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见证我的爱》 楔子 赛门将一束洁白的百合放置在十字架墓碑前。 “凯瑟琳,我终于争取到海外服务的资格了。你应该也会替我感到高兴吧。”他在坟墓旁坐下。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她已逝世了七年。 凯瑟琳,本名叶凯琳,是个在唐人街出生的台湾华侨后裔,家境清贫,十五岁即被迫靠卖春养活一家人。父亲酗酒又好赌,母亲长年卧病在床,还有一双年幼的弟妹。 第一次在唐人街遇见时,她正被当地的地痞流氓强索保护费,他路见不平挺身救了她,两人就此结识。 当时就读神学院的他十分心疼她的可怜遭遇,渐渐地便日久生情,进而相恋,甚至曾经论及婚嫁。 虽然中途辍学,但她仍努力地自修,企盼有朝一日能再重返校园读书。她尤其喜欢中国的古典诗词,总认为中文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语言,常缠着他呢呢喃喃地念着他听不懂的话语,逼得他只好下一番苦心跟着她学习中文。 “你知道吗?我现在的中文可溜的呢,读和写都已难不倒我了,你再也没机会嘲笑我怪腔怪调像念经似的。” 只可惜,她已无缘见识了。 “下星期二,我就要随队远赴台湾传送福音,将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能再来看你。希望你别介意。” 她生前一直惦记著想回去她母亲的故乡看看,如今这个心愿只有靠他来代为完成了,想来真令人鼻酸 接近上帝,让他的心灵更加平静且祥和。 当初的那场意外使他浴火重生,对生命有了更深切的体悟;更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上帝照顾世人的使者,去帮助其他不幸的人重新寻觅到幸福的人生。 第一章 “赛门神父,这是你需要的白米、沙拉油、鸡蛋、盐、酱油、罐头、面粉”批发市场的小贩一如以往,仔仔细细地把货品一件件搬上教会专用的小货车上。 待一切东西都放妥后,小贩转身向赛门收款,只见他一迳心不在焉地望着马路对面发呆。 “神父?神父?”小贩大声唤道。 赛门这才回过神来,红著脸,连声道歉: “抱歉,让你久等了。请问一共多少钱?” 由于彼此相识往来已久,小贩下以为意地笑道: “一共是七千三百六十四元,给我七十三就行啦!” “喔。”赛门赶紧掏出钱来,递给小贩。“谢谢。” 他负责每周一傍晚,到这个黄昏批发市场来选焙教会以及教会所附设的育幼院一周所需的民生用品。 虽然他是个外来的美国传道者,但他那一口流利的中文,以及温文谦和的笑容,赢得了周遭人的喜爱与欢迎。 “啊,歹势啦!神父,我还有事要忙,今天就不陪你多聊了。”小贩收了钱后,又忙著到旁边去整理、盘点。 目送著小贩走远,他又将视线移回马路对面去。 “唉,又是她。”他低声叹道。 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吧! 他已不止一次亲眼看见,那个头发削得奇短又染成橙红色的女孩,在对面那家花名远播的夜总会出入。 而此时,她又一如平常般做奇装异服的打扮,搔首弄姿地在华灯初上的夜总会门口招揽过路的男子们。 看她稚气末脱的脸蛋,铁定还未成年。 年纪轻轻的,却如此自甘堕落,让赛门著实惋惜。 银色的长袖短腰衬衫,长度根本不及她的肚脐,白皙、纤细的蛮腰,大剌剌地展示出来;左腰侧还有一枚蝶形剌青。 黑色超短的紧身皮裤,随时都有穿帮的可能。 脚上还穿著一双足足有五寸高的厚底皮靴。 再加上她那头抢眼的橙红色俏丽短发,并且身处在惹人“侧目”的风月场所前,想不引入注意都难。 突然,女孩拦下了一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亲昵地挽住男子的手臂,肆无忌惮地把头偎在男子怀中,似乎在撒娇般。 男子朗声大笑,由口袋掏出了三张千元大钞,塞给女孩,随后跟著她走往夜总会里。进门前,还拍了女孩圆翘的臀部一下,惹得她尖叫、狂笑一番。 桃色交易?! 此刻,浮现在赛门脑海上的,便是这四个字。 “出卖灵魂和身体,只为换来纸醉金迷的物质虚荣,这就是时下年轻人的生命价值观?”他不禁感叹著。 他所服务的教会里,附设了一所育幼院,其中大部份的院童在出生没多久便遭到亲生父母的遗弃。 有些则是未婚的小妈妈们托付、求援的。 把小孩当作东西一样丢到育幼院里,从此不闻不问、撒手不管的父母,更是比比皆是,可恶到了极点。 也许,这个孩子的诞生并不在受期待的情况下,但毕竟是条可贵的生命啊!怎可弃之如敝屣? 赛门仿佛在那名女孩身上,看见了可以预知的悲剧再度重演,就是一些像她同样无知的女孩,铸成了育幼院中可怜孤儿们的凄凉身世。 “我一定要将她导入正途,她是只迷了路的无知羔羊,我绝不能坐视她毁了自己的前程。” 因赛门胸中有了笃定的决心,誓言要让那名女孩改过向善。 “主啊,请祢宽恕她的愚昧。”他代她向上帝忏悔。 ¥wwwnet¥wwwnet¥ 放学的下课钟声,将黄初晴由睡梦中惊醒。 “放放学了吗?”她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 换了个姿势,又继续摊在桌上补眠。 平常她是很少“上完”最后一节课的,通常是过了中午就自行先“放学”了。 昨晚与一大票朋友疯到天亮,赶来学校时都午休时间了,她一直睡摊在座位上,连午饭也没吃。 虽然已持续睡了近四个小时,但她仍觉得疲惫不已,全身筋骨像快散了般,酸痛难受 时间又下知过了多久,直到 “晴子,你怎么还在教室里啊?”一个娇小甜美的可爱女孩,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的,一见到她,不禁尖叫了声。 “嗨,老婆。啥事这么慌张呀?我晓得我这个时间还待在教室,是稀奇了点,可你也犯下著如此大惊小敝吧!”黄初晴慢条斯理地用手耙梳著凌乱的短发,拎著薄到几乎要忘了它存在的书包,慢步踱至门口。 雷筱萤是学校里大家公认的第一名校花。她甜甜的笑容,加上媲美日本偶像玉女的漂亮脸蛋、个性温柔婉约且平易近人,让她赢得校花美誉;就读隔壁班的初晴,是她最要好的知己之一。 黄初晴总爱戏称她——老婆。 “都大祸临头了,还嘻皮笑睑?”筱萤都快急死了,见她还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样,没好气地说:“你该不会忘了自己昨天闯了什么祸吧?” 闻言,黄初晴皱起眉头,眨了眨眼。她现在困得要命,脑袋瓜里则是一片空白 别说是昨天的事,她连自己今天中午是如何撑到学校来的,都不大记得了。 “喔,我的老天啊!难怪你还有胆待在学校,原来你早忘得一干二净了。”雷筱萤简直快昏倒了。 “管它有啥大事。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来挡,怕啥?!”黄初晴说完又打了个呵欠。 “哎哟!我拜托你,快清醒一点,要不然待会就惨啦!”雷筱萤急得眼角都迸出了泪来。 “到底怎么了啦?”黄初晴揉了揉惺忪睡眼。“你把我给弄得一头雾水,究竟是什么严重的大事啊?” “昨天你甩了臭屁莎一个耳光,她今天带了一群人在校门口,准备堵你啊!”“是这码子事啊,她带了多少人来?” “十来个,有男有女呢!最麻烦的是连她凯子都亲自出马啦!”这状况非同小可。 “她凯子?你是说附近那所高工里,有大哥之称的胖子崎吗?”那的确是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没错!”雷筱萤困难地咽了口口水,接著又说:“容我再提醒你一件事。” “说吧。”黄初晴面无表情地说。 “上回飙车大会时,你撞倒了他的一名跟班,他曾放话要找人来修理你,你千万别掉以轻心。” 黄初晴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望着远方的校门,果然看见了那票要来寻仇的痞子们。 “shit!我的机车昨晚送修啦!” “那可惨了!没了机车,咱们如何闯关开溜呀?” “不是咱们。”黄初晴出声纠正。“这是我个人与他们的恩怨,你不必跟著-这浑水。” “那怎么可以!你是为了替我出气,才惹上臭屁莎的,我怎能置身事外?如果这样,那我不就太不够义气了!”雷筱萤人虽柔弱,可也不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表。 “你别再跟我争执了。你看,他们正往教室这边走来,你赶快由学校后门溜走吧!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何必跟著我凑这热闹?”黄初晴催她先走。 “可是你一个人应付不来的,我”雷筱萤说什么也不肯弃好友于不顾。 “你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拖累我得分心去保护你咧。还是快走吧!”望着足足矮她半颗头的雷筱萤,黄初晴苦笑道。 “我”话是没错,但这种阵仗,教雷筱萤如何能放心?“你自己一个人,真的不要紧吗?” “相信我,我可是‘无敌晴子’哦!’黄初晴比了个v手势。“别蘑菇了,他们已经走到楼梯口了,快走!” 雷筱萤背著书包,往反方向的楼梯口跑去,没几步又回过头来,喊道:“我去‘紫藤屋’找丝丝她们来救你,你可要当心些啊!”黄初晴挥挥手,示意了解。“快走啊!”见雷筱萤安全离开,她这才松了口气;不久,又听见一阵沉重且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哼,该来的总是逃不掉。”黄初晴扳了扳手指,摩拳擦掌,准备应战。 先观察一下左右,寻找任何有利于她的位置。 “晴子,久等你不到,还以为你吓破胆先开溜了,没想到你居然是愣在教室里。坐以待毙啊?怎么啦,吓得腿软,走不动了吗?”周碧莎冷笑道。 “哈罗,臭屁莎。听说你在找我,有何贵干?”黄初晴睥睨一笑,根本没将那群人放在眼底。 “黄初晴,你别再要嘴皮子了!”邱川崎扬起胖胖的双下巴,瞪著她说:“现在跪下来,向我马子和兄弟道歉,或许我会考虑手下留情!” “或许?考虑?”黄初晴嗤之以鼻地笑了笑。“我说——胖哥哥呀!你的脑细胞全被脂肪给吸收了吗?跪地求饶?爱说笑。” 闻言,邱川崎气得浑身赘肉都在抖动。 “嘿,臭屁莎,还不快帮你宝贝凯子消消火。万一脂肪塞住了血管,嗝屁了啧啧,到时你就成了未婚寡妇喽!”语毕,除了周碧莎和邱川崎外,在场的其他人都掩嘴窃笑。 “笑什么笑!谁敢再笑一声,我就揍得他满地找牙!”邱川崎真的是忍无可忍了。 “你们瞧!原来猪,也会恼羞成怒耶!今天真的是大开眼界,搞不好还可以报名金氏世界纪录哦。” 其实她如此不知死活地挑衅,完全是在拖延时间,替自己制造逃脱出去的机会。 邱川崎的额际已开始爆浮出青筋,他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瞅著她。 黄初晴深呼吸了口气,倏地,纵身往楼下跳 正当众人瞠目结舌之际,她俐落地攀住蔓延至三楼的树枝,迅速由树干溜了下去,安全著陆。 “老大,她溜了噢!”说话著猛地挨了一拳。 “笨蛋!还不快追!”邱川崎咆哮道。 “是!”愣在一旁的众人,立刻冲下楼去,往黄初晴逃跑的方向追去。 她死命地猛往校门跑,一整天未进食的她,此刻已饿得浑身没力了,加上昨晚喝了些酒,宿醉令她不禁头晕眼花。 “别跑!” 她回头看了看后面穷追不舍的追兵,根据经验,依这种局面看来,她要是被抓到,那可就玩完了。 臭屁莎和胖子崎,不扒了她一层皮才怪。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黄初晴鲁莽地跳上停在校门口的小货车上,发动引擎,准备“落跑” “喂,那是我的车。”一个外国男子打开另一侧车门,制止她。 “shit!死洋鬼子,你还不快一点给我滚上车来。”她气急败坏地揪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扯上车。 猛踩油门,她以狂飙之速,逃离现场。 “混帐!全是一群饭桶!”姗姗来迟的邱川崎和周碧莎,望着扬长而去的车影,齐声大骂那群办事不力的手下。然后,气得直跳脚。 眼睁睁地看着黄初晴毫发未伤离开,教他胖子崎的面子往哪摆? “可恶的臭娘们!你逃得了今天,绝对躲不过明天,我不会轻易放过你,咱们走着瞧!”周碧莎撂下狠话。 豆大的汗珠,滑下邱川崎横肉四溢的大脸,他冷冷地低笑着。 “黄初晴,你真的把我给惹毛了,我一定会痛痛快快地教训你一顿,好让你明白,我胖子崎绝对不是你惹得起的!” “老大”跟班们怯怯地唤了声,皆茫然不知所措。 “咱们走吧!明天再来找她算帐。” 邱川崎领著一行人,大摇大摆地撤离校门口。 ¥wwwnet¥wwwnet¥ 老实说,黄初晴的开车经验一共只有两次;今天是第二次,而上一次,则是在游乐场里的碰碰车。 一路上,他们有惊无险地闪过了电线杆、野狗、机车、汽车、路边摊、交通警察,还有过马路的老婆婆 蛇行驾驶之下,连她自己都晕了,更何况是那个莫名其妙被卷入混战的老外,早就睑色发白了。 “踩煞车呀!快踩煞车”一他虚弱乏力地喊道。 但黄初晴却彷若未闻,仍旧以高速飙向前方。 “踩煞车啊,快踩呀!”他半命令、半哀求道。 见哀求无效,情急之下,他伸出修长的腿,跨过去,用力踩住煞车。 剌耳的煞车声划破天际,狂驰的小货车骤然停住。 惊魂未定的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呆望着对方。 片刻后,男子首先打破沉默。 “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有多危险?简直在玩命啊!”“喂!臭老外,你以为这是我自愿的啊?要不是怕被他们逮到,我也不会跳上你这部烂车!”她吼了回去。 “一定是你先招惹人家,才会被修理。”像她这种不良少女,他可是见怪不怪了。 “你讲那什么鸟话?亏你还穿著神职人员的衣服,戴著十字架,居然这么没有同情心。你晓不晓得他们仗著自己人多,想欺侮落单的我啊!”她瞪大了眼,口气不善地反驳道。 突然间,他认出了她。虽然她现在穿著高中制服,但那头引人侧目的橙红色短发,正是不变的特征。 “原来是你!” 闻言,黄初晴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眼前这位异国男子,恍然大悟—— “你是那个常在对面黄昏市场批货的老外神父嘛!难怪我一直觉得你很面熟果铁是你。” 赛门一直有个疑问想当面问她。 “你还是个高中生,为何要到那种地方打工?”他沉声道:“你知不知道——出卖灵魂和身体是有罪的?” “我有罪?!我到哪种地方打工了?”奇怪啦,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曾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打工过? “就是市场对面那间夜总会啊,我常常看见你在那儿出入。年纪轻轻的,为何想不开,偏要如此作践自己?”他最痛恨这种自甘堕落的人了。 “你是说呃,你是指‘夜夜欢夜总会’呀?”她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其实那间夜总会是她那寡妇妈妈,和另两位干妈合开的,她只是偶尔缺钱时,客串一下,纯作“招待”收一收小费当零用金,又不是真的下海啦! 再说,她家就住在夜总会楼上,当然别无选择,只好由所谓“不良场所”出入喽!没想到这个老外神父,竟然将她误认为“雏妓”她真有那种“气质”吗?! 瞧他讲得面红耳赤,一派正经八百的模样,黄初晴便忍不住想戏弄戏弄他。嘿,就爱欺侮老实人。 她背过身去,双肩微颤,假装哭了。 赛门见状,一时慌了手脚。 “对不起,我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隐约问,似乎听见了她的啜泣声。 “你千万别再哭了,我慎重地向你道歉。”他最怕看到女孩子掉眼泪。 “你又懂什么?根本什么都不了解,还大言不惭地在那儿说教,压根儿也不明白人家的苦衷。”她偷偷用手指涂了些口水在眼眶下面“梨花带泪”地望着他。 “你有苦哀?!”他惊讶的反应,差点让她笑了出来。 “那是当然的!否则我何苦抛下尊严去招揽客人?其实我也很痛苦耶,还得承受别人身后的指指点点。”她最后那句话,倒是真实的感受。 她还有一位孪生的姊姊——微雨,两人是母亲未婚生下的所谓“遗腹女” 从小就背负著克死父亲罪名的私生女名字,在母亲和一票舞女阿姨们的呵护下长大,人情冷暖,她早就习惯了。 在别的良家妇女和街道人士的眼中,她们是一群除之而后快的蟑螂。但舞女身份虽然低贱,可不乏大有重情重义的真挚女子存在。 她和姊姊,从不以母亲和那些阿姨们的职业为耻,反而敬重她们毫不虚伪的真性情。 如果,再给她重新投胎做人的机会,她仍旧愿意再当母亲的女儿。 “既然痛苦就赶快远离那个是非之地。只要你有心悔改,上帝一定会宽恕你的。”他好言安慰道。 “我这么不自爱,上帝真的肯原谅我?”她假装很“认真”地反问。 “当然。”他握著佩带在胸前的十字架,向她保证:“上帝爱世人的心,绝不因他有任何缺点而减少。” “可是刚刚的情形你不也看见了?他们逼我交出高额的保护费,不然就要痛打我一顿。你看!”她故意卷起袖子,让他瞧瞧臂上斑斑点点的乌青瘀血及伤口。 其实那是她昨晚摔车而来的伤,根本不关胖子崎他们的事,她只不过是乘机“诬赖”罢了。 “是他们逼你去去那里工作的?” 见黄初晴点了点头,赛门不禁怒气勃发。 “太过份了,简直不是人嘛!你怎么不告诉父母,请他们替你解决这种难题呢?由大人出面,他们就不敢如此嚣张了。要不然就报警或是报告学校老师呀!为何要任人宰割?屈服于暴力是不对的!” 哇呜!神父激动了耶。 黄初晴暗自窃笑——外国来的神父都这么容易拐吗? “我没有爸爸”她低头说道:“而且学校他们也不会理我。在老师们眼中,我只是个问题学生,他们怎可能替我主持正义。” 老师对她可头痛死了,因她而脑神经衰弱的,更是大有人在。闪她都来不及了,谁敢管她的闲事? 至于警察嘛!到处飙车、打架的黄初晴,已被他们列为重点“辅导”的名单中,她才不会笨到自投罗网咧! “唉,没想到你身世如此凄凉,是我错怪你了。”赛门心疼她的遭遇,紧紧握住她的手。“你需要给他们多少钱,他们才肯放过你?” 他真的很想帮助她。 “嗯大约十来万。”她随便扯了个数目。“他们全是混帮派的,我可惹不起呀!” “哼,真是一群丧尽天良的家伙,为了钱竟然逼迫你去做真是太混球了!”赛门皱起眉头。 “骂得好!”见自己说溜了嘴,她又佯装可怜兮兮。 赛门翻了翻身上的口袋,掏了张纸和笔,迅速写下几行字后,再将纸张递给黄初晴。 “这是我所服务的教会的地址和电话,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我会尽力帮忙你。” “赛门-弗瑞安?你的名字呀?” “对,我叫赛门。那你呢?” 黄初晴翻开自己书包,里面只有一把梳子和一面镜子,别说是课本了,连纸和笔都没有。 于是她抓起赛门的签字笔,翻过他的手掌,将自己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在他的手心中。 “黄初晴,是微雨初晴的初晴二字吗?”他认得的中文字还真不少。 “没错。我还有个双胞胎姊姊,就叫微雨。因为我们出生时正值天际微雨初晴时分。你也可以直接叫我——晴子,我朋友们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晴子?挺可爱的绰号。”他笑了笑。 “还好啦!”她瞄了一下他手上的表。“哇,已经六点多了。我得先闪啦!咱们后会有期。” 黄初晴打开车门,正准备下车时,赛门急忙拉住了她的衣角:“请等一下。” “还有事吗?”她疑惑地望着他。 他取下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递给她。 “这是我要离开美国时,我父亲送给我的。它的材质是白金的,中央镶的那颗钻石是纯质的;你先把它拿去典当,多少能换点钱,帮你度过难关。” 看着手中那条精致漂亮的十字架项链,黄初晴突然很后悔,刚才骗了善良的赛门神父。 “这是你父亲送你的,意义非凡,我怎能收下呢?”况且从他取下项链那一刹那,脸上所浮现的痛楚,她能体会他内心的挣扎。 “不管它对我而言是否意义非凡,如果真的能够协助你脱离现在的困境,那它才是真的有意义的。”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虽然她说了谎,但他的善意,仍教她窝心。 对他而言,她只不过是个初识的陌生人,可是他却对她方才所讲的话坚信不疑;甚至把最珍视的项链,送给她应急。 像他这样善良的人,她实在不应该欺骗他。 但她并没有立刻告之以实情,因为不希望他对“人性”感到失望。 那恐怕会令他更加难过吧。 “对不起。因为我有神职在身,不便做任何图利的工作,身上也没有其它现金,我能做到的,就只有这样了。但愿你不会介意才好。”他因而内疚。 她彻底地被他所感动 大部份的人见到她那怪异的打扮,或是复杂的家境,莫不投以鄙视的眼光,都把她当作不良少女 带著钱去买东西,还被店员当成小偷提防。 考试考得好时,老师却怀疑她作弊。 被人欺侮反击后,仍受到旁人误会,诬她先挑衅。 诸如此类不公平的待遇,早就不胜枚举。 对于别人所给与的冷漠,她早习以为常、麻痹了。 可是眼前这个称不上认识的神父,却愿意舍己助她。这种陌生的温情,让她著实湿了眼眶。 “谢谢你。”她倾身向前轻抚著他,诚恳道谢。 他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 “下车后,自己小心一点啊!以后有任何困难,记得告诉我,千万别向命运投降,知不知道?” “我知道。”她难得如此温顺、听话。 ¥wwwnet¥wwwnet¥ 当黄初晴抵达“紫藤屋fub”时,已经晚上七点四十分了,远远就望见雷筱萤那小小的个子,在店门口晃来晃去,身旁照例围著一群登徒子。 “喂,你们这几个垃圾,离我老婆远一点。”骑著重型机车而来的初晴,脱下安全帽,对著那些个流口水的**警告。 “晴子,太好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雷筱萤雀跃地奔向黄初晴,仔细审视一番。 看见她那招牌橙红短发,和手上八个银色太阳戒指,再听到漂亮女孩唤她——晴子 紫藤屋门口那群妄想把雷筱萤的猪哥们,赶忙闪开。 “士英高中”方圆百里内的人都晓得,她“橘色晴子”可是不好惹的人物。 因为她的拜把姐妹——“浩平高中”的华丝丝,是名副其实的黑道世家大族的千金。 “我没事。丝丝人呢?”黄初晴瞪了一眼还愣在原地不动的两个男生,让他们差点腿软跪下。 “她领著一群救兵到学校去帮你,没想到你已先离开了。她现在大概还在学校附近找你吧!” “对了,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小心其他垃圾骚扰你,尽可能别落单啊!请你对自己艳冠群芳的姿色有点自觉,好吗?紫藤屋里什么样的角色都有。”黄初晴拍拍雷筱萤漂亮的脸蛋。 雷筱萤可爱地吐了吐舌头。 “紫藤屋里混的人都晓得,我是你晴子的‘老婆’,谁敢动我?再说,你看看旁边。”她指著身后两个彪形大汉。 “他们是谁?”黄初晴用眼角瞥了一眼。 “他们是丝丝留下来的保镳,听说都是职业杀手级的哦!丝丝临走前,叫他们待在这儿保护我。所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原来如此,还是丝丝设想周到。”黄初晴把机车停妥,拥著雷筱萤走进——pub里。 坐在吧台前,雷筱萤憋不住好奇地问: “你是怎么甩开胖子崎和臭屁莎的?他们俩可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啊!”喝了一口冰凉的芬达汽水,黄初晴一五一十地将当时的险况,以及如何逃脱的情形告诉雷筱萤当然包括关于赛门神父的事。 “哇!那个神父人挺好的嘛!你乱开他的车子,他非但不怪你,还听信了你的谎言。如果他不是个心肠超软的善良人,就是个笨蛋!”这是雷筱萤听完后的结论。 “对呀,我第一次遇见对人这么没有防备的人,以往陌生的人,都嘛不会相信我说的‘实话’,更何况是胡扯的谎言。”黄初晴自己也觉得不可置信。 “那你会把项链还给他吗?”雷筱萤很想知道,黄初晴打算如何处理这条价值不菲的项链。 “不知道,看缘份吧!”初晴很希望能再次见到他。 “真可惜,他是个神父。要不然像他如此温柔的人,一定会让你动心的。对了,他长得帅不帅?” “你这小表头,又在发浪啦?就算他真的长得又高又帅也没有用,他是个神父耶,你还想动啥歪脑筋?”黄初晴没好气地轻敲雷筱萤的头。 “欣赏欣赏罢了,你急什么?怕我抢走他不成?”雷筱萤故意让她愈描愈黑。 “喂,你愈扯愈远耶!早知道就不告诉你赛门神父的事了。”黄初晴佯装生气,嘴噘得高高的。 雷筱萤猛行礼,赔罪道。 “好嘛!我不多嘴了,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点得头都快晕了,直到看见黄初晴笑了才停止。 “成啦!再点下去就变得更笨了。你真的好奇?” 雷筱萤马上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 “他有一双翠绿的眸子、微鬈的金发,还有宽厚的胸膛和结实的手臂、修长的腿和手指长相和你的偶像——汤姆克鲁斯有几分神似。我这么详细的描述,雷大小姐你可满意?”黄初晴挑了挑眉。 “真的长得如此帅吗?唉,跑去当神父便等于和尚了,实在太暴殄天物了。”雷筱萤很是惋惜。 “神经病,说那什么蠢话?”其实黄初晴心底也是这样以为的。的确很“大材小用” 赛门-弗瑞安,她还能再见到他吗? 等他知道事实的真相,会不会不谅解她呢?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她心里苦笑道。 第二章 “凯瑟琳,你不能死啊”赛门猛然由噩梦中惊醒,极度的恐惧,让他喘急了的胸膛起伏不定,全身冒出冷汗 眼角的泪水和著汗珠,滑下了他的脸庞。 他痛苦万分地闭上双眼,企图平抚自己激动的情绪。 又梦见她了,梦见惨死轮下的凯瑟琳。 “凯瑟琳”他呢喃著早逝情人的名字。 忆起了有关凯瑟琳的过往种种,赛门便心痛如绞,渐渐地由痛转为麻痹 麻痹的不是对凯瑟琳的思念,而是对于痛苦的抵抗能力;面对这教人鼻酸的悲惨意外,他丝毫没有半点抵抗的勇气。 凯瑟琳的死,曾经彻底击垮了他。 失去凯瑟琳的日子,他如同行尸走肉般,像槁木死灰了无生趣。一遍遍的自杀未遂,在医院加护病房醒来。 生无法好好活,死又不得如愿的情况下,他开始藉酒精和毒品来麻醉自己,以逃避面对残酷的事实。 悲剧发生的那年,他刚满十九岁,当时凯瑟琳也才十八岁,那时候的他们是多么意气风发,还以为自己已掌握住所想望的幸福未来,再也没人可以阻碍他们白首偕老。 只是天生正义感泛滥的他,总忍不住插手去锄强扶弱,仗著胆识过人又身手了得,遇见什么不公平的情况发生,便会二话不说跳出来主持公道。日子一久,自然得罪了不少地头蛇,结果许多仇家莫不想将他除之而后快。 就在一个闷热的仲夏夜晚,脱离同伴,单独行动的赛门,骑著哈雷机车,载著凯瑟琳到滨海公路上兜风。 他们兴高采烈地计画好,隔天一早要去公证结婚。 “赛门,你真的不会嫌弃我的出身吗?”她幽幽地问。“你的家世那么好,我实在配不上你。” “怎么又说这种话了?” “谁教我曾经堕落过风月场所。” 他们并肩坐在银白月光下的沙滩上。她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右手与他的左手紧紧相扣,十指交缠。 波涛汹涌的海浪声,恰似她彷徨不安的心情。 “过去的事,就让它了无痕迹吧!” “可是我” “没什么好可是的。那样的工作,又不是你心甘情愿选择的,完全是环境所逼,你也是个受害者,怎可再苛责你呢?”他深情地凝视著她。 “不管有任何理由逼迫我去卖春相信所有为人父母的,都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娶我这种有污点的妻子。”她有些自暴自弃。 “污点?什么污点?谁敢嫌弃你,我就跟谁翻脸,即使是我的家人或朋友也一样。谁若看不起你,就等于与我——赛门-弗瑞安为敌,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他倾身向前,两手轻扣住她的双肩。 “凯瑟琳,让我的爱给与你信心及勇气吧!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够白头偕老。我爱你的现在与未来,更怜惜你坎坷的过去,所以请你别再存有那么多犹豫和不安。” “赛门”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他俯首,深深地吻住她樱红的唇瓣,缠绵且认真。仿佛要藉这个吻为誓,让她明白——他爱她之深重。 正当他们沉溺在彼此恩爱的幸福中,-道刺眼的光线,毫无预警地照向他们身上。 “真不好意思,破坏了你们甜蜜的气氛。”一个声音沙哑如乌鸦的男子,坐在吉普车上,正冷冷地大笑着。 “查理?!”他赶紧拉著她的手,连忙站起身。 那个叫查理的男子,留著一撮山羊胡,左眼上戴著一只眼罩,好整以暇地坐在驾驶座旁。 吉普车后头,还尾随著一群重型机车的爆走族,个个面容皆凶狠可憎。频频催著油门,故意制造噪音来示威。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躲在他身后的她,颤抖道。 “亲爱的赛门,上回你打瞎了我宝贝弟弟的左眼,这比帐该如何算?”查理的哥哥——路易士,瞪视着他们俩。 “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你是带著你妓女马子,在海边谈情说爱啊!啧啧啧,气氛这么好,她的收费会不会贵一成啊?”理查故意酸溜溜地调侃道。 “喂!你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点,否则我连你右眼一起打瞎!”赛门忿怒吼道,双拳握紧。 理查仰首狂笑。 “拜托,你赛门-弗瑞安的马子是妓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你还害什么羞?不如先问一问我身后的兄弟们,有谁曾光顾过她?搞不好你立刻就多认了几个表兄弟哦!”语毕,众人哗笑了起来。 望着凯瑟琳惨白的脸,赛门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狂发的忿怒;他上前揪住理查的衣领,力量之大,让理查立刻噤了声。 