢随即吻上了她发颤的唇瓣。 “唔”聂夏萌惊愕地逃离他霸道的攻击,但她又怎么能在如此近距离间抵挡得住他的突袭? 他毫不留情地将她的身体压在墙上,似乎想将她压扁,推挤的双手被他猛然抓过了肩,牢牢地握靠在头顶的上方,她试图踢他的胫骨,可是他却轻易地箝制了她的行动,狂猛地攻击着她的唇瓣。 她俨如落网的猎物,被他擅意玩弄后夺取她的自尊,聂夏萌只能紧闭着唇死守着最后的防线,不让他粗暴的唇夺走她的初吻。她的初吻应该是属于拖把头的,她怎么也不能让别的男人夺走,尤其是像他这样的恶魔。 樊散东贪婪而专注地吞噬着她的气味,意外地察觉除了他能预料到的甜美,她的身上还多了一份不知名的馨香,如阳光般舒服地深深沁进他的身体,他浮躁的心绪几乎为那抹香气所折服,却又拚命鼓噪着要他向她要求更多,他想要去明白那抹香气真正的原因。 固执而有力的舌强迫而需索地撬着她的唇,急切地想去更加接近她,原本应该只是个游戏,但她紧守的双唇终于被他攻陷,樊散东不假思索地更加探进那醉人又令人炫惑的芳香,然后,他的舌遭到了她的反击。 樊散东猛然放开了她,感觉到他嘴里的血腥味和舌头隐约发疼的饬口,眼睛直瞅着她。她的唇被地吻得红肿,嘴角还带着一丝他的血迹,她爱笑的眼眸不知何时早已盈满泪水,怨怼愤恨地瞪视着他,犹如面对着一个她此生最为痛恨的仇人。 几乎无法克制在浑身上下流窜却无处可出的恨意,她发颤地紧捂着自己的唇,双腿抖得几近站不住,得靠在墙上支撑她的体重。聂夏萌压抑着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使尽全力地用力甩了他一巴掌“我恨你!” 樊散东若有所思的眼眸望着她掴他一掌后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魔性般的光芒在他的眼里闪了闪,添增了几丝微黯而充满危险的笑意。 聂夏萌紧握着双拳,仍不能克制她停不下来的颤抖,在她现在情绪如此起伏不定的时候,她逃了,她无法在这种时刻还能若无其事地回去值班,只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医院。她就是没办法平复下心境,于是她坐着计程车一路来到这个地方,却无法让她将落下的泪水收回。 “为什么你不能帮我呢?”瑟缩的冷风吹过她飘散的发丝,聂夏萌缓缓地跪坐在地,她发颤的手抚摸着冰冷的石头,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泉涌的泪水终于如山洪爆发般一发不可收拾。 在拖把头待在这么冰冷的地方时,她却 聂夏萌伸出双手抱住石碑,俨如七年前他每次抱住她时的姿势“为什么那个吻我的人不是你?樊散东充其数也不过是想在他的游戏里取得胜利,却丝毫不顾被戏弄者的感受,但我的初吻却被他夺走,你知道我有多么希望那个人是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凌睿尧无奈而悲哀地望着她落泪,却无法亲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他的夏萌是爱笑的,但是他却让她失去了笑容,逼她远离属于他们两个的记忆。 忘了他,真的是对她最好的事情吗?他不愿见到她的不幸,可是她此刻面临的痛楚,他却连帮她擦干眼泪这点小事都做不来,而他的内心深处,却也跟着她掉进过往的甜蜜中,他无法否认当他亲眼见到樊散东吻她的时候,他有多么想杀掉那个男人,当夏萌愤恨地打了樊散东后,他居然十分掀喜,欣喜她仍牵挂着他、欣喜她的心总在自己身上,而他却早已死了七年 “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话”聂夏萌几乎泣不成声,愤怒地拍打着石碑“拖把头,你跟我说话啊!我要听到你的声音,不管你是躲在哪里,你都出来跟我说说话,我不要你变成天使后,就忘了我”她吸了吸鼻子“该死的!你出来跟我说话,你听到了没有?你忘了我吗?告诉我” 强烈想现身在她面前的欲望不断扯着凌睿尧的心,他何尝不想让她见他?他有现身的能力,但这七年来他已经不知多少次克制住自己别在她面前现身,否则就是将她推入更万劫不复的深渊,可是见到她这么痛苦,他又怎么忍心 不!不能,他不可以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让她退回过去,他已经死了,而他必须漠视自己强烈的心绞、必须强迫她去面对他已经死亡的事实,他只能存在于她的过往中,不可以再让她默悼着他,度过她另外的七年,他要她幸福。 凌睿尧痛楚地瞅着她紧抱着自己的墓碑,就如死守着最后宝藏的守财奴。 那不该是夏萌应该拥有的结果啊!真正地去爱一个人,并非是完全的占有,明白自己会带给所爱的人不幸时,在该放手的时候仍要痛下决心地放手 第六章 “聂医师你们吹了吗?”小护士小心翼翼地望着聂夏萌,期望能从她的表情中得知一点端倪。 “什么?”聂夏萌抬头望着小护士,脑子里转来转去的全是临床资料。 小护士古怪地瞅着聂夏萌暗忖,聂医师真是很奇怪,樊先生到处去跟女人说“我爱你”是大伙儿明白的事,但是最近樊先生好像已经变心,转移目标了耶!难道聂医师一点都不紧张吗?还能像平常那样谈笑风生, “我是问樊先生啊。” 聂夏萌闻言脸色立刻拉了下来,温和的笑颜转为冰冷的瞪视,瞧得小护士不寒而栗地噤声,反射性地将资料挡在胸前,像是下一刻聂夏萌就会对她开火炮击。她胆战心惊地明白自己又多嘴了,只要是明眼人,没有人不着得出来聂医师的确在生樊先生的气。 “干么跟我提那个人?”聂夏萌的口吻颇为不悦,一想到她的初吻被那种人夺走,她就怒不自抑,她应该找个时间吧他从眼中除去才对,伪造文书帮他转院也好,她就是不想看到他那张邪恶又气人的脸! 小护士慌忙地摇头“呃,没有”看来聂医师是真的和樊先生吹了,倘若聂医师知道樊先生马上又去追别的女人,恐怕樊先生的下场会很惨,说不定连告诉聂医师消息的她都会遭殃。 聂夏萌不信小护士会突然没事提到樊散东,他铁定又故意捣下什么乱子了。“他又闯祸了吗?”真不晓得她是冲了什么煞,她愈是想离他远点,周围的人反而愈是好事地将他身边所有发生的事情全部向她报告,好似她真的有义务去管樊散东的闲事似的。她?哈,干脆教她去把他下了锅煮汤还来得实际些。 小护士欲言又止地望着聂夏萌,不知该不该将她今天早上听到的事情跟聂复萌说,可是不说情况就会愈糟糕,怎么办?邱主任都说他不会管这件闲事,要聂医师代他去解决了 “到底什么事?”聂夏萌愈等眉头就拧得愈紧,她这个人最没有耐性了,要真等到小护士愿意把事情说出来,只怕要等到铁树开花、人老珠黄。 小护士犹豫了半晌,眼光始绪不敢正视聂夏萌凶恶的眼睛,聂医师这几天好奇怪哦,只要提到樊先生的名字就会发火,她还当只是情侣间的吵架罢了,可是聂医师的眼神又好像想杀掉樊先生的样子。“是、是林小姐啦” 聂夏萌闷闷地挑高眉“林小姐怎么啦?”又是那个善妒的大花痴!倒追不到樊散东就是倒追不到,嘴巴大得到处造谣,好像天下不乱,她大小姐不高兴似的。 小护士深深吸了口气,趁着还有勇气的时候赶紧将解决问题的事丢给聂夏萌,反正她传完话快溜就行了,以免遭池鱼之殃。 “是这样的,樊先生对最近刚住进外科的一位小姐又说了‘我爱你’,而且整天都待在那个小姐的病房里,结果这件事被林小姐知道了,今天早上就跑到那位小姐的房里大骂人家是狐狸精,听说还把人家骂哭了,后来主任看情况不对,就叫医务人员尽量让林小姐待在病房里,何林小姐很生气,说要告医院妨碍她的自由 " 聂夏萌脸部的肌肉抽了抽,咬牙问道:“然后呢?”又是樊散东! “然后主任说这种事情他不想管,既然聂医师是樊先生的朋友,要你去解决这件事,劝告樊先生别再招蜂引蝶啊,不是,是‘谨慎自己的言行’,否则这种事情永远也解决不完”小护士眨了眨眼,暗自希望脸色愈发凝重的聂医师可别拿自己当情绪垃圾桶,她又不是自愿当上传话桶的。 聂夏萌咬得牙根都快崩碎了,她用力阖上资料夹,愤怒地起身“他妈的,我为什么要管这种鸟事?”他到底还想玩她多久?才几天上夫,他又可以让医院人仰马翻,她又不是他的驯兽师! “可是主任” “当然,我的教授只会把问题丢给我,要我自己去找方法解决,明着说叫做试链,暗着说叫做整我!”聂夏萌拉正自己的医袍,刚销假上班就遇上这和事,她不火大都不行。樊散东那家伙肯定玩她玩得还不够,还得找些其他的女人来消遣,然后站在局外冷眼旁观一堆女人为地争风吃醋,这种男人根本就是禽兽! “我现在就去找人。”聂夏萌森冷地开口,胸中的怒火高涨得出乎她的意料,她烦躁地绕过桌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自己那股翻腾的怒意源自何处,又为何会翻搅得如此剧烈,几乎已经超过了应有的界限。 “聂医师,你不是要去找樊先生吗?”小护士看着聂夏萌往心脏内科病房的反方向走,不禁叫住了她。难道聂医师已经气得忘了樊先生是心脏内科的病人? 聂复萌冷冷地回头“谁说我要去找他?”她才不会去找他呢,以免自己一时控制不了自己活活掐死他“我要去安抚今天的受害者。”大家都只想到樊散东和那个大花痴,把真正无辜的受害者忘得一干二净,说不定她心理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在同时,自己也要劝告那个女人离他远一点,免得又成了被玩弄的对象。 “你是说水小姐吗?”小护士疑惑地问道,奇怪,聂医师该去找的人不找,偏偏先想到去我一个和解决信件事情无关的女人。 “水?”聂夏萌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小护士。从小到大,她认识过姓“水”的女人只有一个,难道 “对啊,那位小姐姓水,很特别的姓是吧?所以我一看过就很容易记起来了。”小护士笑了笑,想起那双妖异中带着邪魅的水眸“当然水小姐本身也很特别,让人很难忘掉她身上的那抹气质。”也难怪樊先生会对聂医师失去了兴趣,有水小姐那样的美女在医院里,就算偶像明星站在她身边也会失去了光彩。 “恋夜学姐”聂夏萌又咬了咬牙,转身加快自己的速度赶往外科病房。樊散东那家伙,她才不会让恋夜学姐遭受这种人的玩弄呢!她双腿下的步伐交替的速度愈来愈快,最后几乎跑了起来。 胸中的那抹为恋夜学姐焦急的情绪不断翻覆着,意外地牵动了一丝与过往回忆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情绪总伴随着恋夜学姐而发生,而很不巧的,她第一次产生这种情绪就源于恋夜学姐,然聂夏萌却对这种许久未曾感受的情绪毫不知情。 那是酸的,为什么?她在吃樊散东的醋吗?因为他接近了如女神般纯洁的恋夜学姐?可是她虽然尊敬学姐,但不至于 聂夏萌僵着一张脸低声诅咒“看来那个疯子不仅让医院里所有的女人疯了,连我也被逼得快要不正常了。” “恋夜学姐!”气喘呼呼地赶到病房,聂夏萌粗鲁地打开房门叫道。 这是间四人同住的大病房,不同于樊散东那个有钱的痞子独自居住的单人房,聂夏萌的眼光飞快地扫过四个朝她行注目礼的病人,最终在靠窗边的床位找到了一双盈盈含笑的妖异水眸,她快速地走过去“恋夜学姐,好久不见。” 水恋夜微微地笑了笑,很高兴见到阳光学妹还是这么有朝气“我没猜错,你果然在这间医院实习。” “你怎么会住院?哪里受伤了?”聂夏萌关心地梭巡着水恋夜的身体,她还是像七午前那般美得令人咋舌,虽然凌家所有的美女都各有特色,但恋夜学姐的那种美和她们不同,她给人的感觉就像她整个人揉进了阴柔沉静的夜色,宁谧却散发出独特而炫人的特质。 水恋夜亲切地笑了笑,指着自己打上石膏的左手“只是受了一点伤,不碍事的,医师说过,等报告下来确定没问题就可以出院。”她瞅着聂夏萌俨如七年前那样活泼地在她床前坐了下来,她又弯起姣好的唇“看来你适应得不错,而且社长的家人也把你照顾得很好,我还以为你会受不了这么沉闷的日子呢!” “当然,凌伯伯他们都对我很好。”她看到恋夜学姐就觉得心情愉快,不知怎么的,恋夜学姐就好像她的亲姐姐一般,在大学时期就照顾着她。聂夏萌挪了挪身子,像极了见到主人的小猫咪“恋夜学姐,见到你真的让我好高兴哦!”“我也是。”水恋夜的微笑依旧带着溺死人的温柔婉的,她缓绶地坐起“夏萌,我想出去走走,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聂夏萌犹豫地望了望水恋夜的左手,虽然她知道这点伤的确算不了什么,可是恋夜学姐毕竟还是伤患“你的主治医师准你下床走动吗?” “天哪!亏你自己是个医师。”