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钱」如命》 序--逐梦 人因有梦想而伟大,因实现梦想而微笑。 这两句话是故事里女主角母女俩一生坚持的座右铭,亦是敝人在下小妹我的“娘亲”三不五时挂在嘴边的催眠词喔,不!是激励词才对! 此篇故事的创作动机也是起源于那两句话。 梦想,人皆有之,但肯真正付诸行动,鼓起勇气去追求的却是少之又少,人们总是找得出许多冠冕堂皇的借口,来说服旁人或者安慰自己,美梦难圆的种种理由 努力过后的失败,总比不战而降来得光荣。 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自己依旧执着于学生时代的写作,因为尚未做出任何可见的成绩,不得不将别人的风凉话,忍气吞下他们说--干嘛花那么多时间去写些人家出版社不要的文章,太闲了,是不? 天可怜见,我也很想写出人家出版社肯录用的作品呀!所以,只得愈挫愈勇,努力再努力,继续努力下去啊! 失败乃成功之母嘛!如今,我终于可以大声这么说了,而不必再次面对别人的冷言冷语。至少,我证明自己有实现梦想的能力! 抱歉,说了一大堆硬梆梆的严肃话。 故事里的某些部份是真实的,那位可爱的小吃店老板娘,正是我最“麻吉”的知己好朋友,俗称--妈妈。 我们之间无话不谈,百无禁忌地连黄色笑话都彼此交流呢!她常说自己是实力派的,属于打不死的蟑螂那一型。她乐观、坚强、善良又知足,虽然生活中历经了许多坎坷挫折,仍然不屈不挠。像株小草,不起眼却韧性超强。 她也很傻,很容易就对人掏心掏肺好在,傻人有傻福,身旁总有些真诚以待的朋友帮助。 九二一大地震时,由于身处震央的集集镇,起初的两、三个月,她的小吃店是方圆百里唯一维持营业的。不是为了发灾难财,而是因为同情许多灾民无粮可食。在各方救援抵达之前,她甚至免费供人吃饭对于那些吃完饭,悄悄离去的人,她依旧含笑欢迎他们再次光临。 但是,也因为她那时的善心,让本来生意清淡的小吃店,反而如浴火重生般,在灾后兴隆了起来。因为许多尝过的客人,都纷纷肯定了她的手艺,后来甚至从此成为常客。 她或许平凡,却是我最欣赏崇拜的女性之一。这样讲,并非有意拍她马屁,或是替她歌功颂德什么,纯粹只是个人的有感而发罢了。尤其自己刚为人母,哺育一对双胞胎女儿,更是感触良多。 期许自己也能成为像她一样的好母亲,让我的女儿们同样愿意把我当成她们的好朋友,肯将一切与我分享,没有所谓的代沟隔阂。 我会更加努力写出许多更好的故事,若干年后,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现”给女儿们看,告诉她们逐梦踏实的滋味有多美,多快乐。 仅以此书献给我最爱的秀玉妈妈! 楔子 “问世间钱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伍荔儿幽幽叹道,羽扇般的长睫毛无聊地眨了眨,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光阴虚度呀! 课暇之余,她总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打工是她的休闲活动,数钞票昙她的专长,存钱是她唯一的嗜好,看着存款簿上遽增的数字则是她最大的乐趣。 她的座右铭就是:哪儿有钱赚,就往哪儿钻。 适逢星期假日,她一大早便兴匆匆地到公园旁卡位,卖她特制的甜甜圈。以往凭她甜美的笑容,以及三寸不烂之舌,生意总是十分兴隆,有时甚至供不应求哩! 但是今天却很反常。 那些老爱和她抢摊位的欧巴桑、欧吉桑们,通通没了踪影,向来人潮汹涌、热闹的公园,此刻明显冷清了许多。 刚刚经过她身旁的几名年轻人,打扮似乎很一致,非黑即白,而且人手一把用报纸卷起的不明物体 该不会是公园里正举行着黑道的“比武大会”吧? 伍荔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唉,害她白白浪费了美好的周日时光。时间对身为国三生的她来说,可是十分珍贵的非关升学压力,而是漫长的上课、辅导课,占用了她许多能够赚钱的时间。 “只好转移阵地啦!”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拾妥东西,正准备离去之际,忽地一个大男孩狼狈地跑向她。 那位模样只可用“凄惨”两字形容的男孩,身后紧追来一群手拿西瓜刀或球棒的凶神恶煞。 “喂!你要死就死远点儿,别拖我下水呀!”她推了一把将她撞倒在地的男孩,气急败坏地吼道。 男孩慌忙左顾右盼地寻找救援,最后决定牺牲掉她的小推车。他使劲加速一推,以阻挡来势汹汹的追兵。 “别愣在那儿,快跑啊!”他拉起跌坐在地的伍荔儿,带着她赶紧开溜。 “我的推车!我的甜甜圈”她一路不停地哀嚎着。 伍荔儿回头瞄了一眼身后的刀光剑影,算了,还是先保命要紧,至于损失哼,待会儿再找他好好的算这笔帐。 她边跑边恨恨地瞪着连累她的“衰神”嘴里不禁开始诅咒。 好不容易摆脱危机,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靠在电线杆上喘着,正欲破口大骂-- “对不起。”没料到他却抢先道歉。 “哼,别以为一句对不起就想了事。你得赔偿我!” 男孩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神情颇尴尬。 “我的钱包刚刚弄丢了,现在身上一毛钱也没有。” “没钱?!”攸关钱的事,她向来是斤斤计较的。“那把你身上现有的值钱东西留下。” 他低头瞧瞧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称得上有价值的 “拜托,别告诉我你实际上很穷,连一点儿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她沮丧地读着他脸上内疚至极的表情。 “该怎么办?”让她莫名亏损,他实在很不好意思。 “你还有脸问我?!”她杏眼圆睁。 男孩搔了搔头,努力思索能令她满意的办法,突然灵光一闪却又不免有些犹豫。 最后他牙一咬,心一横,取下颈上的玉佩。 “这是我身上仅有的值钱东西,先暂时放在-那里作抵押,我明天再拿钱来赔-,行不行?” “谁晓得你会不会遵守承诺!”况且,她也怀疑那玉佩的真伪。 “这是我祖母留给我的遗物,我一定会赎回它的,请-相信我。”若非无计可施,他才舍不得这样做。 见他面色凝重,态度尚称诚恳,她勉为其难地接下玉佩。 “那就一言为定-!明天下午六点,在公园门口见。你若失约,我只好把它送到当铺去换钱,届时可别怪我无情啊!”她突然又想到“对了,那些东西林林总总加一加,你至少得赔我五仟块才够。” “五仟块?”他面有难色。 “嫌少?”她蛾眉一挑。 “好吧!五仟就五仟。”自知理亏,他也不好意思讨价还价。 看她小小年纪就那么精,将来不知哪个倒霉鬼会娶到她?他在此先为那个可怜的男人哀悼一番。 “明天见。”伍荔儿挥了挥手,带着玉佩转身离去。 第一章 今年是伍荔儿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学期。 抬头望望已近昏暗的天色,她打算移师至观光夜市,继续为了养饱荷包而努力奋斗。 “差点忘了今天是星期三,我得动作快些,去晚了可抢不到好摊位。”把东西抛进后车厢,她利落地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箭速驶向夜市。 为了做生意方便,她去年忍痛花钱买下一部二手车,为此还曾在银行柜台小姐前掉泪呢!结果把人家给吓了一大跳,现在想想还真有点丢脸! “哟?今天是啥好日子,逛夜市的人这么多?黑压压的一片,整条街挤得水泄不通的?”害她刚才差点就挤不进来。 她好奇地向隔壁卖唱片的大叔询问: “李叔,今晚怎么那么热闹?” 李叔边整理唱片边应话:“待会儿八点的时候,钱克平要来贵宾大饭店办庆功酒会,这些歌迷们是专程来一睹巨星丰采的。”他指了指街尾的豪华建筑物道。 “你是说那位当红炸子鸡--钱克平?!”她兴奋尖叫。 “对啊,拜他所赐,今晚光是他的个人专辑,就已经卖了五万多块钱。”李叔笑得合不拢嘴。 “哇靠,真羡慕你。”语毕,她忽然灵机一动。“李叔,你那儿还有没有他的最新专辑?” 他瞧了瞧车上的库存。“不多,只剩十来张。” “好,我全包了。”伍荔儿脸上立刻堆起讨喜的笑容。“但是,麻烦你算便宜一点唷!” 贵宾大饭店的宴会厅里,此刻镁光灯四起。 所有兴奋的记者媒体团团包围住一位俊美高姚的男子,竭尽所能地想要挖掘出更多的内幕消息。 “钱先生,今年是你连续第五年获得观众票选出的最佳男主角奖,你心里有何感想?”某台娱乐主播抢先发问。 “还有昨晚陪你出席影展的名模--江凯璃,是否就是你传闻中的最新女友?”某八卦杂志记者亦不落人后。“钱先生,听说你开价一亿元,接下王导演的新戏,是否属实?”某影剧版记者紧接在后。 钱克平但笑不语,这种场面他早已司空见惯。 一旁忙着控制秩序的经纪人--左祈安,赶紧挺身代答: “各位媒体工作同仁,欢迎你们今晚莅临本酒会。关于方才你们所提到的问题,明天一早将由我们经纪事务所,以书面的完整答复提供你们作报导。” 左祈安清了清喉咙。 “至于江小姐,纯粹是我们克平即将合拍广告的女主角,请大家不必多做无谓的猜测,以免造成两位当事人的困扰,谢谢。” “可是今天早上,江小姐已做出正面的响应,证实她目前正和钱克平交往中。”某周刊编辑质疑地问。 这条八卦新闻已经令左祈安头疼了一天,那个杀千刀的花痴女人! 左祈安看了一眼在旁边落得轻松自在,正惬意饮酒的元凶。 又来了,一遇着麻烦事就只会丢给他!左祈安暗咒道。 “各位记者朋友请安静一下。”现场闹烘烘的,左祈安只好提高声调:“针对今早江小姐个人的说辞,本人谨代表克平郑重的予以否认。”此言一出,镁光灯又闪个不停。“而且,本人必须转告她四个字。” 左祈安深深吸了口气,众人皆摒息以待。 “早睡早起。”意思是请她趁早醒来,别作梦了。 语毕,现场一片哗然。 果然是演艺圈内的王牌经纪人,言语够犀利的。 “小左,还是你罩得住。”钱克平递了杯酒给他。 “你这惹祸精,总要我帮你擦**。”他低声抱怨。 “都怪她自作多情,拿我来炒新闻。”钱克平叹道。 左祈安看了俊帅的钱克平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现在的钱克平声势如日中天,当红乍紫,谁不妄想与他攀上关系、制造花边徘闻,好提高知名度。 纵横影、歌坛的他,目前可称得上是家喻户晓,除非是瞎子,否则电视、电影、报章杂志都有他的新闻,除非是聋子,要不然大街小巷皆传遍他的歌声。而且他的魅力可是男女通杀、老少咸宜呀! 他就是红,红得无孔不入,红得无所不在,红得不可思议,红得没有道理,红得令人眼红啊! 他的深情演技教人不自禁地掬一把热泪,他的歌声使人闻而难忘;他是天生的巨星,举手投足间,自有浑然天成的魅力。 总而言之,当今演艺圈中,钱克平这三个字几乎是无敌了。 伍荔儿蹑手蹑脚地由饭店后门溜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怕被警卫发现。今晚宴会除了工作人员和记者媒体,闲杂人等一概不予进去。 刚刚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突破聚集在外的众多影歌迷,她用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这才松了口气。 “天啊,总统出巡也不过如此。” 没时间在这里叹为观止了,她得赶紧找到目标才行。 “事不宜迟,办正经事要紧。”循着嘈杂声,她悄悄来到宴会厅。目光直锁住闪闪发亮的天王巨星。 就在距离钱克平十步远时,她忽然机警地停下脚步。 “慢着,如此贸然接近他,万一上了明天的头条新闻可就不妙了。嗯我应该另外想其它法子。” 正当她搔头苦思之际,钱克平突然只身往里边走去。 眼见机不可失,伍荔儿不声不响地尾随在后。 原来是咱们天王巨星内急,上洗手间去了。 左顾右盼发现四下无人,她不禁壮起胆子跟进男厕。 钱克平此时犹不知不觉,还边吹口哨边方便。 “对不起,打扰了。” 她蓦地出声,吓得钱克平当场愣住。 只见呆若木鸡的钱大明星正一手“持枪”目瞪口呆地转身望着伍荔儿;后者则瞠目结舌,顿时忘了呼吸 半晌,她才迟钝地双手-脸,尖叫着转过身去。 “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要要偷窥你上厕所。”我的老天爷啊,这下子真糗大啦! 他赶忙将“武器”收妥,脸色遽然惨白。 “-是谁?为何跟踪我到这儿来?”他声音微颤,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男人的“贞操”亦是很重要的呀! “抱歉,我我并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只想找你签名而已,绝非存心冒犯。”她所受的惊吓不比他少。 他不禁哭笑不得。难道人太红也有错?连上厕所这种隐私也要被剥夺,这究竟是什么世界?! 然而歌迷是他的衣食父母,再怎样他也不能就此拂袖而去,万一传了出去,人家会嫌他钱克平小心眼。 “就为了要签名,-连男厕都敢闯,未免太大胆了吧!” 这哪算大胆呀?根本是神经大条。她暗暗自责。 “都怪我一时心急,才会还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的冒犯。”她怕他恼羞成怒,赶紧低声下气地赔不是。 就怕他生气了不愿签名,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帮-签名倒是没问题,但是”他欲言又止。 “请你放心,刚才的意外,我绝对会守口如瓶!”如此的糗事,她也不希望让其它人知晓。尤其是她的表妹--凌——,怕不被嘲笑死才怪。 “那最好。”他吁了口气。“-希望我签名签在哪儿?”他立刻恢复回招牌的阳光笑颜。 “你先等等。”伍荔儿急忙由背包里拿出十二张原封不动的新唱片。“就签在上面吧!” 他接过她递过来的笔,一一签上大名。 “-是我的忠实歌迷吗?不然怎会一次买这么多张?”令他颇为感动。 “那是当然-!”她偷偷做了个鬼脸,心虚地扯谎道:“我的表姊、表妹、姑姑、阿姨们都很喜欢你耶!你本人比电视上帅多了。”她不忘趁机拍拍马屁,正好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也好让之前的不愉快烟消云散。 她满心欢喜地捧着他的签名唱片,笑得好不开心。 一想到明天一早把这些“镀金”后的唱片,拿回学校去转卖,铁定能够捞到不少钱。 也许她该顺应潮流,改变一下她的抢钱方式。搞不好只要跟着“钱”克平走,就能赚到许许多多的钱喔! 低价买进,高价卖出,从中谋求暴利--这正是贸易之道的精髓。 “运气真好,抢到头一位。” 钱克平的演唱会门票后天一早即将发售,有鉴于向来一票难求,于是伍荔儿提前赶来排队卡位。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到的人儿有钱赚先垄断部份票源再高价抛售。 消息灵通的她,甚至也向售票服务处登记妥演唱会幕后工作人员的报名,准备当临时工读生,据说待遇颇优喔! 认识伍荔儿的人都晓得,她是个嗜钱如命,十分“食人间烟火”可谓标准的见钱眼开型的人物。 打从懂事起,当别的小女孩还抱着洋娃娃玩办家家酒时,她便开始了她的赚钱生涯。 “看来是需要长期抗战了,幸亏已有万全准备。” 举凡帐棚、睡袋、干粮、饮料、手电筒,乃至于打发时间用的小说,通通一应俱全。而且,如此货色齐全的配备,她总共带了六套来,好趁火打劫高价卖给其它排队等待的歌迷们。 此时,一部银色的厢型车远远停在对面的马路旁。 “克平,你无缘无故叫司机停车干嘛?”左祈安不耐烦地催促道:“别忘了我们还有七、八个通告要赶。” “不急,让他们稍等一会儿无妨。”钱克平正专注地凝视着马路对面的伍荔儿。 又是那位女孩,自从那回在男厕的意外初见,至今已三个多月。其实他的影迷、歌迷不知凡几,按道理来说他不太可能对某一个人留下深刻印象,之所以会注意到她,完全是因为她的举动大大异于其它人。 最近,几乎他每一次办活动,她都会在场。只是她或许太害羞了吧,总会以不同的伪装出现。 一会儿在拍外景的场地旁卖茶叶蛋和底片,一会儿又在握手签名会上卖冷饮,甚至烤章鱼丸、爆米花、鸡蛋糕有时又是后台临时工、片场里的跑腿小妹。 总而言之,她清灵脱俗的倩影已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他被她“死忠”的痴心给感动了,更为她所表现出来的用心良苦感到窝心不已。 “克平,是什么让你看得那么入迷?”左祈安的视线由手中的行事历移开,只见钱克平目不转睛地看向窗外。 “没什么,开车吧!” 临行前,钱克平又转头望了一眼,却见她不知为了什么,正绽放着绚烂可人的笑容,教他一时看傻了。 原来彼端的伍荔儿,正因大把的钞票入袋而雀跃着,真是乘兴而来,满载而归啊! “如果能持续这样的投资报酬率,那就太美妙了。”她眉开眼笑地吻着手里的千元大钞“钱克平呀钱克平,我真是爱死你了!” 晴朗闷热的夜晚,月明而星稀。 今晚是钱克平一年一度年终演唱会的最后一场,群众气氛显得特别狂热。 台上明星正卖力演出,台下则尖叫呼喊不绝于耳。 “克平,克平!我爱你!”女歌迷们齐声喊道。 伍荔儿用力-住耳朵,简直要被现场失控的噪音给震昏了头。一连七天这样跟着钱克平的演唱会,北、中、南全省巡回,她着实有些吃不消。 偏偏昨晚又不慎着凉了,今天一整天都过得浑浑噩噩,勉强撑到现在,已觉得体力逐渐透支。 五彩缤纷的灯光下停的闪烁,再加上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还有周围过份拥挤的人潮,以及教人快窒息的闷热空气,伍荔儿突地感到一阵晕眩。 她的工作是在舞台下面维持秩序,以防有些热情过了头的歌迷冲上舞台,妨碍台上的演出。 “对不起,请-们退到白线后面。”身穿工作人员制服的伍荔儿,脸色泛白,有气无力地出言制止。 而一心想和钱克平握手亲近的女歌迷们,哪里会将她的警告听入耳,依旧使尽全力,不顾一切地往舞台挤去。 “麻烦-们别再向前了!”使尽全身的力量,她声嘶力竭地喊道。 天啊,她感觉虚软的双腿几乎要站不住了。 “克平”一名体型较壮硕的女歌迷忽然窜前,一把撞倒伍荔儿。 突如其来的猛力撞击,让体力不支的伍荔儿随即不省人事地倒在舞台下。 这一幕在台上的钱克平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等他自己意识到,他已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跳下舞台 他匆匆的将她打横抱起,疾步走回休息室,并吩咐随行的医护人员照顾她,压根忘了演唱会尚在进行中。 “克平疯了不成,居然做出如此鲁莽的事?”左祈安在舞台边急得直跳脚。“明天肯定又要闹上头条了。” 紧闭的休息室大门,将所有歌迷的喧闹声杜绝在外。伍荔儿正静静躺在休息室里的沙发上,美丽的大眼睛紧闭着,只见到墨浓的长睫毛覆盖其上。 钱克平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蛋,心中突然产生莫名的悸动,一种名为“心疼”的感触。 想必这七天紧迫的巡回行程已累坏了她。 “她可真有心啊!”他不禁一厢情愿又径自会错意。 他相信她该是迷恋他的,否则怎肯不辞千里、不畏艰苦地紧跟着他的脚步走呢?她真是死忠得教人感动啊! 哪像葛秋苓--他已故恩师,名导演葛天洪的女儿,光会无理取闹,甚至故意制造花边绯闻,好生出既定事实的假象。 一旦让她知道有哪个女星暗恋他,或者是他比较欣赏谁,她铁定二话不说,立刻给人家难看。 例如:先前那位自称与他交往中的名模--江凯璃,在绯闻见报的第二天,一出门便遭到不明人士泼以粪尿攻击,虽然始终查不出凶手是谁,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十之八九是那葛大小姐的杰作。 那女人简直是以他的女友自居,也不管是否会造成他的困扰,反正只要她喜欢,恐怕就连天王老子也管不着,真是教他一个头两个大呀! “伍荔儿,醒醒” 隐约问,她似乎听见一个低沉却富有磁性的嗓音,正温柔地频频呼唤着她。 头还疼着呢,她微蹙双眉 蓦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揉抚她紧皱的眉峰,似要化解她的痛苦般,修长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按摩着她的额畔。 终于舒服了点,她微扬起唇角。 钱克平不禁露出浅笑,低头俯视怀中贪眠的睡美人。 此刻,伍荔儿正以钱克平的双腿为枕,犹自酣睡梦乡。偌大的休息室内只剩他们俩,其余闲杂人等,全让他不耐烦地轰了出去。特别是喋喋不休、呼天抢地的左祈安,尤其碍他的眼。 管他新闻媒体又要如何渲染,反正他钱克平常常登上影艺版的头条,再多一次也无所谓。 他很久没任性了,偶而为之应该不过份吧! 发现她脸上再无不适的表情,他好奇的指尖便开始淘气了起来。先是灵巧地游走她无瑕的轮廓,接着再轻轻滑过轻掩秋水的羽扇长睫,然后是小而挺的秀鼻,最后停留在红润的菱角嘴上,久久流连忘返。 虽然演艺圈内不乏有比她更美丽的女子,但是她那自然纯真的美,是那些扑粉如砌墙的女星们远比不上的。 特别是那些女明星们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常常让他过敏、呼吸困难,更是教他退避三舍。 但是伍荔儿的身上却有着与众不同的淡淡清香,甜甜的像是苹果牛奶的味道呵,她想必很爱喝苹果牛奶吧。 “伍荔儿。”他又轻叹一声,她依然不见反应。 于是他不假思索地,俯身轻吻了她引人采撷的芳唇。 嗯果然有苹果牛奶的香甜。他像只偷腥得逞的坏猫,贼贼地笑着,一副心满意足的愉悦模样。 而睡梦中的她彷佛触电了般,轻颤了下娇躯,似乎受到,干扰她缓缓张开美眸,毫无预警地被眼前那张俊颜吓得忘记呼吸。 天啊,他的脸怎么靠得如此近,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难怪害她刚刚作了那个梦。 她情不自禁地羞红了俏脸,她居然梦见钱克平吻了她,幸好只是个梦。可未免也太真实了些 伍荔儿尴尬地偷觑着钱克平的俊容,这是她头一次这么仔细又这么靠近地观察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一双会释放电力的星眸,莫怪有那么多女孩对他痴迷不已。 愣愣地迎视他饱含笑意的眼眸,连向来少根筋的她,亦怦然心动。破天荒的,她首次对“钱”以外的东西,产生类似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血液直冲脑门的兴奋情绪。 “-总算醒了。”他放心地吁了口气。 他温柔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般,催眠着她。伍荔儿一时移不回视线,就这么呆望他好一会儿。 “嘿,有人在吗?”她傻傻的反应教他莞尔。他故意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提醒她该回魂了。 该死,真是见鬼了。伍荔儿猛一回神,为自己宛如花痴的行为感到羞恼。 半晌,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枕在他的腿上,这下子连耳根子都红了。噢实在羞死人啦!她曾几何时和异性有如此亲昵的接触过,更遑论是陌生如他。 “对对不起。”她急忙跳开他的怀抱。 顿时间,他似乎若有所失。顷刻,又展颜而笑。 “-好像每次见到我就先开口道歉。”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思及与他初识的情景,她那好不容易退烧的脸蛋,立即又红云满布。 真是丢脸丢到太平洋!那完全是场无心的意外,她绝不是存心害他“失身”于她的。而且事后好死不死的,她竟莫名其妙长了针眼,着实疼了好多天。 “我怎么会在这儿?”她聪明的转移话题。“演唱会结束了吗?” 闻言,他耸了耸肩“我也不晓得算不算结束。” “什么意思?” “因为-刚才突然昏倒,我为了救-,一时把演唱会给忘记了。”他据实禀告。 “是我害你中断了演唱会?!”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没错。”他倒是应得轻松。 她困难地咽了口口水,有丝绝望地盯着休息室的大门,隐约听到门外似乎乱哄哄的。 惨、惨、惨,连三惨啊!伍荔儿苦笑着,她向来迟钝的第六感,这一次却一反常态的灵光。