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压寨大将军》 序 “向”春联的无病呻“吟”向吟 咦?这次的标题好像有点奇怪哦?嘿嘿,没错,这次的标题一点都没错。经过了“白痴”、“傻瓜”、“恶霸”这三个形容生物的名辞,这次选了一个无生命体来做为标题。 选就选嘛,无生命体这么多,干么选“春联”?这里可就大有学问喽!春联吟这次不是来拜年的,(国历八月暑气盛,拜什么年啊?)这次咱们来聊聊咱家的笔名从何而来。 话说当春联吟几个月前被可爱的徐姊通知稿子被录取后,整个人飘飘欲仙,不仅脚尖着不了地,耳里还响着天堂的仙乐,成天嘴里喃喃地念着一堆奇奇怪怪的呓语。直到徐姊亲切地叫春联吟取笔名,春联吟当场瞪着电话就傻了眼。 笔名?笔名?完了,除了脑子里每个飞速闪过的男女主角姓名,春联吟可真想不到用什么名字来把自己推销给大家。用本名?哦!不!春联吟的本名实在太不像本人的性格了,写出来绝对会对不起各位的眼睛。眼看着一向起居优闲的我肠枯思竭地绞尽脑裹的豆腐渣,用尽镑种方法加强脑部快速发育,比如倒立、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扭扭 唉!失败了。春联吟想破了头,就是找不出有哪个名字可以形容自己怪胎的个性,当时还想着干脆就叫做“江南一枝花”算了,打定主意后通知每个我认识的人,他们的反应全都是抱头呻吟。“江南一枝花”哦!天哪—— 由于受到众人的围殴,春联吟最终只好翻开宇典,朝上一丢,丢到哪页就拿哪页的字当笔名。但这招也没效,因为用力过猛,年高德劭的老宇典禁不起这一折腾,一堆破页全散在地上,只能拿去资源回收(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于是春联吟万念俱灰地打开电脑,刚好瞧见咱们的配角曲向楼在吟风楼跟咱家sayhello,当下就起了歹心,想剽窃她的名字当笔名。可惜她大少奶奶不高兴,不愿将名字借咱家用用。所以脑子好不容易开始运转的春联吟只好退而求其次,取“曲向楼”的“向”宇、“吟风楼”的“吟”宇。哈!这下可没话说了吧! 向吟,这两个字凑在一起的确是有点奇怪,却刚好符合咱家怪异的胃口,笔画少、念起来语音含糊,起码还看得出来是个写言情小说的笔名,不是写武侠小说的。所以好不容易得到笔名的春联吟马上征询大伙儿的意见,反应还算可以啦,只不过某位朋友再三的吞吐之后,她说了一句让春联吟心情跌到谷底的话 “你不觉得这个笔名好像家里贴的春联?” 嗄?!春联吟的脸当场就垮了一半,春联?像吗?妈呀!还真有点像!但光想笔名就已经想了一个月,春联吟可不愿再回到原点去打转。好吧!像春联就像春联,那——又——怎——么——样?春联就不可以当笔名吗? 后来等出书后,春联吟特地去瞧瞧自个儿笔名印在书背是啥模样。哦,果真没错,在一堆书里头,就属春联吟的笔名最不像笔名,远远瞧过去根本不像字,活脱像两个圆圈圈和一堆线条形成的诡异图样。春联吟当场咧出了邪气的傻笑,呵呵,歪打正着,这个奇怪的图腾正像极了咱家的个性 说到这里,各位明白了吗?“向吟”之所以会出现,完全拜这本书之赐,要不大家很可能见到某位“江南一枝花”了。最近见到另一家出版社也出现了一位“向”宇辈人物,原来不是咱家“姓向”奇怪啊!呵呵,真想见到“向”宇族的人愈来愈多,这样就会愈来愈热闹了。 嗯,言归正传,这本书是春联吟头一次将两队人马放进同一本书里头厮杀,呃应该是三对,但是大概以后很少会再这样写了。春联吟的“无病呻吟”特别多,写两对会觉得不够过瘾,大伙儿又不是不明白,是不是? 暑假快过了,恭贺各位弟弟妹妹即将关回学校里去闭门深造,不晓得这个暑假里大家学到了什么?来信告诉春联吟吧!期待你们的来信。 哦,写太多了,咱们下次再聊吧! 第一章 曲水楼娇俏的小嘴嚼着一根青绿色的“草尸”心型白皙的脸蛋傲慢地扬起。真是无聊!她心想,真的是、非、常、的无聊!谁能够给树下的那个“管家公”吃上一嘴的泥土,她铁定送上一百两黄金当奖赏。 “小姐,你就行行好,我们快回堡里去好吗?天快黑了,入夜后很冷,再说大当家也会——” “闭上你的鸟嘴!”曲水楼不耐地打断树下那位俊逸男子的唠叨,裹着歼细玉足的白色长裤停下了晃动“管浩天,要回去你自个儿回去,别打扰我做买卖。” 管浩天无奈地苦笑一声,盯着坐在树梢上的白色身影。自个儿回去?他哪敢自个儿回去?大当家不活剥他一层皮才怪! “小姐”管浩天再度苦笑,他势必得陪这个小妮子在荒山野地里穷耗了“买卖也不是天天上门,我们明天再来,好不好?”他温柔地劝哄道。 “少来了!管家公,姑娘我不吃这一套。”曲水楼轻盈地从十余尺高的树梢上跳下,身着白色羊皮棉袄的窈窕身段优雅地如雪花般飘落地面。她站直身仍不及管浩天的肩头,但气势可没被他的身高给比下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向楼对我的买卖有何看法,明天再来?我看是下辈子再来吧!明天我还溜得出来吗?我虽比不上向楼精明,但这一点头脑我还是有。” 曲水楼用手指戳戳管浩天厚实的肩“要嘛你就回堡里跟向楼说你找不着我;要嘛就留下来陪我做买卖,怎么样?本姑娘很仁慈吧!还给你两条路选择。” 管浩天苦着一张脸,把原本刚正俊逸的五官全皱歪了,他哪有选择啊? 曲水楼满意地微笑,为向来令人惊艳的脸庞添增了一份邪恶的美感“看来你是选择陪我喽?!没胆,向楼真是看走了眼,选上你这个窝囊废。” 要不是管浩天心仪眼前的女子,他早就将她一掌给劈死了,他真想好好地发一顿怒气教训这个被大当家宠坏,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可是一旦面对她,他又打不下手、骂不下口,只能任着这个任性而为的曲水楼牵着他的鼻子走。唉!总之,他是阴沟里翻船——栽透了!任谁也想不到现在的管浩天,三年前曾是六扇门中令江湖人闻之色变的冷血捕快。 “小姐,咱们堡里打从老早就改邪归正做正经生意了,你这么做买卖,不是教大当家的脸皮挂不住吗?” “我有苦衷。”曲水楼娇艳的俏脸闪过一丝阴霾。 又是那个不为人知的苦衷,管浩天心想,曲水楼向来没有什么心机,但是任他怎么套,竟然套不出她有关于这个“苦衷”的半丝口风。 管浩天实在想不出来她有什么苦衷,要一再地毁坏自己的名节去做这档子事。但是瞧她那脸凄楚的表情,他也不忍心再追问下去。 “好吧!小姐,我就陪你等吧!不过我先声明在前,我只陪你再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就算用架的,我也要把你架回堡里交差。”他严肃地说道。 曲水楼愁锁的双眉一笑开,白里透红的脸蛋镶着两个甜甜的酒窝“两个时辰就够了,管家不!避浩天,我就知道你最疼爱我了。”曲水楼从来就没有什么有关“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不由分说地抱住避浩天的脸颊猛亲,娇小的身子像精灵般抱着他快乐地跳着。 管浩天黝黑的俊容淡淡地浮上一层红晕。 唉!这个小妮子何时才会长大呢?已经十八岁了普通女孩子早就是两三个孩子的娘了,而她仍不改小孩子习性地抱着他乱跳,丝毫不知道她所造成的影响有多么大。唉!她到底何时才会长大,明了男女之间的情事?他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wwwnetwwwnet “将军,前头儿就是孤风岭了,我看我们还是绕过这座山头吧!” 风涤尘闻言拉住了缰绳,蹙起英挺的剑眉“怎么?难不成这座山头有盗匪出没劫财?” “没有,没唉!也算啦!”领路的中年汉子叹了一口气。 “这年头竟有如此猖狂的匪徒竟敢据地为王,待我回京后禀明圣上,带兵围剿山寨,还此地平民百姓宁静的生活。”风涤尘愤慨地说道。想他这些年来为国家奔驰征战,为的不就是让百姓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没想到竟还有这等恶民威胁着百姓的生存,真令他厌恶万分。 “将军,您误会了,傲风堡自八年前新任的堡主接任后,已经不再作杀人劫财的勾当了。曲堡主英明果断,方圆百里的人几乎都仰赖他的鼻息来养家糊口。”中年汉子连忙地解释。 “那经过孤风岭又有什么关系?我倒想会会这个令人推崇的曲堡主,再说天色早就暗了,不直接经过孤风岭,绕道而行会耽搁不少的时间,我决定还是沿着这条官道走。你就别忌讳那么多,曲堡主应该是个很明理的人。”风涤尘轻夹马身,不顾中年汉子的反对,骑着高大的黑色骏马即往孤风岭前去。 “将”中年汉子劝不动风涤尘,缓缓地摇头,心想道,希望他们可别碰着那个女魔头才好!曲堡主是这么令人敬重的豪杰,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 曲水楼任性古怪的所作所为,早已令当地人不齿,连久未相见的人碰面,见面的第一句招呼话就是“嘿!你被曲水楼抓去当压寨相公啦?” 中年汉子望了望天上点点的星光,算算都已经接近亥时了,将军说得没错,如果绕过山头赶路到最近的村庄,势必过了丑时,没有店家会在三更半夜还开店收客人过夜。 风涤尘的坐骑愈走愈远,中年汉子急急忙忙地赶上他。 这么晚了,曲水楼那个女魔头大概也不会在官道上出现。瞧风将军长得如此俊俏,他还真有点担心呢!她最喜欢像风涤尘这一型的男人了。 wwwnetwwwnet “小姐,我们该回堡里去了。”管浩天不知第几次提醒曲水楼。他真陪了她等了两个时辰,不过却无聊到抓蚊子解闷,天啊!一刀杀了他他都觉得比较快活。 “哎呀!两个时辰又还没到,你催什么魂啊?没耐性。”曲水楼自己其实也快受不了了,可是又很不甘心就这么回堡里去。想到她好不容易瞒过向楼跑了出来,在这个地方枯等了一天,还被蚊子咬个半死,结果却空手而归,她就觉得不服气。 管浩天确定老早就过了两个时辰,他站起原本坐在草地上的挺拔身躯,信手拍去腿上的草屑“小姐,两个时辰已过,恕我无礼了。”他随即出招欲擒住曲水楼。 曲水楼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闪过管浩天伸过来的手臂,旋身跳上十余尺高的树梢,她左手搭着细弱的树枝,右手指着他“喂!你怎么出招都不事先通知啊?吓我一跳,两个时辰还没到嘛!我就不相信再等一会儿会怎么样。” 管浩天作势要跳上同一截树枝,曲水楼连忙阻止他“喂——这树可禁不起你的重量,会被你压垮的。你可不想带着我的尸体跟向楼交差吧?这个高度我可会摔死。” “算了吧,小姐,这点高度以你的轻功是摔不死你的,你快下来,我们回堡里去吧,像现在这个时辰是不会有人经过了;况且你愈晚回去,大当家会愈生气。”管浩天祭出曲向楼这张宝牌来恐吓曲水楼。 曲水楼作了个鬼脸“你少来了,向楼也不敢拿我怎么样,我是她在世上惟一的亲人,她才舍不得打我呢!我等等!”她望着不远处山坡的两个似乎是骑着马的黑影,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她示意管浩天“有人过来了,你快躲起来。” 管浩天本想阻止她,可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他马上跳到另一棵树上隐身。他叹了一口气,谁教他最喜欢曲水楼打劫时那一双闪闪发亮的明眸? 曲水楼屏住气息,等着两个倒楣鬼骑马经过她的树下。她仔细看着那两个男人,心想天色实在太黑了,怎么看也看不出来那个骑在前头的黑衣男子长得什么样子,不过由他的身影来看,应是长得高大挺拔,瞧他骑马的姿势流露出一股稳重的气势,挺不错的,曲水楼嘴边微微地扬起,她今天总算没有白等。 “树上的那位兄台,别躲在树上避不见面,何不光明正大下来与在下相见呢?”风涤尘淡道。 他自经过这片树林,就感觉到树梢上有人的气息,虽然经过刻意地隐藏,不过功力不深,未能将气息完全隐藏起来。他心想,八成是中年汉子所说的盗匪之徒,今天遇上了他,算那抢匪倒了人辈子的楣。 曲水楼吓了一跳,一时重心没踩稳,被分岔的树枝绊住脚,笔直地从树梢上摔了下来。雪白的身影飞快地旋了几圈,减缓降落的速度,然而速度是减缓了,但还是当着风涤尘的马前,颜面朝地地跌个狗吃屎状。 真凄惨!避浩天差点笑出声,一点也没为了没及时搭救曲水楼而心怀后悔不安。 虽然管浩天没笑她,但是那个中年汉子笑得可大声了。 曲水楼吃了一嘴的泥土,她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压压惊,随即气恼地撑起身来“笑什么笑?!泵奶奶我不让你吃下一肚子泥巴,我就不姓曲!” 风涤尘好笑又怜悯地看着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的女子。原本一身洁白的衣裳这会儿全沾上黄色的尘土;衣摆边缘的羊毛沾满了结块的泥巴,连脸上都盖着黄沙,只剩下个两个白色的眼窝,不过她那怒气冲天的熠熠眼神,倒是令他印象深刻。 “姑娘,这么晚了,你待在树上做什么?”风涤尘语带笑意地问道。 “我”意识到自己是来抢劫的,她赶紧用手背抹开了脸上的尘土,结果反倒像在脸上画上一抹油彩,她站直娇小的身躯,手上抖出腰间的软鞭。“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人。”曲水楼壮足了勇气,大声地念出千古不变的“打劫明训” “应该是留下买路财吧?姑娘,你这是抢劫?” “没错!”曲水楼笃定地回答。 风涤尘怎么也不相信曲水楼是个土匪婆子。土匪他见多了,面前的这个女子连第二流的都称不上,但瞧她带着一身的泥土打劫,称之为“土”匪,实在不为过。 他端坐在马鞍上,懒懒地展开双手“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嗯,长得高大英挺、五官端正、剑眉鹰目,挺合她的口味,不,应该是满意极了!她强抢男子两年多来,眼前的这个男子,是她看过最满意的人选,曲水楼仔细地正眼瞧着风涤尘,她刚刚都没仔细看清楚骏马上的男子到底长得什么德行。 她笑了一声“那好,本姑娘从不抢银子,我要抢你!” “抢我?”风涤尘还真以为曲水楼在开玩笑。 “别怀疑,我就是要你。”曲水楼跋扈的样子就像在宣读圣旨一般。 风涤尘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容貌会被一个姑娘家觊觎到强行要他作“禁脔”的地步,这太荒谬了,他嘲讽地摇摇头“你一定摔得不轻,进城找个大夫看看吧!” “你”曲水楼暴怒地挥开手上的软鞭向风涤尘抽去,只见风涤尘微微侧身单手接软鞭,修长有力的双腿稳稳控制住受惊的马匹。 一旁的中年汉子打从曲水楼出现在眼前时就吓傻了,这会儿见着她抄家伙,更是吓得半死,趁着曲水楼和风涤尘对峙的时候,他赶紧偷偷地下马溜进矮树丛间躲了起来。 管浩天在树上将一切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但他还是决定暂不现身,等待曲水楼无法对抗那名男子时,自己再助她一臂之力。 其实以那名男子内敛的功力来看,管浩天也知道曲水楼根本不是那名男子的对手,只是当年堂堂六扇门的首席捕快,嫉恶如仇的名声响遍大江南北,这会儿如果成了抢匪的帮凶,万一传了出去会教人怎样的笑话?就算他再喜欢曲水楼,也不能让自己以后在江湖人士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曲水楼一见软鞭被风涤尘牢牢抓住,急急忙忙想抽回软鞭,可是无论她再怎么扯,软鞭就是抽不出那名黑衣男子的手掌心。 “喂!放手!你听见了没?”她怒道。 “你应该知道,习武之人最忌讳随便出手伤人吧!”风涤尘危险地眯细了眼,左手仍稳稳地抓住曲水楼的鞭子。 “不关你的事,快放开我的鞭子!”曲水楼拚命扯着软鞭。 风涤尘撇了撤嘴,决心要给这个刁蛮的小妮子一点教训。他稍微运气,曲水楼的手就震离了软鞭,跌坐在地上,而他的手仍抓着软鞭的尾端。 曲水楼不敢置信地眨眨眼,她的双手撑在身后,手腕处整个发麻。 没想到这名男子的功力如此深厚,她很久都没碰着高手了,说不定连向楼都打不过他,这样正好!向楼这次就挑不出他的毛病了吧!曲水楼心想,可是他的武功这么强,自己怎么把他带回堡里去? 风涤尘将软鞭丢至曲水楼的身边“如果没事,可否容在下告辞了?”他又临时想到地补上一句“别出来打劫维生,姑娘家应当找个婆家才是。” 曲水楼不服气地想站起身,臀部才刚离开地面又跌坐了回去,还伴着一声低声的痛呼。“怎么了?”风涤尘注意到曲水楼的异状,关心地问道。 曲水楼嗔怒地瞪着风涤尘不发一语。 “要不要我下马扶你?”风涤尘又问了句。 “我不需要你的鸡婆!”曲水楼悻悻地别过头去。 “姑娘家别这么倔强,今儿个晚上大概会下霜,如果你坚持不让我帮你,你会在这荒山野地里冻死的。”风涤尘很惊讶自己如此关心她,他跃下马匹走向曲水楼。 曲水楼低着头看着地面,似乎是在考虑与挣扎。 风涤尘俯下身来,这才发现隐藏在黄土下的竟是一张绝世的姣好容颜,他在心里暗忖,像她这样的绝世美女,为何自贬身价地拦路抢劫男子?以她的姿色要找个婆家并不难啊! 他实在无法理解她的行为,但他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疼惜,声音也柔和了许多“你伤着哪里了?” 曲水楼万分不甘愿地指指自己的脚踝“那里可能在跌倒的时候扭伤了。” 风涤尘顺着曲水楼所指的方向看去,却看不到一丝脚踝扭伤的迹象。 “奇怪,你的”他惊讶地回过头,一阵白粉伴着清香扑面而来,而后他昏迷前的最后一眼,是曲水楼狡黠的笑容在月光下浮现。 完了!他着了这个小骗子的道了! “白痴。”曲水楼喃喃地笑道。她站起身来回头向树上的管浩天喊了一声“管家公,戏都散场了,你还不下来啊?” 管浩天轻松地落在曲水楼的身旁,唇边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小姐,你又用了清玉迷魂香。” 曲水楼俏皮地回他一笑“不这样他会乖乖随我回堡里吗?还有,你刚刚明知道我打不嬴他,为什么不赶快下来帮我?说不定我们两个联手就可以打败他了。” 管浩天耸了耸肩“这倒不一定,这名男子的内力颇深,我原本打算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袭击他的” “你还敢说!瞧见有人欺负我,你竟然在一旁看好戏,要不是我机灵,我哪能让他倒在这里?”曲水楼颇有秋后大算帐的心态。 “是、是、是,小姐你的骗术之高超,实在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先是用苦肉计来博取怜悯,表面又装出一副想反抗又无助的神情,等到猎物上钩后骗他转过头去好取你放在身上的清玉迷魂香,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再将他迷昏” 管浩天深吸了一口气。他实在不知道曲水楼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竟能想出如此高明的骗术。 想当初他就是被这招给骗进了微风堡,结束了他的捕快生涯,如今亲眼看见她故技重施,心里不禁有万分感慨。依崇峻和伯尧的武功来看,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是被曲水楼这招给骗进堡里的? “喂!避家公,你发什么呆啊?还不赶快帮我把地上的这个傻瓜蛋扛起来,我们该回去了,再晚一点向楼可能会真的剥了我的皮。” 曲水楼瞧见管浩天陷入沉思,不禁开口打断他的思绪。天晓得管家公是不是在计画待会儿怎么在向楼面前摆她一道,她最了解向楼的个性了,向楼铁定相信管家公的话而不会理会自己的说辞,她在心中不悦地想。 管浩天未置一词地低身将风涤尘像面粉袋似地扛上肩头,走至风涤尘的黑色骏马前让他横趴在马上。 “好。”曲水楼上前去拉住骏马的缰绳,马匹并没有不安地后退。她朝管浩天展现了一个开朗的微笑。“我们走吧!”她牵着马往傲风堡的方位前进,而管浩天则习惯性地跟在曲水楼的后方保护她。 当曲水楼和管浩天走得非常远后,躲在树丛里的中年汉子才为自己的性命无虞松了一口气。唉!他早叫风将军别走这条路,风将军就是不听,现在人被抓走了,只能算他自己活该倒楣,遇上曲水楼这个女魔头,他无奈地摇摇头。 中年汉子没料到曲水楼还有帮手,他也听不真切那两个人到底说了些什么。连威震八方的护国大将军风涤尘都被曲水楼给绑走了,还有谁能制得住这个魔女?以后他再也不敢走这条官道啦,还是绕远路比较安全。 至于风将军嘛中年汉子望了望闪耀的星空,只能请他自求多福喽! wwwnetwwwnet 时值九月,傲风堡已步入霜降的节气,夜里带着一丝的凉意,直沁人心头。在这个时辰,傲风堡约莫有一半以上的下人们结束了整天的工作,进人酣眠中,而凌风楼的灯火仍然明亮,可知曲向楼尚未就寝。 曲向楼端坐在书房,凝神批示着数量庞大的卷宗,其实她可以将这些卷宗丢给二当家管浩天或三当家奉伯尧处理,只是她在等管浩天带着曲水楼回来向自己报到,所以顺便拿来打发时间罢了。 傲风堡自她十六岁接任堡主后已不可与往昔相提并论,八年前的傲风堡是个名副其实的帮派,在大江南北一共有百余处的堂口,凭藉着打劫维持兄弟们的生活。但是曲向楼知道,朝内的政局已趋向稳定,如果再不将傲风堡导向正途,迟早朝廷会将矛头指向傲风堡。 事实证明她做对了,一些势力庞大的帮派在这三年来全数遭到歼灭的命运,只有傲风堡未曾发生这种惨剧。最初改革帮派和从商令曲向楼遭受到许多的挫折,经过她八年来日以继夜的努力,终于让傲风堡缓慢地步上了正道,俨然从帮派摇身一变成为秦淮河流域最庞大、富有的商业组织,几乎只要百姓日常生活用得着的必需品,傲风堡都有所涉足。 曲向楼沉思地停住笔,若说这些年来她有什么遗憾的事,就只有水楼,她实在太忙着堡里的事而疏忽了自己这惟一的妹妹。 “大当家。”此时管浩天出现在书房门口,打断了她的思绪,他向曲向楼抱拳作了一揖。 曲向楼未曾抬起头,她淡道:“你把水楼带回来了吗?” “是。”管浩天简短地回答。 “麻烦你了,你可以回去休息。顺便叫水楼到书房来见我。”曲向楼示意管浩天退下,挥笔批下卷宗的回覆。 管浩天不语地退出书房。 过没一阵子,曲向楼就听见曲水楼蹦蹦跳跳的脚步声。唉!这丫头就是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气质,她皱眉地想。 “向楼,管家公说你找我?”曲水楼突然出现在曲向楼的面前。 “浩天会被你给气死,他成天要盯着你,自己的事都没法儿做,还要听你给他取什么不三不四的绰号。”曲向楼仍然瞧着桌上的卷宗,随口回答曲水楼的问题。 曲水楼粲然一笑“他习惯了。” 打自管浩天决定待在傲风堡里,曲水楼就喊他“管耗子的”后来向楼指名管浩天负责看着地,别让她乱跑下山后,她才又改嘴叫他“管家公”想想自己如果不改口,那她不就成了“耗子”?不成,她可没兴趣自掌嘴巴。 曲向楼放下手边的工作,正眼瞧见曲水楼全身上下沾满了泥土,她惊讶地挑高了一边的眉头“你下山时顺便在泥土堆里打滚了一圈才回来?” 曲水楼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笑了一笑“好看吗?我觉得满适合我的。” “只要不随便跑下山,你爱怎么穿都随你高兴。”曲向楼对于妹妹的打扮实在不予置评。 曲水楼翘起嘴来,玩着自己的辫尾“向楼,你也知道我跑下山是为了你好嘛!你为了我和傲风堡已经牺牲了八年,当初爹将我和你送到师父那儿,也是想让我们有一个正常的生活。如果爹在九泉之下知道你这么固执,他一定会很伤心。” “不要拿爹来压我。”曲向楼烦躁地起身,她知道曲水楼又在重提那个老问题了“你到底要怎么样?要我恢复女装吗?然后逃得远远的不再出现在傲风堡,是吗?傲风堡需要我,它是我今生惟一的家。” “向楼,我并不要你离开傲风堡,只是我不想让你孤独终老,你已经付出得太多了。”曲水楼担忧地看着她的姊姊。 “这是我的事,我早已放弃以女人的身分活在世上。事实上我不并需要一个男人,也不想依靠任何一个男人,水楼,你为什么就是听不懂?就算你从山下强抢再多的男人,我也不会接受。”曲向楼冷静地回答。 “向楼!”她气恼地跺脚“难道你真的要这么过一辈子?我恨爹为什么把你当成男孩子养大,你不应该就这么把你的人生葬送在傲风堡,你不恢复女装,也不肯接受我抢回来的人,你把你自己的牺牲视为理所当然,却故意漠视我对你的关心!” 曲向楼走到曲水楼的面前,严肃地和她说道:“你要我同意你破坏名节去抢男人来让我有所依归?这件事恕我办不到,况且我对那些女孩子家的玩意儿一窍不通,更没兴趣知道。水楼,我不是你,我已经习惯了身为男人的生活,而且我认为现在一切都很好,也不需要另一个自以为是的陌生男子来对我呼来唤去。” “但是” “没什么但是。总之,你给我停止你鲁莽的举动。浩天、崇峻和伯尧被你掳来的事我从没跟你计较,但是我不希望再有谁被你掳上山来,如果有,就休怪我将你嫁给那个人。你的名声实在太糟糕,不仅没人肯上门提亲,甚至我帮你说亲都没人敢要,天啊!十八岁了都还嫁不掉,别说我没警告你,再这样下去你只能等着做人家的二房,到时候受尽夫家的欺凌,瞧你怎么受得了。” “才不会呢!”曲水楼赌气地回答!满脸不在乎地一**坐在曲向楼的书桌上,使桌上的部分卷宗沾上衣摆的泥沙“我长得这么天姿国色,谁敢虐待我?如果嫁不出去就别嫁了,大不了陪你一齐做老姑婆。” 曲向楼沮丧地叹气“水楼,你是想气死我吗?你留在傲风堡里不嫁,我的苦难就结束不了,上回崇峻和季刚差点就为了你的事而大打出手,幸亏浩天出面制止他们,情况才没继续恶化。我看你再留个两年,堡里那五个当家和管事就会为了博取你的欢心而互相残杀。” 曲水楼诙谐地眨眨眼,开心地笑道:“那我绝对不能嫁,因为我想瞧瞧他们壮烈地为我牺牲成仁。” “是。”曲向楼故意难过地摇摇头“我预先为他们的遭遇而感遗憾,养猪还可以卖,养你唉!还得赔上五个我最得力的助手。” “你太过分了,竟然拿我跟猪比!”曲水楼的语气里毫无怒意,她早就习惯姊姊这种骂人不带脏字的挖苦话。 她挥了挥修长的手“算啦!有你这种妹妹我自认倒楣,拜托你现在去洗个澡好吗?我的卷宗禁不起你这样的蹂躏,堂口的人接到还以为送卷宗的人摔下马了才沾上这么多灰尘。” 曲水楼低头看看桌上遍布的沙粒,俏皮地跳下桌“我可不是故意的哦!谁教那个死男人吓我一跳害我摔下树。” “死男人?”曲向楼察觉到妹妹的喃喃自语“这是浩天的新绰号?” “才不是呢,是我今天抓回来的男人。”曲水楼飞快地回答。 “曲、水、楼,”曲向楼愤怒地暴出怒吼。“你别那么大声嘛!”曲水楼可怜兮兮地捂住耳朵。 “我才不相信你会怕,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你下山抢男人,你全没听进去。”曲向楼的怒吼声大概将傲风堡里的人全惊醒了“你刚刚为什么没告诉我?” “你没给我机会说啊!我以为管家公一定会先同你告我一状,天晓得他怎么没讲。”曲水楼理直气壮地回道。 曲向楼紧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一个个地迸出“那你现在给我好好地说清楚,一个字都不准少,那个被你掳回来的男子叫什么名宇?!” 曲水楼寻着记忆想了想,又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曲向楼真会被她给活活气死。 她大力地点头“嗯,他没说他叫什么名宇。” “天!你竟然连人家的名宇都不知道,就把人抢了回来?”曲向楼头疼地用手指揉着太阳穴“他现在人在哪?” “我让他待在柴房里,没得到你的同意,我不敢把他安置在招云居。” 曲向楼讽刺地笑笑,仍然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你有什么不敢做的事?全天下的人胆子加起来都没你一半大。” 曲水楼嘟起不点胭脂却亮丽动人的小嘴“我哪有啊!我最敬畏你了。” “可你哪次把我的话听进去了?现在马上把人给放了,听到了没有?” “可是” “把人放了。”曲向楼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曲水楼撇了撇嘴“他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依清玉迷魂香的效力起码也要过五个时辰他才会醒过来。” “清玉迷魂香?!你拿师父的独门迷药去打劫?我非剥了你一层皮不可。”曲向楼真不敢相信妹妹把师父数十年来的清誉给毁了。要是他老人家知道这档子事,不晓得会怎么处置水楼?她们的师父妙手神医骆春年的性情之古怪在江湖中数一数二,而他这辈子只收了她和水楼两个徒弟。 曲水楼连忙伸手阻止曲向楼“唉——在你剥了我的皮之前先等一等,这次我抓回来的那名男子是我瞧过最适合你的人,人我好不容易才抓回来,你就过去瞧瞧嘛!” “过去你抓回来的十几个男人,哪一个你不是这样说?”曲向楼愠怒道,她叹了一口气“罢了,我就过去帮他解开药性,水楼,你下次再掳人上山,我就如我先前所言把你嫁掉,还有,先回房去把你这身沙子清洗干净。半刻钟后我自会出现在柴房,所以你别想溜掉,你得跟那名男子好好地道歉,听明白了没?” “听明白了。”曲水楼咕哝一声,踱步退出了书房。她真是“好心被雷劈”!向楼不但不领她的情,甚至于还要自己跟那个死男人道歉,她真是不甘心。 曲向楼信手收拾桌上的卷宗,俊俏的眉紧锁在一起。 她知道水楼这么做完全是为她着想,可是她根本不希望有一个外人来干涉自己的生活,反倒是水楼这丫头实在令自己伤透脑筋,要是有人能制得住水楼就好了,可是水楼的性子这么刁蛮老实说,自己实在没有把握能找到一个和水楼相匹配的男人。 曲向楼低头看着手上的文件,将它放在桌边的角落。 她漫步踱出了凌风楼,往柴房的方向走去。 第二章 风涤尘逐渐从昏迷中醒来,感觉头痛欲裂,正想伸手按住头部减轻痛苦时,却发现双手被绑在身后。 “该死!”他喃喃骂道,努力抑制头疼地回想当时所发生的一切,他想到了那个拥有绝色却下山抢男人的女子,还有她用药迷昏了自己他到底该死的在什么地方? 风涤尘从稻草堆中跃起身,运气欲挣开紧绑在身后的双手,不过他发现那小妮子还真聪明,用了比平常多出数倍的绳索牢牢地绑住他,怕他挣脱。 他试了半晌,绳索仍不为所动,所以他暂时放弃挣扎,开始环视四周的环境。 藉由月光,他看见堆在一旁的柴薪,大约可以推测这里应该是柴房。而他也察觉到自己身处的柴房并不会很大,但是所有的杂具都收拾良好,足见管理这里的下人非常地尽责;从摆放杂具的墙边再过去,是成堆的柴薪和干草,绵延至门边。 风涤尘专注地屏住气息,他注意到有人朝着柴房而来。他料想来者的功夫底子必定不弱,脚步声内含稳健不失灵活,但令他疑惑的是,那脚步声明明听起来像男子的走法,可是未免又轻得令人怀疑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无关紧要的时候施展轻功的吧?!风涤尘愈发迷惑地想道。 曲向楼伸手推开门扉,瞧见一名男子站直英挺的身子盯视着自己,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平静的容颜。她没想到这名男子的功力如此高强,连“清玉迷魂香”都不能迷昏他多久,她向男子微微抱拳作揖。“在下为傲风堡堡主曲向楼,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风涤尘。”风涤尘想回作一揖,但双手被绑在身后而只好作罢。因为长年待在边疆守卫国土,他并未听过曲向楼的名宇,但他很惊讶中年汉子口中的英明堡主,竟是眼前似乎不过二十的毛头小子。 曲向楼马上恭敬地向风涤尘再行一揖。“原来是风将军,久仰大名。” 她心怀忐忑,确定这次曲水楼闯下大祸了,什么人不好捉,偏偏抓了一个大将军回来!风涤尘名扬天下,多年沙场奠定了明朝稳固的基业,这会儿水楼把他捉回来真是替她惹了大麻烦! 风涤尘觉得眼前的景象煞是好笑,他被那个小妮子捆绑住双手在这柴房里动弹不得,结果面前的男子却未察觉到他的窘境。 他清了清喉咙,有点儿腼腆地说道:“免礼,曲堡主。可否劳驾你将我身后的绳索” “当然,当然。”曲向楼迅速地奔至风涤尘身后为他解开绳索。她暗自庆幸风涤尘似乎不若寻常官爷般心高气做,要不然此刻也没那么好说话,她解开风涤尘的绳索后,后退了两步,与他保持适当而尊敬的距离。 风涤尘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想起那个让他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于是开口问道:“那名将我强掳上山的姑娘叫什么名宇?” “启禀将军,水楼是在下的妹妹。”曲向楼恭敬地回答。 “妹妹?”风涤尘意外地发觉自己竟有一丝心安的感觉。 “恕我直言,曲堡主,你可知令妹下山强掳男子一事?”风涤尘对于曲水楼为何下山打劫一事起了好奇心,依她的身世背景大可不必做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 曲向楼尴尬地承认“在下知道这件事。” “噢?既然你知道,为何不阻止令妹?她有什么苦衷必须下山强掳男子?” “这”曲向楼沉吟半晌,她不能让风涤尘知道水楼此举真正的原因,进而拆穿她女扮男装的身分。可是水楼这次桶的楼子实在太大了,水楼真的会害死她!“舍妹性子向来刁蛮,在下已多次管教,阻止她继续掳人,这次不小心让她跑下山,造成将军不便,请恕曲某管教不周,让将军见笑了。”她绕了半天圈子,就是没讲出曲水楼为何抢人。 风涤尘察觉到曲向楼对于此事并不想多讲,正欲逼问时,柴房外就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脚步声,他凝神注视曲水楼奔进柴房内,并讶异地盯着黑暗中的两人。 “向楼,你已经把他救醒啦!”曲水楼诧异地说道,清脆悦耳的嗓音响遍四周“怎么不点灯呢?黑抹抹地什么都看不见。”她由怀中取出火摺子,点亮房门边的腊烛,柴房内霎时充满柔和的光线,她回头嫣然一笑。“这样不是好多了吗?” 风涤尘在曲水楼回头时顿时屏住了气息。他原本就以为曲水楼的容貌足以惊世,没想到除去了那层黄土的覆盖,她比自己所想像的更加绝艳动人,一头柔顺的乌丝不似普通姑娘家般挽成高高的髻,反而全梳向后头绑成马尾,发尾绑成了一条条小巧的辫子,更增添俏皮可爱的气质;明眸皓齿、面似桃花、柳眉如黛、肤柔似水见过后宫三千佳丽,他这辈子却是第一次被曲水楼那绝代风华的姿色所震慑。 “喂,你瞧什么瞧?口水全流出来了,没见过美女啊!”曲水楼被风涤尘盯得浑身不自在,遂泼辣地出口骂道。 “水楼,不得无礼!还不快向风将军道歉。”曲向楼在一旁发话道。 曲水楼满脸的不屑。“将军?这是哪门子的鸟官?堂堂一个将军怎么会被我迷昏上山来!向楼,他一定在骗人,伯尧还不是说他是前朝皇帝的四安答?这个男人要是个将军,我还是个公主呢!” “放肆!”曲向楼被妹妹气得脸色酱紫,她转向风涤尘行揖赔罪。“风将军,在下管教无方,请风将军饶恕舍妹的无心之过。” “罢了。”风涤尘自认不是斤斤计较之人,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确十分失礼,也难怪曲水楼会发那么大的火。“曲堡主,令妹的口无遮拦早已令风某印象颇深,此次风某路经本地是为了奉旨上京面圣,可否请曲堡主商借快马一匹,风某必须连夜赶路上京。” 曲向楼朗声笑道:“风将军客气了,此刻天色已晚,风将军何妨在堡内暂住一宿,过明儿个再赶路也不嫌迟。” “风某在此已耽搁了不少时间,不敢有劳曲堡主费心。面圣一事万分紧急,多谢曲堡主的美意,风某面圣后必前来傲风堡作客与你把酒言欢,总之,曲堡主你这个朋友风某是交定了。”他也挺开心多交了一个朋友。 曲水楼撇了撇嘴。她很少被冷落在一旁,现在瞧见向楼和那名“疯”将军谈得那么高兴,几乎完全忘记她的存在,心里多少有一点不是滋味。怪了,曲水楼心想,向楼和那个“疯子”聊得投机,自己应该高兴才是啊!这样向楼很可能就接受他做她的相公,那自己也完成了这两年来最大的心愿,这不是很好嘛!可是自己为什么有一股落寞的感觉?曲水楼闷闷不乐地想道。 “水楼,你还欠风将军一声道歉。”曲向楼转向妹妹坚持地说道。 “我?!”曲水楼瞪大眼睛,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曲向楼点点头。 曲水楼看了看风涤尘,又回头看着曲向楼。 “我我才不要!”她撂下一句话,转身跑出了柴房。 “水楼!”曲向楼想叫住她,没想到曲水楼已经旋身跃过了回廊,只得无奈地摇头,回首向风涤尘赂罪。“唉!舍妹被在下给宠坏了。” “没关系,曲堡主。”风涤尘其实对曲水楼翩然离去感到有些遗憾。真不晓得曲水楼对他的敌意为什么这么重呢? wwwnetwwwnet 气愤难平的曲水楼回到弄霜阁,悻悻地推开房门,负气地将桌上不顺眼的烛台茶具全扫下地,然后非常大力地跨坐在椅子上。 死向楼!那个疯子凭什么叫她道歉啊?将军有什么了不起?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的将军还不是死了很多人得来的,要她曲水楼道歉?他想得真美! “水楼,你实在太过分了。”曲向楼追了上来,劈头就对她骂道。 “我过分?”曲水楼鼓起腮帮子。“谁教他一双色迷迷的贼眼尽盯着我瞧,我不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算他走运了。” 曲向楼当然知道以水楼沉鱼落雁的姿色,会对风涤尘造成什么样的震撼,她嘴边泛出一抹微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长得天姿国色,再说风将军也没有像个登徒子般盯着你,你就去向他道个歉,好歹也是你先不敬于他,把人家好端端地强掳上山,害他得日夜兼程赶路回到京师。” “他还没走?”曲水楼气呼呼地问道“他不是要赶路吗?” “我请他到大厅等着,今天你非跟风将军道歉不可,免得人家说你没家教。” “没家教就没家教,我绝不会跟他道歉,要赶路的人还等着我去道歉才肯走,我看他也不是很急嘛!好,我就看他能等多久。”曲水楼仍是满不在乎地说道。 “曲水楼!”这会儿曲向楼的怒气也被妹妹给挑起了。“现在容不得你胡闹,一句话,你去是不去?” “不去、不去、不去!我就是不去。”曲水楼干脆耍起性子来了。 “不去?”曲向楼挑眉地重复道。“好,你不去是吧?从今天起禁足,期限到你想通了为止。” 曲向楼忿忿地转身,长袍一撩就出了弄霜合,迅速地举步回到大厅。 此时风涤尘正玩赏着茶几上摆设的唐三彩,他一见曲向楼进了大厅,便放下手中的古董,起身向她行揖。“曲兄,不知风某劳驾你所准备的马匹,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劳风将军久等了,马匹就在傲风堡门外。”曲向楼客气地说道。 “唉——曲兄这么说就见外了,将军一词还是省去,称呼我的名字就行了。”风涤尘爽朗地说道。 曲向楼高兴地颔首。“就这么说定喽,风兄,只可惜舍妹蛮横任性,让风兄受了不少气,请容小弟代舍妹向你赔罪。” “别这么说,曲兄,只希望我接下来的作为不会令你气恼才好。”他此时心生一计,决定告知曲向楼。 曲向楼好奇地问道:“噢?风兄此话从何说起?” 风涤尘示意曲向楼侧耳过来,她小心地接近他又保持点距离以防万一,直到风涤尘在她耳边悄声将自己的计策全盘托出。 “你觉得如何?曲兄。”风涤尘问道。 曲向楼同意地点头。“的确是好计谋。” “那么说” “就有劳风兄了。”曲向楼微微地笑道。 她不仅相信这法子可以使曲水楼收敛点脾气,更有可能的,她相信她帮自己找到了妹婿。 wwwnetwwwnet 一晌过后,风涤尘顺着曲向楼的指引,翻身跃过了弄霜阁的墙檐。他神清气爽地盯着花草扶疏的花园,而后又转至弄霜阁的主屋。 他看了看迷人的月色,嘲弄般地笑了一笑。 他真不晓得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出这个怪主意,曲水楼这小妮子的确是欠人教训,不过他也用不着亲自膛这淌浑水,他堂堂一个护国大将军,干出这种鸡呜狗盗之徒才做的事,传出去不教人笑死才怪。 风涤尘寂静地走过花园,来到曲水楼寝室的窗前。他静默了一会儿,看着昏暗的房内可知曲水楼早已就寝了,那正好合他的意。 风涤尘无声地撬开曲水楼房间的窗子,随即纵身跳了进去。他为了防止曲水楼醒来,连忙取出曲向楼交给他的“清玉迷魂香”迎面就往她的床头洒去。 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悬了一会儿,他趁此时点燃桌上的烛火,等到那阵烟雾散去后,他倾身俯看熟睡应该是昏睡的曲水楼,霎时就为她的睡相深深地着迷了。熟睡时的曲水楼脸部线条柔美又带着三分孩童般的天真,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红嫩的双唇微微地嘟起,完全没有醒来时那么跋扈、不可一世的模样。 象是感染了曲水楼睡梦中的笑意,他的唇边也不由自主地泛出一抹微笑。他拥起曲水楼熟睡的身子,她像是睡死了,整颗头无力地倒向他的怀中,风涤尘的身体立即起了反应,他暗骂自己不该想占她便宜,不过佳人在怀的感觉是如此地令他感到满足 他情不自禁地多拥了她一下子,然后掀开她的被子,对着曲水楼仅着白色连身的单衣皱了皱眉。看来自己还得帮她多套上件衣裳,他这辈子还没替哪个女子穿过衣服呢!曲水楼是第一个。 风涤尘将曲水楼放回床上,从柜子里找了一套浅绿镶蓝边的纱质上衣和裙子,他细心地将衣裳套上她的身子,尽量君子地不直接触碰到她。 替一个睡死般的人穿衣服的确令他费了好一番工夫,风涤尘总算将曲水楼的衣裳打理好了。 他再度抱起曲水楼,朝着弄霜阁的门外走,而在弄霜阁的门口,他碰着了一身月牙色长袍的曲向楼。 曲向楼老早就在门外等着他了。她瞧着睡得挺安稳的妹妹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出来了,等着赶明儿个替你们办喜事或替你收尸。” 风涤尘的脸闪过一抹红晕。“曲兄,你别取笑我了。” “风兄,我妹妹就交给你啦!”她语重心长地说道“让她吃点儿苦头也好,不过别太苛侍水楼,过些日子我会依照计画上京接她,这阵子水楼就麻烦你了。” “曲兄请放心。”风涤尘眼光柔和地看着怀中的可人儿。 曲向楼敏感地注意到他眼光中不自知所流露出的款款柔情,她发出会心的一笑。 她送他们至傲风堡门口“风兄,水楼就拜托你多加照顾,快马就在门外,恕我不送了。” “当然,曲兄,我一定会好好照料令妹,风某在此就向你告别。”风涤尘微微颔首。他将曲水楼横放在另一匹马上,自己跨上原本被掳时骑的黑马。 曲向楼朝他作揖。“保重。” “保重。”风涤尘拉着曲水楼的马一起调转马头,缓缓地策马下山。 曲向楼看着两匹马在月光下渐行渐远,她愉悦地想道,待自己上京的时候,风涤尘搞不好得改称她大舅子了。 wwwnetwwwnet 曲水楼是被身下那不停的摇动给摇醒的。怎么会有这么久的地震?像是永远都摇不完似的,她心想。 她不情愿地睁开一只眼睛,这下瞌睡虫可全被吓跑了,她她在哪啊?!曲水楼惊讶地张大口,恰巧吃进一嘴的尘土,然后她从天地颠倒的景象中看到了他——那个被自己抢上山的疯子! 风涤尘下了马走到她面前,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曲姑娘,你终于醒了。” 曲水楼又呸又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泥沙全部清除干净。她像是打算要杀人般地瞪着他。“死疯子!你干么把我绑在马上?” 风涤尘假装无辜状。“你的清玉迷魂香药性太强了,将你放在马上,连摔下来几次都不曾清醒,为了防止你在我不注意的时候被马踏死,只好把你绑起来喽!” “清玉迷魂香?难道你绑架我?!” “没错,你还挺聪明的嘛!”老实说,曲水楼那副气恼的德行,令风涤尘此刻濒临狂笑的边缘。 她气得七窍生烟,拚命和身上的绳索挣扎。“你我死疯子!快放开我,我非杀了你不可,你懂不懂王法?强抢良家妇女是犯法的!” 风涤尘上前安抚因曲水楼扭动而受惊的马匹,嗤之以鼻地笑道:“良家妇女?你?曲姑娘,如果你抢男子的行径也配称为良家妇女,那全天下的女子就没一个敢称自己是良家妇女了。” 曲水楼的脸孔一阵青一阵白。“你不是说自己是哈劳什子将军吗?就算我称不上是什么良家妇女,你绑架我也犯了国法,你现在放了我,咱们一次抵一次就算扯平了,这次我不跟你计较。” “这可不行。”他戏谑地笑道。他真喜欢将曲水楼逗得双颊泛起红晕,白里透红的,煞是好看。“你强抢男子,本将军理应押你上京治罪,试问,押解一个人犯上京,何罪之有?” “你要办我?”她的脸色这会儿全白了。 风涤尘有些心疼地看着她,但是为了得到曲水楼的合作,他只好硬起心肠。“本将军也是受害者之一,你罪证确凿,我不办你也不行。” “你这个烂将军、死将军、混帐将军,向楼知道你绑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曲水楼气得不停诅咒风涤尘,把她所听过最脏、最粗鲁的江湖话全搬上来咒骂他。 风涤尘还真不知道曲水楼的嘴巴这么毒辣,他摇了摇头。“曲姑娘,姑娘家说话干净点,免得他日嫁不出去。” “我嫁不出去?我嫁不出去就嫁给你!我要成天在你耳边唠叨个不停,直到你被我烦死为止,听到了没有?快放我走!”她口不择言地怒道。 听到曲水楼的气话,风涤尘不知怎地心头竟然雀跃起来,像是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般,他强压下心中那股悸动,悠闲地瞧着被绑趴在马上的她。“曲姑娘,在下可承受不起你的美意,虽然我风某人娶妻子没什么条件,但起码她也不能抛头露面地绑男人。嗯这样吧,既然你嫁不出去,我风涤尘就算是做做善事,将就、将就娶你为妻好了。” “你这个混帐!谁说要嫁给你啦?”曲水楼涨红了脸。“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她最恨人家说她嫁不出去了,他竟然说娶她是在做善事?可恶,这个男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他铁定是开她的玩笑,真过分! 风涤尘觉得调戏她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很惊讶地,他竟然一点也不讨厌曲水楼成为他妻子的想法。 “小傻瓜,你不嫁给我能嫁给谁呢?”风涤尘暗暗强忍住笑意,有耐性地说服曲水楼。“第一、你已经被我绑走了一夜,就算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但谁又会相信?第二、你现在是有案在身的囚犯,你不嫁我,你的小命就难保了。第三、昨儿晚上我绑架你的时候,你衣冠不整,还是我亲手帮你换上的衣裳,换句话说,你的身子我全瞧遍了,你说,有这三点理由,你还能不嫁给我吗?” “你这个无赖!你竟敢”曲水楼对于自己的身子全教风涤尘看光了最是震惊。她羞红了脸,低下头来迳盯着路上的黄土,眼底透露出坚毅的决心。“既然如此,那我也只有一条路好走了,是不是?” 他很满意曲水楼终于向自己低头,他微笑地点头。“没错,就是嫁给我。” “嫁给你”曲水楼沉吟半晌,落落寡欢的样子一点儿都不欣喜。 要是从前有人说他风涤尘会向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女子求婚,他定会笑那人痴人说梦,但他现在万万没料到自己不但把曲水楼的气话当真,而且娶她的决心愈来愈强,她虽然面容姣好,但是个性极差,偏偏自己就是喜欢她刁钻发泼的模样,发怒时一对杏眼水汪汪又有神地瞪着他,那模样说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要是她能为自己绽开一个笑容,该有多好?虽然他求婚的方式的确有可议之处,但想不到他风涤尘一生不知婉拒过多少亲事,到头来还是栽在曲水楼的身上,难道真的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风涤尘暗忖。 曲水楼此刻真是悲惨极了,被人绑在马上颠簸不说,还被人瞧光了身子、被押上京问罪,说不定还要问斩,要不然她就得将自己的未来交在这个混蛋的手中。 天啊!要她嫁给这个疯子,不如叫她死了算了! 然而她当然不是那种轻易向人低头的人,曲水楼苦思良策,一定有法子能让自己逃离这个疯子的魔掌有啦!她灵光一现,相信要那个疯子很难不中计。 曲水楼身子微微地晃了一下,放松全身任马匹的震动摇晃着她。 “风风将军”她再皱起眉间,紧咬下唇,故作楚楚可怜状,气若游丝地低声唤道。 风涤尘果然立即中计,见她脸色苍白、贝齿紧咬,似乎忍受着莫大的痛苦,他心中一恸,紧张地奔至她的身旁。“怎么了?你不舒服?” 曲水楼含嗔带怨地瞪了他一眼,仍是一副痛苦的语调。“你还说呢!我我头好晕都是你害的,快把马上的绳子松开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风涤尘狐疑地盯着她。“你在耍什么诡计?前一刻还好好的,怎么下一刻就成了这副模样?” “谁跟你耍诡计?我头真的很晕”曲水楼短浅地呼吸着。她暗声咒骂,这个疯子还真是精明,想骗他得费上一番工夫。 他眉头深锁,瞧曲水楼的样子不像是在骗人,但是前车之鉴,犹不远矣,自己还是防着她一点才好,免得好不容易到手的老婆又跑了。 “你真的很难过?” 曲水楼困难地点点头。她知道这个时候为博取他的信任,最好什么话都不要说,乖乖地当一只病猫。 风涤尘既心疼她,又怕她耍什么鬼点子,他犹豫了一会儿。“好吧!只要你叫我一声相公,我就放你下来。” 这是什么条件?曲水楼真想破口大骂,她勉强虚弱地一笑。“你别开玩笑了快放我下来吧” “没得商量,要我放你下马,你就得叫我一声相公。”风涤尘占尽便宜地说道。 他算到如果曲水楼肯委屈自己愿意叫他相公,想必真的是病了,那么到时再将她放下来也不迟。 曲水楼撇一撇嘴,这牺牲实在太大了。 “不叫?”风涤尘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线。“那么我们就继续赶路喽!” 曲水楼气鼓了嘴,好吧!“虎落平阳被犬欺”就算自己倒了八辈子的楣,不叫他一声相公自己的计昼就全泡汤了,反正只要能甩掉这个疯子,叫他一声相公有什么关系? “相相公”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嗫嚅了一声。 风涤尘扬起了一道眉,眼神里全是笑意。“啊?什么?你说得太小声了,我没听清楚。” 曲水楼怒火攻心,只觉得全身上下充满了暴戾之气,她恨不得将他的骨头全拆下来熬汤喝! 不成、不成,她还是得装病,这一关还要先过呢!她安慰自己平息怒气,尽量保持住羞涩的双颊。 “相公”曲水楼用着腻死人的语气唤道,心里想着怎么样把眼前的男子千刀万剐。“人家真的很不舒服” 风涤尘被她唤得晕陶陶地。想她都愿意唤自己相公了,肯定病得不轻,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解开曲水楼身上的绳索,心疼万分地想抱她下马。 曲水楼慌忙地伸手阻止他,一时不稳地险些栽下马。 他眼明手快地接住往下坠的曲水楼,搂她入怀地轻声哄道:“小心点,摔着了没得赔的。” 见她坠马真是差点把他给吓坏了,风涤尘狠狠地搂紧她,心有余悸地想道。 曲水楼瞪圆了双眼,她呆愣了一会儿,然后拚命地想推开风涤尘,而后又想到自己现在假装是个病人,力道可不能太大,他很可能会起疑心。她推了推风涤尘,模糊的声音从他胸膛中发出“放放手!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风涤尘这才发觉自己的失礼,他放开了怀中的可人儿,改用手扶着曲水楼纤细的双肩,他低头瞧着曲水楼泛红的双颊。“好点没?” 曲水楼真想当场赏他一个耳刮子。她休息片刻后瞪着地面,当自己跟地上的沙土说话“好多了。” 风涤尘皱起眉望着她。“我看我还是抱你到树荫底下歇息一会儿吧!省得你待会儿体力不支晕倒,早上你没吃东西,又骑了一天的马,现在再不让你休息,你很可能会中暑。” 中暑?笑话,现在已经秋天了耶!曲水楼心想。 风涤尘见她没答话,就当她是默认了,他不由分说地抱起曲水楼。 她吓了一跳地惊呼“你你干什么?” “当然是抱你去休息喽!”他实在太喜欢这种佳人在怀的滋味了。 曲水楼连耳根子都红了。“你你放开我!我自己有脚会走,男女授受不亲!放手啊!”她猛槌着他的胸膛。 风涤尘根本不理会她的抗议,她的手劲像是蚊子叮他一般,他一点也不觉得疼痛,继续抱着她往树荫下走,朗朗笑道:“都叫我相公了,还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别挣扎了,小心我一失手摔伤你。” 曲水楼真想搬颗石头砸他的脑袋。“放我下来!谁是你娘子啊?我绝不会嫁给你的。” 风涤尘走到了树荫下,将她放坐在树根旁,戏谑地说道:“我瞧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嘛,说起话来倒挺灵活的。” 曲水楼险些因过度气恼而拆穿自个儿的诡计,她别过脸去不看他。“现在当然好多了,还不是被你气的。你拿我生病的时候要胁我,逼我叫你一声相公,还真够光明磊落的啊!”风涤尘当然知道和曲水楼这种人是绝对不能谈“光明磊落”这四个宇,要真跟她来“光明磊落”那一套,自己铁定被她耍得七荤人素,不过自己的确也有不对的地方,他不该落井下石,趁她人不舒服的时候调戏她。 他宠溺地望着她。唉!自己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曲水楼跟一般的女子不同,什么三从四德全当成垃圾,表面上虽然伶牙俐齿的,但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孩子。 “喂,你心虚啦?怎么不说话?”曲水楼瞧他没反应,不觉有些芜趣,她再度仔细盯着他,嘟起了双唇。“你再不说话我就走喽,肚子饿死了,我要去找东西吃。” 风涤尘不语地起身走到马匹旁,从鞍袋里拿出一些干粮丢给她。“这些你先吃一点吧!” 曲水楼瞪着手中的牛肉干。“我不吃这些的。”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曲大小姐,将就点吧!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还想吃什么?有得吃就不错了。” “可是我不喜欢吃牛肉干,我想要吃当归炖排骨。”她可怜兮兮地说道。 风涤尘真败给她了。“好、好、好,等我们进了最近的村落,我就带你去吃你的当归炖排骨,你爱吃多少就吃多少,好不好?”他觉得自己真像在哄小孩。 “真的?”曲水楼眼睛一亮,笑容像花朵般地绽放。 风涤尘为她的笑靥失神了好一会儿。“真的,现在你就先吃这一些,好吗?” “嗯。”她愉快地点头,咬了一口又硬又韧的牛肉干。 呼呼!那个疯子到时候就知道她的厉害啦,她在心里暗笑。 第三章 迎升客栈 曲水楼一手抓着排骨、一手抓着大碗,夸张地又喝了一口汤,喝汤的声响立即传遍整个客栈。喝光碗里的汤后她瞧了风涤尘一眼,再度抓起手中的排骨猛啃,一面嚼着一面语焉不详地问道:“喂!你怎么不吃?这排骨味道挺不错的。” 风涤尘微笑“看来你是真的饿着了,吃饱了吗?” “唔——”她晃着油腻腻的手掌,嘴里忙着啃排骨,她将嘴中的肉一口吞下后才回答“不够,我还要一碗。” 在旁偷听的老掌柜差点儿没晕过去,这姑娘肚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这么能吃?吃了十几碗还不够? 风涤尘伸手再点了碗当归炖排骨,店小二连忙再端了一大碗上桌,曲水楼一把就抢了过来,抓起排骨又开始啃。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小心别噎着了。”他忍不住柔声地说道。 曲水楼没搭理他,她吸着龙骨中央的小洞,又发出难听的声响。她一面吸一面埋怨着“这排骨炖得不够火候,肉都吸不出来。” “吸不出来就挑别的地方吃吧!”风涤尘实在不知道曲水楼是故意想吓跑他才这么吃东西,还是本身吃相就这么难看。 “不行!”她坚决地说道“这排骨最好吃的地方就是龙骨中间的连筋肉,没吃这个地方等于是白白浪费了。” 风涤尘真想叹气,找个时间他非好好地纠正她吃东西的方法,虽然看她吃东西是一种享受,但是如果她的吃相能像样点,起码自己也不会那么难堪,客栈里几乎客满,但是他们身旁几桌却没人肯坐,八成是被曲水楼的吃相吓着了。 曲水楼打碗缘偷瞧风涤尘。奇怪,这个疯子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反应?难不成自己的“排骨战术”失败了?不会啊,她这一招向来都很有效的,管家公、伯尧和崇峻都是被这招吓得不再进一步招惹她,所以自己应该不会失败的。 还是自己的吃相还不够难看?她应该在嘴上涂点胭脂再吃的,这样不但满嘴都是油,胭脂还会晕开到脸上!看起来会更恐怖,可惜自己是在半夜被这个疯子绑架,身上根本没有一点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要不然她早办到了。 曲水楼蹙起眉瞪着碗,其实她早就吃撑了,只是那个疯子一直都没有要她停下来的举动,也没被她给吓跑,她考虑着要不要先到茅房去将淹到喉头的东西吐一吐再回来吃,吃到疯子被吓跑了为止。 可是要是他还是继续盯着自己吃呢?那她不就亏大了,非得吃到撑死不可!不成,这招吓不跑他,她再想想其他办法,犯不着为了他把自己活活撑死。 “怎么了?噎着了吗?”风涤尘瞧曲水楼停下进食,十分担心地问道。 曲水楼瞪着他“你才被噎着了,乌鸦嘴,恨不得我噎死啊!”他无奈地笑着“我是见你停了下来,才关心地问你一句,我并没有什么恶意。” “鸡婆。”她故意用洁白的袖子抹了抹嘴“我吃得差不多了,向楼同我说只吃八分饱对身体有益无害。” 八分饱?吃了十几碗还只吃了八分饱?老掌柜真被这个小姑娘的食量给吓着了。 “那好。”风涤尘示意老掌柜算帐。 老掌柜望了望桌上叠起的十几个碗和一堆快堆成小山的骨头这个姑娘虽然食量惊人,但的确是个好顾客,老掌柜暗忖着。他精明地拨弄几下算盘,笑嘻嘻地向风涤尘报上总价“这位客官,一共是一两银子又二十文钱,这二十文钱就不算啦,算小店请客。” “这怎么行?”曲水楼发话。就算吓不跑这个疯子,起码也要吃垮他“你开店是做生意,又不是开仓赈灾,钱我们是不会少算给你的,对不对?哦?”她眼神飘向风涤尘,向他使了个眼色。 风涤尘哪裹不知道曲水楼在打什么歪主意,他自嘲地苦笑,从怀中掏出一锭约莫五两重的银子。 曲水楼眼明手快地将银子抢了过去,塞给了老掌柜。“那,拿去,不用找了。” “多谢姑娘。”老掌柜手中捧着沉甸甸的银子,心想碰着了两个大凯子,不,是两位大贵人,他今天真是走运! 风涤尘真是又想气又想笑,这个小妮子未免也太孩子性了些,凭她这种挥霍法也想花光他的钱?他拿起身边的鞍袋“我们出发吧!” 出发?曲水楼美丽的眼眸转了转“我还有事没办呢!” “什么事?”风涤尘猜想曲水楼八成想拖延他们上京的时间。 曲水楼嘿嘿干笑了两声“人有三急嘛!我想上茅房。”其实她是想到茅房里把肚子里的东西吐掉,她的肚子快撑破啦! 他才不信曲水楼真的想上茅房“好,我跟你去。” “跟我去?”她瞪大了眼“你有没有搞错?你一个大男人跟我上茅房?” “我在门外等着。”风涤尘没将怕她尿遁的想法说出来,天晓得她会耍出什么花招来。 “如果你是怕我尿遁,你大可以放心,我——”曲水楼打了个饱隔,喉头里的汤汤水水差点全涌上来,她伸手捂住嘴,不行了,她非得马上去吐干净。 曲水楼本能地往茅房的方向冲去,风涤尘见状紧跟在后。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劲,他担忧地想道。 曲水楼一把甩上了茅房的木门,俯身大吐特吐。吐了好半晌,肚子里的东西差不多全吐光了,她才泪眼汪汪地用袖子擦擦嘴,喘口气休息片刻。 天啊!就算以后打死她她再也不吃当归炖排骨了,死疯子,害她这么难受!她用力地踢开门,拿门发泄怒气。 “没事了吧?”他真的没料到她会这样虐待自己,明明吃不下那么多束西,偏偏还要故意逞强,吃了十几碗当归炖排骨吃到吐真是的! 曲水楼赧颜地点点头,看来他全知情了,真丢脸。 “没法子吃那么多就别逞强,撑久了身子会弄坏的。”风涤尘忍不住加上一句。 “谁说我逞强?”她强辩道“我今天胃口不好,有点胀气,我胀气的时候就会想吐,再加上你一直瞪着我吃东西,我想不吐都不行。”她把这一切的过错全算到风涤尘的帐上。 “算我怕了你。”他笑着伸手专注地擦拭曲水楼脸上未干的泪痕“瞧你吐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下次别再这么折腾自己,嗯?” 曲水楼被风涤尘温柔的举动给吓呆了,乖乖地任他擦着自己的睑。她直愣愣地望着他,心里不知怎地有一丝丝的动摇。 她是怎么了?曲水楼在心里暗忖,她不是觉得这个疯子面目可憎吗?怎么这时候他看起来似乎没那么讨人厌,反倒有那么一点点她说不上来的感觉。 不成,他欺凌她这个无辜的善良民女,绑架了她,害她撑个半死,又想把她押解到京城受审,她非得找个机会逃掉才行,现在对他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一定是自己吐过头,头昏眼花看走眼了。 她一手拨开风涤尘的手,嘴里嘟嚷道:“喂!你摸够了没?你再摸,我的脸就烂掉了啦!” 风涤尘回神地抽回自己的手,不解为何曲水楼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他已经失神过好几次了。 “抱歉。”他不安地挪挪肩上的鞍袋,回避曲水楼询问的眼神。 疯子就是疯子,曲水楼在心中暗暗地说道,连道个歉都没头没脑的,别理他了,她旋身越过风涤尘的身边。 风涤尘随即跟上她的身旁“这会儿该上路了吧?” 曲水楼无名火窜起地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对,跟着你去送死。” 他无奈地苦笑,不发一语。现在还不是告诉她实情的时机,就暂时让她继续误会他吧! 我一定要甩掉他!她的小嘴紧撇成一条直线,怒气冲冲地往客栈门外走,可恶!我非甩掉他不可,凭我的聪明才智,绝不会让他把我押到京师处死,曲水楼在心里下了决定,无论什么法子,她一定要逃走才行! wwwnetwwwnet 赶了一天的路,风涤尘在另一个村庄的客栈里,要了两间上房让他们两个人好好地歇息一晚。这次曲水楼吃没几口晚饭就推说没胄口,早早上楼歇息。 一关上房门,她就将怀中的牡丹根拿了出来。 这一天沿路走来,路边净是些野花野草,幸亏自己料到了这种情况,早在上个村庄时便在人家庭园中偷挖了些牡丹根,要不教她上哪去找野生的牡丹?曲水楼心想。 那个疯子为了怕她逃走,一路上说什么也不肯骑在前头带路,硬是要她在前头走上岔路了,才出声要叫她走回原路,可他怎么也想不着,她曲水楼才不会用那么烂的招数呢!她才没兴趣逃走了以后还要沿途躲躲藏藏,逃避他的纠缠不休。 她喜欢光明正大地回去傲风堡,像作贼一样地半夜溜回去,那多丢人啊!和她的风格一点都不符合,所以她手上的这几根牡丹根就非常地重要喽! 虽然她只跟师父学了五年的药理,然后又不是很认真地学,但是师父是神医嘛!多多少少自己也学了点一般大夫不知道的皮毛,就如手中的牡丹根,就很少人知道它有什么功效。 师父曾经告诉过她,这牡丹根又名假死根,和牡丹皮不同。牡丹皮是指牡丹根部的表皮,晒干后具有消炎、解热、镇痛、净血等功效,但牡丹根就不一样了,去皮后服下它的汤药会使人陷入假死状态之中,外观上看起来就像真的死了一般,脉搏停止、气息停止、连体温都会降到如同死人般,寻常的大夫绝对瞧不出什么端倪。但实际上服药之人意识十分清醒,只是血气凝聚胸口,身不能行、口不能言,非得过了三天之后,药性过了方能活动,所以它被列为禁药之一,久而久之就没人知道普通弃之不用的牡丹根也是药方了。 曲水楼犹豫地看着手中的牡丹根,可是师父还曾提起,服用此药之人身子会经历莫大的剧痛,因为血气凝聚,身子会感觉十分的冰冷,况且三天滴水不进,没活活饿死也只剩下半条命,想半途而废叫救命都不行。一旦陷入昏迷,就没能力再清醒过来了,所以前人弄假成真,丢了一条命的人也为数不少。 她真的要拿命去搏吗?曲水楼把玩着牡丹根。 不管了,跟着那个疯子上京会被杀死,万一她没醒过来也是死,横竖都得死,病死留个全尸也总比上刑场抱颗头去见阎王的好。 曲水楼作下决定,她待会儿将牡丹根磨成了粉,教谁也辨认不出来,在喝下药汤之前呢就先大吃一顿,把自己喂撑了再装死,起码不用忍受饥肠辘辘之苦,也比较有体力熬过三天。 她引颈盼望着深夜的来临。嘿嘿,那个疯子见到她死掉了一定逃之夭夭,撑过这一天,她就自由喽! 曲水楼默数到三更天,直到连客栈里的伙计都回去休息后,她才偷偷摸摸地绕到厨房,将所有的牡丹根全磨成了细粉,熬成汤然后一口气全喝了下去,而后她又悄悄地回到房里,写下一封交给风涤尘的信,然后和衣爬上床等着药效发生作用。 而客栈里的人,全然没有发觉曲水楼的举动。 wwwnetwwwnet 天色一亮,风涤尘就习惯性地自动清醒。十年来的军旅生活,已养成他黎明即起的习惯,他毫不眷恋地从被窝中起身,下床敏捷地穿上外衣梳洗一番。 他打开房门,迎面吹过一阵凉爽的晨风,他伸了伸懒腰,驱走脑中昨夜残留的最后一丝绮梦,曲水楼灵秀窈窕的身影纠缠了他整夜,令他睡得并不算安稳。 他走到曲水楼的房门前,敲了敲房门,但房内没有一点回应。 风涤尘算算时间还早,她一定是累坏了,此刻还在睡梦中微笑呢!也难为她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跟着他骑了一天的马,没喊过一声累,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风涤尘举步离开厢房,向店小二要了点馒头清茶,坐下来等着曲水楼醒来跑下楼要早点吃。她虽然吃不下十几碗排骨,但一餐还是可以吃下四、五碗饭,以一个姑娘家的食量来说也算不小,再说她昨晚没吃多少东西,很快就会饿醒过来。 但是他料错了,他从卯时初等到辰时,还不见曲水楼下楼。他指示店小二包了些干粮和饮水,付清了房钱,顺便端了一份早点上楼。 风涤尘再度敲了敲房门,曲水楼的房内仍然没有一点回应,寂静得像是没人在房内似的。 “曲姑娘?!”他又敲了敲门,发声问道,然房内仍没有应声。 糟了!风涤尘脑中掠过一丝想法,她该不会是趁夜逃跑了吧? 他用力地推开房门,瞧见曲水楼还在床上,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个小妮子真是迷糊,睡觉连房门都没锁,以她的姿色,万一有好色之徒轻薄她该怎么办?风涤尘驻足床边望着她好一会儿,才将餐盘放到桌上。 他侧眼瞄到桌上摆着一封信,没注明收信人的名宇,风涤尘知道不该偷窥曲水楼的书信,可是自己绑架了她,不晓得她写这封信是向何人求救?他不能冒失去她的险。 他信手拆开了信封,情的内容很短,不是求救信,却是写给他的。 给疯子将军: 你永远也抓不到我的。 我先走一步啦!呵呵! 曲水楼 风涤尘震惊地丢下信奔至曲水楼的床前,她白皙的俏脸毫无血色。 他扶起曲水楼的上半身,她的头无力地倒向一边,他慌张地拍着她的脸蛋“曲姑娘水楼,醒醒,你吓着我了!快醒过来,水楼,你可别死啊!”曲水楼仍然毫无反应,屋内的光线映着她的脸更加地死白。 风涤尘制不住手中的颤抖,他探了探她的鼻息,测着她的脉搏。 没有脉象!他不敢置信地再测一次,仍然模不着她的脉象,自己一定是测错了!水楼不会死的,他紧拥着曲水楼尚有余温的身躯,他得立刻找大夫! 风涤尘声大如雷地叫着店小二,店小二急急忙忙地撞了进来,他扶正斜至一边的帽缘“客客官,有” “快去请大夫!”他狂吼着打断店小二的话。 店小二探头望了望曲水楼“这位姑娘怎” “快去!”风涤尘简直要跳起来杀人了。 “是、是。”店小二胆战心惊地逃离厢房。 他拥着曲水楼,闭紧双眸,心痛地对她低喃“水楼,撑着点。你一定要撑下去,听到了没有?我不许你死,大夫就快来了,你一定要为我撑下去。” 为他撑下去?曲水楼真想跟他做个鬼脸。为他撑下去还不如真的死了算了,这个疯子真过分,趁她不能动的时候猛吃她豆腐,抱她抱得那么紧,就算她没病死也被他勒死! 风涤尘深情地望着她,不断地对她说话“水楼,我知道你十分不愿和我在一起,可是你也用不着寻死啊,你想走,我也不会强人所难。