突然间,一个冰冷的金属物抵住了赛门的额头。 “放开你的手,要下然我马上教你脑袋瓜开花!”路易士用枪指著赛门,威胁道。 “赛门,听他的话,快放开手吧!”凯瑟琳哽咽地喊道,泪水已模糊了她的视线。 “听见了没?你那妓女马子在求你放开你这该死的脏手,你还不快放了本大爷!一见情势有利于自己,理查又开始口无遮拦。 “放手!别让我再警告你第三次!”路易士沉声道,手枪更用力抵著赛门的头部。 赛门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松开手。 “这才听话。”路易士用枪管拍拍赛门的脸。 “大哥,快一枪毙了他吧!他不死,我如何能消心头大恨?快开枪啊!”理查催促着。 “罗嗦!轮得到你来指挥我吗?”路易士赏了弟弟一巴掌,理查马上闭嘴不敢出声。路易士回头对赛门道:“赛门,我一直很欣赏你搏斗和飙车的技术,多次力邀你投入我门下,都遭你拒绝无法揽络你这样的人才,是我们雷鬼帮最大的损失啊!”赛门沉默地注视著路易士,不明白他说这些话的用意,亦不知路易士将如何对付他。 “所谓英雄惜英雄,我舍不得就这样取了你的性命。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们上车,三分钟之内,没人会动你们一根寒毛。如果你能成功脱逃,我今天就放过你们。” 路易士又斩钉截铁地保证道: “我路易士-勒达,向来说话算话。你最好照我的话去做,因为你已别无选择了。” “赛门,我们快离开吧!”她焦急道。 眼见情势对自己如此不利,赛门也只好很窝囊地带著凯瑟琳,狼狈不堪地逃离现场。 疾速飙往市区,只要到了市区,他们就安全了 “赛门!他们追来了!”凯瑟琳频频回头看,焦急道。 “抱紧我的腰,我要加速了!”但是他目前的速度已届最大极限了,再也无法更快。 路易士带领的车队,已将他们团团包围住。呼啸而过的敌兵,或以球棒、或以铁棍,像打过街打鼠般,频频攻击著他们;有的甚至拿出刀子来,猛往他们身上砍去。 “赛门!你去死吧!”理查狂笑着,用力挥下手中的长刀,目标锁定最痛恨的仇人。 凯瑟琳见状,连忙倾身向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赛门的背;理查无情的刀,正好砍在她的右肩上。 虽然肩膀上的伤口血流如注,凯瑟琳却毫不吭声,双手仍旧紧紧地搂住赛门的腰。 “臭妓女!竟敢坏了大爷我的好事。找死!”理查恼羞成怒,再次挥刀砍去。这-次相准她的右手肘。 凯瑟琳的右手整个被砍断,身子一斜,摔出后座。 “凯瑟琳!”赛门猛回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凯瑟琳被随后追上来的冲锋队一辗而过“不——凯瑟琳”赛门呼天抢地地哀号着。 她就这么香消玉殒了,被砍断的右手前肢,还不妥协地死抓住赛门的衣角,像是死不瞑目似的 ¥wwwnet¥wwwnet¥ 好久、好久、好久没梦见那场意外了,而且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得有如历历在目般。 自从从他到台湾的这所教会服务后,虽然偶尔也曾梦见凯瑟琳,但却从没有再忆及她惨死前的那一幕。 “难道是因为她?”赛门自言自语著。 昨天傍晚意外相识的那位小女孩——晴子,她有一对和凯瑟琳相似的清灵眸子,同样透露出一种不妥协于残酷命运的倔强个性。 也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极力想救晴子脱离苦海。 甚至,把父亲当初亲手为他戴上、三年多来不曾取下的十字架项链,忍痛割爱于她。 就像他当初为了替凯瑟琳赎身,不惜挨了三颗子弹,也要将她从那暗无天日的牢笼中救出。 “啊,天亮了。”望着曙光乍现的天空,了无睡意。 又是新的一天,不知她今天在学校里,会下会又碰上昨晚那群不良少年?是不是又被逼著去赚钱? 不知怎地,赛门老是情不自禁地挂虑著她,担心她受人欺侮、担心她过得不快乐 从晴子的眉宇之间,他看到了一种不应是她的年龄所该有的世故与沧桑,教他很心疼。 “下午忙完后,再到她学校看看吧!” 于是一整天,他显得比平日勤快。急著把一天中所有例行的工作做完,好放心去插手管晴子的事。 然而放学时刻已过了,伫立学校门口已三个钟头的赛门,却始终不见晴子的踪影,令他十分纳闷。 因此,他跑到警卫室去询问一下。 “请问是否有位橘色短发的女学生,走出校门过?” “哦!你指三年十三班的晴子吗?”头发已花白的警卫伯伯,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 “对,就是她。”他兴奋地点头。“她离开了吗?” “她今天好像没来上课,我一整天都没有看到她进学校过耶!大概又请假没来了。” “她今天没来上课啊?”他愣了一下。“谢谢你。” 赛门有些失望地转身离去。 ¥wwwnet¥wwwnet¥ 夜深人静的码头堤防边,聚集了近百辆的摩托车,一闪一灭的车灯,恰似为数庞大的萤火虫群。 两军壁垒分明,右手边领导的是晴子和华丝丝,左手边为首的则是邱川崎及周碧莎。 双方已僵持了近一个小时,谁也不肯先采取饱击,怕万一露出破绽,教敌手有机可乘。 “胖子崎,你好大的猪胆啊,竟敢以众欺寡,带手下去学校堵晴子。活得不耐烦了,是不?”华丝丝首先发言。 “谁教她先招惹到我女朋友,我有权替我女朋友讨回公道。再说,她上回在飙车大会撞伤了我兄弟,我都还没找她要医药费咧!”邱川崎根本不将华丝丝放在眼里。 这两人的出身背景类似,全是黑道世家的后代。 “喂,死肥猪!请你先搞清楚,是你马子先欺侮我朋友,我看不过去,才出手赏她耳光的。若说要讨回公道,应是你马子欠我们一个道歉呢!”晴子气忿地顶了回去。 “晴子说得很有道理。”华丝丝接著道:“飙车大会时完全各凭本事,所谓愿赌服输,是你兄弟们自己技不如人,飙输晴子的。这笔烂帐,怎可硬赖在晴子头上?” “不算在她头上,难道算在你头上不成?总之,这口鸟气,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同校三年,周碧莎老早就瞧晴子不顺眼了。她不过想藉此机会修理晴子一番。 “你想怎样?”华丝丝的态度始终保持冷静。 “不想怎样只不过我听传闻说,晴子飙车技术很高竿,我很有兴趣想找她较量较量。”周碧莎转而向黄初晴喊话:“晴子,敢不敢接受挑战?”故意使出激将法。 “谁怕谁!”晴子才不愿被人看扁。 “好,够爽快!”周碧莎很满意她的答覆。 “终点在哪里?”晴于做出了狂飙前的习惯动作——将额前一撮十多公分长的刘海,帅气地拨到后面。 “距离这里大约三公里外的茂昌货运站好了。有没有意见?”周碧莎面无表情地说。 “没问题,来吧!”晴子跟周碧莎一起把机车骑出来,在两派车队面前并排停著。 “晴子,小心一点。”华丝丝提醒道。 晴子左手竖起拇指,朝华丝丝比了个手势。 “待会儿有班货船要出港,我们就以汽笛声为暗号,当作起跑依据。你没意见吧?”周碧莎问。 “无所谓。”晴子耸了耸肩。 众人皆屏息以待 终于,汽笛声响起—— “去!”邱川崎大喊了一声。 在场的所有旁观者,都瞪大了眼,愣愣地望着疾速离去的两道车影,一闪而逝 霎时,大伙忙叫嚣著,替自己阵营的代表加油。 华丝丝突然警觉地发现,邱川崎的嘴角,此时莫名地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阴沉沉 “晴子”华丝丝心底窜起一阵不安。 胖子崎他们似乎有备而来,来不及了 晴子,你自己可得当心呀!华丝丝默默祷告著。 此时,邱川崎正暗自得意—— 哼,等过了今晚,看她还神不神气得起来。他早说过,他胖子崎不是她黄初晴惹得起的! 他已精心设下陷阱,就静等她来自投罗网了 ¥wwwnet¥wwwnet¥ 出发后不久,晴子即已遥遥领先周碧莎。 “哼,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想跟我较量?”望着后照镜里落后甚远的人影,晴子不禁沾沾自喜。 眺望前方,仅差一公里的终点,晴子更卯足劲,奋力加速地向前冲,眼见胜利易如反掌。 突然间,幽暗的道路左右两侧,猛地窜出了两部机车,一部都坐了两个人。两部车紧紧夹抄在晴子的身旁。 “糟了!有埋伏!”她瞿然注视乍现的来敌。 她认出了他们,皆是胖子崎身边的小喽罗们。 晴子立刻呈现戒备状态。 “嗨,晴子。可真巧啊,我们这么快又再次碰面了。”左手边后座的男生贼兮兮地笑道。 “就是说嘛!咱们还挺有缘的哟。”位于右手边后座,手里拿球棒的人也开口说著。 晴子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前方,催紧油门、加快了速度,只求尽快甩开他们的包围。 “哇,好酷喔,都不理人耶!” “搞不好人家心里正小鹿乱撞呢,为了掩饰歹势,所以故意假仙。”另一人也加入调侃阵容。 她心里著实紧张—— 这一段是滨海公路,夜晚时鲜少有人车出没,万一不幸被他们逮住,她就算是插翅也难飞了。 “臭娘子,敢下鸟你老子我?欠扁!”手拿球棒的男生,使劲一挥,重重地打在她的左臂上。 剧烈的疼痛,教晴子闷哼了一声,左手指尖都已渐渐发麻了,那个人出力之重可以想见。 “勇敢喔,吭都不吭一声耶!”那人又朝她挥棒一击,同样打在她方才的伤处上。 晴子终于痛得叫出声来,脸色发白,冷汗直滴。这一下力道更甚之前,她的手臂恐怕已伤及骨头了。 “哟,会痛了是不是?”打伤她的人,故意假惺惺地说:“乖乖停车,让哥哥我替你检查检查伤口吧!” “是啊,我们四个都会好好‘疼爱’你的,你尽管放心,我们都很温柔哟!”其中-人语气暧昧极了。 她才不是傻瓜。一旦落入他们手中,铁定毁了。 可是,左手已受重创的她,该如何应付他们? 她绝不能被他们抓到她提醒自己。 眼见左前方有一条小路,她不假思索地,忍痛骑进陌生的狭径。因为她发现那附近亮起了数盏灯,有高有低的,应该是幢建筑物没错。或许她可以到那里找人求救。 “小吴,她好像想求救耶!” “如果再让她逃走,大哥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兄弟们,快追呀!”持球棒的男生告诫同伴。 黑暗中,匆地一只野猫由草丛跳了出来 “天啊!”她惊呼,连忙闪开。 岂知轮胎忽然打滑,晴子连人带车摔向路旁。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那些追兵立刻停车察看。 “妈呀!她浑身都是血耶!” “动也不动的,是不是翘掉了?” 那小路底端正是一所教会。在暗夜中听见了一声骇人的惨叫声后,教会内的人,纷纷跑出来一探究竟 “糟啦!有人出来了。” “是呀,我看她八成挂了,咱们还是先溜为妙。” “这是她自己摔倒的,根本不关我们的事。” “废话少说,快闪!” 自知闯下大祸的四人,火速骑车逃离肇事现场。 “喵呜”罪魁祸首,正瑟缩在一摊血泊边缘。 ¥wwwnet¥wwwnet¥ 一位老修女用手电筒照了照四周,愕然尖叫道: “有人发生车祸啦!来人啊,快救命呀” 闻声,一名年轻的神父跑向老修女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一辆残破且正冒著黑烟的机车,以及—— “晴子?!”赛门呆若木鸡地望着静躺在血泊中的女孩。这样的场景,教他回忆起凯瑟琳惨死的那一幕 他趋前蹲下身子,危颤颤地伸手探她的鼻息 “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呀!”他歇斯底里喊道。 不久,医护人员赶到现场,手忙脚乱地将身受重伤,并且生命垂危的晴子,送往医院急救。 陪坐在救护车里的赛门,旁徨地望着昏迷不醒的她。 她被戴上了氧气罩,脸上鲜红骇人的血水,衬托著她一张惨白如纸的小小脸蛋,毫无半点血色。 她的呼吸和脉搏都非常微弱,身上多处骨折,就连睑上都瘀青遍遍;更糟的是还严重内出血。 抵达医院后,她立刻被送进手术房。 赛门帮她填写入院资料时,却突地懊恼了起来—— 他只晓得她的名字和就读学校,其它的一概不知啊! “医生,麻烦你们先救救她,我再想办法联络她的家人。”他焦急地捉住医生的手臂。 “放心吧!现在帮她动手术的,都是我们院内技术最优秀的内外科医师,她一定能脱离险境。”医生安慰道。 “一切拜托你们了。千万要把她救活啊!”此刻的赛门,早已经是六神无主了。“上帝啊!请你保佑、保佑她。她还如此年轻,千万别残忍地夺去她的生命,求你!” 握著随身携带的巴掌大木头十字架,赛门虔诚地祈祷。当下,只能求助最敬爱的耶稣,显神迹度她过难关。 一名护士慌忙地跑出手术房,向护士长报告: “血库里的ab型血袋刚好用完了,病人现在严重失血,再不快输血急救就槽了!该怎办?” “ab型血液?!”赛门拉住那名护士的手。“我的血型也是ab型的,请把我的血输给她吧!” “那我先替你做一下测试,如果病人不排斥,你就可以输血给她了。快跟我到检验室去。” 护士长如获救星般,赶紧带他往检验室里走。 当初,他无法救活当场丧命的凯瑟琳,心里始终非常遗憾;所以现在,他拼了命也要把晴子救出鬼门关。 也许是冥冥中注定的 他们的血型正巧相同。并且在赛门的坚持下,护士只好违反规定,抽出超量的血来输给晴子。 抽过血后,晕眩不已的赛门,固执得不肯听护士们的劝,执意要坐在加护病房外,等候晴子脱离险境。 “神父,你应该在病床上躺著休息的,免得因贫血而体力不支昏倒了。”护士长婉言相劝。 “抽那么一点血不算什么,用不著如此小题大作。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了解。没关系,不碍事的。” “可是你连嘴唇都发白了。听我的话,别再逞强了,好不好?”护士长苦口婆心地说。 “我真的不要紧。”他嘴里虽这么说,但发软的四肢和沉重的眼皮,所显现出来的事实却完全相反。 护士长还有事要忙,只好无奈地叹口气。 “那好吧,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请转告值班的护士。” “谢谢你,我知道了。”他的声音有气无力般。 “那请多保重。”走没几步,护士长又回头叮咛道:“你最好多坐一会儿,别急著站起身来。” 他颔首,累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 四个小时后,手术房的门终于打开了。 赛门激动地用力抓住罢走出手术房的医生的肩膀。 “她怎么样了?” “呃她已经安全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被他吓了一跳,拍了拍自己胸脯,顺一顺气。 赛门随即闭上眼,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主啊,感谢你的慈悲。”他从没比此刻更感激上帝的万能了。 原先听到医生手术前的初步诊断后,他差点放弃了希望,以为晴子会步上凯瑟琳的后尘。 左肩严重脱臼,肋骨折断四根并伤及肝、胃,左腿骨折,身上多处重度擦伤,头盖骨后侧微裂 幸好,她本身体质还不错,生命力韧性又强,总算兜了鬼门关一圈后,历险归来了。 虽然赛门一向是坚强的人,可是自从凯瑟琳死后,他对于死亡的承受力,几乎是等于零。 他十分害怕面临周围人们的死亡,哪怕只是相识不深的晴子,他亦难以无动于衷。 生命是多么地脆弱啊! 前一天,还见她充满朝气活力的,今天就碰上这么严重的车祸,还差一点丧了命。 她真像是个谜啊第一次遇见她,突兀地在夜总会门口,送往迎来。 而上一回意外的相识,则是因为她被人追著修理。 至于今天她莫名地受了重伤 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女孩,似乎超于他想像中的复杂。 她的外表、背景和生活方式,教他深感疑惑。 更勾起他欲一探究竟的决心。 第三章 黄初晴微微睁开酸涩的眼睛 著眼所见,皆是一切陌生的摆设。浓浓的消毒水味道,让她清楚明白,自己正身处在医院中。 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她的脑海中清晰略过,由小到大的一些点滴往事 绝大部份是不愉快的。 小时候,她唯一的玩伴就只有孪生的姊姊。 因为邻居的妈妈都不准她们的小孩跟舞女生的女儿一同玩耍,说是怕小孩被她们姊妹俩带坏。 开始读书、求学后,她最讨厌的事,便是填写个人资料卡,尤其是父亲栏和母亲职业这两项。 每次资料卡缴回后隔天,从未例外地被召到辅导室,进行个人心理辅导。她从不认为自己与其他人有何差别,但是老师们和同学间,却老是以异样的眼光来评断她。 做得好时,未曾获得赞美和鼓励;做得差时,反让人讥嘲为下贱人种,必然好不到哪去。 为何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 她也曾努力要摆脱这种悲哀的宿命,但残酷的现实、势利的人性,教她沮丧灰心渐渐地,她放弃了挣扎。 当姊姊不负众望地考上教人称羡的一流女中,她却选择了让她较为自在的三流私立学校。 她特立独行的打扮和处世态度,为的就是再也不愿被人忽视。反其道而行,她放弃了上进和积极,宁愿过著放浪且随性的生活,好让自己不再因为旁人的轻视而窒息。 而她现在所交往的朋友圈龙蛇混杂,各种来历的都有。潜藏在那些别人所谓“不良”的朋友中,她觉得自己的出身不再那么刺眼,更不再是周围人一致排斥的异类了。 “晴晴,你总算醒了。”黄微雨喜极而泣。 “小雨,你怎么也在这里?哎哟,我的头为什么如此痛,还有我的身体怎么怎么会动弹不得啊?”黄初晴感到万分疲惫,就连开口说句话也觉得累,气若游丝般。 “三天前,你出了车祸,是一位洋神父通知我们的。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啦!你的头和手脚都受重伤了,当心一点,别乱动呀!”黄微雨解释道。 “我受伤了啊?难怪难怪我浑身不舒服,头还疼得要命。”初晴又缓缓合上干涩的眼。 “你可把我和妈咪们吓走了半条命啦!你骑车的技术不是一流的吗?怎会出这么严重的车祸,那天晚上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知妹莫若姊,微雨对这意外深感纳闷。 “你不提醒我,我还真的差点忘了。都是胖子崎和臭屁莎那两个混蛋,骗我飙车决胜负,却在半路上叫四个手下暗算我!”初晴愈想愈气:“实在卑鄙、无耻、下山烂,我x他的祖宗八代和子子孙孙,那两个狗娘养的” “咳、咳、咳!”微雨清了清喉咙。“晴晴,注意一下你的遗词用语,别忘了,你上星期才发誓,要戒掉讲脏话的恶习哟!” “没办法嘛!一谈到他们,我就一肚子火。要不是他们暗中搞鬼,我也不用躺在这儿,包得包得像个木乃伊似的。”看来短时间之内,她恐怕再也不能活蹦乱跳了。 初晴佯装不悦地噘起嘴。 “妈咪她们呢?怎么都没来看我?” “老妈在家里替你熬补汤,应该待会儿就来了。大妈在店里坐阵,圣于小妈嘛喏,就在门外喽!你自己瞧瞧。”微雨随手一指,指向未关上的门边一抹桃红倩影。 初晴顺势望去—— 只见她亲爱的小吧妈,半挂在一位高挑的男子身上。 男子背对著她,所以看不清是长啥模样;但是那一身神父装扮,灿烂耀眼的金色微鬈短发,以及似曾相识的低沉嗓音,无一项不符合她记忆中所认识的那“某个人” “为了答谢你救我们家晴晴,请你务必要赏个光,到我们店里来坐坐嘛!让我们好好招待你一番。”沈爱妮圈著他的脖子,整张脸都贴在他的胸口上,频频呵气诱惑。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他一手忙解开她紧勾在他颈际的手,一手则护著胸口,阻挡她更加贴近。 “你国语说得好好哟!在台湾住很久了吧?”沈爱妮娇笑盈盈。 举手投足、顾盼之间,都流露出十足的女人味。 “三年多了。”被她如此骚扰,浑身都不自在。 “帅哥,怎么会这样想不开,跑去当神父嘛,这岂不是跟我们的和尚没啥差别?”她纤指轻拂过他的脸庞。 他寒毛森竖,如被电击一般。 “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拘谨,向你们那什么上帝啊、跟阿门啊的请个假,偶尔轻松一下下,又没啥大不了的事嘛!哪个男人不需要女人的温柔伺候,你说对不对呀?嗯?” “太太,请你快松开手。这里是公众场合,请你庄重一点。”他都被她那浓郁的香水味,薰得头昏眼花了。 沈爱妮是个很美艳的成熟女子,但是上帝见证呀!他实在是敬谢不敏,不敢领教。 “神父,人家可还是未婚的小姐耶,你怎么可以称呼人家太太嘛?听起来好老喔!”沈爱妮绯红的唇,几乎要吃了他似的,与他紧抿成一线的唇,仅有三公分之距。 他吓得猛往后退,无所适从。 见此情景,初晴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噢,天哪!她那最骚包的小吧妈,老毛病又犯了。只要见到帅哥俊男,管它三七二十一,先钓上手再说。 帅哥俊男?! “小雨,你刚刚说,一位洋神父通知你们,我出车祸的消息。他叫啥名字?”初晴心里大概已有个谱了。 “好像叫喔,我想起来了。是赛门-弗瑞安啦。”微雨搔了搔头,顿了好-会儿才想到。 宾果!果然不出所料。 真的是赛门。看来他们还满有缘的嘛! 只是每一次她出现在他眼前,好像都不是很光彩的场面,一想到这里,初晴就著实汗颜。 沈爱妮眼尖地发现到初晴已经醒了,兴奋地松开赛门,急忙奔到病床边,一把搂住吧女儿。 “晴晴,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会痛的?”沈爱妮把初晴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脯前。 “小妈!”微雨尖叫。“你快将晴晴给闷死了啦!小心她的后脑勺呀,医生说她后侧头盖有些微裂,可别再伤了她啊!”连忙警告那个有些“脱线兼迷糊”的天才小吧妈。 闻言,沈爱妮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歹势啦,我差点忘记了。” 初晴方才真的是痛得叫不出声,幸好微雨够细心,否则她虽车祸不死,也给小吧妈搞死了。 她抛给微雨一记感激的眼神,多谢微雨帮她解围。 小吧妈那对三十六e的大波,一不小心就会害人窒息的,教微雨和初晴姊妹俩,又羡又伯。 “小妈,你别饥不择食嘛,连神父你也下得了手,不怕得罪了耶稣,招来天谴吗?”微雨调侃道。 沈爱妮挺起胸,双手轻捧著自己的脸。 “像我这等姿色,恐怕耶稣看过后,也会‘冻未条’。” 微雨作了个呕吐、快昏倒的表情。 “被你打败了。” “没办法啦!谁教那个‘阿斗仔’长得这么‘烟投’,让我愈看愈饿。”她沈爱妮可是非常博爱的人哟! “小妈,看在他好歹是咱们晴晴的救命恩人份上,请你高抬贵手一下,别再揩他油了。”微雨好心提醒。 “好嘛,我尽量控制一下自己。”沈爱妮真是标准的傻大姐个性,一根肠子通到底。 “是你救了我吗?”望着尾随著走进病房的赛门,初晴心中尚有一些疑问待解。没头没脑地劈头就问。 “你在教会附近摔车的,我只不过是送你来医院罢了,称不上什么救不救的。”他谦虚答道。 “才不只这样呢!”沈爱妮接著补充:“护士说他超量输血给你,要不然你的情况就更危险了。” “我小妈说的,全是真的吗?是你输血救了我一命,是不?”初晴瞬也不瞬地注视著他。 “因为那时你严重内出血,医院闹血荒,而我的血型刚好和你相符,所以”赛门不知如何表达。 “那晚你一直待在医院里陪我,是吗?”她追问。 他点了点头,默认。 初晴静静地凝望着赛门 在她意识下清之际,仿佛有人在呼唤她醒来;并且以一双温暖的大手,紧握住她的手,为她加油打气。 虽然那时她无力睁开眼来看,也无法移动身子半寸:可是她真的在隐约间,听到有人哽咽地唤著她的名—— 求她千万别放弃生存 原来那个支撑她越过生死门的声音,真的是赛门的。 一股前所未有、莫名的情感悸动,在初晴的心中翻涌、泛滥著,似乎要淹没了她一般。 难道——她爱上了他? 可是他是个神父啊! 一个与她拥有不同文化的洋人神父呀! ¥wwwnet¥wwwnet¥ “老婆啊,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初晴看着坐在病床边,正在削著苹果的好友,突然开了口。 嗯,还差一点点就完成了。筱萤正在表演她拿手的一刀不断削皮绝招。她头也没抬地,随口应了声。 “你问吧。” “神父可以还俗吗?”初晴实在是个不懂得拐弯抹角的人,于是就十分直接地问这么一句。 “嗄?”筱萤愣了一下,苹果落地,前功尽弃。“晴子,我的耳朵没问题吧?怎么我好像听到一句很喷饭的话呀!”筱萤的手,差点连果皮一起削掉了。 初晴没好气地给好友一记白眼。 “不是好像而是我真的问了一个不只喷饭,还兼可笑的问题。”臭筱萤,干嘛反应这么夸张? “你指的是那个帅帅的赛门神父吗?”前天筱萤总算亲眼目睹了。噢,老天,岂一个帅字了得啊! “废话,除了他之外,我认识的人当中,还有谁会发神经地跑去做那捞什子神父啊?”死筱萤,明知故问。 “晴子啊,火药味这么重做啥?我雷筱萤是那种没同情心的人吗?眼见著我的好姐妹为情所困,我怎可能袖手旁观呢?虽然明知道你和他恐怕没啥希望,但是尽一个朋友的本份,我会帮你烧香拜佛,喔,不!是向上帝请求祈祷才对。”拐来拐去扯一大堆,仍不忘逍遣初晴一番。 “谁谁说我正为情所困?我才没有说我爱上赛门”初晴不禁暗骂自己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 她这么一否认,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咦?好像有人竖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牌子了?” 此语一出,气煞初晴。 筱萤闪过临空飞来的枕头,忍俊不住地说: “晴子,就算你的爱慕之意被我看穿,也犯不著恼羞成怒呀!动手动脚的,有失风度哦!”见初晴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般,并且羞得讲不出话来,一改平日的潇洒酷劲,筱萤忍不住笔意逗一逗她: “哇塞!晴子,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纯情,这么容易就脸红啦!该不会是心虚、害羞了吧?这种糗事万一传了出去,我看啊,你‘橘色晴子’的威名哪还能混下去。” 初晴恼得随手抓起桌上的东西,正准备往筱萤丢去,哪知双手一偏,正巧砸中推门而入的赛门。 “哎哟!”无端遭殃的赛门,惨叫了一声。 初晴咬著下唇,很歉疚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丢到你的。” “她是因为——”筱萤正欲告状时。 “臭筱萤!如果你还想看到明天的太阳,就别乱嚼舌根,听到了没?”初晴杏眼圆睁地警告好友。 见初晴精神不错,赛门也就宽心了。 “你恢复得挺快的嘛!医生今天来巡过房了吗?”赛门走到病床边,习惯性地揉一揉初晴的头发。 坦白说,她那头橙红色的短发,看久了也满顺眼的。 “巡过了。”都怪筱萤刚刚瞎起哄,害初晴现在看到他,都突然浑身不自在了起来。超尴尬的! “医生怎么说?”他顺势在她床缘边坐下。 “他说我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原本出院对初晴来说,是件十分开心的事,可是一想到回家后,就不能像现在这么常和他见面,她的心中就萌生了些许落寞和失望。 “那不是很好吗?再过几天,你就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心里一定非常开心吧?”他欣慰地笑着说。赛门由口袋里掏出一把小饰品。“这些是你的戒指。你车祸动手术时,我先替你拔下来保管的。现在,全部还给你啦。” “谢谢你。”初晴伸手接了过来。 “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会一次戴八个戒指呢?反倒是其他女孩子流行配戴的耳环、项链和手链这一类的小东西,你却不感兴趣。奇怪?”赛门随口问道。 “因为”她一时词穷,不太好意思据实以答。 因为若是戴耳环、项链和手链,在打架时容易被对方攻击;相反地,她手上那八只戒指,完全是为了打架方便,给敌人迎头痛击用的。而她不留长发也是相同的道理。 呃她能这么诚实地讲吗?当然不可以嘛! 当此时刻,筱萤倒还挺识相的。她悄悄地离开病房,留给初晴以及赛门一个独处的机会 初晴轻解下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将它物归原王。 “项链还给你吧!很抱歉,我那一天不该骗了你。其实我根本没有被迫去夜总会上班,那问店是我妈咪她们合开的,我只是偶尔帮忙到门口招呼客人,赚点小费的。”她深怕谎言会愈滚愈大,干脆把心一横,自己招供了。 “你是指这事啊?我早就知道了。你住院的第二天早上,我托警察查到你家的电话时,早就向你姊姊求证过了。”原来是这码子事呀!他还以为发生什么更严重的事。 “既然你已经知道真相了,我更应该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还给你,请你务必要收回。”她坚决道。 想到曾经欺骗如此善良的他,她不禁感到惭愧不已。 “没关系,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护身符,你收下吧!”看到她一直戴著那条项链,他心里就莫名地高兴了。 “可是这不是你父亲送你的吗?”换作是她,才不会如此轻易割爱呢!尤其对方还曾骗过她。 “我希望从今天起,它能够保佑你平安快乐,这就是我所认为它该有的意义和价值。”他真挚地为她祈福。 “你一点也不生气吗?我利用了你的同情心,又说了那些谎话”她始终自责,觉得自己不可原谅。 “别再提了。事实上,你那天傍晚所言,有一部份是你自己的心声,那些是真实的;至于其它不真实的,我们就当它是误会一场,算是我自己听错了。”她的身世,的确教他心起怜惜,怎舍得再多加苛责呢? “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如此宽恕我的过错。在你身上,我终于能体会人情的冷暖,我”她哽咽道。 自从遇见他以后,她逐渐变得脆弱、易感。 他将她的脸揽入怀里,温柔而慎重地告诉她: “永远不要向命运妥协。或许命运之神忽略了你,但你自己绝对不能也遗弃自己。勇敢去争取属于你的一切,千万别被逆境打倒,也别太在意旁人加诸给你的伤害。” 永远不要向命运妥协?1 听过赛门这一段话,她产生了一股新的勇气和决心。 所以,她决定向命运之神挑战,为自己的未来奋斗;也要向耶稣挑战,为自己的爱情打赢这一场“不可能”的战争。因为勇敢去争取属于她的一切——是他自己说的。 她可以老实承认——她真的爱上了赛门。同样地,她也必须掳护他的心才行。光是单相思,是无法满足她的。 