水恋夜为之失笑,她拍了拍聂夏萌的肩膀“我又不是整个人被砂石车碾过去,只是伤了一条手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她轻盈地下床,回头望着聂夏萌“真的不陪我走走?” “有什么问题?”聂夏萌弯起嘴角,随着水恋夜步出病房。其实陪恋夜学姐走走也好,关于樊散东的问题,她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恋夜学姐提起吧?她才不会让樊散东碰恋夜学姐一根寒毛。 她亦步亦趋地紧跟在水恋夜身边,明显地感到四周人对恋夜学姐惊艳的眼神,但恋夜学姐似乎毫不在意似的,就如她偶尔陪凌家人上街相同。她不禁一方向羡慕那种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一方面又深切地明白自己的平凡。 在恋夜学姐如谜般的水眸中,所在意的又是什么呢?聂夏萌瞄了水恋夜一眼,想起小护士跟她说过今天早上在恋夜学姐身上发生的事件“恋夜学姐,你今天早上哭了吗?” “嗯。”水恋夜表情未变地缓缓点个头,也不过是掉个几滴眼泪,看来什么事情都传到夏萌的耳中了。 聂夏萌抿了抿嘴“我会帮你讨回公道。”那两个可恶的家伙! “为什么要?”水恋夜停下脚步望着聂夏萌想帮她出气的模样“哭过就算了,就算是那位小姐的确有错,但是我也不能因她一时情绪失控就去报复她,这样给人的感觉不是太没度量了吗?” “可是”可是她想计较啊!虽然恋夜学姐显然不把这件事故在心上,但她愈想就愈呕,恋夜学姐可以不计较,换成其他人呢?到最后她还不是一样要去收拾樊散东的烂摊子?聂夏萌努了努嘴“如果不是那个痞子,学姐你也不会莫名其妙被一个充满妒意的陌生人乱骂,我看不顺眼嘛。” 水恋夜眼中盈盈地略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她如谜般的宁谧“夏萌,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似乎不是为了那位小姐在生气,你看不顺眼的应该是樊先生吧,他怎么会惹你生气呢?” 聂夏萌一时语塞,她倔傲地扬起头“那个痞子一天到晚把‘我爱你’挂在嘴皮上,说不定连扫厕所的欧巴桑都听过,把医院搅得天翻地覆不说,他的主治医师又把他的烂摊子丢给我,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樊先生是这样的人吗?”水恋夜的眼中略微闪过迟疑。 “对啊,所以学姐你也别被他表面的笑脸给骗了,他到处去跟女人示爱,可是从来没有认真的意思,他的心里都把女人当成玩具玩,典型的花花公子,就像今天早上骂你的那个林小姐,她也是把樊散东的话信以为真,成天就觉得士医院的女人都是她的敌人。” 水恋夜低低地轻笑出声“看来你对樊先生很不满呢。”没见过夏萌在社长死后还会这么费劲地去讨厌一个男人“但是我觉得樊先生很可爱啊。” 聂夏萌听到水恋夜对樊散东的赞美,脚边差点滑了一跤。完了,恋夜学姐该不会已经被樊散东洗脑了吧?“恋夜学姐,你千万不要被骗,他那个人、他那个人”想了半天竟想不出怎么去形容樊散东,但由于在楼梯间时见过他那如恶魔般的眼神,她深刻地明了他的表里不一“反正,他那个人很邪恶啦!” “是吗?”水恋夜极为柔和地笑了笑“夏萌,原来你也恋爱了。” “我怎么可能?!”聂夏萌震惊地瞪着水恋夜,后者脸上牵动的笑容突然给她十分暧昧的感觉,像是将她当成过去那些急于到樊散东面前破坏她形象的女人之一。 她慌忙地摇了摇手“恋夜学姐,你可别想歪,我怎么可能去看上那种痞子?他真的很过分,前一阵子才故意耍着我玩,所以我才不要你也被他给骗了,他所说的十句话有九句半全是假话,以戏弄女人为乐,然后丢给你一大堆麻烦,就像今天,你不就无辜的被人骂哭了吗?” 水恋夜仔细地盯着聂夏萌“这事不能拿来并提,樊先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他身边难免会有像那位小姐的女性出现,并不能算是樊先生的错。” “我的天!”聂夏萌焦躁地抓抓头“恋夜学姐,事情哪是你说的那样?并非是我心存妒意或是要你别接近那个男人,樊散东那家伙是个大麻烦,就算没怎么样也会沾得一身腥。”真是含冤莫白,就算他抢了她的初吻,也不代表她会那么白痴地去喜欢上那种令人惟恐避之不及的男人吧! 水恋夜瞅着聂夏萌愤怒的表情但笑不语,缓缓地在中庭走动着,过了好一段时间,她才低低地开口“夏萌,谈恋爱并不是一种错。” “当然没有错,难道谈恋爱的人还要被抓去关?”聂夏萌不明就里地望着水恋夜的背影,思忖她为什么会突然转变话题“为什么要这样问?” “有时候人都会骗自己,因为觉得自己不能尝试,就将自己也感觉讶异的心动解释成其他的理由。”水恋夜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莞尔一笑,迳自缓缓地说下去“但是心动就是心动了,再怎么欺骗自己也骗不了多久。” “我不可能”突然明白水恋夜话里的意思暗指自己,聂夏萌懊恼地低吟一声“恋夜学姐”她恨那家伙都来不及,哪来的心动可以谈恋爱?感情应该是像拖把头当年和她那样,虽然充满青涩,但又感觉得到那份微甜。 “你已经哀悼了社长七年,还不够吗?”水恋夜抬起一双盈盈的水眸瞅着她“夏萌,身为旁观者,我明白你对社长的感情有多深,甚至在他死后你仍然持续地爱着他,为他而改变了你的志向,但是已经七年了,你苦不能放下这段早该结束的感情,试着真正去接受社长的死亡、试着接受你也能拥有另一个人生,这样只会害苦你自己,让自己永远不能幸福。” 水恋夜的话犹如乌云般遮去了聂夏萌眸中的阳光,阴郁得俨如低霾的天空,她心脏狠狠地抽痛了一下,而后闭了闭眼“如果要忘掉拖把头才能得到幸福,我情愿一辈于不幸。”她怎么能忘掉?当天人永隔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自己不可能再爱上其他人了,她的爱情全给了拖把头,不论他是否仍在人间。 水恋夜怜悯地望着她痛苦的神情“夏萌,别这么想,你情愿不幸,别人就愿意看着你痛苦吗?一个人能过得幸不幸福,全是由自己的心思去决定,将自己放在不幸的地方,固执地守着过去的点点滴滴,相对的也增加了别人的烦恼,又有谁愿意看着你因为社长而不幸?” “这些我都知道,拖把头家里的每个人都劝过我了,但我怎么能”但她怎么能抹掉心中的那份歉疚?当初是她要拖把头去开刀,结果拖把头却死在手术台上,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如果那时她能坚决一点,将自己的心给拖把头吃,那么这时候站在这里和恋夜学姐说话的人就不是她了,而是一个有着一头栗色长发的笑脸男孩。 她代替了他活下来,他情愿拒绝灵药而让毫无血亲的她存活,她怎么能忘?他要她忘了自己身为妖怪的身分,但每每面对着他的家人,她都有说不出的罪恶感,就算他们全家都将她视如已出。在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敢多要求幸福?聂夏萌缓缓地蹲下身低俯着头,不让人瞧见她眼里的泪意“但我怎么能忘?如果没有了我爱着他,拖把头不会再有其他的女人爱上了,他只能孤独地躺在墓地里” 水恋夜轻轻地走近,也跟着蹲下身来揽过她的肩,有如一个最为温柔的慈母“社长因为你的爱而幸福,但是你呢?夏萌,有没有为你自己想过?继续爱着他只让你不幸,社长绝对不会愿意看到你为他这个样子的。两个人中他选择了让你活下来,并不是要你用一生的时间去哀悼他,就算不愿接受幸福,你认为他看到你的不幸,他又会心安吗?” 聂夏萌用手背抹掉不争气的泪水,朝水恋夜的肩膀靠去。 水恋夜无语地支持着她,而后浅缓地叹了口气,情哪,真是害人,如果每个人都能爱得像夏萌一般天真直率,爱情这种东西尝起来或许是甜的 “恋夜,我爱你。”樊散东缓缓地抚过水恋夜的颊,宛如最亲密的爱人。 水恋夜柔柔地笑了笑,递过手边一杯鲜红透明的液体给他“试试看。” “这是什么?”樊散东蹙起浓眉望着那杯东西,液体有如血液般鲜红,却又透明得像是有色的水晶,在玻璃杯里折射出炫人的光彩,他嗅了嗅杯子里的味道,居然散发着玫瑰的清香,初入喉时酸酸甜甜的,过了不久又感觉到其中的甘味。 “‘魅恋’,好喝吗?”她浅浅地笑了笑“火热的红、玫瑰的香、玫瑰果实的酸,以及蜂蜜的甜,再加上一点醉人的酒精,这杯茶就像将所有爱情放入茶中,迷惑着每个谈恋爱的人。” 樊敖东喝干那杯茶,咧开嘴笑笑地坐到她身边“不愧是咖啡厅的老板娘,连住了院都还忙着开发新产品,比我敬业多了。” 水恋夜若有所思地瞄了他一眼“你的职业是‘情圣’?” “差不多,把一堆连古人都不要的破铜烂铁聚在一起好好爱惜,勾起所有人的怀古幽情,然后再卖给有缘人呃,应该是有‘钱’人,说来是个老掉牙的行业。”樊散东勾过她纤细的肩,吸进鼻的是她清爽而诱人的发香,但不及那股在聂夏萌身上闻到的味道,像是少了什么似的。 他讶然地发觉自己居然想念起聂夏萌身上隐含的香味,她那不同于其他女人的香味,也和她的笑容一般令他着迷了吗? 水恋夜微笑地挪着身子,又帮他添了一杯茶, “看来我们都是贩卖感情的人,你卖古意给收藏家,而我卖爱情给过路人,其实卖的都是虚幻的东西,不仅只于一件古董或是一杯茶的价值。”她顿了顿,笑容有些许神秘“我今天听说了,你对夏萌说过‘我爱你’。” “夏萌?”樊散东对于水恋夜直呼聂夏萌的名字挑高了眉。 “她是我的学妹。” “你吃醋了吗?”他疑惑的问,真是不巧,好不容易可以找个解闷的对象,偏偏却是夏的学姐,这下子夏会更恨他了。 “我为什么要?”她笑得极为柔美,望着樊散东就口喝茶“只不过我在茶里下了毒。” 樊散东的手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将茶喝干,然后将杯了还给她“这杯茶就算加了毒也是很好喝。” “下了毒的爱情也是很美。”水恋夜的眼眸里仍旧带着妖魅的迷惑光彩,但仔细观察却可以发觉,在所有的柔和中毫无半丝笑意,她优雅地交握起纤纤玉指“你果然如传说般那样会说话,小狼狼。” 第七章 他妈的!那个女人真的在茶里下了毒,她到底是谁? 樊散东拧眉抱着胸口,必须要扶着墙壁才能不致让自己跌倒,缓缓地想尽办法在深夜里爬到值班室去求助。虽然水恋夜所下的微毒害不死他,但是他的心脏却受不了这种刺激,他的双脚几乎无法撑住他的身体。 费力地喘着气,樊散东胸口的疼痛完全掌握了他所有的痛觉,如野火般狂烈地在他左胸闷烧。水恋夜是敌人吗?但假设是想消灭暗云的人,她不可能在发觉他的身分后任他逃走,他在世界各地的身价都是打死了也可以领钱,更是试图消灭暗云组织者的一大胜利,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但是他的身分是不可能曝光的,暗云所有出入的情报都是由他掌握,他也确信绝对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查出 暗云目前四大支柱的真实身分。水恋夜那女人又是从何确定他的代号?暗云里面难道有间谍吗? 樊散东咬牙地深吸口气,不,不可能,暗云所有的人才有九成都是亲自培养、挑选,若非无十足的信心,不会进组织做事,那么为什么水恋夜会明白暗云高层之间才能得知的代称?她谈笑间用毒的手法、平静自若的态度,都太像暗云的人了 他的脚步因光滑的地板颠了下,整个人俯倒在地上,身躯落地时发出偌大的巨响,樊散东抱着胸在地板间急喘着,暗自希望会有人听到这声碰撞而发现他。 “哪个混蛋家伙三更半夜不睡觉,想干什么?”聂夏萌飞快地冲出来,口里还带着怒气,冲到他身边,推起嘴来瞪着趴在地上的樊散东,从齿问发出低咆“樊——散——东!”又是他!这次又想到要玩什么了? “娃娃”樊散东痛楚地低语,专心地用思考来试图忘却身体上的疼痛。水恋夜或许就是娃娃,娃娃从出生开始就被训练成杀人机器,不仅对杀人毫无罪恶感,甚至也不需要理由。 暗云虽然由四大支柱掌拄,但“倾危绝灭”四个人从来没有见过面,也不曾得知其他人的长相,所有的事情都是借由网路沟通,但是,娃娃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她这个人从来不做没有利益的事 “哇什么哇?”聂夏萌不客气地轻踢了他几脚“这次想用诈病来骗我吗?”他如果以为这样就可以骗取她的同情心,未免也太好笑了点。 “夏”樊散东脸上冷汗直冒,听到她的声音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夏毕竟是个立志要进心脏内科的实习医师,但听她的口气似乎以为自己在开玩笑,老天爷啊!