我说要带你上京去受审是骗你的,我只是想压压你的性子,让你得到个教训,导上正途别再抢人可是,我没想到你的性子这么烈,居然选择服毒自杀这条绝路来逃避我,水楼,再撑一下子,等大夫来了替你解毒,只要你活过来,我马上放你走。” 他肯放她走耶!曲水楼心想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可是现在她又没法子自动醒过来。师父说得没错,服药之人身子会承受莫大的痛苦,原先她都没啥感觉,不过现在四肢末梢开始痛了,活像有人拿把小刀在她手指上慢慢地划着似地。 风涤尘将脸贴在曲水楼冰凉的面颊,感觉到她正逐渐地失去体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死亡却又束手无策,那种无助的情绪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 喂!喂!曲水楼真想狂吼,这个疯子竟然把脸贴上她的,她全身痛得半死,只求这个疯子别再搭理她了,快滚吧!宾得愈远愈好! 天啊!痛死地也!她有苦难言,下次再也没有下次了,她以后说什么都不会再碰牡丹根一下了,这种药材禁得有道理。 “水楼,别放弃,你一定要撑下去。”风涤尘无限感慨地喃喃自语“别让我愧疚一生,你必须活下来!知道吗?” 乌鸦嘴!她当然会活过来啊!曲水楼真想起来痛骂他一顿。 他懊悔不已地仰天长叹一声“我错了,我说要押解你回京治罪是为了将你留住,但你对我却仍是视若无睹,我根本不该强求这缘分,将你留在我身边,你的表现已经充分地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其实我并不介意你的任性,即使你的吃相再难看、脾气再刁钻,我都不会管你了,我只要求你一件事,你现在惟一要做的就是清醒过来,其他的,我一切都由着你。”他望着曲水楼平静的娇颜“水楼,你听明白了吗?” 再明白也不过了,这种肉麻话亏他说得出口!还水楼、水楼地叫得那么亲密,听完风涤尘一大段深情的剖白,她简直是脸红心跳呃——她现在没法子脸红心跳,不过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感动。 看来风涤尘似乎不会弃她于不顾了,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绝了点?曲水楼有些后悔地想道,可是她这样做也没错啊!懊死,实在好痛哦!谁教这个笨疯子敢骗她,害她以为当真要被押上刑场了,要不她怎么会服下牡丹根,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还在这儿痛得要死要活。 不过老实说,其实这个疯子抱着她的感觉还真不赖,她尴尬地承认,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的身子冷得要命,而风涤尘的体温一直传到她的身上,所以身体也没那么痛了? 风涤尘强壮的手臂圈住曲水楼轻摇,像是在哄着不肯入睡的孩子“水楼,再振作一点,大夫马上就来了,求你,千万不要离我而去,别丢下我一个人。” 风涤尘紧蹙着眉头,他再也不否认曲水楼对他的重要性了,如果她离开这个世上,这辈子他再也不会为任何女子动心,他只要曲水楼一个人!夫啊!他对她的感情深得令他无法置信。 曲水楼的意识早就无法顾到风涤尘的反应了,她只感觉到身子愈来愈痛,已经超过了她能忍受的极限。她全身遍布着各种痛楚,像是被人千刀万剐、万蚁钻心,一会儿彷若坠入寒冰、一会儿又像是被火烧灼着,还有被马匹践踏的重击感。 她受不了了!她想张开口尖叫出自己的痛楚,身体却不听她的使唤。师父这个害人精!生孩子也是剧痛,牙疼也是剧痛,但是他没告诉她所谓的“剧痛”是这般的痛法,她还必须清醒地熬过这三天无时无刻的“剧痛”而且如果痛晕了就没得救了,人生多美好,她还不想这么早死呢! 可是说归说,怎么会有人熬得过三天的痛楚?她不相信,经历三天这般的痛楚能不晕过去,根本不可能是人! 谁来救她啊?曲水楼绝望地想道,难道她在劫难逃,非死不可? 不!自己绝对、绝对不能死!向楼知道她死了会很悲伤的,她不能丢下向楼一个人独自在世上 “客官,大夫来了。”店小二飞快地请来大夫。虽然这位客官的态度并不是很好,但是救人如救火,再说客栈里死了人总会对生意有些影响,到时候他吃啥喝啥? 风涤尘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让他进来。” 店小二惶恐地点头,这位客官的眼神令他不寒而栗。他侧身让大夫进了房门。 “水楼,撑着点,大夫来了。”风涤尘仿佛曲水楼听得见似的向她温柔地低语。 大夫远远地瞧着曲水楼苍白的脸,心想大事不妙,他快步走到曲水楼的床前,向风涤尘说道:“这位兄台,可否容我请你到门外稍候片刻?我医治病人时不希望有人打扰。” “不行。”风涤尘斩钉截铁地回答“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没什么好回避的,你还不赶快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大夫望进风涤尘坚毅的眼神,知道自己肯定说不过这个男子,他摇了摇头,抓起曲水楼无力的手测量脉象,他吓了一大跳,又伸手探曲水楼的鼻息。“兄台,你这是在开我的玩笑吗?她起码死了两个时辰。”他有些光火地说道。 “她没死!”风涤尘恶狠狠地瞪着大夫“她还有体温。” 大夫对这种生离死别的情况早就看多了“唉——兄台,你节哀顺变吧!人死不能复生,早点让她入土为安才是。” “她昨晚还生龙活虎的,你这个庸医。”风涤尘咬牙切齿地骂道“小二,你再去找其他的大夫来。” 店小二再度慌了手脚,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是,我们村里就这么一位大夫,没其他的了” “你再找其他的大夫也一样。”大夫气愤地说道“依她的情况应该是猝死,连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她,没一个大夫能让她起死回生,恕我医术不精,无能为力。”大夫忿忿地跨出房门,跟这种死了老婆的人多说无益。 风涤尘哀愁望着曲水楼,不,她不能死,他绝不让她死,即使是拿自己的命去换也好,这个大夫治不好她,他就到其他的村子去找,全天下总有一个大夫能治好她的。 “小二,备马!” 他一把抱起曲水楼毫无抵杭力的身子,立即出发去找能医治她的大夫。 第四章 “唉!”眼前的大夫掐掐长须,摇了摇头。“这位兄台,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不过这位姑娘已经断气许久,你教我如何医治一个死人?” “她一定还活着!”风涤尘睁开布满血丝的眼,坚持地说道“我能感受得到,她一直在向我呼救。” 大夫当他是疯子般地瞅着他。“看来该医治的人不是她,是你。” 风涤尘当然知道自己的情况看起来有多糟,他日以继夜地带着曲水楼奔波了两天,找遍了三十几个村庄的大夫,全部的心思都只放在她身上,根本没时间去料理其他事。他连这两天到底休息了多久、吃了多少东西都不清楚。“大夫,你非得救活她不可,再多的银两都不是问题。”他无意识地挥着手。 “不是我不肯救,实在是我无能为力,你还是好好安葬她,别一意孤行了。” 风涤尘根本没听进大夫的忠告,他丢下一锭银子,抱起曲水楼就向门外走。 难道自己真的挽不回她?他哀伤地盯着毫无生息的曲水楼,她那娇美宁静的容颜深深地揪着他的心。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大夫这么说了,但他始终不相信,他真的在内心里隐隐约约地知道她不但没死,而且还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风涤尘望着中天的满月,夜已经深了,约莫是子时的时分,他想起自己从傍晚喂过她之后就没再让她进食,赶紧从鞍袋中拿出一壶下午买来的羊奶。 他不相信曲水楼已经死了,但是在找到能医治她的大夫之前,她必须保持体力撑过这个难关。 风涤尘将她横坐在地上,抬起她的上半身依出罪在胸前,然后他顺直曲水楼的颈子,扳开她的嘴,先试口羊奶确定没坏后,他再含着羊奶送进曲水楼的嘴里。 他又在吻她了!曲水楼虚弱地想道。但她知道风涤尘不是在轻薄她,他是迫于无奈才用这个法子让她吃进东西。这两天来她无时无刻地受着剧痛的煎熬,到最后疼痛已经使她麻木,反而没有第一天时那种蚀人心肺的致命痛楚,但是自己又累又饿,虚弱得有几次差点晕过去,全凭她的意志和风涤尘不断地喂她吃东西补充体力来抵抗剧痛的折磨。 曲水楼暗自庆幸,好在这个呆子不相信她已经死了,在旁人的眼中像个疯子般地坚持喂她这个死人,要不自己也没办法清醒到现在,她这次如果真的没死,风涤尘绝对是她的救命大恩人! 风涤尘瞧见喂入她嘴中的羊奶大部分都从嘴缝流了出来,不由得心急似火,他用袖子擦拭掉她嘴边的水痕。“喝下去呀!水楼,你一定要喝下去。” 我也想啊!曲水楼无助地想反驳他,可是嘴巴完全不听她的话,她能怎么办?她真的很饿,但却无法咽下风涤尘喂给她的全部食物。 风涤尘不放弃地喂着她,直到壶里的羊奶全空了,才又抱着曲水楼上了马,轻声向她低语“水楼,坐稳了,我再带你去找大夫。” 还找?曲水楼在心底呻吟,她很感激风涤尘为了自己不眠不休地找大夫,但是马匹的摇晃对她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折磨。她实在很想告诉他别找了,全天下知道怎么解牡丹根药性的人只有她和师父、向楼而已,没其他大夫知道的,只要再一天,再过一天她就会清醒过来,他就不必那么操心了。 风涤尘抱着曲水楼骑在通往下一个村庄的路上。他过了半晌,又缓缓开口做他例行的公事——向她说话。“水楼,你大概没听说过军营里的事吧!其实军营也不像一般人所说的那么枯燥,要不然我怎么会待了那么多年呢?像有一回我的军师跑来找我,说是有要紧军情通报,结果你猜是什么要紧军情?”他露出两天来难得的笑容“他所谓的要紧军情居然是他的战马生了小马!他骑着那匹马随我带兵打仗,几年来完全不知道他骑的是一匹雌马,直到他发现马生了小马才紧张地跑来向我通报” 又来了,曲水楼非常专注地、努力地听着风涤尘叙述军营里的趣事,那起码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暂时不理会身子的痛楚。 他曾跟她诉说过塞外粗犷豪迈的景色,令她向往那种与天地合为一体的感觉,也说过他小时候顽皮好玩,为了躲避师父的责骂而躲进山里好几天,那让她也想起自己有过相同的经验,甚至连他的祖宗八代发生过什么事,她都快倒背如流了。 曲水楼暗自在心里向风涤尘道谢,他大可以不管她的死活,不必同她说这些话,不必为了她日以继夜地找大夫 除了向楼,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那些因为她的容貌而接近她的男子,大都不怀好意,表面上奉承敷衍她,实际上对她放浪形骸的作为十分瞧不起。 也只有风涤尘知道自己那放肆的行为后还对她那么好;他不会刻意去说些好听的话讨她的欢心,只会宽容地的任性,平心静气地纠正她的行为举止。她就是因为他老是不肯顺着自己的意才故意跟他唱反调的,老实说自己并不讨厌他,事实上还算有那么一点点儿的喜欢 好吧,喜欢就喜欢,曲水楼很勇敢地承认自己的感觉,她是满喜欢他的啦!虽然真正跟他相处的时间只有一天是清醒的,自己要真不喜欢根本连理都不理他,还说没事就和他要嘴皮子呢!而他是真的打从心底关心她,等自己醒来后,她再也不会对他这么凶了。 曲水楼依着风涤尘的胸口,仔细聆听着他低沉浑厚的音调充满她的耳际。 听到他令自己心安的声音,痛苦仿佛愈来愈轻了,连身下的马匹引发的疼痛,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她在心里微笑着。 “然后啊等你醒来再跟你说,水楼,我们又到了另一个村庄了。” 风涤尘远远地瞧见另一个村庄的村口木桩,立即驱马缓慢地小跑。“没想到这个村庄跟上一个距离这么近,我们才走了快两个时辰。水楼,也许这里的大夫能治好你的病。” 曲水楼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唉!还是算了吧!让她乖乖地在床上躺一天等药性解除不是更好? 风涤尘策马进入村庄中,迅速地寻找门口挂有灯笼的房舍。 一般行医者为了不使夜半需要急诊的病患找不着大夫,多半会在深夜于自家门前挂上一盏明灯,所以说只要找得到门口挂有灯笼的房舍,大多就是大夫的住所。 风涤尘遍寻村庄,好不容易才在街尾找到一盏昏暗的灯火。他将马停在那栋房舍前,抱着曲水楼下马来到大门前用脚敲着门。 “有人在吗?”他吼了好几声,正想破门而入,砖房内就亮起了微弱灯火。 “谁啊?谁啊?三更半夜的敲门敲得这么急,吵死人了。”一个身着白色单衣的老头儿护着烛火,喃喃自语地出现在门前。 “我是来求医的。请问你是不是大夫?” 老头儿瞪大了眼,满脸不高兴地开门闩。“我不是大夫,难道你是大夫啊?求医?模样是糟了点,但我看你还挺有精神的,病人是你?” “不是我,是她。”风涤尘望了望怀中的曲水楼。 老头儿注视了她好一会儿。“这小姑娘长得挺标致的,只是脸色苍白了点,什么病啊?” “中毒。”风涤尘瞧这个老头儿八成也是个庸医。 “啊?”老头儿愣了一下,迅速回头往房内走。“还不赶快把她抱进来,晚了就没得救了。” 风涤尘抱着曲水楼进了房。 老头儿示意风涤尘将曲水楼放平在医治病人用的床台上,他把了把曲水楼的脉搏,又查看了她的气息和眼皮。他摇了摇头。“太晚了,她已经死了。” 又是相同的答案!风涤尘准备抱起曲水楼离开。 “等等。”老头儿出声制止他。“你刚说她是中毒,可是这姑娘不像是中毒死的,反倒像是淬死。” 猝死,这个名词风涤尘已经不晓得从多少大夫口中听过了,他不耐烦地纠正老头儿“我确定她是中毒。” “哦?”老头儿搔了搔头。“我还没见过哪个中毒的人死得这么好看过,照理来说中毒之人必定脸色酱紫,七孔流血,她中的是什么毒?” “我不知道!”风涤尘真讨厌这个烦人的老头儿。 “那么她什么时候中毒的?”老头儿追根究底地问道。 “两天前。倘若你救不了她就别问了,我还要带她去找其他大夫。” “两天前两天前”老头儿反覆地沉吟“不可能,两天前她就这副模样?还是之前还有气息?” 风涤尘眼中亮起一丝希望。“她两天前就这副模样了,大夫,你有办法救她?” 老头儿仍然摇着头。“我没法子,但是她的尸体经过两天还没变黑,这点我实在想不通。人死怎么可能不腐呢?除非” “除非怎样?”他心急地问道。 “除非她没死。”老头儿下了一个结论。 聪明!曲水楼在心底为这个老头儿喝采。 风涤尘总算听到一个大夫说她没死。“那我们该怎么救她?” “这也不可能没有脉象的人活不了”老头儿又陷入沉思。“对了!”他一击掌。“这位姑娘虽然已经没气息、没脉象、没体温,但还有一项可以确知她是否真的死了,如果还活着的人,这一项一定假不了。” “什么方法?”风涤尘喜出望外地问道。只要能证明曲水楼没死,要他办什么事、怎么办都行。 “摸她的会阴穴,倘若尚有余温就表示她没死。” 摸她的会阴穴?!曲水楼给吓坏了,不行!绝对不行,刚还说他聪明呢!这个死老头在胡说些什么东西!那是她最私密的地方,谁都不能碰的。 风涤尘赧红了脸。“只有这个法子可行?” “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老头儿点点头。 教他做什么事都没关系,但此事关系着曲水楼的名节,风涤尘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老头儿瞅着他。“如果你不敢动手也没关系,那就要老朽亲自动手喽!反正我一生也医治过不少女子,我” “我来!”风涤尘实在忍受不了其他人碰她的想法。他已经打定主意非曲水楼不娶了,就算她有所损失,也是损失在自己的夫婿手上。 “那就有劳你了。”老头儿笑盈盈地转身回避。 不要碰我,曲水楼好想尖叫。 “水楼,原谅我。”风涤尘犹豫再三,终于解开她的裤腰,将手探向她的腿间。在她的会阴穴停留了一会儿才闪电般地抽回手,绑回她的裤腰。 完啦!曲水楼悲哀得简直欲哭无泪,她这辈子嫁不出去了!她的清白全毁在这个疯子的手上。 风涤尘深吸一口气好克制自己心猿意马的冲动,同时他又十分的欣喜。“大夫,她她有温度。” “真的?”老头儿欢喜地转过身来。“那她没死,她没死。” “既然没死,敢问大夫她是中了何种毒?” “依我看来”他又爬爬头发。“她应该不是中毒,据我推测,相传宋末曾有人练就龟息大法,据说施行龟息大法可使入陷人假死状态中,旁人怎么瞧也瞧不出什么花样来。可是龟息大法毕竟只是传说,倘若有也已经失传,这位姑娘怎么会有如此高深的功力,练成龟息大法呢?” 一派胡言!曲水楼暗骂道,什么“龟息大法”嘛!我还“蛇息大法”哩,根本狗屁不通。 风涤尘蹙眉,龟息大法?水楼不可能有如此高深的修为修炼成这项绝世武艺,自己和她交过手,知道她连隐藏自己的气息都做不好,怎么可能练成龟息大法?还是她故意显露出武艺不精,骗着他玩?可是她现在的情况,除了龟息大法就没其他的解释了。 “大夫,那你可知道龟息大法会维持多少时间?” 老头儿转了转眼珠子回想。“唔好像是我想想。短则三天,长则一年半载的也说不定。” 风涤尘算了算时间,倘若曲水楼想逃避他的话,三天的时间就足够了,那么她很有可能明天就会醒过来,他顿时放下了一颗悬了两天的心。 他决意要先瞧瞧曲水楼的情况再作决定,他开口问老头儿“大夫,我想在你这儿住蚌一天,观察她的情形,不知你是否方便?” 天啊!你居然相信这个疯老头的混话!曲水楼在心里呻吟。 “当然可以。”老头儿高兴地回答。“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练成龟息大法的高人呢!等这位姑娘醒来,我非好好向她请教龟息大法是什么样的武术。” 死老头,你有得等啦!等我醒过来不好好地整死你,我就不姓曲,曲水楼再度搬出她的至理名言,在心头一字一字地说着。 wwwnetwwwnet 风涤尘依旧守在曲水楼的床前寸步不离。老头儿带着草药出入了几次,只见风涤尘都不理他,连姿势都没换过。 “唉!你也该休息一会儿,从昨晚到现在你还没合过眼,再这么下去,她还没醒,你就先倒下去了。”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不累。”风涤尘仍然没瞧老头儿一眼,简短地说道。 “胡说!瞧你都满眼血丝了,还说不累。” “我要亲眼看着她醒过来。”风涤尘瞅着曲水楼依旧冰冷的面容。 “笑话!她今天又不一定会醒来,要是她要过五十年才愿意清醒,那你就这么睁着眼等她五十年?” “我不在乎等多久。”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的痴情种子?老头儿心想。 “唉!随便你吧!我劝不动你。”他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我又得一个人吃晚饭啦!就是有这种呆子,有饭不吃、有觉不睡,固执地盯着一个活死人活活折腾自己,真是脑子里有问题。” 风涤尘没有回答他,一直望着曲水楼寂静的身躯。 曲水楼深受感动,她发觉自己愈来愈没法子挑他的毛病了。那个老头儿说得没错,要是换成自己瞧见风涤尘为了一个女人不吃不喝不睡,她铁定笑疼了肚皮,笑他是从古至令以来前所未有的天字号第一大“疯子” 可是他是为了她才这个样子的曲水楼良心发现地为他感到一点心疼。 他犯不着为了她废寝忘食的啊!倘若他拨点时间吃个饭、休息一下,她又不会怪他照顾不周。况且他并没忘了时间,按三餐定时喂她吃东西,可自己却连吃都没吃,害她老是觉得挺过意不去。 幸好过了今夜子时自己就醒过来了,曲水楼心想,要是再这么下去,她岂不白白害死这个笨将军? 风涤尘紧紧地握着曲水楼的手。都已经快过一天了,她怎么连手都还是冰冰冷冷的?如果老头儿说错了,水楼并没有藉着龟息大法来假死,实际上仍然身中剧毒,等着自己救她,那他不是耽误了她就医的时间? 但是带着她继续去找大夫,又有多少个大夫说她仍活着,有办法治愈她身上的剧毒?风涤尘叹息,水楼这么恨他,不惜佯死来逃离他。一旦醒来还见自己在她身边,她定会再想其他的法子离开他的。 这一次她用这么危险的举动已经令他心力交瘁,万一下回的法子更危险,他岂不是真的逼她走上绝路?他忧愁地想道。 或许自己应该忘掉她,放她自由不,自己这一辈子是注定无法忘怀她的,这份感情来得如此急,却深陷在他的心头,只要她活得高高兴兴,即使自己不能和她厮守,他也愿意就此孤独一生风涤尘就这样冥思了好几个时辰,该不该放她走的两股思绪在心头交战着。 不知不觉中曲水楼似乎感到身上的痛楚缓缓地减轻,没办法,请教她这几天来都痛到麻木了,她感觉心脉缓缓地复苏,将血液由胸前送至冰冷的四肢末端,她偷悦地接受血脉畅通后带给四肢的温暖与刺痛。哈!她可熬过啦!可是她也累翻了,三天三夜维持着清醒的状态,她真佩服死自己了。 “大夫、大夫!”风涤尘打断了沉思,放开喉咙大声叫着老头儿。他刚刚敏锐地察觉曲水楼手腕若有似无的脉动。 “来啦、来啦!”才刚上床歇息的老头儿,听到风涤尘的叫喊,虚应了几声。当他出现在临时当作曲水楼的卧房时,只瞧见风涤尘激动地紧抱着她昏迷的身子。 “她有脉搏了!大夫,她有脉搏了!” 老头儿无奈地撇撇嘴,斥责风涤尘大惊小敝。“她就快醒来了,有脉搏非常正常,我还当发生什么天大的事呢,扰人清梦。” “你快过来看看她有什么不妥?”风涤尘实在很担心曲水楼目前身子的状况,醒来了是很好,倘若是回光返照,她的性命岂不是岌岌可危? 老头儿叹了一口气。“你真是多心,算了,我怕了你。”他走到曲水楼的床前,抓起她的手腕探察脉象。 “怎么样?”风涤尘着急地问道。 老头儿停顿了一下。“嗯她的脉象很乱,也很微薄,手心也有一些温度,放心吧,她没事。” “没事一.但是为什么她还没醒过来?”他不太敢相信老头儿的话。 老头儿瞪了他一眼。“你怎能要求一个刚从死门关里绕一圈的人马上醒来?我说她没事就是没事,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的本事了吧?” 风涤尘发觉自己的失礼。“抱歉,大夫,我太心急了。” “我不会怪你的,既然证明她没事,你可以同我去休息了,你再不休息,明天我就要帮你收尸了。”老头儿说道。 风涤尘婉言拒绝“多谢大夫的美意,风某心领了,我还是等她清醒过来再说,也许她醒过来的时候需要我在一旁协助。” 老头儿依据过去的经验知道这个女子不醒过来,他是不会离开半步的。“唉!疯子也没你这么疯,我去睡我的回笼觉,有事也别叫我起来啦!” “我不会吵你的。”风涤尘深知理亏,承诺地回答他。 老头儿点点头,背着手就回房去了。 风涤尘深情款款地望着曲水楼,对她轻声说道:“水楼,答应我,你一定要快点儿醒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看若你、等着你醒过来。” 曲水楼当然全听进了风涤尘和老头儿的对话,她试过清醒,但是她的身子尚未恢复到可以清醒的地步。她虽然很累,也知道自己现在先睡一觉也没什么大碍,可是她身边的这个傻子不看到她睁开眼是不会罢休的,不成,自己一定要先醒过来叫他去歇着,还有,自己得醒过来告诉他解牡丹根的药材,如果有这味药让她喝下,毒性会去得更快,到了明天早上她又是那个活蹦乱跳的曲水楼了。 曲水楼继续尝试着清醒,但她费了半天劲只令自己的手指关节反射性地微跳了一下,她沮丧极了,但风涤尘却像如获至宝地紧抓住她跳动的手指。 “水楼,你终于肯清醒了,快醒来,我在这儿。”他激动地低语。 曲水楼用着全身的力量,努力想睁开仿佛千万斤重的眼皮。她低吟了一声,一丝刺眼的光线中夹杂着一个大黑影侵入她的眼缝。 “水楼!” 她凭声音拚命转头朝向声音的来源,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用力对准风涤尘瞧清他的模样。 天啊!他好糟!曲水楼在心里笑出声来。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仅如此,脸上的髭毛像是几天没打理了,又短又乱;眼窝深陷进去,还带着黑眼圈,而眼白布满血丝,看起来怪吓人的,完全没有她过去看到的英姿焕发。 “水楼,觉得怎样?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倒杯水给你喝?”风涤尘发觉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连忙急急地问道。 曲水楼想发出声叫他去睡觉,只可惜喉头又低吟了一声,她仍讲不出话来。 风涤尘当她是想喝水,立即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水回到曲水楼身旁,他极尽温柔地扶起她的身子,将水慢慢地灌人她的喉咙。“慢慢喝,别呛着了。” 曲水楼咽着冰凉的甘露,感觉喉头好多了,她求救般的眼光里着风涤尘,她不是要喝水啊!她是要他去睡觉,她微微伸直了手指,希望风涤尘明白她的意思,别再喂她喝水了。 风涤尘果然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喝了?” 曲水楼费力地微点一下头,他才将她放回床上。“水楼,你休息吧!” 休息?该休息的人是他吧?她虽然很累,但也不能放任他继续照顾自己。 曲水楼再度努力地发声,这次似乎容易多了,她虚弱地对他一笑,发出微弱干涩的嗓音“去去睡觉莱菔子” 不行了,她好累她感到意识渐远,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水楼!”风涤尘吓了一跳,连忙触摸她的脉象。幸好,她还活着,他心想。 虽然曲水楼的声音十分微薄,风涤尘却听得很仔细。她要他“去睡觉”但是后面那一句“来福子”他就不明白了,她怎么会醒来的第二句话是句没有解释的谜呢?她一定想告诉他什么“来福子”就是一个关键。 风涤尘想来想去都猜不透“来福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就像某些草药名一样的古怪对,草药!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水楼想告诉他的,就是解药“来福子”是能医治她的解药! 风涤尘想通这一点后,顾不得方才答应了老头儿不再吵他的诺言,奔到老头儿的房里抓起他就猛摇。“醒醒、醒醒,!” “地震啦?”老头儿睡得迷迷糊糊地,睡眼惺忪地望向风涤尘。 “快告诉我,你有没有来福子?”风涤尘心急地问道。 “来福?街口的王大婶有一只,不过那只狗一看就知道不好吃,肉质很老”老头儿答非所问地回答。 “我问的不是来福,是来福子”风涤尘可没兴趣和他打哈哈。 老头儿总算清醒了一点,他凝神望着风涤尘。“唔——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来吵我的吗?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他又爬上了床。 “等等!”风涤尘一把抓起了老头儿。“到底你有没有来福子?水楼醒过来告诉我那是解药。” “有!”老头儿咕哝着。 “来福子究竟是什么?”他好奇地问道。 老头儿仿佛见到没常识的莽夫一般地瞪了他一眼。“莱菔子可治胃胀、止咳、治虚冷,你问这个干么?” “这位药可以救水楼。” “噢?这我没听说过。莱菔子和蕺菜据说可解药性,难道练龟息大法还要服药来协助?”老头儿这会睡意全醒了。“好吧!你跟我去抓药。” 风涤尘欣喜地跟着老头儿到药房里抓了几副药,他随即煎好药喂着熟睡中的曲水楼,她嘤咛一声乖乖地把药喝光后再度倒头又睡。 风涤尘望着沉睡中的她,唇边不觉泛满笑意,几天来的辛劳总算有了代价。 看着她恢复红润的双颊伴着甜甜的笑意入梦,他微微地抚过她一缕攀在脸上的青丝,他永远也忘不了她此时安逸宁静甜美的睡容。 风涤尘揉了揉发疫的眼睛,望着窗外微亮的天色,自己真的累了,他心想。 他找了个能让自己充分休息的姿势,遂趴在曲水楼的床边。他希望她醒来的第一眼,自己就在她的身边。 风涤尘和曲水楼这一睡,足足睡了一整天才起来,老头儿每回去探望他们的情形时,总是不胜欷吁,摇头叹息地背着手离开房间。 若世上真有挚爱,也莫过于此了,瞧那男子对她如此情深意重,令他想起占口己已过世的妻子,倘若他老伴儿没走得那么早唉 老头儿劈着柴火,将足够的柴薪搬进屋内,他升灶煮起晚饭。 不晓得那两个人要睡到什么时候才知道该起来?他一个人老对着自己说话还真无聊,起码也该醒来跟他说上两句话再睡嘛! wwwnetwwwnet 曲水楼目光所及地瞧见风涤尘就趴在她床前。他怎么在这里?自己不是叫他去休息吗?难不成他根本没听进她的话,她心想。 固执!她轻抚过风涤尘憔悴的面容,为他感到十分不舍。短刺的胡髭扎着她的手,但她并不以为忤,直到风涤尘的手猛然地反抓住她的手腕,她忍不住疼痛地低呼了一声。 “水楼?”风涤尘显然为曲水楼的举止愣了一下。 “好痛,放开啦!”他手劲怎么那么大? “抱歉。”风涤尘急忙放手,曲水楼下意识地揉着自己的手,他温柔地望着地。“你醒过来了。” 曲水楼嗔了他一眼。“废话!我不是在这儿同你说话嘛,你怎么还在这儿?” 风涤尘当她并不高兴自己在她的身边,他眼神黯了黯。“你希望我走?” 曲水楼知道他误会她的意思了,她连忙挥着手澄清。“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昨晚怎么没听我的话去休息,你瞧你都快累坏了。” 他闻言激动地紧抓着她的柔荑。“你关心我?” 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嘴皮子硬是要逞强。“谁说的?我这个人就是见不得别人把自己弄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你这样趴在我床前我会恶梦连连的。” 他忍不住地轻笑。“你少嘴硬了,关心我就明干嘛!何必否认?” 曲水楼赧红了睑,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她一把抓起床上的枕头,迎头就朝他丢去。 “你这个无赖!我不跟你浪费唇舌了。”曲水楼趁枕头飞向风涤尘之际,一溜烟地从床上逃到门口,她回头望向正在傻笑的他,气嘟嘟地循着食物香味来源找去。这家伙!自己一醒过来就欺负着她好玩,她不悦地想。 风涤尘瞧着手中的枕头,无意地将脸凑了上去嗅着她留下来的余香,他将枕头放回床上,离开房间打算打理自己几天来不曾在意的门面,水楼说得对,他这个模样的确会吓坏人,他暗忖。 第五章 曲水楼过了庭中的院子,来到应该是厨房的位置。厨房里有个年约六旬的老翁,身着一身粗布衣裳,正忙着将灶上的一锅炖肉放上饭桌。 她饥肠辘辘地嗅着食物的香味,想必面前的这个老翁就是那个害自己失去清白的老头儿了,可恶!她非想办法整整他才消得掉自己胸中这口怨气。 老头儿回头瞧见曲水楼站在门口,笑呵呵地朝她笑道:“我当你睡得不知道该起来了呢,肚子饿了吧?马上可以吃饭了。” 曲水楼看着满桌令人垂涎三尺的饭菜,肚子叫得更响了。算了,暂时先放过这个老头儿,等她先吃饱了再说。 “咦?你的相公呢?怎么不见他跟你一起来?”老头儿注意到只有曲水楼一个人,不免好奇地问道。 “他死啦!还有老头儿,他不是我相公。”曲水楼没好气地回答。 他显然有些诧异。“不是相公?哦——他是你长兄喽!” “倒楣鬼才跟他是兄妹,别瞎猜,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忍受不了老头儿拿风涤尘跟向楼相提并论。 老头儿这会儿可迷糊了,既不是夫妇也不是兄妹,但以那名男子对她的关心看来,他才不相信他们两个什么关系都没有,这位小姑娘显然在说谎。都怪他一时不察,也没问清楚他们俩是什么关系,就让那名男子摸了她的会阴穴,老头儿古怪地瞧了瞧曲水楼,自己该不该告诉她实情呢? “你瞧什么瞧?我肚子快饿坏了。”曲水楼被那老头儿盯得全身不舒服。 老头儿叹了一口气。唉!还是别告诉她吧,事关她的一生名节,说不定她知道后会引发更强烈的后果,到时候他想救她可能都没法子。“好吧,我们就开饭吧!” 曲水楼欢呼一声,盛起一碗饭就没气质地大啖特啖。 “吃慢点,小心噎着了。”风涤尘焕然一新地出现在门口,他微笑地盯着她生龙活虎的吃相,温柔地出声劝道。 曲水楼咽下一口饭菜,回瞪了他一眼。“我噎着关你什么事,我四天里没吃饱过,这顿我吃得最痛快。” 看来这个小姑娘似乎对这个男子并不友善!老头儿心想,他试图打破僵局地招呼风涤尘。“来吃饭吧!我看你这几天也没吃好过,有什么事等吃饱了再说。” 风涤尘点点头,步入厨房,在曲水楼的身边坐了下来。 他一坐下来,曲水楼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地朝他发话。“喂!桌子这么大,你不会坐过去点。”然风涤尘恍若无闻,她怒瞪着他,这才发现他的头发湿答答地。“你掉到井里啦?怎么没给淹死?”她原本想关心地问他怎么了,可惜话从嘴里讲出来,就没半句好听。 风涤尘苦笑一声,难道她的关心法一定要这么拐弯抹角吗? 这会儿反倒是老头儿看不下去了。看这个小姑娘这股泼辣劲和难看的吃相,他竟有点希望她干脆别醒来算了,他对曲水楼的印象坏到了极点。“小姑娘,你就别为难他了,同桌吃饭也是种缘分。” 曲水楼从鼻头哼了一声,扒光碗中的饭菜。“哼!孽缘,他老是欺负我。” “我看是你欺负他吧!他日夜奔波了几天,一心一意就只想着把你从鬼门关里救回来,你怎么可以说他欺负你呢?”老头儿瞧见风涤尘没反驳,忍不住地说道。 曲水楼答不上话来,伸手又盛了一碗饭。“我又没要他救,反正过了三天我就自动醒来了。”她昧着良心说话。 老头儿这才想起了什么。“对了,关于这一点我倒想问问你,你会龟息大法?” 曲水楼转了转眼珠子,她故作无所谓状点了点头。“会啊!要不然你当我这三天真死啦!” 风涤尘停下了筷子望着她,她真的会? “那好、那好。”老头儿兴奋地说道。“我从没见过这么高深的武功呢!” “你想学?”她不以为忤地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嚼着。 “如果小姑娘你愿意赐教,我当然想学。”老头儿作梦都没想过自己可以学得这种盖世奇功。 “好,我教你。”曲水楼很豪爽地答应他。她望了望风涤尘,心想好事成双,顺便整一整这个家伙。“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学啊?万一你不幸打败仗了,还可以装死保住你一条小命。” 风涤尘对她的提议敬谢不敏。“我从未打过败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曲水楼努了努嘴。“你不学就算了,别。我没警告你,凡事都有意外的。” “你是一个将军?”老头儿震惊地盯着风涤尘,他刚刚从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出了一些端倪。 “在下风涤尘。”风涤尘觉得他一手拿碗、一手拿着筷子地介绍自己的状况十分可笑。 “原来是护国大将军。”老头儿急急地起身,向着风涤尘跪下磕头。“老朽有眼无珠,未能好好地招待将军,请风将军恕罪。” 风涤尘站起身来,隔着桌子又扶不起老头儿。“大夫,你这是干么呢?快快请起,风某不是个爱摆官架子的人。” “多谢将军。”老头儿低着头起身。哇!自己可真走运,先是见识到绝世的武功,又见着了当今天子眼前的大红人,然后他望了望吃得碗底朝天的曲水楼,暗暗地希望风涤尘千万别告诉他这位姑娘是哪名高官的千金小姐。天啊!哪家的名门闺秀吃饭会吃成这副德行。“那么这位姑娘是” 曲水楼用袖子抹一抹嘴,总算吃饱了。“傲风堡,曲水搂。” 傲风堡!北方最响当当的商号,老头儿简直没办法想像。“曲姑娘,敢问曲向楼,曲堡主是你的” “是我哥。”她得意地回答。 他真碰着两个大人物了,老头儿暗忖。 但风涤尘仍然不解曲水楼为何会龟息大法这种失传的武功。“水楼,你从哪学来龟息大法的?” “我师父教的啊!”曲水楼以寻常无奇的语气回答。“不然你一出世就会武功啊?我才不信呢!师父就是怕有那么一天,我会遇上你这种人死缠烂打,撵都撵不走,才教我这套功夫,没想到真给师父说对了。” 风涤尘当然听得懂曲水楼话中的挖苦之意,他故意忽略掉不提。“那么你的师父是谁?”她的师父懂得龟息大法,想必是位高人。 “我也不太清楚他叫什么名宇,不过听说江湖上的人给了他一个封号,叫什么妙手神医,对,人家都叫他妙手神医。”曲水楼想了好久才回答得出来,要是师父知道她连他的名宇都忘掉,非得把两道长眉气吹了上天不可。 “妙手神医骆春年?”风涤尘听过这个名宇,传闻中他身怀两绝,拥有盖世奇功之外,他的医术更直赛华佗,可是他退隐江湖十几年了,却未曾听过他收过任何徒弟,而水楼说她是骆春年的传人? “你知道我师父?”曲水楼高兴地望着风涤尘。 “谁不知道啊!”老头儿再度被她吓了一跳。“妙手神医虽然退隐了十几年,他的大名还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曲姑娘,你真是他的徒弟?” “这事还假得了吗?”曲水楼辩白。“龟息大法就是我师父传给我的。” 老头儿点点头。“这事假不了、这事假不了,怪不得我差点被你佯死给骗了,妙手神医的徒弟嘛!难怪、难怪!” 风涤尘更加怀疑曲水楼是否隐藏了实力,倘若她真是“妙手神医”的徒弟,那她的武功绝不会在自己之下。 可惜风涤尘没料到曲水楼小时候讨厌习武“妙手神医”在无计可施之下只教了她一些医术和轻功,医术可以救人,轻功嘛方便她打不过人家的时候,逃跑用。 不知怎地,风涤尘觉得曲水楼对他隐瞒她的武功一事,感到十分的不痛快,他猛然地离开了饭桌。 “你去哪?”曲水楼瞧见风涤尘快步出了厨房,开口问道。 “整理行李,我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 这家伙老是出人意料!曲水楼心想。“那我呢?我答应老头儿要教他武功的。” 风涤尘冷冷地回答“你可以待在这儿教他教到会为止,如果你想回傲风堡,从这里往南直走就行了。” 曲水楼真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你要放我走?你不是要带我上京的吗?” “我改变决定了。” “那好。”她才不准他甩掉自己,她的十项信条之一就是“只准她甩人,不准人甩她”“我也改变主意了,我要跟你上京。” “我不会让你跟着。” 曲水楼扬起头来正视风涤尘。“你不让我跟,我偏要跟,你得对我失去的清白负起责任。” “对呀、对呀!”老头儿在一旁应和着。 “你知道?”风涤尘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曲水楼想起那时的情形,她羞红了脸点点头。“从头到尾我都知道,三天来我一直清醒着,只是没法子醒过来阻止你。” “既然你的意识清醒,就应该知道我那么做是逼不得已的。” 曲水楼不放过他,因为这样逗着他玩她想好久了,她眯起了双眸。“逼不得已?你到处跟人家说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还瞧过我的身子、用嘴喂我食物吃、摸过我的会阴穴,我我的名节全被你给毁了,你只用了一句逼不得已就想推掉所有的罪过?”她看着风涤尘一脸腼腆样,说不上半句话来,哈!她真是痛快极了。 瞧她把他说得简直猪狗不如,不过风将军也真是的,这件事他的确该负责,老头儿说句话出来打回场“好啦,风将军,这件事你是该负责,你就带着曲姑娘上京去吧!” “人家都看不惯了,你还不说句人话?”曲水楼趁胜追击。 “随便你。”风涤尘拗不过曲水楼的伶牙俐齿,丢下一句话就出了厨房,实际上心里却莫名地带着一股兴奋之情。 “喂,曲姑娘。”老头儿瞧着风涤尘消失在院子里,他问着一直目视风涤尘离开的曲水楼。“我看你是打算跟风将军上京了,不如你现在就告诉我怎么样练习龟息大法,我以后也能自个儿练就。” 曲水楼瞧了他一眼,他还没忘了这回事啊?“好,我告诉你。”她开始瞎掰“这龟息大法练起来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刚练的时候最苦。首先你先到池塘边去找只乌龟,仔细研究它的吐纳之法,待了解以后你就回来找七味顺经的药材,连续喝个七七四十九天。” “顺经药?那是女人喝的东西啊!”老头儿听到这儿脸全垮了下来。 “别打岔,听我说完。龟息大法注意的是阴阳调合,你是男的,自然要喝些顺经药调节你体内的阳刚之气,除此之外,你还要头下脚上,每天倒立两个时辰,不可以中断,也不可以半途而废,在倒立的同时,还要用你所观察到的乌龟吐纳法呼吸。” 老头儿又发出不平之呜。“每天倒立两个时辰?会流鼻血的啊!”曲水楼不耐地打断他的抱怨“别吵,要是中断了,就得从头再练一次,很浪费时间啊!等到你练功和服药七七四十九天后,体内的任督二脉自然会打通,以后你只要再吃下顺经药,自然可以施行龟息大法,受假死多久就假死多久。” “真的有效?”老头儿心想这练功方法怎么这么古怪。 “当然,你不相信我?”她自信满满地说道。 “相信,只是这个练功法太古怪了。”他据实以告。 “龟息大法本来就是一门古怪的功夫,练功法当然也就古怪了些。”曲水楼瞧了瞧风涤尘的房门。“算啦!我将法子都跟你说了,练不练随你,我也要去收拾行李了,免得他偷偷地溜掉。”她说完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后来老头儿果真听她的话练足了七七四十九天,可是除了声音变得阴阳怪气,贫血之外,根本没练成什么龟息大法。 到那时他才晓得,自己被曲水楼给骗啦! wwwnetwwwnet 曲水楼挫败地将绣有精致花鸟图案的锦质椅垫抛在地上,然后气愤地踢倒椅凳,用力地用手槌着桌子。 什么嘛!她气得咬牙切齿。死疯子!竟然敢躲着她,就算要她把整个将军府全掀过来,她也要把他给揪出来。 曲水楼心情十分恶劣,将桌上的茶具扫到地上,发出碎裂的清脆声响“巧儿、巧儿!”她今天不知第几次地叫着风涤尘派来服侍她的婢女。 其实在房间外头早就有两个人奉风涤尘之命守在门外了。 巧儿紧缩在门外,她身旁的另一个婢女拉拉她的衣袖“叫你了啦!” 巧儿牙关打着颤抖“我我不敢进去小玫,你陪我进去好不好?她好可怕哦!我从来没瞧过这么凶的姑娘,她只要一瞪我我想我就会当场昏死过去了” 小玫同样也苍白着脸“我也不敢啊,她在房间里乒乒乓乓的,整个西厢房都快给她掀了。” “可是不进去又不行。”巧儿苦着脸“她一定是要问我们将军回来了没,真的还没回来啊!万一她又听到同样的回答,你想她会不会打我啊?” 小玫害怕地点点头“可能会耶我们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巧儿吓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与其服侍这位凶暴的姑娘,我宁可被贬为最低贱的灶下婢” 曲水楼猛然打开房门,瞧见两个在地上紧缩成一团的婢女,她愣了一下“你们怎么啦?正好,我在找你们呢!” 巧儿和小玫闻言把身子缩得更紧,四只眼睛泪眼汪汪地望着曲水楼。 “干么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谁欺负你们啦?告诉我,我去替你们出出气。”曲水楼完全不知道她就是那个凶神恶煞。 “小姐,不用了”小玫提起勇气向曲水楼说道,她怎么敢讲出实情呢? “真的不用?”曲水楼才不相信有人被欺负后,还会帮欺负她的人掩饰。 “真的不用了,谢谢小姐的好意。”巧儿急忙答道,小玫也点点头。 曲水楼叹了一口气,她想欺负这两个婢女的人一定是比她们高级的下人,如果告诉了自己替她们出气,只怕她们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好吧!你们以后想告诉我再说吧!将军回来了没?” 巧儿和小玫对望一眼,谁也不敢说话,说出将军还没回来的人恐怕会遭殃。 曲水楼瞧她们的模样,心里大概就清楚了七八分,她怒气上扬,猛然地往门上的窗棂一敲,敲坏了两根木棂和纸糊的窗面。“他还没回来,是不是?” 曲姑娘随意一个小小的动作就敲坏了门,要是那一拳敲在她们其中一个人的身上,那不躺个十天半个月才起得来?巧儿心惊胆跳地想着。 “好。”曲水楼深吸了口气“他刻意避着我?!没关系,我曲水楼也不是等闲之辈,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他。” 巧儿和小玫瞧见曲水楼往外头走,顾不得可能会遭到拳脚相向的可能性,急急地跑到她的面前横着双手阻挡她的去路。“小姐,将军交代下来,不能让你离开西厢房一步。” 曲水楼瞪着前头两个似乎准备慷慨就义的婢女。“你们想阻止我?你们是想瘫了还是瘸了?”她出言试图恫吓她们,实际上她根本不会出手打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巧儿望了小玫一眼,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一同跪了下来。“小姐,大人交代的话奴婢不敢不从,请你体谅奴婢的难处,就算我们被你打死了,也不能让你出了西厢房。” 曲水楼拗不过这两个以死相胁的婢女,她朝天翻了翻眼珠,瞬时伸展轻功旋身跳上了屋檐“随你们吧!”她在屋檐上喊道“就说没注意到我失踪了,我去找那个疯子将军算算老帐。” 曲水楼话一说完,人就不见了踪影,留下两个急得直跳脚的婢女。 “怎么办?曲姑娘逃走了。”巧儿心急地说道“看来我们两个的人头保不住了,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小玫同样也是很沮丧“没法子了,我看我们还是快点请人进宫,将曲姑娘逃走的事向将军禀明吧!” “可是我们会被杀头的。”巧儿想到这个后果就很害怕。 “将军对待我们这些下人很宽厚的。”小玫叹了一口气“唉!我也希望将军听到这个消息能饶了我们。” 两位婢女在庭中驻足良久,然后才敢向总管通报曲水楼逃走一事。 曲水楼一逃走,可苦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喽! wwwnetwwwnet 曲水楼出了将军府,这才记起忘了问婢女们风涤尘的去向,自从他带她回将军府后,人就不见了踪影,她已经两天没见过他了。 她偏着头想了很久,他会去哪里呢?能让他连自己的家都忘了回,想必是个很好玩的地方,也许是个能过夜的她想到啦!曲水楼一击掌。 回想过去傲风堡里的男子有时都会故意下山在村庄里过一宿。她年纪小的时候老是搞不清楚那些男子为什么那么喜欢住在外头,明明堡里的房间比外头的要豪华多了呀!直到终于有一天她的贴身丫鬟秋娘受不了她每天胡搅蛮缠要答案,才告诉她那些男子是下山去找乐子的。 秋娘还说,只要是男的,哪一个不好女色?连素来待人以宽的向楼,怕他们流连在青楼里会贪恋着被中缱绻,耽误了堡里的正事,还订下了严厉的堡规来约束他们,因嫖妓而影响个人负责的工作被逐出傲风堡的人,这些年来她也见过两三个。 不行,她一定要将他从那个醉生梦死的地方拖回来,曲水楼妒火高扬地想道。 她才不是吃醋呢!谁都知道她曲水楼是不会吃醋的,任何男人到她眼中都是跟猪没什么两样,她这是替天行道,拯救善良无辜的姑娘们,顺便一棒打醒这个登徒子,曲水楼努力地说服自己并没那么在意风涤尘的举动,只是他让自己关在将军府里白等了两天,而她看不惯他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如此而已。 曲水楼凶神恶煞地步入西市,随手抓起第一个她看见的小贩。 卖窝窝头的小贩显然被她的容貌和不相称的行为吓傻了眼。“姑姑娘,什什么事?你要买窝窝头吗?”虽然似乎陷入危机中,小贩仍没忘掉推销他的窝窝头。 “你知不知道京师里最红的妓院在哪?” “呃?”小贩望了望曲水楼身上所费不赀的昂贵衣裳,和令全天下女子汗颜的姿色,妓院?他没听错吧? “我再说一遍,京师里最红的技院在哪?” “啊?最红的妓院?”小贩有点愣了“姑娘是说吟风楼?” 吟风楼?这不是傲风堡名下的产业之一吗?曲水楼初听到吟风楼的名字有些讶异。她知道向楼在京城里有间叫做“吟风楼”的妓院,但是她没想到吟风楼竟是京师里最红的高级妓院。 这样子最好!她兴奋地想道,她可以跟向楼求救了,向楼不知道她的行踪,再加上那个疯子根本不理她,正在某个窑子里逍遥,她大可在吟风楼住上几天,等向楼派人来接她回去。 “对,我问的就是吟风楼,你知不知道怎么走?”曲水楼全然忘了她原本是要找风涤尘算帐的。 小贩摇了摇头“姑娘,路我是知道,但是你没法子是进不去的,吟风楼不只是我们这种人进不去,连身缠万贯的仕绅也不见得进得去,就算你有再多的银子没地方花,没有一点文墨是通不过守门的诗对的。” 哦?还有诗对?曲水楼对吟风楼更加地有兴趣了,向楼真会为难人,连开妓院都还要客人吟诗作对。 小贩瞄了兴致勃勃的曲水楼一眼“姑娘,你还要去?” “你别管,只要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曲水楼自信满满地说道。 小贩觉得自己也太多事了点,便将吟风楼的走法告诉了她。 曲水楼谢过了小贩就朝吟风楼的方位出发。嘿嘿,她一定要去试试向楼的妓院会出什么对子考她。 wwwnetwwwnet 日值巳时,吟风楼里的姑娘大都还在休息中,吟风楼的管理者邀语回到了她位于吟风搂最后头的闺房,她打开了门,瞧着端坐在桌前的俊俏男子。 “你们下去,别来打搅我们。”她回头朝身后的两个丫鬟吩咐道。 “是。”丫鬟心有灵犀地互瞄了一眼,退出了房间,二楼主的老相好来找她了。 邀语等到丫鬟们出了回廊,这才关起房门,风姿绰约地微微朝白衣男子欠身“大当家。” 曲向楼望着眼前年约二十出头的女子“邀语,最近生意如何?” 邀语轻抚过华丽的嫩黄色纱质长裙,唇边带着一抹颠倒众生的微笑,她在曲向楼的身边坐了下来“生意尚可。怎么没听说过大当家要到吟风楼里来坐坐?” “我只是有事到京城里来一趟,顺道来探望一下这里的情形。” “难道大当家还信不过我吗?”邀语调戏地抚过曲向楼的脸庞。 曲向楼冷静地拍开邀语的纤手“邀语,你别折腾我了,你明明知道我是女儿身,别把这里勾引男人的招数用在我身上。”邀语是除了曲水楼以外,惟一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人。 邀语娇娆地翘起红唇。“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乖乖地待在这里做生意。曲向楼,你为何不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呢?三个月不见,你愈发俊俏了。” 曲向楼真不知道该不该把她的话当成赞美。数年前邀语尚是江南一间歌楼靠卖艺维生的艺妓,自从她伸出援手救出险些被染指的邀语后,邀语就一直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连无意间得知她是女儿身,也自告奋勇地愿意帮自已隐藏身分,到吟风楼当她的一名堂主。对外她们两个的身分是妓女和嫖客,实则于房间内核帐经营吟风楼的事务。 邀语的存在一则可以消弭她不近女色的传言,二则不令任何人怀疑“他”的真实身分,三则可以替她留意朝廷方面的消息,朝中有许多大官常在吟风楼里谈论政事,或是喝醉后误将一些重要的决策说露风声,所以吟风楼最重要的功能不在赚钱,而是搜集有利的情报。 曲向楼做事向来深谋远虑,很早就埋下了吟风楼这条眼线,果然吟风楼在她的事业中助益颇多。 “既然来了,就对对帐吧!免得你说我没把你的产业管好。”邀语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伸手移开了铜镜,梳妆台旁的墙壁立即移出了一块石砖,露出一个约莫一尺长宽的石洞,里头端放着两三本帐本。她拿出了账本,将本子交给了曲向楼。 曲向楼没看那些帐本一眼,对着邀语笑道:“咱们都是多年的好姊妹了,你管的帐我放心,我不用看,过两个月浩天来收帐的时候你再交给他。” 邀语听到管浩天的名字竟红了睑,她连忙转身将帐簿收回了石洞,石洞承受到帐本的重量后,掩饰用的石砖再度无声无息地退回原位。 管浩天,邀语默默地念道,再过两个月,自己就可以再看到他了。一年才见得到他一次,不知他是否还记得她长得什么模样?她是每天不只一次地惦着他,数着日子等他出现,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邀语明白管浩天的心里有着别人,但是她要求的并不多,她不求名分,只求能在他的心中拥有一席之地,难道这也算是奢求吗?从她第一次见到管浩天至今已经将近三年了,这两年来自己对他的爱有增无减,却也是无期的等候 邀语的沉默引起曲向楼的注意,她微偏着头“邀语,你跟浩天有什么过节?” 邀语吃了一惊,旋身坐回椅子上“没有啊!”“没有?那为何当我说到浩天时你的脸色那么难看,你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曲向楼很敏锐地感到一丝不对劲“倘若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偷快,尽管说出来,我知道浩天的性子是强硬了点,很容易得罪人,他得罪了你吗?” “我”邀语欲言又止地停住想说出口的话。如果告诉曲向楼自己单恋着管浩天的事,曲向楼当然不会阻止她,甚至会推她一把让管浩天娶自己为妻,但是她不要管涪天是因为曲向楼的命令而娶她,她不要一个没有心的丈夫。 “说呀!”曲向楼和缓地说道“如果是误会,我可以帮你们做个和事老。” 邀语摇了摇头“我和二当家之间没有误会,大当家,你太多心了。” “既然不是误会”曲向楼笑嘻嘻地开玩笑“那么是他缠上你了?还是你爱上他了?” 邀语闻言脸色大变地望着曲向楼。 这么一来,曲向楼想自己大概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但依旧保持着轻佻的神情,藉机撤除邀语的心中防卫好来套她的话。 瞧曲向楼一脸戏谑的表情,应该是拿自己开玩笑,邀语放下了一颗起伏不定的心,故意也跟她谈笑地回答“没有的事,大当家,你别瞎说。我这一辈子只对你这个假男子动情,除非你喝了什么神药,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否则我是不会爱上其他男人的。” 曲向楼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的提议我可敬谢不敏,拜托去找别人吧!浩天他这个人没什么不好,货真价实、铁铮铮的汉子,做人刚毅不屈,如果你不喜欢他,堡里的伯尧和管事季刚也不错,如何?” 邀语笑着拧了曲向楼一下“你当自己是媒婆啊?净把你身边待价而沽的男人全推到我身上,怎么不留一个给你自个儿用?我瞧,依你的情况你比较需要。” 当曲向楼正想反驳的当头,感觉到外头正有人接近这间厢房,她出声警告邀语住嘴“停!邀语,有人来了。” “奇怪,我明明吩咐过她们别来打向我们的啊!”邀语喃喃自语道。 “也许发生了什么状况,邀语,你出去看看。”曲向楼心头浮现不祥之兆,可是她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邀语点点头,打开房门的同时恰巧遇上来通报消息的丫鬟“什么事?” 丫鬟朝邀语欠身“二楼主,大门外头有位姑娘坚持要进来,还说要会会我们的诗对。” “胡闹!苞她说我们这儿不欢迎女客,而且现在是休息的时间,想会诗对晚点儿再来。”邀语有些气恼,连这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竟也跑来向她报告。 “奴婢说过了,但是那位姑娘说什么咱们吟风楼是她家的产业,还要见见二楼主,奴婢撵不走她,只好麻烦二楼主了。” 邀语更加气恼了“笑话,我说我是当今的公主,你信是不信?吟风楼的主子是吟风楼主,不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姑娘。” “可可是她长得和我们挂在大厅那幅大楼主的肖像有几分神似,所以奴婢”丫鬟十分犹豫地不知该如何接下口,说她擅作主张把曲水楼请进大厅等着了。 噢?邀语有些纳闷。挂在大厅的那幅肖像,是她三年前好不容易说服曲向楼穿上女装时请京里的画师画下来的,天下难道有和曲向楼相像的女子存在? “她还说些什么?”她问道。 “这奴婢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有关什么傲风堡的” 傲风堡?除了傲风堡里的当家和管事们,没有外人知道吟风楼和傲风堡的关系,这位姑娘是从何得知的?邀语暗忖。 曲向楼步出了邀话的闺房。刚才邀语和丫鬟的对话她全听进去了,她深蹙着眉头,依丫鬟的描述听来像是水楼,但水楼不是在风涤尘那里吗?她跑到吟风楼来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那位姑娘姓什么?”曲向楼问着那个丫鬟。 丫鬟偷瞧了邀语一眼,邀语给她一个说下去的动作,她才放心地回答“那位姑娘说她姓曲。” 是水楼那个丫头没错了,曲向楼心想。她给了邀语一个眼神。 “她现在在哪?”邀语会意地替曲向楼问道。 “在大厅里。”丫鬟恭恭敬敬的回答。 “好吧!我会去见她,你先下去吧!”邀语明白曲向楼有话对她说,她支退了丫鬟,等到丫鬟的距离远得听不见她们的对话后,她才轻声问道:“那位姑娘” “是我的妹妹。”曲向楼回答得很简洁。 “原来是你的妹妹,怪不得和画相仿。”邀语其实也猜到了曲水楼的身分。 她早就听说过曲向楼有一个天姿绝色、艳冠群芳的妹妹,可惜她从未见过这位姑娘,如今自己非得好好瞧瞧曲水楼长得什么模样。 “大当家,令妹到这儿来干什么?”关于这一点邀语也很好奇,一个黄花大闺女敢独自闯妓院,胆子一定不小。 “见着她不就知道了。”曲向楼往大厅走,邀语闻言跟了上去。 第六章 曲向楼和邀语一进大厅,就瞧见曲水楼背对着她们,专心地研究墙上那幅肖像。 她正朝着那幅画挤眉弄眼。她左瞧瞧、右看看,就是觉得画中的女子有点像她,又有点不像,她没被人画过肖像啊!这幅画中的女子一定不是她,可是嘴形和鼻子、眼睛怎么这么像呢?不对,眼神比她刚硬多了,也比较内敛成熟,就像是向楼的眼神。 对啦!这一定是向楼的画像!曲水楼突然想到了这一点。死向楼,从来不在她面前扮女装,害自己瞧了半天才瞧出个端倪来。她仔细瞧着这幅画像,向楼如果恢复女儿身,大概会把她给比下去吧!向楼的面貌姿色和自己一样堪称绝色,甚至眉宇间比她多了一份睿智、内敛的气质,曲水楼暗忖,自己一定要想想法子,让向楼恢复女装。向楼不要她找回来的男人,那么就让那些男人自己找上门吧!总有那么一个人会成为向楼未来的归宿。 “水楼。” 曲水楼吓得跳了起来。娘呀!她是不是太过惦念着向楼,所以就听到了向楼的声音?但是她回过头见到站在自己眼前的,可不就是那熟悉的身影吗?她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 “你没听见我在叫你吗?”曲向楼瞧妹妹似乎瘦了点,习惯性地蹙起了眉头。 曲水楼想起被那个疯子绑架后,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佯死所受的苦、而后所受到的冷落,如今见着了亲人,泪水竟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 “向楼”曲水楼嗫嚅地叫着曲向楼的名宇。 曲向楼瞧见她竟掉下了眼泪,慌忙地走到曲水楼的面前支着她的肩膀“你刖哭了,是不是风涤尘欺负你?” 曲水楼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别哭啊!你这样点头又摇头的是什么意思?”曲向楼急着想知道风涤尘到底干了些什么好事,让不轻易落泪的曲水楼哭成这样子。 邀语在旁不发一语地挥手支退大厅里所有的奴仆。 “我停不下来”曲水楼抽噎着“他他绑架我” “我知道、我知道。”曲向楼心疼地抱着哭成泪人的曲水楼,也许自己真做错了一个决定,她不该把水楼交给风涤尘的。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人送我回傲风堡” 邀语亲手倒了一杯茶,她连着自己的手绢一同递给曲向楼“教她坐下来慢慢说吧!哭泣很伤身子的。” 曲向楼依邀语所言地扶着曲水楼坐在厅旁的太师椅。曲水楼坐下后深呼了一口气,喝掉大半杯热茶,她细心地用邀语的手绢擦着妹妹脸上的泪痕。 “水楼,你慢慢地一件一件说给我听。”她真担心风涤尘已经对妹妹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曲水楼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始从她被风涤尘绑架后的情形说起。 当邀语知道绑架曲水楼的人居然是当今的护国大将军风涤尘时,她感到万分的惊讶。她在吟风楼里曾见过他一次,但是风涤尘器宇轩昂,即使身处在吟风楼这种风月场所时,也不曾对陪酒的姑娘做出不敬的举动,他不可能就这么绑架曲水楼的呀!就算曲水楼的确可说是沉鱼落雁之貌,但这事倘若传了出去,不仅他的名声受损,万一皇上怪罪下来更可能丢官抄家,即使是他的知己朱——贵为王爷之身,大概也没得救。 曲水楼的叙述中省去了很多风涤尘跟她的细节,包括了他如何得知她没死的那段。 但是曲向楼心细地听出了一些矛盾之处,倘若风涤尘真如曲水楼所说的那么无情,他不可能带着明明已经没气的她四处求医,水楼一定保留了些什么,她非得找风涤尘问明白才行。 “我带你去找风涤尘。”曲向楼在曲水楼叙述完后冷静地说道。 “我不去。”曲水楼嘟着嘴,她最好永远也不要见到他。 “不行,你一定要去,他必须给你个交代。”曲向楼对妹妹感到十分内疚,若不是自己默许了风涤尘的行为,水楼也不会吃了这么多苦头,再说,如果风涤尘对水楼不若自己所想的那么深情,却占了水楼的便宜,她身为水楼的亲姊姊,确该帮水楼讨回一点公道。 “我不管什么交代,我就是不要看见他。”曲水楼坚持地说道。 “好了,大当家,她不去就别勉强她了。”邀语对曲水楼的处境也是感到非常地同情“试问哪一个姑娘在遇劫逃掉后还会回去见绑匪的?水楼姑娘的想法是人之常情,你别强迫她了。” 曲向楼低头想了一下子,如果水楼真那么恨风涤尘,看来自己若勉强撮合他们是没什么用了。 但是风涤尘还欠她一个交代,水楼究竟是受了他什么虐待,非得承受佯死的痛苦来躲避他?曲向楼也知道服用牡丹根需要相当大的决心才敢吃,如果不是难以忍受,水楼不会随便拿这种药材开玩笑。 “好,邀语,你留在吟风楼里照顾水楼,我现在去找风涤尘。” “可是将军府不是那么容易进入的。”邀语试图劝服曲向楼不要去将军府,天晓得将军府里有多少的危机等着她。 她笑了笑“你放心,凭我的功夫,一个将军府还难不倒我。” “可是”邀语不死心地遢想说些什么。 “别说了,好好地照顾水楼。” 曲向楼撩开了白色的长袍,迅速无声地消失在大厅。 邀语低首叹息了一声,皱起了柳眉,唉!她就是这个性子。 wwwnetwwwnet 她逃走了! 当风涤尘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跳起来杀了那个传言的人。 多年来冷静自持的修养只令他当场失手摸破了手中的瓷杯,冷若冰霜的眸子迅速地闪过一丝怒意后随即消失无踪,他一扬手,信差在接受他的举动后退离了大厅。 但是和风涤尘相处多年的朱——,却不认为好友有若表面上那么平静。 “信差口中的这位曲姑娘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竟然可以令鼎鼎大名的风将军失去镇静?”朱——转了转杯缘,有意无意地探问。 风涤尘这时才发现瓷杯早碎成数片,里头的上好普洱晕湿了脚边的长毛地毯,形成一圈圈深色的茶渍“——,抱歉,我失礼了。” “你我同门师兄弟一场,说什么抱歉呢?”朱——笑道“对啦,你还没同我说明这位曲姑娘是谁。”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哦?”这会儿朱——可稀奇了,他调侃着好友“过去不曾听你提过任何的女子,怎么这会儿半年多不见,你就蹦出个未婚妻来着?是哪个异邦的公主在打仗时瞧上你,把你招为驸马?” 风涤尘苦笑一声。他想起曲水楼不合时尚的发型,和自己初见到她时的那身白色羊皮棉袄,还真带有些许异族的韵味“——,你就别取笑我了,水楼她是十足十的汉家女子。” “她叫曲水楼?”朱——点点头“好雅的名字,她若是寻常的汉家女子,只怕你瞧都不会瞧上她一眼吧!京城里达官贵人家的千金都将你视为成龙快婿的最佳人选,其中也不乏颇具姿色者,她们倒贴上你,你这个柳下惠眉头连扬都没扬一下,我还以为想叫你成亲,得等下辈子呢,” 风涤尘记不清楚过去那些千金小姐的容貌,不过他却很明白即使将她们全加在一起,也没有曲水楼一半的美貌“唉!水楼她的确令全天下的女子为之逊色,只是她完全不了解何谓言情,单纯得像个孩子。” “听起来似乎像是有人陷进爱河的泥沼中了。”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取笑风涤尘的机会,平时这个人刚正不阿,朝堂中的奸臣连想挑出他一点儿小瑕疵,还找不出来呢! “别取笑我了,等你陷进去的时候别向我搬救兵。”风涤尘倒没否认地回道。 朱——嘿嘿干笑两声“谢啦!我对所谓的情爱没有兴趣,逢场作戏比较合我的胃口。” “你被朝中的那些成天饮酒作乐的弄臣们教坏啦!小心染病上身,死得难看。” “涤尘,你不愧是我的好师弟,这么早就咒我短命,本人我还懂得洁身自保,你还是守着你未来的娘子比较实际些。”朱——仍是一副游戏人间的模样。 “你呀”风涤尘直摇着头“算了,我现在就去禀报皇上我要出宫的事情。” 这个名叫曲水楼的女子果真对风涤尘那么重要?朱——暗忖。虽然风涤尘是皇上视如己出的重臣,但是皇上命他们俩还要在宫中侍上四天与之商讨兵权,如果他此刻要求出官,皇上细问下来竟是为了一个失踪的女子,只怕他会触怒龙颜。 “你想出宫?你没忘了我们是奉皇上之命留下的吧,”朱——提醒道。 风涤尘并不介意他要求出宫会惹天子不高兴“水楼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事。” “你想要亲自去找她。”朱——这句话显然是陈述,不是问句。 “她没来过京城,我担心晚了点会出事。”他满脑子都在想曲水楼到底跑哪里去了?京城这么大,他要上哪儿找起? 朱——沉默了一会儿,见着风涤尘如此挂念着一个女子的安危,不禁有些感慨,其实他何尝不想找到一个能让他钟爱一生的女子呢?只不过过尽千帆皆不是,世上大概没有真能让他倾心的女子吧! “我和你一起去见皇上请求出宫。”他突地对着风涤尘说道。 “你也想出宫?” “待在宫中也挺无聊的,皇上还不知道哪时候才会在某个嫔妃的房里想起还有我们在那儿等着发霉。既然你要出宫,我待在这儿也没意思,不如一同出官去找你那个失了踪的未婚妻,找点事做免得骨头全僵了。”他夸张地伸直修长壮硕的身躯,证明他所言不虚。 风涤尘心想多一个人帮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法子“好吧,——,多你一个人向皇上请命,我想我们俩能获准出官的机会会大些。” “那我们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找皇上啊!”朱——说罢便起身传唤宫中的太监禀告皇上他俩有要事面奏。 传话的太监过了不久就回报说皇上在御书房里等着他们晋见。风涤尘和朱——向皇上说明去意,皇上仍不愿放人,好不容易经过长达一个时辰他俩轮番上阵劝服皇上,皇上才勉勉强强地点头,答应他们出宫。 当风涤尘和朱——终于获准跨出宫门时,曲水楼失踪一事早已过了三个时辰。 朱——望了望天色“再过一个时辰天色就暗了,涤尘,依你之见你的未婚妻会上哪去?” 风涤尘也想到了这一点“耽搁了这么久,只怕水楼已经出了城了。” “出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敢独自出城?京城外虽算不上鼠辈横行,但总怕她遇上山贼之类的匪徒。”朱——也担心起曲水楼的安危。 “我倒是不怕那些强盗会对水楼怎么样,以她的武术对付那群贼寇绰绰有余。”风涤尘想起她会龟息大法这种高深的武术,所以他不担心这一点,他是担心她人生地不熟的,会在城外迷路。 “再高强也怕猛虎难敌猴群,一个姑娘家的武功能高到哪去?”朱——说道。 风涤尘短笑了一声“——,你别小看水楼,她的武功也许在你我之上呢!” “哦?”他相信风涤尘是个不打诳语的人“这么说来,那你的未婚妻岂不是武功盖世的女侠?你上哪儿去找到她的?天山?” 风涤尘不想愣在这里跟他闲聊“一口难尽,现在还是先找到她要紧。” 朱——还真忘了他出宫是要帮风涤尘找人的,他思忖了一会儿“这么着吧,我们分头去找,既然你说她应该是出城去了,那她必会到城东的马市里去买一匹快马代步,你现在就去找找看,也许她还没出城。我呢,因为不清楚她的长相,所以我跟你同行也没什么用,我还是先回你家里去瞧瞧,问问你家的下人这两天她有说过什么地名,万一她真出城了,我们也有个地方好找起。” “也好。”风涤尘心想她八成是回傲风堡了,但是她当初既然坚持要跟自己回京,为何突然不告而别地离开将军府?皇她改变了主意决定离开他吗? 朱——作了一揖“就这么说定喽!涤尘,我们酉时在城东的腾耀客栈见面,到时再依情况定夺。” “那就有劳你了。”风涤尘回礼后就急急地赶往东市。 瞧他为了一名女子那么召集地莫扬自己还是头一次看见呢!朱——好笑地摇头。 wwwnetwwwnet 由于朱——是将军府的熟客,将军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家仆不认识这个人,所以在他抵达将军府的门口时,管家早已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 “王爷。”管家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一个礼。 朱——微点了头。 “我们将军还在宫中,只怕王爷得劳驾到宫里去一趟方能找得着将军。”管家还没等他发问就抢先一步地说道。 “我知道,我刚跟涤尘才从宫中出来,今儿个不是找他,我有话要问你。”朱——没因管家的唐突而动怒。 管家显然有些惊讶“不知王爷要问小的何事?” “我们一定要站在这里说吗?”朱——好笑地指了指门口。 管家这才发觉自己的失礼,不断地欠身打躬作揖,口里喃喃念着一堆道歉的话“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大人大量,别跟小的计较。” “你还不请我进去?”如果朱——不是真了解管家的个性有时还挺含糊的,他会真以为管家在对他下逐客令。 “当然、当然。”管家仍不断欠着身,他那把老骨头真禁得起这一番折腾“王爷,请。” 他跨进了将军府的院子,管家这时才记起了大厅仍有一名不速之客坚持等着将军回来。那名自称来自傲风堡的客人已经在大厅里等了两个时辰了,管家一时还真忘了他的存在。 管家还没来得及提醒朱——,他一脚就进了大厅。 曲向楼闻声从沉思里抬起头来,她见来人不是风涤尘,不禁暗忖竟然还有内力如此高的人,她只感觉到管家一人的气息,却没有发觉他的存在。 曲向楼翩然从椅子上起身作揖“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放肆!竟敢对” 管家大声地斥责被朱——伸手制止了下来,只是瞅着眼前似乎年不过二十的毛头小子,他眉清目秀,眉宇间扬着一股英气,身长不过六尺,一身素白的袍却衬得他英姿焕发,不若相同年纪那富家公子哥儿们的浮气。涤尘何时交了这么一个气度非凡的小兄弟?他那冷静沉着的态度真叫自己欣赏。 曲向楼微扬了眉头,依管家的反应来看,此人的来头定当不小。她的身高在普通男子中算是普通,但初步估计,她即使站直身也只到他的肩头左右,但面前这个男子令她印象最深刻的不是他鹤立鸡群的身高,而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冷酷气息与王者的风范。 曲向楼自认见过的男子不算少,但都没有任何人能像他一样第一眼就能给她深刻的印象。 在曲向楼和朱——相互评估过对方之后,朱——先在身前抱拳“朱。”他并没报出自己的官衔,他一向觉得没必要拿自己的官衔去压人,对这个小兄弟他更说不出自已为何不想让对方知道。 曲向楼也回揖介绍自己“傲风堡,曲向楼。” 朱——虽身在朝中,却对傲风堡和曲向楼的名声如雷贯耳。傲风堡在数年前从商场中崛起,短短数年间俨然从一个山寨成为江北最大的商号,听说就是由年少有为的堡主曲向楼所领导。他怀疑地瞧向曲向楼,虽听说过傲风堡堡主十分年少,但是论年纪曲向楼也应二十有几,眼前这个自称是曲向楼的俊秀少年真是赫赫有名的傲风堡堡主?抑是谎称? “你是曲向楼?”朱——的口气有着明显的怀疑。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曲向楼。”曲向楼表面虽不动声色,内心里却有些愠然。她晓得有很多初次见到她的人都有这种疑问,但是朱——这个人这么直截了当地质疑她的身分,未免太过失礼了些。 朱——瞧曲向楼一脸平静,不禁暗暗地赞佩起她的涵养,普通小伙子听到有人这么冒犯,早就以拳相向了,哪容得自己这么问起。“原来是曲堡主,恕朱某人失礼了。” “朱兄客气。”曲向楼也无意挑起战火,客套地回答他。她到将军府是来找人,不是来打架生事的。 “不知曲兄弟到将军府有何贵干?”朱——晓得风涤尘素来没有和商场的人打交道的例子,曲向楼千里迢迢地远从傲风堡来找风涤尘,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个恕我无可奉告,我找风将军私下面议。”曲向楼不打算告诉眼前的陌生人任何事。 “涤尘的事就是我的事,如今他人不在府中,找我也是一样。”朱——倒是很想知道傲风堡和风涤尘有什么牵连,必须劳动堡主亲自出马。他一手搭上曲向楼的肩头欲表示友好,却没想到曲向楼的脸色闪过一丝诧异,反应激动地施展他从未见过的武功,转眼间他的手已悬空坠下,而曲向楼早已退到距离他十步以外的距离,身上的长袍下摆仍依着曲向楼的行动飘扬着,可见其移动之迅速。 朱——讶异地看着她,虽然他接触到曲向楼只是一瞬间的时间,但是他的手指却真实地感受到一种特殊的感觉,像是被人点着了麻穴,麻麻地传过自己的手臂,他没见曲向楼出手,却已受到了攻击,这是种什么样的武功? 曲向楼一脸仍是初见朱——的平静,眉间带着隐约的怒气,她冷静自若地开口说道:“朱兄此举太失庄重。” “曲兄弟你也反应太过,咱们都是男人,何必像个大姑娘家耍脾气?不喜欢与朱某人称兄道弟也犯不着动手攻击。” 曲向楼没想到他这个人竟然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攻击她,乘机点了她的麻穴,自己的肩头全都麻了,竟然还指控她先出手攻击?“朱兄未免真的过分了点,曲某没有先出手的习惯,反倒是朱兄你先动粗,怎说是小弟攻击你?” “曲兄弟,你点了我的麻穴,为何不肯承认?”朱——皱眉说道。 他也说他被点了麻穴?曲向楼闻言愣了愣“曲某分明被你点了麻穴,这里也没他人,朱兄何必嫁祸于我?” 朱——没想到堂堂傲风堡堡主竟是如此不明事理之人,他怎容得此人在风涤尘的家里放肆“朱某为人行得直、坐得正,曲兄弟,接招。” “欺人太甚!”曲向楼喝道。看来不动手也不行了,她侧身避过朱——的迎面一击,他拳风所至震碎了茶几上的茶具。 曲向楼旋身回挡朱——的踢腿,暗自为他的力道暗暗吃惊,她退了一步,使出一掌阻止朱——猛烈的攻势。 刹间只见两条身影在大厅间迅速地交手,没一盏茶的工夫,大厅里随地可见桌椅俱裂的碎片。 和曲向楼对峙数百招上下的朱——,始终想不透曲向楼为何用的净是极为阴柔的武功,可轻易地就能化掉他的攻势,转守为攻?一出掌看似无力,后劲却绵绵不绝,恰似细水长流,轻柔得不像是真正的拳术,反倒像是一种令人致命的舞蹈。 曲向楼额上凝聚着汗珠,她已经渐渐感到体力不支了,每接下朱——的一招,他浑厚的内力就震得她五脏俱焚般的疼痛。 这时她回想起师父每回和她过招,就对她摇首叹息,直呼她是他见过最佳的练武奇才,只可惜是个女儿身。曲向楼终于明了,无论自己再怎么日以继夜地努力,也冲不过男女之间的关卡,与实力相当的高手对招,凭藉的不再是武功的高低,而是自身体力的极限,这一点,她吃足了闷亏。 曲向楼再度倾身挡住朱——的一拳,这次她退了两步,口里含着从喉头涌出的鲜血,她已经伤及内腑,再打不了百招她就会承不住朱——的猛攻,她记起腰间的缅铁剑不行,他没有使用兵器,即使用武器逼退了他也胜之不武,她宁可被他打成重伤,也不能用剑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人。 就在曲向楼一闪神之间,朱——虚晃过一掌,曲向楼果真旋身避过,正巧合了他的用意,露出下腹的空间,他乘机以左手再补一拳,当曲向楼发觉不对连忙回避时已闪避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拳。 她满口的鲜血溅到朱——的衣摆上,连连退了好几步才被椅子的碎片绊倒,跌坐在鲜红的红毯上。 朱——满脸震惊地收手。自己那一拳分明只用了三分力道,用意只在打退曲向楼,怎么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望向瞪着自己的曲向楼,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怪异的疼惜之感,朱——将那感觉归咎成自己失手打伤曲向楼的罪恶感,他向前欲搀扶她“曲兄弟,你没事吧?” 曲向搂运气又吐出了淤在胸口的鲜血,朱——见着曲向楼又吐出血来,俯下身再问了一次。 她无力地挥了挥手,欲起身站直身子,却一时头晕目眩地险些跌回地上,朱——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不稳的身子。 “你伤得很重。”他内疚地说道。他突然发觉曲向楼的身子骨似乎十分的单薄,自己的确是出拳太重了。 曲向楼气若游丝地说道:“没事,曲某学艺不精,让朱兄见笑了。” 朱——不语,他注视着曲向楼过分秀气的容貌。 曲向楼多了一份脆弱的表情让他失神了好一会,倘若曲向楼是女子他摇着头,除掉脑中残余的谬想。曲向楼不可能是女的!他搀着她到大厅旁的柱子休息,叫着不知何时跑出大厅避难的管家进来。 管家先在厅口探头探脑地左右张望,为厅里狼藉的景象咋了咋舌,他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敢进大厅里来。 “快去请大夫来。”朱——瞧也不瞧管家一眼地命令道。 “不需请大夫。”曲向楼说道,跟着闭上眼睛歇息片刻“管家,麻烦你到药铺裹去抓几味祛伤活血的药材就行了。” “不成,你受这么重的伤,不找个大夫怎么行?”朱——坚持道。 “多谢朱兄的好意,曲某心领了,伤的轻重曲某心里明白,不需要大夫来看。”其实曲向楼一则真的明了自己的伤势,一则担心找大夫来会揭穿自己是女儿身。 “真的不用?”朱——不放心地再问一次。 见曲向楼颔首,他只好改派管家去抓药,管家领命而去。 朱——情不自禁地伸手为闭目养神的她拭去了唇边的血痕。 “你干什么?”曲向楼大惊失色,睁眼拍开了他的手怒道。 朱——显然也不晓得自已为何如此越矩,自忖是否脑筋出了问题?他似乎下意识地喜欢触碰曲向楼。对两个都是男子的人来说,他的感觉简直古怪到了极点,他努力思索着如何解释自己莫名的举动。 “呃——抱歉,我只是想帮你擦去嘴边的血痕” “不劳朱兄费心,我还有这一点力气自己来。”曲向楼自个儿伸手擦掉了血痕,她真的被吓了一跳,以为朱——看穿她是女儿身,才做出这么轻薄的举动,但瞧他赧红的脸色,她晓得是自己多心了,但他的举止的确太过诡异,他眼前的自己分明是个男子,他又为何摸她的脸?难不成朱——有断袖之癖? 曲向楼的心里闪过失望的想法,怪了,他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干她何事?她为何为了他的特殊癖好而扰乱自己的心思?她应当可惜这么一个拥有非凡气概的人却是个断袖之徒感到遗憾,而不是带着效愠的失意。 朱——望着曲向楼眼含怒气地瞪着他,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孤狼,他明了习武之人不会让人轻易近身,曲向楼会对他生气的反应十分正常,但曲向楼撤下一脸冰霜的冷静竟然让他不由自主地想 他清了清喉咙,再度抑下胸中想强吻曲向楼的冲动,他没那种癖好,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啊!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竟一再地对曲向楼产生反应。固然曲向楼长得比京里的女子还出色,但他也不该起非分之想,那太奇怪了。 “要不要我扶你到厢房里休息?”朱——问道。曲向楼的脸色愈来愈苍白了,他担心曲向楼会支撑不住地昏倒。 曲向楼摇了摇头,手心直冒冷汗,她估计自己大概是气血浮动,才会有这么强的晕眩感,过些时候自然会恢复过来。“不用,我还要等风将军回来。” “你还是到厢房里歇息一会儿吧!涤尘也许短时间里不会回来了,他去找”朱——突然住口,想起曲水楼的名字。曲向楼、曲水楼,风涤尘的未婚妻失踪一事定和眼前的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你找涤尘是不是因为曲水楼的事?”朱嚼烦问道。 “你知道水楼?” “她人在哪?”朱——还没忘掉他来将军府是来问消息的。 “我还要问风将军呢!”曲向楼决定不说出曲水楼到吟风楼的事,在没清楚风涤尘对妹妹的感觉前,她必须隐瞒曲水楼的下落。她佯装出一副震怒的表情,瞪着朱——“难道舍妹失踪了?” 原来曲水楼是他的妹妹,瞧他一脸愤怒的神情,看来他是来找涤尘要人的,如今曲水楼意外失踪,自己却失言地说出涤尘搞丢曲水楼的事“呃——这个” “水楼失踪了?”曲向楼故意加重语气、咄咄逼人地再问一次,为了逼真起见,她顾不得朱——一脸尴尬的可怜表情。 朱——勉强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她失踪的时候,涤尘和我尚在官中无法分身,接到她失踪的消息,涤尘就连忙出官去找她了。现在恐怕还在腾耀客栈等我带回令妹去向的消息。”他这一番解释,就是为了帮风涤尘洗脱弄丢曲水楼的罪名,毕竟曲水楼是自己逃走,不是风涤尘将她赶出将军府。 曲向楼故意抱着胸站了起来,佯装使不上力又跌坐了回去。 “你在干么?”朱——为曲向楼勉强自己的举动心疼不已。 她仍抱着胸,微微假喘着气。“我要去找水楼。” “你有伤在身,怎么找她?我瞧我还是先派人把涤尘叫回来,大家当面商量该怎么找到令妹才是。”朱——不疑有诈地说着。他整个心思都在担心曲向楼的身体,依曲向楼的伤势,倘若真硬撑去找妹妹,很可能在大街上晕倒。 朱——这么一说正好合了曲向楼的心意,她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把风涤尘叫回来,她好藉水楼失踪的机会弄清楚风涤尘和水楼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我就再度谢过朱兄了。”她对着朱——一笑。 “曲兄弟别这么见外。”朱——见着曲向楼的笑颜竟热红了脸,连忙对曲向楼回句客套话。唉!区区男子竟然生得一副倾国之姿,真是一种罪过,而他对曲向楼的想法,更是罪过! 他再度唤了人进来,吩咐来人到腾耀客栈找风涤尘,再请人从旁厅移来了一张舒服的椅子,扶起曲向楼坐上椅子,这次她没拒绝他的协助,反而头一次有种被呵护的感觉。 她长那么大,向来只有呵护别人的经验,从不让身旁的人有呵护她的机会,这次算是破例了,曲向楼弯起嘴角,闭上眼睛休息。 没想到有人呵护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美好,仿佛二十几年来压在自己肩头沉重的包袱在霎时全都消失了般。她可以暂时忘了她是傲风堡堡主的身分,可以暂时忘了她应负的责任,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没有女扮男装,也没有曲向楼这个人。 曲向楼真想永远就这么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但她明白现实即是真实,即使自己多么留恋这一刻的安全感,她仍是女扮男装的曲向楼,也仍是傲风堡的堡主。这是自己改变不了的事实,而她只能将此刻的美好深印在心版上,直到她终老孤独一生,再慢慢地想起曾有这么一刻,她曾放下心里的负担,接受一名男子的呵护。 管家买回了曲向楼所交代的药材,朱——立即叫管家下去煎药。管家果然发挥了平时的能力,迅速地将药煎好端给了他。 朱——将药传给了曲向楼,两人却都没有发觉,正有着一丝倩愫,缓缓地在他们之间荡漾开来。 第七章 此时风涤尘接获消息很快地从腾耀客栈赶了回来,他一进了大厅,就见着一地打斗后残余的碎片,然后是朱——和坐在大厅惟一的一张椅子上休息的修长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风涤尘发声问道,上前一步才发觉那个脸色苍白、坐在椅子上的人竟然是曲水楼的哥哥,把曲水楼托付给他的曲向楼。 “涤尘。”朱——转过身来,手里还捧着不晓得往哪摆的药碗。 “风将军。”曲向楼欲起身行礼,却一把被朱——轻缓地拉回了椅子上。 “你负伤在身,那些见面的礼节就全省了吧!”他柔声劝道。 曲向楼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朱——和曲向楼两人之间明显有着那种暧昧不明的气氛,令风涤尘觉得背脊传上一股凉意,他的鸡皮疙瘩全爬起来了。 风涤尘未曾瞧过朱——有过温柔的表情,可是现在朱——脸上的表情不称之为“温柔”他就找不出任何的辞汇来形容了,这两个他平生见过绝算不上有缺陷的男人是怎么搞的?竟然能做出这么亲昵的举动? 他清了清喉咙,提醒朱——还有他这个“主人”的存在。 “风将军,舍妹人呢?”曲向楼决定先发制人,不让风涤尘有找藉口的机会。 “呃,我”他尴尬得无地自容,对于这件事实在很难启齿。当初是他心想替曲向楼教训一下这个小妮子,曲向楼才将妹妹交给了他,但是他却没尽到看管之责,让曲水楼平白地溜出将军府。 而曲向楼也来得真是时候,水楼上午失踪,他下午来找妹妹。 “听朱兄说,她失踪了是吧?”曲向楼的语气冷静却带着严厉的刀锋,颇有唐时武-擅权的气魄。 “是。”风涤尘冷眼望了朱——一眼算是怪罪他说漏了嘴,朱——却用表情回给好友一副起初自己也不知情的神色。 曲向楼向朱——望了一眼。“朱兄,我想单独和风将军谈谈。” 朱——原本很想留下来,听听曲向楼和风涤尘有什么事必须两个人单独商量,但风涤尘又补了一个眼神给他,他只好识趣地离开大厅了。 曲向楼等朱——出了大厅,故意加重地叹了一口气,暗地里却盯着风涤尘的一举一动“唉!水楼的性子我很明了,她逃走也不能全然怪你。”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回水楼。”他的心中全然挂念着曲水楼的安危,而不是曲向楼打不打算将他生吞活剥。 “风将军,水楼除了回傲风堡,我想她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但是我在来京城的路上并没有遇见她”曲向楼沉吟半晌后说道:“可否请将军告诉我,你和水楼相处得很糟吗?水楼的个性好恶分明,倘若和你处得愉快,绝不会不告而辞地回傲风堡,除非” 风涤尘遗憾地叹气。“只怕水楼真的不喜欢我。” 曲向楼心里将曲水楼的叙述和风涤尘的反应相比较下来,曲水楼果然隐瞒了她一些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既然妹妹不愿说,那么另一个人就没这个问题了。现在她只剩下一个最重要的关键问题,风涤尘到底对水楼的情分有几分? “水楼的确是个令人很伤脑筋的妹妹,我想风将军路上忙着应付她的任性,大概也觉得她无药可救吧!”曲向楼装出为曲水楼头疼不已的模样。 “曲兄千万别这么说,令妹一路上都十分通情达理,风某一点也不觉得令妹哪里令风某头疼。”风涤尘替曲水楼辩驳道,他实在容不得有人说她的坏话,即使是她的亲哥哥也是一样。 曲向楼低首隐藏忍不住啊现的笑意,她不需再问了,风涤尘的表情真的像个陷入爱河中的男人,情人的眼中果然容不下一粒沙,曲水楼这种个性也能让他说成大家闺秀,看来风涤尘是十足十的没救了。 “风将军,曲某有一事冒昧请求,还望你能答应。”曲向楼在来将军府找人的时候,早已经为所有的情况预先做好了各种的打算。依照现在的情况看来,风涤尘对水楼并非无意,水楼也不是真的讨厌他,所以她决定再给风涤尘一次机会,瞧瞧这对小冤家,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撮合而成就一段良缘。 “曲兄但说无妨。”风涤尘料想不出曲向楼有什么事请求于自己。 “刚才因和朱兄有一点误会,交手时在下受了点内伤,所以两天内暂时必须留在将军府里养伤。”曲向楼开始布下她的计画。 原来曲向楼真是教——给打伤的,风涤尘心想。“这是当然,请曲兄就放心侍在这儿安心养伤,风某定会将水楼找回来。”他信誓日豆地对曲向楼说道。 “不用找了。” 他惊讶地瞅着她。“曲兄,此话怎讲?”难道曲向楼知道水楼的下落? 她看着风涤尘面露疑色,冷静自若地笑道:“如果风将军认为在下将舍妹藏了起来,我的回答是没有。水楼失踪的事并不急,就如同我先前说过,她除了回傲风堡外,没有其他的去向,但是在下留将军的用意,并不仅于此。” 有什么事比水楼目前的下落更加重要?风涤尘实在不明白曲向楼在卖什么关子。可是当曲向楼开口提起此事的时候,他的确能同意,曲向楼所提出的这件事,真的比曲水楼的下落更加地重要。 wwwnetwwwnet 月明星稀,人了夜,吟风楼就进入了营业的时间,多少个胸有点墨的风流才子、富商豪绅、朝中大官,全都如鱼群般地蜂拥而至,花着大把的金钱以享受整夜的歌声好酒、美女轻喃,和一夜的浮生若梦。 然而即使身缠万贯,没通过门口守卫的诗对,寻常的土豪霸主是进不来的,所以无怪乎吟风楼是京城中名声最响亮的妓院,诗对的难题不但不令那些富家子弟们退避三舍,反而更加趋之若骛,将进入吟风楼的大门视为一种财势、阶级的表徵。 但无论贵为王孙公子,还是市井小民,喝醉了都是一副德行,要不吟风楼前厢宾客们的高声谈笑、酒杯清脆的撞击声、姑娘们的调笑声,就不会伴着歌声优美的小曲越过长院回廊,传到位于后厢的客房来了。 曲水楼烦躁地推开房门,将周遭的声响全视为噪音。 “大楼主,有何事吩咐?”在曲水楼房门口守着的婢女躬身问道。 邀语因不方便向下人们透露出吟风楼与傲风堡的关系,只好依着下人们当初的猜测,将曲水楼解释为下人未曾谋面的“吟风楼主” 她撇一撇嘴,在傲风堡里有管家公和秋娘,将军府里有巧儿和小玫,怎么她连到了妓院里都还有人盯哨?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怕她会平空消失了般。 曲水楼不理会婢女的询问,迳自往前院走去,婢女又拦住了她“大楼主想做什么事都请让奴婢来处理。” “我想出去逛逛。”曲水楼说道。她在房里闲得发慌,什么针织女红的她全没碰过,向楼去找那个疯子已经整整三天了也不见人影,她担心得直想跳脚。 “二楼主吩咐过奴婢,不能让大楼主出后厢一步。”婢女谦卑地回答。 “不能出去?难道你们也打算软禁我?”曲水楼听到不能出去这句话火气全涌了上来了,她又不会出去害人,整天把她关在房里是什么意思? “二楼主也是为了大楼主的安全着想,前头儿楼里正在营业,倘若有越矩之徒意图不轨,会让你受惊。”婢女依着邀语教过她的回答照本宣科地念了一次。 笑话!她曲水楼岂会怕区区几名登徒子?她都打定主意到将军府走一趟去找向楼了,谁能拦得住她?“受惊?你当我被吓大的呀?我说我要出去。” “可是二楼主” “二楼主、二楼主,你说是二楼主大,还是我大?”她快发起泼来了。 婢女面露难色,论排行当然是大楼主比较大,可是她们从以前就听命于二楼主,大楼主的面见都没见过,现在她到底要听谁的? 曲水楼一把推开了婢女,无视她的叫喊就越过长院,进了灯火通明的回廊。 “唉——这位漂亮的姑娘别急着走,你瞧月色多么美好,不妨与我共赏月色吧!”果不其然,曲水楼走进回廊没几步就被一只不知从何伸出的禄山之爪抓住了手臂。 “放肆!”她一扬手甩了那个显然有几分醉意的登徒子狠狠地一巴掌,同时也脱离了他伸手可及的范围。 “你这姑娘怎么打”登徒子招着热烫的脸颊,正眼瞧见曲水楼的容貌后竟忘了自已在说些什么,接下来他由愤怒的表情转为涎着笑脸,色迷迷地盯着她“打得好、打得好,我就喜欢你这种小辣椒。姑娘你长得真美,连生气起来都美,我这辈子还没瞧过有人生得比你还漂亮的,今天我运气真是不错,竟然让我碰着了你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儿,来,再打一下,你的手劲儿一点也不痛。” 曲水楼当他疯了,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就转身离去。 登徒子藉酒壮胆,再度挡住了她的去路“姑娘你别走嘛!陪大爷聊聊天,赏钱我不会少给你的。” 他竟然把她当成吟风楼里的姑娘!曲水楼愤怒地左右开弓,霎时间多赏了他六七个嘴巴。 “唉哟,你怎么真打?”登徒子连曲水楼出手的时候都瞧不清楚,就白挨了几个耳刮子,他的脸又疼又麻,过不了半晌铁定肿得像两粒大馒头。 “张公子,”邀语听到婢女的报告就知道一定会出事,她匆匆地丢下招呼中的客人赶来后院,不出她所料,曲水楼被张公子纠缠住了。 “邀语楼主,你来得正好,你的姑娘怎么这么凶?做不做生意啊?”张公子抚着脸颊,指控地向邀语说道。 邀语望向一脸怒气的曲水楼,故意在张公子的面前朝曲水楼躬身“大楼主,你怎么不向下人交代一声就跑出来了呢?” 曲水楼余怒未消。“我出来犯得着向谁报告吗?” “怪不得觉得你有几分眼熟,原来你就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吟风楼主,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有若天仙下凡,画中的人尚比实际上失色许多。”张公子喃喃自语道,一双贼眼仍不住地瞅着曲水楼曼妙的身影。 “大楼主,邀语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就这么出来,不但危险,而且也容易打扰到来吟风楼的客人。”邀语和缓地说着。 “嘿嘿!邀语楼主,我不介意,我一点儿也不介意。”张公子暧昧地笑着,目光离不开曲水楼愠怒的脸色“既然在下我有缘见着了吟风楼主,楼主失礼于我的事我也不计较,只希望吟风楼主能陪我喝上一杯算是谢罪。” 他冒失地拉住了曲水楼的柔荑,曲水楼气愤得再度在他的肚子赏了一拳“作你的春秋大梦吧,” 张公子抱着肚子痛苦地俯下身来,邀语觉得张公子藉酒装疯的行为也真的太过分了些“张公子,吟风楼主的身分不同于其他楼里的姑娘,不是你随便可以碰的,你这么做太失礼了。” 张公子心有不甘地狠狠瞪着曲水楼。“哼!失礼?妓女就是妓女!论财势,除了傲风堡外就数我张家最有钱,青楼女子还装什么贞节烈女?全天下岂还有我张某人得不到手的姑娘?笑话!” “张公子,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邀语最听不得别人说她是寻常的青楼女子“我们吟风楼虽算不上是什么上得了抬面的商家,但这里的姑娘们不偷不抢,做着正当的生意维生,张公子何需轻蔑我们这些不若公子出身高贵的苦命女子?既然如此,邀语也不需对张公子以礼相待了。”邀语扬首示意身后两个强壮的护院打手“送张公子。” 两名护院奉命分别挟住张公子的左右臂膀,他慌张地望着失去自由的两条手臂。“你这是什么意思?好歹我也是京城里的大少” 邀语一挥手,张公子就被两个彪形大汉给拖出了吟风楼,他沿途叫嚣谩骂不止,惹得吟风楼里的达官贵人停下了作乐,奇怪地瞪视若他发疯般的举止。 邀语叮咛曲水楼回到房里等着,然后赶紧出去打圆场,她对客人们解释张公子破坏了吟风楼的规矩,强行调戏楼里的姑娘,并宣布从此之后吟风楼不欢迎张公子的来访。 客人们接受了邀语的说辞,又开始饮酒作乐了。来吟风楼的每个客人都知道,吟风楼不是普通的妓院,想得到某位姑娘还得姑娘本身同意才行,张公子此举不仅得不到他们的同情,反而更添自己的羞耻,被吟风楼拒于门外,就等于宣布了张公子在上流社会中被除名了。 邀语放心地看着楼中又恢复之前的模样,她回身就往后厢走去,曲水楼给她捅出这么大的楼子,自己若不跟曲水楼说明白,只怕还会有另一个张公子。 wwwnetwwwnet “水楼,你真是太鲁莽了!”邀语进门就对曲水楼说道。 “是他先对我不敬的嘛!我这么做又没错。”她自知理亏,说话也没先前那么跋扈了。 邀语叹了一口气。“唉!我实在不晓得该怎么说你才会明白,在吟风楼不若你在傲风堡,我们这还是要做生意的,凡事讲求以和为贵,今儿个你得罪了张公子,谁知道明天他会暗地里做出什么举动?水楼,张家在京城中的势力不容小觑,老实说我还真有点儿担心。” “既然有那么多顾忌,干么放着正经的生意不做,偏偏一定要开技院?向楼多的是银子,要让吟风楼里所有的姑娘改行从良还不难。”曲水楼一向对妓院的印象不佳,她怎么都想不透为什么曲向楼非得开妓院赚这种不干不净的皮肉钱。 邀语望着一脸天真的曲水楼摇了摇头。“你涉世未深,是不会懂的。” “谁说我不懂?”曲水楼抢白道。她最不喜欢别人把她当成小孩子般的对待了。 邀语幽幽的目光凝视着烛泪,似有万般无奈。“唉!水楼,天下不是每个姑娘都能像你一般生在富豪之家,有很多姑娘为了家计、为了生活,不得不走上这条路子,咬紧牙关趁着年轻多赚一点银子。 “青楼这条路是条绝路,古今多少花魁哪个落得晚景凄凉的下场?青楼女子谁不想从良?谁又愿意过着倚门卖笑、生张熟魏的日子?但是从良谈何容易?进了青楼,一辈子也洗不掉这个污点,到最后多数人因过不了节衣缩食的生活重操旧业,运气好的嫁入朱门做侍妾,承受着大房的欺压,运气差的就只能等着人老珠黄,凄凉终生。” 她讽笑地撩拨着头上的金步摇。“能进入吟风楼的姑娘算是命好,咱们吟风楼里规矩甚严,来的客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都还有身分上的顾忌。吟风楼从不强迫姑娘们卖身,所以吟风楼里大部分的姑娘都只是卖艺不卖身,也可以回绝自己不士各欢的客人,比起八大胡同里那些可怜的姑娘,用身子挣得微薄的血泪钱,你该说我们是幸?抑是不幸?” 曲水楼一时答不出话来,她的确是没办法体会邀语话中那股深切的悲哀,邀语说的情况她一点也帮不上忙,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邀语。 她深呼了一口气,突然对曲水楼笑道:“算了,同你说这些也没有用。堕入青楼一半天命、一半人为,任谁也改不了这个事实。对了,你到前厅去,是有事找我吗?” “不是,我想去找向楼。” “找她?她人不是还在将军府里头吗?是不是大当家派人捎来什么讯息?” 曲水楼担忧地摇头。“就是因为没有任何消息我才担心,向楼去找那个疯子都过了三天了,我怕她发生了什么事。” “大当家武功那么强,应该不会有事的。”曲向楼自从去找风涤尘都过了三天的光景,邀语其实说这话时也没什么把握。 “你三天前就这么告诉我了,可是向楼还是没有回来,我非到将军府一趟不可,向楼不会无缘无故地失去音讯,那个疯子很可能把向楼抓起来了。”曲水楼愈是担心曲向楼的安危,脑子里就愈会胡思乱想。 “风将军为人耿直,他不会这么做的,抓大当家能做什么?”她真是受不了曲水楼荒谬的想法。 曲水楼差一点就把风涤尘当初威胁要将她押上京治罪的事给说出来,虽然他讲过那是他为了使她乖乖听命的法子,但是她现在逃走了,天晓得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地将向楼抓起来替自已顶罪? 曲水楼头一次为自己强抢男子的举动感到后悔!倘若不是自己抓了风涤尘那个疯子,今天向楼也不会陷入这么大的危险中。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去。”曲水楼坚定地说道。 邀语盈盈的目光瞅着曲水楼,过了半晌,她才轻声细语地说道:“好吧!既然你都不介意再回去将军府,我也不需如此挂念我的责任所至。你们姊妹俩的感情真好,要是我也有像你这样的妹妹就好了。” “谢”曲水楼突然发现有点儿不对,妹妹?邀语怎么知道向楼是女儿身?“你怎么晓得向楼” “女扮男装是吧?”邀语微微轻泛起笑意。 她像个呆子般地点点头。“向楼她告诉你的?” “也算是、也算不是。”邀语模棱两可地你别忘了,我可是这位英姿焕发的曲堡主身边唯一的红粉知己呢!别多说了,倘若你还想出去,就从吟风楼的后门走吧!比较不惹人注意。” 曲水楼心想现在不是追问邀语的时机,反正来日方长嘛!找到向楼后再说也是一样。“那我就从后门先出去了。” 邀语颔首,领着她到了鲜少为下人所知的后门。 曲水楼朝邀语点头告辞,娇小的白色身影使着轻功,一瞬间就消失了踪影。 wwwnetwwwnet 朱——不觉地扶着头,他肯定自己一定疯了,要不他的脑海里为什么全都是“他”的身影? 这三天来他一直待在将军府里,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不回王爷府邸,硬是赖在将军府里不走,只因为曲向楼也在这里吗? 朱——常常突然发觉自己凝视着曲向楼的一举一动,连一个细微的小动作也不放过,就像现在,他又盯着曲向楼瞧了,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唉!“他”是一个男人啊!他是怎地?他该怎么办啊? 朱——心中百味杂陈,却没一个味道是甜的。想他堂堂一个王爷,京城中多少佳丽对他投怀送抱,他都瞧不上眼,这会儿怎么会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眼睛还是瞅着曲向楼发愣。 “朱王爷?”曲向楼实在被他盯得难受,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她从风涤尘那儿明白了三天前和她交手的朱——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系出皇室的王爷。唉!王爷,阶级制度中最高级的贵族,岂是像她这种土农工商中最低下的商人所能攀谈的呢?她和他的距离实在太遥远了。 “呃?”朱——恍若大梦初醒,正眼瞧着曲向楼。 “你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如果你是女儿身”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言自语道。 “什么?!”曲向楼大惊失色,难道他看出来了? “呃没有啊!”朱——连忙否认。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竟把心底的话给说了出来。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难怪曲向楼会那么震怒,男人听到他被人希冀是个女子,哪个会不动怒? “真的没有?”她狐疑地问道。倘若真被他识破身分,她一定要想个法子封住他的嘴。 “没有,刚才是我一时说岔了嘴,希望曲兄弟你别介意。对了,不知你的伤复元得如何?”朱——道歉之后赶紧改了个话题,再胡扯下去恐怕曲向楼又要带着伤跟他动武了。 “好多了,多谢王爷的关心。”曲向楼客套地回答。她眯细了眼,将朱——心虚的举动全望进眼里,看来他是真的不知情,但自己还是对他谨慎一点才好,她时常捕捉到他的目光,三天来他老用若有所思的眼光瞧她。 “我说过了,别叫我王爷,叫我——就行了。”他实在很讨厌曲向楼对他总是怀有戒心,只要他出现不到一刻钟,曲向楼便找机会离开他的视线,连一向迟迟钝的风涤尘也瞧出了些端倪,饶富兴味地瞧着他们在将军府里大玩捉迷藏。 “这怎么可以?”她冷然出声反对“王爷的身分岂是我这种凡夫俗子可直称其名的?由某不是不懂礼数之人,还望王爷自重,不要再为难在下了。” “是啊,——,瞧你又在为难向楼了,既然向楼这么坚持,你又何必呢?”风涤尘实在忍不住地搭腔,唇边露出一抹笑意口 “我只是不希望曲兄弟对我如此见外。”朱——瞪着风涤尘直咬牙。向楼、向搂,瞧风涤尘叫得那么顺口,他真嫉妒曲向楼给好友直呼其名的特权,而却不给他相同的待遇。 “王爷这番话言重了,曲某不曾有过这个意思。”她心有防备地说道。 朱——火了“那曲兄弟你不愿接受我的好意,又算是什么意思?” “我”曲向楼一时答不上话来,她只是不想让朱——更接近自己罢了。上回动武时他竟然能让她想要忘却自己这辈子心里所奉行的一切原则,那感觉虽然美好,但她不容许他再度轻易地撤除她的心防,这个男人对她和傲风堡来说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 “。”风涤尘赶紧出来打圆场“你这不是刁难向楼,是什么?请你别把我未来的大舅子给赶跑了,行不行?” 朱——又瞪了风涤尘一眼,气呼呼地不再说话。 风涤尘松了一口气,回头朝曲向楼说道:“向楼,都过了三天了。” “我知道。”曲向楼胸有成竹地笑道。 “那么” “你放心,我说她会来,她就会来。水楼跟我是多年的兄妹了,我还不了解她的性子?”以妹妹那急惊风的个性能拖了那么久没闯进将军府找她,倒是有点出乎曲向楼的意料之外。 “你如何确定水楼会来?她现在根本音讯渺茫。”风涤尘还是不太相信曲向楼说曲水楼会自动回到将军府的事。 她低首笑着,不经意地露出这个十分柔美的小动作“风兄,你就安心准备成亲的事情吧!这两天她一定会出现。” 朱——因这个小动作而看痴了,他也扼腕曲向楼的这个笑容不是为自己所发出来的,他雷霆般的目光不知第几次地扫过风涤尘。 风涤尘无辜地耸肩,暗示自己摸不透朱——为何要瞪他。 “风兄,如果婚礼上的准备没有任何问题的话,曲某就先告退一步回房休息了。”曲向楼也敏感地嗅到空气中那股不对劲的火药味,她还是趁早脱身才是。 “那是当然。向楼,辛苦你了。”风涤尘豪爽地回答,他最乐意救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远离鹰爪了。 “现在才刚过戌时,曲兄弟你未免也歇息得太早了些吧?”朱——沉声说道。瞧,他又在打退堂鼓了,他真的连和自己多相处一刻都不能忍受吗? “向楼还有伤在身,早点歇息也是应该的,——,你似乎不希望向楼离开?”曲向楼还没答话,风涤尘就抢着帮她解危了。 “呃没有。”朱——被他说得一时辞穷,呐呐地回答道。 “既然王爷没有事情,那曲某就告退了。”她行了一揖,顺着这个台阶脱身,不待朱——说话就离开了。 朱——狠狠地瞪着曲向楼消失的大门口,他为自己的力不从心生气,也为曲向楼避他如蛇蝎的态度大生闷气。 “小心点,你再陷下去可真成了拥有某种癖好的人。” “什么?”朱——猛然一回头,正好瞧见风涤尘狡诈的笑容。 “我有说什么吗?”风涤尘把一脸奸笑转为无辜的讪笑。 “没有。”他垂下头“大概是我听错了。” 风涤尘暗自窃笑,他从来没见过朱——这么地在乎一个人对他的观点,即使曲向楼是一个男人嗯,更正,一个“假”男人,这点他在两天前,从曲向楼不经意地露出女性的口气中就已经察觉了。 虽然曲向楼说话的语气与一般男子没有两样,可是一个男子是不会漏口说出“人家”两个字来称呼一个人,这是女孩子惯有的语气,但不管她如何巧妙地掩饰自己的言行,她绝不会注意到她已经泄漏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他也没想到,名闻天下的傲风堡堡主竟是一个易钗而扮的女红妆,凭她的能力纵横商场八年,胸中的城府必定不可小觑。 风涤尘望着兀自沉思中的朱嚼顿,唉!这个呆头鹅,八成还在为他的“断袖之癖”烦恼吧!身为他的知己是应该告诉他实情,解决他心中的疑惑,可是一想到如此一来就瞧不见——为爱苦恼的凄惨模样,真的是无趣了点,索性自己姑且袖手旁观,等着瞧——会不会灰头土脸地向自己讨救兵。 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仅——如此,连自己也被曲水楼那小妮子给带坏了,见知己有难也不会伸手拉他一把,还要一脚把他踹入万丈深渊,只为了一时兴起,风涤尘无奈地讽笑,没想到自己连水楼见死不救、任性而为的习性也染上了。 爱上女人的男人真是可悲地无可救药,就在风涤尘正在感叹的时候,一名门口的侍卫进人大厅向他报告。 “启禀将军,我们捉到了一个试图闯入府里的女子。” 风涤尘停下了沉思,抬头看着侍卫“女子?” “是的,将军,这名女子强行要通过门口的守卫,被我们拦住。但是她似乎身怀武功,差点就让她逃掉了。”侍卫据实以报。 难道是水楼?风涤尘霍然地站起身,可是依她的武功不可能打不过将军府里的侍卫啊!他问侍卫道:“这名女子目前在哪里?” “呃。”侍卫显然地被他吓了一跳“她现在还在门口,我们原本想打发她走,但她硬是站在那里嚷嚷着要见将军。” “带她来见我。”他简短地命令道。 “是。”侍卫领命而去。 风涤尘不停地在大厅来回地踱步,惹得朱——的心情更加地不耐“涤尘,你干么这样走来走去?看得我头都晕了。” 风涤尘像是没听见朱——说的话,依然故我地踱步。 “喂、喂,拜托你镇静一点行不行?” 当两名大汉押着曲水楼的身影出现在大厅的时候,风涤尘急急地迎了上去。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曲水楼恶狠狠地瞪着他。 “放开她。” 两名大汉闻言即放开了曲水楼,风涤尘挥手叫他们下去。 曲水楼揉着恢复自由的手臂“他们手劲真大。” “他们伤着你哪里了?”风涤尘心疼地轻声问道。 曲水楼慌忙地退了一大步,拍开他想要替自己揉揉的手掌“别碰我啦!” 风涤尘尴尬地瞧着她,又望了望悬空的手,而曲水楼那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令朱——忍不住地笑了出声。 “你笑什么笑!”曲水楼终于注意到大厅还有别人的存在,她恼羞成怒地骂道。 朱——有趣地瞧着眼前怒火冲天的绝代佳人“想必你就是涤尘逃走的未婚妻,曲水楼吧!” “谁是这个疯子的未婚妻?”曲水楼矢口否认,纤纤玉指指着风涤尘“我根本没答应他,是他这个死疯子一相情愿地认为的。” “水楼!”曲向楼不知何时折回大厅的翩然身影出现在门口。 曲水搂闻声回头瞧见曲向楼站在门口,她一时忘了其他两个人的存在,飞奔过去就抱住她“向楼,太好了!你果然在这儿,你晓不晓得我在吟风楼等了三天都没你的消息有多担心,我以为那个疯子把你关起来了。向楼!你”曲向楼面无表情地点了曲水楼的睡穴,曲水楼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失去意识地瘫软在她的怀里。 “曲兄弟,你这是在干什么?”率先从惊讶中恢复过来的是朱——,他诧异地瞧着曲向楼轻轻地将曲水楼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果然是兄妹,他的五官与曲水楼非常地相似,朱——在脑海中想像曲向楼穿上女装的模样,绝不会比曲水楼逊色,只可惜这么一张倾城倾国的脸孔,竟是生在一个男子的身上。 “不用点强制的手段,你想水楼会乖乖地嫁给风兄吗?”曲向楼淡淡地说道。 “向楼,你要水楼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嫁给我?”风涤尘也因曲向搂异乎寻常的举动而咋舌。 曲向楼不发一语地点头,脸上依旧是一副莫测高深的表情。 “我不同意,我希望水楼是心甘情愿地做我的妻子。”风涤尘坚决地说道。他不要曲水楼为了这件事而怀恨他一辈子。 “风兄,以水楼这种倔强的牛脾气,你想你有办法劝服她嫁给你?”曲向楼一语道破风涤尘所忽略的事实,而风涤尘果然沉默地无言以对。 “但她总是你的妹妹,你何必用这种她不愿意的方式将她嫁出去?”朱——差点没说出曲水楼简直像是被曲向楼给活生生地卖掉。 曲向楼瞅着朱——良久,她莫名地不希望朱——误解自己,然后她缓慢地摇了摇头,强自压抑下心中那股想把一切事情解释给他听的冲动“有很多事的经过,王爷你并不清楚,曲某也不便明说。就连将妹妹嫁给风兄,也是经过曲某再三的考虑之后才行动的。” “把自己的亲妹妹弄昏后逼婚?这是什么三思而后行的作法?”他非常不能谅解曲向楼的所作所为。 “也许王爷不能体谅我为何这么做的苦心,但我决定的事一向不容更改。”曲向楼不由分说地阻止朱——继续挞伐她的不是,真是奇怪,他每多说一句话,她那一向百毒不侵的心居然会为自己的决定多一分动摇。 “向楼,——说得没错,我也不能接受你用这样的方式将水楼嫁给我。”风涤尘也应和着朱——的论调。 曲向楼蹙起了眉头“风兄,难道你对水楼的亲事反悔了?” 风涤尘宠溺地盯着曲水楼宁静的脸庞“不,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水楼是我这一生中最想得到的女人,但我不要她在毫无意识的时候成为我的妻子。” 曲向楼叹了一口气“风兄,你这太强人所难了,水楼这妮子从不听劝,你认为劝劝她,她就会二话不说地当个新嫁娘吗?” “所以在这之前就要有劳你了,我会一直等到她首肯为止。” “即使水楼永远不会答应?”曲向楼试探性地问道。 风涤尘颔首“我只等她一句话。” 她真是败给了这个旷世痴情种子,水楼如果不嫁给他,全天下还有哪个男人比他更懂得珍惜水楼? “算啦!我就当个说客再帮你这一次忙,倘若水楼的意思还是很明白,那么”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一辈子我再也不纠缠水楼。”风涤尘黯然地承诺。 “这才差不多。”朱——满意地回答“曲兄弟,还有一件事我百思不解。” “但说无妨。”朱——还有事要问她? “刚刚听曲姑娘说她在吟风楼待了三天?”朱——突然丢下了一颗威力强大的火药,令风涤尘震惊,也令曲向楼不得不感叹自己小臂了这个人的敏锐。 “吟风楼?!”风涤尘狂怒地瞧着还在昏迷中的曲水楼“她躲在妓院里做什么?”怪不得从京城到傲风堡沿路的探子们都找不着她的下落。 “这就是我想要请教曲兄弟的地方。听曲姑娘的语气,似乎曲兄弟早就明白曲姑娘躲在吟风楼了。”朱——这一招“落井下石”连曲向楼都料想不到,然瞧曲向楼显现出满脸的不悦,他自己反倒后悔为何如此让曲向楼下不了台。 “向楼,——的推测是真的吗?”风涤尘谨慎地问道。他暗自希望曲向楼否认朱——的说辞,她不像是那种行事胡涂会把妹妹藏在妓院那种危险地方的人。 曲向楼很快将不悦的表情藏在冰封多年的外表下,她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风涤尘真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你让水楼住在妓院里三天?你为何不告诉我,让她远离那种风月场所?”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曲向楼神色自若地答道“吟风楼的楼主与曲某是旧识,三天前水楼闯进了吟风楼里胡闹,恰巧被我撞见。水楼向我哭诉着要回傲风堡,我一面想查清楚你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事,又不放心水楼独自个人回堡里,于是我商请吟风楼的楼主代为照顾水楼,直到我将你们的事弄清楚了为止。水楼待在吟风楼里比独自在外教我放心得多了。” 风涤尘为曲向楼轻忽水楼的安危有些微愠。“向楼,你说这话太过牵强,京城里在傲风堡名下的商号不在少数,根本用不着将水楼留在妓院里。”只要一想起曲水楼在妓院里待了三天,他就吓出一把冷汗。 曲向楼轻笑一声,显然风涤尘比她更像是曲水楼的亲人“曲某行事一向自有分寸。水楼在吟风楼里的安危若不是十分有把握,我不会将亲生妹妹丢在那里。倘若将水楼寄在傲风堡的商号,不出一天水楼就不见踪影了,她在吟风楼里尚有出入困难的忌讳,水楼在吟风楼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会迅速地知道。” “从曲姑娘失踪开始,到你上门要人被我打伤、然后故意负伤等曲姑娘来找你,这一切你早就算计好了?”朱——突然间发现有一种被人蒙在鼓里、玩弄在他人掌间的受辱感。 “一半命定、一半人为。王爷倘若想将全部的过错推到在下身上,曲某担当不起。”曲向楼也为朱——处处针对她、曲解她的态度感到不悦,这生中她还没为某个人对自己的误解而大动肝火,但他却轻易地办到了。 “你们两个别吵了。”风涤尘真不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该生气的人。曲向楼对他用计试探,——却表现得被试探的人是他自已似地。 “风兄,让你为难了。”曲向楼压下自己的火气,朝风涤尘道歉“水楼是我的妹妹,为了她未来的日子,在下不得不试探你的心意。” 风涤尘很坦然地接受她的歉意“别这么说,向楼,我能体谅你保护妹妹的苦心,你我相识的时间不长,换成我也会这么做。” 曲向楼阴霾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柔和了整个脸部的线条“我的确没有看错人,我很放心能将水楼交给像你这样的人。” “向楼,你太客气了。” “唉,该改口了吧?”曲向楼暗示他。 风涤尘朗声大笑,象徵性地拍拍曲向楼的肩表示是自己人。 朱——不发一语地瞪着和曲向楼相处融洽的风涤尘,怒火掺着浓烈的醋意燃烧着他的自制力。为什么他和曲向楼总是说不上两句话便以翻脸了结?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和曲向楼争论些什么,甚至他自豪的自制力一旦遇上了曲向楼,全都不晓得跑哪去了,且他竟像个年轻小伙子般地和曲向楼争强出一口气! 朱——仍不明了心中那份强烈的失落感从何而来,自己又为何对曲向楼的言行如此在意?他只明白曲向楼愈是对他不苟言笑,他就愈是发了狂地想了解在曲向楼内心深处的种种情绪是否如外表般的冷静。 唉!遇着曲向楼,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难题。 第八章 “不嫁、不嫁!我就是不嫁!”曲水楼耍赖似地捂住耳朵,仿佛这样就可以当作没听见曲向楼苦口婆心的劝告。 “水楼。” “我不要听。”曲水楼立即反应道。 “由不得你不听!”曲向楼这几天里好话说尽,所有的耐性全教这个折腾人的亲生妹妹给磨光了,她强硬地一把抓起曲水楼捂住耳朵的手“水楼,你明不明白你现在的立场?你曾和风涤尘单独相处已成事实,就算你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你的清白。他愿意娶你是你今生修也修不来的福气,你到底对他有什么不满意?” “我什么都不满意。”曲水楼使尽全力地回吼道“我宁愿孤独一辈子也不愿嫁给一个因为责任而娶我的男人,向楼,你不明白我”她突然发觉自己说漏嘴地止住了话,不安地期望曲向楼不会敏锐地发现她真实的情感。 “我不明白你已经爱上了风涤尘?”曲向楼在胸前叉起双手,望着面如死灰的曲水楼。 “我”曲水楼猛一跺脚,气恼曲向楼总是能看穿自已深埋在心底的心事“向楼,你别胡说!我恨死他了。” 曲向楼叹了一口气“水楼,你是我的妹妹,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还会不知道吗?你会这么排斥风将军,完全是因为你在乎他,可是你害怕你愈在乎他,风将军愈有能力改变你,于是你将你的情绪孩子气地转为对他的一种气愤,处处跟他唱反调,水楼,你这么逃避自己的感情,到最后受到最大伤害的仍然是你自己。你以为我希望看到你抑郁终生,却袖手旁观地坐视不管吗?” “我不爱他。”曲水楼微弱的语气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她明白姊姊说的全是事实,她的确是害怕风涤尘会改变她,而她无法接受自己为了任何人而改变。她怕风涤尘的一言一行可以如此地影响她、更怕她会因为他而迷失了自己,除此之外,她要如何接受风涤尘是为了责任而娶她的事实? 她不要那种虚幻而摸不着边际的感情,她要的是他对她发自内心的承诺。 曲向楼瞅着曲水楼那股笼罩上面容的忧愁,晓得自己几天来的计划总算有了个结果,她专注地盯着曲水楼“水楼,姑且不论成亲的事,你只要再度望着我的眼睛,很坚决地告诉我你、不、爱、风、涤、尘,我就取消这门亲事。” “我不”曲水楼发觉自己居然说不完这句违心之论。 “不怎么样?”她当然不会放过曲水楼终于对自己坦承的时刻“只有一句话,难道你都说不出来?” 曲水楼别过了头,心烦意乱地将房里新换过的茶具挥手又摔个粉碎。 “说啊!我等着。”曲向楼无视于她粗暴的举止。用一组全新的茶具换一个老婆,风涤尘这桩买卖真是值得。 “向楼,你别逼我了!”曲水楼气恼地吼道。 曲向楼依旧是那副神色自若的表情“只是要劳你将你这几天对我表现出来的态度用一句话告诉我,有这么难吗?不说,我就算用绑的也要把你架上礼堂。” 曲水楼还是说不出那句话,她苦恼地瞪着曲向楼讨饶“向楼” “不说?”曲向楼冷笑地换了一个说法“那么你等于是在告诉我,你根本就爱着他。” “这简直是” “逼你承认自己的感情?你真是我瞧过最傻的白痴,爱着他又不愿嫁给他,你当真想做尼姑?水楼,这儿没有外人,透露出你的感情不会有人知道,你承认吧!爱上一个人又不是件见不得人的事。” “就算我爱上他又怎么样?”曲水楼冲口而出“他又不爱我。” “你总算承认了。”曲向楼呼了口气,她还以为水楼永远不会说呢!有个脾气同自己一般倔的妹妹真是麻烦。“至于他爱不爱你的问题,我并不能替他回答,但是你也真是太多虑了。” “不是我多虑,我不要他为了对我负责而娶我。”她难过地说道。 “是不是因为责任而娶你,我不清楚,但是你可以问他。”曲向楼不着痕迹地踱步至门前,突然地打开房门。 风涤尘正一脸错愕地站在门口。 “你”曲水楼俏脸霎时飞上一抹红晕“你竟敢偷听我们说话。” “不要误会风将军,是我叫他站在门口听的。”曲向楼竟然流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不这么做,他怎么听得到你的真心话?” “向楼!”曲水楼又羞又恼。风涤尘从头到尾都站在门外?那他一定全听见了。 曲向楼跨出了门槛,拍拍风涤尘的肩“风兄,接下来就交给你回答水楼的问题,你们两个好好地谈一谈,我想我应该回避一下,到外头去赏赏今晚柔和的月色。” 风涤尘赧红的脸颔首。要不是曲向楼这么帮他,他可能终其一生也听不到曲水楼的真心话。 “向楼,你别走!”曲水楼终于明白自己又被姊姊设计了,几天前向楼故意不带消息给她,害她回来自投罗网,现在又向楼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姊妹啊?竟然一再地设计她! 曲向楼哈哈大笑,笑声随着她的远去愈来愈小。“此刻不走,更待何时?等着被你剥皮?谢啦!哈哈哈”“曲向楼!”曲水楼用尽身上每一丝力量怒吼。“没用的,她已经走了。”风涤尘看到她那怒吼的模样,忍不住地说道。 曲水楼炯炯的目光改瞪着他“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滚出我的视线。” “我” “走啊!我不想见到你。”她瞧桌上除了照明用的烛台外没有东西可以让她丢,索性将烛台猛力朝风涤尘丢去,房间里瞬时陷入一片黑暗。 风涤尘避也不避,让烛台和他的额头擦个正着,而烛台落地的声音在黑暗中发出偌大的回响。 曲水楼知道自己打着他了。烛台落地前她听见一声闷响,想必那是打到风涤尘身上的某个部位,黑暗中她也不晓得打到他哪里。 “笨蛋!我打你也不会闪吗?”她有些心疼地骂道。 “你这是关心我?”风涤尘背对着月光,月光将他的身影映出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他灼灼的目光在流泻进来的月色中闪闪发亮。 “我没有。”曲水楼苍白的脸色在月光的照映下骗不了任何人。 风涤尘突然上前一把扳过曲水楼毫无防备的身子,她惊呼一声,小巧的唇立即被他覆上的吻所掠夺。她扭动着身子抗议风涤尘的侵犯,但他却一点也不为之动摇地紧搂着她。 曲水楼逐渐地放松了挣扎的身子,她感到头晕目眩,和风涤尘呼在她脸上灼热的气息,不行,她的脚似乎没力气站直了 她软瘫在他的怀中,不仅她的双脚,连脑筋在这时全告罢工。 风涤尘吻着自己想像已久的红唇,他紧紧地环住曲水楼纤弱的身子,撷取她口中的甜蜜,直到她似乎喘不过气来了,他才依依不舍地在她的唇上又轻啄了一下,将她紧拥着。 曲水楼靠在他的肩上微微喘息。过了半晌,她才语气不稳地说道:“奇奇怪,怎么跟你喂我的时候,感感觉不同?” 他轻笑,拥着她的感觉真是美妙无比“那不同,我在吻你,不是在喂你吃东西。” 曲水楼呆呆地回应了一声,怎么也想不透同样是嘴对嘴,喂她和吻她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不过她挺喜欢这种全新的感觉,令她好有安全感。 咦?好像不对耶!他又不是她相公,自己怎么可以让他做出这种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她急忙地想推开风涤尘,谁知她这一摸竟摸到他的脸上有水痕,奇怪地又搓了一下,黏黏的、热热的、还带着腥味 “你流血了!”曲水楼意识到手上的水痕是风涤尘的血,不禁失声叫道,她抬起焦急的脸蛋,黑暗中瞧不清楚他到底哪里受了伤“你哪里伤到了?要不要紧?” 他温柔地覆上她在他脸上搜寻伤痕的手“这点伤不碍事的。” “伤口还在流血呢,还说不碍事?”曲水楼找着了他额上的伤口,赶紧用袖子擦着他的血,风涤尘则静静地享受着她的关心。“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到你的,我以为你会躲开。”她满怀愧疚地开口向他道歉。 “只要你的气消了,愿意嫁给我,就算你拿桌子砸我也没关系。”风涤尘柔声地说道,他实在太喜欢这种胸中涨满幸福的感觉了。 曲水楼在月光下嗔怨地瞪了他一眼“我不会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不嫁我,你能嫁谁呢?我可是在门外亲耳听到你说过你爱我哦!”他逗弄着曲水楼。 她一下又涨红了脸,幸亏房里还很黑,要不自己的窘样就全教他给瞧见了“那是向楼逼我的啦!我又没说要嫁你。” “既然你的心上人是我,那又为了什么不肯嫁给我?”风涤尘真搞不懂这个小妮子在想些什么。 “我”曲水楼欲言又止“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你也没跟我说你为什么偏偏要娶我啊!全天下的女人何其多,你干么紧缠着我不放?” “这理由你早就知道了,你还要再问我一次?” 曲水楼忽然离开了风涤尘的怀抱,背对着他不让他知道自己心里为了这句话有多难受“我明白,你是为了我的名节才这么做的,我不在乎,你可以不用因为这个理由娶我。反正我的名节早已经在我决定下山抢人的时候便荡然无存了,我听过那些山下的人怎么说我的闲话,我一点也不在乎我的名节。” “可是我在乎。”风涤尘迟钝地仍没听出她的话中有话。 曲水楼猛然地重槌一下桌面,发泄心中的挫败感。经过刚才那一吻,她还以为他也许对自己有那么一丝情感存在,但她错了,她只是在自作多情 为什么她的心突然好痛,比起假死时的疼痛更教她难以忍受?曲水楼感到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她恨自己为何如此软弱! “水楼?”风涤尘不晓得她为何突然变得这么沉静。 “不要叫我,你走吧!吧什么都没用了,我不会为了保全名节而嫁你的。你可以去找你心目中的理想人选作妻子。”曲水楼决定即使风涤尘让她受了伤害,她也不会在他的面前哭泣。 “我心目中的理想人选只有你。”他平静地道出他的肺腑之言。 曲水楼猛然地转身,盈盈的泪光在月色下分外明亮地像两颗夜明珠。“什么?” 风涤尘蹙起了眉头,对她的泪水既是疑惑又是心疼“水楼,你哭了?” “不是这个,你刚刚说了什么?”曲水楼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听见了最想听到的一句话。 他深情地拭去她的泪水,终于明了曲水楼迟迟不肯嫁他的理由。 “说呀!”她催促着他。 风涤尘认真地瞅着曲水楼“水楼,我爱你。” 她兴奋地冲上去抱住风涤尘,眼泪又不听话地滚了下来。“真的?” “真的。”他也温柔地将她搂进怀里。 “你什么时候发觉你爱上我的?” 风涤尘微笑。“你要我从何说起呢?” “从头!”她任性地要求。 他无奈地摇头“那话可长了。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虽然一身的尘土,却像个公主般生气勃勃地拿着鞭子朝我挥舞,那时我又好气又好笑,只觉得你实在欠人教训。后来没想到我着了你的道,被你迷昏带上山,那时见了你的容貌,我才知道原来真有缘分这回事。” “然后呢?”她安心地待在他宽阔的怀中,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 “想不到我风涤尘一生不曾为任何女子动心,第一眼见了你却为你失了魂,但你却对我视若无睹,于是我赌上自己的清誉,不顾颜面地和向楼串通好绑架了你,希望多一些相处的时间好让你正视我的存在。” 曲水楼突然抬起了头“你和向楼串通好?向楼早就知道你绑架我的事?” 风涤尘颔首。 “这个死向楼,这么早就已经在设计我了,难怪我到吟风楼的时候她也在场!”曲水楼气得牙痒痒地“她老是想着怎么把我嫁出去,但没想到居然会用这种手段没关系,十年风水轮流转,我非把她也嫁出去不可!” “就快了。”风涤尘也朗朗地笑道,他想起这几天苦恼地逃回王爷府的朱。 “呃——我说得是替向楼物色一个老婆。”她察觉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更正道。 “你就别再瞒我了,我也晓得向楼是女儿身的事实。” “呃?你怎么会知道?她不可能告诉你的。”曲水楼一脸错愕地说道。 他不住地微笑。“我自己发觉的,在军营待久了自然会发觉到一些常人不容易发觉的事情,向楼的言行举止十足的男性化,可惜有些女孩子家才有的小动作她本人也没察觉。我的确花了不少时间观察她,才确定她是个女孩子家。一个弱女子女扮男装独力撑起傲风堡,她身上的担子也实在太重了。” “胡说!向楼一点也不弱。”曲水楼反驳道“我可是亲眼瞧见她十六岁那年将堡里那票反对改邪归正的土匪头一个个打倒,虽然那次她受了很重的伤,可是她吭也不吭一声地让我包扎伤口。” 风涤尘愈发敬佩曲向楼了,十六岁就远见地明了傲风堡未来的路子,加上曲水楼所说的往事,一个十六岁的女孩竟然能忍辱负重,牺牲自己的青春去营建一座屹立不摇的城墙,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我承认向楼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子,但是她” “需要一个男人对不对?”曲水楼笑咪咪地接下风涤尘的话。 他微笑地颔首,吻了曲水楼的额头一下算是嘉奖。 “又乘机吃我豆腐。”她嘴里虽然埋怨,其实心里也挺乐意的。“英雄所见略同,这点我三年前早就想到啦!所以我才会下山去抢男人。向楼无法丢下傲风堡恢复女儿身,于是我把男人抢上山,也许向楼瞧上眼了会把他当作压寨相公也说不定,可惜我抢了十几个,向楼最多也是惜才地将管家公、伯尧和崇峻顶替前人旧有的位子帮她做事。” “你抢我的原因也是为了让我做向楼的压寨相公?”他现在终于能理解心中徘徊不已的问题。水楼愿意自毁名节地为不能成亲的姊姊抢丈夫,她们两个果真是姊妹情深。 她嘿嘿地笑了两声“现在可不行啦!我要把你收归己用。” 风涤尘闻言搂紧了她“你这是在向我求婚?” “谁说的?我这是在逼你娶我,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娶别的女人啦!连向楼都不行,你只能乖乖地当我的压寨相公。”曲水楼故意将话反过来讲。好吧!就算她向他求婚好了,反正一人一次,谁也不欠谁。 “我只要有你就够了。”风涤尘慷慨地承诺她。又意图给她一个重重的长吻,他这个老婆真是得来不易啊! “可是你刚才说向楼就快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曲水楼推开了他的侵犯,即使在现在这种亲昵的时刻里,她还是念念不忘风涤尘刚所说过的话。 风涤尘懊恼地低吼了一声“你的问题实在太多了,给我一个吻我才告诉你。” 她二话不说地达成他的愿望,她浅浅地轻啄过风涤尘的唇后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还不行,简直像蚊子叮过一般。”他厚颜无耻地说道。 曲水楼鼓起可爱的腮帮子“那你想怎么样?” “所谓的吻”风涤尘突然地劫掠曲水楼的唇“是像这样的。” 又是一个让曲水楼脑筋全搅成一团的热吻 许久以后,风涤尘终于气息不稳地放开曲水楼的历,贴在她的青丝旁喘息。 吻她真的会上瘾,但是再吻下去就一定会出事,他一点也不想提早过洞房花烛夜“水楼,我回答你的问题。” 她根本就无力思考,她的脑子里全是一片空白“我我刚刚问了你什么呀?” “有关向楼的事。”风涤尘直想笑,他可知道以后如何制伏这只母老虎了。 “对没错。”曲水楼迷蒙的眼睛逐渐恢复神智“你说吧!” 风涤尘让怀中的曲水楼换了一个较舒服的姿势,让她能枕着自己的胸膛。他开始叨叨地叙述这几天曲向楼和朱——相遇的经过,和之后他们两个人种种怪异的举止——明明相互追逐着对方的身影,两人视线一旦交会又立刻地别过头去,还有朱——和曲向楼在将军府里大玩躲猫猫的游戏,他们两个能为了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大吵特吵等等,最后讲到了朱——苦恼自己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干脆逃避地躲回王爷府裹不见曲向楼的面时,曲水楼实在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风涤尘也笑了“这么好笑?” 她笑得肚子都疼了,她擦掉眼角流出的泪水,肩膀仍不住地抖动“当然那那个王爷真是可怜哦!天啊!真是好笑,向楼真是会整死人” “是啊!不过她这次也整到自己了。”风涤尘的确愈想愈为朱——不幸的遭遇感到有趣,好友临走前那副苦瓜脸教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真是没想到,我千辛万苦地想帮向楼找归宿,她竟然自己撞着了”她实在笑得快喘不过气来了“我一定要摆平这件事。” “那么我未来的娘子,你有什么妙计帮帮我这个可怜的师兄呢?” 曲水楼灵光一闪,她的确想了一个好计策,她停住了笑声“当然,我未来的压寨大将军,你可别忘了我是曲向楼的妹妹哦!论计谋我才不会输给她,但是这件事就有赖你的帮忙了。” “我当然会全力以赴。”风涤尘有趣地说道。 当两个人在月下密商如何设计曲向楼的时候,两人的眼光都流露出满意,和狡黠的笑容。 wwwnetwwwnet 曲向楼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她环顾四下的环境,没有人的气息,只有摇曳的树影映着月光。 是她多心了吗?曲向楼暗忖,在这样的深夜里城廓外并没有人烟,她是为了独自想事情才到这洹荒郊野岭来,应该没什么危险。 柔和的月光朦胧地令人伤景怀秋,她莫名地也被眼前的景色影响,觉得有些寂寞。风涤尘此刻大概已经劝服水楼嫁给他了吧!自己这么费心地布局,为的也是能让水楼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她信任风涤尘的为人,一定能让水楼终生幸福的。 她一生中最大的愿望就是妹妹的婚事,眼看着自己心愿已了,曲向楼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无力感。 