她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此刻门外正等着一大群急欲宰了她的疯狂歌迷。 “我爱昏倒是我的自由,干你何事?你干嘛这么鸡婆来救我,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惨我啊?”她无力地呻吟。 “为什么?”他不自觉地伸手抚着她的小脑袋瓜,笑看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的她。她真是表情丰富耶! “你害我莫名其妙得罪了数以万计的众多女性同胞,我怕只要一走出这个大门,就再也没机会见到明天的太阳。”她诚惶诚恐道。 “嗯,说得有道理。”他点头附和。 “你还幸灾乐祸!”她沮丧的指控。亏她刚刚还对他产生莫名的好感,才一会儿工夫便烟消云散。 “冤枉呀,我只是单纯的赞同-的顾虑,别无恶意。”才怪!他突然觉得作弄她挺好玩的。 “请问一下,这儿有没有后门或密道?”但见他面不改色地摇头,她心一凉。“那天窗也行?” “-想太多了,那扇大门是唯一的出路。”他残忍的往休息室大门一指,断了她所有的异想天开。 “你休想置身事外。”她失去理智地揪住他的衣襟。“我可不想被你的那些女歌迷们践踏而过,光是她们的口水就足以淹死我了。” “有那么严重吗?” 话虽如此,但他也心知千万别小看歌迷们--团结就是力量。 他有许多绯闻恋情都还来不及发芽,便宣告无疾而终,最主要的因素,即是歌迷们大力反对;当然还得再加上葛秋苓的居中作梗。 谁说偶像不能谈恋爱?他钱克平偏不信邪。 又不是傀儡娃娃,何必甘愿任人搓圆捏扁。 他笑吟吟地凝睇着她,看得她不禁头皮发麻。 “我有办法帮-安然脱困。” 第二章 “真的?”她大喜过望。“什么方法?” 尽管看她急得如锅中蚂蚁,他仍执意吊她胃口。 “我可以帮-,不过-必须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趁火打劫?真是有够小人。 “有没有带身分证?”他伸手问道。 “要身分证做啥用?”她不耐烦地由皮夹中抽出身分证,乖乖交给他,只求能安然全身而退。 然后,就见他不慌不忙地收进自己的口袋。 她这才后知后觉出声阻止。“喂,你干嘛?快还我啊!”“-到底还想不想回家?”他好心提醒。 “当然想啊,可是那跟我的身分证有何关系?” “因为这就是条件。” 她困惑地眨了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百思不解。 “我可以保证让-平安回到家。”他的脑海蓦地灵光一闪。“不过-得答应来作我的贴身助理。” “贴身助理?” “就是跟班的意思。我到哪-就跟到哪,协助我的一切活动和工作。”他随即补充道:“我知道-还有半年才毕业,-可以先利用课余时间来见习。” “好是好啦!但是我也有个条件。”她亦不甘示弱。哼!想吃定她伍荔儿,门儿都没有。 “哦,-倒说说看。”他兴致勃勃地反问。 “首先你必须按时付我薪资,一个小时一仟块。最重要的是我只收现金不收支票,每天下班前领钱。”她危急中不忘替自己谋福利,并且愈发精打细算。 “成交。”原来是这等芝麻绿豆的小事。 “那我的身分证呢?”她伸手想讨回失物。 “先扣留在我这儿,免得-食言。等-和我签完员工任用契约后,自然会物归原主,-稍安勿躁。” 达成协议的两人相视而笑,殊不知各怀鬼胎。 钱克平得意于自己的绝妙好计。本来只是想查出她的住处,并以身分证作为借口,好骗她出来再见一面,这下可好了,终于有机会与她朝夕相处以培养感情。 嘿,前提是得先瞒过葛秋苓,否则恐怕将不得安宁。 至于伍荔儿则是心喜于找到一位大金主。只要跟定钱克平,搞不好能多做些无本生意,大捞“明星”油水喔!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小左,怎么不见荔儿人呢?”刚刚卸完妆,正预备由电视台的摄影棚,赶往电台接受访问的钱克平问道。语气似乎有些不悦。 哪有身为助理的人比明星还大牌,老让他遍寻不着。今天是她见习的第三天,如此乌龙状况却已屡见不鲜了。 “喏,她不就在那儿吗?”左祈安无奈地指了指右前方,表情不比钱克平好看多少。 隔壁摄影棚正在录过年的综艺特别节目,众星云集,现场好不热闹啊! 只见伍荔儿像只忙采蜜的花蝴蝶,喜孜孜地穿梭在众星之间,兴高采烈地四处索取签名。 “-不是主演刻骨铭心情的罗绢吗?请帮我签一下名。”一转身又惊呼:“哇,你你是爱在今宵的男主角嘛,快!快替我签名留念。” “还有你。”她忙不迭地拦下刚与她擦肩而过的男子。“你是青春偶像--宋航,也麻烦你签个名吧!” “我的天呀,性感女神--尚芙蓉。”她兴奋得尖叫。 眼前之景教钱克平心里颇不是滋味。 原以为只有对他才会有的狂热之情,在一看见满堂星光灿烂后,她居然就冷落他了?! 难道说她一点儿也不崇拜他?若是如此,那她看着他的眼神中,又为何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并非他的自信心在这三天中有所动摇,而是他发现她的行为举止和其它追星族大异其趣。她似乎并没有特别锁定哪一位明星,简直可以说是宁愿错杀亦不愿放过,总而言之算是一网打尽了。 透过职务之便,她肆无忌惮地进出电视台以及任何有明星存在的场所,即使是厕所里,她也不忘穷讨签名,关于此点,他曾有切肤之痛。 “你不觉得她有疏忽职责之嫌吗?”左祈安在一旁火上加油,好像嫌钱克平脸不够臭似的。 坦白说,左祈安实在是被伍荔儿打败了,从没见过像她精力这么旺盛的女孩子。要那么多签名作啥?当壁纸糊在墙上啊? 左祈安真的搞不懂钱克平为何会突然擅自决定找伍荔儿来当助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困扰,他一向反对任用女性工作人员来处理钱克平的种种事务。一来怕歌迷们反弹,二来担心日久生情会威胁到钱克平的偶像地位,三来则是杜绝葛秋苓的死缠烂打。 天知道葛秋苓有多渴望一天二十四小时黏着钱克平不放,万一让她晓得竟有此等职缺,怕不闹翻天才怪。 “小左,去把她拖回来,咱们该出发了。”哼,多看一秒,钱克平的表情就更难看一分。 虽然极不愿承认,但他的确有一丁点儿吃醋。 他不喜欢她对其他人热衷,她应该和别的死忠歌迷一样,只一心一意追随他一人,绝无二心。 他是天王巨星,现今最炙手可热的钱克平耶!凭她一位平凡的女大学生,能荣幸被他挑选为贴身助理,不知已羡煞多少人。居然居然这么不“惜福”?!真该丢出去当雷公的点心啊! “左大哥,我自己有脚会走,你别再拎着我,很丢脸耶!”伍荔儿不依地娇嗔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左祈安将她搁在钱克平面前。“钱克平、钱大牌,人已带到。” 她一脸无辜地凝睇着面前那张扭曲了的俊脸,突然发现他好爱生气,尤其老喜欢在她眼前端臭脸,活像她倒了他的会钱似的。 “人家还没要到尚芙蓉小姐的签名,你火速召我过来干嘛?”在他的瞪视下,她只敢小声嗫嚅道。 “我是花钱请-来摸鱼的吗?-似乎搞混了该关注的对象吧!”他厉声指控,为她的不知反省而火大。 “哪有?”她立即辩解:“我最关注的人还是你啊!在我心目中,其它人根本比不上你。” 因为别人的签名顶多卖到一仟元,而钱克平的则至少可以三仟元起价竞标,怎么算都是他比较“重要” 任何人都能得罪,就是万不可得罪“金主”--这是伍荔儿向来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 “-说的可是真话?”虽然她有拍马屁之嫌,不过听入耳里还挺受用的。他的嘴角总算往上一扬,释怀了些。 “句句出自肺腑。”她做了个童子军的立誓手势。 医院急诊室 “哇,是钱克平本人耶!”一名正在为病患包扎伤口的实习护士惊喜万分地大声嚷着。 “真的耶,是他没错。”尖叫声随之此起彼落。 “本人比电视上还帅呢。”开始有人七嘴八舌道。 “我真不敢相信能亲眼见到他”有人激动得哭了。 “老天啊,我今晚铁定兴奋得睡不着觉。” “我要赶紧打电话,叫我妹妹也来看。” 顿时,急诊室内引发了不小的骚动;更甚,惊动了在楼上办公的院长,也赶来一同凑热闹。 造成如此局面,钱克平是一点儿也不意外,他无奈的强“皮”所难,硬扯出个招牌笑容。这就是身为公众人物的悲哀,无论心里如何不爽,都不能显露出来。 “不好意思,打扰了,-们继续忙-们的,不必招呼我。”他朝那群看痴了、看傻了的女性同胞们挥手。 “小左,先去替荔儿办挂号。”钱克平镇定地道。 左祈安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好,我这就去。” 临走前,左祈安若有所思地又回头望着钱克平。 上回演唱会因伍荔儿而起的罢唱风波,好不容易才被他粉饰太平,现在再这样一闹,明天绝对又要传绯闻了。 左祈安不禁感到纳闷,认识钱克平近六年,在他印象中,钱克平向来谨言慎行,即使花边新闻层出不穷,也会懂得洁身自爱与避嫌,来杜绝会影响他形象的所有伤害。 怎么一遇上伍荔儿,钱克平便将一切原则皆抛诸脑后,难不成他对她已动了情?左祈安忽然惊觉。 今天伍荔儿在片场中被突然倒塌的布景火炉烫伤了手臂,钱克平就算再怎么不放心,大可交代其它人陪同将她送医急救,也犯不着因为她的意外受伤,而延误了拍戏进度。还为了此事与国际知名的李大导演翻脸,不惜以毁约拒演要挟,执意请假亲自陪她就医 左祈安着实矛盾了。身为一个称职的经纪人,他有责任维护钱克平的形象,偶像明星一旦有了感情寄托,肯定会流失大部份的异性支持群众,这绝非他所乐意见到的。 可是若以好朋友的立场,他又很希望形单影只、无亲无戚的钱克平,能有幸福的感情归宿,别再空虚寂寞。 唉! 大约十分钟过后-- “克平,手续已经”左祈安顿时语塞,当场愣住。 才一眨眼的工夫,钱克平的身旁已围满仰慕的群众,盛况之空前更胜于医院的挂号处。 “慢慢来,别急。”钱克平应接不暇地签名与握手。 原想趁医生替伍荔儿包扎的时候,抽空小睡片刻,以应付凌晨时的通告--为了目前收视率勇夺冠军的八点档,赶拍精采完结的杀青戏。想必是得熬到天亮,不先补个眠怎撑得下去? “唉,看来休息是无望了。”钱克平认命叹道。 医院三三号病房 “表姊,-该不会是烫伤烫坏了脑袋瓜吧?这家医院可是贵得远近驰名耶!-难道不会住得心里直淌血吗?头等病房一天可要五仟块耶!这压根儿就不符合-平日节俭的作风。莫非天要下红雨了?”得知伍荔儿已没啥大碍后,凌——心底的担忧总算一扫而空。 说“节俭”是含蓄了些,天可证明伍荔儿根本已到了“视钱如命”守财奴的最高境界。只是表姊妹一场,顾及亲情不方便直接点明罢了。 凌——停下手边削苹果的动作,挥舞着手里的水果刀说:“我想答案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住头等病房的费用,肯定是另一位冤大头出的。” 伍荔儿接过表妹削好皮后递来的苹果,先啃上一大口,才含糊不清地辩解道:“我这是上班时间里因公受伤的耶!医药费当然得向老板大人要,哪有我自掏腰包的道理。况且如此豪华的病房足可媲美大饭店,不住白不住-!”她可是理直气壮的。 “反正怎么拗都是-有道理,就算是歪理,凭-那死缠烂打的讨钱本事,谁敢不乖乖掏出钞票,花钱消灾、息事宁人?”凌——凉凉地挖苦道。 “瞧-将我形容得像讨债鬼、母夜叉似的,在-眼中我彷佛是个唯利是图的贪财小人嘛!”伍荔儿没好气地猛啃苹果出气。 “表姊,不是我爱漏-的气,-有时候的确是贪财了些。虽说白花花的钞票人人爱,但像-如此爱抢钱的人已数国宝级了。休怪我危言耸听地提醒---当心太见钱眼开,总有一天会自食恶果的。”凌——早已受够了她锱铢必较的个性。 为了北上求学,表姊妹俩一同搬离南投故乡,共同租屋而居。自从伍荔儿因工作之便买了一部二手车后,理所当然每次放假返乡,凌——都会搭表姊的便车,结果总得要她出油钱。说什么平等互惠--伍荔儿出力开车,而凌——则理应出钱加油。 拜托!表姊妹还如此明算帐,象话吗? 凌——多年来受的委屈还不只这些咧!最、最、最教她不能忍受的是伍荔儿总有一大堆异想天开的挣钱怪招,每回都会拖着她这“年幼可欺”的表妹,一起上刀山、下油锅,根本枉顾“姊妹情深”四个大字。 例如:到火灾现场旁卖灭火器,售价依火势大小论高低,火大则涨、火小即降,名符其实的趁“火”打劫呀。 还有清明节时到墓园替人除草、扫墓、烧纸钱;偶尔也到殡仪馆客串孝女白琴,待遇还算不错。 而目前广为泛滥的二四**电话交友,她们俩可称得上是开山始祖、创代元老了。