这哪是跟他的生命开玩笑的时候? “你装得很像哦,用这招骗过几个女人?”聂夏萌不屑地努了努嘴,走廊的灯看不真切他到底演得有多逼真,她索性蹲下身去,瞧清楚这家伙到底还想诓她到哪时候“喂,你这么爱演,我就看你演到真的挂掉,你挂掉还其是女性同胞的福音,早点” 聂夏萌的嘲意消失在嘴边,猛然抓住他的肩膀“樊散东!”没有人可以真的演得像病发的样子,仔细看才发觉他的脸色全青了,俊朗的五官皱在一起,她短呵了一声“不会吧!你真的发病了?在这种时间?为什么不按求助铃?” 樊散东痛苦地在地上捂着胸喘息着,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说话。 相同的场景仿佛在她眼前重现,七年前拖把头也在她的面前病发,那种束手无策的恐惧早在记忆里掳获了她的心,拖不对,他是樊散东,她她必须救他,她是个医师,她可以的! 聂夏萌慌乱地思索着他的药剂配量,在这紧要关头却发觉自己完全想不起来,她全慌了,于是不假思索地按住他的胸,像是这样就可以今他好转一些,以他发病的情况看来很严重,但是现在她的老教授又不在,她必须先控制住他的病情。 她的面容也跟着泛白,强迫自己别为这种熟悉的场面吓得忘了该做什么“我要冷静,”聂夏萌深吸了口气“我是医师,我要冷静”她望向樊散东痛苦发白的脸色,心脏莫名地阵阵抽痛。 该死的!冷静有什么用?她七年的医学院都是白念的吗?遇到相同的情况就吓坏了她,不,她有办法,她是人参精,全身上下都是最珍贵的药材,只要吃下她的头发,樊散东就暂时不会有事,她才不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死,她不要他像拖把头那样地死掉。 聂夏萌焦急地跳了起来,冲进值班室里拿起身边最近的剪刀,毫不考虑地松掉簪子,抓起她留了七年的秀发,一剪了断了她的坚持。 她奔回樊散东身边就地跪下来,不由分说地抓着头发往他的嘴里塞“樊散东,你给我吃下去,听到了没有,快点吃下去!” 吃?她想乘机害死他吗?樊散东几乎快被满嘴的头发呛死,然奇怪的是,他嘴里那些充满她特殊香气的头发,在沁进他的味觉后降低了胸口剧痛的强度,他的心脏不再像刚才那样作怪。他还来不及惊诱,她的发丝居然在他的嘴里起了变化,恍若软化了,还伴随着更加强烈的浓郁香味扩散头发会软化?! 聂夏萌瞪着他,不放弃地继续把发尾往他嘴里塞,她的神情说来是吓人的,脸色简直跟他一样苍白,眸中尽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惟一能想到的事情只有将她的发丝让樊散东吃个精光,反正她就是不要他死。 他胸日强烈的抽痛奇异地随着那抹浓厚的香味消失,她的头发简直比医师开给他的药剂效果还来得强,樊散东费力克制着自己强烈的喘息,脸色也不再像方才那般惨白,一双深邃的眼眸不可思议地瞅着为他焦急的聂夏萌,嘴里仍留着她发上所残留的余香,夏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她的头发可以代替药物控制他的病情? 聂夏萌望着他逐渐平缓的神色,这才发觉自己居然气息也如他一样急喘,她连连多吸了好几口气,要自己非得比樊散东光平静下来不可,她明白她刚才在情况危急的时候,用了所有人都告诫她千万不可以使用的法子,但她又怎么能着着一个人死在她面前?身为灵物,也许连思考的最深层都忘不了小时候人类给她根深柢固的观念。 樊散东如鹰的眸子变得更深,凌容尧究竟漏了什么重大的东西没告诉他?那个鬼家伙难道也不知道夏的特殊吗?“夏” 聂夏萌的身子微微震了下,强迫自己挂上紧绷的脸色“好多了是吗?”她将手伸过他的胸膛,出力将他从地板上扶起,口气充满放心后的严苛“樊散东,你是不是想让你的家属到医院来抬棺抗议?在我值班的时候给我桶这种搂子,你存心要让我做不成正牌医师是不是?” 樊散东尽力让自己能使出点力气配合她的行动,但病发后他的力气几乎被抽个精光,整个人只能疲累地靠在她纤小的身躯上,瞧她咬牙地硬撑起自己的身体,心微微地抽动了下,他顿觉自己对她的不忍“夏,是不是该找个人帮你?” 聂夏萌双颊气鼓鼓地使出吃奶的力气,从齿间进出话语“你以为半夜三点多会有人没事在医院里闲晃?”和她一起值班的家伙睡着了,显然连樊散东落地的声响都吵不醒,然而她好不容易才把他从鬼门关救回来,他就不能该死的说一点人话?再去叫人来?哈,把她身为灵物的身分公诸于世吗? “休息一下吧。”樊散东心疼地瞧她气喘呼呼的模样,也不过才扶他走了几十公尺,就喘成这样,可见他的确是个很大的包袱,而虽然值班室离两个人比较近,但她似乎想硬撑着把他扶回自己的病房。 瞄了他一眼,聂夏萌意外地发觉他的眼里居然没有平日对她的讥诮,墨黑的眸里反倒盛满了浓浓的关心,她故作夸张地抿了抿嘴,粗手粗脚地松掉他的身体随地坐下,暗自希望他会突然因这种举动狠狠地跌在地上。 “夏”樊散东忍痛地低呼一声,这女人竟故意趁他没力气抵抗的时候把他掉在地上,他望着她脸上逐渐浮起的讥嘲,但心里却一点也不生气“你不能轻一点吗?” “对于一个想害我的人来说,我已经做得很仁慈了。”聂夏萌又抿了抿嘴,在地板上伸展双脚休息。想到他的病房还有那么远,她暗自在心底呻吟一声,唉,看来她果真会被他害惨,平常值夜班就已经体力不济了,等他发病自己还得做这种苦力工作“为什么不按求助铃?” 樊散东且笑不语,他总不能明白地告诉她,自己趁着熄灯时间去找水恋夜喝茶喝到刚才吧?他发病的时候人在水恋夜的房里,如果随便按求助铃,只怕夏会先尽完医师的本分后又杀了他“我忘了。” “忘了?”聂夏萌回头瞪他“这种事情关系到你的生命安全,你可以忘?”太过分了,如果连这种事情都可以忘,那他干么每天花几千块钱住院? “夏,你没生过大病是吧?”他缓缓地露出一个浅笑“发病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有时候会痛到连自己的名字都会忘掉,更别提那个小小的求助铃,若病发刚开始时没来得及按,求助铃其实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你还能爬过来我我?”她反唇相稽“我看你倒挺行的。” “如果我说我病发时只想到了你呢?”樊散东不可否认当他病发的第一个直觉,就是先去找她。 莫名的热流让聂夏萌的呼吸微微地在喉间梗了下,然后冲上她的脸颊,她不禁暗自庆幸灯光不够明亮,否则他一定看得到她脸红了,她咬了咬唇,无法漠视自己胸口雀跃不已的微甜,心慌地站起身,低着头又打算将他扶起“我休息够了,走吧。” “你在躲避我的问题吗?”樊散东任她又扶起自己,再度闻到那抹浓郁的香气,他不可自拔地又多嗅了几下,几乎迷恋上她身上的味道。 “这种话去对别的女人说吧,我已经免疫了。”聂夏萌咬牙撑起他的身子“樊散东,你该减肥了。”好重!虽然他看起来不如一般先天性心脏疾病患者的瘦弱,但是他的肌肉很结实,骨架又大得吓人,凭她四十几公斤的体重哪撑得到他的病房,她八成会挂在半途。 樊散东极为温柔地笑了笑,眸中多了一份以往未曾有的宠溺眼神“身为一个准备开刀的病人,身体健壮点不是很好?” “是啊,是很好。”聂夏萌喃喃地念着,努力控制自己别因为他的体重负担在自己身上而走得歪歪斜斜、险象环生得快撞墙“不过得换我去健身房磨练体力了。” 一路上她休息了三次,一段平常不觉得长的路程居然走得像永远到不了似的,当到达他的病房门口,聂夏萌差点热泪盈眶,喘得跟条狗似的。 “樊到、到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他丢到床上,聂夏萌立刻就跪坐在地上喘息,呵真要命,这种事情再来个几次,她铁定英年早逝。 “好久没听到你只叫我‘樊’了,我还是喜欢听你这么叫我。”有别于聂夏萌的狼狈,樊散东舒服地躺在床上,一双鹰眼直愣愣地盯着喘息不已的她“夏,这么叫我是意味着你已经愿意重新和我当哥儿们了吗?” 聂夏萌狠狠地睨他一眼,直喘着吞了吞口水滋润她干涩的喉头“你、你少得寸进尺我这么喘还不是你害的?”她又咽了咽少得可怜的口水,唉,还是不够多,她的喉咙快干掉了。 “这么说来你并不想和我当哥儿们喽!”樊散东满意地笑了笑,故意扭曲掉她话里的意思“这样也好,我也不想和你当哥儿们,经起这种关系,我比较喜欢你和我成为正式的情侣。” “你想死无全尸吗?我可以在你手术的时候成全你。”实在渴得受不了,聂夏萌干脆自力救济地拿起他床头的水,准备灌溉她干枯的喉头,却被天外飞来一只大手将水瓶打落,瓶子在地上发出碰撞的声响,瓶里的水流泄之地。 聂夏萌许然地回头瞪向樊散东,他的眼神里突然充满警备的阴沉,她看着一地的水,恼怒不由得从心底窜升“干么?连水都不给我喝?”哪有这么小气的人?她好歹也是因为他才口渴得半死耶! 樊散东抽了抽嘴角“不要喝这瓶水。”他差点破聂夏萌的举动给吓坏了,倘若水恋夜有办法光明正大告诉他茶里下了毒,那么水恋夜更有办法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毒害他。或许平日习惯服用一些微毒的他不会有问题,但是夏对毒没有抵抗力,喝了他的水说不定会害死她。 “这水下了毒吗?为什么我不可以啊?”聂夏萌火大了“连杯水都这么小气,樊散东,你这个人实在忘恩负义。” 见她那么生气,但自己却不能告诉她缘由,樊散东扯开嘴角,随意编了个借口“今天早上我拿那瓶水漱口,如果你想喝我的口水就早点说,我绝对不会阻止你喝我的漱口水。” “恶,水里果真下了毒,幸好没喝。”聂夏萌直觉地作呕,他好脏!居然 樊散东笑了笑,瞅着她耳际慌乱中剪下而显得长短不齐的发尾“如果我的口水有毒,那你的头发呢?可以代替药品救世济人,显然也不是正常人类会有的能力。夏,你似乎对所有人隐瞒了很多事情。” 聂夏萌脸色发白地瞪着他深思探索的眼神,明白这个时刻终于来了,她不可能告诉他那是他病发的幻觉,因为他的确在最情急的时刻吃了她的头发控制病情发作,她也明白在他恢复正常后绝对会提起这件事。 然而,不能缓一缓吗?聂夏萌无意识地捏紧了拳,给她一点有心理准备的时间也好,她不希望又有人得知她身分的时候,用着她无法忍受的观点看她。她缓缓地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闭上眼平缓自己的心跳与恐惧“你不能假装忘了这件事吗?毕竟我的用意在于拯救你的性命。” “我不能。”樊散东摇了摇头“相反的,我很在意信件事,所以我希望是由你来告诉我真正的事实,而不是让我去挖掘你的秘密。”他微蹙起眉瞅着她,她的表情似乎陷进了恐惧中,隐约牵动着他不普有过的恻隐之心,但他不能就这么放弃掉得知这件诡异事件的机会。 “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隐私,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聂夏萌断然地拒绝。她怎么能说?拖把头是特别的,在明白她的身分后仍将她当成一个正常的人类看待,但她又怎敢要求樊散东也能像拖把头一样?毕竟长生不老的灵药都是每个人类心里的梦想,她的存在更是所有人求之不得的捷径。 虽然聂夏萌表示得很明白,但樊散东仍不放弃他的疑惑而继续追问:“夏,我早就发觉你的身上一直带着人参的香气,这种味道并非是来自外界,而是你自己本身散发出来的,甚至于你用许多其他的香味拚命掩盖人参味,但是只要超过你所定下的范围接近你,仍闻得到那股清香。问题是,为什么?” “别问了!”聂夏萌撇过头怯,身躯因为过度的忍耐而颤抖着“你又怎么能懂?挖掘别人的隐私而造成伤害,你会觉得很快乐吗?”她又何尝愿意自己是株人参精,她多想自己能像凡人一样,但那根本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他将眉头蹙得更紧“我只相信等我自己去找出来的时候,你会受到更大的植害,如果我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你的秘密就不只是我一个人知情。” 聂夏萌眸里盛满惊愕地瞪着他“你不会的。” “我会。”樊散东绝不允许她有所保留,他笃定地回望她的眼睛“你看过我真正的本性,那就是我,想要的东西、想知道的事情,我会不顾一切代价去得到我要的解答。” 聂夏萌的心里猛然破刮下了一个伤口,突觉全身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她难以置信地瞅着他,恨他恨得咬牙切齿“樊散东,我看错你了”她根本就不该救他,冒着身分曝露的危机救他,他却反咬了她一口“知道实情有那么重要吗? 