首先,就是按兵不动,静待时机。 太过鲁莽、直接,只怕会吓跑他的。 感情这回事是急不得的,不是吗? ¥wwwnet¥wwwnet¥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初晴的亲娘——黄曼伶,刚办完出院手续回来。 “早就收好了。”沈爱妮拉上行李袋的拉链。 “小雨人呢?刚刚不是还待在这儿吗?”黄曼伶把床上一颗太阳公公图案的抱枕,顺手塞给沈爱妮。“喏,别忘了这个。那是晴晴的宝贝。没有它,晴晴睡不著觉的。” “小雨去借轮椅了。”初晴静坐在床边。 虽然经过两个多月的休养,可是目前的初晴还无法随意下床走动。左腿骨折事小,比较碍事的,则是她那受重击而折断的肋骨部位;别说是走路了,光是直立起身子,就痛得她掉出眼泪了。 但是最教初晴头痛的,却是她那挨了两记棒击而严重脱臼的左手臂医生特别吩咐过她,千万别提举任何重物,免得旧伤复发了;想当然,骑车亦在被禁止的范围内。 平日热爱追求速度刺激感的她,若是无法尽情狂飙一番,岂不是像被折了翅膀的鸟一样吗? 本来打算出院后,要去找胖子崎和臭屁莎报仇,但照现在这情势看来,别又被乘机偷袭,就已很走狗运了。 “咦,小雨,你不是去楼下借轮椅吗?怎么空手而回?”黄曼伶不解地问,蹲身替初晴穿鞋子。 “不必去借轮椅了。我刚才在电梯门口看到一个‘人椅’了。”微雨回过头去,请出站在门外的赛门。 “神父?这怎么好意思呢?老是麻烦你,都下知道该如何答谢你才好。”黄曼伶难为情地说。 “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们千万别放在心上。如果真的帮得上忙,我很乐意为你们尽一点力。”他道。 正当沈爱妮又想对他“乱来”时,初晴-把扯住沈爱妮的衣角,阻止她再度“染指”赛门。 “小妈,帮找倒杯水,好吗?我突然口很渴。” “好,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帮你倒开水。”沈爱妮只好先打消飞奔赛门的念头。 见沈爱妮被转移了注意力,他不禁松了口气。她那招八爪章鱼缠人功,教他不敢再次领教。 “你不是说今天上午没空,要帮育幼院大扫除,怎么会有时间来接我出院呢?”初晴喜出望外。 赛门腼腆地搔搔头。 “我想既然是我送你来医院的,如今你终于要出院了,我没道理不来帮忙接你啊!”“可是大扫除怎么办?”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今天提早起床,已经先打扫完毕了。”事实上,他是牺牲了一整晚的睡眠时间。 在初晴住院的这段期间,赛门总是尽量抽空到医院来看她。难以理解的,他始终放心不下她—— 甚至把她的事情,看得比自己的重要。 他很喜欢为她做些事,然后满足地看着她灿烂的笑靥;有时还会故意逗她开心,以减轻她卧床养伤的苦闷。 其实一想到以后或许无法再如此近距离的与她相处,他的心底就萌生一股失落惆怅。 似乎已渐渐习惯在忙了一天后,利用空闲的时间,听她聊一些有关于她自己的往事;而他偶尔也会禁下起她的央求,随口跟她谈谈他的过去但是,涉及凯瑟琳的部份,他从未提及过,因为不希望再撕破已结痂的伤疤了。 “那晴晴就麻烦你了。爱妮、小雨,动作快一点,美娟还在车上等我们呢!”黄曼伶催促道。 沈爱妮犹愣在原地,一双媚眼直勾勾地望着赛门。 微雨用手肘轻撞那花痴小妈的背。 “走啦!再蘑菇下去,小心挨老妈的骂。” 沈爱妮仍旧杵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的。她是真的对赛门很感兴趣,已视他为最新“目标”了。 微雨摇头-了一声,很无奈地将小妈硬推出病房。 “小雨,你干嘛推我拉?”沈爱妮嗲声嗲气地埋怨道。 “再看也不会变成你的拉!”微雨很残忍地泼她冷水,只是不愿见亲爱的小妈执迷不悟。 “你这句话是啥意思,瞧不起我的魅力吗?你可别把你小妈看扁啦!”沈爱妮很不服气地道。 “是是是!小妈,你是个超级性感尤物,是男人们的玛丽莲梦露。”微雨赶忙谄媚道。 “那是当然的喽!”沈爱呢自恋地扬起下巴。 “只可惜”微雨欲言又止,存心吊人胃口。 “你话别光说一半嘛,快接下去。” “只可惜他永远都不可能属于你的。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劝你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没试过,怎知不可能成功?只要我有心,包管他手到擒来,乖乖上钩。”沈爱妮反驳道。 “小妈,你到底是真迷糊还是假迷糊?”微雨苦笑。 “什么真迷糊假迷糊的呀?” “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他日后成为你女婿的机会,绝对大于成为你的夫婿。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他已先被晴晴订走了?”既然暗示无用,微雨干脆直接挑明告诉她。 “你是说”沈爱妮咽了口口水。“晴晴也喜欢赛门神父吗?”这消息对她而言,可真是青天霹雳。 “不是‘也’,人家是晴晴先认识他的,你犯不著为了一个男人,跟自己的干女儿过下去嘛!” 一关心起宝贝干女儿的情事,沈爱妮面色一整,马上正经了起来,端起一副作妈妈的模样。 “那他呢?是不是也喜欢咱们家晴晴?”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我相信他一定能给严重缺乏安全感的晴晴旁人所无法取代的温柔;或许可以改变晴晴自暴自弃的生活方式。”微雨语重心长有感而发。 “她的个性比你倔强,心思又特别敏感,才会在得不到别人的肯定后,变相放纵自己堕落,断了往上前进的路。”说起初晴近三年来的荒唐生活,沈爱妮便忧心不已。 “喂,你们这两只蜗牛与乌龟,还不快一点,美娟已经在催了。医院门前不能停车太久,你们不晓得吗?人家神父早把晴晴抱上车了,你们居然给我杵在走廊上聊天?!”黄曼伶不耐烦地催赶两位慢郎中。 “对不起,我们马上上车。”微雨偷偷吐了下舌头。 初晴他们何时下楼的,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呢? “快走吧,回去少不了一顿骂。你大妈最不爱等人的。”沈爱妮帮忙提起地上的行李,两人快步下楼去。 ¥wwwnet¥wwwnet¥ “三楼左手边最后一间。”初晴将房间位置告诉他。 赛门小心翼翼抱著初晴,送她进房间。 这个动作让初晴联想到新婚之夜 真希望她与他也有那么一天。但是她低头看了一眼,他身上庄严的服装幽幽叹了口气。 恐怕那一天的到来并不容易。 他轻轻地将她搁放在床的中央,还不忘细心地挪了个枕头,让她舒服地靠坐在床头。 “谢谢。” “不客气。”他随意浏览一下她的房间。 有人说,由房间布置可以看出一个人潜在的本性。 初晴的房间,可是令他大为吃惊 虽然他未曾看过太多女孩子的闺房,但他敢笃定——一定不会有其他女孩子的布置,和初晴雷同。 她的房内摆设十分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柜。不过最教赛门惊讶的,则是黑色墙壁上-幅与实物同比例的壁画——一辆改造过后的kawasakikh400a7式重型机车。 “就是那辆摔烂在教会附近同样的机车,目前还扣留在警察局里呢!”初晴解释道。 “这是你自己画的?”壁画逼真得一如照片般。 “对呀!随性画上去的,感觉挺粗糙的吧?” “这么细腻的画工还叫粗糙啊?我觉得很棒耶,没想到你还满有绘画天份的。”他由衷赞美。 “天份又不能拿来评断一个人的好与坏,一点用处也没有。”她颇不以为然,冷冷回应道。 他对她的话深感迷惑——有天份难道不是件好事? 见气氛不对,她忙转了个话题: “难得你光临我的狗窝,给你瞧瞧我最得意的杰作吧!”她指著窗户说:“帮我把门和黑色窗帘关上。” 他虽然不解,但仍照她吩咐的去做。顺便关灯。 顿时,房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喏,你看看天花板吧!”黑暗中传来她的声音。 这么暗,什么也看不清楚啊!赛门才这样想着时,猛然抬头一瞧,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样,还不坏吧?”初晴急著献宝。 她在和墙壁同样漆成黑色的天花板上,用夜光色系的特殊颜料,描绘出太阳系银河;恍惚间,如置身星空下。 南十字星、北极星座、天鹅星座、天琴星座、十二星座宫群几乎细数得出来的,应有尽有。 甚至由天花板延伸到窗帘及墙壁上 “这是我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天天窝在天文博物馆,看了好多天文星象书以及幻灯片,慢慢描绘上去的。” 想当初她对研究天文学的热忱,可令周遭认识的人都跌破眼镜。原以为她顶多只有三分钟热度罢了,岂知她竟然有此耐心和毅力,去完成天花板上这幅壮观星象图。 他沉默地仰望着那如梦似幻的画境,实在找不出任何字眼,来表达此刻内心的澎湃与激昂 “每当我心情不好时,最爱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想像自己正仰躺在星空下的草地上一般。如此一来,多半都能让自己的心情好过一些。”她自我陶醉地说。 ¥wwwnet¥wwwnet¥ 赛门从初晴的房间走了出来。 方才叹为观止的震惊之色,还残留在他脸上。 “神父。”微雨在走廊上叫住他。 “是你啊,小雨。有事吗?”他这才回过神来。 “瞧你的表情,八成是被晴晴房里的壁画吓著了吧?”他如此恍神的反应,微雨非常能理解。 “她真的画得很好,简直不输那些职业级的。”他觉得她的画,个人色彩鲜明,颇有大将之风。 “你也这么认为吗?”微雨顿了一下。“我带你去看一些有关晴晴过去的东西,跟我走吧!” 赛门尾随著微雨走进贮藏室。 “这些都是她高中以前的作品。”微雨点亮了灯。 贮藏室里整整齐齐收纳著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约莫百来幅的画作,有油画、水彩、素描、水墨 只是都并不完整,几乎都被烧毁过似的。 “很可惜吧?被她一把火给烧坏了。”微雨心疼道。 他难以置信,不明白初晴为何舍得让心血付之一炬。 突然间,角落边矮桌上的一堆不明物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走向前去一探究竟。 “这些不是奖杯和奖牌吗?怎么也被烧得焦黑难辨了?”他拿起其中一个损坏程度较轻微的来看。 隐约看到奖牌上的名字。“是晴子的?!” “晴晴真的很有绘画的天份,从小便无师自通,对绘画热爱得不得了;有时甚至会废寝忘食,只为了要把心中的感动给记录下来。这一面是她国三时护得的最大奖。” “既然她曾经那么爱画画,又为什么要烧了这些珍贵的作品呢?”他实在难以理解初晴当初的动机。 “唉,说来话长啊!”微雨缓缓道来。 那个改变初晴的一大转捩点。 第四章 三年前,五月初的一个傍晚。 初晴兴奋地伫立在国中的校门口外,等待著就读升学班的姊姊下课。可爱的苹果脸上,春风满面。 “款,你今天不是不用留画室吗?怎么这么晚了还待在学校?”微雨背著沉甸甸的书包走出校门。 “小雨,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喔!”初晴笑得合不拢嘴。两姊妹并肩走在校外的木棉道上。 “什么事啊?瞧你这么开心,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吧!”微雨把手提袋交给了伸手要帮她提的初晴。 “你记不记得我上回参加的那个国际青少年杯的年度美术比赛,就是以菜市场为主题的那一幅?” “记得啊,你画-位卖菜的老婆婆嘛,有消息了?” “当然有喽!”初晴双眼笑眯成一直线。“我获选十大佳作奖了,是世界级的十大佳作耶!” “真的吗?”微雨也跟著心跳加快。“好棒啊!”初晴点头如捣蒜。 “是真的。而且还有奖学金一万美金哦,再加上一面精美的k金奖牌,和一张来回机票。”台湾飞巴黎的耶!初晴高兴得眺了起来:“哇!超兴奋的。” “真有你的,这么杰出,不愧是我黄微雨亲爱的妹妹。真羡慕你,哪像我对绘画实在是一窍不通,画得跟国小三年级的差不多。”微雨丢下书包,和妹妹一起手舞足蹈,丝毫不在意路过行人的诧异眼光。 “还有”初晴跳得有些喘了。 “还有其他教人兴奋的事啊?”微雨拉著妹妹的手。 “嗯!”初晴左手比了个v字型。“‘达尔高中’美术资优班的甄试,我幸运过关啦,只等最后的面试了。” “国际美术比赛和达尔高中,都已如你所愿了。嘿,是不是该请客一下呀?”微雨开玩笑道。 “我已约了一票美术社的朋友到泡沫红茶店庆祝,就等你一同去会合。”初晴拉著微雨,疾步赶赴约会。 就在初晴满心欢喜期待中,面试的日子终于来临 那一天,初晴特别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后,她赶快整理好事先已准备妥要带去面试时评选的作品。 “晴晴,要不要妈陪你去面试啊?”黄曼伶刚打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强打起精神来问道。 正在系鞋带的初晴,抬起头回话: “老妈,忙了一整晚,你也累坏了吧?我自己去就行了。况且,还有其他同学和老师作伴,你不必担心。” “喔!”黄曼伶打了个呵欠。“那加油喽! “等我的好消息吧!”初晴拎起两个装画的圆筒,信心满满地离开家门。往梦想的目的地起飞。 总算是轮到了初晴面试。她紧张地端坐在主考官们面前,放在腿上的双手,正忐忑不安地绞扭著。 三名主考官交头接耳,在讨论著初晴的作品,以及笔试、术科的成绩,当然还有学生资料 他们时而微笑、时而皱眉,吱吱喳喳讲个不停。 最后,由一位秃头的中年男子,代表发言: “黄同学,我们仔细研究过你的作品,果然是潜力十足。只不过本校向来学风端正,十分重视学生身家” 秃头男子隔壁戴眼镜的男子,接著补充道: “你母亲是未婚生下你的,而且据校方调查——她所营业的行业属声色场所;经我们评估后,决定不能录取你。” “因为怕带给其他学生和家长不良的形象,所以只好跟你说抱歉。”留落腮胡的第三位主考官也说。 听见自己被淘汰的理由,初晴霎时脸色惨白。 太不公平了!就为了一个她自己无法作主抉择的家世,她所有、所有的努力全都付之一炬。 笔试高分通过又如何?术科考试第一名又如何?国际美术比赛肯定的殊荣又如何?终究不能让她换得一所明星学校的入学许可。她被拒绝,完全是因为她身上有污点?! “我妈她也是正当在经营啊,照样要缴税的。靠自己的能力在赚钱,有什么不对吗?”初晴实在不服气。 “可是她开的是夜总会,做的是舞女的工作啊!”秃头男子残忍且直截了当地反驳她。 “对呀,她未婚生女,又是个舞女。如果让你顺利入学,一定会引起家长会的反弹。”到时问题可严重了。 “你就当作是怀才不遇,请另谋高就吧!”这句话令初晴觉得分外剌耳,明明就是故意反讽嘛! 就因为她是舞女的私生女,所以不配读达尔高中?! 这即是他们三人传达给她的讯息。 此等事关尊严之大事,绝不能忍气吞声。 有些事是怎么样也不能去“习惯”—— 特别是习惯受人轻视和侮辱。 初晴气得浑身颤抖,霍然站起身。 主考官们原以为她知难而退,正准备拂袖而去;岂知她竟满脸怒火走向他们,双手重重落在他们身前长桌上。 在场的三位大男人,却被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的气势骇住,吓得一时讲不出话来。 “舞女是人!舞女的私生女也是人!你们这几个下流又自命清高的假道学,没资格嫌我们!不读就不读嘛!谁稀罕!”她用力踹倒桌子,顺便将手中的画轴砸向他们。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wwwnet¥wwwnet¥ 说起妹妹那段伤心事,微雨不禁鼻酸了起来。 “那后来呢?”赛门追问。 “她整整关在房间里,哭了一天一夜。然后把所有的画作、奖杯、奖牌和奖状,统统搬到顶楼,放火烧了。” 那时若不是老妈出面阻止,恐怕连这些“残骸”都不剩了,早就化成了灰烬,随风而逝。 “那她房里的壁画是何时画上的?” “都是她国中时画的。你瞧,她那时就有那么神乎其技的画功。如果她当初没有放弃再拿画笔,也许今天的她,已经大有可为了。”这样的结果,微雨一直很感惋惜。 一个从小便是人人称羡的天才,就因此殒落了。 “那一次甄试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吧!”赛门几乎可以想像初晴当时有多心痛和绝望。 “可不是吗?”微雨哽咽道:“从那天起她开始跷课,与一群中辍生厮混。迷上了飙车的她,更是时常负伤回家;不是骑车摔伤,就是和人打架,让人愈看愈心疼。” 学校姑且念在她屡次为校争光的份上,不扣她旷课的操行分数,使初晴可以领到国中的毕业证书。 高中联招时,初晴故意跷家罢考 然后,在姊姊和妈咪们再三恳求下,勉为其难地选了一个不用考试、以校风混乱恶名昭彰的私立高中就读。 上了高中后,初晴便把一头及肩的乌黑秀发削剪成男生头,并且染上极夸张、刺目的橙红色。 虽然她嘴里说,不再对别人的轻视耿耿于怀,但她却情愿放纵自己,自暴自弃地混过每一天。 如果初晴真的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为何她飙车时总是冲到最前头?打架时亦特别地凶悍?又为何要做这种人人侧目的打扮?追根究柢,还不是希望别人多注意她啊! “幸好有筱萤和丝丝陪伴著她,否则晴晴或许会更桀骛不驯。”微雨始终很感激她们两人。 “这两位朋友对她而言,一定都非常重要吧!她常跟我提起她们。”赛门对她们的名字并不陌生。 微雨突然很慎重地拜托他道: “晴晴现在很听你的话,神父,请你救救她,别让她再继续埋没自己的天份,让她重新恢复起画画的斗志吧。” “她的心结那么深,我恐怕也说服不了她。”赛门实话实说。就他近日来的观察,初晴的个性十分倔强啊。 “她曾告诉过我,画画是她最快乐的事,我不相信她真的已淡忘了那种快乐的感觉。她还曾将绘画比喻成贯流她全身的血液,如今血凝结了,我只看见她行尸定肉地虚度著这三年来的日子。” 双胞胎是最能彼此心意相通的,微雨丝毫不相信,初晴已完全对绘画断了执著的意念。 “我尽力而为。”他承诺道。 虽然有著不愉快的成长历程和不完美的出身,但是赛门始终认为——初晴和凯瑟琳都是善良的好女孩。 凯瑟琳死了,他想亡羊补牢也来不及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无法及时给凯瑟琳的关爱,挪转至初晴身上。 好好地守护初晴,挨过蜕变的痛苦,让她顺利化为一只美丽的蝶,飞往属于她的灿烂天空。 ¥wwwnet¥wwwnet¥ 天朗气清的初夏午后,一群天真活泼的孩童们,正围成个小圈,吱吱喳喳讨论著让人打老远便听见了他们的欢笑声。一朵厚重的云朵飘近,短暂阻挡了骄阳热情的曝晒。 “叔叔,这只狗为什么长翅膀?” “你的彩虹怎么歪七扭八的,好丑喔!” “这只蝴蝶好奇怪,居然一边大、一边小耶!” “叔叔,你画的蛋糕,怎么像大便啊?” “叔叔,人家米老鼠不是长这样的啦!” “哈笑死人了,那个穿红裙子的好像et喔!” “这么说,右边拿汽球的不就是异形了?” “叔叔,你又画错了,哪有绿色的花长红色叶子?” 赛门垮著一张睑,颓然放下手中的水彩笔。 “我不画了。”微薄的信心已遭践踏殆尽了。 今天轮到赛门布置育幼院本月份的庆生场地,他原想画一幅美美的海报,贴在教会的小舞台上。因为今年是马年,他创意十足地画一匹飞马,结果被小朋友讥笑成狗。 其它的呕心之作更不必说了,只能说惨不忍睹 赛门垂眸,哀怨地望着身旁的小孩子们。他发誓,平常皆待他们不薄啊,怎么对他辛苦一上午的画这么不捧场? 好歹也该客气赞美几句,至少角落那颗星星呃,画得还不错;虽然不知为什么,居然长得比月亮大。 “真有那么逊吗?”他低问。 所有的小朋友皆不约而同地点头如捣蒜。 赛门只得挫败地长叹了口气,承认自己没有美术细胞。心灰意懒收拾好散落四处的画具,不敢再献丑了。 “哈罗!”这时一抹娉婷倩影翩然出现。 “橘子姐姐。”胖男孩开心唤道。 “小胖子,要我说几遍?是晴子姐姐,不是橘子姐姐啦!”初晴轻捏胖男孩肉肉的小脸。 “人家一看到你的头发,就想到好吃的橘子嘛!”胖男孩一脸无辜地说。“别捏了,好痛耶。” “贪吃鬼,难怪你愈长愈胖。”初晴由背袋中掏出一大堆零食。“小胖子,拿去分给大家吃。嘿,我警告你,可别一个人独吞,否则你那肥肥的屁屁就等著挨揍。” “是!”胖男孩立刻遵命。 “谢谢晴子姐姐。”其他的小朋友一哄而散,全进屋里去,与胖男孩分享那堆美味可口的小点心。 笑盈盈地望着孩童们远去的身影,初晴心情特好。 “这时间不是该上课吗?你又跷课了?”赛门皱眉。 “我最近都很乖,你别冤枉我。”她赶紧解释:“今天期中考,只上半天课就放学了。” 近来,她只要一有空就到教会来报到。偶尔也客串育幼院的义工,帮忙打扫或陪伴小朋友玩耍。因此,与所有的神父、修女及院童们都混得很熟,就像是一家人。 “好学生就是不迟到、不早退。”他轻揉她的短发。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壁报纸,不禁嘀咕: “这些小朋友也真是的,有糖果吃,连功课都不做了。早知道该等他们画好图,再给点心的。” “是我画的。”他尴尬地笑着。 闻言,她诧异地抬眸来回望着赛门与幼儿级的图画。 “你画的?我还以为是”小朋友的涂鸭。 “我已尽力了,但仍旧差强人意”他耸耸肩。 虽然初晴所认识的成语典故并不多,可是,她心知肚明,这样程度的画,其实离“差强人意”还很远 看他一副很沮丧的模样,她急忙出言安慰道: “还不太糟,至少这只飞天小狈挺可爱的。” 她的“安慰”令他更加沉重。 “那是飞马。”气若游丝的纠正传来。 “是吗?原来我看走眼了。”她苦笑道:“仔细一看,真的是马耶,虽然腿短了点。”好尴尬呀! “没关系,刚刚小朋友都‘吐槽’过了,我早就麻痹、没感觉了。”随人家爱怎么嫌,就怎么嫌吧! “赛门”她实在不太擅长安慰人,愈弄愈糟糕。 似乎伤到他的自尊心了。她偷觑著他面上的表情。 “这画要做啥用的?”她随口问道。 “晚上要替育幼院办庆生会,这海报,我本来想贴在小舞台前作布置的。”他垂头丧气地将壁报纸揉成一团。 她愣了一下,欲出手抢救,己太迟了。 “怎么丢人垃圾筒里?那张图你不是画了很久?” “留著只会丢人现眼。”他赌气道。 初晴犹豫了会儿,自告奋勇地说: “还有新的壁报纸吗?”她深呼吸后。“我帮你重新画一张好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著。 封笔三年,没想到今日居然破例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为了心底某个期待许多的理由。 傍晚时,所有的小朋友都群集在初晴的身旁,每张小脸上都写著崇拜和仰慕,瞬也不瞬地望着她手中的画笔。 不,他们甚至觉得她手里拿著的该是仙女棒。 瞧,轻轻画了几下,应有尽有,皆栩栩如生一般。 “晴子姐姐,画一只皮卡丘给我。”小女孩撒娇道。 “我要哆啦a梦。” “晴于姐姐,帮我画小白兔嘛!” 只见初晴眉开眼笑地画了许多小插图,一一分送给在场的小朋友,几乎是有求必应。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已很久没这么开心畅怀了。 但旁观者清,赛门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眼前的结果,他乐见其成。 作梦也没想到,歪打正著地,他的一张烂画,竟重新勾起她对于画画的本能和兴趣。 此刻的她,与其说是为了满足小朋友的要求,一张接一张地画;倒不如说是因为她自己欲罢不能,乐在其中。 “晴子,我记得你也是这个月底生日,晚上就留下来,跟小朋友们一起庆生吧!”赛门提议道。 “对啊,橘子不,是晴子姐姐,跟我们一起庆祝嘛,好不好?”胖男孩起哄道。 其他小朋友,也此起彼落笑闹著 “看来,我的人缘还不错。”她向赛门眨了个眼。 ¥wwwnet¥wwwnet¥ 陪一群小朋友嬉闹到晚间九点多,初晴才回到了家里。心情超级愉悦哟! “明早还要上课,早点睡。”他含笑叮咛。 “遵命!”她扮了个鬼脸。“晚安。” 他管她管得比学校教官还严,不过,她仍欣然接受。 至少,这证明他是关心她的。嘻她窃喜著。 “那再见了。”他摇下车窗玻璃,告别道。 “嗯,开车小心些。再见。”她挥了挥手。 待赛门的车影消逝后,初晴这才带著雀跃的好心情,转身欲走进夜总会里,却在门口迎面撞上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她手捣著撞疼了的鼻子,抬眸一瞧。 “对不起。”男子连忙道歉。 “算了,没关系啦!”老妈交代过,别跟客人计较。 “妹妹,未满十八岁,是不可以进这种场所的。”男子瞄了眼她身上的高中制服,好心提醒道。 “这是我家耶!”她没好气地说。 非亲非故,这人未免也管太多了。 “高先生,你的公事包忘了拿。”黄曼伶追了出来。 “谢谢。”他回身接过自己遗落的公事包,一脸腼腆地笑着说:“大嫂,以后叫我永文就好了,别这么见外。我们其实也算是一家人。” “我也说过了。”黄曼伶却面无表情。“隽文死后,我和你们高家早就恩断义绝,互不相干。” “大嫂”高永文犹不死心。 “别再称我大嫂了”黄曼伶嗓音微哽。“我承受不起,更没有那份荣幸。你以后,别再来了。” 一旁的初晴终于忍不住插嘴。 “老妈,他是谁?”怎么和她死去的父亲样貌相似。 闻言,黄曼伶这才注意到女儿回来了。 “晴晴,乖,没你的事,先上楼休息去。” “大嫂,她是你女儿?”高永文眼睛一亮,仔细端详起面前的少女。“是啊!瞧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正是我们高家的注册商标吗?还有那对酒窝跟我大哥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她果真是我们高家的子孙。”他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 “她姓黄不姓高!”黄曼伶激动地反驳。 “老妈?”初晴被母亲反常的态度所惊。 “晴晴,上楼去!”黄曼伶尖声道:“立刻!” “喔。”初晴只好不情不愿地离开原地。 望着少女的背影,高永文情绪著实亢奋,也很欣慰。 高家终于有后了 ¥wwwnet¥wwwnet¥ “既然你已怀有我大哥的骨肉,为何不与我们高家联络?”高永文实在不明白。“好让我们能照顾你们母女的生活,而你也用不著如此抛头露面,辛苦讨生活” “照顾?!”黄曼伶讽刺一笑。“令尊当初对我有多绝情,你不也看得一清二楚?他甚至不肯让我见隽文最后一面。”她声泪俱下:“我连隽文究竟葬在哪都不晓得,我恨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了。” “对不起。”高永文很能体会她心中的苦楚。“我们高家的确曾亏欠过你,所以更希望能有机会补偿你们母女。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本以为今生已无缘再见,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们又意外地重逢。” 高永文今晚适巧与公司客户相约来此谈生意,却出乎意料地碰见前来招呼的老板娘之一——黄曼伶。 其实他起初也没认出她来,毕竟事隔了十七,八年,而她的装扮也比从前成熟妩媚许多严格说来,还是她先认出他来的呢! 因为他那张与英年早逝的隽文神似的脸;他和他大哥隽文也是一对孪生兄弟,双胞胎是高家的遗传之一。 乍见高永文的那一刹那,黄曼伶激动得泪如雨下,整个人还差点晕厥了过去,多亏他眼明手快及时接住了她颓倒的身子,才没酿成任何意外的伤害。 他原先并不晓得她竟怀了大哥的遗腹子,寻找她的芳踪,只是因为大哥临终前的交代请他多多照顾她。 那一年真是多事之秋。酷爱绘画的大哥为了追求梦想,不惜与父亲脱离父子关系,抛却人人艳羡的大财团总裁宝座,带著家境清寒的黄曼伶远走高飞 当时大哥本有一位门当户对的未婚妻,虽是缔结于利益往来之下的政治联姻,但那位王家千金却已暗恋了大哥许多年。所以大哥冲动毁婚的后果,竟让羞愤难当又心碎神伤的王小姐服安眠药自尽然后,怨恨深重的王氏集团在盛怒之下,联合商场的几股与高氏敌对的势力,群起围剿高氏,于是高氏企业濒临瓦解边缘。 后来,他的父亲——高天泽,为了将心爱的长子骗回家,竟登报谎称病危。个性倔强却孝顺的高隽文不疑有诈,果真乖乖地赶回高家,自投罗网地被高天泽囚禁了起来。 黄曼伶与高隽文这对苦命鸳鸯,便如此被硬生生地拆散,再也盼不著团圆之日。重归高家的隽文变得郁郁寡欢,一日比一日憔悴。仿佛跟冥顽不灵的父亲赌气似的,他不吃不喝,独自关在房里画画,甚王不愿开口与人说话。不久,便病得下不了床,整个人虚弱得只剩皮包骨而已。 高永文见了著实不忍心,竟瞒著父亲私自联络黄曼伶,企图安排他们这对命运坎坷的情侣相聚,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啊!怎知消息败露,被高天泽残忍地从中作梗那一夜,黄曼伶孤单地被排拒在高宅墙外淋了整晚的雨;而高隽文则因气急攻心吐血而亡。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他泪留满面地紧抓著弟弟的手,拜托弟弟照顾他此生最爱的女人,然后死不瞑目地走完他短暂人生的旅程。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何等悲哀的事,高天泽将一切的过错全都归咎于黄曼伶身上,不准她为高隽文守灵、穿丧服,更不允许她送葬及见高隽文的遗容一面。于情于理是太过于绝情了,莫怪十多年后,黄曼伶余恨未消。 忙完了大哥的丧事,高永文又为了公司的财务危机伤神,还得另外分心去留意惨遭丧子之痛的父亲情绪,分身乏术之余,却又传来黄曼伶已下落不明的消息光阴蹉跎,一转眼竟过了这十几年。 “补偿?!”黄曼伶冷嗤。“我才不信高天泽那老头在乎过我的死活,他巴不得我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你何时离开台北的?”高永文关心地问道。 “隽文死后,我本想投海自尽下黄泉与他作伴的”她哽咽地娓娓道来,那段日子的辛酸是旁人所体会不了的,几乎是度日如年且生不如死呀! “大嫂,你怎能做这种傻事?”他大为震惊。 “幸好是美娟和爱妮救了我,要不然就会连累了我两个女儿枉送了宝贵的小生命。等我由鬼门关兜了一圈,在医院急诊室中醒来,才意外获知自己竟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她深吸了口气。