不过,她们可是卖“声”不卖“身”的! 其它举凡托婴、代人溜狗、买菜、清理房屋,甚至油漆、基本水电、屋顶抓漏只要能够赚到钱的工作,伍荔儿向来乐意学习。而凌——竟也在莫名其妙中,不知下觉成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女强人” 想起自己可怜的童年回忆,凌——不禁叹了口气。 “表姊,说正经的-那位天王巨星老板对-可不赖喔!百忙之中还抽空打电话来关心-的情况,他该不会是喜欢上-了吧?”凌——忍不住八卦了一下。 闻言,伍荔儿差点摔下床去。 “-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人家他纵横影艺界已非一、两天,身边围绕的尽是环肥燕瘦各色美女,哪会瞎了眼看上我?”一不小心扯痛伤口,她皱了下眉头。 她不敢也不想多加揣测,一来怕自作多情而会错了意;二来两人毕竟是分属于不同世界的人,平凡的女大学生和超级天王巨星,永远划不出等号。 伍荔儿烦闷地叹了口气。“不好意思,我昨晚没睡好,现在有些困了。”她意兴阑珊地下了逐客令。 “那表姊,-好好休息吧!我放学后再来陪。” “不必了。”伍荔儿缓缓地将身子躺平,闭起眼睛,好像真的累了。“-昨晚为了照顾我也没啥睡到,今晚还是早点回家补眠吧!” 凌——迟疑了一会儿。“那记得有事再打电话给我。那么我先闪人了,-自己多保重。” 不知为什么,伍荔儿的心上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胸口顿时觉得很闷,还有一些疼。 夜阑人静,星月交辉。 伍荔儿独自一人,百般无聊的斜倚在病房窗口,仰头遥望稀疏的星子伴着玉盘似的明月。 “哈啾!”她遽然打了个喷嚏,着凉似地发了个冷颤。 毫无预警的,一件宽大却温暖的外套披在她单薄的肩上。 “谁?”她受惊,猛一转身却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急忙抬头一探究竟。 “烫伤加上感冒可不好受喔!”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低沉嗓音自她头顶上方传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耶!她只顾着质疑,一时忘了该挣开他的拥抱。 “我刚拍完戏,顺道来检查看看-有没有踢被子。我怕-在头等病房会住上瘾,舍不得太快出院,幸好我及时发现,没让-的企图得逞。”钱克平低头俯视怀中自动送上门来的软玉温香,惬意地顺势将她轻搂着不放。 “你胡说,我哪有什么企图!”她心慌意乱地辩解道。刚刚她才想着与钱克平相处的点点滴滴,谁知他竟突然出现在她身旁。 “还敢狡辩?”他轻捏她冰凉的小鼻子。“喏,这不就是-意图感冒,所以故意衣衫单薄又存心到风口吹风的最佳证明?看-还有没有借口脱罪!” 一向口齿伶俐的伍荔儿,好像突然哑了一样。 或许是因为与钱克平如此亲昵地俩俩相望,一时之间,她彷佛心魂俱失,毫无意识的任由他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做完这个突兀的举动,钱克平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尴尬的轻咳两声,刻意寻了个烂借口:“这是老板奉送的晚安吻,夜深了-该早点休息。”松开自己难分难舍的双臂,他怅然的和她分开。 好不容易才逮住机会与她独处,都怪他一时情急冲动,未经人家同意就擅自吻了她万一惹她生气了,误会他是个急色鬼或登徒子,岂不前功尽弃?钱克平懊悔不已。 “那我先回去了。”他迈开沉重的脚步,垂头丧气转身欲离开。“晚安。” 伍荔儿愣愣的将手搁放在被他吻过的额头上,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这个吻是否真如他所言只纯粹是为了道晚安?即使满腹疑惑,她却难以启齿追问他。 钱克平沮丧的旋开门上的把手,不明白总是万众瞩目焦点的他,怎么也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不安。 就在他将一脚跨出门外的同时,身后却响起了微弱的声音,暂停了他所有的动作。 “我睡不着,怎么办?”伍荔儿无声无息的来到他背后,怯怯地拉住他的衣角。 闻言,钱克平心跳加速,有一种死而复生的快活感受。他低头掩饰笑得合不拢的嘴,佯装无可奈何地说: “睡不着啊,那我只好勉为其难留下来陪-聊天解闷-!照顾好员工的心情也是老板的责任之一。”为了扫除尴尬、局促的气氛,他随即提议道:“今晚的月亮很美,-想不想出去庭院定走,透一透气?” “现在?”三更半夜出去散步,会不会太疯狂? “有何不可!”就是因为三更半夜才更好,假使换作是大白天,不被狗仔队们跟监偷拍才怪。 “可是我还穿着医院里的睡衣耶!”她犹豫不决。 “病人穿睡衣乃天经地义之事,有何不妥的?走啦!再蘑菇下去天都快亮了。”他拖起半推半就的她走出去。 凌晨三点医院中庭 伍荔儿与钱克平并肩漫步在灯光昏暗的花圃旁,隐隐约约由花丛中嗅到阵阵花香,那是淡淡的熏衣草混和着风信子的味道。 “-会不会冷?”他帮她将滑落至肩际的大外套拉好,深怕她着凉。这是他头一回这么在乎一个人,一个能强烈震撼他心灵深处的人。 她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于是两人又一路无言的走到池塘边的凉亭里。 “走了这么久,累不累?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他不同以往的温柔态度,令她有些无法适应。 “你今晚心情好像不错。”安静的氛围教她挺不自在,总算开口讲话,试图打破僵局。 “-终于愿意开金口啦?这么安静,一点也不像平日活蹦乱跳的。”他促狭道。顿了一下,他一脸正色地问:“是不是伤口发疼啊,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赶快带-去急诊室,那儿还有值大夜班的医生在。该不会是烫伤的伤口发炎了?”他手忙脚乱,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望着钱克平似乎心急如焚的模样,伍荔儿好不容易才平静的心湖,又泛起了阵阵涟漪 她实在不明白,今晚的他和平时差异颇大,好像对她更温柔、更小心翼翼 “-的脸为何这么红,难不成是因为伤口发炎所引发的高烧?”他十分自责“都怪我粗心大意,没事干嘛拉-出来吹风,这下真的害-病情加重了。” 唉就是这个样子,打从踏出病房门口,他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开始大惊小敝,让她非常、非常不习惯。 还是平时吵吵闹闹自在些,今晚的一切令她着实感到别扭和忐忑不安。那感觉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改变了?她也很希望早点弄清楚。 她的个性是不拘小节又心直口快,虽然对于金钱以外的事物有些迷糊和慢半拍,但是大部份的时候,她仍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不喜欢如此暧昧不明的状况。 也许她在生财及理财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可是关于感情上的处理,她只是个青涩、懵懂又无知的低能儿。 “别只呆呆望着我,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赶快告诉我啊!”他被她不寻常的安静,弄得方寸大乱,紧张兮兮地捧着她红得骇人的苹果脸。 这么近的距离,令她忆及病房里的那一吻 “我我很好,你不要担心啦!”她逃避似的别开脸,害怕去探索他眼中焦虑的缘由。 无论真相如何,都不是她所承受得起的。 “-真的不要紧?”他还是放心不下。 “我当然不要紧。”她刻意以轻松的语气回应,企图掩饰心里的不安。“倒是你,突然变得婆婆妈妈,像个老妈子似的,害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蓦然察觉自己对她过度关心,钱克平连忙收敛起满腔的热情,展现出一副不甚耐烦的模样。 “-很难伺候耶!平时老嫌我爱欺负-,现在-受伤住院,我难得有机会能展现温柔的一面,-非但不捧场,还骂我像个老妈子。真没良心,对-太好实在是枉然啊!”他自哀自怜道。 “你少恶心了!我看你只有在演戏时,才会运用温柔两个字来欺骗广大的女性观众,赚取她们的眼泪和收视率。”她不甘示弱的回顶他。 “对嘛!这才是我所熟悉的伍荔儿。”见她似乎平安无事也没啥病痛,悬了好久的一颗心,总算放松了下来。他又一如往常的恢复嘻闹本性,故意和她抬杠。“说我恶心,难道-刚才就不恶心吗?没事学人家装文静、扮淑女,想吓得我晚上睡觉作恶梦啊!”输人不输阵。她忙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凶巴巴地指着他鼻子。“我何必装文静、扮淑女?我对你又没有任何兴趣。” 伍荔儿啊伍荔儿,-又何必口是心非?-明明为了他的事,心烦如麻了一整天,不是吗?她为自己的表里不一感到可耻且厌恶不已。 “哦,原来-对我丝毫没有兴趣啊!”钱克平突然觉得自尊心有些受损,好胜的他不免想要一逞口舌之勇。“太好了!我向来忌讳身旁的女性工作人员,会藉工作之便死缠着我。” 唉话一讲完,他便懊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都几岁的人了,还像个小毛头似的沉不住气,心里明明对她喜欢得紧,干嘛故意与她斗气?自找苦吃嘛! “你尽管放一百二十颗心吧!我伍荔儿可不是大花痴,别担心我会缠上你。大明星就了不起呀,少在那儿臭美了。”她有种被伤害的感觉,只想学刺猬一样,用扎人的刺来保护自己柔软的心。 不是早警告过自己,不该将他一时兴起的温柔当作一回事。为何心里仍觉得苦苦涩涩的?伍荔儿眨了眨微泛泪光的眼,告诉自己千万别在他面前流泪,那是弱者的把戏,她才不屑如法炮制。 然而心思细密的钱克平,怎会忽略她语气里所含带的哽咽。他实在是又气又急,恨不得一巴掌打歪他自己那口不择言的嘴巴。但话既已出口,就算后悔莫及也收不回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寻法子亡羊补牢吧! “荔儿” “你不用多说了,我有自知之明。”她旋身拂袖而去,丢下满脸错愕的钱克平愣在凉亭。 “荔儿,等等。”如果就此不欢而散,那他和她之间不就永远没希望了吗?他惶恐不安地追了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谁知弄巧成拙,雪上又加霜。 “好痛啊!”她疼得蜷缩在地上,方才硬憋着的眼泪,终于如断线珍珠般纷纷坠落。 钱克平大惊失色,料想不到为何好死不死的,正巧抓到她烫伤的那条手臂。这下子,要求她原谅他,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弄痛。快让我瞧瞧,伤得严不严重?”他急忙蹲在她身旁,好意的关心道。 岂料,她竟用力推开他靠过来的脸。“滚开!你少在那里假惺惺了。”她痛得眼泪直流。 看见她痛苦不已的模样,钱克平心如刀割,恨不得现在受伤的人是他自己,而非眼前这个惹人怜的泪人儿。 “都怪我粗手粗脚弄疼了。”他自责极了。“我先送-到急诊室,叫医生帮-止痛,好不好?”他只想尽快减轻她的痛苦,毫不介意她的恶言以对。 “不用你鸡婆!”她歇斯底里地哭喊道:“你最好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少来惹我!” 伍荔儿此刻的心情乱成一团。 不单只是气他触痛她的伤处,更恨他无端弄皱一池春水,却又一副干卿底事的无辜样。 如果不是真喜欢她,又何苦频频来招惹她?难道戏要她的感情是件有趣的事?!她虽不解风情,可也不是傻瓜啊!今晚的他,实在太过份了。 “荔儿”他也不希望将局面弄得这么僵。 打从前天傍晚送她就医,然后晚上进摄影棚拍戏至今天凌晨一点收工,他已整整三天两夜没合眼,一下戏就直奔医院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放心不下她,非得亲眼看到她的伤势无恙,才能真正释怀。 