亏她还真的在心底去揣想过他可能和拖把头一样,但她错得太离谱了,拖把头是个天使,但眼前这个男人却是个恶魔,她怎能要求一个恶魔发挥善心。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拖把头那样善良。 逼她逼到这样的地步,樊散东对自己的卑劣行为觉得不齿,但愈深入了解这个女人,他就愈知晓她掩藏在平凡表面下的不凡,她非常刻意地将真实的她深埋在最不显眼的地方,藉以隐没在人群中。 聂夏萌瞪着不发一语的樊散东,胸中的伤口开始淌着疼痛的血,紧紧地揪住她的胃。她明白了,他不得到答案是不会罢休的。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口气,讶然于自己的心居然抽痛得难以相信,她不解自己为什么会对他有所期待? “你还是不愿意说吗?”樊散东瞪着她发白的脸色,此刻看来她倒像是刚才发病的那个人,他不否认自己强烈地想要比凌睿尧更加了解她,老实说,这种想法着实有些幼稚,但倘若凌睿尧并不知道他在世的爱人并非人类,那么这七年间他来不及填补而一直站在颓势的他,似乎可以在此扳回一成优势。 并非是一种比较,但他决定从凌睿尧身边抢过聂夏萌时,就明白自己不仅要和她奋战,同时也要和凌睿尧过往的回忆竞争。凌睿尧七年前的死亡就已经为她心中画下永远完美的等号,就算他再怎么努力,永远也争不过一个不可能改变的死人,与其让复恨他也好,他必须让她发觉出自己不同于凌睿尧的特质,他不愿当凌睿尧的替代品。 “你知道在长白山的传说里,野参该怎么采吗?”聂夏萌眉间蹙得死紧,眸间盈过小时候的恐惧,她勉强扯开嘲弄的嘴角,每一个宇都是她过往岁月里异积下的痛苦“在初春的雪地里,几个猎参人用绳子以野参为中心围成一个圈圈,然后安静无声地缩小范围,之所以会这么大费周章,是因为只要弄出一点声响,吸收日月精华而具灵性的野参,会在发觉人类的接近后,而化成孩童的模样逃跑。” 第八章 “果然不出我所料。”樊散东沉思地望着聂夏萌,她是人参精,发觉自己一点也不讶异于她并非是个人类,他早该猜到了,只是过去从来不曾想过会有她这类的妖精在人间与人共同生存,甚至为了做一个医师而拼死拼活,她的全身上下都是最珍贵的药材,居然有个想当医师的志愿。 “你的反应倒十分平静。”聂夏萌瞅着他的脸孔,冷嘲地短哼了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心里 想的是怎么把我下锅,当然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吃了我的心,大概就会拥有全人类最强壮的心脏了。” 他挪了挪身子,不放松地望着她“为什么要把我想得那么恶劣?” 把她逼到必须请出事实,她还能怎么想?聂夏萌仔细分辨着他深不可测的黑眸,却始终无法看清他的思绪“人参不就是拿来吃的吗?尤其是像我这样在山林间躲了百年才能完全化成人形的参精,更是你吃上一百支参也比不上的极品,如果人类不吃我,又何必费尽心思抓我?” 樊散东缓缓地摇了摇头,因她眼里的伤痛而蹙起了眉“并不是每个人类都像你说的那样。” “是吗?”聂夏萌嘲弄地冷哼一声,将她的袖子拉开,手臂上的肌肤虽然光滑,但仔细观察后可以发觉,她的手上尽是一条条愈合完整的白色伤痕,几乎布满了她的手臂“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那些人想求长生的证据,他们抓到我后将我关起来,每天从我的手上割一道伤口喝血,就为了一个明明早该翘掉的政治家延续他的生命,因为他的野心还未满足,他必须活得像个老妖怪一样长命百岁。” 她仍记得当初被捕时有多么恐慌,以人间的年龄来算,那时她才三岁,不能明白为何每天都有人来到她的囚室,划破她的手喝她的血来养生,她甚至痛恨那种无时无刻的恐惧与折磨,宁可他们早点把她吃掉算了。就算是有灵性的人参精又怎样?在人们的眼里根本不把她看成是一个生命,除了拖把头和凌家的人。 樊散东蓦然起身,先前的优闲全然从他的身上消失,蹲在她的面前,缓缓地扶住她的手,那白色的伤痕恍若也在他的心上划下似的,他的侬眉紧拧成一团,愤怒的火焰在心底不断地蔓延。 “那个人呢?”温柔万分地抚着她手上的伤痕,但樊散东心底的思绪却十分残暴,他非杀了那个老妖怪不可!不管是要动用暗云的力量或是其他,他绝不容许有人伤了夏,就算是过去也是。 “挂了。”聂夏萌的眸里为他的举动有些讶然,胸中有股因他温柔而起的暖流经过,几乎无法再提起之前的怒气“在我十七岁逃跑时他就熬不住了,好不容易派人将我逮回去的时候,刚好在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家伙倒死得轻松。”樊散东冷冷地说道“将你关了十几年,就这么干脆地死了。”从没料想过她笑容底下究竟藏了多少惨澹的童年,就因为她不是人类,就得遭受这种待遇吗? “谁说我被关了十几年?”聂夏萌发觉他居然把她想成惨不忍睹的受虐儿,瞧他的眼神好像要去鞭人家的尸似“那个人曾经是我的养父,在发觉人参精也会随着岁月成长的同时,他就将我当成了一般的孩子测试,观察我是否和凡人一样。他让我受教育、吃饭,如养育一个孩子般地养育我,除了在他每晚取我的血时我会想到自己是个人参精外,我几乎以为自己是个正常人。” 樊散东怀疑地瞅着她,发觉她眼里居然没有对那个人的恨意“你不恨他?” 她垂下眼睑摇了摇头“呵,恨有什么用?不管是书本或是人,从小就灌输我所有生物都应该为人类牺牲的观念,我能做什么?因为人类是地球上最高等的生物,就可以恣意决定其他生物的命运。原本我以为他们都是对的,只有拖把头只有他愿意正视我的生命,情愿病死也不会考虑吃了我来延续他的生命” “拖把头”樊散东的眼神转为阴鸷,明白她说的是凌睿尧,原来凌睿尧比自己更早接受了夏的身分,因此夏的眼里只有他,就算他死了七年也不愿再去相信会有其他人愿意接受她。凌睿尧占了夏心中绝大的位置,只是因为他比自己更早遇见了夏。 对凌睿尧的妒意满满地充塞了他的心房,樊散东蓦然伸长了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重重地揉着“夏,就因为他死了,而你活着,你就必须不断地想着他,代替他活下去?” 聂夏萌整个身子在刹那间紧绷如石,她又捏了捏拳,发觉自己此刻的脆弱,居然没有勇气去推开一个对她表现关怀的温暖胸膛。她勉强地咬了咬唇,想不出如何去以尖刻的言辞反驳他“就算是那又怎么样?”’她欠拖把头的太多、太多了,一份心的归属、一个真正温暖的家庭、正视自身的存在,以一个妖怪来说,她在他身上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关爱,也明白了其实只要是有灵性的生物,没有人可以擅自决定她的命运。 “那么你已经将对他的感激,错认成了爱。” 错认?!“不可能!”聂夏萌猛然推开他,脸色顿如凶恶的猛兽“你不了解我和拖把头的感情,凭什么这么说?” 樊散东眸里闪着愠怒,反手又将她拉回怀里“别急着否认,听我说完。” “不要!”聂夏萌努力地在他怀里挣扎着,樊散东从夺了她的初吻开始,就一直挑拨着她对拖把头的感情,她才不要听到他说什么诋毁拖把头的话!“难道你不知道说一个死人的坏话,只会显得你很没风度?” “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说的,只是个死人的话。”樊散东压不住她的挣扎,索性将她的身体压在地面,然后用他的身躯稳稳地固定住她,两人的距离近到可以感觉对方喷在自己脸上的鼻息,暖昧不清地纠缠在一起。 聂夏萌狠狠地瞪住他,明白除非他想放开她,否则她没有一次能逃脱成功“樊散东,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樊散东墨黑的眸里又显现了他在强吻她那时的光芒,恍若又再度在她的面前撤下了面具,展现他如恶魔般的邪恶面目“夏,和一个男人抢夺你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尤其是必须和一个已经死了七年的男人争风吃醋。” “你——”他怎么知道拖把头死了七年?难不成他去套恋夜学姐的话?聂夏萌爆出怒吼“恋夜学姐跟你说了些什么?” 水恋夜倒是没跟他说了些什么,告诉他这一切的都是她七年来一直放在心上的凌睿尧,但他不会笨到泄漏口风。樊散东鳅着她,笑容里渗进如黑夜般的邪恶“没什么,你想我会傻得和女人谈到另一个女人的事吗?” 聂夏萌整晚心神不宁,莫名的焦躁随着时间而成等比级数增加,在耳际翘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显狼狈,她瞪着眼前的报告,恨不得一交班马上闯到水恋夜房里问个清楚。 昨晚被巡夜的护士打断了那场闹剧,更惨的是居然被人看到她和樊散东那家伙以非常含冤莫白的姿势贴倒在地上,看来她在这间医院是待不下去了,也别奢望自己能顺利毕业,何况又多了这次的事情,如果实习重修幸运没碰上老教授的话,她大概还得回学校再蹲上一年。 “我的天哪,夏萌,你的头发被狗啃到了吗?”水恋夜低低地发出叫声,才一个晚上没见,夏萌的头发是怎么了? “恋夜学姐?”聂夏萌讶异地抬起一双严重的熊猫眼,望着一身清爽迎着阳光的水恋夜,更加明显地衬出她悲惨的模样。看来昨晚当她和樊散东那家伙奋战的时候,恋夜学姐幸福地得到了一夜好眠。 “没事吧?头发怎么会变成这样?”水恋夜担忧地望着聂夏萌,她好像被折腾了一整夜似的,整个人和头发都惨不忍睹,难道樊散东那家伙中了毒后兽性大发,把夏萌的头发给剪掉了? 聂夏萌疲惫地摇了摇头“我昨天晚上当了救世主,有个人因为吃了我的头发而捡回一条狗命”不愿向人提起昨晚的细节,她顿了下,望着显然很有兴趣听她说话的水恋夜“算了,不提这个,学姐,你等下有事吗?” 水恋夜摇了摇头“没有,医生说检查报告的情侃不错,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但是我想今天溜出去也没关系,要不要我等你下班陪你之剪头发?我认识一个手艺满不错的发型设计师,应该可以挽救你这一头惨状。” “谢了。”聂夏萌感激地苦笑,远远地瞄见来接她早班的医中脸睡眼惺忪地踱过来,她默默地吐了口气,加紧收拾手边的东西。 水恋夜盈盈的水眸里闪着若有所思的光芒,总是挂在脸上的笑意在聂夏萌低下头整理东西时消失了踪影,望着夏萌参差不齐的发尾,她线条优雅的柳眉微微地一蹙,夏萌为樊散东剪了自己的头发! 虽然好不容易才找出数年来追踪的目标,却未曾想过她所疼爱的学妹竟开始对他产生情愫,身为夏萌的学姐,她实在不愿见到夏萌和樊散东扯在一块,樊散东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夏萌和他在一起不可能会有好事,再说夏萌的思考是如此单纯,自己又怎么忍心将她扯入危机中? 樊散东为什么要接近夏萌?难道暗云又想做什么事? “恋夜学姐,可以走了。”聂夏萌笑咪咪地抬头望着水恋夜,却在一瞬间见到水恋夜森冷思忖的眼伸,她的心神微微地一怔。 见水恋夜飞快地又扬起笑意,眼神转为柔和,速度快得让聂夏萌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眼,她怀疑地瞅着笑容满面的学姐“学” “你干么愣在那里?不是可以走了吗?” 水恋夜微笑地拢了拢聂夏萌肩上的短发,举止柔和得就如七年前一般,温暖的笑容轻轻地吹拂过聂夏萌,令她更加确信自己的确是看错了。 恋夜学姐总是如此温柔,怎么可能会有如同樊散东那家伙一样的笑容呢?聂夏萌嘲弄着心里的无稽微微颔首,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如阳光般的笑意,和水恋夜一同离开了医院。 凌睿尧静默了,他愈来愈不能明白樊散东这个人,没在樊散东的面前现身不代表他就不在场,樊散东不若自己想得那么简单,虽然他如自己所愿与夏萌愈走愈近,而夏萌也不再将所有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但是—— 凌睿尧蹲在樊散东病房的一角,意外地发觉自己心中的落寞是如此强烈,目不转睛地直瞅着樊散东的身影。为什么恋夜会下毒害他?而恋夜口中的“小狼狼”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个平凡的古董商吗?