“老天原来还待我不薄,知道失去隽文令我痛不欲生,所以赐给了我微雨和初晴,她们正是我与隽文爱的结晶。” “你是说你为我大哥生下一对孪生女儿?” 黄曼伶用手背拭去了眼角的泪水,默然点头。 “大嫂,为了你那两个女儿,我们高家更有义务要善待你。”他诚恳地请求:“我回家立刻告诉父亲,他要是知道自己已有了两个可爱的孙女,铁定会乐得合不拢嘴的。所以,让我接你们母女三人回高家吧!好不好?” “谁稀罕去你们高家!”她怒声拒绝。“我们母女自己就可以过得很好,用不著你们姓高的在那狗拿耗子。” “可是”他皱眉瞄向一旁刺眼的霓虹招牌。“这样的环境对孩子并不好,尤其是女孩子啊!”“那又如何?当初我孤苦无依又严重害喜时,是店里的那些小姐们照顾我的。美娟和爱妮更是待我有如亲生姊妹般,患难见真情的道理,你懂不懂?” “大嫂,我无意看轻任何人,职业不分贵贱,我只是心疼那两个孩子,”他顿了顿:“她们可以拥有更佳的生长环境,只要你肯同意,她们甚至能够过著舒适优渥的生活,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啊!”“多谢你的好意,”她嘲谑道。“可惜她们向来不是如此娇生惯养的孩子,最重要的,是她们绝对可以出污泥而不染,否则便不配生为我和隽文的女儿?” “大嫂,你真的不再多考虑一下?” “我们母女与你们高家,井水不泛河水。多说无益,你走吧!恕我不送了。”她迳自转身走回店内。 “大嫂!”他犹不死心。 她停下了脚步,却依旧背对著他。 “就算是高天泽亲自来求我,我也不会让女儿们回你们高家去认祖归宗的,你最好趁早死了这条死吧!” 覆水难收,况且人死了已无法复生,任何的事后补偿皆是多余亦无意义,再勉强下去便是苛求了。 ¥wwwnet¥wwwnet¥ 叩!叩!敲门声响起。 “谁?”坐在床缘的黄曼伶急忙拭去脸上的泪痕。 “老妈,我是小雨。” “进来吧,门没锁。”声音中有著浓浓的鼻音。 “你刚刚哭过啊?”微雨顺手抽来面纸递给母亲。 “你补习回来啦?饿不饿?我去煮消夜给你吃。” “我不饿。”微雨拉著母亲一起在床边坐下。“我听晴晴说,你方才在楼下遇见了旧识,情绪很不稳。”她试探地问道:“那个人是爸爸的亲人吗?” “他跟你爸爸是孪生兄弟,是你们的叔叔。” “见到叔叔,教你触景伤情吗?他是不是长得跟爸爸很相像?晴晴说她初见时还吓了一跳。” “嗯。他们和你们姊妹一样,都是同卵双生,所以样子很神似。”曼伶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除了叔叔之外,爸爸还有其他亲人吗?” “你突然问这么多干嘛?”曼伶皱眉。“是不是晴晴偷听了我和他的谈话,所以叫你来试探我?” “老妈,你别怪晴晴。不只是她,连我也很好奇你和爸爸的家人们,究竟有何恩恩怨怨。”微雨挽著母亲的手,意外察觉母亲的身子竟微微颤抖著。 “小孩子别多管闲事!乖乖读好你自己的书就行了。” “我们只是不希望你因怨恨而作茧自缚。” “你们懂什么?我心底的创伤至今还鲜血淋淋” “你把所有的痛苦都自个儿闷在心里,我和晴晴当然什么都不懂啊!老妈,我们都长大了,不再是无知的幼稚小孩了,所以不妨让我和晴晴一起替你分担痛苦,别再独自苦撑了,好吗?”教她们姊妹好心疼不舍。 曼伶仰头望着天花板,一脸的哀凄。“我心底的恨,早已生根茁壮了,再难以拔除。我有多爱隽文,就有多恨他” “他是指爷爷吗?”微雨怯怯地求证。 “高天泽他不配当你们爷爷!”曼伶吼道。 “可他毕竟是爸爸的亲生父亲啊!”“是呀!这就是他残酷无情的地方,活活逼死自己的亲生儿子,还将种种责任推卸给我。”曼伶苦涩一笑。 “老妈,我觉得”微雨本想劝母亲看开些。 “小雨,我累了,有事改天再说吧!”曼伶迳自躺平在床上,用棉被将整个人包裹住。“回房去吧!” 唉!老妈又想当鸵鸟了。微雨不禁叹息。 每次只要谈起有关父亲的事,她不是三言两语带过,便是索性避而下谈。心病就得由心药来医,她的心结一天不解开,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车福。 怨恨,是只啃蚀灵魂的毒虫呀!豢养不得的。 “老妈,你先好好休息,晚安。” 待房门打开又关上后,曼伶才又坐起身子,脸上不知不觉又滑下两行清泪。她蜷起身躯,将湿了的脸庞埋在膝上,低低切切地哭出了声音。 “隽文为什么要丢下我” 第五章 适逢周末假日,初晴兴致勃勃地跑到教会来找赛门,本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并未事先打电话通知,岂料却扑了个空。真是扫兴! “晴子,你来找赛门啊?他早上就和王牧师夫妇去台北办事情了,恐怕要忙到很晚才会回台中吧。”一位胖胖的老修女和蔼地说:“害你白跑了这一趟。” “安修女。”初晴虽感些微惆怅,却仍露出一点粲然的阳光笑容。“没关系,反正我也没多重要的事非急著找他不可。”她随意望了望教会后面的草坪。“既然来了,就顺便留下来跟小朋友们一起拔草吧!” “这阵子多亏有你来帮忙,我们育幼院里的孩子都很喜欢你这位大姐姐呢!”安修女笑道。 “举手之劳罢了。”初晴朝小朋友们挥了挥手。 远远地便传来小朋友们的笑声和招呼—— “晴子姐姐!”见到她,小朋友们可兴奋的咧。 “大家好!”初晴也朗声回应。 “晴子。”安修女突然叫住了正准备往草坪走去的初晴。“先别忙,陪我到小花园那边去散散步吧!” “好。”虽然一头雾水,初晴依然应允了她的要求。 于是一老一少,并肩在教会左侧的花圃闲逛著。 “晴子,依我的年纪,足以当你奶奶了。” “安修女”初晴不解地望着她。 “而我也一直将你当自己的孙女看待。你是个很善良、活泼又可爱的好女孩,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安修女呀!”初晴撒娇道。 “所以,有件事我必须好好与你谈一谈。” “什么事?”初晴笑容一僵。“你的口气好严肃。” “你很喜欢赛门吧?”安修女补充道:“你该知道我指的是何种的‘喜欢’,是不是?” 初晴脸颊乍红,一时语塞。 “你不介意他足足大你十二岁?” “我” “而且他还是名神职人员。”安修女残忍地提醒。 只见初晴顿时像颗泄了气的皮球。 “也许你心里会嫌我多嘴,甚至正埋怨著我如此多管闲事”安修女慈祥地握住初晴突地冰凉的小手。“请相信我无意教你难堪,我只是单纯地关心你而已。” “我明白你并无恶意。”初晴呐呐地说。 “孩子,我也曾年轻过,了解何谓情窦初开。只是赛门对你来说并不合适啊!或许你是因为一时的移情作用等你再长大些,就能分辨得出什么是真爱、什么是依赖。你对他的感觉,恐怕只因恋父情结作祟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初晴急忙否认。 “你确定?” “我”也不敢确定 “不急!你年纪还小。”安修女又恢复了笑容。“等你自己可以清楚厘清真正的感情时,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有关于赛门的秘密。” “是什么?”初晴十分好奇。 “时机到了,我自然就会告诉你。”安修女一脸神秘。“千万别忘了我刚才所说的话,有空时不妨想一想。” ¥wwwnet¥wwwnet¥ 她喜欢他,完全是因恋父情结作祟?! 她因为从小缺乏父爱温暖,所以情不自禁对温柔且年长她许多的他,萌生了依赖之情真是这样吗? 初晴支手托腮,失神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天气是如此的晴朗,可惜她的心房却被一片乌云给蒙上了。是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叫他滚出来跟她单挑! “唉”她今天叹气的次数,远比过去十七年加起来的还要多。真是不叹则己,一叹累人啊! “晴子,你有心事吗?”赛门关心问道。“有何烦恼不妨说出来商量,或许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初晴移眸回望着伫立在面前的俊逸男子,没好气地撇了下嘴角,又是一记长长的叹息。 罪魁祸首就是他,还商量个屁啊! “这事连你也帮下上忙的。” “很严重吗?”他皱眉。 “嗯。”事关她一生的幸福呀! “真的不愿意让我替你分忧解劳?”他犹不放弃。 “反正说了也没用”她自言自语。 “晴子?”他很不希望见到她有一丝的不快乐。 “对了,上个星期六,你到台北去忙些什么?害我临时找不到你。”她忙转换个话题,阻止他再追问下去。那种教人害羞的暗恋心情,哪能给他知道呢? “喔,你说上个周末啊?”他伸了伸懒腰,在她身旁坐下。“我们去处理隔壁育幼院那片土地的事。” “怎么了?” “地主好像有意将目前育幼院所在的那一大片土地,连同后山的果园和坡地,一并回收。”他苦笑。“听说打算盖一座高级的私人高尔夫球场,还有会员休闲俱乐部;包括温泉小木屋及一间豪华的购物中心。” “那育幼院里的小朋友以后住哪?”她焦急询问。 “地主说那不干他们的事。” “太可恶了!”她咬牙切齿。 “其实过去这几年,他们免费提供了那片土地给我们教会使用,我们应该要很感激了。虽然他们当初的动机是为了节税可毕竟还是给了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们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 “黑心商人,眼里就只有钱。”她怒斥。 “也不能如此怪人家,这完全是经济利益考量下的结果。我们也只好乖乖配合,尽快把土地还给人家。” “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 他黯然摇头。“对方决定十二月初就要动工改建。” “现在已是十月底了耶!意思是说,我们只剩一个月的时间去解决小朋友们居住的问题,太紧迫了吧?!” “没办法呀!”他无奈地耸耸肩。 她环顾一眼身处的这间教会。“这儿空间太小了,根本容纳不下三十五名活泼好动的院童” “是三十七名才对。”他纠正。“上上个礼拜,又有一对小兄妹被社会局送来,暂时安置在这儿。” “天杀的!”她低咒。“世上怎有那么多有种生小孩,却没种自己养的烂父母,把孩子当玩具啊?倦了就送人,太不负责了!” “人生中本来就充斥著许多的无奈”他唏嘘感慨。 “去它的无奈!”她是心疼那群无依无靠的孩子。 “如果没办法保留育幼院目前的建筑,孩子们大概就得被拆散,分送至其它各个慈善机构,或寻找人收养。” “那不成了二度孤儿吗?”太可怜了。 “所以我和王神父决定再去一次台北,希望地主能广发善心,至少让我们保留下育幼院那幢三层楼的房子,只归还那一大片草坪区即可。”恐伯机会渺茫吧。 “地主会同意吗?”她可没那么乐观。 白花花的钞票,谁人不爱啊? 百“善”钱为先!赚饱了钱,无聊之余才做善事呀! “不到紧要关头,绝不轻言放弃。” “够义气!”她拍了拍他的肩。“我挺你到底。” “谢啦!”他又是一记苦笑。 前途茫茫啊! ¥wwwnet¥wwwnet¥ 高氏企业总公司 “董事长,这是您吩咐的资料,请过目。”秘书小姐必恭必敬地将一只牛皮纸袋呈交上去。 高天泽不怒而威地轻颔首“没你的事,下去吧!” 待办公室里净空后,他才缓步踱向真皮沙发,坐下,打开牛皮纸袋,将一小叠资料纸掏出,迅速浏览一遍。 “黄微雨、黄初晴,她们就是我们的亲生孙女?!” 他的右手微颤地轻抚著资料袋上的照片,倒抽了口气。 真像那眼神和酒窝,皆像极了他的长子,隽文 他作梦也没想到,多年前他视为眼中钉的女人、那个由他手中夺走他最疼爱的长子的黄曼伶,竟替他们高家延续了香火在他以为早已后继无人的绝望后,蓦然带给他另一线新的希望。 他的次子永文,是个孝顺、听话且任劳任怨的好儿子。由于永文努力奋斗,这才挽救了高氏企业;近几年来,甚至有了更加蓬勃的发展,足以在台湾商场上与群雄抗争。 然而,人毕竟是没有十全十美的。 高永文患有不欲人知的隐疾年轻时因一场意外车祸所伤,竟丧失了生育的能力在他来得及娶妻生子之前。于是,相恋多年的女朋友琵琶别抱,而他也孤家寡人至今。 “高家有后了”高天泽不禁老泪纵横。 如此,待他百年之后,终于有脸面对高家的列祖列宗了。虽然美中不足不是男孩子,却怎么说也是高家的血脉啊! “根据资料调查,微雨是个品学兼优的乖巧孩子,至于初晴”老人蹙紧花白的眉宇。“看来似乎是个不良少女,打架、飙车太教人寒心了。可幸好,近来似乎收敛了不少,常到教会及育幼院做义工,还有得救” 他又随意翻阅了下手边的资料,突然眼睛一亮—— “初晴这孩子和她爸爸一样,都有绘画的天份,甚至年纪小小就获得如此殊荣,只可惜国中毕业就中断了。”他仔细阅读纸上的一段文字:“因家世缘故,被达尔高中美术资优班拒绝入学?” 天啊!这算是他间接造成的孽吗? 害他的宝贝孙女被人瞧下起? 透过征信社的调查,高天泽明白黄曼伶选择如今此种生活方式,完全是迫于现实无奈。当初救她及收留、照顾她们母女三人的沈爱妮和王美娟,本来就是在风月场所工作的。日后,黄曼伶自然而然也近墨者黑,与她们从事相同的营生。 差别是,黄曼伶转而经营夜总会,还算洁身自爱,没跟著堕入风尘,出卖肉体去赚钱罢了。算起来,她这般忍辱负重地养育那对女儿,对高家而言,已是莫大的恩情。 “永文说的对。”高天泽仰头叹息。“我们高家的确该想办法来补偿她们母女三人。高家的骨肉,不应再流落在外,吃苦受罪,遭现实环境所折磨” 他忽然垮下老脸。 “黄曼伶一定不肯原谅我。搞不好一见面还来不及开口,便被她用扫把轰出去” 像多年前,他将她赶出高家一样,翻脸无情吧! ¥wwwnet¥wwwnet¥ 冤家路窄?此刻浮现初晴脑海的,便是以上四个大字。 “晴子,别来无恙。”邱川崎拥著女友,蓦然阻挡了初晴的去路。两人脸上皆显出不怀好意的冷笑。 “滚啦!好猪不挡路。”初晴才懒得甩他们。 “依旧那么伶牙俐齿嘛!”周碧莎拨弄了下因染发过度而略显枯燥的长发。 “看来那场车祸并未影响你半分。算你福大命大,没因此丢了一条小命。” “甭羡慕了。依我所见,两位将来想必也能长命百岁。”初晴挑了挑眉。“因为祸害总是遗千年,对吧?” “哼!死到临头,还有闲情要嘴皮子。活腻啦?很好!老子我今天就成全你!”邱川崎目露凶光。 放学已久的校门口已鲜有人迹,仅余的三三两两学生们,在目睹眼前此等阵仗,莫不夹著尾巴逃之夭夭。 少管闲事,是明哲保身的铁律。 “别以为有华丝丝那臭娘们给你靠,便有恃无恐。”周碧莎依偎在男友怀里,语气凉凉地道:“我达令才不把她放在眼底呢!” “是吗?”初晴不禁挖苦道:“之前不晓得是哪只肥猪被丝丝的保镳们教训了一顿,摊软在地上,连屁都不敢放一个。难道不是姓邱的阁下你吗?” “你”邱川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初晴被追打而发生车祸后的隔天,华丝丝即领著家里帮中的几名保镳去围堵邱川崎,给他来个下马威,警告他不得再寻找初晴的麻烦,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本来他也想如法炮制,调来他父亲帮派中的手下去给华丝丝一点颜色瞧瞧,以兹报复哪知,近几回的帮派地盘斗争,他们邱家总是华家的手下败将,所以根本不敢再乱捋虎须,免得横遭灭帮之祸。识时务者为俊杰,柿子还是挑软的吃吧! “华丝丝今天陪她老头去高雄处理帮务。”邱川崎口气阴森森地。“远水救不了近火,晴子啊!你现在恐怕插翅也难飞了。”他以眼神示意身后的五名手下包围住她。 “你想干嘛?”初晴的眼皮直跳,似有不祥预感。 周碧莎爆出一串刺耳的狂笑声,听得初晴背脊发凉。 “怕你上回车祸休息得不够久,希望可以再送你去医院多躺几个月。”周碧莎眯了眯眼。“乖乖领恩吧!” 闻言,初晴身子后退了一大步,神色戒备地扫视面前共七名的敌手心知肚明,此番恐难以全身而退了。 敌众我寡本就棘手,偏偏屋漏遍逢连夜雨,她每月一次的“那个”又正好来访,身子正疲弱虚软呢! 莫非今日正是她黄初晴大难临头的衰期?! 早知道就不要拒绝丝丝的好意,斥退她派来保护她的随从。这下子可好啦,虎落平阳被犬欺 “丝丝,还是你有远见,识破他们的小人伎俩。”初晴喃喃自语著,为自己曾经不以为意的轻匆态度而懊悔。 她本来还信心满满地笃定邱川崎绝不敢再惹她,如今观来,若不是他狗改不了吃屎,便是上次丝丝教训得还不够,所以他才敢故技重施。 “以多欺少,算啥英雄?”初晴握拳备战。 哀声讨饶向来不是她的作风,她,黄初晴宁死不屈!了不起又是一顿皮肉痛罢了,怕啥! “好气魄哦!”周碧莎嘲谑道。 “兄弟们,给她一顿‘粗饱’!”邱川崎肥手一挥。 五名跟班小喽罗领命,欺身向前,准备一齐动手 “你们想做什么?”天外飞来一句怒问。 原先闭目等著一阵拳雨脚风落下的初晴,霍然睁眼。 “赛门?!”她差点忘了两人相约在校门口碰面的。 “晴子,你还好吧?”他冲向她身旁。 “我没事。”初晴焦急地推开他。“你快走,别受我连累了。这笔帐是我个人和他们的恩怨,与你无关。” 她不愿害他遭此横祸。好汉做事好汉当,虽然她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可“义气”二字,她仍是坚持的。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赛门绝不肯抛下她不管。 周碧莎瞪著赛门,口气不善道:“老外神父,没你的事,还不快滚回去念经。”她讪笑。“我忘了,洋和尚是不用念经的。太闲的话,就去向那捞什子上帝祷告吧!” “臭屁莎,你嘴巴放干净点!”初晴不忍他被羞辱。 “想不到你这太妹竟跟神父混在一块。”周碧莎一脸鄙夷道:“哟!搞啥暧昧?洋和尚,你六根不清净” “你给我闭嘴!”初晴已忍无可忍。 “恼羞成怒啦?”周碧莎嘲笑地说:“敢搞不伦之恋,就该有种承认,遮遮掩掩的,岂不更丢人?” “可恶!”初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上前甩了周碧莎两记耳光,打掉她一脸的得意。“叫你闭嘴,听不懂吗?再敢乱嚼舌根,看我怎么修理你!” 周碧莎两手捣著肿痛的双颊,先是不敢置信地瞪视著初晴,随即便哭倒在男友怀里,不甘受辱地泣诉道: “达令,她竟敢又甩我耳光” “小意思,无三不成礼嘛!有幸集满我晴子三记耳光的,你算是第一位。”初晴睥睨道:“滋味不错吧!” “该死的臭婆娘!当着我的面,竟敢放肆!”邱川崎边安抚女友边向初晴放话:“你今天死定了!” “谁教她嘴巴嗑大便,讲话那么臭!” “晴子,别再火上加油了。”赛门担忧地劝道。 “我绝不容许任何人出言不逊辱没了你。”初晴神色认真地仰望着赛门。“因为在我心目中,你是最重要的。谁敢对你不敬,就是我黄初晴的敌人。” “晴子”赛门顿时感动得讲不出话来。 两人皆专注凝睇著对方,似乎忘了还有旁人存在。 “咳、咳!”邱川崎故意干咳了两声,以示警告。 初晴这才恍然回神,轻拍了下赛门的背。 “看来今天这浑水你是躲不掉了,抱歉了!” “我说过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赛门温柔一笑。“无论任何情况,我都不会弃你于不顾。”他似在宣誓。 “兄弟们,别跟他们客气。上吧!”邱川崎命令道。 只见赛门掏出口袋里的十字架,低头默默忏悔了一下,随即向前迎战一阵缠斗后,胜负立即分晓。 初晴如梦初醒地眨了眨眼,她都还来不及出手,赛门便一个人撂倒了五个,连大气都没喘几声咧! 太神勇了! “哇!没想到你身子这么好!”初晴不禁拍手叫好。 “还可以啦。”赛门有些难为情。 主啊!原谅他破了戒。完全是情势所逼呀! “喂!死肥猪。”初晴忍不住呛声:“游戏结束了,本小姐可以走了吧?你们这对奸夫yin妇还不快滚,等著本小姐修理你们吗?” 没料到这位洋和尚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周碧莎一脸紧张地瞅著男友,既不甘心轻饶眼中钉,却也不敢造次。 “达令” “别别得意得太早。”邱川崎强制自己镇定。“我、我还有法宝没使出来。”他右手颤抖地伸进外套内袋。 “什么法宝?”初晴嗤之以鼻。“猪八戒的铁耙?” “是、是这个!”邱川崎竞掏出一把手枪。 那是他今早由父亲的抽屉偷摸出来的。头一回举枪对人,邱川崎紧张得冷汗直流,双手微微抖著。 “什么?!”初晴倒抽了口凉气,呆若木鸡。 “枪眼无情,你别轻举妄动。”赛门算是见过世面的,表情依旧沉稳。依经验所判,那绝不是把玩具枪,而是件可轻易夺人性命的危险武器。 “真的、假的?”初晴笑得极不自然。 “当、当然是、是真的!”邱川崎结结巴巴的。 那枪就像烫手山芋般,教邱川崎惶恐不安。 他只想吓吓初晴,根本没胆真对她开枪。用“恶人无胆”四个字来形容他,著实贴切得很。 “哼!我才不怕。”初晴口是心非地逞强道。 “别意义用事,晴子。”赛门将她护至身后。 情势十分紧张,剑拔弩张的气氛席卷著在场所有的人,众人皆似被点了穴,一动也不动的。时间仿佛也在瞬间静止了般,只有彼此的呼吸声飘散在空气中。 “你们两个赶快离开我的视线!”邱川崎吼道。 赛门下意识地牵住初晴的手,希望给她安抚的力量。 “马上!”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赛门低声在初晴耳畔道。 初晴于是乖乖点头,两人正准备走向他停在一旁的货车。 “慢著!”周碧莎忽然叫住了他们。 邱川崎正感疑惑时,不料手中的枪竞遭女友夺了去。 “你做什么?”他差点吓得魂不附体。 “晴子!你不准走!”周碧莎举枪威胁道。 “你到底想怎样?”初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你前后甩了我三个耳光,这口鸟气我咽不下!”周碧莎恨恨地道:“我要你跪下来,向我磕头赔罪。” “如果我下肯呢?”初晴挑衅道。 “那就休怪我赏你子弹吃吃!” “碧莎!别乱来!”邱川崎面色惨白。 “你跪不跪?”周碧莎下了最后通牒。 “你少作白日梦了。”初晴压根儿不吃她这套。 周碧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准备扣下板机 “晴子,危险!”赛门急忙推开初晴。 砰!一声如石破天惊的枪响。 赛门背后中弹,血花飞溅王周碧莎狰狞的睑上,蓦然惊醒因一时疯狂而逞凶的无知少女。 “啊——”周碧莎丢开枪,扯著自己的头发,尖叫著。 被推跌在地上的初晴,这才回过神来,四肢并用地爬至倒卧在血泊里的赛门身旁,抱起他摊软的身子。 “赛门!”她泪如雨下:“赛门” ¥wwwnet¥wwwnet¥ 初晴不安地徘徊在医院的手术房门外,十指焦虑地不停绞扭著,时而仰首祈祷默念,时而低头频拭眼泪? 生平第一次,她刻骨铭心地体验到何谓——恐惧。 她好害伯害伯再也看不见赛门那温暖如冬阳的笑容;害怕再也听不到他爽朗的笑声和殷殷的关切;害怕——来不及告诉他,她真的很喜欢他! 亲眼目睹他中弹倒下的刹那,她迷惘疑惑的心灵霍然清明,她终于能够很清楚地确认——她对他的感情,绝非孺慕之情那般单纯。 她喜欢他,甚至希望能永远陪伴在他身旁。 或许她还年轻,不足以承受海誓山盟所象征的沉重意义,可是她竟已固执地认定了他,认定赛门-弗瑞安对她而言意义非凡。 也许是因为初相识时他那陌生的温情与怜惜;也许是因为他宽恕了她玩笑似的欺骗;也许是因为他曾捐血救过她;也许是因为他对她的关心及照顾 也许只因为他是赛门,所以她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需要很多的理由吗?她不知道! “都是我的错”初晴下断地自责。 如果他有啥三长两短,她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她宁愿被周碧莎开枪打到的人是她自己 她凝望着手术房的大门。这种枯等医生宣判结果的煎熬实在折磨人,教她坐立难安、手足无措。 由于赛门受的是枪伤,方才已有警察来找她做过笔录,了解一下事发的经过听说周碧莎被逮到警局时还神智不清呢,歇斯底里地又哭又叫,大概受惊过度了。 初晴此刻十分后悔。过去的她逞凶斗狠,以为只要有不怕死的大无畏勇气,便可所向无敌事实证明,她的想法不仅天真无知,遗幼稚得愚蠢透了。 她连累了他,连累了一个最不愿伤害的人。 她发誓,从今而后再也不与别人斗气,不打架也不飙车,她会每天乖乖去上学,做一个人见人爱的好孩子。 所以—— “老天,求称保佑赛门平安无事吧!我黄初晴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他能快快醒来。”她虔诚祈求。 一个小时前,医生曾出来告诉他,由于那枚子弹还卡在赛门胸腔中一处心脏的大动脉旁边,目前尚未脱离险境万一一个不小心,在取出弹头的过程中伤及了大动脉,恐怕会引发大量出血,危及他的性命 “希望你们能先有心理准备。”医生面无表情地说。 心理准备?!什么心理准备? “赛门,你一定要坚强地撑下去”初晴内心呐喊。 一双温暖的手由背后搭在初晴的肩上,想给她力量。 “晴子,吉人自有天相,他会没事的。” “安修女。”初晴扑进老修女怀中。“我好怕喔” “别担心。主耶稣会庇佑他,使他逢凶化吉的。”安修女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态度坚定地说。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安修女沉思著。 一个人一生的福祸早已注定好好的,一切的努力都只为了尽人事,无愧于自身良心,其余的端看老天爷安排。 是福不是祸,是祸想躲也躲不过的。 “我不想失去他”初晴哽咽道:“他真的对我很重要,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虽然明知他的身分,可是我我就是一直情不自禁地喜欢著他呀!” “我明白。”安修女拍抚著她的背,安慰著。 “是不是我对他的感情亵渎了他神圣的身分,所以上帝才会如此如此惩罚他?”初晴十分内疚。“可有罪的人是我啊!要惩罚,也该也该惩罚我才对。” “傻孩子,别胡思乱想。”安修女语气轻柔。“你那么专注地喜欢他,怎会有罪呢?除非你不是真心的。” “我当然是真心的!”初晴胡乱抹去泪水。“我可以当着你的面发誓!”她举起右手:“我是认真的,我——” 安修女拉下她准备立誓的手。“我相信你。” 可怜的小女孩,为了赛门如此六神无主。 教她这个年过六旬、守洁了半生的老修女见了也不舍和心疼。人生自是有情痴,爱情果真没有年龄之分。 “安修女,你教我祷告吧!我想请求上帝多多眷顾他,也想”初晴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别那么彷徨无助。所以,请教我如何祷告,好吗?” “晴子”安修女怔怔地望着她。 ¥wwwnet¥wwwnet¥ 深夜的教会坛前,一名短发少女虔诚地跪在地上祷告,希望透过这个方式,让上帝能更清楚地感应到她内心的恳求,以及无比迫切的渴望。 “主啊,从前的我并非是个虔诚的信徒,是不该如此厚颜无耻地向祢乞求什么”初晴早已泪湿衣襟。“可是赛门他和我不同,他是祢最忠实的追随者啊!今天他为了救我而牺牲了自己。他是个好人,请祢一定要帮助他。” 她吸了吸鼻子。 “帮助他脱离鬼门关吧” 她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祷告著,求主耶稣保佑赛门手术顺利成功。 求主耶稣庇护赛门平安无事,快快醒来。 求主耶稣让赛门今后健康且快乐。 一切的灾厄、一切的病苦,她都心甘情愿替他承担。 而且,无、怨、无、悔! 是赛门令她对人生重燃起希望,明白自己是有价值、生命是可贵的,活著不再是她曾以为的多余而无意义。 她的生命因他而美丽。虽然目前的她,就像是犹沉眠在茧中的蛹,可她相信只要有赛门的陪伴,终有一天,她能破茧而出,蜕变为一只自信又骄傲的蝶。 翩翩飞舞在属于她自己的美丽蓝天。 初晴就这么一直跪著,不知下觉中天色渐亮,黎明的曙光照耀在她的背上,隐约问仿佛幻化为一双洁白的羽翼,让走近她的王牧师,一时看傻了眼。 “天使?!”王牧师不禁脱口唤道。 闻声,初晴微回神一望,两眼又红又肿的,一看即知是哭了一整夜的杰作,模样甚是楚楚可怜。 “王牧师。”她气若游丝地应声道。 “晴子?”王牧师猛一回神。“是你啊。我刚刚接到安修女由医院打来的电话。”他笑道:“赛门已经醒了。” “真的?”她心喜地追问。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放心吧!” “太好了”她悬了一整夜的心终可落下。 心情蓦然放松,她竟晕厥了过去。 “晴子!”吓得王牧师慌了手脚。 第六章 一放学,初晴便迫不及待地赶往医院探视赛门。 心花怒放的她,早巳笑得合不拢嘴,昨晚甚至兴奋得睡不著觉,兀自傻笑至天亮呢!差点得“内伤” 今天一整日在学校里,她都快乐得像只小鸟,此刻,正雀跃地蹦跳入电梯,按下目的地之楼层。心跳如擂鼓,既高兴又有一点不敢置信,这一切是梦幻抑或真实? 昨晚离开医院前,安修女突然告诉她一件天大的好消息对初晴而言,那的确比中乐透头奖还欣喜。 原来——赛门还不算是正式的“神父”之职! 虽然他一向身著正规神父的肃穆服装,但因与父母有约在先,三十二岁以前只能以“义工”身分在教会帮忙。 意思是说——现年二十九岁的赛门,仍是“自由”之身。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喜欢著他,无需再压抑自己了。 “唷——喝!”初晴忽然忘情地欢呼大叫。 顿时惊吓到电梯内的其他人,换来无数双白眼责难。 “对不起,不好意思。”她暗吐了下舌头,忙致歉。 都怪她一时得意忘形,出了糗啦! 没办法,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出了电梯,她边走边哼著曲儿,好不惬意。 几个拐弯,来到了赛门的病房。 “我来了!”初晴愉悦地招呼道。 赛门连忙以食指捣著唇。“嘘,小声点,别吵到了其他床的病人。”他低声提醒到。 “喔,抱歉。”初晴赶紧放低音量。 唉!今天怎么老是少根筋似的。她暗忖。 “放学啦,有没有认真地好好听课?” “有!非常认真。”认真到害老师们不是吓得跌下讲台、呛到口水,就是怀疑天要下红雨,直往窗外猛瞧。 看见黄初晴乖乖坐在教室里“清醒”地专心上课,就好比目睹侏罗纪里的恐龙在学校中散步般不可思议。莫怪一大群科任老师相邀放学后去看眼科医生,顺便去收惊。 “这样才乖。”他又伸手欲摸她的头顶,却愣了下。“咦?你的头发怎么变色了?昨晚来还好好的呀!” “嘿嘿!”她难为情地用手指耙梳著自己的短发。“我昨晚回家后,心血来潮就把它染回黑色。很怪吗?我朋友们都吓了好大一跳哩。” 这也难怪。近三年来,橘红色短发一直是她晴子“闯荡江湖”的不变特色,忽然换回了黑发,怎不令人错愕。 “不怪,很可爱呀!”他嘴角微扬。