谁知他用心良苦、百般讨好,最后却落个无功而返。实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呀! “走开啦!我不想再看到你。”就算是当鸵鸟也罢,只要现在避开恼人的他,她便可暂时安抚受创的芳心。 情急之下,又无计可施,钱克平只好出此下策 他迅速地吻住她欲继续催赶的嘴,并且在她唇瓣还来不及反应前,一举攻入隐藏在她贝齿后的柔软地带,与她的丁香小舌不期而遇。 伍荔儿顿时止住泣声,怔忡地张大水汪汪的美眸,一瞬也不瞬地凝睇着他俊美的脸。脑袋里好像被丢入一颗核子弹,霎时炸得她头晕眼花。 钱克平原本只为了堵住她那不讲理的责难,岂知一旦吻上他梦寐以久的甜蜜香唇,他竟一发不可收拾的乐而忘返。如被点燃引线的烟火,不到绚烂绝不终止。 他心醉神迷地放任自己火焰般的热舌,在她同样灼热烫人的口中,缱绻出一波又一波的缠绵情意。他轻环着她不停颤抖的肩膀,稳住她差点摊软的娇躯。 夜风徐徐拂来,却冷却不了彼此炙热的心。万籁俱寂中,只清楚听见对方狂乱的心跳声。 远方隐约传来一声鸡鸣,叫醒了浑然忘我的钱克平。 “天快亮了,我先送-回病房,再请值班医师替-检查伤口。”他连忙站起身,顺势将她打横抱起。 这一次伍荔儿不再拒绝,羞于见人的她始终低着头,不敢与他的视线交会。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也太震撼了。两人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只能任由暧昧的情愫和尴尬的感觉,周游彼此的心田。 第三章 伍荔儿轻按住自己怦然失序的胸口,无助的任由一颗悸动的心狂跳着。她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否则怎会无缘无故就焦虑难安呢? 然而,真是无缘无故吗? “克平,你的手机响了,要不要趁空档接听一下?”左祈安把手机递还给克平。 克平 霎时间这个名字彷佛变成了千万只蚂蚁爬上她的心窝,在那儿蠢蠢欲动。 经过上回在医院里的那个夜晚后,为了避免尴尬的困窘局面,她始终故意与他保持距离。 其实,就算她不回避他,也很难有机会再像往昔般和他吵闹兼闲扯淡。因为在她受伤住院之后数天,正值学校放寒假的葛秋苓借机黏上钱克平,美其名是要替受伤的伍荔儿分忧解劳。结果越帮越忙,甭说能分啥忧、解啥劳,反倒是惹是生非的本领,令伍荔儿刮目相看。 说起这位人小表大的葛大小姐秋苓,伍荔儿只有三句评语--白目、很白自、非常白目! “讨厌!他的事与我何干。”伍荔儿摇了摇思绪混乱的脑袋,企图将钱克平及相关的人事物,一并甩到天边去 她没有看见葛秋苓“挂”在钱克平身上。伍荔儿告诉自己。 她也没有看见葛秋苓火红的唇几乎要吻上他。伍荔儿双手握拳再告诉自己。 她真的没看见葛秋苓那该被挫骨断筋的一双贼手,正不安份地在他身上游走。她咬牙切齿地又告诉自己。 “对,我什么都没看见才怪!”伍荔儿脱下脚上的一只鞋,忿恨难抑的k向葛秋苓,正中**。 眼尖的钱克平虽然发现凌空飞来的不明物体,却已来不及出言警告葛秋苓,于是 “哎哟!是谁拿鞋子丢我?”葛秋苓-着受伤的**,急欲找人理论。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她葛大小姐无礼,敢情是活腻啦! 这时站在长阶上方的伍荔儿装模作样的尖叫道:“哎呀,我的新鞋果真太大了,一不小心就踢飞了出去。”她掩嘴窃笑。“不好意思,请问我可有伤着谁了吗?”她又虚情假意的问道。 葛秋苓手里紧握着分明是蓄意掷来的“凶器”怒气冲冲地往伍荔儿飙去。 “别想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这鞋子明明是-故意丢下来的!” “明明?”伍荔儿讽刺的冷笑道:“-不是正忙着与大明星谈情说爱,哪只眼睛瞄到这鞋儿明明是我故意丢下去的?人家我只是不小心才将鞋子踢飞了出去,怎知会这么准,刚好打中。”她故意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对不起-!” 啧、啧、啧!女人吃起醋来真是吓人。 钱克平心中暗自窃喜,原来伍荔儿还是在乎他的。尽管这阵子她对他不理不睬,但由她现在的反应和举动看来,或许他已如愿以偿的掳获了她的芳心。 他感动得几乎要大叫了。 泄愤得逞的伍荔儿,洋洋得意的一笑。“秋苓,谢谢-特地将鞋子捡回来还给我。”此语一出,更是气煞了葛秋苓。 只见她暗暗诅咒了好一会儿,足足瞪了伍荔儿三分多钟,这才心有不甘的转身离去。 好一个伍荔儿,整起人来绝不手软。钱克平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办法,谁教他喜欢上她,看来往后他可得安份些,否则惹她生起气来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上帝保佑啊。”他自求多福的在心里祈祷着。 今晚是钱克平到日本巡回宣传的第六天,由于伍荔儿的护照来不及办妥,只能眼睁睁地任由这趟免费的日本之旅擦身而过。 她永远也忘不了葛秋苓临上飞机前,那副小人得志的讨厌嘴脸,只要一想起来,她就气得差点呕血。 “死秋苓,-个什么劲!”她将怀里的抱枕随手砸向墙壁,幻想那颗枕头就是葛秋苓。 凌晨两点,她却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眠。 窗外正下着细雨 “滴滴答答的吵死人了,害我睡不着觉。”她烦躁地坐起身。 不知为啥,这几天伍荔儿都提不起劲来,放着大好的赚钱机会不要,宁可在家里闲晃。 昨天有网友愿意出价三万块钱标下钱克平穿过的外套,换作从前,她老早就将手边现有的货给卖了,岂知她竟昏了头似地将交易取消,任凭到嘴的煮熟鸭子给飞了。 她点亮床头柜旁的台灯,取下吊挂在墙上的浅蓝色外套,将宽松的大外套穿在身上,隐约问,似乎还能由衣服上嗅到他独有的味道。这是上次她受伤住院时,钱克平怕她着凉,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的。 突然一股没来由的甜蜜感自她心底浮起,她低头笑了开来。原本不晓得他也有抽烟的习惯,直到上回在医院的中庭,他猛然吻了她 虽然他的烟瘾似乎不大,身上的烟味也让惯用的古龙水掩盖过,然而那淡淡的苦涩烟草香,依旧透过他温润的唇舌,清楚的传递给她。 不知他都习惯抽哪种牌子的烟?她用指尖轻抚过自己微微颤抖的唇瓣。 虽没出息,却不得不承认--其实她还真有些想念他。 习惯了有钱克平存在的日子,就像习惯生活中有阳光、空气和水一样的理所当然。 她实在舍不得把这件得来不易且别具意义的外套割爱让人,只因上面残留着他的气息。她用外套包裹住略寒的身子,就好像被他环抱着一般。 今晚的她好像有些多愁善感,少女情怀遽然泛滥。 “都怪——不好,没事租了部文艺爱情片回来,害我看完后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她坐在桌子前,两手托着腮帮子,低声叹息。 静躺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起,划破了宁静的夜,她心不在焉地接起电话。 “喂,我是伍荔儿。”管他是哪个同样失眠的冒失鬼,反正她正好闷得发慌,也想找人聊一聊。 电话那端足足维持了三分钟的缄默,就在她耐心全失欲挂断之际,对方总算开口说话了。 “荔儿是我。”低沉的嗓音从话筒中传来。 “是你?”她诧异得由椅子上弹了起来。 这几天她只能从电视的娱乐新闻中,了解钱克平在日本宣传的一举一动,除此之外并无其它联络。 “对不起,这么晚还打电话吵。”他的语气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已经睡了吗?” “还没。”她内心五味杂陈,有惊讶、有欣喜、还有点生气,气他这么久没消没息。“有事吗?” “我刚忙完。”他深吸了口气。“突然想起很久没有打电话跟-说晚安。” 哼,这借口太老套了吧!而且逊透了,万一她早已睡了,岂不多此一举?她翻了翻白眼,不发一语,只是安静地聆听着。 “北海道的夜里满冷的,台北的天气如何?”他又白痴的问了个蠢问题,令她差点没晕倒。 “你钱太多了吗?专程打国际电话来问我天气如何,你怎么不干脆上网去查全球气候概况?无聊!”她终于忍不住地开骂了。 “我只是希望-穿暖和点,千万别感冒了。”唉!平时舌灿莲花的好口才,在这紧要关头却派不上用场。 其实钱克平完全是在无意识下拨通这个电话。 虽然后天晚上他就要回台湾了,可是数日以来因她而生的相思情意,早已悄悄泛滥成灾。 突然好想好想听她甜美悦耳的声音,等他意会过来时,科技的进步已跨越时间和距离,将他渴慕许久的人儿与他串连起来。所以方才乍听到她的声音,反倒迟疑了好一会。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分不清冷或热吗?”这男人真是不解风情,尽讲些废话。 “我没任何恶意,只是出于关心。”他连忙解释。 “真教我受宠若惊。”她讽刺道。 唉,她果真在生他的气,他早有心理准备。 “-是不是看过今天傍晚的娱乐新闻?” “闲来无事,稍微看了一下。”其实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电视,注意一切和他有关的消息。“不错嘛!你和葛秋苓当街热吻的画面,日本媒体可是拍得一清二楚。你们何不趁机公开你们俩情侣的关系,那肯定又是大头条。” 为此,她可是气得吃不下晚餐,更睡不着觉。 “那是个误会,-先听我解释!”他焦急地恨不得马上飞回台湾。 “我只是你的助理工作人员,你毋需向我解释。”她打断他的辩白。“随你爱跟谁传绯闻,那是你个人的自由,我无权过问,也没兴趣了解你的任何一段情史。” 有道是,男人的话若能信,那狗屎也能吃了。 “小苓骗我说她眼里有沙子,要我帮她吹一吹,我不疑有他靠过去时,她却突然强吻我”他着急地解释。 “然后刚好附近有狗仔队守着,正巧替你们的热吻拍照留念,是不是?”伍荔儿“好心”地帮他补充完。 “我没说谎,当时事实真的是这样。”虽然连他自己都觉得老套,但这真的是事实啊! “你以为在演八点档肥皂剧吗?这么拙的烂剧情,还好意思说给我听,不怕我笑掉大牙?”她嗤之以鼻。 “我说的全是真的!”他情急地大吼。“干嘛那么大声,想害我耳聋啊?”她-着右耳,不禁抱怨道:“你自己作贼心虚或恼羞成怒是你家的事,犯不着对我大吼大叫吧!” “不好意思,”他压低音量。“都怪我太焦急,一心只想向-解释清楚。荔儿,其它的人误会,我根本不在乎,但是请-相信我,外界所传的都是谣言,小苓绝不是我的女朋友!” “奇怪,我干嘛管你和葛秋苓究竟是不是情人,难道我的相信与否对你而言,真有那么重要?”她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以往无忧无虑,只知忙着赚钱、存钱的日子有多单纯,她何必学人伤春悲秋、玩情弄爱?实在是自讨苦吃! “当然重要!”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为什么?”男人的心有时比女人更难以捉摸。 “因为”正当他终于鼓起勇气要告白时,身后却蓦地传来葛秋苓娇嗲嗲的招呼声。 “克平,我洗好澡了,该你去洗-!”语气颇暧昧。 糟了!钱克平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喂,-再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我和她这”他急得舌头都打结了,恨不得直飞到伍荔儿面前负荆请罪。 虽然他始终是被冤枉的。 “哼,原来你们已经要好到可以共享一间浴室啦?”她咬牙切齿道:“还是早就进展到床友的阶段?” “克平,你在跟谁讲电话啊?”电话彼端的葛秋苓嗲嗲的催促着。“洗澡水都帮你放好了,再不洗,水都要变冷了。人家还特地为你加了些你最爱的熏衣草精油,等你洗好澡便能舒服的一觉到天亮。”接着还发出一连串教伍荔儿倍感刺耳的笑声。 好一对奸夫yin妇,居然公然在她“耳边”调情? “小苓,你别吵我。”他刻意捂住话筒。“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乖乖的,先去睡觉。” “人家要等你洗完澡嘛!”