自己是否在还没完全了解这个男人前就轻易地将夏萌让给了他? 太多的谜题都系在樊散东身上,就算他身为仙人,也不能全盘掌握住人们的心思,神仙并非是万能的,倘若他帮夏萌选错了归宿,那么他对夏萌的歉疚是永远也还不清的,想至此,凌睿尧幽幽地叹了口气。 “凌睿尧,你在这儿。”樊散东的声音充满笃走,虽然他并没有见到凌睿尧的形体,但那声叹息绝不可能出自于他的想像,凌睿尧的确在他的房里,只是故意不在他的面前现身“为什么不出现?” 凌睿尧蹙了蹙眉,缓缓在他的眼前现身“樊散东,我想你有很多事情没告诉我,譬如说,你隐藏在古董商下的另一个身分。” 樊散东嘲弄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呢。” “‘小狼狼’是什么代号?你是特务吗?” 樊散东短短地浅笑了几声,望着凌睿尧满脸忧虑的神情“这是乳名。”他的真实身分让水恋夜追查出来已经是失策,怎么可能随便到处告诉别人他真正从事的工作?“我从小就是只小**,于是我身边的人给了我这个很可耻的绰号。”他并没有说假话,他在暗云里的代号真的是这样来的。 凌睿尧闻言眉头蹙得更紧“别想轻易用这种答案打发我,如果你没有问题,恋夜不可能对你有兴趣。”恋夜在大学时代就已经是特务界中的一员了,他能够引起恋夜出手,可见他的身分极为复杂。 樊散东的眼神转为十分专注,深邃的眸中有着诡谲的暗潮“凌睿尧,你似乎了解水恋夜那个女人的身分背景?”在昨晚水恋夜毒害他后,他尚来不及去查出她 的身分,若是凌睿尧早已知晓她的背景资料,他倒想明白她是否如他所猜测的,是娃娃。 凌睿尧缄默地回望樊散东,一切是否已经太迟?不管樊散东的身分是恋夜的敌手还是同僚,特务界的阴险诡诈并非是夏萌所能接触的。他微眯了眯眼“不管你和恋夜的情况如何,我不希望夏萌遭受到伤害。” 樊散东勾起嘴角,瞅着凌睿尧不悦的神情“让我去接近夏,你后悔了?”不用凌睿尧提醒,他也不会让夏趟进这场浑水中,夏原本就是局外人,他绝不会让他的女人有发生任何危险的可能。 凌睿尧眼神微黯了黯“我没有后悔的余地,但是我不希望你害到她。”他能有什么后悔的选择?后悔是留给仍有退路的人用的,他连退路都没有。 “你很矛盾。”樊散东嘲讽地冷笑了声“希望她幸福,不代表她所有的希望你都得帮她达成。据我的观察所知,她的个性并不适合侍在充满生离死别的医院里,她想成为一个医师都是因为你的因素,既然你想让她忘了你,何不让她完全脱离你的阴影,过她自己的人生?” 凌睿尧无言地静默了半晌,鳅着樊散东的脸孔叹了口气“你知道这很难,我毕竟曾像个人般地活过。”让夏萌忘了他也代表着他终将走出她的回忆,若没了回忆,那么他还剩下什么? “但你已经死了。”樊散东很残忍地提醒他“这就是你希望她忘了你的矛盾,明明不愿眼看着她在回忆里痛苦,但若真的让她忘记你,却是将这种痛苦转移到你的身上,一方面你希望她能忘怀,可是你又怎能释怀?” 樊散东一语道中了凌睿尧心中最沉痛的伤痕,他狠狠地瞪住了樊散东,却无法否认这些日子以来在他心底沉淀下的事实,没错,夏萌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了,她自身虽然仍未察觉,但是谁都看得出在夏萌的内心里多少都有着对樊散东的在意。 愤怒也好、吵嘴也罢,复萌不会对不在意的人流露过多的情绪,从她为樊散东剪下的头发自己就该明白, 他在夏萌的回忆里急遽地丧失了他的位置,他无法阻止自己成为过去式,但是随着他的愿望逐渐成形,他心中 造就的那个伤痕却愈来愈大,几乎到了连他自己都不能控制的地步。 他嫉妒樊散东!他不可能再得的躯体、不可能再真实地感受夏萌的深情、不可能让她因他而幸福这算是自食其果吗?明知放不下她,就不该让两人在他有限的生命里有所交集,结果是害了自己又苦了她。 “无话可说?”樊散东在心底嘲弄着凌睿尧的天真,一方面可怜这个男人,一方面却又不由自主地想重挫他,以消自己对他的妒意。他的优势在于他已经死了,他是夏心里永远的天使,不论自己再如何努力,自己不可能与一个完美的死人在夏的心里互相争夺。 凌睿尧冷冷地望着他。 然而樊散东则不认输地回瞅着他,声音低沉而冷酷“凌睿尧,我一定会从你的身边把夏抢过来。” 刹那间凌睿尧的双眸燃起火花,几乎忘了他为什么才会要求樊散东接近夏萌,他暗自捏紧了拳,恨不得真约能揍扁樊散东。极度忍耐了好半晌,他缓缓地开口“樊散东,夏萌并不是物品,能容你说抢就抢,你想得到她必须先得到她的心,否则我大可以在她面前出现,让你永远也得不到她。” “玉石俱焚吗?”樊散东又冷哼了一声“让她一辈子想着你,这是你比我幸运的地方,但你将自己当成救世主,一旦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中,却又放不下手,到底是谁将夏当成物品推来送去?认为她忘了你就可以得到幸福,这种想法实在太过天真。” “你——”凌睿尧严厉地抿起嘴,他是天真又如何?他一切都只为了夏萌,但是他的好意是否也如樊散东所说的,他无意间造成了夏萌的痛苦?一件事情的好坏竟是如此难以抉择,可是他又怎能看着夏萌继续沉述在过去的回忆中? 放手,很难啊!并非说的那么容易,对夏萌放手的同时,也代表了他要强迫自己忘掉夏萌,忘掉他在人间曾拥有过的牵挂与感情。 两个男人之间的眼神顿时对彼此都充满敌意,却又偏偏因现实站在同一个阵线。 病房的门缓缓打开走进一名不速之客,小护士的眼睛在病房里头转了转,最后将目光落在樊散东的身上, “樊先生我以为你的房里有访客。”怎么搞的,在门外明明听到有人对话的声音,打开门后却发现只有樊散东一个人在房间里。 樊散东脸上的表情转为无害的笑容“你听错了吧。” “是吗?”小护士狐疑地偏了偏头,走上前去递给樊散东一张暗红的信封“刚才有个人把这封信放在服务处,我看这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就帮你送过来了。” 樊散东见到那张酒红色的信封时脸色骤变,他拿过小护士手中的那张虹霓帖,心底猛然浮现不好的预感。他略显急躁地拆开帖子,简短的几个字令他不由自主地捏绉了那张帖子。 小护土完全没有注意到樊散东的异状“对了,樊先生,你预定明天进手术房,所以请你今天不要进食任何固体的食物樊先生?”她讶然地望着樊散东飞快地从床上起身,像是急着想到什么地方去似的,她试图伸手想拦住他,却连连被他撞退了几步。 “樊先生!你不可以跑步!”小护士直觉地追在樊散东后头,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樊散东会拿他的心脏开玩笑,就这么在医院里狂奔了起来? 第九章 聂夏萌没想过水恋夜口中的“顶尖发型师”就是恋夜学姊自己,但她既然跟着恋夜学姊来了,也只好乖乖地坐在这个奇怪的地方让水恋夜剪头发,并信任恋夜学姊的手上功夫,恋夜学姊总不可能把她的头发削个精光吧? 可是,真的好恐怖哦!聂夏萌胆战心惊地瞄着水恋夜此起彼落的刀法,担心自己偏一下头,很可能就会发觉耳朵少了一只,况且恋夜学姊是用单手剪的,就像是飞快划过的白色残影,吓得她不敢乱动,从齿间嗫嚅着“学、学姊” “唔?”依旧保持着极快的速度,水恋夜随意应了一声。 “可不可以用别的刀?”如果是普通剪发用的剪刀就算了,可是恋夜学姊手上拿的是飞刀耶!她之前没见过这种比水果刀短薄的刀子,耳边断发的沙沙声充分证明这把刀被磨得有多利,加上恋夜学姊这么快速地处理她的头发,谁能担保她能在讲完话后,确保她脸上所有的器官都停留在该停留的位置? “可是我习惯用这种刀,忍耐点,就快修完了。”水恋夜仍不停下手边的动作,银白色的刀光闪过聂夏萌的头际,刀光所到之处皆掉下如雨丝般的秀发。 聂夏萌小心地眨眼,被闪耀在眼前的光芒的得视线有些模糊,落下的发丝仿佛在她身边跳舞般,但她的身上竟然奇迹般的没沾上任何发丝,恍若那些飞舞的残发有自己的生命,不若很久以前她剪发时的回忆,总是为那些黏在脖子上搔痒的头发难过个半死。 “好了。”水恋夜随手将飞刀往身后一丢,不知落到哪个角落去了。 聂夏萌到此时才狠狠地呼了口气,发觉自己在担心的同时竟忘掉了呼吸,本来嘛,当发觉刀子离自己的头顶不到几公分处乱飞时,谁都会吓得希望连心脏都暂时停止,以免发生不测。她微瞄了瞄水恋夜,仍不敢相信才没几分钟的时间,水恋夜已经把她一头惨不忍睹的头发整理完毕“好、好了?” 水恋夜浅笑地将聂夏萌的椅子转到玻璃的反光处,迎进聂夏萌眼帘的是七年前的她,相同的发型、相同的脸蛋,不同的是她的眼里多了一份成熟的稳重。 然后在相同的情景下,她似乎发觉自己的时间停留在那段她平生最快乐的时光里,有着她的童稚、有着恋夜学姊的微笑,神出鬼没的拖把头不知躲在何处等着偷袭她,一切都是和七年前那般相同,好似从来都没有改变。 聂夏萌仿佛被镜里的自己狠狠地吓了一跳,怯懦地随即别过眼去,但她的反应全瞧进了水恋夜的眼里。 水恋夜仍旧柔和地笑了笑“现在不喜欢这个发型了吗?我是凭我的记忆剪的,总记得你那时候喜欢把自己的头发削得比男生还短。” “不是不喜欢”聂夏萌怃着干整的发梢,说不出她心中蓦然产生的罪恶感是从何而起。突然明白那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与记忆深藏的过去太过接近,反倒今她起了心虚,却又不明白自己的那种心虚是为了什么。 “但是?”水恋夜微笑地主动勾起一个但书。 “但是”聂夏萌牵强地笑了笑“也许这种发型再也不适合我了吧。”七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虽然不愿自己与当时有任何的改变,可她却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变得不多,却能明显地挑起自身的忧郁。 水恋夜微垂下了眼睑,柔美的水眸里遮掩了聂夏萌无法看清的沉思“因为樊散东吗?”他似乎真的改变了夏萌。 聂夏萌慌忙地摇头“不是!怎么可能?他” “他介入了你心中的位置,就算你再怎么想只守住饼去,却发觉自己变了,不能承认自己在乎,却又不得不在乎。”水恋夜平静轻柔的语调一针见血地打断了聂夏萌的强辩,她盈盈地瞅着聂夏萌“害怕得到恋情,同时也害怕失去过去的感情。夏萌,我说得对不对?” 聂夏萌哑口无言,心中对拖把头的罪恶感骤然翻搅出抽痛的感觉,她在水恋夜温柔的注视下过了好半晌,方才幽然地叹口气“恋夜学姊,为什么你总能猜透别人心底的想法?即使那个人自己本身并没有看透?” 她总有个感觉,在社团时领导者虽然是拖把头,但真正能掌控局面的却是一直静默在旁的恋夜学姊,不疾不徐的笑颜中却隐含着看穿事物本质的天赋。 “因为我是局外人。”水恋夜如谜般地笑了笑“夏萌,你曾经拥有了令全世界女人羡慕不已的初恋,于是你将其他发生恋情的机会当成了垃圾,然而你的真心只能给社长一个人吗?人是无时无刻都在改变的生物,接受了其他恋情,并不代表你就必须放弃你过去所拥有的恋情。” 聂夏萌摇了摇头“我学不来这种恋爱方式,爱一个人是需要全心全意的专注的,我没有办法同时爱着两个男人。” 水恋夜闻言浅浅地露出笑容“该说你傻呢?还是痴心得太过离谱?每个人都希望自己专注地被对方所爱,但倘若事实已经不能将恋情谈得那么容易,难道逃避就是最好的方法?社长也好、樊散东也罢,他们两个虽然外在条件有那么一份相似,但他们的内心是全然不同的。” “恋夜学姊”聂夏萌望着水恋夜,突然觉得她似乎始终不能明白恋夜学姊藏在笑容里的东西是什么。要她不用忘掉拖把头,却又不帮樊散东说话,恋夜学姊究竟想帮助的人是谁?“樊散东那家伙和你谈了些什么?” 水恋夜若有所思地瞄了她一眼“夏萌,你这是吃醋吗?” 聂夏萌原想摇头,却又不能十分地笃定,也许在听到樊散东主动找上恋夜学姊的那一刻起,她心里所存在的那个疙瘩就已经很明显了,不论她如何否认,恋夜学姊都能瞧出些端倪。她抿了抿唇,回答得有些懊恼“或许有一点吧。” 水恋夜又笑了笑“你放心,妨碍别人谈恋爱的人都该被马踹下第十八层地狱,而我早就学乖了。” 水恋夜到底有什么目的?那张酒红色的虹霓帖让她的身分呼之欲出,但他实在无法将所有的心思全放在她的身上,他在意的是夏那个笨女人被水恋夜带走后,水恋夜是否会将夏扯进了和夏无关的事件中。 樊散东依着虹霓帖上写明的地点前进,完全无视于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不能出院,胸口莫名的紧缩令他低咒了一声,到这个时候他才愿意承认,对夏的在乎已不是他所想像的那么简单,他可以跟每个女人说“我爱你”而毫不在意,但却发觉自己面对夏的时候,多了一份他原本不该拥有的柔情。 