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木兮纪寒卿》 第1章 少帅又娶姨太太了,烟花开了漫天,有鞭炮和唢呐声传来。 破旧的木屋门口,秦木兮问丫鬟:“鸢儿,少帅又娶姨太太了?”小丫鬟眼底都是不忿:“夫人,可不!第六姨太了!”“呵呵,他又娶了啊——”秦木兮声音很轻地随口问:“这次娶的又是哪家千金?”鸢儿似是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夫人,是您的妹妹,木棉。 ”秦木兮的指尖狠狠颤了一下。 烟花还在天空中绽放,耳畔的唢呐越来越响。 秦木兮开口:“鸢儿,我要去前院!”被纪寒卿责令住在这里后,秦木兮已经有五年没有踏出过这破旧的院落了。 她一路来到张灯结彩的前院,粗布麻衣和喧嚣热闹格格不入。 纪寒卿一身军服,亲自将秦木棉从花轿中接了出来,他高大俊朗的面孔冷冽锋利,长期铁血的模样看得在场的女人血脉偾张。 没有人察觉到秦木兮。 她独自在角落,看着喜堂中的二人拜过天地,又学着西式的风俗交换了戒指。 然后,纪寒卿当众亲吻了秦木棉。 秦木棉一脸娇羞地靠在男人高大健硕的身躯上,笑得满眼幸福。 秦木兮站在暗处,指甲嵌入掌心,浑然不觉得疼。 这已经是第五个了,过去他娶的五个女人她都不认识,而这次娶的却是从小欺负她的妹妹秦木棉!“送入洞房!”随着这一声话落,两位新人就要走入洞房,而这时,秦木棉突然‘咦’了一声,目光直直地向着秦木兮这边看了过来。 第2章 家法处置!,看到信,本来就三天滴水未进的纪寒卿高烧晕倒,后来被人救了,前往南城打拼。 之后几年,他在刀枪火海里摸爬滚打,得到了南城老督军的器重。 老督军的儿子战死沙场,于是收了纪寒卿做义子,让他成了这督军府的少帅。 现在督军年纪大了,纪寒卿便接手了所有的军务。 五年前,纪寒卿成为少帅的那天,铁骑踏破了已经落魄的秦家门槛,将秦木兮用八台大娇娶回了少帅府。 所有人都说,纪少帅对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情深义重,可是只有秦木兮知道,她那天满心欢喜下了花轿,等待她的,却是地狱般的残酷折磨!此刻,烟花慢慢停歇,所有宾客都看了过来,纪寒卿冲着副官命令:“取家法!秦木兮不听命令擅自出来,家法伺候!”众人一听,都是一惊。 少帅府家法,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随着他话落,两名副官走了过来,一人手里拿了一卷草席,另一人手里则是一根长鞭。 “执行。 ”纪寒卿掷地有声。 “啪!”少帅府总管挥起手中的长鞭,毫不留情地抽在了秦木兮的身上。 第3章 别死在这里晦气!,“少帅,夫人她晕过去了。 ”管家开口道。 “还差两下。 ”纪寒卿淡淡地道。 管家再次挥起皮鞭,他有些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面前的女人,浑身都已经开裂,衣服成了布条,因为身上都是模糊的血肉,倒是露了和没露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终于,管家道:“少帅,二十下已经执行完毕。 ”纪寒卿挥了挥手,冲着其他宾客道:“今天谢谢各位捧场,他日再来我少帅府一聚!”众人纷纷告辞,临走前还恭维了秦木棉几句,完全将地上一动不动的秦木兮当成死物。 众人纷纷离开,热闹的前院逐渐恢复了寂静。 鸢儿从外面悄悄探过身来,当看到一身鲜血的秦木兮的时候,不由捂住了嘴巴,眼泪滚滚落下。 “夫人!”她快走几步奔到了秦木兮面前:“夫人,您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可是,秦木兮脸色苍白,一点反应都没有。 鸢儿冲着周围大喊:“来人啊!求你们谁来把夫人扶回去,请个医生……”可是,任凭她说什么,那些门口站岗的副官都没有往这里看一眼。 他们都是得了纪寒卿吩咐的,又怎么可能理会少帅恨之入骨的女人?!鸢儿见无人过来,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艰难地将秦木兮拉起来,架在了自己的肩上。 秦木兮的身上还在流血,她们一路走过,青石路上蜿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从前院到那座废弃的木屋距离颇远,二人走了不到一半,天空就响起了闷雷,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了下来。 雨水冲刷着秦木兮的伤口,冰冷丝丝侵入身体,让她涣散的意识终于有片刻的清醒。 第4章 他们在房中亲热了一整夜,秦木兮浑身一颤,目光落向了声源处。 她声音在发抖:“鸢儿,扶我过去——”鸢儿一下子就哭了:“夫人,我们走,我们不看了!”“鸢儿、鸢儿!”秦木兮死死拽住鸢儿的手臂:“扶我过去!”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了。 鸢儿脸上都是泪水,很快被雨水冲刷,她扶着秦木兮来到那个房间前。 房里点了蜡烛,窗格纸上,印着里面男女的身体轮廓。 男人在烛火的映衬下,身材更显得高大,他的头顶是轻薄的纱幔,他的身下是身材娇.小的女人。 不知是烛火跳动得太厉害,还是他每一次的动作都很用力,秦木兮看到,随着他不知疲惫的每次动作,秦木棉的口中,便有细细软软的娇.媚声音溢出。 “少帅,呀,轻点——”“少帅,啊,还是太用力了!”“少帅,唔,好像没有刚才难受了!”“好舒服,少帅,我好爱你!”……开始,秦木棉的声音还是娇软的,后来,叫得厉害了,她的嗓子变得有些哑,和着窗外的雨声,丝丝缕缕钻进秦木兮的耳朵里,说不出的滋味。 烛火里,男人将女人翻了个个儿,然后,又继续开始。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体力是怎样的,一如当初她刚刚嫁给他的时候。 那时候,他每次都是半夜突然闯入她的房间,然后疯了一般折磨她到天明。 她每次都痛不欲生,第二天还要被他叫起来和佣人一起,去厨房给大家做饭。 此刻,听到秦木棉的声音,秦木兮才知道,原来,他在床上对别的女人,也可以那么温柔……天空里的雨还在继续,秦木兮浑身湿透,身体上的痛楚仿佛刀子一般不断凌迟着她,可是,都没有此刻看到、听到的一切来得那么痛!她三岁时候,母亲过世,父亲娶了秦木棉的母亲。 之后,就是她痛苦的开端。 那个女人,从小不给她吃饱、不给她穿暖,她打碎一个杯子,能让她跪一天。 那时候,她最喜欢找纪寒卿玩,因为每次纪寒卿都会带她去街上,给她买好吃的糖葫芦,还带她去听戏。 虽然二姨太虐待她、虽然秦木棉从小就针对她,可是,那时候秦木兮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第5章 是不是你也想要了?,秦木棉披着单薄的睡衣,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是暧.昧后的痕迹。 见到秦木兮,她似乎很是吃惊,随即,娇美的面上又浮起了一抹冷笑。 她故意用她叫破了的嗓子说道:“哟,姐姐啊,你刚刚被少帅用家规罚了,还敢到处跑啊?”秦木兮擦掉嘴上的血迹,望着面前的女人,眸底都是恨意:“秦木棉,你别得意!你不是他的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现在的我,就是将来的你!”秦木棉冷笑:“渍渍,姐姐,你可别污蔑少帅!他是真心待我的,你看,他娶别的姨太的时候,有用过八抬大轿和这么大的排场吗?”秦木兮脸色一僵。 是啊,之前的四个,又有哪个是这样娶回来的?她在这里听了一夜、看了一夜,也该死心了。 “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伺候少帅的!”秦木棉娇笑着:“本来少帅不让我说的,但是马上也快天明了!少帅说,今天他去南城政府拿了章,就会给你写一份离婚书!以后,你就只是少帅府里最卑贱的奴隶了!”秦木兮的心猛地一颤。 “知道谁会成为他的正妻吗?”秦木棉说着,凑到秦木兮的耳边,低笑:“是我!因为啊,他说本来谁都可以,但是恰好你和我有仇,所以就是我了!姐姐,我还要感谢你呢!”秦木兮霎时眸色猩红。 纪寒卿是故意的!他明知道当初要不是秦木棉的母亲进门,气得她母亲得了病,她又怎么可能三岁丧母?!他不是没有见过她那些年的伤,都是拜这对母女所赐,可是,却还是要给她们荣耀!这一刻,秦木兮清晰地感觉到,她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碎掉了。 “是吗,秦木棉,那我祝你能够坐稳现在的位置,不要爬得越高,摔得越惨!”