葛秋苓撒娇道,非得亲眼看到他穿上她新买来送他的睡衣不可。那与她身上这一套,可是情侣装哟! 她伍荔儿受够了!再也不想理钱克平这个伪君子,分明是花心大萝卜一个,又何必狡辩,欺负她愚蠢吗? “-先听我说”他手忙脚乱地边甩开葛秋苓的要赖纠缠,边向伍荔儿解释,急得满头大汗。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伍荔儿气得差点要将手中的电话摔烂,却因思及手机价格不便宜,这才及时收手。 “克平,你是不是在跟伍荔儿那臭女人说话?”葛秋苓忽然警觉到,担心她最爱的人被抢走。 “小苓,别抢我的电话!”钱克平的电话断断续续的传出噪声。“荔儿,请-听我解释!” “钱克平,没啥好说的,再见!”伍荔儿咆哮完这句话后,立刻关机。 “荔儿?!”他顿觉眼前一黑,彷佛世界末日降临。 “小左,荔儿今天又没来吗?”钱克平一回经纪公司便忙不迭询问道。 “对啊,她一连请了五天的病假。”左祈安正在替钱克平排定未来三个月内的新通告。 钱克平打开冰箱,随手拿了瓶冰啤酒,不出三十秒便一仰而尽,然后再接再厉喝完第二瓶,正当他准备开第三瓶时,左祈安终于看不过去的出手夺下他手里的酒瓶。 他一脸正色地关心问道:“有什么心事都能跟我谈,犯不着这样藉酒浇愁。” “红遍全世界又能如何?”钱克平苦笑着。“脱去这身光鲜的包装,舍掉戏剧里虚拟的形象,谁会真心真意被平凡却真实的钱克平所吸引?答案恐怕会教人灰心吧!” “你最近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左祈安担心道。 钱克平啜饮了一口退冰而苦涩的酒,感觉这啤酒的味道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小左,如果我说--我失恋了,你信或不信?” 左祈安瞪大眼睛“你真失恋了?!”天呀! “没错。”钱克平承认得十分干脆。 “是谁?”过了半晌,左祈安有些恍然大悟。“是荔儿?” “正是。” “哦,原来她的旷职是为了躲你。”左祈安摩挲着下巴道。 “喂,留点面子给我,行吗?”钱克平没好气的奉送一记大大的卫生眼。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左祈安好奇极了,一脸狗仔记者的嘴睑。 “干嘛露出这么八卦的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毛。”钱克平不禁抱怨。 “是、是、是,我收敛些,你别闷在心里,老实招来!居然瞒骗我这位无敌霹雳金牌超级经纪人,真不够朋友。” “唉”钱克平开始娓娓道出坎坷情事。 南投集集火车站附近 “老伍猪脚大王咦?啊,我终于找到了。”仰望着招牌上的店号,钱克平欣喜得差点欢呼出声。 他可是费尽千辛万苦外加一大笔贿赂金,才好不容易由伍荔儿的表妹口中,探听出她在南投老家的住所。 “哼!别以为避不见面就想让我死心。”为了掩人耳目,他还特意伪装一番。 听凌——说,这家口碑极佳的小吃店是伍荔儿的妈妈经营的,因为味美价廉且老板娘服务亲切,吸引了许多远道而来的熟客,有些甚至与老板娘结为好友。 正当他一脚踏进门,忽有一名壮汉抱头鼠窜冲了出来,紧接着一把锋利无比的菜刀迎面飞来,险险的从他耳侧飞过,惊得他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算你溜得快,否则老娘就将你大卸八块,丢出去喂狗。混帐东西!下流胚子!”伍秀玉两手-腰怒骂道。 钱克平像个木头人似的呆愣在原地。 伍秀玉随手捡回落在他身旁的菜刀,一转身,脸上立刻又扬起原来的热情笑容,连忙招呼着: “这位客人,吓着你了吧?真抱歉,请里面坐。要不要吃碗猪脚面线压压惊,算我请客好了。” 钱克平回过神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打扮帅气利落的妇人--新潮的t恤、喇叭牛仔裤,脚穿厚底鞋,并且扎成马尾的微鬈长发。乍看之下约莫三十多岁,怎么瞧都不像有个二十二岁的女儿,她与荔儿恰似一对姐妹花。 “-好,我是荔儿的朋友,她在吗?” “她到对面的广场去送便当,应该快回来了吧。” “那请问-是她的”他迟疑道。 “我是她妈妈。别人都笑说她和我像同一模子刻出来的,难道你不觉得?”伍秀玉那招牌似的甜美笑容,果真和荔儿如出一辙。 更甚者,连发飙时的辣劲儿都相同。他暗忖。 “刚才那名中年男子究竟是谁?怎么会” “哼!一群不知死活的无聊男子之一。”伍秀玉将菜刀搁回砧板上。“老娘啥大风大浪没见过,早就处变不惊了。” “什么意思?” “很荒谬吧?居然有人要到我店里来应征老板。” “应征老板?!”钱克平顿时傻眼。 “他们以为我一个弱女子好欺侮啊!我伍秀玉未婚生女又碍着谁了,外面的三姑六婆凭什么乱嚼舌根?竟敢随便放风声,说我欠男人,什么每夜要五次才会满足,可试用一周,合适者可以当这间店的老板,而且老娘我还会倒贴他伍拾万!笑死人了,偏偏道听涂说前来应征的笨蛋,还真不少呢!”真是“歹年冬,多疯人!” “太过份了,莫怪-要以菜刀伺候。” “可不是吗?”伍秀玉不禁叹息。“这二十多年来,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努力挣钱,不曾依靠过任何人,生活得既充实又心安理得。真不明白那些吃饱没事干的闲人,干嘛老要造谣伤人?” 原来是单亲家庭,难怪荔儿她会如此拚命打工赚钱。钱克平这才恍然大悟,心中不免更怜惜她几分。 “咦?”伍秀玉眉头一皱。“你真的是我们家荔儿的朋友?怎么我越瞧你越觉得像”她沉思了好一会儿,无奈脑子里却硬是想不起来。 钱克平只是尴尬的笑了笑,犹豫着该不该自我介绍。 “真是愈看愈面熟耶” 此时,伍荔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妈,便当再追加八个”话还没说完,一见到眼前那熟悉的背影,伍荔儿下意识的转身拔腿就跑。 “荔儿!-要去哪儿?”伍秀玉惊喊,提醒了钱克平急忙朝她追去。 假日里车水马龙的集集小镇上,就见他们俩在人群中一前一后的穿梭、追逐着 前头被追的没命似的狂奔,而后头追人的就像只紧盯猎物不放的狼狗穷追不舍。就在他以为再也追不上时,忽然由路口转角急驶出一部车子来,眼看就要迎面撞上埋头苦逃的荔儿了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奔上前,拦腰抱起她,一同滚落到路边的红砖人行道上。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煞车声之后,是对方一连串的三字经斥骂。司机先生摇下车窗大口的吐了口槟榔汁,又忿忿地诅咒几句才扬长而去。 毫发未伤的伍荔儿蓦地回过神来,低头俯视身下的肉垫子,显得有些难为情。 “你没事吧?” “为什么一见到我就逃,我真有那么讨人厌吗?”他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蹙紧眉头追问道。 “我”她局促不安的顾左右而言他。“糟了!你的额头在流血,一定是刚刚不小心撞上花圃边的砖头。哎呀,连你的右脸颊都擦伤了” “别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先回答我。” “什么无关紧要?!别忘了你可是偶像巨星钱克平耶,需要靠脸蛋吃饭的,万一破了相,这怎么得了啊!”“你认为我只是个卖色相的小白脸?除去外表,我就真的一无长处,在-眼中我竟是如此肤浅?” “你不要误会。”她急忙解释。“我只是关心你,并无任何恶意,你别自己在那里猛钻牛角尖,好不好?” “-并没有看不起我?”他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没有。”她没好气的回答道。 真是够了,她从不知道这男人如此的“鲁”! 伍荔儿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你还傻傻躺在地上干什么?快起来呀!”她催促。 岂料,钱克平却冷汗直流地躺在原地动也不动。 “荔儿,我的右手好像脱臼了,而且脚踝似乎也扭伤了,怎么办?”他一脸沮丧地说。 “天啊!”她不禁翻了个白眼。 钱克平这英雄救美的代价可真不轻,除了右臂脱臼、左脚扭伤、腰侧一大片瘀青加上轻微脑震荡外,还险些破相幸好医生保证他脸上仅是表皮擦伤,没啥大碍。 “咦,人呢?”猛然惊醒的伍荔儿,望着隔壁空空如也的床铺,顿时睡意全消。 三更半夜搞失踪,他是哪条筋不对啦? “真爱找人家的麻烦。”她翻了个白眼,谁教她现在是他的专用看护,只好苦命地离开温暖的被窝,起身寻人去。 静悄悄的夜里,突然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荔儿”听,那不知名的鬼魅魍魉居然在呼唤她?! “谁?”她心惊胆跳地低问道。 “荔儿”又是一声气若游丝的哀鸣。 她如惊弓之鸟般,双掌合十,喃喃自语着:“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 叩、叩!微弱的敲门声,十分应景地响起,吓得她双手抱住了头,动也不敢动。 “荔儿我在浴室”断断续续的声音,愈听愈耳熟! 她急忙奔入浴室内察看,只见钱克平狼狈地瘫软在瓷砖地上,呃衣衫不整。 “你怎么会倒在这儿?瞧你的嘴唇都变白了。”她费力地搀扶起他。“这么晚了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嘛?难不成你有梦游的毛病?” 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忍痛说道: “拜托-用一用脑子好不好?”他顿了下,忍住痛楚地深呼吸。“若非有必要我何苦忍痛来浴室?”瞄了马桶一眼,示意道。 “你想上厕所,怎不先叫醒我?” “-睡得跟猪一样,我哪叫得醒。只好自己扶着墙,慢慢走过来。”其实是看她睡得正熟,不舍得唤醒她罢了。 “不好意思,我有失职责了。”她只好陪笑脸道歉。“我想你大概是体力不支,一时贫血了吧!我扶你回床上躺好。”如果又扯裂了伤口,可就槽了。 “慢着。”他一手搭着她的肩,一手撑着洗脸台。 “还有事吗?”她不解地问道。 “等一下,我还没”欲言又止地难以启齿。 她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那需要我帮忙吗?” 当他发现她略显尴尬的表情后,不禁兴起一股恶作剧的歹念。 “我怕我手一放开便站不住脚”他佯装犹豫了一下。“只好有劳-了。” “我能帮你什么忙?”她怯怯地问,突然暗骂自己的鸡婆,干嘛没事找事做。 鱼儿上钩了。他强忍住笑意,以免功亏一篑。 “帮我把裤子的拉链拉下来” “啥?不会吧?”她美眸圆睁,骇于他的要求。 他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地说:“不然,我怎么泄洪啊?”眼中写着“废话”两个字,似乎怀疑起她的智商。 “喔!”她伸出颤抖下已的手,笨拙地硬扯下拉链。 “然后呢?”他静待她能举一反三。 她傻傻地仰望着他,眨了眨眼,脸上写满问号。 “什么然后?”这人真奇怪,话老爱只讲一半。 “-不继续未完成的工作吗?”他挑眉问道,并且不怀好意地在她耳畔悄声暗示 轰地,她的脸火红似蕃茄,差点被自己忘了咽下的口水给呛着了。 天哪!他居然敢提出如此要求?实在是色胆包天! “下流!”她啐了他一口。 竟敢教她帮他把掏出来?! 太过份了! 瞧她恼羞成怒的模样,他不由得仰首大笑,笑得眼角都迸出泪水。 “你存心要我?”她气鼓了腮帮子,却听见他笑得更大声。“你还笑,不要再笑了啦!”羞得她已无地自容。 “-好可爱喔!”他从没在她面前,笑得如此失控兼没形象。 她红艳的嘴噘得高高的,气得直跺脚。 他却犹不知死活地狂笑着 她实在是气不过,伸手使劲掐了他一把。这下子,他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 “啊”一阵凄惨无比的哀嚎响起。 她竟然毫不留情地朝他右腰上的伤处下手,真是最毒妇人心呀! “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她语带挑衅道。 “算算-狠。”他一脸哀怨,欲哭无泪。 