夏对他而言,何时已经变得如此重要了?在女人群中恣意妄为的他,擅长掠夺住每一个人的心思,他虽同样也掌握了夏的心思,但是他已不能再像过去那般轻易地抽身而退,她的喜怒牵扯着他未曾动摇的心,而水恋夜带走了她,竟然让自己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不得不承认,他对夏的关注超乎了他所想像的地步,他以为自己是无情的,但到最后却这么简单地为一个女人动心。 这是一间位于东区街道角落非常不起眼的咖啡厅,雅致的落地窗全由垂放的蕾丝窗帘掩去店里的摆设,店名大剌刺地挂上与女主人相同的店名,仿佛嘲弄着他在暗云里掌握情报多年,却始终没发现的一条线索。 樊散东自嘲地抿了抿嘴角,步入水恋夜为他设下的蜘蛛网,他微微地挺起身躯,明白装在暗处的监视系统,必定让她了解他决定拿自己的生命和她搏上一搏。 休业中的玻璃门突然地自动开启,引得挂在门扉上一阵阵悦耳的风铃声响起,女主人优雅可亲的笑容从店里传出“欢迎光临‘恋夜’,你是我今天的第二个顾客,也是最后的一位。” 樊散东面无表情地步入店内,锐利的眼神扫过四周朴实的装潢,他微微地泛起一个冷笑“你太客气了,绯夜,这种欢迎仪式不太适合我,夏呢?” 水恋夜且笑不语,缓缓地擦拭着晶莹剔透的玻璃茶杯“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依暗云的行事准则,你似乎不太像是暗云里的人。” “那是他们,而我是我,谁又能料想得到七色虹霓中的首领‘绯夜’,竟然是个年纪不过三十的绝色女子?”樊散东紧拧着眉,没有心情和她打哈哈“我再问你一次,夏呢?” “呃,你也会为女人担心?”水恋夜妖幻的水眸微扫过他一眼,发觉以沉稳着称的樊散东着急得像在热锅上的蚂蚁,她又微微地笑道:“我让夏萌去帮我买点东西了,夏萌是我可爱的小学妹,你认为我会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樊散东微眯了眯眼,眸中的危险卸下了他只在数人面前展露的真面目“绯夜,我不明白你有什么目的,但是将夏扯进来,我不会轻易放手。” 轻灵的笑声援绶地在空气中扬开,在重重的危机中,水恋夜却意外地发现存在于自己心中的一点欣喜。夏萌也许不明白她遇上的是全世界最糟的男人,同时却也是最好的情人吧?不曾为谁动摇的心一旦许下,需要多少外力才会再度影响?“樊散东,和夏萌谈恋爱是件苦差事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他眼神中闪过些微的变化“说出你的目的,你想要什么?” 水恋夜支着肘微微思忖了下,放松的姿态下实则充满紧绷的力道,她笑盈盈地瞅着他“这有点难以选择,暗云是所有人的目标,可却没人抓得到你们的把柄。如今你现身了,你说我该杀你好呢?还是”她故意留了一个话尾。 “在医院里你多得是机会,可你却没有动手。”樊散东笑了笑,硕长的身子倾近水恋夜的脸孔“如果你不是爱上了我,就是你想从我身上得到其他的东西。” “够聪明。”水恋夜放肆地拍了拍他的脸“我是爱上你了,但反悔是女人的专利,现在我发觉我已经不爱你,你说怎么办才好?” “那就开出你的条件,你想从我这边知道什么?”据他搜集到关于七色虹霓的资料所知,七色虹霓并不属于官方特务机构的辖属,而是另有其他人掌控,行事基本上与暗云对立,却又不专力于消灭暗云。 “七色虹霓暂时考虑和暗云合作,尤其特别需要你的帮助。”水恋夜直截了当地将她想要的情报略微提了下,水眸盈满笑意地瞅着樊散东显然有些错愕的神情, “很简单是不是?这样的消息难不倒你吧,小狼狼?” 樊散东抿了扳嘴“既然七色虹霓找得出我,可见情报网也不差,千辛万苦把我找出来只为了想得知这么简单的东西,诽夜,倘若你不是闲着没事玩我,就是贬低我的能力。” “算我们贬低你的能力好喽,这是我的偏好。”水恋夜微微地挑眉“帮是不帮现在就作决定,要不然你可能就走不出去了。” 樊散东冷冷地一笑,飞速在脑中盘算到了水恋夜所打的主意“我能不帮吗?暗云已经够恶名昭彰了,多加这件事也没关系,倒是以正义着称的七色虹霓会有这样的阴暗面,可得小心被眼红的人一举揭发。” 水恋夜对他话里的嘲讽充耳不闻,面带笑容又熟练地泡起茶来“谈判成功,喝点茶再走吧。” “再毒我一次吗?”在琉璃壶中沸腾的果粒渗透出如血般的光彩,正是她在医院毒害他的同一种茶。樊散东微扬起眉梢“这么早就把你的合作伙伴杀了,所有的谈判岂不是白提?” “生意归生意,虽然你即将成为我的伙伴,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试炼,也是你能否从我身边把我最可爱的小学妹带走的条件。”水恋夜又笑了笑,将鲜红的茶注入透明的茶杯中,拿到他的面前“先提醒你一点,这杯茶我也下了毒,而且分量绝对不轻,很可能你活不过今天。” 他的眼神转为阴沉“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因为你的身分其实并不适合她。”水恋夜带着她最炫人的微笑说道“你是众矢之的的危险人物,夏萌却偏不巧地爱上了你,身为诽夜的我应该现在就杀了你,阻绝她和你在一起后可能遭受的不幸,但是身为学姊的我却不忍心看着夏萌伤心,她好不容易才走出七年前的记忆,我不能看着她又重新回到她的象牙塔里。” “这是试炼我的条件?看我是否愿意为了她舍弃我的生命?”樊散东伸手端起那杯茶,扩了扩削薄的双唇“情形不是很清楚吗?如果没有舍弃生命的决心,今天我不会来到这个地方。” 水恋夜不置可否地微点个头“话说的是不错,但 我还是需要一点实证,不论你用什么样的心态来这里,证明给我看又如何?我希望看到一个值得让女人爱的男人,为了他所爱的人付出他的勇气。喝了这杯茶,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再介入你们之间,甚至会替你保守你其实的身分,让你们做一对神仙眷侣,不是很好吗?” 樊散东冷笑了两声“绯夜,你真阴险。” “阴险的定义随对象而异,我想在外界的人看来,我还及不上你的十分之一,也许我该将你的话当成一种赞美。”水恋夜笑容里的柔美隐约地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冷“夏萌回来时也是我该退场的时间,而你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犹豫。” “有何不可呢?”樊散东将那杯带着试炼意味的“魅恋”一口喝下,讽刺地发现这杯茶真是名副其实,但他自己也为自己喝那杯茶的坚定决心讶然,他居然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舍弃自己的生命 “樊散东!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聂夏萌瞪大着双眼,望着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背影,她手上的东西全落了地,慌忙地奔到他身边“你不是该在医院里吗?怎么” 樊散东紧捂着自己的胸口,疼痛的跃动几乎杀了他所有的知觉,血液如发狂般地在他体内四处奔流,在炽热的极端,意外地感受到无比的寒冷。他泛青的额头渗出大量冷汗,几乎无法听得清聂夏萌在他耳边吼了些什么。 “该死的,你发病了。恋夜学姊!”聂夏萌见他极端痛苦的模样不禁又慌了手脚,她无意识地左探右望,希望能找到水恋夜帮她将他送到医院去,但整间咖啡店静悄悄的,只有自己声音的回响。 樊散东伸出手来紧抓着聂夏萌的手臂,拚命地在急促的呼吸间挤出声音“夏,我来找你”“找我?”聂夏萌焦虑地搂住樊散东发颤的身子,胸中蓦然升起巨大的恐惧感“为什么要跑出医院?你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害死你吗?白痴!”不行,时间紧急,她要先将他送回医院去,他的情况太危险了,若暂时不能稳定下他的痛楚,他很可能会撑不到医院。 见他这么痛苦,聂夏萌也不禁急喘了起来,胸中的那种感觉好痛,她好怕会眼睁睁看着他就在眼前死掉,就像七年前拖把头来不及对她说出的最后一声告别,如果那时候她能及时挖出自己的心 聂夏萌随即想起她身上已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当临时的药品,她望了望四周的东西,咬牙放开樊散东,跟枪地奔过他的躯体,想也不想地打破桌上的玻璃杯,咬紧牙关地狠狠往自己腕上划了一下,跑回他的身边将伤口按在他的唇上“喝!先暂时撑一下,我马上带你回医院。” 浓郁的人参香气随着温热的血流进他的口中,一种痛楚渐歇的感觉也由他的口中蔓延。当樊散东警觉到聂夏萌伤了她自己只为让他控制住痛楚,他鼓起最大的力气推开她的手,狠狠地诅咒了一声“白痴!”她居然伤了她自己!这个女人真是天真得无可救药,他再怎么痛苦也不要见到她受伤。 “你才是白痴!”聂夏萌瞪大眼睛回骂了他一声,又将她的手腕按回他的唇上,一面将他从地上撑起, “想自杀就别在我眼前自杀,你当”当她的心不会痛吗?七年来她固守着心中的城墙,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崩毁,她才不要 “别哭。”樊散东蹙着眉瞪着她眼里落下晶莹的泪珠,胸口的剧痛依旧,虽然几滴血不至于控制住他的痛楚,但他还是心系这个女人的所有喜怒“我还没死”他才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他起码得 聂夏萌使出力气撑起他的身躯,半撑半拖地将他带出咖啡厅,将他丢上计程车后才发觉自己的泪水竟然控制不住,连声音也发颤得几乎说不出医院的名字。坚持着要他喝下她的血,她仍将她的手腕压在他的唇上,但他似乎打定主意不喝,任她腕上的血从肌肤间淌下。 “给我喝下去!听到没有?”她另一只手死命地扳着他的雇,视线模糊中依旧瞅着他坚决的眼神。聂夏萌猛然咽下梗住的呜咽;不能看着发病时一脸酱紫的他就这么“如果你敢在开刀前就挂掉,我一定跟你没完没了!” 樊散东费力地喘息着,已没多余的力气推开她的手,但他的眼神仍清明地瞪着她,像是突然发觉了水恋夜逼他喝“魅恋”的其正用意。呵,那女人真是多此一举,想看他是否会将夏当成药品吗?在这同时,他也发觉了夏一直逃避闪躲的事实,为此,他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嘴角。” “还有办法笑!”聂夏萌快急疯了,她明白自己的血并不会对他有多大的帮助,但是他居然还拒喝“樊 散东,我不准你死,听到了没有?” “并不是”樊散东绶缓地挪动着如死灰般的唇,她的手几乎贴得让他不能说话,但是如此重要的时刻不说,等到夏退回她的壳里就没机会说了。他紧握住她的手,用力让她明白他的真心“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希望你这样牺牲自己” 聂夏萌身躯猛烈地震颤着,瞅着他温柔的眼神,泪水全停留在她的颊上。 为什么他在发病的同时,会说出和拖把头七年前处于相同状态下对她说出的话? 第十章 “聂夏萌!你把病人带出去打架吗?”邱医师熟练地检查过樊散东的身躯,气呼呼地瞪了满脸泪痕的聂夏萌一眼,然后嘱咐身边忙碌的医护人员“该死,这种情况不能再拖了,马上转入手术房,他需要紧急手术。” 医务人员飞速地动了起来,没一会儿工夫就将樊散东推进了手术室。 邱医师瞄着一直跟在樊散东床边移动的聂夏萌,冷冷地睨着她“你也进来。” 聂夏萌愣愣地回望着他,盈眶的泪水斑驳地落下, “我?” “没错,就是你,给我去换衣服!好歹你也是个实习医师,杵在那里当个死人干什么?把你的眼泪擦掉进来,记住你该尽的医师本分!”邱医师简直被他的不肖学生给气疯了,自己情况良好的病人像发了狂似地跑出医院,然后被她扛了回来需要紧急手术,她还哭得像个三岁小孩,完全忘了身为一个医师最重要的就是冷静。 “我不能”聂夏萌微微地摇着头,脸色苍白得像张白纸,她怎么能冷眼看着樊在她面前动手术?她怎么能把樊当成普通的病患看待? “什么叫‘不能’?别忘了你是医师!”邱医师火大地将她拉进手术准备室,用力之大几乎让聂夏萌跌在地上“进来!” 