秦木兮说完,冲鸢儿道:“我们走。 ”只是,二人才刚刚转身,身后的秦木棉就猛地抬脚。 鸢儿扶着秦木兮本就十分吃力了,这么一来,顿时没有站稳,一起摔到了地上。 第6章 从两年就经常咯血了,秦木兮听到男人这样的话,她只觉肺中又有绞痛升起,她咳了一声,捂住唇的掌心里都是刺目的红。 而丫鬟婆子已经冲了上来,直接将她拉去了旁边的屋子。 鸢儿吓得脸色发白,跪在纪寒卿面前:“少帅,求您放过夫人吧!夫人从来没有对不起您!她一直都是爱您的啊!”“爱我?!”纪寒卿冷笑:“我可受不起那样肮脏的爱!”鸢儿摇头,一边哭一边道:“少帅,夫人真的没有对不起您!她当初听说您去找她,就马上去找您了!只是她被老爷关起来了,所以……”“她找我?!”纪寒卿眸色瞬间变得森冷无比,常年征战沙场的铁血宛若实质:“我只记得,她那一纸断绝书,倒是写得潇洒!”“少帅,夫人从来没有给您写过什么断绝书,她一直都盼着嫁给您,从很小很小时候,就盼着了……”鸢儿抽泣着。 小时候……纪寒卿眸底都是阴鸷的光,年少时候的他就是被秦木兮那双无辜可怜的眼睛给骗了!他恨那段愚蠢的过去,恨他对她的一片痴心!恨她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还要将他所有的尊严和美好回忆狠狠践踏,贬的一文不值!“够了,你给我闭嘴!”想到过往的纪寒卿杀气四溢:“你是她的丫鬟吧,如果你再说一句,我直接把你扔进军队当军妓!”鸢儿脸色霎时雪白,可依旧不断地冲纪寒卿磕头:“求您,少帅,求您!”这时,一边紧闭的房间里,秦木兮的眼前一点一点飞起无数星芒,犹如很多年前,纪寒卿陪她看过的星夜。 丫鬟婆子拿着木棍在她的身体里进进出出地桶着,她身上的伤口蚕食着她不断涣散的神志,她轻轻地念着:“山有木兮卿有意,此生风月唯有你。 ”这句诗她第一次见的时候还很欣喜,对纪寒卿说:“寒卿哥哥,你看,诗里有我们的名字!”纪寒卿拉着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木兮,此生风月唯有你。 ”眼前的星芒越来越多,秦木兮的喉咙开始不断溢出鲜血。 她病了,从两年前一次高烧后,就经常咯血了。 那时候,鸢儿在少帅府前院跪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没能等来医生。 那天,她撑着高烧的身子,看到的却是纪寒卿的四姨太进门。 第7章 彻底对他死心,深秋的风很冷,吹得秦木兮涣散的神志又清醒了些许,她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疼痛刺激着神经,她仿佛又有了暂时强撑下去的力气。 “呵呵,姐姐还真会演啊!”秦木棉娇笑着:“刚刚丫鬟婆子还说你快不行了,现在被棍子滋润了,竟然都能站着了!”纪寒卿听到秦木棉后半句话,怒火瞬间焚烧了心脏:“果然是贱人!”下一秒,他发话:“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破成什么样子?既然你不知羞耻,那就给我从这里像狗一样爬出去!”此刻天色已经亮起,少帅府中的佣人都已经起来开始准备一天的东西,尤其是香园这边,来往的人更多。 秦木兮扑通一身,跌坐在地上。 她抬头望着纪寒卿冷漠的眼睛,唇瓣颤抖:“纪少帅,昨天是你的新婚夜,我忘了对你说一声新婚欢喜!你我从此再无瓜葛,祝你和秦木棉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她说着,又咳出了一口血,然后,真的跪在地上,往外爬去!她的动作很慢,每一下仿佛都要瘫软下来一般,可是,却依旧还是坚持着,一点点爬远。 纪寒卿望着地面上蜿蜒的血痕,还有逐渐远去的身影,心头蓦然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 这种情绪从未有过,烦躁得他起身就从房间里拿了枪,对着天空就来了几枪。 枪声在寂静的晨院里格外清晰,刚刚爬到院落门口的秦木兮唇角漾开虚浮的笑。 她要走了,要去见三岁以后就没有见过的妈妈了。 有冰冻一寸寸侵蚀着她的身体,她的动作越发僵硬,却一点都没有停。 周围,佣人们纷纷指指点点,有人甚至直接将要倒的脏水泼在她的身上,她很快就已经浑身污垢。 身旁,鸢儿在拼命的阻拦,她的哭声、佣人的嘲笑声,都变得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秦木兮望着地上的血迹,她想,这一路血线,仿佛燃尽了她此生对他所有的期待,也终于够了。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她年少记忆里那个温暖的少年;也不是长大后,她心心念念的夫君;更不是,她深爱多年的纪寒卿!如果有来生,那么,希望就算喝了孟婆汤,就算过了奈何桥,她也要记得今天的耻辱!记得她怀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守着他和别的女人洞房到天明的痛!记得他当着所有人宾客的面,赐给她的那剥骨抽筋的二十长鞭!记得他让丫鬟婆子用棍子捅她身子的深刻耻辱!记得此时此刻,整个督军府的漫天嘲笑和步步血痕的凌迟折磨!香园中,纪寒卿手里的枪还散发着浓烈的火药味儿,他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了那个他恨得想要撕碎的女人。 地面上留下的血痕触目惊心,他暴躁地吩咐:“马上给我把这里到扫干净!”佣人噤若寒蝉,连忙跑进房里去拿水桶和抹布,一番冲刷,院落里的鲜血顿时没了痕迹,仿佛那个女人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少帅,您昨夜操劳了一.夜,人家也好累……我们再去睡会儿吧!”秦木棉抱着纪寒卿的手臂道。 第8章 她彻底离开他了,身后,秦木棉还在叫他:“少帅,您有什么事休息一会儿再处理吧,人家担心您的身体!”纪寒卿反感地蹙眉,大步出去,根本没有回头。 这个香园,他以后都不会再来。 回到前院,纪寒卿莫名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他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走着,府中的佣人也太不好用了,带一个女人过来都花了这么久的时间!而此刻,秦木兮已经爬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此刻的她,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摸索着往前,身子被鸢儿扶住,她带着她来到屋里,要扶她躺到床上,可是,她却执拗地坐在了窗前。 她的视线已经彻底模糊,只能依稀看到外面灰白的天光,她抬手,摸着自己的脸颊,问身旁的鸢儿:“鸢儿,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鸢儿哭得眼睛都肿了:“小姐,您不丑,您从来都是我们海城最美的姑娘!”她现在,已经不叫秦木兮‘夫人’了,在她心中,秦木兮不是那个禽.兽少帅的夫人,她是她的小姐!如果不是秦木兮,当初的鸢儿,早就被叔叔婶婶卖去妓院了。 “鸢儿,你又取笑我了……”秦木兮笑着,伸手摸出很久不曾用过的胭脂水粉:“帮我化一下妆吧!”她要走了,要去见妈妈了,要漂漂亮亮地去,不要让妈妈担心……鸢儿忍住没有哭出声音,可是发颤的喉咙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好,小姐。 ”她开始认认真真给秦木兮描摹妆容,二十二岁的秦木兮,被纪寒卿折磨了五年的秦木兮,从三岁起,就饱尝人间苦楚的秦木兮,此刻,一点一点焕发出神采。 只是鸢儿也知道,她的小姐,已经油尽灯枯了。 最后点上朱唇,鸢儿眼泪开始疯狂地落:“小姐,好了。 ”“好看吗?”秦木兮轻声问,一如当初还未出阁的时候。 “好看。 ”鸢儿努力扬起一抹笑。 “帮我换上那身红衣吧。 ”秦木兮又道。 “好。 ”鸢儿继续照做。 秦木兮的身上,已经没了一丝完好的地方,鸢儿帮她穿衣的时候,难免还是碰到了她的伤口,可她已经察觉不到疼。 她穿上一袭红衣,在鸢儿的搀扶下,站到了门口。 第9章 人都不在了,深情给谁看?,心头猛然被那种抓不住的恐慌感所吞噬,纪寒卿毫不犹豫,抬步就冲入了火海。 “秦木兮,马上给我出来!”纪寒卿眸子猩红,冲着火海深处的女人大喊。 可是,火海占满了他的视线,他的眸底已经不见了她。 于是,他挥开眼前飞舞的火星,大步往里追。 身后,副官见状,吓得连忙冲过去阻拦。 可是,纪寒卿力气太大,副官竟然被他撂倒在地。 “快进去救少帅!”副官冲着刚刚赶来的众副官道。 