风水轮流转,该她得意畅怀了。哼!惹熊惹虎,就是别惹上恰查某! 良久,他仍低垂着头,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荔儿开始觉玩笑似乎开大了,内疚感油然而生。 “对不起,我是不是捏得太用力了?”她贴近他的脸探看,但见他皱眉闭眼,彷佛正隐忍着强烈痛楚。 她原就心软,着实不忍见到他的不适,尤其那是她所导致的,更加教她良心不安。 她靠得他好近,好近,鼻尖几乎与他相抵。 “是不是伤口裂开了?很痛吗?”她焦急地问道:“需不需要马上送你去医院急诊?” 岂知,他蓦地张开眼,吓得她呆若木鸡。 天时地利兼人和,给他一个偷香的绝佳时机 微低下头,四片唇瓣紧紧胶着,交换彼此温热的气息 这一次,她不仅没有抗拒他的吻,反而合上了双眼,似乎耽溺其中,甚至响应着他 两颗心彷佛正以同一韵律怦怦跳着。 “荔儿”他温柔地轻唤。 “嗯?”她的脑海只剩一片空白。 “我喜欢-!” 第四章 坦白说,伍荔儿并非不愿意接受钱克平的感情,只是她仍无法克服自己心里的恐惧。 他身处在花花绿绿、多采多姿的演艺圈大染缸里,她实在难以预测她给他的新鲜感,究竟可维持多久?他那所谓的“喜欢”的保存期限有多长,三个月或是半年? 如果早知恋情终将短暂,倒不如一开始就干脆先放弃,长痛不如短痛 “荔儿,在发什么呆?还不快上菜,小心客人等急了会生气的。”伍秀玉回头喊道,手边还不停炒着菜。 “喔。”伍荔儿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其实伍秀玉怎会不知女儿的心事,知女莫若母,光由女儿这些天的反常举止,她老早就看出端倪了。 她这宝贝女儿想必是坠入爱河了,成天魂不守舍的至于对象嘛,不用猜也晓得,绝对是那位大明星钱克平。 正值农历年间,是集集镇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众摊贩云集,各地游客更是络绎不绝。店里的生意好得没话说,幸亏多了钱克平这位帮手。 虽然他脱臼的右手还裹着石膏,但说学逗唱俱佳的他,招呼起客人来可是一流的。点菜、算帐样样不马虎,根本没有半点天王巨星的架子,平易近人的可爱啊。 “三号桌冬虫夏草猪脚面线四碗。” “一号桌排骨饭三份、-肉饭一份、猪脚饭两份、再加三碗山苦瓜汤和三碗雪莲子排骨汤。” “五号桌炒饭、炒面各三份。” 钱克平里里外外忙得不亦乐乎。因祸得福的他,藉疗伤为由硬是赖着不走,甚至反客为主的在店里跑起堂来。 “秀玉呀,这位帅哥是谁?做起事来如此勤快,该不是-们家荔儿的男朋友吧?”送米来的欧巴桑问道。 伍秀玉微微一笑,不知如何回答。 “对呀!大婶还请-以后多多照顾。”他却自个儿厚着脸皮承认,也不问问人家女主角答不答应接受他。 “老板娘,好福气喔!有个这么缘投的未来女婿,长得可真像电视上那位大明星钱克平耶!”一位店里的常客打趣道:“如果去报名参加超级明星脸铁定冠军。” “对呀!我朋友们也都鼓励我去报名。阿伯,我和钱克平真的长得很像吗?人家他比我帅多了。”他还故作谦虚地说。 每当客人们询问起,伍荔儿总是替他操心,怕被别人识破他的真实身分,谁知他本人却不痛不痒的还装疯卖傻。 忙碌的一天总过得特别快,眨眼问又到了夜晚时刻 “荔儿,陪我去逛灯会嘛!”他极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我好累,想早点回家休息。”她赶紧甩开。 “机会难得,我从没有来集集玩过,很想四处走走。” “要逛你自己去逛。” “不管!非要-陪我去不可。”废话不多说,他硬拖着她往灯会大街走去,姿势犹如拎了只小鸡般。 “快放手啦,这样子会让人家看了笑话的!”她扭动身躯挣扎着。 “谁教-心不甘情不愿。” “你这样我怎么走路嘛!”羞死人了,瞧瞧,身旁的路人莫不指指点点,掩嘴窃笑。 “要我别抓着-也成,除非-肯乖乖陪我到处逛逛,而且-的手还要让我牵着,否则免谈。”他可愈来愈霸道。 “钱克平,你这无赖”居然敢得寸进尺。 “-可以再骂大声点,最好是惊动了别人去告密,然后我们明天就是所有八卦媒体的焦点头条。”反正决定豁出去了,他现在已是有恃无恐了。 “可恶”她实在是气得骂不出话。 “乖乖把手伸出来。”他用没受伤的左手去牵她的小手,牢牢的让两人的十指紧紧相扣。 伍荔儿敏感地感觉到他掌心所传来的热度:心律霎时失速加快,整个人如着火般燥热不安。 钱克平唇角一扬,笑得春风得意。 “-脸红的模样真可爱。”他悄声说道,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引她微微一颤。 她偏过头,没啥好气的白他一眼。 “有没有人告诉过-,-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他促狭道:“我彷佛听见-那动人的灵魂之窗,似乎正脱口而出许多不雅之词,例如:三字经。” 闻言,她更是杏眼圆睁,气得差点得内伤。 太可恶了,讨了便宜还卖乖。待会儿非寻个法子整整他不可,此仇不报,她便不是伍荔儿。走着瞧吧! 灯会大街里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逛没多久,钱克平就失去了兴趣,直嚷着 要打道回府。 “腻啦?”她故意问道。 “到处都是人挤人的,怪没意思的。”他裹石膏的右手还不小心被别人撞了好几下。痛死啦! 她仰首望着天上星星,忽然灵机一动。 “喂,今晚天气不错,”她甜甜一笑。“想不想到山上看夜景?我知道水里二坪山上,有一个情侣们赏夜景的好地方喔。” “真的?”他兴致勃勃,丝毫没有察觉她那格外“无邪”的甜美笑容是如此反常。 “我们先回家,我再开车载你去。” “好。”他完全赞成她的提议。 车子沿着山路蜿蜒而上,周围愈来愈偏僻,鲜少人烟。她终于在一片树林问的小空地停下。 “这儿似乎挺偏僻的,真的是-说的观星胜地吗?”钱克平一脸狐疑的走下车“怎不见半个人影?” “愈少人迹的地方光害愈小,你抬头瞧瞧,星星是不是更明亮了?”伍荔儿连车子都还没熄火,便跟着下车。“春节期间,大部份的人都嘛赶着下山凑热闹,要不就窝在家里打牌、看电视,赏夜景的人当然少了。” “说的也是。”他同意了她的解释。 “山间小镇的生活,你还住得习惯吗?”她闲聊着。 “日子过得挺悠哉的。”他伸了个懒腰。“我几乎乐不思蜀了,真不想再回台北去工作。” “你难道不怀念五光十色的夜生活?” “有什么好怀念的?”他苦笑着:“醉生梦死,尔虞我诈,整天都像戴个假面具似的,与人逢场作戏。” “演艺圈的生活可是人人称羡的呀!” “个中滋味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表面上风光得意,实际却空虚无比,鲜少有真正的友谊存在。 除了经纪人左祈安,他并无半个知心好友。 竭尽心力,只为了让自己更加完美,更能符合观众的期望。不忍辜负周遭的支持者,只好压抑住自己真正的喜怒哀乐,彷佛行尸走肉一般。 “听电视上说,你当年是在饭店当服务生时被挖掘出来的。而且,当初独排众议冒险任用毫无演戏经验的你,作为新戏的男主角的正是葛秋苓的父亲,名导演葛天洪?”她很好奇地问。 “嗯,葛导演称得上是我的再造父母,如果不是他六年前的提携,我根本没有今日的成就。”他叹道:“只可惜他去年车祸意外身亡,让我来不及报答亦师亦父的葛导演。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多抽空去关心师母和小苓她们母女的生活起居。” “葛秋苓是你恩师的独生爱女,你们可说是近水楼台,日久生情。”她不禁语气泛酸。 “荔儿,-千万别误会。我始终将小苓当作亲妹妹般疼爱,我对她绝无半点男女私情。”他急忙否认。“-若不信,我甚至可以对天发誓。”他举起左手。 哼,这年头发的誓言若能灵验,那恐怕满街尽是横死之人,又怎会天下大乱呢?伍荔儿对此嗤之以鼻。 “葛导演临终前,我曾答应他会多多照顾小苓。人贵诚信,我又岂能食言,所以” “是啊,照顾到共享饭店房间里的同一个浴室。你还真是有良心。”说到这笔帐,她便一肚子火。 “那是因为她房间浴室的莲蓬头刚好故障,万不得已才来向我借用。”早知会如此,他那时候就不该心软答应。 “世上还真是无奇不有。”她嘲讽道:“你刚刚被她强吻时正巧被狗仔队拍照存证;全饭店房间的浴室不坏,却偏偏坏了她使用的那一间。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她伍荔儿向来轻视那敢做却不敢当的乌龟男。 “不只是葛秋苓,所有和你传过绯闻的女生名单,就像老婆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总之,我就是讨厌你这种见异思迁的花心大萝卜!”她使尽吃奶力气,把心中所有不满全吼了出来。 “相信我的真心有那么难吗?”生平第一次,钱克平有了挫败的感觉。“我该怎么做,才能让-明白我究竟有多喜欢-?”他抬手轻捧着她的脸。 “把你的脏手拿开!”她气急败坏地撇开脸。 “无论如何,今晚我们一定要把话讲清楚。” “没啥好讲的!”她懒得听他谎话连篇。 “我哪里花心?-不能莫名其妙就随便替我安罪名,我不服!” “还说没有!”她激动地挞伐道:“每天翻开报纸、打开电视,你总有传不完的绯闻,没一天例外!” “那些全是谣言!”他急忙喊冤。 “无风不起浪。若非你自己行为不检点,又怎会绯闻频传?你分明就是个色中饿鬼,怪不得有许多美女抢着投怀送抱。”她继续数落着他的种种不是。 “-在吃醋?”他恍然大悟。 “少臭美,我干嘛吃你的醋?”她语带心虚。 “我不相信-对我没有一点感觉,-明明很在乎我,又为什么急着否认-对我的心动?荔儿,能不能坦率一些?”他将她揽入怀中,像要把她嵌入身体里一般紧紧地拥着。 “快放开我,这样子我无法呼吸!”她试着挣开他的箝制,却只是徒劳无功。 “如果我放开手,-是不是又会逃得无影无踪,就像上次一样躲着我、避着我?” 时间已近深夜十一点,伍荔儿的脸紧贴在钱克平的胸口上。她清楚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声,伴随着她自己的悸动,谱出一曲狂乱无序的交响乐章。 “你就把我当作你这位钱大情圣群芳册中唯一的漏网之鱼,放我一条生路,行不行?”她哽咽道,心中着实有满腹的委屈和失落感。 “荔儿,-别哭。都是我不好,惹-伤心”他既焦急又笨拙的哄着。 她趁机用力推开他,反身奔回车内。油门一踩,匆匆驶向来时路,狠心地将手足失措的他丢弃在这片黯黑陌生的山林里。 “荔儿”他的呼唤声随着距离拉远,愈渐模糊,终至再也听不见 凌晨两点三十分,轰隆一声雷响,吓得伍荔儿将头埋进被子里。 “下大雨了”她惴惴不安地望着窗外。 为了报复钱克平老爱捉弄她,而且口是心非的与葛秋苓纠缠不清,她本就打定主意骗他上山,然后再故意放他鸽子虽然过程中意外起了口角,但她仍达到了目的。 “我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冬夜里竟会下这样一场豪雨,雨势又猛又急,让她不禁胆颤心寒。 原本打算丢他在山林里喂一夜的蚊子,岂知计划出了岔,连累他多受此风吹雨打的苦难。 “活该,不管他了。”她重新在床上躺平,合眼准备睡她的大头觉。 轰隆!又是一记响雷。 “唉,当我前辈子欠他吧!”捱不过良心的谴责,她只好认命的离开温暖的被窝。 天雨路滑,她不容易才将车子开上山。 “钱克平,你在哪?”滂沱大雨中,她的视线模糊不清,为了赶快寻找到人,她于是撑伞下车探看。 “钱克平?”她边走边喊。 终于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他瑟缩的身影。 浑身湿淋淋的他正蹲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身子不停的抖着伍荔儿的心当下凉了半截。 “天啊!你还好吧?”她轻捧着他冰凉的脸。 “荔儿?”他虚弱的笑了笑。“我就知道-会回来找我,-该是真的在乎我的”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她随即哭了起来。 “没关系。”他伸手想替她擦去眼泪,无奈弄巧成拙,愈擦愈湿。“我压根儿就不怪。” “你的伤才刚痊愈,我却却如此对待你。”她惭愧不已的抱住他,眼泪掉得更凶。 “别”他想制止她,却疲惫无力。“会弄湿-衣服的,万一害-感冒,可就糟了。” “我不怕。”