她有什么好迷惘的?傲风堡如她所愿地成为江北最大的商号,水楼也嫁给了她心目中最好的人选,这是多少人烧香拜佛求也求不来的好运,自己有什么不满意的?而心中那股空虚感只是因为她即将失去水楼这个亲妹妹吗? 最重要的,是她往后该怎么走。 曲向楼只要想到自己将一再地重复这八年来为着累积傲风堡的财富而做的奔波,她就心灰意懒,她无法再将傲风堡的经营当成生命中理所当然的事了,总有一天她会老去,将傲风堡交到他人的手上,财聚财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什么好争的?原来这就是她努力了八年的代价?财富累积的同时也随着时间的消逝而带来空虚,其实愈是富有的人愈是寂寞。 她俯首讽笑了一声,踢开脚边的一颗石子,她从前都没想过这些问题,现在想这些做什么?她依旧是她,就像那颗石子一般身不由己,生下来注定为了傲风堡奉献她的一生。 是因为他吗?曲向楼发觉这几天见不着他,似乎有些落寞的情绪沉淀在心底。他的存在让她惊觉自己原来是孤独的一个人,但她不能奢求自己能再多拥有些什么,他是个王爷,而自己也不可能恢复女装。 看来只能将自己迟来的感情放在一旁,静静地侍它冷却吧!她是没有资格去爱一个人的,而往后怎么走,也只有她自己能作这个抉择。 曲向楼凝望着月色,让沉静的月光轻轻地抚过她心中的遗憾。 wwwnetwwwnet 其实曲水楼设计曲向楼的方式十分老套,说穿了只不过是一句“酒后乱性”罢了,但是曲向楼的弱点就在于此,臻近完美的她惟一学不来的一件事就是喝酒。 所以每回遇上应酬,她都请手下的当家们代理,而她自己在傲风堡里无论如何训练自己的酒量,她始终喝不过三杯就倒地不起,勉强自己再多喝下去就会起酒疹。 因为她每次宿醉和起疹子都是曲水楼替她料理的,于是乎曲水楼最明了曲向楼的弱点就在不胜酒力,她根本不是一个喝酒的料。 呵呵呵!曲水楼此刻正躲在吟风楼宴宾厅的屏风后偷窥,十分满意她所瞧见的景象。 邀语歼柔的手举起酒杯,向在场的三个人又干了一杯。 曲向楼也喝光她杯里的香片。微醺的醉意抹得她的脸蛋红艳艳的,她蹙了一下眉,奇怪,她明明喝的是邀语特地为自己准备的西湖香片,怎么她会感到头晕目眩,像是喝醉了酒? 邀语向曲水楼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一时憋不住地大笑出声,而坏了他们的计划。 曲水楼捂住嘴防止自己笑出声来,邀语真不愧为京城第一花魁出身,居然能变出一种她听也没听过的酒叫做“寒翠露”以邀语的说法,这种酒是异族也舍不得进贡的珍品,据说还必须放在寒地里四十年的光景才能制得一小壶,这是她的一个熟客送给她的定情之物。 这“寒翠露”有个特点,就是无色无香无味,味淡如清水,但是只要加个一两滴和入其他的饮品中,就成了十足威力的烈酒。初饮仍无感觉,喝个十杯以上,任大罗神仙也醉卧不起。 曲水楼瞧曲向楼也喝了三、四杯了,以她的酒量怎么还没事?照理说早就应该醉趴到地下去了,她仔细地偷瞧着曲向楼的反应。 在场的人一片欢声和乐,曲向楼身旁坐着邀语,风涤尘和朱——也有美女在旁招呼,可是朱——不语地猛灌着闷酒,无视于身旁美女明显的邀约之意。 朱——愁苦地瞅着故意对他视若无睹的曲向楼。 他一定是染上那种癖好了,要不这几天他为何就像生活在炼狱里头?青楼里的女子不能引起他的兴趣,眼前端坐在他面前和风涤尘谈笑风生的曲向楼却不时地出现在他脑海里,无论他如何抱头苦思,他总是忽略不了那个铁铮铮的事实 他爱上曲向楼了! 天啊!朱——真想对天狂嚎,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啊!怎么会这样?两个男人是不会有结果的,更何况他是个堂堂的王爷,怎能 即使他不顾一切排除众议地向曲向楼表白心意,曲向楼恐怕也会视他如怪物,一辈子避他如蛇蝎,想到会一生见不着曲向楼的面,朱——的心里就有万根针刺过般的疼痛,不见面会思念,见了面却在咫尺又远似天涯自己怎么会落到这种进退两难的田地啊? “——,少喝点。”风涤尘忍不住地劝道——闷声不响地起码灌了几缸酒了,再喝下去水楼的计画恐怕会半途而废,他要的是——有三分醉意,而不是一个泡在酒缸里的醉鬼。 “哎呀!风将军,王爷想多喝一点就让他喝嘛!李太白不是也写过人生几何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呀!”风涤尘身边的美女嘤嘤地笑道。 朱——抬起了头,这时才发现曲向楼也是一副醉态可掬的模样,酒意袭上他向来锐利的眼眸,笼上了一层迷蒙的薄雾,令自己对他的倾慕之意更多了几分。 “曲兄弟,你喝醉了。”朱——坦然地说出他所瞧见的事实。 “我?”曲向楼指着自己,另一手抚着微微发疼的脑袋“我没喝酒啊!”“向楼的确没喝酒,我瞧王爷你是醉了。”邀语连忙抢着说道。在下一步计划实行以前,这两个主角都不能让他们晓得自己已经醉了。 “是呀!你喝了这么多的酒,看错了,向楼怎么会醉呢?”风涤尘赶紧向邀语使了一个眼色,要她快点把曲向楼带开。 邀语微微颔首,曲向楼的确喝得也差不多了,再喝下去什么戏都没得唱。 “我看向楼大概是累了吧,我扶你进去歇息一会儿。”邀语主动地扶起毫无反抗能力的曲向楼,轻声细语地向厅里的众人告退。 曲向楼虽然只差一步就醉倒在地上,可是她的脑子里还没有醉胡涂,在跨出宴宾厅时,她怀疑地眯细了眼睛。“邀语,你让我喝酒?” “没有啊!”邀语故作一脸迷惑状,害怕事迹败露会坏了大事“你喝的是西湖香片。” “别骗我了,是不是水楼的主意?”全天下能知道她的弱点而加以算计她的,除了她那个宝贝妹子之外不会有别人。 “没有。”邀语真是被她的清醒吓了一跳,她连路都走不稳了,还能想到有可能是曲水楼设计她。 “哎呀!真无趣,又被你发现了。”曲水楼闻言不晓得从哪里蹦了出来。 “水楼!”邀语细声的惊叫“你怎么跑出来了?” 曲水楼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反正向楼连喝醉酒都能看出是我在搞鬼,那这出戏就没得唱了,还不如早一点现身,免得明天我又得想法子逃走。” “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曲向楼虽然能料到是曲水楼在作怪,但是以她此刻胡涂的脑筋,她实在没法思考曲水楼灌醉她想做什么。 曲水楼粲然一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邀语的房里我再告诉你吧!” “好。”曲向楼头晕得有些站不住,邀语细心地扶住她的臂膀“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要不” 曲水楼恶作剧地做了个鬼脸“要不你不会放过我对不对?当然这个答案包你满意,别说这么多了,你究竟想不想知道啊?” 曲向楼颔首,步履蹒跚地任邀语和曲水楼扶着自己绕过了回廊,走向邀语的闺房。 第九章 经过后院时吹了一阵凉风,曲向楼感觉酒意轻了不少,头脑也清醒多了,但她仍想不透曲水楼灌醉她真正的用意在哪?她灼灼逼人的目光瞅向曲水搂“现在你可以说了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曲水楼在脑子里拐呀拐,竟找不出半点理由来搪塞她,于是干脆跟她说实话“作媒啊!”“作媒?替邀语作媒?那跟灌醉我有什么关系?”曲向楼的脑子显然还不是很清楚曲水楼为什么突然说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你真是喝胡涂了,不是邀语。”曲水楼没想到曲向楼喝醉了以后没她想像的那么精明,她真后悔这么早就泄了底。 “那是我?!”曲向楼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叫道,她的酒意全醒了。 曲水楼和邀语两个都点了头,她总算恢复了一点神智。 “曲、水、楼!你到底在想什么?!”曲向楼吼完后马上扶住作痛的脑袋!她不该吼那么大声的,该死! “我才说过的,作媒啊!小心吼得太大声,你的头可是会疼死人的哦!”曲水楼早习惯曲向楼这么吼她了。 “水楼”邀语没瞧过曲向楼吼过人,不免有点担心。 “邀语,你别怕她。”曲水楼回头对邀语笑道“就是有人像只纸老虎似的,天下的人全被她骗了。” 曲向楼闭上眼睛愠怒地揉着太阳穴。“水楼,你是太闲了没事干,只要见到男人就想帮我作媒是不是?” “才不呢!我是听涤尘说有两个互相瞧对眼的白痴和傻瓜,傻瓜因为白痴的种种掩饰而痛苦不已,差点儿一头撞在豆腐上自杀。” 邀语忍不住地轻笑出声,曲水楼说话的方式真是特别。 “这干你什么事?风兄未免也和你说得太多了吧?”曲向楼明了风涤尘同曲水楼说了她和朱——的事了。 “当然干我的事,因为骂醒一个白痴还真是件愉悦的事,尤其当那个白痴还是你的亲姊姊。”嗯!向来都是向楼骂人,这会儿轮到自己了,这感觉还真的是很愉快!曲水楼得意地望了邀语一眼。 邀语笑得将脸全都藏在袖子里,一句话也搭不上腔。 “宴无好宴,那今天你和风兄假藉道谢的名义,请我和朱王爷来吟风楼的目的,其实是想把我们两个灌醉,然后木已成舟,逼我嫁人吧?”曲向楼已经将整件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逅,曲水楼的计画轻易可见。 “不错嘛!你还没醉到一塌胡涂,我的计画这么快就全被你料出来了,不愧是在商场打滚的人。”曲水楼的赞美听起来可是酸溜溜的。 曲向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这种伎俩我三岁就会了,想设计我就多用点脑筋吧!水楼,你这么做是没有用的。” “没有用?”曲水楼可气恼了“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瞧着你变成老姑婆?” 邀语也在一旁应和“是啊!向楼,你年纪也不小了,难得遇到一个你也动心的男子,为什么不好好地把握住呢?” 曲向楼苦涩地嗤鼻而笑,她没忘了自己昨晚在城廓外的决定“哼,我早已经是个老站婆了,你们还想让我临老入花丛?免了吧!我这辈子只要将傲风堡管好就心满意足了,我一个人独自生活得很好,根本不需要一个男人介入我的生命中。” 邀语想起自己无望的苦恋,不禁为曲向楼这种自暴自弃的言论生起气来,她明了向楼当初和她同是身不由己,这辈子都可能孤独终老,可是现在向楼不似自己回头无望,还是可以选择恢复女儿身和朱王爷过着正常的生活啊!“你又说这种话,你又不是我,为什么放着眼前让你恢复女儿身的大好机会不要,而让它白白错过?” 连曲水楼也不晓得为何邀语会突然爆发那么大的怒气,她哑然无语地睁大眼睛瞪着印象中不愠不火的温柔女子,摇身变成一个火爆美人。 曲向楼颓然地叹了一口气,邀语的话句句刺中她内心里的伤痛“就算我恢复女儿身,那又怎么样呢?傲风堡不能一日无主,我也无法像一个正常的女子般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我什么都不会,你教我如何将自掩藏在三从四德之下?保持这个样子是我最好的抉择。” “这不是藉口。”邀语的眼里居然泛出点点的泪光“傲风堡多得是有能力接位的人,你不曾以一个女子的身分活过一天,为什么没去试过就说你做不来?曲向楼,你的个性不是这样的,你当我为什么这样死心塌地地为你工作?因为我明了我和你是同一种人,但是你比我幸运得太多了,你大可以毅然地决定放下一切回归正常,可以再寻觅到值得你托付终生的人,但我呢但我呢”她难过地说不出话来。 “邀语”曲向楼初次发觉邀语心中竟有如此深沉的悲哀,她不愿告诉自己爱上管浩天的事,就是因为她为她自己的出身自卑?“是因为浩天的关系?” 邀语低首不语,没想到曲向楼竟瞧出来了她的意中人是谁。 “又干管家公什么事呀?”曲水楼一时没听懂曲向楼的话。她们原本不是在谈向楼的事吗?怎么又扯到管家公身上? “反正没有你的事,你给我乖乖闭嘴。”曲向楼不耐烦地说道。 曲水楼撇了撇嘴皮,她好像是外人似地,向楼和邀语反而比她更像是姊妹。她把邀语最后的话和管家公牵连在一起咦?好像有关连哦! 曲水楼也迟钝地察觉邀语喜欢上管浩天了,嘻!瞧不出那个家伙还真有他的一套嘛!居然会有一个像邀语这样的大美女喜欢上他,她喜孜孜地心想。 邀语暗拭掉眼角的泪珠“向楼,不关他的事,他一点也不知情,我想我是把我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才会这么失常。” 曲向楼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才对邀语说道:“好吧!我照你们的意思去做。” “向楼!你真的答应了?” “向楼!” 邀语和曲水楼同时欣喜若狂地脱口叫道。 “对,就当我酒后发疯吧!你们想怎么做?”虽然答应了她们的要求,但她有她的想法。 “恢复女装!”曲水楼率先地说道。太好了!向楼愿意配合她的计画,真是求也求不来的幸运,她原本还有些烦恼该怎么让向楼和猪脚王爷关在同一个房间里呢! 邀语也将脸上的忧郁一扫而空,她赞成水楼的说法,但她总对向楼突然愿意恢复女儿身有些不祥的预感。 曲向楼望着她俩愉快的表情,不免感叹她们那份纯真的赤子之心。罢了,就当今晚是一场延续的美梦吧!她今生注定与朱——无缘,但是作一场梦,并不为过。 曲水楼兴奋地开始把曲向楼按坐在梳妆台前“向楼,有我这个绝世美女的妹妹和邀语帮你,你一定会艳惊四座的。” 曲向楼浅浅地淡笑。 邀语倾身用水抹去曲向楼为了使自己外表看起来像个男子的淡妆。她将曲向楼一对英眉上的炭粉擦去,回复原来灵秀的柳叶眉。 “哗!向楼,你还用炭灰来伪装啊?!我以前怎么都没注意到?”曲水楼对曲向楼竟然能让人不察觉地在脸上抹东西很是惊讶。 “你不知道的事还很多呢!”邀语细心地擦拭曲向楼的脸颊,居然使她略呈古铜色的肌肤露出白皙的光泽。原来教曲向楼怎么在脸上加点东西易装的,就是邀语。 接着曲水楼频频惊叹邀语出神入化地在曲向楼脸上薄薄地抹上胭脂水粉。 “好了,你瞧瞧。”她满意地将铜镜转向曲向楼。 曲向楼望进铜镜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她见到回望她的是一个与曲水楼有几分相仿的粉黛佳人,眸光似星、粉妆玉黛,只有眉间的那股独属于她的气质,是自己所熟悉的。 她真的要这么做吗?曲向楼不免有些犹豫,她这么做,是拿多年来所累积的成就去换取一夜的幻梦,然而梦总会有清醒的时刻 曲水楼再度瞠目,吟风楼里的那幅画算什么嘛!谤本没将向楼的神韵给画出来,向楼远比她所想像的模样美多了,论相貌也许不分轩轾,但是论气质自己可差了向楼一大截,若说她是绝世美女,向楼简直就像是天仙下凡! 邀语不知从何找出了一套月牙色的丝裳“这套衣裳是我在几年前特地请人为你量身定作的,原本是想藉着这套衣裳寄予我的梦想,如今真没想到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能亲眼见你穿上。” 曲水楼欣羡地盯着丝裳在柔和的烛光下闪着洁白的光晕,邀语必定非常珍惜这套衣服,要不过了几年这衣裳不可能保持得跟新做的一样。 “邀语,你”邀语即使颦笑也带有一抹淡淡的悲哀。“向楼,你别再问我,只要你明了我的用心良苦,那就够了。” 曲水楼觉得邀语似乎有话没说完,但是她又不便开口问人家的隐私,只好静静地一边帮邀语打扮向楼,一边心想风涤尘迎宾厅那边不知将事办得如何了? wwwnetwwwnet 风涤尘正沉默地进行他的责任——灌醉朱——,然后逼他“画押”“画押”是曲水楼的讲法,也就是让朱嚼顿酒后吐真言。 朱——无意地举起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风涤尘随即替他再斟满。 风涤尘早在邀语离开的时候,就将他俩身边陪酒的姑娘打发下去,他不希望在逼朱——说实话的时候,还有外人听见传出去,而破坏朱——的名声。 朱——又将那杯酒给喝了下去,这次不见风涤尘主动帮他倒酒,自个儿就伸手去拿酒瓶。 “——,喝酒怡情,不必这么猛灌伤身。”风涤尘蹙眉地抓住好友的手腕,觉得他喝得太离谱了,这灌会把他自己灌死。 朱——望了他一眼,不语地抢过酒瓶举起就喝。 风涤尘没想过朱——居然连理都不理他,向楼对他造成的影响真有这么大? “你有心事?”他明知故问地问道。 朱——仍旧喝着他的闷酒,他心想,涤尘若是知道他爱上了一个男人,不晓得会怎么看他? “我们两个是好兄弟,需不需要我帮忙?”——若不肯告诉他原因,向楼的事他就没辙了。 “涤尘,你对汉哀帝有什么看法?”朱——举觥饼后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句。 风涤尘在心里暗笑,原来——把他自己比拟成哀帝了“唔汉哀帝宠溺佞臣董圣卿,残害忠良、重用谗言枭辈,引得东汉走上灭绝之路,可说是亡国之君不足取。”风涤尘愈说,朱——的脸色就愈是沉重,他的表情惹得风涤尘都快笑出来了。 “那对于哀帝和董贤之间的断袖之癖,你觉得这正不正常?”朱——很困难地问出这句话来。倘若涤尘知道了他爱上一个男人,还愿意与他兄弟相称吗? 风涤尘给朱——那净铙着圈子打转的问话方式给烦透了“——,你提这个做什么,和你有关吗?” 朱——望着酒杯犹豫了许久,然后微乎其微地颔首“涤尘你有没有那种经验,就是当你发觉此生中最想得到的东西却无法挽留,那种愤恨和遗憾?” “有。”风涤尘想起水楼诈死时那股心中莫大的怆然“你爱上一个女人了?” “不,我没爱上任何一个女子。”朱——很肯定地答道。 时机到了!风涤尘奸笑地想着。 “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朱——主动地承认他的情感,而他的坦承还真让风涤尘吓了一跳。 “爱上一个男人?你?”他的音调有些奇怪,他其实想笑得快憋不住了。 朱——挫败地仰头又喝了一杯酒“你不相信是不?连我自己当初发现的时候也不敢置信,这种感觉实在令人难受,然而事实就是那样,想我朱——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如汉哀帝般同是喜好男色之辈,怪不得这世上的女子我皆不曾动心,没想到我竟是” 风涤尘真是可怜他,这家伙也挣扎了许久才愿意承认自己深受向楼的吸引吧!好在水楼没玩个女扮男装什么的,要不他也会受不了。 风涤尘正欲将曲向楼的秘密道出来安慰他这个倒楣的师兄兼好友时,邀语却在这个要紧的关头上出现了。 “将军、王爷。”邀语轻声细语地通报她和曲水楼的来临。 “邀语,向楼睡了吗?”风涤尘暗指她们两个把曲向楼摆平了没? 曲水楼站在邀语的身后猛向风涤尘使眼色,然风涤尘迟钝地察觉不出什么异状。 曲水楼呼了一口气,放弃向她这个未来的呆头鹅老公暗示计画已经改变了“涤尘,有个人想见见朱王爷。” “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朱——闷闷地说道。 “这个人说一定要见你一面。”邀语轻缓地开口“王爷不妨见见她。” 风涤尘搞不懂她们两个节外生枝地找了一个人来见朱——干什么“既然——不想见任何人,麻烦邀语姑娘请他走吧!” 曲水楼猛一跺脚,嗔怨地瞪了风涤尘一眼,干脆将在门外等候的曲向楼给拉了进来。她对朱——道:“有个美若天仙的姑娘要见你,你忍心赶她走?” 风涤尘正眼一望,一时间竟认不出眼前和曲水楼长相有些神似的丽人是谁。他仔细瞧着那位倾城倾国、气质脱俗的旷世美人半晌之久,在心里直赞叹原来世上还真有可与水楼相互比拟的女子。 朱——却连抬起头也不瞧曲向楼一眼,迳自地喝他的闷酒。 曲水楼瞧正主儿连看也不看一下,反倒是她未来的相公两眼都发直了,当下心中的瓶瓶罐罐全砸在一起,冒出一股浓浓的酸气。 她怒气冲冲地拉起发呆中的风涤尘就往门外走“涤尘,我有话同你说。” “有什么话在这儿说也是一样啊!”他注视着她眉间那股熟悉的英气,恰巧她微微一笑,牵动了和曲向楼相仿的笑容,风涤尘霎时间恍然大悟,她是曲向楼! “不一样啦!”曲水楼猛拉着风涤尘的臂膀。 “她是向楼?这是怎么回事?”他轻声在她耳旁问道。曲向楼女装出现和他们原本的计画不符啊! “跟我出去我就告诉你,计划改了啦!”曲水楼同样地悄声回答道。 风涤尘颔首,跟着就被曲水楼给拖出去了。 邀语不禁会心一笑,她真是服了水楼的蛮横!风涤尘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好过,她望着曲向楼直瞅着半醉的朱——,心想自己也别做陪客,就让他们两个好好地说清楚吧! “向楼,那我先告退一步了。”邀语朝她说道。 “嗯。”曲向楼觉得也好,邀语在场自己反而不容易行事,便点头答应了她。 邀语轻移莲步至门旁,又像想起什么地回头嘱咐“倘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只要传唤一声,我就会来了。” 曲向楼轻点了头,邀语顺手合上了迎宾厅的大门回到后厢。她总觉得胸口闷闷地,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她不安地回头朝迎宾厅的灯火望了一眼。 希望向楼和朱王爷相安无事才好! wwwnetwwwnet 话说曲水楼将风涤尘拖出迎宾厅后,一个劲地就往后院的回廊走,风涤尘也只得静静地跟着。这小妮子又在发什么火了?他纳闷地想。 “水楼。” “别叫我的名宇!”曲水楼明知道自己不该吃姊姊的干醋,可是她就是有一口气呕在胸口里令她难受。 风涤尘伸手将她一把转过身来,温柔地瞅着她瞠怒的俏脸“怎么啦?我又惹你生气了?” 曲水楼猛别过头,他又想用她最无法招架的怀柔之计对付她了。 他轻轻地将曲水楼搂进怀里“水楼,有什么话别闷在心里,我做错了什么也要让我知道啊!”“你做错什么你自个儿心里明白。”曲水楼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语焉不详地说道。 风涤尘苦笑一声,他真是拿他这个喜怒不定的未婚妻没法子“我不清楚啊!你就这样什么都没说地带着我绕圈子,我怎么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说!我是想教你清醒一点,邀语说不定现在还在厅里清理你流下来的口水呢!”曲水楼酸酸地挖苦他。 风涤尘终于明了她为何这么生气,她在吃醋!这是他第一次发觉曲水楼居然会为他吃醋! “水楼。”风涤尘感动地收紧手臂,将曲水楼紧紧地搂着,满意地轻喃着她的名宇。 曲水楼象征性地在他怀里轻扭“我说过别叫我的名字啦!你喜欢向楼你就回迎宾厅去找她啊!”“瞧你这是在说什么啊!”风涤尘笑着点着她的鼻头“小醋坛子,我已经有你了,你还希望我去找别的女人?” “你敢?我才不准你去找别的女人呢!你可别忘了我们今天来吟风楼的目的,向楼是猪脚王爷的,你瞧个什么劲?”她娇嗔地作势槌了风涤尘一下。 “连你的姊姊的醋也要吃?你这醋也吃得太离语了吧!” “我才没有呢!”曲水楼厚脸皮地否认。 “还说没有,你的醋劲都冒上来了。”他取笑道“向楼怎么会恢复女装的?计画有什么差错吗?” 曲水楼皱起了脸“计画被向楼揭穿啦!谁晓得她那么精明。” “揭穿了?那怎么”风涤尘愈听愈胡涂。计画拆穿了不就等于失败?那曲向楼为何又以女装山山现? “原本向楼很生气,幸好邀语不晓得怎么说服她的,连我也听不出来那几句很普通的话有什么特殊含意。于是向楼就听了邀语的劝告,愿意回复女装去见猪脚王爷啦!”曲水楼全盘托出。 风涤尘沉吟一会儿“这么说来向楼愿意重回女子之身喽?” “应该是吧!”曲水楼颦笑道“她终于想通了。” 可风涤尘却不像曲水楼那么乐观,他总觉得事有蹊跷,但他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总之,曲向楼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 他决定今晚过后非要仔细地注意曲向楼的动向。 而后,他们见着曲向楼扶着半醉的朱——进入一间厢房,接着他们也放心地各自回到邀语替他们安排的客房歇息。 wwwnetwwwnet 当月色泻下西方的山丘,将宁静的大地洒满着银色的光晕,曲向楼从床上轻缓地坐起,不语地注视着身旁已然熟睡的朱。 唉!她是不是作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拿傲风堡和自己的前程去换取这虚幻的一夜,值得吗? 但她心里其实并不后悔这么做,能得到心中男子一夜的呵护,说什么也不能再多强求些什么了,她易钗而扮原是违背天理的事实,如今无法与他厮守,也算是自己的报应。 只是,她从没想过,自己竟会陷得这么深,也累得朱——为自已不能明说的身分痛苦。朱——显然对她用情至深,连在迎宾厅时都不曾正视她的存在,她频频劝酒才知道他犹自想着男装时的她,并责怪自己有这种不能启齿的癖好。 曲向楼轻叹一声,披起单衣端坐在铜镜前。她仍没有告诉他自己就是曲向楼,曲向楼根本不存在这世间,今夜的幻梦是属于吟风楼主的,如今,梦醒了,而那名为曲向楼的男子在今夜,就必须消失在这世上。 曲向楼熟悉地在脸上用猪鬃沾着炭粉刷上眉梢,将花容月貌的面容化为俊俏的男子,她着上自己旧有的男装,拿起纸砚俯身写下了一封信给邀语。 她思忖了一会儿,回头望向朱——那令人迷恋的脸庞。 再度低叹了一声,留恋地在纸上轻写下一句诗,然后步出了房门。 月色明媚,何处是她可去的地方?天下之大,岂无她容身之处?曲向楼低吟着,在月色的接引、风起落叶的情绪下,黯然地离开了吟风楼。 wwwnetwwwnet “哎呀!我不吃啦!”曲水楼一把甩过饭碗,发出偌大的一声巨响。 巧儿抱头鼠窜,曲水楼回到将军府最倒楣的就是她了,再遇上自己的亲生姊姊失踪遍寻不果,这个混世大魔女的性情更加阴晴难测,简直要折腾死她了。 “水楼,你又在迁怒别人了。”风涤尘进门便瞧见桌上狼藉的一片,巧儿面无人色地左闪右躲,而她就像只关在笼子里出不来的发怒猛兽般跺来跺去。他将巧儿唤了下去,独自面对她自曲向楼失踪后每天必发一次的脾气。 曲水楼拗着性子,又像明知做错事的孩子般紧绞着自己的双手。“怎么样?有没有向楼的消息?” 风涤尘摇了摇头。“江西和琼州那边的探子今天回报,都没有向楼的消息。” “她会去哪里了嘛?!”曲水楼眼眶又湿了,这几天她哭的次数加起来比她这辈子的次数还多。“自七天以前,向楼留情给邀语教她代为传令把傲风堡的位子传给管家公,让邀语擢升至傲风堡管事后,就完全没消没息,也不留个只宇片语让我知道她目前人在哪里,真是急死人了!” “向楼不愿意见我们,才会留下那两句话叫我们不要找她吧!”其实曲向楼失踪后受害最大的是风涤尘,原本订好的婚期因她的失踪而往后无限期顺延。 “去他的不要找她,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事,干么躲着不肯见人?”曲水楼一生起气来就口无遮拦。“什么叫做归本溯源君莫念,但求只身邀明月?更气人的是你那个猪脚王爷师兄,和向楼过了一夜还不知道枕边人究竟是谁,天底下岂有这么荒谬的事?向楼八成是被他给气跑的!” 风涤尘不禁苦笑,觉得朱——真是冤枉,没想到曲向楼那天晚上居然跟他说自己是吟风楼的楼主,而朱——却也迟钝地没发觉心上人的易装巧扮,直到曲水楼发现曲向楼不见后气恼地吼了他一顿,才惊觉到原来令他痛不欲生的曲向楼竟然是个女子。 而曲向楼最后留给他们三个人的,就是这句“归本溯源君莫念,但求只身邀明月” 曲向楼要他们放弃找她的打算,但由水楼和她终究是亲姊妹一场,曲水楼怎可能放弃寻找她?况且朱——明了了她是女儿身之后,又岂会轻易地任此生惟一动心的女子从掌间消失?所以朱——早在曲向楼失踪的隔天,起身到“妙手神医”骆春年的住处,或许走访曲向楼的师父会有她的消息。 曲水楼猛啃指甲。“不行,我要去找她。” “不行!你必须待在这里。”风涤尘说什么也不会让曲水楼再离开将军府一步,上回的经验就够他警惕一世了。 “涤尘,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向楼在外头只身天涯、四处飘零,而我却坐在将军府里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完全不顾她的死活?失礼,我办不到!我只要想到她目前不晓得在哪个荒山野岭中挨饿,举目无亲,我就”她终于低首忍不住地啜泣了起来。 风涤尘安抚似地让曲水楼靠在他怀里哭泣,试着对她说理“我明了你的感受,但是即使你出去找她,你又清楚她在哪里吗?” “就算找不着,我的心里起码会安适点嘛!”曲水楼这几天早已习惯拿他的衣襟当绣帕使用。“我真的很担心向楼的安危,依她留下来的第一句话来看,她有可能已经恢复女装了。她长得这么美,独自行走在江湖上一定会遇上觊觎她美色之徒,任凭她的武功再好,俗语说猛虎难敌猴群,我很怕她遇上一大群歹徒无力招架,到时”她想到这儿就不敢再深想下去。 “向楼为人精明,她一定会有法子避开你说的情形,再说——也已经去找她了。水楼,你就多等几天,等——从你师父那边传来消息,倘若说你师父那边也没有向楼的消息,我再陪你去我她。” 她泪眼汪汪地瞅着风涤尘。“这可是你说的哦!”“大丈夫一言九鼎。”他温柔地拭去曲水楼眼角的泪水。“若没找着向楼,只怕你这个小麻烦一辈子都不肯嫁给我了。” 曲水楼破涕为笑,心满意足地枕着风涤尘的胸膛。“你明白就好。”—— 离京也已经好几天了,但愿他能将向楼带回来才好,风涤尘心想。 wwwnetwwwnet 朱——依据曲水楼在地图上的指示越过层层的密林。由于“妙手神医”骆春年不喜在他退隐江湖后尚有生人会打扰他,所以便到不为人知的深山中隐居,并且以密林做为层层掩护,若非手中有骆春年所给的地图,就算是常年在这云烟缥缈的深山里砍柴的樵夫,也会在这个密不见天的树海中迷路。 向楼若是想躲到某个地方,骆春年的居处似乎是最佳的选择了,朱——望着树海之后宛若桃花源的景色暗忖。 群山环拥、云迹缥缈,树海后竟种植了一大片的枫林。深秋的枫叶为这里染上了一抹艳红的秋色,林边望去净是些不知名的奇珍异草,眼前的景色的确令朱——流连了好一会儿,他赞叹着人间还有如此的仙境。 骞然地,他望见远处似乎有一抹炊烟,想起此行的目的,便快步地越过仍旧碧绿的草地,往炊烟升起的地方前去。 wwwnetwwwnet 曲向楼一身缟素,自己两天来的废寝忘食至今总算有了些知觉,到灶房里为她自己弄了些束西好填填肚子。 她没料到此番回到师父的住处,居然是为他老人家送终。 当她回到这里时,骆春年早已重病不起,任凭她将师父的遗世奇经翻遍,最后还是挽不回他垂危的性命。骆春年虽道自己是寿终正寝,但曲向楼不免也为之神伤,师父一生行医无数,到最后竟是因为小小的风寒而魂归离恨天。 师父辞世的悲恸,还有她毅然舍下一切的空虚,竟然使她顿生无助之感,这几天来她有若行尸走向,定定地在师父的灵前跪着。师父对她来说比亲生的爹更像是她的亲爹,没有当初骆春年,就没有往后叱咤风云的曲向楼。 师父对她的再造之恩是不可言喻的。然而当她再度意识到自己必须回到现实中的时候,已然不知今夕是何夕,师父灵前燃烧殆尽的烛泪,提醒她时间已从自己的哀恸中飞逝。 曲向楼食不知味地进食着粗茶淡饭,思忖若明天必须将停灵在厅头的柩木找个地方,好让师父人土为安,再则 她该怎么办呢?师父临终前令她震慑的话语,仍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曲向楼知道自己必须要好好地活下去,因为过不了一年的光景,她就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了。 那一夜的鱼水之欢在她的身子里孕育了一个崭新的生命。师父说过的话她绝不怀疑,他老人家一眼就可瞧出一个人久藏多年的隐疾,她也为自己把过脉,脉象暗浮一气,虽离那夜不到个把月的时间,曲向楼对自己身子的状况,却是明了得很。 师父要她下山寻回孩子的亲生父亲,但她实在无法办到,曲向楼苦涩地在心头念过朱——的名字。他是堂堂八府王爷,岂是她这个平民女子高攀得起的?况且商人的地位远比农夫低下,朱门庭深,即使朱——对她有意,身为王爷之身是不能抛开阶级制度娶一个平民百姓为妻的。 师父说得没有错,她心里头是有一个心给,但这心给想解又谈何容易?她所求不多,此生惟一爱过的男人无法与他厮守,但只要有他的骨肉能陪着她一世,那也就足够了 第十章 “向楼,你果然在这儿。”朱——欣喜若狂地穿过灶房摇摇欲坠的木门,他冲动地想紧紧地抱住心中朝思暮想的人儿。 曲向楼见到来人马上防备似地猛然起身,一丝脆弱的神情瞬间消失在戒备的面容之下,和他中间隔着桌子打转。“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朱——望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容,消瘦的面颊显得五官更加地凸出,一身白衣白裙衬得她瘦得令人心疼。“向楼,你怎么变得这么憔悴?” “是水楼告诉你的?”曲向楼微侧着头。“你又何须来此?”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朱——对曲向楼对他防备至极的态度感到不悦。“你怎么可以就这么一走了之?” “朱王爷,我走不走不关你的事,你大可以在京城里做你的王爷,不用来这荒山野地找一个决定退隐的商家女子。”她硬将心中的撼动压下,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 朱——瞅着曲向楼。“我不容许有人在愚弄我之后置身事外,况且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我更不许你就这么消失。” “妻子?那一夜的错误又怎能算数?”她没有忽略朱——那抹闪过眼中的伤痛,她明了自己伤着他了,但她又何尝不是呢?只不过现在不是再心软的时候。 他猛然地窜到她身旁一把捉住她的身子摇晃着她。“错误?你如何说那一夜是个错误?!你今生一天是我的人,一辈子就注定是我的人!” 曲向楼狠下心来别过脸去。“京城里多得是和王爷门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王爷又何必对我苦苦相逼?你走吧!” “你当真要我走?”