于是,众人连忙冲了进去,很快就看到了纪寒卿的身影。 四五个人,终于将他按倒在地,其中,纪寒卿最信任的两名副官对视一眼,然后其中一人对着纪寒卿的脖颈劈了一记,这才将挣扎中的男人劈晕过去。 鸢儿和其他佣人赶来的时候,纪寒卿刚刚被副官们扶出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纪寒卿。 他的头发被烧焦了不少,俊朗深刻的脸颊也烫上了水泡,浑身军装都是黑色的焦洞,整个人看起来是从未有过的邋遢。 鸢儿收回目光,望向火海,她的唇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泪却是潺潺而下:“小姐,你看到这样的他了吗?可惜,人都不在了,深情又做给谁看?!”小姐不在了,其实在两年前,小姐得了那个病之后,就在准备后事了。 鸢儿背着秦木兮给她的包,最后看了一眼她们曾经相依为命五年的地方,转身离去。 纪寒卿醒来时候,大火已经扑灭,他睁开眼睛,整个人像是发怒的狮子:“唐镇,谁允许你击晕我的?!”唐副官低下头:“少帅,我愿接受一切惩罚!”纪寒卿已经快速往外,边走边问:“人呢?”唐镇跟随他多年,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 他道:“夫人已经找到了,少帅您要去看她吗?”纪寒卿的脚步蓦然顿了半步,他没有说话,无人知晓他此刻的心情。 直到,他赶到了那座黑色的废墟前。 原本就破旧到下雨天漏水的破旧木屋,此刻已经彻底坍塌,黑色的焦炭、斑驳的青石板,甚至还有路边烧焦的枯草,画面处处透着破败与颓然。 而就在这一片焦黑中,一席草席和一张白布却格外刺目,似乎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色彩。 第10章 你就是这么报复我的?,霎时间,纪寒卿眸色赤红,他一把抓住那个翡翠,疯了一般怒吼:“秦木兮,你给我起来!”“秦木兮,你这个贱人,你说死就死?你以为死了真的一了百了了?!”“秦木兮,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母亲给你唯一的遗物砸成粉末!”他说着,一把将那枚翡翠从焦黑的手腕上取了下来,高高举起,就要往下摔!可是,地上早已烧焦的人,又怎么可能醒来?空庭冷寂,映着一世薄凉,就算他发了疯去折磨她,她也不可能睁开眼睛,冲他诘问一句:“你就是这么报复我的?!”“秦木兮,你给我起来!”“秦木兮……”“我不允许你死!你听到没有?!”“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死了?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当天,纪寒卿疯了一样冲着那个一动不动的焦黑身体怒吼,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半句。 眼看太阳西沉,纪寒卿一天滴水未进,副官虽然很怕现在的他,不过还是过去相劝:“少帅,夫人已经不在了,您回去吃点东西吧!”纪寒卿却猛地一把将人推了个趔趄,他冲着人怒吼:“谁说她不在了?!她不就在这里!秦木兮,你再不起来,我就——”他本想说,他要将她扔进军营里,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口。 明明,今天早晨还说过的,明明,他之前都是这么威胁她的,可是……纪寒卿望着地上的尸体,高大的身子晃了晃。 “秦木兮——”蓦然间,他喉咙被堵住,发不出声音。 而就在这时,一道女声传来:“少帅,您——”听到声音,纪寒卿猛地转头,当看到是秦木棉而不是秦木兮的时候,他眸底的光倏然变成了怒意:“你来做什么?!”请秦木棉来的是一名副官,他本想着看到纪寒卿对秦木棉似乎格外宠爱,却不料……秦木棉对此刻的纪寒卿也有些犯憷,不过,当她看到地上那个焦尸的时候,所有的恐惧都变成了欣喜。 太好了,那个女人终于死了!她比秦木兮小四岁,当初,纪寒卿家还没有败落的时候,她就曾跟着秦木兮,偷看过纪寒卿。 那时候,她就盼着,有一天能够嫁给这个英俊不凡的男人。 可是,秦木兮挡了她的道!后来,纪家出事,她也就听从母亲安排,逐渐熄灭了这份心思。 可是没想到啊,纪寒卿还能翻身,还一跃成了南城督军府的少帅,四天前,她和母亲在破落的家里都准备变卖家产了,却没料到,少帅府的副官竟然通知她,三天后进门!秦木棉知道,她的锦绣未来终于到了!此刻,她大胆走过去,挽住了纪寒卿的手臂,她的衣领被她故意拉开,露出发育成熟的胸部,蹭着他:“少帅,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人家心疼你,和人家去香园吃点点心,好不好?”纪寒卿听到‘香园’二字,眸子霎时间变得血红,他眯着眼睛,将秦木棉从他的手臂上拉开,冲着副官冷声命令:“把她带回香园,终生不得踏出半步,否则,家法伺候!” 如果您觉得《秦木兮纪寒卿》还不错的话,请粘贴以下网址分享给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谢谢支持! ( 本书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 第11章 你凭什么比我先死?!,秦木棉瞬间变了脸色,不可思议地看着纪寒卿,声音颤抖:“少帅,我错了,我不自作主张了!求您,求您看在我们新婚的份上,不要对我禁足,好不好?”纪寒卿眉眼冷冽,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再说一句,直接家法伺候!”秦木棉再不敢说半句,只能落着泪,眼睁睁看着副官将自己架走,而她心心念念的少帅,则是又蹲在了那个焦黑的身体前。 纪寒卿摩挲着掌心里那块冰冷的翡翠,那捂不热的温度,仿佛他此刻已经凉透了的内心。 他那么恨她,他说了要折磨她一身一世的,她怎么能死?谁允许她死的?!她不知道吗,自从他收到她给他的那封信,那么多个午夜梦回里,他都会做同一个梦,梦见她穿着红裙,高高在上,冷笑着冲他道:“纪寒卿,你连我家的一条狗都不如!”胸口好似被尖锐的利器撕开了一道口子,冷风疯了一般灌入进去,纪寒卿坐在冰凉的地面,高大的身躯宛若一座雕塑。 当夜,副官陪他站了一.夜。 第二天,当太阳爬到了头顶,焦黑的尸体开始有了异样的味道时,副官终于忍不住:“少帅,少夫人不在了,应该入土为安。 ”纪寒卿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他撑着身子起来:“把她彻底火化,骨灰收起来,装入瓷瓶。 ”副官应了一声好。 之后的时间里,纪寒卿再没有提过秦木兮半句,他也再没有踏入过那个角落半步。 秦木兮仿佛彻底从他生命里剔除了一般,只是,唐镇却发现,纪寒卿就连在战场上,偶尔都会出神。 他会偶尔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子弹声音,他又会突然反应过来,疯了一般冲入战场。 他成了一台彻底的杀戮机器。 而少帅府的那几个院子,纪寒卿都没有去过,他一直住在他自己的院落,甚至对于新婚六姨太丫鬟的多次传话,都置若罔闻。 府中渐渐有人开始嘲笑六姨太,说才结婚第二天就失了宠,恐怕是这少帅府里失宠最快的姨太太了。 逐渐地,佣人和丫鬟都发现,纪寒卿还真的再也没有踏入过香园一步,而每次秦木棉托过来传话的丫鬟都会被骂一顿,于是,所有的佣人全都开始图谋起自己的后路来。 第12章 那年的她和他,彼时,雪落枝头,院落角的那株红梅开得热烈,一朵朵在枝头绽放,发出悠悠的清香。 纪寒卿赫然响起,他十五岁,秦木兮十一岁,他来到秦家院落,就见到了一年不曾见过的她。 姑娘仿佛在一夕之间长大,穿着一件白色边的毛领夹袄站在红梅枝头之下,俏生生地冲他叫了声:“寒卿哥哥。 ”一瞬间,他的喉结滚动,一直不愿承认的悲恸猛然间袭来,仿佛浸了水的海绵,在胸口中不断变大,塞在胸腹间,上不去,下不来,生生凌迟着每一口的呼吸。 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感受到她真的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不论爱也好,恨也罢,都化作那一抹飞灰,装入那青白花的瓷瓶里,埋在这红梅之下,再也不复存在。 从此,天底下不再有占据他年少时期的那个鲜活女孩,也不会有让他疯了一般恨着,却又因为失去而万念俱灰的妻子!“秦木兮,木兮——”他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可是伊人芳魂似乎早已魂归故里,再不会为了他而驻足。 “山有木兮卿有意,此生风月唯有你。 ”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她,冲他说,这句诗里,有我们的名字。 可是,山河在,他在,她却已经不在!最后一抹夕阳一点点沉入地平线,整个小院再度被灰暗笼罩,纪寒卿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军装上都落满了积雪。 他弹了弹积雪,转身回到前院,冲着副官吩咐:“备车,去海城。 ”副官大惊。 要知道,海城在南北交界之地,而如今,纪寒卿所处的南城属于南边军阀管辖之地,一直以来,与北边纷争不断。 虽然没有明面上开火,可是,只要一有机会,双方必然不遗余力地致对方于死地。 现在,纪寒卿去那边,无异于只身涉险!可是,唐镇劝不动他,见纪寒卿执意前往,只得派了三名副官同行,他来开车,和纪寒卿一同前往海城。 海城那边的隆冬,更加冷了,纪寒卿发烧刚退,似乎又有了反复的趋势。 下车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他们一.夜马不停蹄,来到海城之中。 第13章 整整七年的信,五年前,纪寒卿从这里将秦木兮接走,之后,到了他住的饭店,再坐车前往了南城。 之后五年,秦木兮再没有回过家乡半步,而她所能活动的地方,只有那个破旧的院落。 此刻,纪寒卿走进如今的秦家,也才是第一次打量起这里来。 偌大的小院,此刻就只有鸢儿一人,就连秦木棉的母亲,还有之前的佣人都不见了。 纪寒卿随口一问:“其他人呢?”“两个月前,这里发生了动乱,都死了。 ”鸢儿径直去厨房做饭,语调冷冷的。 这里是海城,当初海城所属的还是另一个和南城督军交好的势力,所以纪寒卿可以明目张胆来娶妻,可是如今短短几个月,天下早已不复当初的分割,他纪寒卿在这里,什么都不是!纪寒卿忽而想到,当时海城这边动乱,他也曾听副官提过那么一句,说六姨太的母亲打过来电话,请求他急救,说他们正被困在某个地方。 他当时就只听了那么一句,连具体情况都没听完,便淡淡地道:“与我何干?”估计,秦木棉的家人就是那时候死的吧?“她以前住哪个房间?”纪寒卿问鸢儿。 鸢儿知道他问的秦木兮,却还是故意道:“不知少帅您说的是我家小姐,还是您宠幸的六姨太?”纪寒卿脸色一僵,几乎就要爆发怒火,不过还是生生忍住。 这个小丫鬟,当初所有人都离开了秦木兮,就她一直不离不弃,可见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不想和她计较她的态度。 他开口:“我的夫人。 ”呵呵,还记得是夫人?鸢儿不忿,却还是不敢太拿乔,只能指向其中西北的那间:“小姐自打秦家没落之后,都住的这间。 这间房,夏天夕照,甚是酷热。 冬天又不见阳光,海城从来都很潮,家里的家具有时候都是发霉的。 ”纪寒卿听得呼吸一窒,他没能继续听下去,已然抬步向着那间小屋走去。 房间的陈设再简单不过,一张床,一张泛旧的写字台,还有一张藤椅,便再无其他。 第14章 曾经的过往,“寒卿哥哥,我今天学会做桂花糯米糕了,还酿了一些桂花酒,等你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尝尝!”“寒卿哥哥,我现在去学堂上学了,以后我也会外文了,就是功课有点难,特别是数学,有些我不太会,下次见面,你教我好不好?”“寒卿哥哥,我听说你家出了事,阿爸不告诉我具体怎么了,我很担心你!”“寒卿哥哥,我很想去陪你,你现在是不是很难过?你要振作,我相信你能够挺过来!”“寒卿哥哥,我才知道,阿爹给你发了退婚书。 我从来没有打算和你退婚,你要信我!那天,你来到我家,我满心欢喜去见你,可是,阿爹不让我去。 我偷偷翻墙,被妹妹发现,被关了三月。 ”“寒卿哥哥,你现在在哪里?他们说你当时就病倒了,你现在还有没有事?阿爹让我给别人定亲,我以死相胁,他现在不逼我了,我不用嫁给别人了。 我会等你,等你来娶我。 ”……“寒卿哥哥,我听说你去了海城,还成了督军府的少帅,我好开心!你终于成功了,我很替你高兴!我知道我们之间差距越来越大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好,我就觉得值了。 ”“寒卿哥哥,我听人说,你来了海城,是吗?我四年不曾见你了,现在的你,是胖是瘦,是不是更高了,是不是……更英俊了?不知道,我能不能再见你一面。 ”“寒卿哥哥,我很想你。 ”最后一封信,赫然写在他们新婚前一.夜。 纪寒卿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看完的故事,只是书桌上一张张泛黄的信笺,有的甚至带着褶皱的信笺,仿佛都在述说着那一段段少女往事。 他赫然想起,那天鸢儿跪在香园,说秦木兮从未背叛过他,说她一直在等着嫁给他的那些话。 纪寒卿猛地起身,开门的一瞬,门外冷冽的风灌入,吹散了一地的旧纸张。 他却来不及捡,而是飞快地冲到了鸢儿面前。 第15章 两年前就已经对你没有期待了,“您家道中落,小姐从老爷那里听说,有人要至你于死地,所以,她连夜出府,去求海城督军。 ”“当年,督军的女儿曾被小姐救过一命,督军虽然不想得罪政敌,但是在小姐的相求下,还是安排了一人,假扮你被处以军法,然后把你偷偷换了出来。 ”“所以,你出来的时候,整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其实不是有人故意在狱中为难你,而是为了不被人认出你。 ”“你出狱后就来了秦府,小姐根本不知老爷已经给你发了退婚书,她还是从佣人口中得知你到了门口,满心欢喜去见你,却被老爷拦下。 ”“我不明白,即使小姐没能出来,你就没想过,她可能被老爷禁足吗?难道你们那么多年的情谊,都抵不过一场误会?!”“她给了我一封信。 ”纪寒卿从口袋中将那封信取出。 信笺曾被他撕碎,他又重新拼了回去,只为提醒他当年的愚蠢。 鸢儿接过去,唇角溢出一抹笑,笑得却极为苍凉:“怪不得,那时候老爷为什么专门请了海城的那位私塾先生过来,原来,只因为那位先生模仿得一手好字!”“怪不得,那时候老爷关着小姐,后来我们却听见风言风语,说小姐和北城的贺家少帅交好,原来,只为让你死心!”“少帅,您可知道,小姐那天嫁给您,是怀着怎样的欢喜和期待?她对我说,她这十多年的苦,终于到了尽头!”“可是,她却不知,原来少帅府中的那五年,比起她那十七年的受的所有苦加起来还多!”听到这里,纪寒卿只觉自己的心仿佛被千百颗子弹穿透,痛得无法呼吸,偏偏,他却死不了,只能感觉痛苦仿佛丝线,缠绕在他的心头,越呼吸,收得越紧。 “这些话,你过去从来都不信。 ”鸢儿眼睛发红:“小姐说过一次又一次,可是换来的却是更重的惩罚。 渐渐地,她也就不解释了,她放弃了……”纪寒卿的身子晃了晃,此刻的他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其实,之前所有的不信,在看到那些发黄的信笺的时候,他就明白,他这一生都错过了什么!“木兮,你一定很恨我对不对?”他望着天空,那里已经开始飘落纷飞的雪花,大片大片,占据了整个视线,天空一片青白。 第16章 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哭,纪寒卿蓦然想起了两年多以前的那天,他刚刚娶了四姨太,也是那般在四姨太房中折腾了一整夜,听到鸢儿求见,只觉得心中快意。 他知道,她这是在吃醋。 她觉得羞辱、她觉得不开心,那么,他终于报复到她了。 他恨她能够轻易左右他的情绪,恨她明明已经背叛了他,他却还是日日夜夜念着她。 他恨她明明卑微不堪,却让他觉得,他才是那个得不到爱、摇尾乞怜的可怜虫!纪寒卿痛苦地去抓自己的头发:“两年前,她就得了咳血症?!”所以,那天在香园,丫鬟婆子出来说,秦木兮快不行了,原来是真的。 她胸口的那片刺红,秦木棉窗棂上的那些血花,都是她用最后生命燃烧的控诉!可惜,他不知道,他以为她是在演戏,他都错过了!错过了五年前心心念念嫁给他的她,错过了两年前病卧床榻的她,错过了那个深秋,最后一次执拗地去找他的她!所以,那天他那样羞辱她后,她对他说,祝他新婚欣喜,祝他和秦木棉白头偕老、儿孙满堂!那个时候的她,该有多绝望,该有多痛?所以痛到麻木后,他冲到火海前,看到她最后一眼的眼神,是那般平静,仿佛她即将面对的死亡,是她最安宁的归宿!纪寒卿颤抖着嗓子问:“她那天走的时候,可还有什么话,托你带给我?”鸢儿摇头,眼泪控制不住噼里啪啦落下来,她却拼命笑着:“没有,小姐对你已经无话可说。 她只告诉我,她想妈妈了,她要去找妈妈了。 我想,现在的小姐,肯定和老夫人团聚了!以后,有老夫人疼她了,再也不劳烦任何人了!”听到这里,纪寒卿猛然间红了眸子。 是他,用五年的时间,将她十七年的生命和热情全部燃尽,付之一炬,她该有多恨、多绝望,才会连最后走的时候,都要用那样决绝的方式,而且连半句话都不留给他!