聂夏萌猛力地摇着头,隔着玻璃瞅着樊散东被平放在手术台上的躯体,所有的恐惧在她心头蒙上巨大的阴影,她仍无法忘掉拖把头就是死在手术台上,如今樊也躺在那里,宁静的就像拖把头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一样。 她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不要!我真的不能”无论她再怎么否认她不可能同时爱着两个人,她都找不出可以逃脱的借口了,她的确没有忘了拖把头,但是她也无法忍受另一个所爱的人因为相同的病症死去。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邱医师厌憎地丢下一句话,转身进入准备室。 聂夏萌泪痕交错地望着她的老教授对她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她却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专心想着她应尽医师的本分。如果在手术中发生了意外该怎么办?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樊的情况很严重,又是在临时的发病时紧急手术,没有调适好的情况下手术成功的机会是微乎其微,没有医师会对这种临时动的大手术有任何的把握。 樊会死在手术台上吗?就如当初拖把头不曾跟她告别时相同?聂夏萌颤巍巍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却停不下喉中的哽咽。她能进去吗?七年前她始终恨着自己不能在最后一刻陪在拖把头的身边,七年后她有权可以进入手术室,然而她却怯懦了,因她最终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会失去重要的人,而她从来没有克服过那份恐惧,依旧在七年后让她明白了这一点。 想要帮助所有和拖把头相同的人而去念医学院,这又算什么呢?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掩饰恐惧的借口,她根本当不来一个能在手术室中挽回生命的医师,她连最基本的冷静都做不来,光在表面上逞强,其实她的想法仍停留在七年前的天真。 不,不一样的,她从来就没有将拖把头的影子和樊联想在一起,拖把头熬不过手术,然而却不代表樊也会相同,聂夏萌咬牙地吞下自己的哽咽,樊在手术台上为他的生命奋斗的同时,她怎么能临场退怯?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该陪着他,即使是最后也好。 聂夏萌狠狠地吸着气,撑起虚软的双腿扶着墙走进准备室着装,一旦做好最后的清洁整理,再望着手术室里一群人围着的中心,她的脚步又停顿了下。 手术室里流泄着老教授最爱听的管弦乐,手术已经开始了,所有人将樊散东围成一团,她仅看得见平设在他身上的蓝色布料。 “啊?聂医师?”在一旁端着器皿盘的护士瞅着杵在门口的聂夏萌,除了她没其他人注意聂夏萌的出现。 聂夏萌深深地又吸了口气,脸庞上的口罩紧贴着她的鼻腔,她又缓缓上前了几步,拼命地在心底重复着过去她所看过的教学景象,她不可以被樊动手术的情况给吓坏,她要撑完全程。 但很不幸的,当她走进了手术台边,目光落到沾在蓝色布料上的血迹时,她不由自主地狠狠连抽了好几口气,身子抖得像秋天的落叶,而后她偏过了头,双脚不听使唤地夺门而出。 她不能!她还是不能!她没有办法看着樊动手术的每一个细节 “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聂夏萌再度逃到了每次当她无法面对问题的时候,总会到的地方,这地方是她的避难所,却也是将她的心囚禁了七年的地方。 聂夏萌盈盈地瞅着石碑上的笑脸男孩“你会怪我的,对不对?我没有守好我的心,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就算你现在已经是天使了,也没办法忍受像我这样的背叛,是不是?” 墓碑一如七年来的沉静,聂夏萌明白她再怎么样,都得不到她要的答案,她伸手抹掉滑落的泪珠,缓缓地 抱着冰凉的石头“如果一切都能像学生时代那样简单就行了,这七年来的生活,我发觉世上的每一件事并不只有对错如此容易,爱着你明明是我觉得最正确的事情,然而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最大的错误,我若不爱你,你该怎么办?但樊却出现了,而我的心,却开始游移不定” 她梗了下又说:“现在连我自己都无法决定对错了,拖把头,我还是爱着你的,但是我也同样、把心给了另一个男人,他现在在手术房里,我没有办法去比较我对你们之间爱谁比较多,你们是不同的,然而我却没有勇气去面对他,甚至陪着他去承受与命运挣扎的奋斗。这样的我,你一定会讨厌吧?” 聂夏萌微咬了咬唇,阵阵的心绞几乎让她感觉不到指尖陷入拳内的痛意“为此,我对你充满了歉意,虽然我明白你可能在天堂里笑我笨,或是因我而愤怒,我知道我太过分、太自私了,总是依赖着你,甚至连你死了都还要到你的坟前吵你,不让你安宁:我总是不断地对你要求,希望你能给我更多、更多”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破碎得不成声,照片里的笑脸几乎被她的泪水所淹没“明明晓得你已经没有办法再帮我了,我却过分地想要求你的答案;我甚至想要求你帮他,但我知道这不可能,连我都逃了,怎么能还这么过分地要求你,可是我没有办法再承受失去另一个人的痛苦,不敢再想像我如何吉接受那份心痛。 “我不要他跟你一样,在甚至还没听到我说‘我爱你’之前就走了,倘若你真的听得到我的声音,你能接受他吗?接受另一个我爱的男人,也接受我不会在爱上他后将你忘掉的事情,我不可能会忘掉你的” 凌睿尧无言地瞅着她,心中疼得不知该苦笑或是安慰她,他一直都是爱着她的,将樊散东送到她身边也是他最大的心痛,但是他又能怎么样?他希望她幸福,却勾起了她对他的罪恶感,他多想告诉她爱上樊散东是没关系的,因为,他们这段感情总该有个结束。 他该感谢她在爱上樊散东之后并没有忘了他,这是何等的幸运,凌睿尧轻缓地飘到她身边,没有实体的手臂环过她的肩,一如七年前他时常从后头环住她一般,深深地嗅进她的香味,低声温柔地在她耳畔轻喃“够了,夏萌,爱着我七年的时间已经够了。” “拖把头?”突然听到他的声音,聂夏萌愣在那儿环视四周,她不会错认那个温柔的声音“你在哪?你在这里对不对?” 凌睿尧微微地笑了笑,并没有现身在她的面前,他明了现身是容易的,但是对夏萌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他不能现身,他也不应该回覆她更多的话,就让她认为是偶然间的风声吧。 “你在这里是不是?回答我!”聂夏萌朝着冷清的空气大吼,然而却等不到他的回应,她慌忙地在四周转着,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踪影“拖把头!” 凌睿尧鼻尖充塞着酸楚的感觉,情不自禁地又对她多说了一句话“走吧,不要留恋,待在他的身边。” 聂夏萌闻言泪水如泉水般地落下,他要她走是吗?他不要见到她再为他留恋,他要她待在聂夏萌连连地抹着自己的泪水,哽咽地跪坐了下来“拖把头,你接受了是吗?你”说不出她心中沉积许久的愧疚被瓦解后的感觉,取代罪恶感充塞的是对他满满的感激,聂夏萌微微地抿着嘴角,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谢谢” “嗯,看你的情况还不错嘛。”伴随着聂夏萌回到医院,凌睿尧伸长了脖子瞅着樊散东被开肠破肚的景象,微微地点了个头。 “在我开刀的时候,你就不能闭嘴吗?”樊散东不晓得原来灵体可以在被麻醉的时候感觉到外面的事物,可是他就真的是待在自己的体内,透过眼睑直视着飘在半空中的凌睿尧。 “哎呀呀,你就不能开心点吗?你现在正在‘开心’耶。” 凌睿尧贼贼地咧开笑容,令樊散东忍不住想一拳揍歪他。 “闭嘴!”樊散东气愤着他只能留在体内,被麻醉的肉体却不能听他的使唤“看我被人宰割是那么好看 的事情吗?你干么不死回你的坟墓里?” 凌睿尧无辜地努了努嘴“夏萌跑到我的坟前为你哭得歪七扭八,教我怎么忍心好好睡觉?好歹也来看看你的情形,免得你挂掉了我又得另外找一个人。” “夏哭了?”樊散东闻言静默了一下“告诉我,我会死吗?”手术已经进行了好几个钟头,他几乎认为这场手术他能战胜的机率没有多少。 “小狼狼,你是个祸害,怎么死得了?”凌睿尧无聊地扯了扯头发“我都知道了,原来你这家伙十恶不赦,早知道就别找你,瞧夏萌陷得这么深,现在想换人都来不及,况且幸好你也没将夏萌耍着玩,否则就算你死不了,我都会想办法让你死得很难看。” 樊散东冷哼了两声“谢谢你的好心。”想起把凌睿尧找来这里的聂夏萌,他不禁担心地攒起眉头,她现在一定很为他担心吧?“她人呢?” “在外头等着,看来她是当不成医师了。”凌睿尧短短地叹了口气“算了,当不当医师都不是问题,当个古董店老板娘也不错,不用成天承受压力。” 他笑了笑“这话的意思是,你决定把她交给我了?” “如果没见你喝下恋夜的那杯毒荼前,我还没办法决定,但是你喝了,我也没话好说。”凌睿尧停顿了一下,嬉笑的眼神转为专注“你会好好对夏萌吧?” “倘若再问这种问题,我就翻脸了。”樊散东语气十分紧绷,他不是个喜欢吐露真心的男人,口头上随便和女人说“我爱你”却从来没有一次真心,然而夏是特例,他才不愿别人怀疑他的心意“你不是往后可以查证吗?何必问我?” 凌睿尧摇了摇头“哎呀,很可惜,我很忙的,没有时间再多留了。”将夏萌交给樊散东后,他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他还得回去天庭受罚咧。 “你会走?”樊散东意外地发觉自己的心里多了一份不舍,虽然凌睿尧算是他的情敌,但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将凌睿尧当成自己的朋友,有这样像朋友的情敌,也算是一种讽刺吧! 凌睿尧遗憾地苦笑“不能不走,不过这样对你不挺好的?你大可以一个人放心地拥有夏萌,不用担心我随时会从哪个地方冒出来偷窥。” 樊散东沉默了下,实在被凌睿尧这个家伙的善良给打败了,他微微地笑了笑,纵容自己对凌睿尧产生好感,这也是自己应该感谢凌睿尧的回礼“在你走之前,你可以去看看她,我想夏需要你的一声告别。” 凌睿尧垂下眼睑思忖了好一会儿,然后微微地从心底泛出一个微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现身对你们之间投有好处,就让她永远当我已经离开了吧。” “夏说得没错。”樊散东摇了摇头,心里无法对这个男人产生负面的情绪,凌睿尧纯洁得无可比拟,简直是世上少有的怪胎,幸亏他死得早,否则铁定在这世上尝尽痛苦“你这个家伙,还真是个天使。” “哪里、哪里,等我去装了翅膀才算数。”凌睿尧缓缓地朝樊散东笑开了颜,如他七年前对每个人所展现的阳光笑靥。 一个月后,聂夏萌依旧莽莽撞撞地奔过走廊,耳际的短发飞扬过空气,经过转角时她不留心僮倒了一个路过的行人,她连忙停下脚步,回头朝那个受害者道歉,一面帮那个人捡起散落满地的病历资料“对不起,我有急事,我”咦?这份病历上的名字 “聂医师!医院里头禁止奔跑,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被撞得头晕脑胀的小护士揉了揉腰,望向聂夏萌一脸惊愕的神情。 “这份病历是什么时候的事?”聂夏萌拿起她手中的病历在小护士眼前挥了挥,气势颇有快把人吞下肚的样子。 “今天早上从挂号处收过来的,要送到妇科去确定时间,干么问这个?” 聂夏萌急急地跳了起来,又像来时飞速地离开。 小护士有些傻眼,连忙紧跟着迫上去,忘了她才说过医院里不准奔跑的规定“聂医师,把病历还我啊!”等她追到聂夏萌的时候,聂夏萌正挂下电话,舒了一口气地将病历撕成两半,小护士下巴差点掉了地望着她吓人的举止“聂医师!那是” “就当我疯了,好吗?”聂夏萌恍若未闻地快步走向樊散东的病房,她实在不能了解为什么会有这张病历的出现,如果她没有恰巧撞倒小护士 为什么呢?他们明明是那么地恩爱 “一大清早见到你把眉头攒在一起,我宁可看着你对饮料机傻笑。”樊散东舒适地躺在病床上,眉头也跟着她紧皱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聂夏萌微微地摇头“没有。”