朱——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难道你连我日夜千里跋涉来这个地方一点也不感动?” 曲向楼违心地点头,她不能再让他动摇她的心智,影响她往后的日子。 “你”朱——突然地吻住曲向楼。 她惊悸地想推开朱——的侵犯,奈何她几天来未曾进食,一时间竟使不上力脱出他的臂弯,只能任他残暴地蹂躏她的唇。 她尝到嘴中有一丝血味在扩散,她猛力一推,将朱——推到了门边。“你走吧!” “我不会走。”他笃定地说道。“我会留到你愿意跟我走为止。” 曲向楼凄楚地短笑了一声。“可笑,你就这么放弃高官厚禄地等我?我永远不会跟你走的,你还是回去做你的王爷吧!就此忘了我的存在,找个能和你厮守终生的千金小姐成亲吧!” 他认真地瞅着她凄然坚毅的面容。“我不在乎王爷的位子,就算要我放弃一切我也愿意,你不也为我放弃了傲风堡,向楼,我今生的妻子只有你一个人,其他的女子我瞧不上眼,除了你,我此生不娶。” 曲向楼闻言不免为之动容,但她又敛回原本惯常的冷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管不着。” “我一定会等到你回头的。”朱——信誓日豆地承诺道。 她背过身去,素衣随着瘦弱的身躯扬起。“王爷想露宿野外也罢,曲某重丧在身,不便让你这身分尊贵的王爷在此逗留。” “骆前辈过世了?”朱——问道。这就是她身着丧服的原因? “先师也不愿有人在他的屋子里,就请王爷回京里去吧!恕我不远送了。”曲向楼狠下心来地撵他走。即使朱——想留在这里,她也不给他留下来的机会。 “向楼,就算我必须餐风露宿,我也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她装作视若无暗地收起桌上的碗筷。“随你的意思,倘若没事的话请别挡着我的路,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朱——随即让了一条路出来,曲向楼便从他的身边和他擦身而过。他瞅着她的背影,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不管要花上多少的时间,他一定要等到曲向楼首肯做他的妻子,他不能让此生终于寻获的挚爱从掌问白白逸去。 于是朱——在屋外的林子里搭起临时可供安身的帐篷,非常克难地在曲向楼漠视的情况下住了下来,打算每天对曲向楼展开他的说服。 wwwnetwwwnet “该死!懊死!懊死!” 朱——一面诅咒着,一面急忙将淹进帐篷里的雨水泼出帐外,但雨水仍像流泻的水银般无孔不入,他原先泼出去的水又夹带着猛烈的雨势,向他的栖身之处流入。 他现在这副模样,称之为“落难”再恰当不过,他的帐篷里无处不是湿的,衣摆犹滴下一条条的小泉流,更别说他身上会有地方是干的了,他躲在帐篷里简直和站在大雨中没有两样。 朱嚼烦伫立在一洼洼的小水池中苦笑,尽量让自已不去想曲向楼那间草屋的温暖舒适。篷里满地的水混着泥泞放肆地占据他所有可以安歇的地方,他现在又湿又冷,连想找个位子坐下来都办不到。 谁教自己的嘴那么笨拙?原以为不出三天的时间他就可以说服曲向楼和自己回京,谁料她似乎心意已决,无论他好话说尽、亲自猎野味来贿赂她,她始终面不改色地拒绝他的好意,用犀利的言辞反驳他每一项说辞。 唉!这些日子来他根本就是徒劳无功,曲向楼未曾为他的任何举动而有所动容。爱上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子,真是一个男人最悲惨的一件事,怪不得连孔夫子也道:“女子无才便是德!” 朱——望着一波波涌近篷里的泥水,心里的滋味真是百感交集,任凭着水流漫过他的脚背,他也懒得再去将那放肆吞没他的湿意逐出篷外。 “朱王爷。” 朱——闻声回头一望,曲向楼不知何时撑着伞站在篷外,如瀑布般的雨水沿着伞缘落下,她仍是那身素衣,雨水也刷湿了她衣缘的下摆,但此刻他却觉得曲向楼从未如此美丽过。 朱——低首望着自己狼狈的模样,短笑了一声。“你是来看我被这场雨赶走了没,是吗?” 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朱——来不及解读的神色。“朱王爷,我的确是希望你不在这个地方,这里不是你应留之地。” “也不是你的。”他意味深远地说道“现在你瞧清楚了,我说什么也不会走的,要我离开这个鬼地方,除非你答应我的要求。” “明知道我不可能答应你,你就别僵持下去了,这么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曲向楼轻缓地说着。 朱——讽笑。“究竟是谁想不开,我想你很清楚,倘若你是藉着这时候来劝我离开,那你是白费心机,无论刮多大的风、甚至于天崩地裂,没带走你之前我绝不离开这里半步。” 她轻叹了一声。“你这又是何苦呢?回去吧!” “难道你还不明了我的决心?”他为表心迹,不顾满地的泥泞席地而坐。“你不走,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在这个荒山野地里独自生活。” 曲向楼刹那间为他的深情所悸动了,但她强忍住心中的撼动,将手中的伞抛至雨中,缟白的衣裳瞬间全部湿透。 “你在干什么,这样淋雨会生病的!”朱——见状便要将她拉进篷里,但曲向楼却不依地站在雨中任由倾盆大雨冲刷着苍白的娇颜。 “你不走,那我就在这个地方陪你淋雨。”她明白朱——也许不关心他自己是否会生病,但若她以自己的身子作威胁,或许他会让步也说不定。 “你真的希望我走?甚至不惜拿你自己来反抗我?”他低声问道。 “我是为了你好,朱王爷,你根本不属于这个地方。”曲向楼眨掉流进眼里的雨水,初冬大雨的冰冷已经开始渗入她的身子。 朱——极是心疼地瞅着她坚决苍白的面容,她的身子仍旧如同几天前一般瘦弱,纤弱得似乎承受不住暴雨的无情扑打。他沉默了半晌,也进入了雨中握住她的肩,痛楚地沉声问道:“向楼,事情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你真的不顾念我的一片痴心?” 她没有正面回答,一双美目炯炯地盯着他。“进屋里去吧!我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这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进草屋里?他的心底掠过一丝狂喜,她从来不准他踏入草屋半步,但现在居然肯让他进屋里了!可见得向楼的心里多少还是对他有一点情分存在,原先见到她这种态度时他还真以为该死心了,朱——决定将这个新发现视为成功的一大步,起码她还不至于忍心让他在外头淋上一夜的雨。 “你不想进去也罢,算我多事。”她巧身微侧,朱——搭在她肩上的手瞬时就落了空,她回首朝他望了一眼,迳自走回了草屋里。 朱——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反正进了草屋,他多的是时间劝服曲向楼和他下山去。 曲向楼远远地将他丢在身后,心里半是后悔自己又作下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她不该让他进屋子里的,她应该在刚才时坚决一点,让他死心下山,而不是引狼人室,让好不容易有些动摇的他又重新拾回带她回到俗世的打算。 可是她不能否认自己对他可能会灰心地独自回去而感到难过。是的,她不否认,倘若他走了,她会责怪他、也会责怪自己,这也许就是自己行为和言辞的矛盾之处吧!想让他走,又不想让他走,这种复杂的心情早就在朱——来找她的那一天起在她的心底纠缠不休了。 wwwnetwwwnet “向楼” “你什么也不必说。”曲向楼望也不望地丢了一条长巾给朱——,在桌旁坐了下来。 朱——进了屋里,还来不及说上半句话,就被曲向楼给硬生生地打断,他自嘲地接过长巾吸干发梢滴落的水滴。“你又明白我要说什么了?” “你想说的我全明白,但别把我允许你进屋里来避雨的举动想成别的意思,明天天气一放晴,你就回京里去吧!”她强硬地说道。 “你也明白我说什么都不会走,我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朱王爷。”曲向楼正眼瞅着他,手掌在桌上叠成一个塔形。“你贵为一个王爷之身,何须如此对我一介平民女子苦苦相逼?京里还有很多朝中要事等着你去处理,就别再浪废你宝贵的时间来说服我了。” “浪不浪费时间是我的观点,我不认为目前有什么事比带走你更为重要。”他毫不让步地说道。 她蹙起眉头。“你当真不走?” “是的。”朱——笃定地回答。 “好,那我走,既然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肯走,师父的后事我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只是遗憾我无法为他老人家守完丧期。明天我就离开这个地方,随你爱待多久就待多久吧!” “向楼,我们为什么老是为了这件事而争吵不休呢?你以为逃离我就能永远避开我们曾经发生过的一段情吗?那是没有用的,无论你躲在哪里,我都有办法找到你。”他真有股冲动想掐死她。 “我们都无法在这件事上让步,所以我决意结束这场永无休止的争论。”她改用手揉着眉梢,这是她为了某件事苦恼的习惯动作。“朱王爷,求求你放过我吧!难道你非逼我走上绝路不可?” “逼你走上绝路的是你自己,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正视自己的感情?为什么一定要固执地认为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不去尝试过就否定,这不是我在将军府里所见到那个意气风发的曲向楼一 “曲向楼早已经死了!他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你着迷的只是一个一心追求名利的虚构影像。”曲向楼激动地说道。 “虚构影像也好、被迫女扮男装也好,你终究是曲向楼!为何要否定自己的存在?”朱——真没想到她会自我厌恶到不愿意承认自己。“向楼,过去也许在他人眼中你是一个完美的人,但我眼前见到的你,是个真实的血肉之躯,会痛苦、会烦恼、会悲伤,这才是你真实的一面。 “让自己的脆弱展现在我的眼前有这么困难吗?你每次受了伤就像一只负伤的野兽将自己锁在洞里,拒绝我带给你的关心,看着你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的心比你的伤口还要疼,我明了你的坚强,但是别在我的面前戴上你的假面具,别独自一个人去承受一切的痛苦。” 曲向楼凄楚地短笑一声。“哼,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我心中的结永远也解不开的。朱王爷,俗世的嗔痴我已不想再过问,现在我只想找个平静的地方安稳地过日子,连这一点小小的事情都算奢求吗?夫下之大,竟无我曲向楼容身之处?” “你的容身之处就是我的怀里,除了做我的妻子,你哪里也不准去。”他坚定地睨着她。“即使是你要我放弃荣华富贵做一个农人也罢,只要你能愿意和我共度一生,我一定依你。” “这是你的想法?朱王爷,你想得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她的眼神在蒙胧的烛光下闪着忧郁。“姑且不论我恢复女儿身后的问题,你是个堂堂八府王爷,而我却是一个地位卑下的商家女子,你真能独排众议地娶我为妻?我今年已过二十四,很可能已无法养育生子,往后你又真能不因无后继承而不憎恨我?我求的是平静的乡野生活,你真能放得下你的仕途挨苦受气做一介平民?恕我无法相信你的信口之辞。” “向楼,我朱——从不打诳语,你当真不相信我?” 曲向楼不语,在江湖上打滚这么多年,她实在无法相倍贫贱不会动摇一个人的心志,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她不能去深想倘若往后朱——反悔,她将过的是怎样的痛苦生活。 朱——见曲向楼毫无反应,他突然跪了下来举掌向天发誓“皇天在上,我朱——就此发誓,无论贫贱、无后,我此生绝不负曲向楼,若有违背誓言,我朱——愿遭受五雷轰顶、乱箭穿心、身首异处、永不超生” “够了!”曲向楼出声阻止他再说下去,她望进他眼底的一片真诚,明了他的誓言是发自内心的,但她但她真能放弃掉她的顾虑,和他厮守吗?她又何尝不想伸手留住他的人,但有些事,是永远也不能奢望的啊! “向楼”他喜出望外地望着她盈盈的泪光,心想自己终于能感动她了。 “你还是走吧!发誓是没有用的。”她还是狠下心来赶他走。 朱——瞠目结舌,他飞身抓过曲向楼的身子猛摇。“你当真这么狠心?非要把我们置身于终生的痛苦和悔恨之中?我们之间的问题只存在于你的心结,荣华富贵我也愿意放开了,没有孩子我们可以收几个义子。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你才愿意和我在一起?到底要我怎么做?” “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我爹到临终前都还喃喃遗憾着我不是男儿身,无论我怎么做都得不到他的欢心,包括我师父!每一个人都希望我是个男人,但是我怎么努力也办不到,我根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不,你有!”朱——紧紧地搂住颤抖不已的她,他终于察觉那个她在心中紧锁的心结。“你有权利,你是你自己,你有权利选择你想要的,过去无论他们对你做出多么残酷的举动,现在你完全可以自由了。” 曲向楼惊骇地挣扎。“我永远也不可能自由的,既成事实,永远也回不了头!” “向楼,你要相信你可以,你恨他们!”朱——大吼道。 “我不恨他们,他们是为了我好才出此下策的。” 他费力地按住她扭动的身子而小心地不伤着她。“你恨他们!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恨他们为什么不肯正视你真正的身分,你恨他们将你塑造成他们想要的模样,但你将自己的憎恨转变为对他们全然地服从,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说服自己不会背上不忠不孝之名。” “你胡说!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恨他们,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胡说!”她濒临崩溃地尖叫。 “向楼,恨一个人不是件可耻的事情,想想你这些年来将自己的青春葬送在你爹的手里,去成就他心中最重要的傲风堡,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他的所作所为令你痛不欲生地过了二十几年女扮男装的苦日子?” “不,你胡说,我不想听!” “你不是完人,一个人不可能在遭受到这种非人的对待后,还不会去怀恨始作俑者,楼,承认你恨他们吧!” 曲向楼突然停下了挣扎,双目惊恐无神地瞪着朱。“我恨他们?” “你有足够的理由恨他们,他们让你连一个平凡的心愿都当成奢求,独自痛苦了这么多年,你绝对能恨他们这么对你。”朱——改用轻柔的语气说着。 “我恨他们、我恨他们、我恨他们”曲向楼喃喃地反覆念着,像是发现了一件重大的新事物。她真的恨他们吗?一个是她的亲生父亲,但在他的眼中没有其他事比傲风堡更重要,一个是她的再造父母,却一再地提醒、强追她担下身为男子的责任,多年来自己尊他们如神祗,将他们的话当成圣谕,但是得来的呢?却是如椎心刺骨的疼痛!那她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曲向楼突兀地纵声大笑,却从眼眶滚落了十多年来未曾出现的泪滴。 “向楼”朱——真怕自己这么逼她,会让她就此崩溃。 她不停地狂声笑着,泪水也不断地掉下,直到她笑得全身无力地瘫在朱——的怀里,才声嘶力竭地高吼一声“是的,我恨他们!”接下来她却狠狠地握住拳头朝他的腹部一击。“我恨你。” 他抚住丹田,眼底全是了解。“我知道。” “你为什么要让我发觉这件事?为什么?” 曲向楼受伤的神色真令他心疼,朱——无言地拥抱她,将他的安抚静静地透过拥抱,随着体温传到她的身子。 曲向楼在他的怀里渐渐得到来自于他的力量,她此生从未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感觉更像柔弱的女子。她在他怀里微微一笑,没想到他这么一逼,竟然将自己纠缠在心中多年的心结瞬时打开,他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居然能发觉到连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盲点。 “我恨你”她不觉地回搂住朱——,在她脆弱的时刻寻求他的支持。 “倘若恨我能让你的心结就此打开,你恨我一辈子也不打紧。”佳人在怀,有什么比现在更值得珍惜的呢?朱——满足地心想。 曲向楼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脱离他的怀抱,但他紧紧地拥着她,一点也不肯让她离开自己的怀中。“你没有理由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 “你一定值得,向楼,你是我此生中惟一的梦想,也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朱——认真地瞅着她凄美的容颜,语气温柔地对她说道。 “朱王爷,我不该迁怒于你,方才我实在太失态了。”曲向楼抬头望进他真诚的眼神,脸色微赧地道歉。 朱——懊恼地低吟一声。“向楼,你真的一定要对我这么见外吗?我不想听到你叫我那什么见鬼的朱王爷,叫我。” “我这”她居然答不上话来。 “叫啊!涤尘都能和你称兄道弟,为什么连这一点要求你都不肯答应我?”他紧勒着她,差点儿令曲向楼透不过气来。 “-。”她犹豫了半晌,终于从嘴里生疏地吐出她在心中不知默念过多少次的名字。 她念起他的名字就彷若春风抚过他一般,令自已全身涨满了喜悦的幸福感,朱——满意地闭上双眼。“我喜欢你叫我名字的那种轻柔,再叫一次。” “。”她心想自己这么做似乎有点傻气,但她还是听话地再叫了一次。 他柔情地望着她。“向楼,就算周遭的人都希望你做一名男子,但我很庆幸能发觉你是纤细敏感的女儿身。” 曲向楼苦笑道:“但我不是,当我十岁那年被爹责打过之后,连我自己都忘了我是一名女子。” “你愿意告诉我吗?”朱——顿轻轻地哄道。 她摇着头。“这也没什么,都过去了。” “但我想知道有关你的一切。” “你真想知道?” 他颔首。“倘若你不想说,我绝不勉强你。” “都过去的事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又强调了一次。 “也许全部说出来你会好过些,说说看,这些事情想必你从未跟谁提起过吧!” 曲向楼犹豫了半晌。“好吧,你有没有见过一种只开在悬崖边的兰花?” 他愣了一下,兰花和她所要说的往事有什么关系?“没有。” 她叹了一口气。“也难怪你没有见过,这种不知名的兰花至今我也只见过一次,花的颜色我已经不记得了,当时我只觉得那是我所见过最美的颜色,恐怕这一辈子我是再也见不着这种奇花了。” “就算见不着也没关系,全天下只要你说得出口的花名,我都会想尽镑种方法送给你。”朱——温柔地说道。 曲向楼对他展现了一个绝世的笑颜,朱——从未瞧过有谁能笑得有她一半美丽。 “——,没用的,我再也没留恋过那些花花草草的了。打从我出世以来,我爹就以对待一名男子的方法教育我,他要的是一个和他一样能光耀门楣的儿子,不是一个成天玩花赏草的女儿。”她缓缓地说着。 “这不算理由,就算身为一个男子,也多得是品花的个中高手啊!”他没说出自己也是品花的高手之一。 “但是我爹要的是一个完全的儿子,拥有一点点女性的特质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错误,也就因为这样,在我三岁时他便教我练武、骑马、射术,不管我娘如何反对,他都坚持用最严厉的方法教导我成为一个铁铮铮的男子。后来水楼出世了,我娘也放弃了劝说,将她所有对女儿的关爱,全部投注在水楼的身上。我羡慕水楼被我爹娘当作掌上明珠细心呵护,而无论我费尽了多少心思、努力达成我爹对我的要求,我自始至终都没见他对我笑过,他对我只有板着一张脸,说我可以做得更好。”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朱——气愤地怒道。 她平静地摇摇头。“没什么值得你动气的,你就当我是在说一个故事让你听听,故事只是故事,只是一件过了的往事。” “你怎么能这么冷静地接受这种事情?他对你根本毫无父女之情啊!”“也许当时我年纪还小,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因为我是女儿身的事实而这么恨我,我惟一所能做的只有不断地鞭策我自己去达成他的梦想。他希望我是一个男孩子,我就当一个男孩子,我不断地练功、找堡里大我几岁的孩子打架,只是希望他能和我说一声,你做得很好。但是我永远也得不到他的赞美,我怎么也想不透,他为什么连声赞美也不肯给我呢?” 曲向楼深吸了一口气。“在我十岁那年的某一天,我瞧见年仅四岁的水楼从花瓶裹拿了一朵花让我爹戴上,我爹不但不生气,还笑呵呵地逗着她玩,那时我想我大概是做错了,其实我爹不喜欢我的原因,是因为我用错了方法才得不到他的欢心,于是我隔天上山砍柴的时候,心里想的就是摘一朵花也让我爹高兴一下。” “于是你就找到了那朵兰花?” 她颔首。“我初见那朵花的时候,心想那真是我所见过最美的花了,但是它开在崖壁上,我为了想搞到那朵花,就从悬崖上掉下去几次,好趁每回摔下悬崖时去摘花,花我还是摘到手了。当我捧着那朵花,带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回堡里时,我爹却当面赏了我一个耳刮子,我当我是回来晚了他在生气,便小心翼翼地将那朵好不容易摘来的兰花送给他,但他却暴跳如雷,在我面前将那朵花踩成碎片,狠狠地责打了我一顿,他说他不要一个没有出息的孩子,他说他不要我!” 曲向楼最后几句话几乎是用吼出来的,她颓然地跪坐在地上,无声地啜泣。 朱——见状连忙也跟着跪在地上,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让她的头依靠在他的肩上,极尽温柔地哄着她“没关系、没关系,向楼,那全过去了,全过去了,就算天下的人都不要你,至少你还有我,我绝不会负你,你毋需再害怕什么了。我要你接下来的日子活得快快乐乐的,别再压抑自已。”他瞧见曲向楼这个模样真是心如刀割般地难受,他明了她爹对她造成的伤害有多大,她每多说出一个宇,他的心就如同被鞭笞一下的疼痛。 朱——紧拥着她,恨不得将她所遭受的痛苦全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天晓得她是如何独自撑过这二十几年的,对一个得不到爹娘疼爱的孩子来说,幸福根本是不可奢求的东西,她爹真是罪该万死!竟然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我好恨他”曲向楼喃喃自语地说道“要不是你今天逼我去承认这件事,我想我永远也没想到我恨他。” “恨一个人虽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自欺欺人只有让自己更痛苦,你爹造成了你这么大的伤害,倘若你恨他能让你解开心中的死结,恨他又怎能算是一件坏事?”他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曲向楼里着他破涕为笑。“——,你真是一个好人。” “一个你怎么也不肯接受的好人。”朱——补充了一句。 她解开了心结,却突然升起了一个疑问。“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朱——轻笑一声。“傻瓜,我是王爷,哪有时间去管那么多人的闲事?我的事情都快办不完了,因为你是特别的,而你的心事,就是我的事。” “是啊,你是个王爷”她眼神微黯,记起了他的身分。 曲向楼的举动让朱——觉得不对,他抢先发话道:“向楼,别再跟我说什么门户之见的鬼话,那全不是藉口,我今生的妻子只有你一个人。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誓我也发了,你希望我放下一切我也愿意,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朱——真诚地看着她。“向楼,我爱你。” 曲向楼深受感动,她注视若他认真的容颜良久。“我真的可以吗?” “全天下没有谁比你更有资格了。”他望着她犹豫的神情,信誓旦旦地说道。 “但我根本不明了如何去做一名女子,我会让你被人笑话的,我不配” 朱——惩罚性地重重吻住她,截断她要说下去的话。“我不许你这么贬低你自己,我不许,谁敢说你不好,我就杀了谁,打从我认为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后,我早已成了一个大笑话,谁管他们怎么说。” “你当真不后悔?”她颇为担心他只是一时的迷恋。 朱——笑了。“我找了这么多年,连个侍妾都不肯收,就是为了能找到像你这样的女子。我有幸能找到你,所以怎么可能会后悔?只要你别又再抛弃我就行了,告诉我,你想不想嫁给我?” 曲向楼犹豫了半晌,终于微微地点了头。 “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她再度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颔首表示答应。 “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他觉得此刻不像是真的,他非听到她亲口告诉他这不是在作梦。 “我愿意嫁给你。”她羞赧地开口。是啊,她何须再背起以前沉重的包袱?能掌握住自己的幸福,就应当不顾一切地去争取才是,从今以后她要做她自己,做一个女儿身的曲向楼。 朱——狂呼一声,不肯放手地紧拥着她。他办到了、他办到了!他终于融掉了她心中的冰山“向楼,明天我们就回京里去,我要为你办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曲向楼微笑。“盛大是不必了,免得有些闲杂人等瞅着我的肚子算日子。” “这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们说闲话的。”他兴奋得简直要冲上天了,根本听不出曲向楼话里的玄机。 “不,我们应该担心,虽然距离那一夜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但若我想要怀十一个月的胎,恐怕我办不到。”她羞涩地说道。 朱——惊异地注视着她。“十一个月?你是说” 曲向楼盯着地面,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件事。” “你确定?”他激动地抓着她。 “也许普通的大夫还看不出来,但是别忘了我的师父是神医骆春年,这一点小小的征兆,是瞒不过他的眼睛的。” 朱——震愣了良久,他慢慢地消化曲向楼带给他的重大消息,她有了!那一夜为他们俩带来的还有一个他的亲生子女,他要做父亲了! “我要做父亲了?”他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后悔了吗?”曲向楼将他的反应当成是不愿意。 朱——又爱又恨地搂住曲向楼。“不,我不会,你怎么能瞒着我那么久?你怎么能这么做?” 曲向楼悬在空中的一颗心终于安心地落了地。“我怕我不能拥有你,也怕你得知后会从我的手中抢走我惟一的希望,但我更怕你会因为孩子的事要对我负责而娶我。” “所以你就瞒着我,宁愿我不知道我还有一个亲生子在这个世上?”朱——有些微愠,她怎么能想独力带大他的孩子而不让他知情?她怎能将他想得那么不堪? “我承认我这么做真的是很自私,但我要的只是留住手中的一点回忆。” “向楼。”他心疼地望着她。“你的想法错了,可是我认为你情有可原,你一直以来都过得太痛苦了,没办法相信会有人真心真意地对你好,所以我要你明了一件事情,我娶你是因为我爱你,我绝不会因为孩子的事情而逼自己去娶一名女子。” “你肯原谅我?”她不敢置信地问道。 “我未来的娘子,你在说什么原不原谅的傻话呢?”朱——笑着。“没想到我这回坚持的成果,除了一个我心爱的女子,还加了一个孩子,你觉不觉得我这是一箭双雕?” 他的话逗笑了曲向楼。“你真不正经,居然把我比喻成飞禽走兽。” “只要你高兴,随你把我比喻成什么都好。”他宠溺地说道。 曲向楼微笑,此刻的她心中全都涨满了幸福,是的,过去的阴影几乎都已不存在,她真的得到了自己所奢想的幸福。 “——,我爱你。” 朱——呼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说了。” “没问题,以后我再也不说。”她的嘴角弯成一个俏皮的角度。 “向楼,”朱——懊恼地低咆,俯身吻住她令人着迷的红唇。 隔天,朱——带着曲向楼一同回京,瞧他一路上轻飘飘地,脚尖几乎都不着地,曲向楼也只好偷偷地微笑,没告诉他这看起来实在——很、傻、气! 终曲 若干年以后,在傲风堡里 “慢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人。” “你说错了啦!”一个年约七岁、身着白袍,腰间系着黑色锦带的小男孩,蹙着英眉对眼前拿着树枝朝他挥舞的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瞪大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没错呀!我哪里说错了?” “我爹教过我这句话该怎么说,是买路财一啦!不是买路人。”小男孩非常正经地纠正小女孩。 “胡说!避家公叔叔教我的打劫明训明明是留下买路人,不是买路财,你爹一定是说错了。”小女孩娇嫩的嗓音扬起,人见人爱的小脸蛋有着不可等闲视之的坚决。 眼看着两个小孩就要为这句话吵起来了,一名怀着身孕的貌美少妇闻声出现在院子里,她不雅地叉起双手大声吼着小女孩的名宇。 “风、竟、秋!你又同你表哥在吵架了,”真不晓得他俩是八宇不合还是怎地?这两个孩子打从一照面就有得吵。 曲水楼瞅着自个儿的女儿。竟秋的模样简直就是她的翻版,不仅外貌像她,连个性也像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十句话里有九句绝对不能信。 她瞧着她的外甥。“靖俯,你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说什么呀?”风涤尘突然出现在曲水楼的身后,轻声笑道。 曲水楼带着笑容回首望进丈夫的眼中,还有在他身后的朱——夫妇。“孩子们又吵架了,我正问起他们吵架的原因。” “你们谁要先说?”风涤尘俯下身来问着两个孩子。 “我说。” “我说。”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道,然后相互瞪了对方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别过头去。 “这两个孩子还真有默契。”曲向楼瞧着孩子们的举动忍不住地笑了出来。“好啦!究竟谁要先说?” “我说。”这次风竟秋自告奋勇地抢先一步,顺便得意地朝朱靖俯望去。“我原本跟表哥在玩管家公叔叔教我的山贼游戏。我扮强盗、他扮过路人,谁知道表哥说管家公叔叔教我的打劫明训说错了。管家公叔叔做过山贼,他不可能说错的。” 管家公什么好的不教,竟然教她的女儿打劫?他皮痒了是不是?曲水楼暗忖。就算他今天是新郎官,她也非掀了他的洞房不可!反正她有崇峻和伯尧两个绝世大怨男当左右手,他的洞房花烛夜不掀也难。 历经邀语多年的等待,管浩天终于为之动容,迎娶邀语进门做他的妻子。这也是他们相隔天南地北的两夫妇为何会在同时相聚在傲风堡的原因。 风涤尘不像曲水楼那般愠怒,他对女儿的话题比较感兴趣。“哦?靖俯说你哪里错了?” “管家公叔叔教我的打劫明训最后一句话,明明是留下买路人,可是表哥说是留下买路财。爹,你说到底谁对?”风竟秋坚持要一个答案。 曲水楼和风涤尘心有灵犀地互望着对方,难道管浩天同竟秋说得是他们初次相遇的情形? 都这么多年了,曲水楼仍对当初见到风涤尘的那一幕记忆犹新,她一时玩心大起,弯下腰抓起一把泥土,就朝自个儿女儿的脸上抹去。 “娘!”风竟秋被曲水楼突然而来的举止吓得尖叫。 “水楼,你在干么?”曲向楼低呼一声,走到小外甥女的面前拿出手绢,轻轻擦拭着风竟秋脸上的泥沙。 “既然要扮土匪,当然要土得彻底一点,相公,你说是不是?”曲水楼没搭理姊姊的问话,一脸狡黠地朝风涤尘笑着。 风涤尘闻言大笑,他明白曲水楼是在向他暗示他最初对她的想法。成亲都六、七年了,曲水楼还是不改孩子心性,时常和自己的女儿争风吃醋抢丈夫,母女俩一吵起来,惊天动地得就连远在十里之外的军营里值班的士兵,也得用双手捂住耳朵。 风涤尘不时自嘲他家里养了两个孩子,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他止住了笑声,不顾有朱——夫妇在旁地将犹在笑着的曲水楼搂进了怀里,覆在她耳旁轻声喃道:“土匪娘子,你就是用这招掳走了我的人和我的心。” 曲水楼仍然笑着紧紧地回搂她今生的挚爱“是啊!我可怜的压寨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