心被冷风撕碎成了千百片,纪寒卿恍惚着又来到了秦木兮的房门前。 满地的信笺,他就是那么扫过一眼,也能清晰地看到,每张纸上,提到最多的,都是他的名字。 一声声‘寒卿哥哥’,仿佛刀子,直直插入眼睛,纪寒卿觉得眼眶很痛,他手里的信笺却已经多了一滴晶莹。 第17章 一个梦都不给他,第二天,纪寒卿将所有的信笺全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凝视着上面的字,他轻声低喃:“木兮,我带你回家,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没有人回答他,甚至,他都已经记不清她叫他‘寒卿哥哥’的那声,曾是多么久远、多么好听。 纪寒卿第二天晚上就离开了海城,离开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有人认出了他,他的车被人盯上,从海城郊区开始,便一路围追堵截。 他的四名副官全都牺牲,唐镇临死之前,抓住纪寒卿的手,哀求般道:“少帅,求您,回南城吧!”他执意要与对方同归于尽,可是,唐镇又拽着他的手臂道:“少帅,就当是,活着替我们报仇!”纪寒卿红着眼睛,终是调转了车头。 身后,枪响不断,他的车轮被子弹击中,他拉开车门,跳入了一片荆棘之中。 身上被划开无数道血口,他仿佛不知道痛,就那么趁着夜色,一路狂奔出了海城的地界,又偷偷到了码头,上了一条开往南城的运输船。 那时的他,穿着一身破烂的衣衫,胡子冒出了青茬,全然不复过去的模样,没有人能认出他来。 他一路往南,直到两天后,终于到达南城。 当夜,他回到少帅府,拿了一瓶酒就来到了秦木兮的那个院落。 因为之前的雪,梅花已经散落满地,只留空气中丝丝缕缕的沁香,钻入鼻端。 第18章 追杀失败,而千里之外的北城,贺督军府里,一座老式门庭院落门口,有人轻扣门扉:“二少帅,追杀失败,我们的人跟丢了纪寒卿。 ”“知道了。 ”房间里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退下吧。 ”外面的副官领命离开。 而房间里,除了刚刚发话的贺择承,还有一个裹着貂皮大氅的女子,她似乎颇为畏冷,不但穿得很厚,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巧精致的暖手炉。 “小兮,他逃走了,你会不会怪我手下办事不利?”贺择承柔声问道。 那个女子正是秦木兮,此刻,她将暖手炉在手里搓了搓,摇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抓不抓到,跟我都没有关系了。 ”贺择承眼底多了几分放松:“估计我们北方军和南城那边就快开战,海城已经不太安全,你今天已经出院,我明天派副官去把鸢儿接回来陪你吧?”秦木兮眼底终于有了和之前不同的表情:“谢谢贺二少帅!”他听出她话语里的客套,似乎也不在意,又说了几句问候的话,这才起身告辞,出了秦木兮的院落。 窗外,积雪压垮了枝头,发出嘎吱的声响,秦木兮裹紧了大氅,走到了窗前。 她推开窗,便见着幽静的庭院里被素净的白色覆盖着,窗外有一株红梅,正在枝头盛放着,白雪红梅,煞是好看。 鼻端有幽香传来,丝丝缕缕,她努力地呼吸了一口,只觉得过往盘旋在肺部的刺啦痛感终于消失了。 她于是又深深呼吸了一口。 冰冷的空气侵入肺腑,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可是,捂住唇的掌心里,没有了过往的鲜红。 她活过来了,她的咯血症,也真的好了。 几个月前,她踏入火海的那天,原本也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却不料,竟然恰好撞见了两名来刺杀纪寒卿的杀手。 第19章 死过一次,我们再无瓜葛,窗外的空气实在太冷,秦木兮看了一会儿,便关上了窗户。 低头时候,她又习惯性去摸自己的手腕,此刻,那里戴了一枚白玉手镯,已然不是当初母亲留给她的那个。 秦木兮叹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手镯,也在那天被绑架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三日后,贺择承手下的人果然将鸢儿接了过来。 鸢儿推开门,当看到坐在房中的秦木兮的时候,不由红了眼眶。 “小姐!”她将秦木兮上下打量,又哭又笑:“小姐,真的是你!鸢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秦木兮捏捏小丫头的脸,也红了眼睛,冲贺择承道:“二少帅,谢谢你!”“小兮,我说过,永远不要对我说这两个字。 ”贺择承走出房间,将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主仆二人。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阳光洒满整个枝头,贺择承想起,便是七年前的一个飞雪天,他从国外回来,见到自己大哥的房间中有一本相册。 他拿起来一看,是不同的名媛淑女的照片,而秦木兮,赫然就在里面。 当时,她站在一座公馆之前,似乎是在等人。 她的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皮包,穿着一身紫色的旗袍,娇嫩的脸上稚气未脱,却已经能看出往后的芳华。 他问大哥,这位是谁。 大哥说,这是海城海关司秦家的千金,照片背面都有生辰年月。 贺择承当时便抽走了那张照片,而如今,那张照片赫然还躺在他的随身钱夹里。 她只知他第一次见她是在南城那次相救,却不知,他早在七年前,便已经对她念念不忘。 房间中,主仆二人说了许久的话,彼此解释了离别之后的经历。 似想到什么,鸢儿欲言又止:“小姐,前些天,我见到了那个人。 ”秦木兮瞬间就明白了鸢儿指的是谁。 她沉吟片刻:“在哪里?”鸢儿道:“就在秦家旧宅,他……看到了你的信,知道了真相。 ”“嗯。 第20章 北城贺大少帅要娶秦木兮?,山有木兮卿有意,此生风月再无你。 时光恍然,冬去春来。 北城的街头,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童满街吆喝:“卖报了,卖报了!大新闻!南北城正式开战,海城成为第一个战场!”秦木兮此刻正和鸢儿走在街头,听到消息,她将视线落向那个小童。 小童显然也是个机灵的,连忙跑过去:“漂亮姐姐,要不要买一张报纸?真的是大独家,只需要三分钱……”鸢儿从包里掏出三分钱,递给小童,接过报纸,果然看到了版面上偌大的黑体字:南北两城正式宣战,国民未来堪忧!二人回到贺家,打开报纸,秦木兮认真地读了起来。 一旁,鸢儿不识字,好奇地看着,等秦木兮给她解释。 秦木兮看完,表情有些复杂:“上面说,南北城原本只是一直有小摩擦,原本可能也不会这么快宣战的,但是,因为北城的贺大少帅即将迎娶一位姑娘,所以南城的纪寒卿突然宣战。 ”鸢儿脸色顿时变了:“呵,那个人,还真是、还真是……”她还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秦木兮已经开了口:“那个人,报纸上说姓秦,还说是以前纪寒卿的发妻。 ”鸢儿眼睛顿时睁大。 秦木兮翻开报纸第二页,一张照片赫然跳入眼帘。 正是她大半年没见过的纪寒卿!不知是不是拍摄角度的问题,照片中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比过去消瘦了些,脸颊上的棱角显得更加锋利了,原本的铁血染上冰冷,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一台杀戮机器。 秦木兮仔细看下面的内容,才发现是关于自己和纪寒卿的八卦。 上面写到,纪寒卿当初和她青梅竹马,原本天成的姻缘,却因为纪家败落而结束。 却不料,秦木兮和纪寒卿退婚后,纪寒卿东山再起,甚至远比过去纪家更加辉煌。 他不忘旧爱,将秦木兮娶进门。 第21章 即使是陷阱,也跳了!,照片下方,是笔者的解释,说当初,纪寒卿就是看到这张秦木兮的照片,几乎发狂,马上就致电北城,在被拒绝告知新娘身份后,直接发兵的。 秦木兮将报纸看完,收了起来,冲鸢儿简单解释了一遍,笑道:“鸢儿,你信不信?”鸢儿摇头:“小姐不信,我就不信。 ”当天,贺择承从医院回来,见到家里的报纸,也知道秦木兮看到了那些。 他斟酌道:“小兮,那些记者就是喜欢乱写,你别在意。 ”秦木兮点头,沉吟片刻:“二少帅,我想上学。 ”贺择承吃惊:“上学?”“我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会不会年纪大了,医学院还要不要我?”