一切都还来得及,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真的没事?”见她一接近病床,他毫不犹豫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深深嗅进她的体香。要不是夏坚持要他待在病床上,他早受不了这种无聊的生活逃院去了。 “樊你认为两个人之间的爱情,会不会连小孩也容不下?”除了如此,她无法另作他想,她不能想像一对结合七年的夫妻,竟然要拿掉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亲生骨肉。 樊散东深邃的眼眸瞅着她烦恼的神情,忍不住在她的颊上偷啄了一下“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据我所知,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像我一样,爱着你的同时也接受过去你爱的那个男人,因为感情是独占的,所有如果有太过恩爱的夫妻不要小孩,也不是件奇怪的事。” “但是这样好奇怪。”聂夏萌面红耳赤地听着他的肉麻话,实在不能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总能在谈论别人的时候,或多或少地提醒着他爱她,而每每当他说出这些话,她的心就一次比一次不听使唤,微甜的感受鼓噪着她的胸口。 “没什么好奇怪的。”樊散东轻轻地扳过她的脸,两个人几乎感觉得到彼此之间交缠的气息,他柔情地微笑“夏,我今天还没跟你说过‘我爱你’。” “你每天说不会很烦吗?”她红着脸道,完了,她的心跳声大得连他都听得见,她 “这种话对你只能多说,不可以少说。”樊散东又啄了她红热的耳根一下,感觉她的气息顺利地被他勾引得粗重了起来“况且以前我每天跟不一样的女人说‘我爱你’已经变成了习惯,不说上几次会觉得全身不对劲,现在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说,当然你得多听几次。” 聂夏萌咬了咬牙“可是我的鸡皮疙瘩都爬起来了啦!” 他笑着将她的身躯完全贴住他“难道你要我把这句话分给其他女人?” “不行!你”聂夏萌猛然地推开他,迎上他眸里隐含的笑意,她明白她又被耍了,她缓缓地叹口气,突觉自己的心虚“其实我也没有权利要求你,我能同时爱着拖把头和你,也不能阻止你把这句话对其他女人说。” 樊散东闻言暗暗地咬了咬牙“夏,虽然感情是占有的,我会接受他是个例外,但我可不喜欢听你这么说,我一点也不希望你有那个雅量和别人分享我。” “可是这样对你并不公平。”聂夏萌仔细地瞅着他,他明亮的眸间蒙上一层乌云,隐的中带着危险的怒气,她似乎又惹怒他了。 樊散东深深地瞪住她,然后突然吻上了她的唇瓣,在她齿间低语“我不要求什么公平。”起码夏是他的,而他也无心再去和一个死人计较她的心偏向谁。 聂夏萌被突如其来的吻吓得睁大了眼睛,自他有足够的行动能力后,他总是这个样子,霸道地强索她的吻,可是在一次次地攻夺中,她意外地发觉到他在吻中的深情,与其每天都和她说“我爱你”她宁愿从他的吻中去证实这句话。 聂夏萌缓缓搅过他的肩头,生涩地配合着他的举动,迷乱地感受着两人火热的体温。 长吻过后,他主动放开了她,墨黑的眸里闪着**未退的痕迹,樊散东连连地喘息着,似乎想将她揉进自己的体内成为他的一部分,他所有的感官强烈地渴望着怀中的这个女人,她的馨香几乎快把他逼疯了。他低咒了一声“该死,我一定得把你尽快娶回家。” 聂夏萌迷炫的神智微微愣了下,这是求婚吗?她抬头想仔细望着他的表情,但他却紧紧搂住了她,令她无法看得真切。 樊散东终于稍微放开了她,却将修长的双手改捧住她的脸颊,浓眉直瞅着她的脸“夏,你似乎对我的求婚没什么反应。” 真的是求婚!聂夏萌瞪大了眼,慌乱全部涌上了她的心头“可是我、拖把头”她真的没有想过结婚的问题,她是爱着樊,但她也不可能忘掉拖把头,他真能接受她的心里永远残留着另一个男人的影子吗? “他跟我们要结婚有什么关系?”樊散东未若聂夏萌所预想地暴躁万分,反倒脸色极为平和地微笑“我相信你看男人的眼光,既然那家伙让你念念不忘,可见他是个好男人,忘不掉他就算了,我可以把你带着他的回忆,一起娶回家。” “娶”聂夏萌难以置信地瞅着他认真的脸孔,泪水不禁夺眶而出,这是真的吗?他居然可以让她不必放弃拖把头,他要连着拖把头一起 “不相信我?”樊散东懊恼地皱了皱眉,心疼地拭掉她颊上的泪水“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法子可以证明这一点,但我说的全都是肺腑之言,如果你不答应我,你希望我该怎么做?” 聂夏萌深受感动地摇了摇头,主动揽上他的肩头,将自己满载的幸福释放在她的吻中。她何其有幸又遇到了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一个男人愿意为了她而接受自己的情敌,她又怎能不感动? “这样就够了真的,这样就够了” “倪、璎、歇!”凌睿晨脸上的表情足以吓退恶鬼修罗,勾魂带电的桃花眼寒酷地瞪着他的妻子,无法置信她居然 倪璎歇泪痕交错地连退了几步,拼命地摇头,她原想瞒他一辈子的,但她明白这种事情被发现后绝不可能得到原谅,她又何尝愿意这么做? “你居然想瞒着我堕胎?!”凌睿晨的牙关咬得死紧,初得知下的震惊与暴怒几乎已经盲目了他的视线、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紧捏着拳头,克制着自己不要掐死他最心爱的女人,她居然瞒着他试图杀掉两个人的孩子,她竟然这么冷血! 倪璎歇咬紧了唇,试了半晌却发觉自己出不了声,她能怎么说?她又该怎么说?睿晨的眼里几乎盛满了对她的恨意,然而自己却无法解释。 凌睿晨怒极反笑,笑得十分阴冷“如果夏萌没学过医、没恰巧发现你的那份病历,你是不是就亲手又扼杀掉自己的孩子,然后回去泪眼汪汪地告诉我,我们努力七年的孩子不小心流掉了?” “我没有”倪璎歇低语地啜位着,她也爱孩子啊!每每见到凌家所有的孩子,她就忍不住想亲近他们,更想拥有自己的孩子,当她发觉自己偷偷避孕了七年后,仍不小心怀了孕,她的内心里有多么挣扎,全部的心思想挽留住这个小孩,但她能这么做吗? “什么叫做‘没有’?”凌睿晨忍不下暴怒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摇她,心中被她划下的伤口疼痛得令他麻木。他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想了七年,七年!然而她却要在他初得知自己将为人父的喜悦下杀掉他们爱情的结晶。“倪璎歇!我居然不晓得七年的婚姻结果居然发觉你痛恨着我,不屑于生我的孩子,难道你认为我不配当你孩子的父亲?” “不是的!”倪璎歇咬牙忍受着他的愤怒,从结婚后他不曾对她如此生气过,他的手劲几乎快将她的骨头摇散了“我们不能有孩子。” “为什么?”这是什么鬼话?凌睿晨狠狠地瞪住化作泪人儿的倪璎歇,捏紧拳不准自己心软地拭掉她的泪水“因为你是狐仙?还是因为你怕生出妖怪?老五有两个儿子、老大帮她的死神老公生了一个女儿,难道她们就生出怪物?” “你不懂!不是这个问题。”倪璎歇紧拥着他,企图能让他明白她是爱他的,就是因为太爱他了,她不敢冒任何再和暗云扯上关怀的危险,七年前的经验就已足够,她和那时都同样的害怕失去他“暗云想要我们的孩子,因为我的离开,也因为他们瞧上了凌家的财力和人脉。” 凌睿晨微愣了愣“暗云?”璎歇说暗云想要他们的孩子?他紧捉住倪璎歇的肩“什么意思?暗云什么时候又找上你了?”他明白璎歇有一段很可怕的过去,但是当年他的表情转为阴狠“他们还是不放过你,是不是?” 倪璎歇在凌睿晨的怀里打着冷颤,泪珠频频地滚下“灭想要我们的孩子,他看穿了我的心思,故意让我无法安宁,如果他想让我们的孩子也成为暗云的一分子,我宁可我宁可不要让这个孩子出世” “该死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信任我?”凌睿晨低咒着将她的眼泪拭去。他明白她有多么惧怕暗云,当年她被设计杀了方青啸的事,至今仍是她偶尔在夜里 挥之不去的恶梦。原以为暗云的威胁早已脱离了璎歇,但他却没发现到这些年来她独自忍受着恐惧“我是你的丈夫,记得吗?难道你认为我无法保护我心爱的女人和我的孩子?” 倪璎歇哽咽着摇头“我也希望有一个自己可以疼爱的孩子,但是我斗不过灭,灭的心思从来没有人可以摸得清。明知不可能远离他们的威胁,我又怎么敢留住我们的孩子?或许他会走上和我相同的道路” 凌睿晨深深地叹了口气,温柔地将她揽得更紧, “不要担心这个问题,我会用尽我最大的力量保护你、保护我们的孩子,不让你们再承受暗云所带来的恐惧,就算他们有多么阴险狡猾,他们总会有失算的一天,是不是?” “但是” “没有但是。”凌睿晨飞快地打断她的话,深情诚恳地吻掉她仍停不下的泪水“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只要我们提高警觉,暗云不可能会有机会接近我们的孩子。我们都爱这个还未出世的小生命,为什么要将事情都往坏的地方想?不管是否暗云真的会对孩子出手,但我们一定可以保护他的。” 倪璎歇抬起泪颜瞅着凌睿晨许久,慈爱的母性在心里与七年来的恐惧挣扎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地点了头,拥住她这生中最坚实的依靠,让她腹中的小生命也能够感受到父母保护他的强烈决心“睿晨,我们一定可以保护他的。” “唉,总算我到你了。”白石仙翁气喘吁吁地瞪着凌睿尧,白色的胡子在呼吸间不断飘扬“你跑到哪个地方去了?现在你是带罪之身,还敢一个劲地往人间乱跑,想被废去仙根啊?” 凌睿尧回头笑了笑“白石,人间真的是很有趣那,难怪你那两个下凡的徒弟都不肯回来了。”他和白石几乎是同时列入仙班,若非白石时常在他耳边咕哝那两个不肖的徒弟,他也不会一时兴起地擅下凡间,投胎尝试当人的滋味。 “还敢说?”白石仙翁虎虎地瞪了他一眼“天庭对你的裁处已经下来了,你毁了,你得被贬到人间去重新修行。” “真的?”凌睿尧闻言眼睛为之一亮“听起来倒不像是惩罚嘛。” 白石仙翁冷哼两声“够可笑了,擅自下凡投胎的处罚是正式将你贬下凡,仙界的人无不视人间为惧途,就你这个怪胎自己想下凡去,对你来说这种结果当然不像是惩罚。”瞧他高兴成那副德行,自己也别想以后还会在仙界看到他了,他铁定在人间玩得乐不思蜀,就像自己教出的那两个恶徒一样。 凌睿尧笑了笑“什么时候我得去投胎?”他乐得马上接受惩罚。 “现在。” 他嘴角更加满意地咧开“那我能知道是哪个男人,有荣幸成为一个谪仙的父亲?” 白石仙翁抽了抽嘴角“你认识的。”他银白的云袖一挥,空中随即出现了一个凌睿尧的确熟悉的男人,说正确点,应该是凌睿尧刚才在人间观察的一对有情人。 “呃?”凌睿尧脸上的笑容全愣掉了,二、二二哥!? 不会吧?一旦转世投胎成了二哥的儿子,他的悲惨命运是可想而知的,二嫂不敢生小孩就因为那个该死的暗云组织,这个算盘是在七年前就已经打好的,依二嫂吓成那个样子判断,成为二哥的儿子铁走不好过,况且他得叫二哥“爸爸”依关系推论,他要叫夏萌“姑姑”?! 凌睿尧猛然摇了摇头“白石,不行,这个命太烂了,换别的投胎行不行?”姑姑?开什么玩笑!要他演出金庸小说现代版吗? 白石仙翁睨了他一眼“你以为你是下凡去度假吗?这是天庭能你擅下人间的惩罚,哪能说改就改?” “但是这样我很可怜耶!”他苦起一张脸。 “对啊,你的确很可怜。”白石仙翁掐了掐须颇有同感地颔首,不知从何处抄出了一杯忘仙茶,趁他讨饶的时候捏着凌睿尧的下巴强灌入喉,脸上的和蔼神色居然转为狰狞“可是我更可怜!因为你这个王八蛋贪玩,天庭怪罪我让你起了思凡的念头,我得陪你去受罪厂。” 凌睿尧嘴里充满了茶水,咕噜咕噜地听不清他出口的抗议。 灌完那杯茶,白石仙翁怒火高炽地一脚将凌睿尧踹下凡,聆听着他悲惨的叫声。 看准了那家伙已经提早一步去报到了,白石仙翁望着属于自己的忘仙茶猛叹气,举杯就口过了好半晌的时间,他终于鼓起他最大的勇气喝掉那杯茶,然后也喃喃自语地往云雾缥缈的人间一跳“呜我真倒楣,为什么我要和那种人做孪生兄弟呢?我是冤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