“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你以前不是说那橙红色的短发是你‘橘色晴子’的招牌,如今怎会舍得改变呢?是受啥刺激吗?” “我决定弃邪归正,所以先改头换面喽!” “弃邪归正?”赛门失笑。她以为自己是混黑社会的啊? “没错。”她信誓旦旦。“我不再沉沦堕落地混吃等死,我要重新振作起精神,过著有意义的生活。” “什么意思?”他顿觉莞尔地凝望着一睑认真的她。 他讶然发现她改变了,她的眸光绽放著绚丽光彩。 “我要戒除以往所有的恶习,好让自己更加完美。” “为什么?”他愈听愈好奇。 “因为”想让他喜欢上她呀! “因为什么?”见她忽然欲言又止,他追问道。 “嗯”她瞄了眼四周围,气氛似乎不对。“改天有机会再告诉你吧。”等哪天灯光美、气氛佳时再表白吧。 在赛门瞬也不瞬地注视下,初晴的双颊竟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那育幼院的事,有进展吗?”她随口问道。 “不提也罢。”一谈起此事,他便开始沮丧。 “地主不肯稍微退让吗?也就是咱们育幼院是拆定喽?那可真糟糕。”她不免也跟著情绪低落。 “高氏企业的土地开发代表李副总,态度仍旧十分强硬,表明了除非我们拿得出钱向高氏购买该土地,否则一切免谈。他会如期派人来动工的。届时,管育幼院的孩子是否会无家可归,他的决策也绝不动摇。” “真是心狠手辣的家伙,欠扁!”语毕,她又一脸尴尬。“都说不再跟人打架了,却老改不掉口头禅。” “我明白你只是一时情急。”他安慰。 “我们如果有那么多钱,又何必三番两次涎著脸去恳求他们?”她没好气道:“那李副总分明故意刁难人。” “所以,我决定后天就办出院,这样才有多一点时间来处理孩子们的安置问题。”他早已做好打算。 “可是你的伤还没痊愈”她不禁忧心忡忡。 “不处理好孩子们的事,我根本无法安心养伤。” “赛门”初晴真是泄气。为何自己帮不上忙? 她也很希望为那些可怜的小朋友们,尽一份心力更重要的,是她舍不得见赛门独自烦恼却插不上手。那种爱莫能助的感觉,实在教人气馁。 唉 ¥wwwnet¥wwwnet¥ 初晴意兴阑珊地踱出校门口。 “又过了一天。”她叹道。 距离育幼院被解散的日子,只剩二十四天。 每回去探望那些孩子们,总看见一张又一张的小苦瓜脸,他们总是哭哭啼啼地直嚷著不愿与其他人分开,教她听了不免也跟著鼻酸。 讨厌!为何人生中要有那么多无奈呢? 一辆黑色宾士一路尾随著初晴近一百公尺“叭”地按了下喇叭,吓得魂游四方的她恍然回神。 后坐的车窗蓦地放下。“初晴?” 她先是愣了下,然后眨了眨眼。“是你!” 高永文,那个据说是她该称为“叔叔”的中年男子。 “有空吗?我们叔侄可以私下聊聊吗?”他笑问。 “聊什么?”她又与他不熟。 “先上车吧!”高永文打开了车门,邀请道。 反正闲著也是闲著。而且这位叫“叔叔”的好像还颇有钱的,竟雇了司机替他开车。也许待会可以藉机联络感情为由,开口向他调调“头寸”帮育幼院度过难关。 “好!”她于是爽快答应。 ¥wwwnet¥wwwnet¥ “给我一杯蓝山咖啡。”高永文看着初晴。 “我要柳橙汁。”她随口应道。 “肚于饿吗?要不要点一份鲔鱼松饼填填肚子?”高永文建议道:“这家店的招牌点心就是黑胡椒鲔鱼松饼,我吃过了,味道挺不错的。” “喔,好。”不说还好,一说她还真感觉有些饿了。 他合起了菜单。“小姐,再给我们两份鲔鱼松饼。” “好的。”服务生收回桌上的菜单,露出甜美的职业笑容。“两位请稍等,餐点很快就来了。” 服务生一离开,初晴便好奇地环顾著店里的装潢。 这是间高雅温馨的小咖啡屋,没有太多俗丽的布置。素净的浅蓝墙上零星镶嵌著大小不一的各式贝壳,店内摆置著许多漂流木,天花板还垂架著一大张挑染成七彩虹色的捕鱼网,店名即叫——“捕梦” “这间咖啡屋的布置很漂亮。”初晴的视线紧紧胶著在她对面的一大片彩绘墙,墙面画著一群笑靥甜美的美人鱼。 好美的一幅画!她由衷地赞叹。 “这间店已经营了近二十年,是我的姑姑开的,去年初才转由我的一位表妹接手。”高永文朝吧-方向招了招手。“你眼前的画,是你父亲自己亲手画上的,花了将近三星期的时间才完成。” “这是我爸爸以前画的?”她震惊道。 初晴再次将眸光凝定在那面画墙上,内心五味杂陈。 父亲?!一个与她有至亲血缘却无缘见面的男人。 关于她的父亲——高隽文的一切,她全然陌生。 记忆中似乎曾听母亲提起过,她的父亲也同她一般酷爱绘画。血缘真是奇妙的一种关系,初晴承袭了父亲绘画的天份,难怪从小即无师自通原来是因为来自遗传。 “我老妈不爱提起他。”她的语气颇为无奈。“每回不小心说到关于我爸爸的事,她便哭得有如世界末日似的,总吓得我和小雨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这也难怪。”高永文能够理解。“他们以前非常地相爱,又是”他顿了一下。“被迫拆散,所以心里才会有那么深刻的遗憾和哀凄。” “这样是否就是所谓的刻骨铭心?”她反问。 “我想是吧!”刻骨铭心啊,他也曾有过一段。 高永文神情匆地落寞,想起了某些不太愉快的往事。 “嗨,表哥,好久不见。”雷秀恩笑盈盈地捧著托盘走来。“你这大忙人今天怎有空屈驾至本小店呢?” “专程来捧你的场,不欢迎吗?”高永文恢复笑脸。 “堂堂高氏企业的总经理肯莅临,让本小店有如蓬华生辉,岂敢不欢迎?”雷秀恩打趣道。“需要我准备二十一记响炮伺候吗?还是多叫几位美女来献花?” “就会灌你表哥迷汤,油腔滑调的。”他笑弧拉大。 “这种迷汤可只有你这位永文表哥才喝得到,别人想洗耳恭听我的谄媚,本小姐还嫌懒呢!”雷秀恩转头一看。“这位是天哪!表哥你竟想残害国家幼苗,找这么个可爱的小女孩‘喝咖啡’,太心狠手辣了吧?” “胡扯什么!”高永文哭笑不得地轻斥。 “不是吗?”雷秀恩戏谑道:“你们事业有成的中年男子不都爱玩援助交际的靡烂把戏,我还以为你这块大木头也学别人赶流行哩!” “愈说愈不像话了。我看你是八点档连续剧看太多。” “少逊了,表哥。”雷秀恩取笑着。“现在新闻节目才真的够辣,比那些偶像剧什么的更加洒狗血,而且全是货真价实绝不虚构哦!”“你喔,从小就鬼灵精一个,满脑子天马行空。” “总比你这位小老头活得多采多姿呀!” 被晾在一旁许久的初晴,轻咳了两声,提醒在座的两位“大人”别只顾著叙旧,而忘记了她的存在。 “初晴。”高永文立刻介绍道:“虽然我这位小表妹才虚长你八岁,但算起辈份,你仍要叫她一声姑姑。” “姑姑?”好年轻的姑姑呀!初晴差点叫不出口。 他接著又说:“秀恩,还记得你隽文表哥吗?” 雷秀恩指了指那面壁画。“你说那位很会画画却不幸英年早逝的大表哥?”她皱眉。“记忆很模糊了。” 高隽文死时,秀恩也才八岁大而已,哪记得啥。 他点头。“初晴就是他的女儿。而且她还另有一位孪生姊姊,名叫微雨。” “女儿?!”雷秀恩微愣了下。“他不是尚未结婚就‘再见’了,怎会突地冒出个——喔,不,是一对双生女儿呢?”她狐疑地瞅著他。“该不会你在外偷生的,然后故意乱栽赃吧?死者为大,你如此胡为可是大不敬哦!”“唉说来话长,改天再告诉你详情。”高永文叹了口气。“我今天特意带她来看看我大哥生前的画作。” 晚餐时刻一到,店内忽然拥进了数名客人,服务生一时忙下过来,频频呼叫老板娘救援。 “我去帮忙,不跟你们聊了。”雷秀恩热情地握住初晴的手。“很高兴认识你。有空常来,小泵姑我请客。” “喔谢谢。”初晴有些不习惯半路认亲戚。 “秀恩很健谈,你们以后一定会处得很好的。” 初晴却忽然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世界上该不会有那么巧合吧?! 她怀著惴惴下安的心试探地问:“刚刚听她说叔叔,你是高氏企业的总经理?”她紧张地期待著答案。 “有何疑问?”他递了张名片给她。“上面有我的电话,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直接跟我联络。”他翻过名片,在背面另外写上一支手机号码。“如果我不在公司,你就改拨这个电话吧,是我的私人手机。” 她怔怔地盯著手中的名片,差点激动地大叫出声。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哪! “叔叔。”她好甜好甜地唤道,眸光异常闪亮。 “嗯?” “你们公司目前是不是正规画要盖高尔夫休闲度假村?”她又补充道:“在台中的滨海山区。” “高尔夫?台中?”他思索了一下。“是啊!那是李副总规画许久的企画案,下个月就预备动工了,怎么有何问题吗?咦,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公司一直对外保密著,连新闻媒体都不晓得,你怎会得知这个消息?” “哼,问题可大咧!”她扯了下嘴角。“你跟李副总谁的职位大?”她天外飞来这一句。 “我是总经理,他是副总经理,当然是我阶级高。” “那么在公司里,你说的话比他有份量,是不?” “你怎么会认识李副总?”他一脸不解。 “见过一次,但印象深刻。”她咬牙切齿道。 三天前,她陪刚出院的赛门去找李副总商量,希望可以再多给一个月缓冲期,好让他们可以有更充裕的时间去妥善安排育幼院的问题。岂料,那个仗势欺人的家伙拒绝了不打紧,竟还出言不逊地羞辱人—— 穷人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麻烦! 李副总居然以“蟑螂”来形容他们,实在太恶劣了!甚至还威胁他们教会里的人,如果再敢罗嗦一句,隔天立刻命人铲平育幼院,绝不心软。 “那些没人要的孤儿死活,干我屁事?”临走前,李副总还撂下这一句只有畜生才会说的话。 教人听了不禁恨得牙痒痒的! “叔叔,赚钱固然重要,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啊!你们难道不能稍微通融一下,别逼得育幼院里可怜的孩子们走投无路?”她代为求情。“延后一个月再动工嘛!教会方面会加紧脚步帮孩子们寻找新的安置所在。” “育幼院有啥困难吗?我不是另外拨了一笔款项作为育幼院的搬迁费用,难道还不够?”高永文一头雾水。 她顿觉事有蹊跷,急忙追问:“什么款项?” “我在这件开发案的决策会议中另外附加了一项重要条款,为了替育幼院解决搬迁的疑难,会额外补助育幼院一千万元,如果不够的话可以随时再追加。”他皱眉。“该育幼院是我们高氏企业所认养的慈善机构,我们怎可能袖手旁观,不予理会?难道” “从头到尾,李副总根本不曾提过什么一千万的补助金。我猜贵公司的那笔慈善捐款,已被某人中饱私囊了!”太缺德了,连别人的救命钱也要贪。 一千万耶!让那黑心的李副总拿去买棺材睡吧! “可恶的李有德!”高永文诅咒道。 李有德?!“我看他干脆改名叫李缺德好了。”初晴唾弃道:“这么缺德,当心以后生儿子没**。” “初晴,你最近常去那所育幼院吗?” “嗯,我有朋友在那儿的教会做义工,我有空时就会去帮忙。”她扬起笑脸。“那些小朋友我都混熟了。” “那你请他们放心吧。”高永文保证道:“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绝不会委屈了那些可怜的孩子们。” “真的?”初晴笑开了嘴。 歪打正著地搬对了救兵,她今天总算不虚此行,既替赛门他们解决了育幼院的困难,又有幸目睹爸爸的画作,真是收获良多,摸蚬仔兼洗裤哟! “嗯!”高永文有力地保证。 “那我先代替小朋友们谢谢你。”她诚恳道谢。 “我才该感谢你告诉了我实情,否则不知要被李副总那混蛋蒙蔽至几时。”他感慨道:“差点苦了那些孩子们,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补救。” ¥wwwnet¥wwwnet¥ 经过一番协谈,高永文答应修改高尔夫休闲度假村的企画,让育幼院可以保留在原处,省去搬迁的一切麻烦。 转眼间,便到教会一年一度重要的圣诞夜弥撒。 严肃的弥撒时刻结束,初晴便迫不及待拉著赛门到四下无人的花圃,宣称有重要的事想私下跟他谈。 “什么事这么神秘?” “我哈啾!”初晴还没切入主题便先打了个喷嚏。 赛门见状忙不迭脱下自己的外套,温柔地披在她娇小的身上,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 “瞧你急如星火地拖著我出来,连外套都忘了穿上。万一不慎感冒了,那可糟糕。”他心疼道。“以后要懂得好好照顾自己,我能再关心你的机会不多了。” 闻言,她揉著鼻头的手硬生生地卡在半空中。 她方才究竟听见了什么?初晴猛地愣住。 半晌,恍然回神。“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紧张地揪住他的衣襟。“你不想再理我了吗?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令你生气?告诉我呀,我可以马上改的!” “晴子?”她莫名激动的情绪教他诧异。“我并没有生你的气,也不是讨厌你什么。你先冷静一下。” “不然你为何要那样说?”她犹不松手。 “因为”他有些难以启口。“我即将离开台湾。” 离开台湾?! 她顿感有颗原子弹狠狠地投下她原本平静的心湖,猛地炸得她身首异处、四肢百骸突地失去知觉身子跟著摊坐在地上,眼前所见净是一片漆黑,再无光明。 “晴子,你怎么了?”他蹲下身,焦急地询问。 “为什么?”好半晌,她才重新寻回自己的声音。 “嗯?”他只顾著要搀扶起她,根本没听清楚。 “为什么突然要离开台湾?”离开她?! 他无奈地叹息道:“我父亲病了,我想回去照顾他老人家。”他伸手想扶她站起,却被她推了开。 “那”她神情惶恐。“你还会再回台湾吗?” “也许”离别在即,他也略显感伤。“不会吧。” “不可以!”她失控地大喊:“我不许你走!” “晴子”他一脸为难。“我真的非走不可。” “不要!我不想就此失去你!”泪水蓦地溃堤:“赛门,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呀!”她终于能鼓起勇气告白,但讽刺的是他却即将离她而去,再难相聚。 她的真情表白仿佛一道青天霹雳,重重地击中他心坎,使他不觉倒抽了口气。他神色复杂地凝睇著她。 她清楚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吗?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差异—— 年龄、身分、文化最重要的是彼此对未来的规画。 他早已决心要将自己的后半生奉献给天主,情与爱之于他都是多余且不被允许的。所以。他注定得辜负她的一片深情,更何况,她是如此的纯真稚嫩啊! 他根本不配受她如此青睐,更承受不起 “你年纪还小”他试图对她晓以大义。 “难道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她哽咽地反问。 一双泪眸犹如黑夜中的星子般闪亮,直直望着他,几乎要将他的灵魂给透视彻底,逼迫他的情感无所遁形。 他竟然萌生一股心虚,移眸,不敢与她眼神相抵触。 “你不喜欢我吗?”她又问,毫不退缩。 “我”他一时语塞,心律凌乱。 “别敷衍我,你应该明白我所谓的是哪种喜欢。”她深呼吸后,又说:“我指的是我爱你,那你呢?” “晴子?!”爱,多么沉重的字眼。 “赛门,我可以不厌其烦地再说一遍,我、爱、你。我不在乎你大我十二岁,而且,我早就知道你还不是正规的神父,所以别想寻任何借口安抚我。”她勇敢地告诉他:“你唯一能拒绝我的理由,就是只有你并不爱我。” “别逼我。”他不禁求饶。 主啊,他早该绝情绝爱,却为何有些动摇了? 她只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却轻易地拥有折服他的能力。她的坚强、她的善良、她的勇敢无一不令他心折;他喜欢看见她开朗的欢笑,喜欢她能无忧无虑地重拾画笔,喜欢听到她提起许多关于她自己的事情,喜欢陪伴著她 是的,他承认自己的确喜欢她。但光是这些感觉便足以称得上是爱吗?爱,有那么容易就萌生吗? “回答我,求你”等待,教她的勇气逐渐耗损。 “对不起。”他幽幽地回答,顿感筋疲力尽。 既然已决定要离开,又何忍耽误一颗芳心? 就让一切维持在旧有的轨道,桥归桥,路归路吧! 临别之前,他不希望改变什么,就此挥一挥衣袖潇洒地走吧!不愿带走任何一片他无能守护的云彩。 也许懦弱,也许自私,可至少能将伤害减至最轻。 无法承诺什么,便不该强求一些本不应拥有的东西。 长痛不如短痛,但愿她能体会他的用心良苦。 唉赛门内心百感交集。 初晴怔怔地望着他:心口一阵绞痛—— 对不起算是种拒绝吧? 呵,没关系。想她黄初晴也是提得起、放得下的人,顶多回家后躲在被窝里,狠狠地哭它个一整夜,明日天一亮,又是一条活龙,怕啥? 去它的!失恋罢了,用不著万念俱灰 他妈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她何必单恋一枝外国花? 初晴胡乱用手背拭去一脸泪水,随即强颜欢笑。 “你打算何时走?” “后天早上。”他沉声道。 气氛一下子降至冰点,两人皆沉默了好一会儿。 后天?那么快!她不禁又错愕了。 他很想再多跟她说些话,无奈一时辞穷,只得频频叹息。 “差点忘了。”她连忙由帆布背包掏出一只画筒递给他。“这是送你的圣诞礼物,你带回去作纪念吧。” “晴子我”他怔怔地接过她的赠礼。 “那是这几天我画的。”她故作轻松道:“你的素描,希望你会喜欢。我可是很用心画的,好好保存。” “我会的,谢谢。”他诚恳道。 ¥wwwnet¥wwwnet¥ 不知不觉便到寒假时候,初晴独自待在家里正闲得发闷,适巧丝丝和筱萤一干好友邀她到紫藤屋聚会。 大伙嘻嘻闹闹玩得十分起劲,只见初晴慵懒地趴坐在吧-前,支手托腮,一副魂不守舍的落寞模样。 她的右手正无意识地反覆搅拌著果汁杯中的吸管,思绪早已飘飞至千万里之外,那遥远的某个男子身上。 四十三天,赛门离开台湾已经四十三天了。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下好?是否会像她思念他一般的也曾思念过她?没有他的陪伴,日子变得枯燥乏味。 曾听人说过——初恋,通常是没有结局的 因为不完美,因为有所缺憾,所以初恋才令人难忘。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初晴有感而发地叹息道。此语一出,吓傻了正伫位在她身旁的人。 那个被吓得三魂七魄差点错位的即是向来无畏的丝丝,饶是艺高人胆大的她,也不禁瞠目结舌了。 “老板娘,给我一把盐巴。”丝丝索取道。 待东西讨到手后,丝丝蹑手蹑脚地靠近初晴,然后一把将掌中的细盐挥洒至兀自发愣的初晴身上。 “呸呸!丝丝,你发啥神经?”无端吃了一嘴盐巴,初晴没好气地咒诅道,边起身拂去一身恼人的细盐。 “何方妖魔来附身?还不速速现出原形!”丝丝有模有样地模仿电影中的道士收妖,一脸正经八百。 “华丝丝!”初晴吼道。 “咦?还认得出我是谁,可见回魂了。”她戏谑道。 “你在搞什么鬼?” “嘿,搞‘鬼’的人是你吧?”丝丝将残留在指间的细盐拍拭干净,忍不住促狭道:“没事学人家文艺美少女在那伤春悲秋,哇靠!还吟诗作对咧!怪令人毛骨悚然的,我当然以为你被不干净的东西‘煞到’了。” “去你的!”初晴白了丝丝一眼。 “款,如此杀气腾腾的,才是我所熟悉的黄初晴嘛!失恋就像打预防针一样,打过了以后就免疫啦!”丝丝挖苦道:“至少,多来几次,总会习惯成自然。” “嗟!你诅咒我啊?”死没良心的臭丝丝。 “犯不著为了一个老男人失魂落魄,怪没出息的。” “什么老男人?赛门他一点都不老。”初晴反驳。 “大咱们十二岁还不嫌老啊?”丝丝挤眉弄眼。“十二生肖都隔了一整轮,代沟也横了好几条啦!” “我跟他之间没有任何代沟。” “爱情是盲目的,你啊,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年龄不是问题,我压根儿就不介意。” “对,你不介意。”丝丝调侃道:“可是,或许人家他介意啊!瞧你一副发育不良的模样,要胸部没胸部、要**也没**的,啧啧啧!难怪他不想老牛吃嫩草。cd=”她又追加了一句:“因为怕吃不饱呀!”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正中人家的伤心处。 初晴倔强地撇过脸去,闷不作声。 “晴子。”丝丝轻搭著她肩膀。“既然他都已经离开了,你就释怀些,甭再钻牛角尖了。”语重心长。“就当你和他缘尽于此。反正你哭也哭过了,何不就此放下?” “丝丝”初晴瞬也不瞬地看着好友。 “赶紧复元吧!一副要死不活的可怜兮兮样,教人看了乱不习惯的。喂,我华丝丝可没有如此软脚虾的姐妹淘,出去别亮我的招牌,挺可耻的。”丝丝打趣道。 “谢谢”初晴眼眶微红。 明白好友说了一大堆酸言冷语,无非是希望她清醒,赶紧认清事实,别一味地沦陷在伤心海里,无法自拔。 “谢啥?皮痒欠人骂啊?神经!”丝丝摆了摆手。 温柔的天份,她华丝丝向来欠缺,更甭说会好声好气安慰朋友了但一向心软的她,无法坐视不管好友的伤心,于是乎,只能如此笨拙地以笑骂的方式来表达她的关心。 希望晴子可以早日走出心里的阴霾,重拾往日的欢笑。 晴子,加油!丝丝在心里祝福道。 第七章 “安修女,我先走了,再见。”初晴朗声道别。 忙了一整天的打扫工作,她疲倦地伸了伸懒腰,缓步走出育幼院的大门。仰首望天,已是黄昏时候,满空彩霞美不胜收,有如一幅绚烂的画作。 虽然赛门已没有待在这儿,可近三个月来,她一有空闲仍常往育幼院跑,帮忙打扫、教小朋友们画画,或者陪他们玩要、说故事给他们听。 赛门很有小孩子缘,他突然离开教会,育幼院里的孩子们都很难过,当然最不舍的人是她。将心比心,她希望自己能多抽空来帮忙照顾他们,也许潜意识里她宁愿能取代赛门,做一些他以前常在做的事情 就像一种慎重的仪式,透过那些劳动,她感觉自己和赛门的距离拉近了。纵使是她异想天开,但心情的确好过了些,不再空洞寂寞得无助。 原来她并不如自己所以为般的潇洒 朋友们都劝她趁早把赛门给忘了,说什么多思无益,可是她却不愿意轻易淡忘他,呵,多可笑的执著。 多傻的执著?! 也许这一辈子都会牢牢地记住他——赛门,她黄初晴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她心存感激,曾经与他相遇相惜。 “赛门,我好想你——”她对著天边的晚霞呼喊道:“你想我吗?你曾想过我吗?你会想我吗”匆地哽咽。 唉怎地愈来愈爱哭?她不禁感叹。 “我也很想你。”身后蓦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幻听吗?由于她思念若渴的后遗症? 她用力摇了摇头,拒绝被虚幻的魔音给蛊惑。 “我真的很想你。”幽幽的嗓音再次传来。 她浑身一颤,慢慢地转过身,定睛一看 天呀!眼前所见可是海市蜃楼?! 她拼命地揉著眼睛,闭眼深呼吸,睁眼再一次深呼吸,抬眸重新凝住十公尺外的挺拔身影,居然—— 真是她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赛门! “如果这只是场梦,千万别醒”她喃喃自语。 “晴子,我回来了。”口气仿佛历尽沧桑。 “赛门”她毫不迟疑地飞奔向他。 投进他静待在原地稳稳张开的怀抱里,紧紧相拥。 呵,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体温她所熟悉的那个赛门回来了,回到她的身边。 他们忘情地拥抱著彼此,不留一丝一毫的空隙 就此窒息了也不怕。 “你怎么又”不是说不打算再回台湾了? 他很无奈地轻叹。“我投降了。” “嗯?”她扬起小脸,凝望着他的眸中写满疑惑。 “我彻底投降了。”他低声重复道。 “什么意思?” 他低头脉脉地注视著她。“我是回来告诉你我的答案。虽然迟了三个月,但我仍希望亲口回答你。” “赛门?”她怯怯地轻唤他的名字。 “我以为只要拒绝你,就能若无其事且心安理得地回纽约,此生与你再无任何交集。”他顿了下。“可是回到纽约后,我变得很不快乐,每晚临睡前都会回忆起圣诞夜时你的那双泪眼,然后,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她屏住气息,瞬也不瞬也凝睇著他。 “因为我良心不安。”他不禁自嘲。“我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你。虽然我想不起来这感觉是何时开始的,却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一件事实——”他深呼吸。“晴子,我也喜欢你。这才是那时我心中真正的答案。” 她眨了眨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害你如此伤心,对不起”他十分内疚。 她使劲拧著自己的脸颊—— 好痛!那么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晴子,你肯原谅我吗?”他小心翼翼地询问。 只见她猛摇著头。顿时,他一颗慌乱的心跌至谷底。 怨得了谁?一切都怪他咎由自取,活该! 赛门苦涩道:“你会如此气忿,也是人之常情。” “不!”初晴抢白道:“我的意思是——我从未怪罪过你,从来没有!所以,你不必为此向我道歉。” “晴子”他著实受宠若惊。 “我爱你。”她笑得好甜。“不曾更改。” 她的感情终于雨过天晴了! 初恋,像柠檬酸酸的 初恋,也像青苹果涩涩的 初恋,更像花蜜,甜在心头化不开。 ¥wwwnet¥wwwnet¥ 黄曼伶寒著一张脸,双手环于胸前,静坐在店里贵宾包厢内的沙发上。迳自撇开视线,良久,就是不肯以正眼瞧着落座在对面的老人。老人则是低头沉默不语。 这样的僵持已足足一个多钟头 “曼伶”深知理亏,高天泽只得先拉下老脸开口。 “请别直呼我的名字,咱们可没那么熟。”她冷道。 “都过了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不能看在隽文的面子上,原谅我一时的过错?”他硬著头皮说出此行的目的。“让那两个孩子回高家认祖归宗吧!当然,我更是十分欢迎你也能回到高家。一家人得以团圆,岂不美好?” “团圆?!”她讽刺一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谁与你是一家人?”恨恨地道:“你一时的过错,却铸下我一辈子的梦魇。要我原谅你?作梦吧!” “都怪我当初太顽固,害了隽文才酿成这个遗憾。”他感伤道:“这十几年来,我没有一天不为此而忏悔。曼伶,求求你可怜我这个老人家,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好让我在有生之年能够弥补你们母女三人。” “一句弥补能使隽文复活吗?”她咄咄逼人:“一句弥补能让时光就此倒流冯?一句弥补真能洗清我这些年来的心酸委屈吗?一句弥补”她瞪视著他。“你就想心安了事?你如此一厢情愿的想法,未免太可笑了!” 若不是还念在他是隽文的父亲,她恐怕非杀了他泄恨不可。哼!亡夫之仇,不共戴天。她咬牙切齿暗付道。 “曼伶”他是吃了秤坨铁了心,非求得原谅不可。 “咱们话不投机,你请回吧!”她摆出送客的姿态。 “至少也让我见见她们姊妹吧。我好歹是她们的亲爷爷”他犹不死心,仍决心作困兽之斗。 “住口!”她怒吼。“你竟还有睑自称是她们的爷爷?要不是你当初一意孤行,她们不会一出生就没有爸爸疼爱,还得被迫背负著私生女的丑名” “我承认一切都是我的错。”他又情何以堪。 时时刻刻都得承受著良心的苛责,他也很不好受呀! “高天泽,你这杀人凶手,根本不配作我女儿们的爷爷!”她气得浑身发抖。“我劝你少痴心妄想了!” “难道得要我跪下来求你?”昔日的商场强人,如今只剩佝偻的一把老骨头。他拄著拐杖站起,可怜兮兮道。 “少在我面前演苦肉计,我黄曼伶不吃你这一套。” “我并非想博取你的同情。”他解释。“我只是单纯地希望能向你表达出我最真挚的诚意,好乞求谅解。” “甭费心。”她冷笑。“因为我绝下可能原谅你。” 她就是故意将话说绝,希望他能大打退堂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叹息道:“隽文的死,我这为人父亲的,心里并不比你好过。充其量,你和他相恋两年多,而我呢?我和他之间相处的时间是你的十倍以上。你与隽文是热烈的爱情,我与他则是血缘相连的亲情啊!将心比心,你何忍再怪罪于我”语毕,眼眶泛红。 闻言,她久久不能言语。 高天泽所言不无道理。其实他们同样是断肠人,同样因隽文的猝逝而痛苦不已,也同样无法将隽文忘怀 然而,要她抛去仇恨又谈何容易?若非凭仗著对高天泽的这股浓浓恨意,她早就崩溃了,根本捱不到今天。 与其说她被怨恨给捆绑而动弹不得,倒不如说怨恨——其实是她这十几年来赖以为生的原动力。 因恨,而活著! 为活著,而恨! “隽文是个善良心软的孩子,他在天之灵一定也很企盼我们都能幸福快乐。只要我们肯尽释前嫌,接纳彼此,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也会成为最美满的一家人。” “不可能的!”她立刻反驳。 “总得尝试过才知道结果啊!”他努力说服著。 “我的家再也不可能美满了。”她痛哭失声:“从隽文抛下我离开的那天起,幸福之于我已是天方夜谭,是我想抓却永远也抓不著的泡影。” “别那么悲观”他想安慰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为何还要出现在我面前?”她责问道:“为何要在我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上洒盐巴?” “我”他不知所措,一脸的无辜。 “高天泽,你这个魔鬼!为何还来折磨我?” “曼伶,对不起”她脸上的哀凄教他看了鼻酸。 “换我求你吧!”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求你饶了我,求你别再来打扰我宁静的生活,求你放过我们母女” 他只能怔怔地望着她,呼吸猛地一窒。 ¥wwwnet¥wwwnet¥ 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赛门与初晴心血来潮地漫步在蓊郁的山林间,春意盎然,景色宜人。 可惜心事重重的她根本无心欣赏身旁的美景,只一迳瞪著走在前头的赛门的背影,目光灼灼且充满哀怨。 她的心里极度的不平衡—— 两人正式交往迄今已一个多月,却仍停留在原点,毫无任何进展。甭说亲吻这等甜蜜事,他们之间就连牵手都还不曾有过咧!她指的事情人间亲昵的十指相扣,而非手牵手过马路此种的小儿科。 唉她这女王角向来非常大方,结果反倒是赛门那男主角在蘑菇,不知在矜持龟毛些什么,颇杀风景的。 他们现在算是在谈恋爱吗? 