秦木兮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些新闻,眼底有光:“再难的岁月也都过去了,我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也想通了。 战争爆发,必然有很多百姓流离失所,也会有很多军人挥洒鲜血,我想学医,想和你一样,做个有用的人!”贺择承听到她的话,心头也是一动,他点头:“好,我这就去联系,把事情交给我!”秦木兮原本想说谢谢的,可是,想起贺择承的话,她还是将那句话咽了下去。 大恩不言谢,她欠他的,是在太多了……一旁,鸢儿听了,也有些心痒,她踌躇了一下,小声道:“贺二少帅,我、我不识字,但是小姐都去上学了,我也想学点东西……”“鸢儿今年有十九岁了吧?”贺择承思索片刻道:“我可以帮你报一个识字的学堂,和年纪小的孩子一起学,就是怕你会不好意思。 ”“我不会的!”鸢儿马上摇头:“我以前家里穷,阿爸阿妈过世得早,没有机会上学,其实我一直都想……”“鸢儿,现在学也来得及!”秦木兮揉揉鸢儿的头发:“明天,我们一起去做一身学生衣服,以后,一起好好学习,和二少帅一样,成为对百姓有用的人!”“好!”房间里,一片欢欣,贺择承看着终于从伤痛中走出来的秦木兮,也欣慰地笑了。 而千里之外,海城的战事正激烈胶着。 第22章 少帅中枪,急需抢救!,拿下海城的当天,纪寒卿没有去海城政府的府邸住,而是去了秦宅。 秦家那座小院,门口上了锁,锁上有了些许铁锈,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而南北城的战事,是最近才开始的,纪寒卿望着那把锁,感觉心跳有些快。 鸢儿看来是早就离开了,她因为什么离开?是不是秦木兮真的没死,所以将鸢儿接走了?!纪寒卿打开锁,推开嘎吱作响的门,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派荒芜。 庭院中的草长得杂乱无章,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枯叶。 推开门,房间里的灰尘有些呛人,墙壁角,还有大片的蜘蛛丝。 一切都透着主人已经许久不曾居住的信息。 所以,她真的没死?那个照片里,背影像她的女人,真的就是秦木兮本人?!纪寒卿说不出心头什么味道,他的副官们正在清理房间,他则是站在庭院,看着已经发了新芽的大树,缓缓说了声:“木兮,等我。 ”当晚,纪寒卿就宿在秦木兮昔日的房间里,直到第二天清晨,听到外面依稀有声音传来,却是副官们压低了的对话声。 “嘘,别让少帅看见,少帅现在已经很累了!”“但是少帅不是一直想查夫人是否还在吗,这张照片……”“你难道没发觉,北城贺家完全是在故意抛出照片引我们入套吗?!”……二人正说着话,蓦然一道男声响起:“什么照片?”一名副官连忙藏了手里的报纸。 “拿过来!”纪寒卿命令道。 副官没办法,只好将报纸递了过去。 那是一张发行量不大的小报,报纸的一角,赫然登了一张照片。 是一个女人的侧脸。 第23章 如果我能回来,我们就在一起?,秦木兮自然因为这样的突然情况,马上又重新穿好除菌服,快步走向手术室。 贺择承是贺择坤的主刀大夫,秦木兮则是和几名医生护士一起,在一旁帮忙。 子弹擦着心脏过去的,深深地嵌入肉里。 等缝合好,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贺择坤被推入了特护病房,门口是荷枪实弹的警卫,而贺老督军听闻自己的大儿子出事,也连忙赶了过来。 秦木兮一直都知道,这两年,街头巷尾卖的那些报纸上说的,什么贺择坤要娶她的事,都是贺择坤安排的。 为的就是让纪寒卿失控,进入他的陷阱。 为此贺择承几次反对,可是自己的哥哥却执意如此。 可是,不知是不是纪寒卿总被命运眷顾,即使再难的境遇,他也能绝地求生。 就好像这次,原本也是贺择坤占了上风的,可是却不料,不知是谁暗地里放冷枪,击中了贺择坤。 北方军阀里,就数贺家最大,前些年,贺家吞并了其他军阀,牢牢控制着北方多省。 而如今,贺择坤不知为何,手术后数天也未转醒,而纪寒卿趁着这当口,集中所有精兵攻城,洛城被拿下,北方三省岌岌可危。 从医院出来,贺择承冲秦木兮道:“小兮,我可能得放下手术刀,转而去拿枪了。 这是我的责任,无法避免。 ”秦木兮顿时明白,也知道他决定了,就不会回头。 她只能说:“二少帅,珍重。 ”临别时,贺择承穿上戎装,身姿笔挺地站在秦木兮面前,终究还是忍不住,将自己一直喜欢的女孩抱进怀里。 他小心翼翼地问她:“木兮,如果我能回来,我们能不能在一起?”秦木兮的手,微微收紧。 她其实死过一次,早就不想人世间的这些爱恨情仇了。 第24章 这个男人的占有欲是有多强?,时光一晃,又是三月过去。 鸢儿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和夫家一起来到秦木兮住的院落,两个女人聚在一起说笑着。 “啊,宝宝踢肚子啦!”“我看看!哈哈,还真的,好可爱!”“宝宝,来给小姐打声招呼!”秦木兮将耳朵贴在了鸢儿的肚子上,就觉得自己的脸颊被蹬了一下,耳朵里还依稀有水泡声。 她笑:“好像鱼儿吐泡泡!”“还有动静更大的时候呢!”鸢儿说着,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一到晚上就捣蛋,特别调皮,不让我好睡!”秦木兮眨眼:“这么皮,必然是个小子!”她说罢,忽而想到什么,眼底有一抹怅然一闪而逝。 鸢儿自然是知道秦木兮当初的情况的,纪寒卿折腾她的那几年,彻底断了秦木兮怀孕的希望。 于是,鸢儿道:“小姐,我生的孩子,你只要不嫌弃,也是您的!将来,也为您养老!”说罢,又摇头:“我怎么忘了,贺二少帅对小姐一往情深,将来小姐必然是要嫁——”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赫然是督军府的一名副官。 副官急急道:“秦小姐,二少帅被困,受了伤,那边正缺消炎药,情况危急……”秦木兮听到这里,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一片煞白。 副官似是也觉得自己不该就这么过来,毕竟,将这件事告诉秦木兮有什么意义?还不是徒增她的担忧罢了!只是,因为不知道明天报纸会怎么写,所以,他还是专程过来,解释道:“但是似乎南城军并不想马上至二少帅于死地,所以掐断了所有的补给线,让二少帅无药,只能去求他们。 第25章 少帅恐怕撑不下去……,秦木兮将药膏涂在脸上,果然脸色蜡黄,再加上一身粗布麻衫,真的就是站在人群里都是很容易让人忽略的模样。 一旁,鸢儿见到她这般模样,唇.瓣动了动,欲言又止。 她明白,她的小姐主意已定,不会变了。 最后,她只是抱了抱秦木兮:“小姐,鸢儿和宝宝等您回来!”秦木兮努力冲她扬起唇角:“鸢儿,等我回来!”她坐上了南下的车,穿过北方三省,最后,到了战线边缘。 王副官已经不能再继续往前,因此,给了秦木兮一张船票,将她送到了河运码头,又再三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秦木兮和其他人一起上了船,她抱着她的布包坐在都是汗味儿、人挤人的船舱里,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她装作是个去战场那边见自己亲人的妇人,包里只有一件换洗的衣服,有些干粮,还有几块钱。 而真正的救命药,却是在她的衣服里。 她本来就生得瘦,藏了东西倒是完全不显。 船行倒还算是平稳,一路南下,逐渐已经进入了战区。 进入战区后,每到一个停靠点,就会有不少军人上船,搜查船上客人包里的东西,一旦发现有任何问题,直接就会带走。 船上气氛一阵紧张,男人全被带了下去,女人也是全身盘查。 秦木兮见竟然会搜身,心头咯噔一响,几乎失去了希望。 很快,有搜查兵来到了秦木兮的面前。 他先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这个面色蜡黄的瘦小女人,随即又将她的包袱翻了个干净,在瞧见她有几块钱的时候,眼睛一亮。 这时,有其他兵也往这边走了过来。 秦木兮面前的搜查兵迅速扫了一眼自己的同伴,然后一把抓了秦木兮的那几个大洋,站起来,冲着那人道:“这娘们搜过了,没什么东西。 第26章 他说,绝不妥协!,“能退烧的办法都用了,现在又不是冬天,也没有冰水,酒精也已经用完……”另一人道:“要是有退烧药或者抗生素就好了,不行的话,我们对南城军投降吧!”“少帅交代,绝对不能投降!”一名副官开口:“我现在就去找药!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正僵持间,秦木兮已经走了进来:“我这里有药!”副官和医生齐齐看了过来。 