没有情话绵绵,也没有缠绵得难分难舍,更是缺少寻常恋侣间所该有的浓情蜜意两人的相处模式和从前并无两样。噢,该死的,为何和从前没啥两样呢? 嗯唯一小小的“改变”是赛门不再身著神父的服装。这还是因为初晴再三的抗议,勉强争取来的“福利” 试问,面对一身严肃的神父打扮,谁还有任何浪漫憧憬? “喂!”她口气不善地唤住他。 他回身,挑了挑眉。 “你是真心想跟我在一起吗?” “你认为我对你不够认真?”他皱眉反问。 “你没有诚意。”她沉吟了会儿。“更少,我感觉不到你的诚意。赛门你真的已经下了决定跟我在一起吗?或者只是故意敷衍我罢了?”她愈说愈沮丧。 “冤枉啊!我哪敢随便敷衍你。”他哄慰道:“我不是已经为了你”他指了指身上的衣服。“改变了吗?” “那只是肤浅的外在,不具任何意义。”她赌气道。 “晴子。”他双手轻扣住她的肩膀。“我当然不是指衣服的改变。而是我已放弃当神父的志向,改当教会的终生义工,你怎可再指责我对你没有诚意?” “有啥不同?反正你最爱的还是耶稣。” 看见她气鼓著腮帮子,他不由得啼笑皆非—— 唉!小女孩就是小女孩,如此晴时多云偶阵雨。 “大大的不同。” “哪里不同?”她气得口不择言:“还不都是混教会的,半斤八两之差嘛!就说你在敷衍我,还死不承认。” “别胡扯。”她的形容真令人哭笑不得。“我们是为教会服务,不是‘混’教会。”他实在拿她没辙。 “你还没回答我。”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想与人谈判的凶模样。“到底哪里不同?” 他伸手揉抚开她紧皱的眉问。“神父就跟你们所知道的和尚类似,必须清心寡欲、谨慎修为,不可以结婚生子的。”他耐心地解释。 “意思是你有与我长久在一起的打算?”她嗫嚅道,两朵红云浮上了颊畔,难得露出少女的娇羞神态。 “多此一问。”他佯怒地轻捏她的小鼻尖。 她旋即扑向他怀里,牢牢地圈住他的腰身。 突如其来的亲昵接触,教他有些不自在,体温窜高。 “晴子”他顿觉口干舌燥,嗓音微微沙哑。 “我没有安全感。”她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陶醉地聆听著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神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你在害怕什么?”他犹豫了下,才回搂住她。 “怕你骗我。”她说出心匠的隐忧。 “骗你什么?” “骗我说你喜欢我,” “我干嘛骗你?”他-脸无辜。 “谁知道。”她轻叹了声。“也许是因为同情吧。” “同情?”他听得一头雾水。 说他骗了她? 又说他同情她?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他愈听愈迷糊? “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她下了定论。 弄了半天,原来她仍在单恋的死胡同里打转。唉 “等、等一下!”他急忙喊停,阻止她继续揣测。“你言下之意,该不是指我正是令你缺乏安全感的祸首吧?”见她毫不迟疑地颔首,他不禁手足无措。“为什么?” 是他哪里表现得不够好,教她嫌弃了? 他的心惶惶然,顿时七上八下。 “虽然你一直对我很温柔、体贴,也照顾得我无微不至。”她深呼吸。“可是,你难道不觉得咱们之间,似乎缺少了情侣间所该拥有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元素?” “是什么?”他急欲明白。 “激情。”她轻吐答案。 “呃激情?!”他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扬起小脸望着他。“你甚至不屑吻我。”她控诉,口气极为哀怨委屈,恰似遭丈夫冷落抛弃的可怜妻子。 赛门怔怔地俯视著初晴红润欲滴的唇瓣,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感觉喉咙似有火在烧烤著般躁热难耐。 冤枉啊!是不敢而非不屑呀!他暗自呻吟。 天知道要压抑自己一亲芳泽的渴望有多艰辛。他不是圣人,更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当然会对心爱的人有所欲念。只是他必须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她不足以称为“女人”她甚至还只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女孩”他岂可放肆?岂可轻易对她下毒手呢? 他这么辛苦地忍耐著,却反而招来她的埋怨,这未免太可笑了吧?!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深怕会一吻不可收拾,只好防患未然,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可谓用心良苦。 岂料,她非但不领情,还指责他不够喜欢她。 “唉”他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假装喜欢我,让你很无奈吧?”她又迳白会错意。 一颗芳心顿时揪疼了起来。 “喜欢你,的确让我很无奈。”他直想仰天长啸。 “既然无奈,就别再勉强自己假装下去啊!”她像只刺猬似的想一把挣开他的怀抱,他却反而收紧双臂。 “放开手啦!”她又气又恼。 “你别自个儿在那钻牛角尖,先听我解释。” “虚情假意的滥好人,没啥好解释的!”她挣扎著。 她好强的自尊心,绝不容许自己沦为被同情的对象。利用别人的同情心所换来的爱情,她宁可不要! “晴子”他简直已束手无策了。 天晓得她不只有颗倔强好胜的自尊心,还同时有颗敏感脆弱的“玻璃心”这会儿不知已九弯十八拐,胡思乱想至何处了十七岁的女孩,都这么难以捉摸吗? 初晴使尽蛮力挣脱赛门的桎梏,像只无头苍蝇钻进一条林间小径,没命似的狂奔著;眼泪不争气地盈满眼眶,顿时模糊了她的视线 看不清方向又如何,反正她只想逃至一处无人的地方,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因为她此刻的心好痛、好痛。 “晴子,别再往前跑了。”他急忙追逐在后:心急如焚地呼喊著:“危险呀!别再往那个方向跑啊!”然而他的警告仍是来得太迟—— “啊!”她忽然失声尖叫,脚底踩了个空。 “晴子!”他飞扑向前,及时抱住她腾空的身子,两个人一齐滚下陡峻的山坡 ¥wwwnet¥wwwnet¥ 在此千钧一发之刻,赛门仍不忘小心地将初晴护卫在自己怀中,用自己的身躯当盔甲保护得她滴水不漏。 一阵昏天暗地的翻滚后,终于坠落在一片草地上。 “哎哟”她眼冒金星地呻吟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时恍惚了。 “啊”他突感肩部一阵剧痛,却又忙著低头检视她的状况。“晴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闻言,她这才猛一回神。 “你干嘛救我?鸡婆!”她气还未消,依旧恶言相向。“既然讨厌我就不该随便碰我。”她一把推开他。 “晴子啊!”他痛得额沁冷汗,脸鱼蓦地刷百。 “赛门?”她面色一变。“你怎么脸色好难看?” “我的左肩”他倒抽了口气。“大概脱臼了。” “怎么会这样?”她焦急地扶住他颓倒的上半身。 “可能是刚刚著地时不慎撞伤的。”他推测道。 “傻瓜!谁教你要逞强救我”她心生不舍地哽咽道:“还当了我的肉垫子,伤得真不值得。” “当然值得。”他赶紧表明心迹。“至少保护了你毫发无伤,怎么能说不值得呢?”他勉强扬起一边嘴角,苦笑道:“保护好你是我目前最重要的责任。” “很痛吧?”瞧他眉头都皱在一块了。 “还好。”比起枪伤还算是小儿科。 “都怪我不好。”她不禁自责,抽抽噎噎地哭了。 “你快别哭啊,我没事的。”他忙安抚道。 “反正你又不是真心喜欢我,何苦冒险拼命救我?” “谁说我不是真心的?”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啊!”她泣诉道:“你不是已承认喜欢我是件无奈的事,那就就分手吧!我不想教你为难。” 与其两人痛苦地绑在一块,倒不如还他自由把悲伤留给她自己独尝吧!做人不可太自私,不是吗? “立刻停止你那颗小脑袋瓜里所有的胡思乱想。”他没好气地命令道。一脸正色:“现在,看着我的眼睛。” 她抹干了面上的泪水,乖乖照办。 “你在我眼中看见了什么?”他非常严肃地问。 她著迷地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翠绿眸子。那如碧潭般的眸光真令人百看不厌,每每沉醉其中而不可自拔 “看见了我自己。”她仿佛被催眠似的。 “没错。”他用右手托住她的下巴。“我的眼中只有你,而我的心底也只有你。”他的语气好温柔。“晴子,请你别再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好吗?” “好”她失神地凝睇著他俊逸的容颜,脱口答道。 “信任我,永远永远地信任我,可以吗?” “可以”她痴痴地点头。 “我真的很喜欢你,知道吗?”他继续进行洗脑。 “知道”她无知无觉地重复他的字尾。 “你很希望我能吻你,是吗?”他眸光一闪。 “是”她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他满意地勾勒出一记笑容,倾身向前。 “乖,闭上你的眼睛。”他诱哄著。 她果真顺服地缓缓合眼,一副任凭人宰割的羔羊样。 赛门于是带著笑意,轻轻地覆上她柔软的唇瓣。 虽然只是四片唇胶著,却仍是个甜美的吻。如春阳乍现,冬雪为之初融;春神仙子翩舞在寂寥的大地,仙棒一挥,百花渐开争奇斗艳春临人间。 谁说一定得吻到“牵丝”才过瘾?!轻轻的一个吻,便足以打动人心。他努力克制自己加深这个吻的冲动,就怕唐突了情窦初开的小女孩。 意乱情迷绝不是放纵自己的借口,他才不屑沦为催残国家幼苗的急色鬼。即使憋忍得很痛苦,他也决定要撑到她“长大”嗯至少也等她成年嘛! 他必须先申明一点,他的“矜持”绝非怕吃上官司,而是真心疼惜她,希望一切有关于男女情爱的事,都能在她身心已然成熟的情况下发生。他可不愿她因偷尝禁果而吃苦受累,毁了一生。 而且,也想替她留条后路?毕竟他年长她许多,万一有天她忽然“清醒”想离他而去时他希望她能无后顾之忧,亦无任何后悔的理由。 其实,该对这段感情患得患失的人反而是他 所以,他才会说——喜欢她,让他很无奈。 “小坏蛋,一点也不了解人家的苦衷。”他喃喃道。 ¥wwwnet¥wwwnet¥ 王美娟二话不说,直接抢过黄曼伶手中的酒杯。 “还给我。”黄曼伶不悦地吼道,神智已醺然。 “空腹喝酒容易醉,而且又伤胃,”王美娟关心道。 “我呃,就是故意要醉。”黄曼伶打了个酒嗝。 “借酒浇愁愁更愁,何苦呢?” “我哪有借酒浇愁?呃,我是高兴高兴得想好好庆祝。”黄曼伶眯了眯醉眼,笑容苦涩地说。 “骗人。”王美娟可不是头一天认识她。“如果你真是因为高兴,才不会喝猛酒,你分明是有心事困扰著。”她握著她的手。“大家姐妹一场,我还不了解你吗?” “美娟”曼伶欲言又止。 “是因为晚间电视新闻所报导的事,有关高天泽中风住院急救的缘故?”美娟试探道,心底却似乎已有答案。 虽不情愿,但曼伶仍是点头承认。 “你在替他担心?” “我不知道。”曼伶摇了摇头。“我现在的心情很矛盾。他是我最痛恨的人,如今有这样的下场,我不是该鼓掌叫好的吗?可是,为什么反而不忍心见他如此悲惨?他根本就不值得我去同情,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美娟平静地说:“毕竟他是你最深爱的人的父亲,又是你女儿们的亲爷爷。无论你如何否认,血缘关系是永远斩不断的。” “可是,要我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他,我不甘心啊!”“恨,是件损人又不利己的毒物,像是把无柄利刀的正反端,你想用来伤人之前,必定会先伤到自己。有害而无利,徒然落得两败俱伤罢了。”美娟有感而发。 “你所说的道理我都懂,只是”曼伶蹙眉。 “只是知易行难。”美娟替她接下去。 “老妈,我们不进去吗?”初晴单刀直入地问。 进去哪?!曼伶眨了眨眼,恍然回神。 “等、等一下。”她结巴道。手心竟冒著汗。 “可是我们已经在这儿罚站了一个多钟头”微雨怯怯地提醒,深伯母亲会一时恼羞成怒,掉头离去。 “是吗?”怎么她自己压根儿没感觉? 此刻,有太多的回忆片段充斥在曼伶脑海 她想起上回高天泽在夜总会时曾说过的一句话—— 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有机会弥补她们母女三人! 言犹在耳,岂知才数天之隔,他的“有生之年”正面临死神的考验,撑不撑得过去仍是未知数。 至于“机会”就得看她愿不愿给了。 她明白高天泽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微雨和初晴能回高家认祖归宗,让他们祖孙三人得以团圆。而她则是攸关他是否能如愿以偿的关键。 如果她够狠心,应该教他抱憾终身,作为报复。只可惜纵使面对一个她恨之入骨,扬言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她依旧还是心软了。尤其,对方已如风中残烛。 爱与恨,到头终究是场空。 人生短短数十年,争什么呢? “老妈,既然人都来了,就大大方方地进去吧!”姊妹俩对看了一眼后,异口同声地催促道。 语毕,初晴抢先推开房门,微雨则顺势轻推母亲一把,母女三人一同进入了病房,惊扰了在一旁打盹的高永文。他不敢置信地直望着眼前三人,忍不住惊呼道: “大嫂,你们怎么来了?,” “小声点,别吵到病人休憩。”曼伶不自在地说。“他还好吧?医生他们怎么说?” 高永文忙放低声量:“幸好急救得宜,算是轻度中风。只是因为他早有心脏方面的宿疾,必须再小心观察。” “不严重就好。”曼伶这才放宽心。 “大嫂,你先请坐。”他示意道:“我倒杯茶给你。”又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留长发的,想必就是微雨?” “嗯,另一个是初晴,你曾见过的。”曼伶介绍。 “嗯,我知道。”何止见过,私底下已处得颇熟了。 初晴朝叔叔偷眨了下眼,彼此心照不宣。 “还没恢复意识吗?”曼伶瞄了一眼病床上的老人。 “早就醒了,昨晚才从加护病房移出来。”他解释。“刚刚吃了药,所以又睡了。如果他知道你们来探望他,一定会很开心。特别是大嫂,你亲自来了。” 第八章 “其实我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来的。”曼伶难为情地坦白道。“毕竟我对他仍存有芥蒂。” “想必来此之前,你心中定已经历过一番挣扎。无论如何,我还是先替家父向你致上最深的谢意,感激你的宽宏大量,愿意尽弃前嫌来关心他老人家。”永文诚恳道。 “没什么。”她轻叹。“我只是忽然看开了某些事。十几年的怨恨包袱压得我喘不过气,所以决定好好善待自己,把那个重担给卸下来。” “那接下来,你有何打算?”他看着一旁的侄女们。“是否愿意让她们认祖归宗?她们可是高家唯一的香火,我希望大嫂你能同意这件事。” “为什么?”她有些诧异。“难道你自己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否则怎会说她们是高家唯一的香火?” “家父没跟你提过?”见她摇头,他才唏嘘道:“我当兵前出过一场很严重的车祸,下肢差点残废后来,虽然侥幸躲过跛脚的命运,却留下致命的后遗症” “你的意思是”曼伶掩嘴,不敢私下结论。 “所以我至今犹是单身,就怕耽误某个女人一生的幸福。”这事虽然教他难以启齿,却不得不向她据实以报。 只盼曼伶能理解,高家确实需要微雨和初晴来传承。 “老天真不公平。”她不禁替他叫屈。 “不公平的事,又岂只我一人遇到。”他有感而发。 “说的也是。”她苦笑道。 “希望你能慎重地考虑这件事。” “这”她有些为难。 “你不必急著立刻回答我。”他微笑。“家父与我都会耐心等候你的佳音,但愿届时能有皆大欢喜的结局。” 她沉吟了半晌,仿佛已有了决定。 “我可以答应你们的请求,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大嫂,你直说无妨。”他心喜若狂。“只要你肯答应,别说区区一个条件,就算你有再多的条件,我们都会赴汤蹈火地为你达成。”他双手握拳。 “我的条件没那么困难,用不著你们去赴汤蹈火。”他那副从容就义的神情教她啼笑皆非。 “大嫂,你请说。我洗耳恭听。” “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和隽文举行一场冥婚。” “冥婚?!”他张口结舌。 “这正我唯一的条件。”她泪眼盈眶。“隽文是我这一生唯一的爱人,我只遗憾没能有机会跟他成为正式的夫妻。如今,我也只能透过冥婚这种习俗与他结合” “你对我大哥真是情深义重,只怪他福薄无缘和你白首偕老。”他十分感动,却又忍不住劝道:“其实你还年轻,为何不再另外去追求其它的幸福?女人的青春有限,你却一意为我大哥守寡,岂不可惜?” “没啥好可惜的。能如此刻骨铭心地爱过一回,我已没什么好求的了。”她含笑望着女儿们。“有朝一日,等她们各自都有美好的归宿,我所有的青春付出都是值得的。” “难怪大家都说,天底下最伟大的就是母亲。”他著实敬佩。“明天早上,我会跟家父商量冥婚的事宜。” “有劳你了。”她感谢道。 “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他赧然道:“大家今后就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生疏,是不?” “你说的对。”她轻拭眼角的泪水。“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如果之前我有什么地方做不好,或是态度太差的,还请你们多见谅,别与我计较。” “大嫂,才刚说完,你老毛病又犯了。”他笑着提醒。“以后讲话别再那么生疏,挺别扭的。” “瞧我的记性真差。”她自嘲。 他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她们两个人明天一早还得上学呢!我看,你还是赶紧送她们回去休息吧!” “天啊,都快十一点了。”她也看了下手表。“小雨、晴晴,跟叔叔道再见,我们先回家去,改天再来。” “叔叔,拜拜!”女孩们齐声道别。 “拜拜!”他起身送她们三人定出病房。 岂知他才刚走回病床边,却惊见父亲正悄悄地淌下两行泪水。他手忙脚乱地趋前询问: “爸,你人不舒服吗?怎么哭了?” 高天泽迳自撇过头去,暗自低泣。 “隽文,你说的对。曼伶真的是个好女人,只可惜我明白得太迟,错失了一位好媳妇也拆散一段好姻缘。” 高天泽再次痛斥著自己当年的刚愎自用 ¥wwwnet¥wwwnet¥ 赛门放下手中的拖把,随意用袖子擦去额上的汗水,再将已脏污的水桶提到花圃去浇花,丝毫不浪费可贵的水资源。尾随在后的初晴,则把一条破抹布随手丢向洗手-,也学他用袖子擦著一睑细汗。 “那后来呢?”他继续两人先前未完的话题。 “后来呀,前天我们就在高家位于天母的别墅里,替我爸和我妈举行一场凄美的冥婚仪式。” 纵使事隔两日,但当时那种震撼人心的悸动,她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只消一闭眼,便仿佛历历在目般清晰。 身穿白纱礼服的曼伶,脸上层露出极为幸福的笑容,衬著一旁观礼的众人泛红的泪眼,显得分外突兀且更教人不忍卒睹。因为曼伶那笑容的背后,隐含了太多的悲伤与辛酸那种“幸福”多么地沉重啊! “想不到你父母的爱情故事这么教人感伤。” “对呀。”她笑了笑。“还是我们这样平平淡淡的比较实在,虽然是少了点刺激,只要能持久最重要。” 轰轰烈烈的刹那与平平凡凡的永恒,她宁愿选择后者;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勇气唉,恕她没有!因为她老妈的遭遇,便是她铭记在心的近监。 她可不愿像她老妈一样,用未来数十年的人生,来哀悼那一段短短两年多恋情的“曾经拥有”太累了! 也太痴傻了! “耶!你该不会是在暗示我某些事吧?”他打趣道。 “有吗?”她扮了下鬼脸。这块大木头还有救嘛! “你是不是嫌弃我这个‘老头子’太乏味无趣?” “我可没明说,是你自己对号入座的。”她无辜道。 “小没良心的,我就晓得迟早有一天,你会对我倦怠的。”他半真半假地感叹道:“没想到你那么快就冷却了,枉费人家还一头热著呢!”他真怕会如此噩梦成真。 “胡说八道!”她娇斥,作势要修理他。“我才不会轻易放过你呢!你再也没处躲了,因为我要纠缠你一辈子,让你永无宁日。等著瞧吧!”她抡起粉拳威胁道。 “哟,我好怕。”他拍著胸口装出小生怕怕样。 伯她说得出口却做下列。 纠缠一辈子?!他乐意之至。 “知道怕就好。”她洋洋得意道。 收拾起一脸玩笑,他匆而正色地问出心底的隐忧。 “你家人们都已知道我们正在交往吗?” “大概吧。”她耸耸肩,不甚在意。 “什么叫大概?”她的答案太模棱两可。 “她们知道我常和你在一起,应该早猜到了。” “猜到?!”他面如土色。“所以你还没告诉你妈咪她们?”他指她最亲近的老妈、大干妈及小吧妈。 “需要特别告知吗?”那岂不是很尴尬。 “你不该隐瞒的。”他突觉一股无力感。 “我又没有故意隐瞒。”她辩解。 只不过忘了报备罢了。她暗自吐了下舌头。 “你难道不担心她们会反对?”他可烦恼极了。 “会吗?”她一脸疑惑。“她们一直都对你很友善啊,应该满喜欢你的。你甭杞人忧天了。” “她们之所以对我很友善,可能是因为我曾经救过你。”他俊容一垮。“更或许因为我年长你许多,让她们误以为你跟我在一起很‘安全’,却没料到” “没料到什么?”她一双大眼眨呀眨的。 “没料到我其实是个老牛吃嫩草的伪君子。” “有那么严重吗?”她模仿著阿扁总统的语气。 “以后我又该拿什么脸面对她们?”他颓丧道。 “你似乎很介意咱们之间年龄和差距?”她用手肘轻撞了他一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下个月底,我就满十八岁了,成年啦,算是个大人了耶!”一想到就兴奋。 岂料,他非但没化愁为笑,反而更加郁闷了。 “你怎么不替我高兴一下?”她不解地问。 “有何好高兴的?”他有气无力地反问。 “只要我成年了,你就不用怕别人说你诱拐未成年少女了呀!怎么不算是件天大的好消息?” “你成年了又如何?你刚刚已间接地提醒我另一个噩耗,教我再也笑不出来了。”语毕,他干脆席地而坐。 “什么噩耗?”她跟著他屈膝而坐。 “我的生日不是晚你一个月吗?” “对呀!”她自然而然地点头。 她是六月二十六日,他则是七月二十六日,真巧! “所以我已快满三十岁了。” “而立之年?很好呀,值得好好庆祝。”她欢呼道。 三十岁是一个男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关卡,意义非凡。 “庆祝?”他像被电击似的怪叫一声。 “嗯。我们台湾人的习俗很重视男人的三十岁生日,因为那象征他已是个成熟稳重、可以承担重责大任的男子汉了。”她解释道。东西方的文化,果然有差。 “我指的不是三十岁的‘意义’。”他挫败道。“而是我已由二字头迈向三字头了,咱们是愈差愈远了。” 与青春洋溢的十八岁相比,三十岁的他更像个老头子了,不是他爱计较彼此的差距,只是十二岁的“距离”真是道碍眼的“鸿沟”教他很难释怀。 “三字头又如何?”她大而化之地说:“很稀罕吗?我老妈也是三字头的啊,你又何必大惊小敝。” “别再说了”他哀声求饶,心情已是跌停板了。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她后知后觉地担忧道。 “不!你说得全没错。”而且,该死的全是事实。 非常残忍的事实啊!他暗自泣血。 她此刻懊悔极了。望着赛门阴霾的神色,她猜想他现在的心情铁定超差的。唉,都怪她一时口无遮拦,没事提起她老妈的年纪与他相差无几干嘛?害他更加沮丧罢了。 “对不起喔!”谁教她一向心直口快又少根筋。 “算了。”是他自己始终有心理障碍除不去。 愈是喜欢她,他心里的压力就愈大 “赛门,笑一个嘛!你这样子,让我看了很难过耶!”她好声哄道。“以后无论谁来阻止,我都不会放弃你的。”她坚定地握住他的手。“相信我吧!初 “晴子?”他顿觉自己很窝囊,居然还要一个小女孩来安慰他。真是白活啦,枉他还虚长她十二岁。 没办法,他实在很害怕会失去她,当局者乱啊!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决定了,今晚回家后,马上就向我妈咪们坦白,是死是活立即分晓。” “这样会不会太快?”他反而迟疑了。 “早死早超生嘛!”她脱口道。 “咦?”他皱眉,顿觉不太吉利。 “不是啦,我是说打铁要趁热。”她连忙改口。 结果,事后证明了“知女莫若母”这个定律—— 原来她们三位“家长”早就心知肚明,而且是睁只眼、闭只眼地佯装糊涂罢了,根本懒得戳破他们之间的恋情。为的是好整以暇地等在一旁看好戏,瞧他们俩何时会良心发现,肯自个儿来个坦白从宽。 唉早知道赛门也不用差点吓破胆,如芒刺在背般坐立难安。这下子,细胞不知吓死了多少。 幸好,有惊无险。感激上帝保佑! ¥wwwnet¥wwwnet¥ 今天是初晴的高中毕业典礼,赛门依约前来参加。 由于校门口附近早已停满车辆,他只好将车子停在远一点的地方,与学校足足隔了三条街之远。 “糟了,快来不及了。”他加快步伐。 走没几步,突然听见一名女子的呼救声—— “你们放开我,救命呀!” 只见两个壮汉架著一名花容失色且泪流满面的女子,由暗巷底的一问老旧公寓走出;随后又有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中年男子,哭天抢地追了出来。 “别抓我女儿啊!我会想办法还钱” “一千万的赌债,你拿啥来还?”一名獐头鼠目的瘦高个儿缓缓踱出公寓,手里还拿著一张借据。 “猴哥,我只不过才跟您借五百万,怎么” “我开的是地下钱庄,可不是慈善机构。”猴哥冷笑。“这笔烂帐你已欠了快半年,钱滚钱、利滚利,所以你现在一共欠我一千万。既然你还下出钱,我只好吃亏些,抓你女儿去卖。啧啧啧,看不出来你长得其貌不扬,生个女儿却美若天仙。老方,该不是你老婆讨客兄吧?” “爸!救我”方婷哭喊著。 “猴哥!我给您磕头!”老方跪在地上。“求你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们父女,别这么残忍啊!”“我呸!”猴哥朝地上的男人吐口水。“我要是可怜你们,岂不是教我的兄弟们喝西北风?欠债还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要怪就怪你自己手贱,爱赌死好!”“猴哥,我女儿才刚大学毕业不久,前途正光明”老方紧扯著猴哥裤管,哀求著:“您若将她卖进火坑,她这一辈子岂不完了欠钱的人是我,与她无关呀!” “我若指望你赚钱还我,不知得等到民国几年?”猴哥一脚踹开老方。“不如直接抓了你女儿来抵债。凭她这等姿色,下海捞个十年便绰绰有余。搞不好,让哪个角头大哥或是富商看上了,赎回去当小老婆,我很快就可以回本啦!”他顺手塞了颗槟榔入嘴。 闻言,方婷更是颤抖得如秋风落叶,拼命地挣扎。 “不要啊求你们放过我。”她楚楚可怜地呜咽著。 “把她抓牢点,别让她溜了。”猴哥吩咐手下们。 “是,大哥。”两名壮汉齐声应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遇此场面,赛门无法视若无睹,更不能袖手旁观,这“闲事”他管定了。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强行掳人,未免太嚣张了。”赛门硬是挡住他们的去路。“还不快放了她!” “喂,臭老外!”猴哥瞪著面前的程咬金,口气不善道:“别以为会讲几句中文,就妄想学啥大侠来个英雄救美,小心惹火上身呀!识相的话,就快滚一边去!” 方婷泪眼汪汪地凝望着赛门,像溺水的人终于攀上浮木般。“先生,请你救我”她怯怯地开口。 “小姐,你别怕。我一定会帮你的。”赛门安抚道。 “臭老外,老子说的话你没听见啊?快滚!别妨碍本大爷的正经事。”猴哥朝赛门的鞋上啐了口槟榔汁。 “贩卖良家妇女也叫正经事?”赛门鄙夷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谁教她老头欠钱不还。认真计较起来,我也算是个受害者,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强辞夺理!”赛门怒斥。 “反正所有的一切都与你无关,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以免遭受池鱼之殃,那多划不来。”猴哥警告道。 “做这种缺德事,你不怕会有报应?” 一报应?难道她老头欠钱下还就没有报应?一 老方忍不住插嘴:“猴哥,我不是故意不把钱还您,只是您的利息实在太高了。求您再多宽容一些时日” “利息不高又如何叫高利贷?当初你来找我借钱时,可是求爷爷告奶奶的,哪是现在这张苦瓜脸。如今才嫌利息高,未免太迟了吧?”猴哥嘲讽地说。 “我”老方真是后侮莫及。 “废话少说!”猴哥手一挥。“把她押上车去!” “不要啊”方婷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慢著!”赛门忍无可忍地喊道:“快放了她!” 猴哥举手按揉著蓦地发疼的太阳穴,然后迳自将方婷推入车内,跟著也上车。见她依旧不肯安份坐好,索性一巴掌挥过去,成功地让她立刻噤若寒蝉,甚至不敢哭出声音,一双美眸浸润在泪雾中。 “阿发、阿财,这臭老外交给你们应付!”他命令。 两名虎背熊腰的壮汉领命,一同上前欲教训赛门。 望着眼前两位俨然是职业打手的男子,赛门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看来一场硬仗是免不了的。他得赶紧解决这两个阻挡者,否则一定会错失拯救那名女子的机会。 “老王,开车!”猴哥打算先行离开。 赛门见状,本想阻止车子驶离,无奈对手皆是身手俐落的强敌,而且他又以一敌二,打得有些吃力 “猴哥,别带走我女儿啊!”老方忽然张臂挡住车。 事发突然,一记刺耳的煞车声,伴随一声惨叫响起—— 老方结结实实地被车子撞飞了出去,然后又像一只破布偶摔落在柏油路面,四肢扭曲、满身鲜血地频频抽搐 “爸!”