秦木兮快步过去,赫然就看到了躺在简易床上的贺择承。 他双眸紧闭,脸颊上有潮红,眉头紧蹙,唇色却是一片发白。 她开口:“我带药过来了,不过请几位稍微回避一下,我的药在衣服里!”乔副官解释:“这位是秦小姐。 ”那几人这才反应过来,眼底都是一喜。 秦木兮走到角落,将衣服里藏着的四盒药都取了出来,重新整理好衣服,这才过来,道:“马上给二少帅打针!”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枪炮声,有副官匆匆进来,道:“南城军发出了最后通牒,说如果不交出二少帅或者是秦小姐,就马上进攻!”秦木兮的指尖一顿,随即,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快速抽了药,给贺择承注射。 一边,乔副官开口:“二少帅的意思,一直都是绝不妥协!”门口的副官得了令,转身出去。 外面的枪炮声越发密集,开始似乎还远,可是逐渐就已经到了近前。 这边虽然没有药,但是输液的器具还是有的,所以,秦木兮带过来的药很快便被装入吊瓶,开始给贺择承输液。 他依旧没醒,只是或许耳畔的枪声太密集,贺择承本能地动了动身子,似乎随时都快醒来。 这时,又有副官来报:“我军抵挡不住,南城军马上就要攻过来了!”秦木兮望了一眼乔副官:“乔副官,我们带着二少帅从那条通道离开吧!”乔副官沉吟片刻,应了,又去拿了些炸药,这才扶着贺择承起来。 三人顺着通道离开,就在贺择承到达通道那端的时候,乔副官折了回去:“秦小姐,拜托您,照顾好二少帅……”秦木兮叫住他:“乔副官,你——”“通道必须毁掉,否则二少帅和您会有危险!”乔副官说完,义无反顾离开。 第27章 仿佛即将彻底失去什么,外面一片紧张,因此声音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秦木兮听到,有人踩着军靴上楼的声音,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脚步声莫名熟悉。 她的心,随着那军靴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动静,而上下颠簸着,一点点,提到了嗓眼。 直到,军靴的主人停住了脚步,站定在了二楼的入口处。 他扫了扫房间,看向其中一间,开口:“这里是什么?”“回少帅,这是小人平时休息的房间,其他都是各位客人会客的房间。 ”负责人道。 “打开门,我看看。 ”纪寒卿指着其中一间。 “是。 ”负责人拿钥匙开了,然后道:“少帅,您看,都是我休息的东西,没有藏什么不该藏的。 ”纪寒卿走了进去,四处查看房间里的东西,最后停在了衣柜前。 他打开了衣柜,顿时暗室之中,秦木兮看到了一丝光亮从身后的墙面透出。 她心头一紧,缓慢挪动身形,凑到了那一丝缝隙面前,向外看去。 这是她自从离开纪寒卿后,第一次见他。 他穿着一身军装,或许因为她是半蹲着,这么仰视看过去,只觉得他格外高大。 只是,快三年不见,他的面孔比起过往似乎更加深刻凌厉,眼神也冷得骇人。 身上的铁血气息,因为这几年战场里的洗礼,更加浓郁了,给人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秦木兮突然觉得,纪寒卿或许就是天生适合战场的。 他像一匹狼,即使再难的环境,也能杀出重围反败为胜。 或许,这天下终将是他南城军阀的了,也或许,她终有一天,还是得落入他的手里!此刻,纪寒卿抬起手,向着衣柜底部的柜门扣去。 第28章 为了他勇敢至斯!,纪寒卿的手瞬间紧握成拳。 他远远地看了一眼烟馆的位置,开口:“马上回驻地,把具体情况详细告诉我!”此刻,暗室之中,贺择承咳嗽了两声,开口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小兮,是你吗?”秦木兮点头:“二少帅,你怎么样了?我给你输着液,应该能很快消炎的。 ”“小兮,谢谢你。 ”贺择承明白,秦木兮从那边过来,一路都经历了什么。 他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静柔弱的女子,竟然有一天也能为了他勇敢至斯!“二少帅,你以前不是说,什么都不要道谢的吗?”秦木兮道:“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能帮到你一次,其实很高兴。 ”“战事怎么样了?”贺择承声音有些低落:“小兮,我终究还是不如他……”“术业有专攻,你留洋四年,学的是医,回来之后,专研的也是医术。 他从十多岁起,就在战场上,算下来,已经有十多年。 ”秦木兮道:“而且,你是救人,他是杀人,你们怎么能拿出来比?”贺择承第一次听秦木兮这么评价他和纪寒卿,心头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却最后还是吞了进去。 他的战友还不知生死,他的确不该在这里谈论风月。 之后的两天,秦木兮和贺择承都在烟馆之中。 直到第三天,负责人拿了一张报纸放到了二人面前:“二少帅,倭人来侵,我们和他们已经开战了!”贺择承看向报纸,猛地站起身来。 伤口还未完全愈合的他被扯得倒抽一口凉气,他开口:“我要回北城!”报纸上说,纪寒卿已经主动发电报和贺老督军议和,他的人此刻也开向了北城,联合全国其他势力,共抗倭人!秦木兮此刻也嗅到了全国一片抗战的气息,她扶着贺择承:“二少帅,再难也不是这两天的事,等你伤口愈合,我们一起回去!”楼下,十多名被纪寒卿释放的副官也来了楼上,乔副官脸上还缠着纱布,看到二人,也总算是放了心。 三天之后,贺择承在原地整修,带着残余人马,开往平城。 而秦木兮也一直随着军队,辗转在各大医院。 第29章 他的大义,令她刹那心动,秦木兮回过神,连忙给自己消毒,跟着进了手术室。 手术床上,纪寒卿双眸紧闭,一动不动,有副官紧紧按着他的胸口,可还是有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 贺择承已经戴好了手套,吩咐护士准备仪器。 秦木兮拿起剪刀,开始小心地将纪寒卿身上的军装捡开。 随着军装的剥落,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逐渐清晰起来。 新伤旧伤,似乎都是这几年在战场上留下来的。 就在秦木兮的手触及纪寒卿胸口位置的时候,昏迷中的他突然抬动了一下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她的手本能地缩了一下,随即又伸手过去,见他胸口位置的衣服也从伤口上小心剥离。 而就在这时,她只觉指尖不知道碰到了个什么。 硬硬的、环形的东西。 秦木兮的心头涌起一个猜测,果然,下一秒,她就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是她母亲当年留给她的翡翠镯!秦木兮将翡翠镯取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它已经碎成了两半。 应该是他中枪时候,首先打在了翡翠镯上,才穿进了他的皮肉。 可以说,翡翠镯救了他一命。 只是,他平日里都将她的手镯放在胸口位置的么?秦木兮觉得胸口有些酸胀,心头也不由唏嘘,为什么,他们终于走到了这步田地?只是木已成舟,她已经不是从前爱他的她了。 她已经承诺了另一个人,就不会再变。 秦木兮开始为纪寒卿消毒,一旁,贺择承拿着刀片和镊子,小心翼翼地给他取出血肉中的子弹。 倭人的子弹很可恨,是那种到了身体里还会炸开的,也幸好子弹被手镯挡了一下,炸开的范围很小,否则,此刻的纪寒卿恐怕早已经没了呼吸。 一片片子弹碎片被取出,秦木兮拿着止血钳,一边给纪寒卿处理伤口,一边快速缝合。 “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贺择承冲一名护士道:“去取a型血浆。 第30章 把我的妻子交出来!,“木兮——”一道很轻的男声响起。 可是,因为周围都是其他伤员的呻.吟声,所以,那道男声很快就被淹没。 秦木兮挨个查看情况,直到,走到了纪寒卿的面前。 “木兮——”她听到了他的呢喃。 昏迷中,纪寒卿的手似乎不自觉地去触及他胸口的位置,似乎在找着什么。 秦木兮明白过来,他是在找那块翡翠镯!可是,翡翠已经碎了,被她收了起来,放在了包里。 那是母亲给她的遗物,她不想失去。 见纪寒卿因为找不到东西,就要去揭包扎的纱布,秦木兮连忙伸手去按住了纪寒卿的手。 掌心下,男人的手骨节分明,糙得厉害。 秦木兮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连忙就要将手缩回去。 可是,她才刚刚一松,手就迅速被纪寒卿握紧,他明明昏迷着,力道却很大,她用力抽,竟然抽不出来。 “木兮!木兮!”他呢喃着,薄唇上都是裂开的血痕。 似乎想要醒来,可是,却根本无法睁开眼睛,只是紧握着她柔软的手,一声声叫她的名字:“木兮!是不是你?木兮,你回来看我了吗?木兮,你原谅我好吗?木兮,我很想你……”秦木兮的唇紧抿着,胸口被很多思绪堵着,可她清晰地知道,那不是爱,只是对他们往昔的唏嘘。 而身后,有医生问道:“秦医生,你那边要不要帮忙?”“不用。 ”秦木兮心头一慌,几乎是猛地用力,终于将手抽了出来。 掌心的柔软瞬间落空,纪寒卿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片空气。 秦木兮见他似乎又要去抓胸口的纱布,情急之下,她直接将手腕上的白玉镯摘了下来,塞在了纪寒卿的手里。 和翡翠镯一般大小的玉镯,落入掌心的瞬间,纪寒卿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他抓紧手镯,再没放开。 秦木兮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又给他量了体温,确定没有发烧后,这才转身离开。 第31章 我只有一位夫人,“你知道我的意思!”纪寒卿眸底都是火光:“把我的妻子还给我!”“你的妻子?”贺择承勾勾唇:“不知道纪少帅指的是哪位夫人?”“我只有一位夫人,她叫秦木兮!”纪寒卿一字一句道:“我知道她在,把她交给我!”贺择承似是思索片刻,这才道:“据我所知,纪少帅的夫人应该在几年前就已经过世了,为什么还来找我要人?”“那天给我做手术的,我知道是她!”纪寒卿拿出白玉镯:“这是她留下的。 ”贺择承轻扫了一眼那枚玉镯,只是坚持道:“我不知道纪少帅说的是谁,这里是医院,希望纪少帅能够不要喧哗!”纪寒卿眸子一寒,眸底有杀气溢出。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这时,却有一名医生开口:“纪少帅,您那天中枪,是贺医生给您主刀的,而且,您失血过多,医院血库里没有血浆,是贺医生给您献的血,他几天没有合眼,又因为献血,差点晕倒……”纪寒卿吃惊地望着贺择承。 贺择承一步步走过去,淡淡道:“纪少帅,国难当头,我自问没有你那样领兵作战的能力,只希望你能和我哥一起,为了这个天下,赢得一方太平!”纪寒卿明白贺择承不会交出秦木兮了,几年了,他甚至都没能见上她一面,只有那天朦胧恍惚里,嗅到的一抹暗香。 他紧握着那个白玉镯,仿佛上面还有她的余温,他眸子发红:“我会找到她!”不得不说,纪寒卿的身体底子的确很好,这次的伤,一月后就完全复原了。 他没再在医院里见过秦木兮,仿佛那天的所有,都只是南柯一梦。 恢复后,纪寒卿再次投入战斗,好几次差点中枪,他却一派坦然,因为或许真的中枪了,就能见到她了。 战局不断恶化,全国多地沦陷。 在海城即将沦为战场的时候,秦木兮和医院请假,回了一趟家。 她的手腕上,戴着那枚翡翠镯。 当初断成两半的镯子,被她找了工匠用金包上,倒是看起来似乎更好看了。 她在城里买了一些香烛纸钱,来到了母亲的墓前。 第32章 木兮,对不起,秦木兮推开院门,木门响起嘎吱的声音。 仿佛有所觉般,她抬起眼睛,就见着院落中央,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一身军装,正背对着她,听到声音,缓缓转头过来。 秦木兮的脚步,本能地后退。 纪寒卿以为这是梦。 破败的院落,院落中披着厚厚大氅的女子,一如他记忆里的模样。 视线里,是一片白雪茫茫,她立在中央,他的鼻端仿佛嗅到了那记忆里的暗香。 心头恍惚,有什么东西缓缓漾开,说不出滋味。 纪寒卿喉结滚动,想说话,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这是梦,他一出声,梦就会碎了。 直到,面前的女子仿佛受惊一般,退后了一步,然后,转身就要跑开。 这一瞬,他心头一紧,抬步就追。 秦木兮也是明知道自己跑不过纪寒卿,可她还是用了最快的速度往前跑。 她根本没想到会遇到他,此刻,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想赶紧离开这个人。 过往的许多东西呼啸而过,秦木兮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就被人从身后用力抱住。 纪寒卿的手臂都在发抖,怀里女子的躯体真实而鲜活,根本不是他幻觉时候求而不得的模样。 他紧紧禁锢着她,便再也不敢有什么举动。 鼻端,赫然有她清新的气息,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南城的小院,白雪红梅,暗香袭人。 纪寒卿将头埋在了秦木兮的脖颈间,深深地嗅了一口她的气息:“木兮,木兮,真的是你!”秦木兮浑身僵硬,她挣扎无果,唇.瓣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纪寒卿见她不说话,许久,才缓缓将她的身子扳过来,低头凝视着秦木兮的小脸。 六年不见,他望着她的眼睛,喉咙发堵,最后,化为一句:“木兮,对不起。 第33章 倏然明白,他错过了什么,秦木兮心头一惊,几乎是用尽全力去推面前的纪寒卿。 他的肩膀那里似乎还有伤,被推得闷哼一声,不自觉松了手。 秦木兮飞快地跑向贺择承:“二少帅,我——”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耳畔,突然响起一道枪响。 几乎是同时,两个男人一起向着她扑来。 身子重重地落入雪地,接着,两个身子相继压了下来。 在冰雪里,秦木兮赫然嗅到了鲜血的气息。 她心头顿时一慌,几乎失声:“谁中枪了?”身上,两个男人都没动,秦木兮又听到连续几声枪响,而这次的,则是冲着刚刚放冷枪的人开的。 她什么都看不见听不清,只感觉鼻端的血腥味儿更浓烈了。 远处,那人的闷哼响起,显然已经中枪。 耳畔,一切归于宁静。 身上的两道重量相继离开,秦木兮连忙转身,目光紧张地看向二人。 只见纪寒卿的胸口破裂了一个血洞,鲜血染红了他半个身子,他平躺在雪地上,白色的雪上开出了朵朵红梅。 一旁,贺择承已经快速过来,按压住他伤口的位置,冲秦木兮道:“小兮,快过来止血!”秦木兮点头,马上熟稔地配合起旁边的贺择承。 他是因为救她才中枪的,如果有事,她一辈子都会放不下的!她按压住纪寒卿的伤口,冲他快速地道:“你放松下来,不要紧张,我们先用急救措施,再送你去医院!”纪寒卿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 印象里的她,六岁,扎着两个小辫子,可爱又俏皮。 十一岁,亭亭玉立,是个漂亮的小少女。 十七岁,穿着红色嫁衣的她,美得让他移不开眼睛。 第34章 幸福大结局,闻言,贺择承整个人一震。 秦木兮又道:“六年了,就算是一块石头也焐热了,更何况,我不是石头。 ”贺择承震惊地望着她,唇.瓣发颤,几乎发不出声音。 “刚刚枪声响起的一霎,我竟然更害怕你中弹。 ”秦木兮道。 贺择承的心仿佛被惊喜狠狠击中,大步走过去,一把将秦木兮抱在了怀里。 纪寒卿是在身体稳定后第六天转院的,他们撤离后不久,海城也陷入战乱。 纷飞的炮火如雪片一般,笼罩了大半个国土。 纪寒卿好后,再次投入了战场。 同时,还有很多爱国人士也都加入了保卫祖国的队伍之中。 在战争进行的第五年,南城督军府也沦陷了。 老督军在旧将的护送下离开,走的时候,什么家眷都没有带。 纪寒卿的五位姨太太,当天也就逃的逃,找到出路的偷渡出国。 府里,只剩下被纪寒卿娶回家后,就一直低调的三姨太和秦木棉。 秦木棉早已经在四年前就疯了,她一个人站在香园里,看着那些逃走的佣人,大笑着,最后一把火,把自己连同那座小院烧了个干净。 后来,还是听没有逃走的三姨太说,秦木棉死的时候,似乎突然清醒了,一边尖叫着,一边道:“姐姐,算你狠!我输给你了!”“哈哈哈,他还是忘不了你!”“这么多年,他打的每一个仗,都是为你打的!”“我恨你!我恨那些狗奴才!我恨他……”……时光辗转,转眼数十年光景。 昔日的少帅府早已成了文物单位,街道上,穿行的也都是扬着幸福笑意的男女。 这时,有一对老人在两个小孩的搀扶下,经过了南城督军府。 老人突然停住了脚步,望了过去。 “爷爷奶奶,这里修得好宏伟啊!”孙子感叹道。 已经七十多岁的贺择承笑道:“是啊,当年,可是名动整个江南呢!”一旁,秦木兮望着里面的一草一木,也不由感叹:“这里冬天的腊梅,尤其得香。 ”她想起,在抗战最后一年,听说纪寒卿战死沙场,那一年,她在平城的地下医院,出来的时候,嗅到了满室的梅花香。 后来,抗战胜利,她和贺择承去了国外,他们在国外结婚,却没料到一年后,她就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