方婷用尽吃奶的力气,挣脱钳制飞奔下车。 所有人皆停止了动作,包括挥拳而出的赛门。 他仍是来不及挽救悲剧的发生?赛门不禁懊恼。 “大、大哥,咱们撞死人了”司机老王吓得浑身发抖。 “没没我们的事。是、是他自己跑来挡在车前的!”闹出了人命,猴哥也慌了手脚,面色顿时惨白。 一旁几个住户闻声而出,纷纷在那探头采脑。 “夭寿喔!撞死人了。快打电话报警。”有人喳呼。报警?这还得了。猴哥决定脚底抹油偷溜为上策。 “阿发、阿财,还杵在那干嘛?快上车!”猴哥连忙大叫。“老王,快开车!万一碰上条子咱们就糟了” 方婷泣不成声地抱著父亲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 赛门这下子也束手无策,只能同感鼻酸罢了。 ¥wwwnet¥wwwnet¥ “对不起,就因为刚刚所说的那件意外事故,所以我才失约了。不好意思,本来答应毕业典礼之后,要陪你和你的朋友们去庆祝的”赛门迭声致歉。 “没关系啦,碰上这样子的事情,你心里一定也很难过,我能理解。”电话彼端的初晴也深感遗憾。 同样是古道热肠且正义感丰富的她,很能体会他此刻沉重的心情。眼睁睁地看着一出人伦悲剧在自己面前上演,却无能为力去阻止,著实教人槌胸顿足,情绪低落。 “如果我动作再快点,也许” “别太自责,毕竟你已尽饼力了。”她安慰道。“你现在人在哪里?晚餐吃了吗?”她又关心地询问。 “我吃不下。”他连午餐也没胃口吃。“我现在还在医院里”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位神色匆忙的护士给打断了。只见她跑得上气不接不气地来拍了拍他的背。 “方小姐在太平间门口昏倒了!”该护士连忙道。 “什么?”他顿时紧张。“晴子,我晚点儿再打给你。方小姐昏倒了,我先去帮忙照顾她。” “赛门?”初晴都还来不及反应前,电话已被挂断。 她轻叹了声,落寞地挂下话筒。随即往后一倒,呈大字型地仰躺在床上,下意识地拉出衣服里的十宇架项链,无聊地把玩在手心。 心情突地一闷,感觉怪怪的 她的赛门正在照顾另一位女子呢! 虽不情愿,她仍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吃醋。 “干嘛一定要赛门陪著她,她自己难道没半个亲戚朋友吗?”她嘀咕著。“赛门也真奇怪,未免热心过了头,都已经陪伴了她快一天啦!讨厌!肯定是瞧人家长得漂亮,居心不良” 可是,另一方面,初晴仍不忘劝慰自己—— “我的赛门是个正人君子,我该对他有信心。” 对!她不应继续胡思乱想了。 爱一个人,就是要完完全全地信任他。 ¥wwwnet¥wwwnet¥ 初晴对天发誓—— 她真的很愿意给与赛门最完全的信任,可是 今天,是六月二十六日,并非其它无关紧要的日子,而是她一生中最意义不凡的十八岁生日耶! 所有的好友和家人,包括远在台北的爷爷跟叔叔都赶来台中,一起要帮她庆生。结果身为男友的赛门,不仅在晚间聚餐时迟到,甚至在大伙吆喝著准备切蛋糕的此刻亦缺席了。若说她心底没任何埋怨,那是骗人的。 初晴心不在焉地拿著切蛋糕的刀子,兀自发呆 十分钟前,赛门又打了通电话来,表示实在分身乏术不克前来,还再三向她道歉,保证明天会尽力补偿她的。 她本来还打算趁此机会,正式地将他介绍给爷爷认识的,岂料万事俱备,只欠他这位男主角的“东风” 这两个星期以来,她几乎都没见到他的面,偶尔几次匆匆一瞥的擦肩而过,却教她越发不是滋味。 怎么搞的,她的赛门何时成了那位名唤方婷的护花使者了?这太莫名其妙了吧?呵,真可笑,她亲爱的男友这阵子都为了方婷家里的事忙得团团转。 由意外一开始,从医院领回方婷父亲的遗体,然后是筹备丧礼,再来是死者的火花、祭拜到进塔供奉;还有到警察局备案、制作笔录 依旁人眼光来看,赛门如此竭尽心力的协助,完全表现得倒是比较像方婷的男友嘛!未免鸡婆得太彻底了。 说什么方婷的遭遇太可怜了,又无亲无戚帮忙,母亲也因病早逝;最吃力的是她个性太内向柔弱,所以平时并没有任何较知心的朋友可以求助讲来讲去,仿佛赛门为方婷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为此而冷落了她这位女友也是情有可原。 反倒是初晴若执意阻挠,便是无理取闹了?! “喂,寿星小姐,还不快切蛋糕。”微雨已切妥自己的那一份。“小心冰淇淋蛋糕都快融啦!” “发啥呆?”筱萤取笑道:“喔!阿娜答没来,所以才魂不守舍。太重色轻友了吧?亏我和丝丝还专程备好大礼,兴高采烈地来帮你欢庆生日。” “你那口子今晚真的不来了吗?”丝丝随口问道。 初晴把手中的刀子递给微雨,要姊姊替她切了蛋糕。 “嗯。他说方婷因没钱缴房租,房东要她连夜搬走,所以他就去帮忙搬家喽!”初晴没精打采地说。 “了不起。”丝丝语带讽刺:“没想到你那位赛门还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耶!既能客串葬仪社,也能充当司机跑腿,现在还可被利用作搬家公司员工,太强了啦!” “说到那个方婷小姐也真够厚脸皮的,赛门又不是她的男朋友,竟然好意思事事麻烦他。八成长得一副妖媚的骚狐狸样,只会勾引别人的男人。”筱萤批评道。 “才怪!”微雨忍不住插嘴。“我前天陪晴晴去方婷家慰问”她先偷瞄了妹妹一眼,才接著又说:“那个方婷啊,长得可真清丽脱俗,一副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呀!十个男人看了,大概有九个会‘晕船’。” “剩下那一个为何把持得住?”筱萤好奇地问。 “因为唯一不晕的那一个是只‘兔子’。”丝丝凉凉地说:“男人只要见到了美女,连自己姓啥都嘛忘了。” “对。英雄本‘色’嘛!”微雨补充了这一句。 “赛门绝不是你们所讲的那种好色之徒。”初晴不禁出言维护。“他只不过是同情心太泛滥罢了。” 此语一出,现场另外三人皆一齐摇头叹息——没救了! 恋爱中的女人,果真是盲目的。这是她们共有的心声,只是三人有志一同地不忍说破,怕伤了初晴。 “当然,因为你那亲爱的赛门不是普通的凡夫俗子,他是神人、是完人嘛!”丝丝没好气地说。 神经超大条的男人!还有,完全搞不清状况的男人! 丝丝不免在心中替初晴感到不值—— 此情此景若换作是她,早就翻脸发火了,哪容得下外面任何的“野女人”侵占了她的私人“领域”更何况还剥夺了她应有的权益。哼!理当尽速将敌人消灭殆尽。 “万一他们俩日久生情该怎么办?”筱萤说出了个人的见解。“由同情变成怜悯,再从怜悯进而疼惜很快地,再如何意志坚定的男人,一遇上落难的美丽佳人,通常很自然就萌生了一股保护欲,接著便沦陷了。” “会吗?”微雨拧眉地反问道。 “凡事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筱萤轻声道。 人都该有忧患意识,尤其像感情这种事,更需小心谨慎地提防,以免大意失荆州啊! “对了,方婷身无分文的,仓卒间她又能搬到哪去?该不会就被你那‘热心公益’的好赛门,给收留到教会里吧?”微雨小心翼翼地问出众人心底的疑虑。 却仍祈祷著答案会是否定的才好啊!无奈事与愿违—— “多此-问。”初晴闷闷地说。 她这个生日过得真不快乐,而造成如此的罪魁祸首,是该怪那位麻烦制者的方婷,还是净爱自揽麻烦的笨赛门呢?又或者是不懂得撒娇、使性子的自己? 不希望被他当作不懂事的“孩子”初晴只好努力藏起所有不成熟的任性想法。这阵子,她甚至不敢对他乱发脾气,怕他因此更躲向方婷身边去。她不想因小失大。 特别是在亲眼见过方婷之后 方婷长她五岁,模样是沉鱼落雁,性情是温婉羞怯;说话的嗓音如黄莺出谷,气质更是娴静优雅种种的条件拆开来每项都赢她许多,更何况同时齐备了上述的优点。 如果赛门舍她而就方婷,人人都会赞他有眼光吧? 不是初晴故意要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她只是很可悲地有自知之明罢了。嗟,讨厌的自知之明! 前天在方婷的住处乍见方婷和赛门并肩而立的刹那,初晴不免又自惭形秽了。他们两人,男的英俊挺拔,女的丽绝尘寰,速配极了,远远胜过她和赛门的“老少配” 如今,方婷又要搬至教会暂居,两人更是近水楼台,想不擦出火花都机会渺茫呀!况且,人家落花早已有意 一种女人天生的直觉告诉她——方婷早已心系于赛门了,只是赛门自个儿不晓得有感觉否?或者已偷偷两情相悦了?初晴实在不敢再臆测下去,深恐自己承受不起这残忍的事实。 “别迳自胡乱猜想,情人间就该开诚布公,所有的疑惑都要摊开来讲清楚、说明白。”丝丝冷静地建议。“明天就约他出来,把一切厘清吧!晴子,你做人处世一向很阿莎力,怎么碰上感情的事就成了缩头乌龟?真孬!” “甭取笑她了。”微雨仗义执言。“哪天等你自己遇上真命天子,我们再瞧瞧你是否依然潇洒得起来?” “哇!以丝丝这等火爆性格,谈起恋爱一定会轰轰烈烈的。真想快点看看那位肯壮烈牺牲的勇士长啥模样耶!”筱萤故作轻松地喳呼道,希望冲淡初晴忧郁的情绪。 “哼,你这迷糊蛋也不比我高明到哪去。以后敢要你的男人,铁定不是超人就是蝙蝠侠。”丝丝吐槽了回去。 “什么意思?”一旁的微雨有听没有懂。 “操得要死的操人,还有成天不得安宁因而黑眼圈的蝙蝠男啊!这么简单还不懂,居然能考上台大,真不知你这书呆子到底聪明在哪?”丝丝揶揄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笑闹了起来 只有初晴仍困在情网中,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爱一个人好累哟!不时地担心受怕捏得太紧怕他窒息,放得太松又患得患失,难以拿捏分寸。 为何就不能爱得容易、爱得愉快、爱得轻松呢? 情窦初开的初晴实在对情场上的尔虞我诈一窍不通。 她到底该如何捍卫自己的爱情主权呢? “赛门是大笨蛋”初晴暗骂道。 第九章 “晴子,来找赛门吗?”一位老神父寒喧道。 “麦神父,你好。”初晴不自在地勉强一笑,心情依旧不佳。“他出去了吗?我刚刚去过他的房间,里面没人耶!还有怎么不见那位方小姐,她不是搬过来住了吗?” “他一大早就跟方小姐一起出门啦!说是要陪方小姐去医院检查身体,因为贫血的缘故,方小姐常常会晕倒,所以才要送她去看医生。”麦神父解释著,随后又反问她:“难道他没跟你提起吗?”大家都知道他们正在交往。 虽然依年龄看来,似乎不太合适 “没关系,我在这等他回来好了,你先忙你的事,不必招呼我了。”初晴落寞地往赛门房间的方向走去。 “你可以先打电话给他,告诉他你人在这儿呀!” “他忘了带手机。”她方才在他房间桌上发现了被遗忘的手机——一如她这位最近常被遗忘的女友。 “可能是早上出门时太匆忙了吧!” “大概吧!”天知道在匆忙些什么? “那你自个儿慢慢等,我有事先去忙了。恕我失陪了。”麦神父朝她颔首道别,迳自离去。 “臭赛门,昨晚还答应要替我补过生日,大黄牛!”她边走边嘀咕著。“方婷算哪根葱啊?事事排在我前面。他搞不搞得清楚自己究竟是谁的男朋友啊?混蛋赛门!” 就这样初晴独自一人呆呆地趴在赛门房里的桌上,由下午一点等到了黄昏,不知不觉等累了,竞打起瞌睡来在她沉人梦乡的同时,天色已渐渐黑了。 昏昏沉沉中,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停伫在赛门的房门外,接著便又传来一男一女的交谈声。 “赛门回来了?”初晴蓦地惊醒,正准备起身开灯。 就在她摸索到墙上的电灯开关,预备点亮时—— “赛门,最近多亏有你帮忙,要不然我”方婷突地哽咽,心中的感激一时之间也表达不完整。 “小婷,你快别哭啊!”赛门的语气听来极为温柔。 小婷?好亲昵的称呼。门内的初晴冷嗤了一声。 “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朋友间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 “你真的不嫌弃,把我当成你的朋友?”方婷破涕为笑。“我实在太开心了,谢谢你。” “相识即是有缘,何必提啥嫌弃与否的问题?能够作你的朋友也是我的荣幸。至于你父亲的事,我也很难过,相信他在天之灵唯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所以为了让他老人家能安息,你更应该好好照顾自己。”赛门微笑道。 “很抱歉替你添了许多的麻烦。”方婷著实内疚。 “你又来了。”他佯装不悦。“再这么见外,就是没把我当朋友看,下次再讲这种客套话,我可是会生气。” “对不起,都怪我嘴笨说错话,你可别真生我的气呀!”方婷焦急地赔不是,唯恐触怒心上人。 方婷痴痴地凝望着他那双迷人的绿眸,芳心暗许 真可惜,如此温柔体贴又英俊的男人,竟已名草有主了。方婷实在不明白,为何成熟稳重的赛门,居然会喜欢上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他与初晴并不登对啊! 如果能让他爱上我,那该有多好。方婷暗付。 “忙了一天,你也该累了。回房去休息吧!” “你也是。”方婷羞怯地低著头。“晚安。” “晚安。祝你能有个好梦,” 接著又听见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初晴浑身一颤。 原来赛门与方婷的房间仅一墙之隔而已? 他疲倦地伸了伸懒腰,动手旋转门把要开门入房。 门内的初晴早巳双手环胸,摆妥了兴师问罪的姿态。 “赛门”方婷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猛地由后搂住他的腰,山头犹如小鹿乱撞,呼吸凌乱急促。 “小婷?”他大为震惊。 “先别动,请让我再多抱你一会儿好吗?”她哀求。 “为什么?”他顿觉不自在。 是啊,为什么?初晴也屏息以待。 “我真傻,明知你已心有所属,却仍然情难自禁地爱上你。”方婷的眼泪如断线珍珠般坠落。“即使你会因此而看不起我,我还是希望能亲口向你表白。” “小婷,请你先把手放开。”他无奈地叹息道。 “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别那么残忍地直接拒绝我。” 什么机会?初晴下自觉地紧握双拳。 “很抱歉,我心里只有晴子,容不下其他人。” “她只是个小女孩,根本下适合你啊!”方婷喊道。 “我愿意耐心地等待她长大。”他一往情深地说著。 “我我比她更能抚慰你的空虚和寂寞。”语毕,她翻过他的身子,踮起脚来,吻上他性感的唇。 “唔你做什么?”他推开她,难以置信地捣著自己刚被偷袭成功的嘴唇,有些恼怒与自责。 他对不起初晴! “我是个女人,是个可以给与你温暖的女人” “小婷,你怎么可以”未经他同意就吻了他? “我跟她不同!”方婷决定豁出去了。“除了一个吻,我还能给你其它更多的,包括我的心、我的人啊!”方婷竟敢吻了她的赛门?初晴脸色遽白。 “我之所以关心你、帮助你,只是因为单纯地把你当成一个朋友,请你千万别胡思乱想。”他匆感烦躁。 “求求你”方婷扬起一张美丽的小脸。“试著接受我的感情,也许你将会发现,我比她更适合你。” “你不要再说了!”他喝止道。 “赛门,我们真是相见恨晚,如果我能早点遇见你,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了,不是吗?”方婷一厢情愿道。 “小婷,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婉转地拒绝,又不伤她的自尊心。 此语一出,却让门内的初晴误解为——他难以取舍? 于是,忍无可忍的初晴霍然打开门,杏眼圆睁地走出了房间。霎时,毫无任何心理准备的赛门和方婷,惊骇得差点忘了呼吸,只能呆若木鸡地望着一脸怒色的初晴。 “晴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首先回过神来。 “你太令我失望了,亏我还一直信任你,结果”初晴眼眶泛红地质问著他。“你们竟然背著我暗通款曲,假如今天我没有正巧碰上,你们又准备瞒我至何时?” “你别怪赛门,是我主动的”方婷急欲替他解围。 却反而更加激怒了初晴,一时被妒火所焚的她突地失去了理智。她转头瞪著方婷那副该死的楚楚可怜的无辜美颜,毫不迟疑就挥了一巴掌,将方婷打个晕头转向,扑跌向一旁的红砖花圃 “哎哟!”方婷一手捣著痛脸,惨叫了声。 “晴子,你太过份子,怎么可以随便打人?”他忙蹲身去扶起方婷,只见她痛得抬不起头来。 “是她欠打!”初晴虽然有些后侮,却仍赌气道。 “小婷,你有没有受伤?”他关心道。 “赛门,我的左脸颊好痛喔!”方婷哭诉道。 哼,就会装可怜!初晴嗤之以鼻。 “天啊!你的脸流血了。”他惊呼。“我先送你去医院敷药,万一脸上留下伤疤,可就糟了。” 就这样,初晴冷眼旁观地目送著他们急忙消失的背影。天空忽然下起了雨,顷刻问便淋湿了她一身;此时此刻,她的眼睛也正下著雨,唏哩哗啦地伴随著她伤心的泪水,一起滑落至地上。 十八岁后的第一晚,初晴心碎了 ¥wwwnet¥wwwnet¥ 赛门筋疲力尽地回到房间休息,一进门便发现桌上多了一盒小蛋糕。这才恍然忆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允诺今天要帮初晴补过生日的! 该死的,他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方才在走廊遇见麦神父,听说初晴大约中午左右就来等他了,连晚餐都没吃,-直待在赛门的房里 “我真健忘。”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近来为了方婷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就连答应好初晴的约定都一再食言,难怪初晴会起疑会如此气忿。 是他太粗心大意了,没仔细体会初晴的感受。 望一眼墙上的钟——十点四十分。 “先打个电话给晴子,向她道歉。” 岂料,对方早已关机。是不愿再听到他的声音吗? 赛门无奈地躺在床上,失神地望着手中的电话。 她从不曾关机的,想必今晚的事教她难以释怀。 “咦?有语音留言。”他这才注意到。 或许是初晴留的。他赶紧听取—— 第一则是下午一点零五分留的: “臭赛门,明明约好的,竟敢放我鸽子。为何忘记带手机?是想做啥坏事,怕我查勤,是不?呵,跟你开玩笑的,别紧张。谅你也不敢背著我乱来,因为上帝会代我惩罚你的。等你哦!快回来。” 第二则是下午二点五十二分留的: “不是说陪方小姐去做健康检查吗?怎么回事,都去那么久了还不回来?害人家等得无聊死啦!你们到底是去哪家医院啊,美国还是日本的?来回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第三则是下午五点二十四分留的: “夏天食物容易坏,我这盒可怜的蛋糕已离开冰箱太久了,恐怕都不新鲜喽!好扫兴耶,人家特别去买了你最喜欢的提拉米苏,结果却被你摆了道乌龙,活该!算你没有口福。这蛋糕啊,大概得奉送给小猪们当点心了。” 第四则是晚间七点三十一分留的: “好困喔,趴在你的桌上睡睡醒醒的。今天除了找你替我补过生日之外,本来运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的。岂料,一整个下午都让我等无人臭赛门,限你-个小时之内回来,否则本小姐就要掉头走人喽!” 最后一则是八点四十分留的: “赛门-弗瑞安,算你有种!居然超过了最后期限还不回来。该不是身旁伴了个天仙美女,就乐不思蜀,忘了自己是谁了吧?告诉你,本小姐真的火大了。给你方便,你当随便啊!丢下女朋友不管,跟别的女人去风流快活,未免太恶劣了吧!嗯是不是路上碰到什么麻烦耽搁了?我刚刚只是随意发发牢骚罢了,你还是专心开车,千万别为了赶时间超速喔!我等你,不见不散。” 听完了所有留言,赛门更加沮丧和内疚。 他似乎能想像初晴支手托腮,独自坐在他房内枯等的模样她一定是气鼓著腮帮子,边瞪著他摆在桌上,两人合照的相框唾骂著。然后三不五时抬头盯著墙上的大圆钟,百般无聊地打电话留言 而且,明知道对方忘了带手机,却仍对著一支同样搁在她面前的电话,吐露著所有的娇嗔与埋怨。 这教她情何以堪? “晴子,对不起”赛门无力地闭上眼。 身体早已疲累不堪,却又一夜无眠至天亮。 ¥wwwnet¥wwwnet¥ 仿佛是为了赌气,初晴隔天一早就拉著姊姊作伴,一起到高家位于天母的别墅祖宅度假,美其名叫——避暑! “你这样避不见面,也解决不了问题呀!当心那个方婷正好乘虚而入,岂不便宜了她?”微雨不赞成地说。 “喜欢就捡去配!”初晴已气得口不择言。“哼,我才不在乎。见异思迁的混蛋!不要也罢。” “口是心非。”死爱面子!微雨暗嘲道。 高永文一下楼就见到两姊妹在那抬杠,不觉莞尔。 真怀念啊,双胞眙的感情总是特别“麻吉”以前他和大哥也常像她们一样往事,如今只能回味了。 “要来这儿,怎不事先通知我?”他坐在沙发上。“我也好派车去接你们。瞧你们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还自个儿搭车北上,岂不累人?”他心疼道。 “叔叔,其实坐火车也挺方便的,况且,有人又是‘临时’才起意的。”微雨刻意强调。“如何事先通知?” “叔叔,上回你跟我提过的那件事,我已经考虑好了。”初晴咬了下嘴唇“我决定听从你的建议。” “你决定要去法国学画?”他先迟疑了会儿“你已和赛门商量好了?他也很支持你这个决定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何需问他啊!”初晴撇过头去。 “咦?”他不禁微微错愕。 “他们吵架了。”微雨鸡婆地附加了一句。 换来初晴一记大大的白眼,兼脚背上的一踩。 “哇!好痛。” “谁要你多嘴!”初晴恼羞成怒。 “别意气用事,以免日后造成无可挽回的遗憾。”身为长辈,他有义务提醒她,凡事切忌赌气妄为。 “可是”初晴本想替自己辩驳。 “如果赛门对你真的很重要,就更不该轻言放弃。”他笑了笑。“有何误会或是龃龉,不妨等彼此都冷静下来了,再重新好好地沟通。缘份,得来不易哦!”“叔叔”初晴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我懂了。” “总之,我会先透过关系,帮你暂时保留那所艺术学院的进修名额,等你真正确定了,再送你去法国也不迟。毕竟,此行一去,少说也需三年五载,儿戏不得。”他丑话说在前头。“我替你申请的学校可是国际知名的,教学要求皆以严格出名,许多近代当红的艺术家都毕业于此。如果你没有坚定的决心和毅力,我劝你干脆打消念头,倘若你可能半途而废,不如别去的好,以免浪费时间和金钱。自己仔细衡量一番吧!” “嗯。”初晴一脸正色地颔首。 ¥wwwnet¥wwwnet¥ 关机,北上回避了三天后,初晴终于可以平心静气地面对赛门了,两人约在经常散步的教会后山林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初晴不免诧异地凝望着一脸胡渣未刮的赛门,他看来很糟。向来耀眼的金发凌乱不堪,眼窝泛黑且眸光黯淡,性感的薄唇干燥龟裂;身上的衬衫皱得像咸菜干,至于底下的那条西装裤,也好不到哪去。 他真的是那个她所熟悉的赛门吗? 印象中他一向是干净、清爽又神采飞扬的,怎会如眼前这般仿佛刚被从垃圾堆中挖出来似的狼狈? “为何躲著我那么多天?”他苦涩地问道。 “你的样子好憔悴。”她难掩心疼。 “如果你一连三天都无法入眠,而且根本食下下咽,能好到哪去?”他目不转睛地注视著她。“你还没回答我。为何故意关机,又不肯与我见面?方婷的事,我知道你很介意,可是我跟她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请你相信我。” 她移眸,不忍多看他此刻的模样。 “她很喜欢你,这是事实啊!”初晴背过身去。“不可否认的,她真的很美,种种条件都胜我许多。你敢说自己不曾被方婷所吸引吗?除非你眼光有问题!” “我不晓得自己的眼光究竟有没有问题,只知道我对她压根儿就没有感觉。”赛门举起手:“我敢对著上帝发誓,除了你之外,我的心里早已容不下任何人。” “如果你没有喜欢上她,干嘛表现得仿佛可以替她赴汤蹈火似的,还不止一次因此而冷落了我?”她指控道。 “我为自己先前三番两次失约的事,慎重地向你道歉。无论你如何骂我或惩罚我,我都没有任何怨言。”口气渐转弱。“只求你别再突然消失,对我置之不理。” “我已想通了。”她懦弱地低头闭著眼说:“倘若你因为不知如何在我和方婷之间作取舍而为难,我我可以自动退出,成全你们。”说出此言,教她心痛如绞。 “你真舍得放弃我们这段感情?”他咬牙问道。 “感情的事本就该提得起,放得下。”她故作潇洒。 “那我呢?你是否也能轻易将我放下?” “当当然。”必要时,她也只能忍痛割爱。 只要他能幸福快乐,她愿意做任何牺牲。 “你的心胸未免也太宽大了吧?”他上前一大步,目光炯炯地盯著她低垂的后脑勺,恨不得揍她的小**一顿,以平抚他严重受损的男人自尊心。 “感情来去随缘,但求好聚好散罢了。” 好聚好散?闻言,他简直快七窍生烟了。 “晴子。”他已贴近她的背后。 “嗯?”她匆觉背部一热,如有烈火在烧般。 “我真不知该如何表达我此刻的心情。”他沉声道。 “你不用感激我。”她顿觉一股落寞。 没错,他确实太“感激”她了。 感激得丧失了理智! 他像老鹰抓小鸡般由后拎起了她娇小的身子,一把甩挂在肩际,将一路尖叫连连的她扛著走向深出处。 她不驯的拳头如雨点般频落在他宽阔的背上,他却仍不痛不痒似的继续往山上走,任凭她喊破喉咙也充耳不闻。顶多顺应了他方才最想作的举动,打了她几下**以示薄惩。 到了。他在一条清澈可见底的小溪旁停步。 “放我下来啦!”她拼命扭动,像只泼辣的小野猫。 “是该放你下去冷静一下。”他竟将她丢下河中。 “哇!”她猛打了个哆嗦,没料到溪水如此冰凉。 “效味如何?”他幸灾乐祸地问。 “你在发啥神经?”她杏眼圆睁地大骂。 “发神经的人是你。”他蹲下身,与她四目相对。“我有说过不爱你了吗?还是说过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初晴怔怔地摇头又摇头,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问道。 “那你干嘛发神经地说什么可以自动退出,要成全我跟方婷的浑话?”他双手掬起一捧水,当着她的头顶淋下。“我猜你一定是中暑了,才会胡言乱语。现在,你给我乖乖泡在水中冷静一下,以免又讲出什么令人火大的歪理谬论。”语毕,不忘又泼了她几瓢溪水。 “够了!”她尖叫。已成一只落汤鸡般惨不忍睹。 “还不够!”赛门火气仍未全消。 “不然你还想怎样?”把她整成如此狼狈,居然还不满意?“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懂不懂?臭赛门,你今天竟敢将我丢下河,我讨厌你!混帐、王八蛋!”她忍不住破口大骂。 君子动口不动手?可以!他诡异地笑着。 接著,他二话不说也跳进小溪中,猛然激起的水花又喷洒湿了她一脸。等她抹去水渍,重新睁开眼时,竟惊觉他已近在咫尺,鼻尖几乎与她的相抵。 “你又想干嘛?”她气呼呼地瞪著他。 “动口处罚你这个不乖的小家伙。”他一脸不悦。 “嗄?”她朱唇微启,发出一声错愕。 他便毫不迟疑地乘机吻住她,并且不同以往的只浅尝即止,反而霸道地以舌头撬开她虚掩的贝齿,长驱直入地肆意攫取她口中的甜蜜。这吻缠绵而火热,再无以往刻意坚守的分寸跟压抑。慢慢地,她开始笨拙地回应著他。 衣衫尽湿的两人正紧密贴在一块,不留一丝空隙。 不知不觉中,他的唇离开了她略微红肿的唇瓣,转而在她其它地方烙下印记。眼脸、鼻尖、耳垂、颈际,而后是钮扣松开后的锁骨下缘,湿热的吻继续婉蜒而下 不多时,两人的上衣已纷纷褪下。他粗喘着,仅余的理智正发出微弱的警告,命令他赶紧停止一切妄动。 “晴子”激情令他目光迷蒙。 “嗯?”她早已意识不清,粉颊嫣红迷人。 “天啊”他无助地呻吟一声,根本无力招架她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纯真却又致命的吸引力。 残存的自制力早已不敌原始的欲望,礼教的规范节节败退,向来秉持的道德感更是兵败如山倒 赛门艰难地犹作最后的挣扎,想踩下煞车悬崖勒马。 “赛门”她娇弱地轻唤著他的名。 他心想她一定是要拒绝他,所以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逼迫自己稍微退离她的身上。拼命地深呼,希望自己赶快冷却下来,但该死的,他浑身发烫,尽管此刻正浸泡在河中,仍是无法降下他高热的体温。 天可怜见,他已压抑得好辛苦、好委屈了。 “对不起”他很不情愿地道歉了。 “不是”她腼腆地抿了抿红滥的嘴唇。“我只是想问你我们嗯,确定要在河里继续吗?虽然现在是夏天,可是这水还是很凉耶。” 他微愣了一下,瞬也不瞬地瞅著她。 “我们是不是嗯,先换个地方?”她羞怯不已。 他几乎要哭了,是喜极而泣啊! “我以为你想拒绝我。”他的声音性感而沙哑。 她害臊地摇了摇头。其实,她早就希望将自己完整地交给他,交给她最心爱的赛门,却害怕他反而不肯要她。 再也没有任何事能教他在此时放弃了! 他横抱起她,走上河岸,然后轻轻地将她放在柔软的草地上,欺身覆压在她身上。像呵护著珍宝般,温柔且小心翼翼地吻著她、抚著她、爱著她。 就让天地一起为他们的爱情见证吧! 当他们好不容易结合的那一瞬间,他在她耳畔呢喃了一句话——我爱你,直到地老天荒亦不变! 天变,地变,唯有他对她的爱永远不变。 ¥wwwnet¥wwwnet¥ 方婷发疯似的边跑边哭,踉踉跄跄地奔回了房间,扑倒在床上。像只受了伤的野兽般,抓狂地-槌著枕头泄愤,涕泪纵横的脸上,仍挂著不可置信的震惊。 她顿觉痛不欲生! 一开始,她不是有意要跟踪赛门,只是正巧也在附近散步。然后,她偷听到他和初晴的谈话,误以为他们要谈判分手,才刚暗自窃喜时,一切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要啊”她失神地哭喊道。 初晴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凭什么跟她争赛门? 方婷自认一点也不比她差,而且远比她更适合他啊! “赛门该是我的。”她绝不轻易认输。 方婷抚著左颊上的纱布,仿佛还能感觉到当初挨初晴巴掌时的热辣痛感。这耻辱,她誓要讨回! “就算是不择手段,我也要将赛门抢过来!” 翦水秋瞳微眯,进闪出算计的锐光 ¥wwwnet¥wwwnet¥ “哐啷”一声。一面精致的小圆镜掷地而碎。 镜子碎片的周遭早巳如飓风过境般狼籍凌乱。 “我完了”只见方婷声嘶力竭地哭坐在地上。 一旁的赛门和初晴面面相觎,茫然不知所措。 “我以后没脸见人了呜,该怎么办?” “小婷,你先冷静一下。”赛门出言安抚。 “教我如何冷静?”方婷恨恨地瞪视著初晴。“我已经毁了容,人生还有何希望?”她随手抓起掉落在地的一把美工刀,作势要寻短割腕。“不如死了算啊!”“对不起,方婷。”初晴内疚道:“我不是故意要害你毁容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道歉又有何用?对我于事无补呀。”方婷一手握著美工刀,另一手则翻过腕侧“呜我不想活了。” “小婷,千万别做傻事。”他急忙抢下美工刀。 “赛门,你别管我。”方婷哭喊道:“把刀还我!” “你何苦如此想不开?”他并不苟同。 “你是男人,当然无法体会我此刻绝望的心情。容貌之于一个女人,如同是第二性命般重要,如今”方婷指著自己左颊上的纱布。“我能不心灰意冷吗?” “现在医学那么发达,也许我们可以寻求整型名医治疗,搞不好能除去你睑上的疤痕。”初晴好心建议。 “哼!你少说风凉话了,”方婷毫不领情, “你放心。所有的医疗费用我会负责的,甚至我可以请我叔叔替你找到一流的名医。”初晴试著说服她。“只要你肯原谅我,要我做什么都行。” “你真在乎我肯不肯原谅你?”方婷开始布下陷阱。 “当然在乎。”初晴不希望一辈子良心不安。 方婷吸了吸鼻子,暂停了哭泣。 “赛门,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跟晴子说。” “这”他犹豫了下,怕她们两人会起冲突。 “没关系,你就先去育幼院那边忙吧!”初晴苦笑了下。“放心好了,我下会再冲动地跟她吵架的。” 一次的后遗症就够她受了,岂敢再掀战端? 待唯一的男主角一走远,方婷便一改方才可怜兮兮的弱势相。她起身,拍拂了去身上的灰尘,移坐至床缘。 初晴像个做错事正等著受罚的小孩,低头不语。 “要我原谅你很简单。”方婷说出条件。“把赛门让给我,否则免谈!”丝毫不容对方讨价还价。 “什么?”初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赛门是我的男朋友,凭什么叫我把他让给你?他是人,又不是件东西,怎么可以说让就让?我办不到!” “你难道不觉得愧疚于我?”方婷逼问。 “所以我才说要帮你另寻名医啊!”“如果我要求你以其它方式补偿我呢?” “你把话讲清楚。”初晴不喜欢听她卖关子。 “你大可不必费心神去找什么知名整型大夫,也不必花大把钞票为我医脸上的疤。”方婷瞅视著她。“只需将赛门转让给我,如此一来,任何事我都可既往不咎。” “你这是在威胁我?”初晴蹙眉。 “别讲得如此难听。”方婷纠正。“是条件交换。” “倘若我不答应呢?” 方婷耸了耸肩。“那我就拒绝任何治疗,顶著一张破相的脸,一辈子在你和他身边出没,时时刻刻提醒你——曾经如何残忍地伤害我。以赛门那种心软的好心肠,恐怕也会不齿你的暴行吧!”开始危言耸听。 “你不觉得这提议很荒谬?”初晴有点哭笑不得。“你以为只要我肯退让,赛门就一定会接受你?” “这其中当然需要一点技巧。”方婷微笑。“昨天我不慎听到你跟安修女在商量法国学画的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赛门应该还不晓得这个消息。” “然后呢?”初晴想知道方婷葫芦里在卖啥药。 “假使你对他来个不告而别,好让他死心”方婷斜睇著她。“然后,我再‘适时’地安慰他,时间一久,等他将你淡忘之后,总会对我日久生情。”她自信满满。 太可怕了!初晴简直不敢相信刚刚亲耳所听见的话。 这个方婷根本不像她外表给人的柔弱无害,相反地,其实是只披著可怜羊皮的恶狼,最棘手的厉害角色啊! “情愿破相一辈子是你家的事。”初晴强持镇定。“我可以不买你的帐啊,你又能奈我何?” 就算她再内疚,也不愿拿心爱的人去赔偿啊,那太没道理了。 但个性单纯又涉世未深的初晴,哪敌得过方婷的心机城府?只见方婷不怀好意地加深了笑容,使出撒手锏—— “你非买我的帐不可。信不信我能害他身败名裂,这辈子再也没脸踏进教会一步?甚至被他所虔诚信仰的天主教终身除名,届时,他不知会有多沮丧啊。事关他个人的名誉和道德形象,你难道真能不在乎?” “他为人正派,怕什么?”初晴对他的人格有信心。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方婷冷笑。“我可以想尽方法抹黑他、污蔑他,教他跳入黄河亦洗不清。” “你竟恩将仇报?”初晴倒抽了口气。“枉费他帮了你那么多忙呀!如此狠心的伎俩都讲得出口,我才不信你有多爱他。既然这样,又何必非与我争他不可?” “谁说我不爱他?”方婷挑眉。“就因为我已爱得无法自拔,才会千方百计想得到他的人。” “那你还”初晴都给弄糊涂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若得不到的,不如将之毁灭,绝不便宜其他人。”方婷的个性就是这么偏激。 “你不怕我揭了你的真面目?” “我伪装得那么好,没人会相信你的,包括赛门。搞不好我只要梨花带泪装成楚楚可怜的模样,任何人都会认为我是个无助的受害者,而你则是不知悔改的施暴者。 “你好毒啊!”初晴气得几乎快吐血了。 “怕了吧?”方婷洋洋得意,胜券在握。 第十章 六个月后。 赛门独自坐在海边的一块大岩石上,落寞地眺望着夕阳西沉的海面,迎面而来的阵阵浪花溅湿了他的裤管,他却浑然未觉,思绪迳自飘向远方 时间无情,转瞬间便由盛夏进入了隆冬。 海风刺骨,吹得人体肤发疼,可再怎样的疼痛都及不上他心伤的千万分之一。自从初晴不告而别地离开后,他仿佛成了具有体无魂的稻草人,生命中再无欢笑。 为什么? 他不下万次地自问——难道他在初晴心目中的地位竟如此微不足道吗?她当然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可也犯不著为此而丢下他不闻不问呀!一声下响就独自偷跑到法国,不就摆明了她并不在乎他的感受,一心和他了断 他是那么地爱她,当然愿意替她著想。如果她事先找他商量过,纵使再如何不舍,也一定不会阻止她去逐梦。 如今,他只觉得被心爱的人抛弃,莫名其妙地尝到被背叛的苦涩滋味却丝毫不敢有任何怨言。毕竟面对这段感情,他早已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说来可笑,他竟有那种宁可人负我、我绝不负人的乡愿想法。初晴是那么年轻,她若有意高飞,他又何忍自私地将她拴在自己身旁? 如果今天这种结局是对初晴最好的安排,他心甘情愿承受所有苦楚,也要成全她一切的抉择。 就当两人缘尽于此吧!他无奈地叹息。 “赛门?”远远传来方婷焦急的呼唤。 果然不出她所料,赛门又待在这儿发呆了。 请调来花莲这渔村小镇的教会服务后,闲暇时常见他孤单一人坐在这块海岩上冥思。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十之八九是在怀念他那位落跑的小情人。 真不解风情,放著她这位如花似玉的美人不爱,老挂念著那位早已不知去向且发育不良的臭丫头做啥? 事情都经过半年了,怎么他还这样死脑筋地不肯将初晴给忘了,好让她能取代之成为他的新任恋人呢?方婷等得几乎要失去耐性,又怕表现太急躁会露出马脚,于是表面上只好强装平静,吭也不敢吭一声。 “有事吗?”赛门随口问道,连正眼也没瞧她一下。 “天冷了,而且时间也下早,回去吧!” “你先回去,我还想再待一会儿。” 方婷陪他搬来花莲也快五个月了,两人依旧维持著朋友的关系,不管她如何地明示暗诱,他仍是不为所动。想她方婷是何等的姿色,就算搬到如今的陌生小镇,追求者依然大排长龙,多的是一群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仰慕者。 只有赛门不肯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只有他不爱她! 她不甘心!不甘心败给一个已无踪影的黄毛丫头。 “别再想她了。”方婷忍不住喊道。“她都狠心丢下你不管了,你又何必对她如此念念不忘?不值得啊!”“我相信她一定另有苦衷。”他深信初晴绝非无情之人,虽然她的离开重重地伤害了他。 是自我安慰也罢,至少他心痛的程度能稍减一丁点。 “像她这种小女孩多把爱情当儿戏,玩腻了就拍拍**走人,根本不懂真心为何物。”她假惺惺地说:“我真替你抱不平,亏你始终对她如此痴情,她太没良心啦!” “不准你批评她!”他不悦道:“她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会玩弄感情的人,她不是的!”一脸怒色。 “呃我只不过是讲出自己的看法罢了。”她嗫嚅道,有些被惊吓到。认识那么久,头一次看见他如此火大。 “你不了解她就别胡说。”口气依旧不善。 “人家、人家是心疼你嘛!”她故作委屈。 “我和她之间的事,外人甭管。” “我这么关心你,怎能算是外人呢?” “小婷。”他不耐地说:“麻烦你先离开,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对不起。” “赛门?”她不敢相信他居然想赶她定。 “拜托!”他咬道。 纵使气得跺脚,方婷还是识相地先行离去。 “算我自讨没趣!哼!”她暗咒道。 ¥wwwnet¥wwwnet¥ 提著一盒蛋糕,赛门又一如往常地来到海边。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晴子,今天是你二十岁的生日。”他将蜡烛点上。“我在这儿祝你生日快乐。远方的你,可否听见?” 光阴匆匆,他独自在此为初晴庆祝了第二个生日,换言之,分离的日子已将届满两年好漫长的时间,他都不禁要误以为这样行尸走肉的生活如捱了两世纪般久远。 忘不了啊,忘下了那个有阳光名字的女孩。 她的影子、她的声音、她的一颦一笑,全都深深镌刻在他心底,恐伯这一辈子都磨灭不去也不想磨灭。 好奇怪的感觉,就算事已至此,他对她仍只存有爱,却无半点恨意,不用刻意去怀念她什么,因为她早巳幻化成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只要他还活著,无一时或忘啊! 然而,再深情不悔的执著,终将得放下了。 一年前,他的父母飘洋过海来看他,对方婷是一见如故喜爱得不得了,尤其又知晓她已默默守候了他多时,更是力劝他与她结婚,以报佳人痴心等待。于是这一年来,父母们除了在越洋电话中耳提面命之外,催婚的信件更是透过网路如雪片般飞来,不厌其烦地告诫他——方婷多美好,他该惜福把握 年少轻狂时,他让父母伤透了心,如今成熟懂事了,他愿意尽一切的努力,报答孝顺他们的养育之恩。如果说顺遂他们的心意娶方婷为妻能令他们快乐,他可以妥协。 毕竟错过了初晴,娶任何人都没差别了。 下星期,他就要带方婷回纽约完成终身大事,接著便待在故乡直到老死了。台湾这个伤心地,他已待不下去。 一阵海风拂来,吹熄了烛火。 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仰望着蓝天白云,赛门苦笑着。 ¥wwwnet¥wwwnet¥ 方婷喜孜孜地收拾著行李,所有出国的手续事宜都办妥了,只等著预定离开的日期到来。 作梦也没想到,她竞挖到一座金矿山。一年前便得知原来赛门的父亲在美国可是赫赫有名的钢铁大王,名列美国百大富豪之一呢,而赛门则是家中长子,未来庞大财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本以为他虽然是个没啥前途的穷酸义工,至少是个温柔深情、俊美非凡,难得一见的新好男人,所以才会缠著他不放。可后来意外发现,撇开这些属于他个人的条件之外,他竟还拥有人人艳羡的好家世,这下就更不能松手了。 幸好她耐心够,没太早放弃,否则就与富贵荣华擦身而过了。 “我很快就要当上钢铁大王弗瑞安家的少奶奶,飞上枝头作凤凰了。辛苦两年的坚持果真没有白费。”她笑得花枝乱颤。“不枉费我当初用心良苦设计赶走晴子。” 哼,谁说自苦红颜多薄命?像她方婷此种才色兼具的聪颖美人,未来步上的可是她用心开辟的康庄大道。 思及此,一张绝美容颜差点笑到痉挛。 ¥wwwnet¥wwwnet¥ 初晴筋疲力尽地搁下手中的画笔和调色盘,眨了眨酸涩刺痛的眼睛。专注绘画本就劳伤眼力,更何况她是边流泪边作画的,当然更是疲惫不堪。 这星期她几乎是不眠不休发狂似的完成面前这幅画。 她命名为“阿波罗的笑靥”画的则是她挚爱的赛门。 “我好想你赛门”她哽咽地呢喃道。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本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却反而加速沉淀了她对他浓浓的思念沉淀在心底最深处,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习惯性地按著静躺在衣服里的十字架项链,感觉它正熨烫著她的心口处,那焚人的灼热感直扩散至四肢百骸,像是赛门温暖的怀抱但这错觉仅仅只有瞬间。逃离了他,她的生命里只剩下冬季,可悲的寒冷冰冻。 “两年的时间,是否足够你将我彻底遗忘?”她问。 听说他与方婷要回美国结婚了。这也意谓著今生今世她和他已无缘再见、无缘再聚,是不? 无缘?初晴痛恨这两个宇! “永远不要向命运妥协勇敢去争取属于你的一切”恍惚问,耳畔突地响起赛门曾告诉她的话。 这两句话如暮鼓晨钟,霍然惊醒梦中人。 幸福不是唾手可得,而是该靠自己去争取的呀! “我怎么可以轻易就认输,太孬了吧?”她自骂。 像枯萎了的植物瞬间复活了过来,她振作起精神。 “不管了。”她决定放手一搏。“明天就回台湾。”就算是为了死心也要再见他一面,免得抱憾终身。 顾不得什么时差问题,初晴立刻拨了通越洋电话。 “叔叔,有事请你帮我安排”她请求道。 ¥wwwnet¥wwwnet¥ 拿著安修女抄给她的地址,初晴来到了赛门的居所。张望了下空无一人的教会,正想再到附近四周去寻人时,身后却传来一记惊呼声,活像大白天见到鬼似的骇然。 “晴子?”方婷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怀疑是幻觉。 “方婷,好久不见。”初晴尴尬地打招呼。“你干嘛突然出现在这儿?”方婷口气凶恶。“想破坏我的好事吗?告诉你,少作白日梦了!” “你在紧张什么?”初晴瞅视著她,不放过方婷的任何一道表情。“还在心虚,不敢面对我?” “笑话!我心虚什么?” “我查过你在两年前的就诊记录,你的脸根本不曾留过任何疤。当初你跌倒,左脸只是轻微擦伤罢了。” “那又如何?”方婷目光微闪了一下。 “你骗得我好苦,害我一直内疚著自己的无心之过使你破相。”初晴情绪激动。“竟任你予取予求。” 还含泪割舍了最爱的赛门,无辜承受两年的相思煎熬。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善耍心机的方婷。 “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离开的,我又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说来说去,该怪你自己愚蠢好骗呀!” “若不是你用赛门的名誉威胁我,又怎么会书我上当受骗,乖乖顺你意地远走他乡。你竟死不认错?” “为何要认错?”方婷顿觉可笑“这是个你争我夺的世界,就连在爱情的领域中也是弱肉强食的,技不如人的你,除了俯首认输外,有啥颜面自怜地喊冤?” “世上怎有你这种人?”一切以权谋论?可怕! “呵,看来你对人性的黑暗面了解得太少。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坦白,其实我花了无数的心血才织就这张网捕住赛门,所以甭想我会轻易放弃他——”这条大鱼。 “什么网?”讲得好像方婷自己是只大蜘蛛精哩。 “一张用苦肉计编成的天罗地网。”方婷的美颜上堆起了冷酷的冰霜。“我家那嗜赌如命的槽老头意外身亡,我反倒额手称庆,暗自松了口气,否则早晚会被他给拖累。”笑了笑。“正好有位现戍的正义骑士在旁,又乐意免费助我一臂之力,我当然要善加利用喽。” “从头到尾,你都是假装?”初晴简直难以置信。 “没错。”方婷大方承认。“丧父的哀恸是假的,生活困顿的无助是假的,体弱多病是假的,内向文静的个性是假的,几乎你们所看到的一切,全是出自我的伪装。” “那你说爱赛门也是假的吗?”初晴怔怔地问。 方婷揭了扬羽扇般的长睫毛。“或许该换句话形容吧!我骄傲的自尊不允许有男人不对我动心,特别是我看上眼的,所以我‘爱上’征服赛门的胜利感。”她拂了下自己乌黑飘逸的长发。“说是身为美女的虚荣心也成。” “你太可怕了。”初晴咋舌。 “两年前你不已领教过了?”方婷漫不经心地笑应。 “爱情是神圣的,像你这种自恋狂,根本亵渎了婚姻的价值,不配成为赛门的妻子。”初晴替他叫屈。 “爱情算什么?不过是一时的迷恋作祟,鬼迷了心窍而已,有何好稀罕的?”方婷不屑道。“在这世上,唯有名利地位才是永恒的。”也是她即将到手的幸福人生。 “你这冷血动物:心里就只在乎你自己吗?”初晴觉得她这种人很可怜。但可怜之人,必也有可恨之处。 “再过三天,我就要和赛门双宿双飞回美国了。至于你嘛!”方婷睥睨地道:“识相点,别妨碍我的计画。” “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初晴绝不再让步。 “你又有何能耐阻止?”方婷趋前一大步,逼视著初晴。“对喔,我差点忘了把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还你。” 啪!方婷狠狠地甩了初晴一记响亮的耳光,力道之重教初晴顿时眼冒金星,一时忘了该反击,竟让方婷有机可乘又毫不留情地挥出第二下—— “你在做什么!”一声震天怒吼蓦地响起。 赛门在此紧要关头现身,用力扣住方婷高举著预备行凶的手腕,使劲往后一扭,痛得她眼泪飙出。 “赛门”情势逆转,教初晴微愣了住。 “好痛啊!”方婷惨叫。 他目皆尽裂地瞪著眼前这可恶至极的女人。哼!说她没心肝、没血没泪也不为过。太令人唾弃了! “你刚刚说的话,我一字下漏都听见了!”他低吼。“不,你听我解释我、我不是”方婷急得口吃。 “我没想到你是如此恶毒的女人。”他摇著头。“你真是我所认识的小婷吗?你瞒得我好苦啊!我诚心拿你当好朋友看待,结果竟让你当白痴一样戏要。为了帮助你,我多次伤害了晴子,到头来却只换来与心爱的人各分西东,双双受苦。”他始终相信人性本善的呀! “赛门,别生气。你先听我说嘛!”方婷哀求。 “没啥好说的!”他松开钳制住她的手。“滚!我不想再看见你了。方婷,你已令我寒透了心。” 失去重心的方婷跌坐在地,一脸惶然。“可是,我们的婚事怎么办?伯父、伯母他们都很中意我这个准媳妇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痛改前非,真心待你的。” 眼看富家少奶奶的美梦在最后节骨眼被毁,方婷如何能甘心啊!都怪初晴不好,偏偏在此时逼她现出原形。 可怕啊,枉费她一直辛苦地伪装,居然功亏一篑。 “我绝不可能娶你这种恶毒的女人。”他斩钉截铁道;“我们的婚礼取消了,永远永远地取消了,听懂吗?” “你不能对我如此残忍呀!”方婷不愿接受。 “再残忍,也比下上你。”他冷嗤。 “赛门”方婷犹挣扎著。 “滚!我不想再讲第三遍。”他手指向路口。 方婷恨恨地咬著下唇,由地上爬起,知道一切为时已晚,再哀求下去亦是徒劳无功,何不自留点严面离开吧。 ¥wwwnet¥wwwnet¥ 初晴局促地陪著赛门坐在一块平坦的大海岩上。睽别近两年,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见他并无开口的意愿,她只好配合地一同笼罩在沉默的氛围里! 耳畔不断地传来海浪声,问穿插著海鸥的啼叫。 她迳自对著滔滔浪花出神 “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他幽幽地问道。 “呃?”她猛一回魂。“还好。” “还好?!”他压低嗓音,似乎颇不满意她的回答。 她偷瞄了一眼他铁青的脸色,连忙改口说:“其实不太好。嗯,应该是说有点槽吧!因为身旁没有你。” “是吗?”他口气稍稍好转。 听来她亦是在乎他的,像他在乎她一般。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我当初不应愚蠢得中了方婷的奸计。”她解释:“事后我一直很后侮。” “可是,去法国学画不也是你的梦想?”他问。 “话是没错啦!只是当时是迫于无奈才离开你,总觉得很遗憾,也很抱歉。虽然我的出发点是为了你好。” “我有能力判断是非对错,也知道什么才真是对我好的。”他皱眉。“当初被她威胁时,为何不敢告诉我?不相信我可以保护得了你吗?”未免太看轻他了。 “不是的。”她立刻否认。 就是明白他宁愿牺牲自己,也不肯教她受委屈,所以才会选择忍气吞声顺遂方婷的条件,以保全他啊! “万一我就这么阴错阳差娶了她,然后回纽约定居”他凝视著她。“这辈子我们不就注定有缘无份了吗?难道你一点儿也不在乎,不觉得惋惜?” “真不在乎就不会赶回来了。”她叹道。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虽然有点小埋怨,我却不曾真怪过你。”他将她揽入怀里,紧紧地像要把她揉入自己身体里般。 空虚已久的胸臆,总算又被填满了。他满足地笑了。 “你不怪我不告而别?”她依偎著他。 “记得我说过——喜欢你,让我很无奈吗?”他顿了顿。“那是因为我始终有个心理障碍克服不了,对你感到患得患失,仿佛失去你只是早晚会应验的噩梦。” “为什么?”她不解。“平心而论,你比我完美多了,该是我感到自卑才是,怎么你反而丧失自信呢?” “感情的世界里,没有条件优劣之分,只有付出爱的深浅之别。愈爱你,我愈恐惧,愈输不起。” “赛门,我一直以为两人中,我爱你比你爱我还多,没想到”她感动得哭了,就算死在当下亦无憾啊! “傻晴子,在我心目中你就像天使一般美好,教我不爱你,好难好难。”他低头吻住了她,一解相思之渴。 吻毕,天生爱钻牛角尖的小女人忍不住审判了起来。 “你不爱方婷吗?”小嘴微噘。“你们不是已论及婚嫁,甚至即将步上红毯。放弃她那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不可惜吗?也许我这次回来的不是时候,破坏了一桩姻缘呢!” “不爱。”他回答得干脆俐落。 “那你还答应娶她?”她狐疑道:“难道是她给你符水吃,你才点头的?这种事-个铜板敲不响的。” “的确。”他笑。“加上我父母两个,从头到尾就他们三枚铜板在一旁叩叩响,吵得我受不了,只好投降。” “你就乖乖地任人宰割喔?”指尖在他胸口划圈圈。 “没办法,父母之命难违,谁教我是孝顺的好儿子。”他故意“用力”瞄她一眼。“而且又正好惨遭心爱的人抛弃,处境凄凉之下,只好没鱼虾也好喽!”口气哀怨。 “那现在我回来了,你该怎么跟你父母交代?如果他们比较喜欢方婷不喜欢我,又该如何?”她不免为此忧心。“万一他们逼你如期结婚,怎么办?” “那就只好结啊!”他认命道。 “什么?!”她脸色刷白。 “只是新娘换个人罢了,难度不算高。”随后补充。 “换谁?”她仍在状况外。 赛门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除了你,还有谁?” “你要娶我?”她后知后觉地吓了一跳。 “你不愿意?”他眉头一锁。 “可是你又还没有先向人家求婚。”有人计较了。 “结婚就结婚嘛,何必搞那么多花招?很别扭耶!” “不行!凡事都得按步骤。”没得打折的。 “真的要来那一招?”某人天生缺乏浪漫细胞。 “这是一定要的啦!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好吧!”他叹道。“不过,你得先闭上眼。” “没问题。”害羞喽?她闭著眼窃笑。 望着一脸“小人得志”的她,他突地灵机一动。 哈哈哈!求婚他是不会啦!他只会另一招—— 逼婚! 一阵天摇地动后,初晴猛然睁开眼。 “天啊,你在干嘛?”她花容失色。 只见他竟扛起她往大海走去,愈走愈深 惊滔骇浪中,他将她高高举起,不理会她的尖叫求饶,直举高过他的头顶。海风猛吹,刮得她摇摇欲坠。 “好可怕呀!”她吓得不敢再睁眼。 “晴子,我再问你一次。”他故意以无比温柔的语气,恶劣地问道:“你愿不愿嫁给我?”作势抖了下手臂。“愿不愿意啊?”哼,敢拒绝就丢她下海。 “哪有人这么求婚的?一点也不浪漫。”她抗议。 “你瞧!浪那么大,怎么会不‘浪’漫呢?” “这样不算数啦!”女主角不依。 “不够诚意吗?那我们再往前疟一些,幸运的话,搞下好会遇见鲨鱼哦!真剌激。”他故意恐吓道。 “鲨鱼?这儿有有鲨鱼?”她头皮都发麻了。 “有啊!想看吗?我带你去。”他又跨前一大步。 海水已漫淹至赛门的肋骨处,换成娇小的初晴不早就灭顶了。她撑开眼缝眯了一下下,又赶紧合上。 “别、别闹了。”她吞了口唾液,吓得只剩半条命。 “你还没回答我。”他好心提醒。 “回答什么?”她脑袋早已一片空白。 “我的求婚啊!”“如果我拒绝的话,下场是什么?”她怯怯地问。 “海龙宫一日游。” “意思是没得选择,是不?” “你的答案?”他偷笑着。 “亲爱的赛门,我该死的非常高兴接受你的求婚。呜快让我上岸啦!我可不想当鲨鱼的点心。”她非常“感动”地淌下两行泪,两排贝齿猛打颤著。 “你的口气似乎言不由哀,很勉强吗?”他促狭道。 “臭赛门,别得寸进尺。”她恼羞成怒了。 呜给我记住,回去有你好受的。初晴暗忖。 “白浪滔滔我不怕,撑起舵儿往前划”他快乐地哼著台湾的著名儿歌,抱得佳人归的滋味太爽啦! 尾声 后来,初晴的那幅“阿波罗的笑靥”荣获某知名国际绘画比赛的最优新人奖。从此,正式踏上职业画家之路。 婚后五年,在华人画坛中小有名气的初晴回台湾开画展了。一直忙于怀孕生子又努力作画的她,好不容易在久别五年后,重新回到了故乡。 火速联络了丝丝和筱萤两位死党,三人一同旧地重游聚在紫藤屋哈拉打屁。昔日的青涩高中生,如今有两位已为人母了,真是岁月不饶人。 筱萤是在初晴远嫁美国前半年结婚的。丈夫是个跨国企业的总裁,在商场上素有丧尽天良的赚钱机器之称,据说婚后已收敛多了,懂得在“并吞”别人的公司后,留条生路给对方,下再一如以往地赶尽杀绝。 “洁西卡,快叫阿姨。”初晴的宝贝女儿是个像洋娃娃似的混血儿,笑起来有如天使般可爱。 “阿姨。”小女娃稚嫩地喊道。 “乖,洁西卡。来,让阿姨抱抱。”筱萤笑着说。 偏爱女孩的筱萤,目前只有一个酷酷的小儿子。唉,不是她爱嫌,人家说女儿较贴心果然没错,哪像她那人小表大爱摆酷的儿子,跟他老爸真是同一副德性不好玩! “耶?你儿子没跟你来?”初晴尚未见过本人。 “辰翌宁可陪他老爸去打高尔夫球,也不肯来参加这种所谓‘三姑六婆联谊会’。”筱萤轻叹道。 “一个才四、五岁的小表会打高尔夫球?”丝丝咋舌。有钱人家的小孩子就是与众不同什么人玩什么鸟啊! “别怀疑,他刚学会走路不久就上球场了。”因为有个为人父亲的打算将儿子培养成文武双全,并且必须比别人起步更早才行,以免输在起跑点上。 “你呢?丝丝,近来都在忙些什么?”初晴关心道。 “还不就是帮里的事。”丝丝苦笑。 “骗人!我听说你们帮中最近都在赶办喜事。”筱萤忍不住插嘴。“你这位准新娘别想装蒜哦!”“谁是准新娘?我才不是咧!’丝丝赶紧撇清。 “我的小道消息可是很灵通的。”筱萤一副狗仔样。 “华、丝、丝!”初晴下悦道:“是朋友的话,就老实给我招出来!”眼神一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们别瞎猜,真的没这回事。” 丝丝反正已打定主意,抵死不嫁。哪怕拿把枪逼著她,她也是绝不妥协,这门亲事,她可是从头反对到底,没啥好商量的。要嫁,老头子自己去嫁,与她无关。 “是吗?”筱萤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由手提袋里拿出一本今早刚出炉的某大八卦周刊,搁放在桌上。 周刊上的封面赫然是丝丝与一名酷帅男子的照片。 “中、日黑帮结亲家,门当户对‘火’姻缘?!”初晴念著封面上斗大的标题,兴味盎然。 哇,有看头!双方皆是军火贩卖的大户耶! “连婚期都订好了。瞧,这上头写著黑帮世纪婚礼将于十月十六日举行,各路角头老大都已收到邀请函,台湾警方正密切注意中,以防有人挟怨乘机展开火拼呢!”筱萤翻开杂志内页,指著其中的专题报导说道。 “可恶!这是哪家杂志刊的?如此道听途说、以讹传讹,我非带人轰了它不可!”丝丝脸色铁青。 “你轰不完的。”筱萤揶揄道。 “此话何解?”初晴正一心三用,边读杂志边喂女儿吃蛋糕,还要分神去聆听好友们的交谈- “几乎全亚洲的报章杂志都登了这桩喜讯,而且”筱萤顿了顿。“你家老头昨晚还接受了某家电视台的专访,亲口证实了该婚事的可信度了。” “什么?!”丝丝闻言错愕了半晌。 “嘿,太逊了吧。别说这一切你都不知情?除非是你爸出卖了你,否则怎可能你犹被蒙在鼓里。”筱萤取笑。 臭老头!还说会尊重她的抉择尊重个屁啦! 丝丝暗自咬牙,心中已另有谱了。 “我要逃婚!”她斩钉截铁地宣布。 “咦?”筱萤和初晴不约而同地惊呼。“是朋友就得助我一臂之力。” “你要我们当共犯?”初晴拧眉问道。 “别闹了。”筱萤吐了下舌头。“你夫家那强大的‘恶势力’绝非我们这种善良老百姓抵抗得住的。” “所以,你们打算袖手旁观?”丝丝不免沮丧。 “我晴子绝非贪生怕死的鼠辈。重点是你真的不爱他,宁死也不愿嫁他为妻吗?杂志里说,你和他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小就由双方家长作主订亲了。” “我我不知道。”丝丝自己也感困惑。 她对他,存著太多太复杂的感觉,一时也厘下清。 “有些缘份,错过就无法重来哦!”筱萤提醒。 “若是要我乖乖随他们摆布,我又不甘心。”丝丝坦白地说:“如果不给那只目中无人的日本臭沙猪一点苦头吃吃,我实在很呕啊!太便宜他了。” “敢情是那家伙得罪了咱们华大小姐?”初晴笑道。 “我和他的帐,一辈子也算不完。”丝丝冷哼。 “那就好好地与他算一辈子嘛!何必逃婚呢?” “筱萤说的对,我也赞成。”初晴附议。 旁观者清,这对欢喜冤家的闲事还是甭管了。 筱萤和初晴相视而笑,心有灵犀。 “你们很不够意思耶!”丝丝抗议。 “欢迎加入已婚女人的行列。”筱萤微笑地说。 “没错。”初晴举杯示意,以果汁代酒。 “你们”丝丝为之气结。 算她交友不慎,尽与这些胳臂只会向外弯的匪类称姐道妹,实在是倒了八辈子的楣啊! “别忘了寄帖子给我们哦!我会准备一个大红包的。”初晴替女儿擦拭著嘴角的奶油渍。 “我也会盛装赴宴的。”筱萤轻啜了口咖啡。 丝丝像颗泄了气的皮球,摊坐在位子上。 难道该来的总躲不过吗? 呜愈想愈不甘心哪!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