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只关心着她。 她小心翼翼的扶他上车,发动引擎,正犹豫着该不该先送他到医院检查时,山壁上的巨石猛然崩落,吓得她赶紧倒车躲避。 “这么衰,碰上了土石流。”她暗咒道。 一阵骇人的巨石滚落声后,伍荔儿怯怯的抬头往车窗外看去,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停了吗?”好险,他们差点连人带车被砸成肉饼。 幸好,老天保佑,有惊无险。 但她的大难不死感言还来不及发表,却又沮丧的发现那下山唯一的路口,竟被几颗大石头挡住,这下子倒求救无门了 “我今天是被衰神附身了吗?运气这么背。” “好冷好冷啊!”此时,身旁的他却猛打寒颤。 看来今晚只能在车内屈就一晚了。眼见雨势仍旧一发不可收拾,基于安全考量,她也不敢贸然将车子开向其它不熟悉的小路。 当务之急,应该先好好照顾钱克平,万一害他感冒发烧转成肺炎,那可就不妙了。 她将车内的暖气开到最强,希望能为他驱走寒冷。 “你还冷吗?” “冷好冷”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钱克平,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她握住他的手,感觉他的体温冰凉得骇人,顿时心乱如麻。 是她害他如此难受,一切都是她的错。 但光是在那儿自责亦于事无补,她得想个好法子帮帮他,让他别再如此痛苦不适。 “我该怎么办才好?”她无助地自言自语着。 “好冷我冷”他喃喃呻吟着。 “还是先替他将湿衣服脱下吧,免得他体温一直下降。”早知道就不和他开这种玩笑了,但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此刻,她再也顾不得害羞,只能硬着头皮为他宽衣解带,因为他那一身已经湿透了的衣服,已不具任何保暖的功能,黏贴在他的肌肤上,反而令他难受。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她车上一直备有一条毯子,却刚在昨天早上拿去清洗了这下子可好了,该拿啥东西供他取暖? “总不能任他这般光溜溜的吧?”偷觑了眼只着内裤的他,她心底万分懊恼。 左思右想,无计可施之余,她无奈的将左右前座都放倒。先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怯怯的解开自己上衣钮扣然后,小心翼翼地趴在他赤luo的身上。 动作至此,她已羞得无地自容,连耳根子都发烫了。 一贴上他冰凉的肌肤,她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等会儿就会暖和些,你再忍一忍。”她柔声在他耳畔呢喃道。双掌无可避免地贴附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像是感觉到由她身体传出的阵阵暖流,他紧蹙的眉头渐渐放松,表情也不再那么难受出于本能的,他紧紧环抱住她,希望汲取到更多的暖源。 “荔儿”他在半梦半醒间呓语着,彷佛用力一呼吸,她独属的甜美芳香便会扑鼻而来,令他如痴如醉。 “其实”她轻叹了口气。“我也喜欢你。只是我们的背景如此悬殊,勉强在一起,压力会很大的。” 她有感而发的吐露出心声,本以为早已意识不清的他绝不可能听见,岂知她话才说完,却迎面对上一双灿亮如星的明眸。 “你醒了!”她错愕了一下。 “别离开我。”他忙箝制住她欲退离的娇躯。 “我” “谢谢。” “谁教我害你淋了雨。”她尴尬地撇开脸。 “我不是指这件事。”他亲了下她的额头。 “那”谢她什么? “谢谢-告诉我-的真心。” “刚刚”她还想否认。 “从今以后,我会好好保护-,相信我。” “可是我们并不适合!” “我爱。”他微笑道:“这就够了。” 他的眼神彷佛有催眠人的能力,在他坚定的目光凝视下,她所有的反驳之词,全一古脑儿吞了回去。 “不公平。”他天外飞来这一句。 “什么?” “人家通通被-看光了。”他故作可怜委屈状。 “这只是救急之计嘛!”她脸红得可媲美蕃茄。 “-要负责。”他忽然正经八百地说。 “负什么责?!”她又不是自愿要看他的**。 虽然还满“秀色可餐”的。 “礼尚往来,谁也不吃亏。” “什么意思?” “既然我脱得只剩一件内裤,-当然不能穿得比我多,所以”他的笑容加深。 “你休想动歪脑筋!”她警告道。 钱克平不理会她,一个翻身,将她压制在身下。并且用足以诱惑人心的迷人嗓音,在她耳边轻诉着他心底唯一的企图 只见她面红耳赤地紧闭着双眼,根本没有勇气直视他。 “荔儿”男人有时撒起娇来,也会教女人投降。 她早就被他哄得心软了,意乱情迷中她不觉点了头。 “荔儿。”他心花怒放地吻住她,动作却意外的轻柔,深怕稍一用力会弄痛了娇美的人儿。 虽然大雨已停,天色也逐渐蒙蒙亮,但此时加入“车床族”的会员,也不算太迟吧? 于是情窦初开的两人,便在旭日东升的山间车内初尝到了禁果,个中滋味嘿,纯属秘密! 近来各大媒体都如火如荼地追踪报导钱克平的失踪案,天王巨星无端销声匿迹长达三星期,整个娱乐圈可说是人心惶惶、谣言纷起 不多时,该失踪案更跳脱八卦的娱乐新闻,进而演变成头版头条的社会新闻,甚至网络上还传出他因盛名所累,被人绑架撕了票于是,只要警方一寻获男性的无名尸,便有一大群影歌迷到场哭丧,如此乌龙事件层出不穷,教钱克平本人是哭笑不得! “瞧,今天报上又有你的死忠歌迷们刊载的祭文耶!”伍荔儿戏谑地朗颂道:“呜呼哀哉,巨星殡落,天妒英才,艺界无光” “够了,别再触我霉头了。”钱克平不禁苦笑,他不过才“休息”了半个多月,又不是消失了半世纪。 “你还是赶紧打电话跟左大哥联络吧,而且也该收收心,准备回台北工作了。”她猜左祈安铁定急白了头发。 “那-呢?”他将她身子移坐到他大腿上。“要不要继续当我的助理?这样我们才能常常见面。”否则他通告一忙起来,根本无暇与她约会。 “好啊,不过你可要再加我薪水。”她笑——地说。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是你的助理兼女朋友,薪水当然得多拿一份。人家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为了可以全心全意陪你,其余的打工机会都放弃了,所以你得补偿我。” “贪财鬼,跟我算得那么清。”他又好气又好笑。 “情归情,钱归钱嘛!” “真搞不懂-一个女孩子家赚这么多钱做什么?” “为了我和妈妈共同的心愿啊!”“什么心愿?”他十分好奇。 “买下我们小吃店对面的那一大片果园,然后盖一家五星级的大饭店。”她意气风发地诉说着梦想。 “盖饭店?”这心愿倒挺新鲜的。 “其实正确的说,这应该是属于我妈和我亲生爸爸两人的愿望。据说我爸是个家境清苦的孤儿,他们两人是在一班北上的火车中认识的,然后一见钟情,进而互许终身”她娓娓道出父母年轻时的恋爱故事。 “那跟盖饭店有何关系?”他忍不住插嘴。 “别吵,我正要讲到重点。”她投给他一记卫生眼。“他们俩一直很向往能在华丽的五星级大饭店举行一场童话故事般浪漫的婚礼,却因所费不赀而各自努力存钱。等到好不容易凑足了所需款项,饭店负责人却临时变卦,将他们早已预订布置好的场地,转租给另一位商界名人之子使用,如此市侩令人气结。” “后来呢?”他听得津津有味。 “我妈的个性很倔强,总觉得这口气咽不下,于是赌气不肯跟我爸结婚,两人大吵一架,甚至扬言分手。后来我爸因为工作关系即将被调派到美国,临行前夕他请人转交了一张支票和一封信,希望我妈能等他回来。但阴错阳差,那封信不慎遗失,害我妈误以为他贪图富贵抛弃她,才会与暗恋他多时的老板千金双宿双飞去美国” “难道-父亲并不知道-母亲已经怀了-?”要不然怎忍心一个人远走他乡。 “都怪我那粗线条的妈,当时只顾着自己该死的面子,等到察觉自己已有身孕时,我早已三个月大了。”她叹了声。“岂知没多久便传来那位老板千金的喜讯,我妈还脱线的挺着个大肚子拉着我阿姨陪她去砸场后来才晓得新郎另有其人。”说到这儿连她自己都感到荒谬可笑。 “这么多年来,-父亲都不曾再和-们母女联络?” “这我也不清楚。”她耸耸肩。“八年前,我妈因为做直销生意失败,负债累累。于是我们母女俩为了赚钱还债,颠沛流离了好些日子,由北到南搬了不知几回的家,就算他曾有心寻找,恐怕也无从查起。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他或许早已另组家庭” “他们之间岂不是有缘无份?”这结局令人感慨。 “就当是天意吧,至少现在我们母女俩日子还过得满开心的。”她的想法倒挺乐观。“当初他们共同立誓要盖一家像城堡般的大饭店,专门出租给情侣们办婚礼,而且保证收费低廉,以替人们圆梦为服务宗旨。” “所以,即使-母亲自己并未拥有美满归宿,她仍不改初衷,执意要完成当年与-父亲的约定,是吗?” “没错,她虽然固执,但她认真逐梦的精神令我感动,进而加深和她一起奋斗的决心。”她神采飞扬地说。 人因有梦想而伟大,因实现梦想而微笑。 这是伍秀玉的人生座右铭,亦是她伍荔儿的执着。 “可是盖一座饭店,尤其是五星级般的古典城堡,那需要花多少的钱?”他不禁咋舌。“光凭-们母女俩的力量,究竟要赚到民国几年,才能达到如此财力?” “就因为晓得不容易,所以我和妈妈一直努力不懈啊!”她苦笑了一下。“也许梦想的版图会因现实而缩小一些,可我们仍愿意尽力而为,相信终有尝到成功果实的一天。你说是不是?” “别泄气,还有我在。”他温柔地拥住怀中的她。“-们的美丽梦想,我也想参一脚。” “一言为定?”她伸出小指头。 “一言为定。”他承诺道。 第五章 日子就在两人的甜蜜恋情中飞逝而过,一转眼便是伍荔儿毕业在即的时刻。近日来为了准备应付毕业考,她才不得不减少与钱克平相聚的时间,怎知反而便宜了那个悠哉大二生的葛秋苓。 为了避免许多不必要的困扰,她和钱克平之间的交往始终以低调处理,甚至为了掩人耳目,故意纵容那一向爱出风头的葛秋苓径自打着“钱克平女友”的旗帜与众狗仔队周旋。反正总爱自作多情的她,有的是花招对付那些扒粪者。 这晚伍荔儿特别在百忙中抽空溜到钱克平的公寓中,替他整理着明日要前往希腊拍片的行李。 “真扫兴,偏偏明天是我们学校毕业考的头一天,害我平白无故又错失一次出国的机会。”伍荔儿嘟嚷着:“人家长这么大了,还不曾坐过飞机呢!” “别恼了。”钱克平爱怜的摸摸她的头。“以后有的是机会,随便-爱去哪,我都乐意奉陪。” “少开这种空头支票!谁不晓得你钱大天王总是忙得分身乏术,哪有那些美国时间去度假?”她不忘泼他冷水。“更何况像你这种大明星,身旁随时都有狗仔队们伺候着,压根儿一点隐私、自由也没有。” “怎么啦,现在倒开始嫌弃我了?”他打趣道。 “我哪有?!”她急忙辩驳,怕他误解。“只不过小小发一下牢骚罢了。其实有时候,我反倒有些羡慕秋苓,能够毫不忌讳他人的眼光和指指点点,厚着脸皮以你的亲密女友自居。”语气遽转为落寞。“相比之下,我这正牌的倒输给她那冒牌的。”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双手轻搭上她的肩。 “如果这样见不得光的交往模式令-缺乏安全感”他似乎已下定了决心。“等-一毕业,我们立刻结婚。” “结婚?!”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脸错愕。 “是啊!我希望-可以大大方方的与我出双入对,之前那种偷偷摸摸的日子实在太委屈-了,让我很歉疚。” “你疯啦?”她惊呼道:“你的演艺事业正如日中天,况且咱们都还年轻,现在就论及婚嫁,未免太急了吧?你少在那发神经了,害我吓一大跳。” “荔儿,我不是在开玩笑。”他正色道:“我是认真的想与-厮守一辈子。我一直渴望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庭,而-,便是我唯一选择的伴侣。我的直觉清楚地告诉我,拥有了-,此生便已无憾。”他注视着她的眼神中熠熠生辉。 “克平”他突如其来的告白虽教她感动,可是她心里却还来不及做好任何准备。 她当然也爱他,却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可以与他白首偕老。就像她的父母,当年是那么的相爱,怎知造化弄人,就如此分离,留下了令人-嘘的遗憾结局。 “别忘了你可是个偶像巨星,如果真的名草有主,或许会害你的受欢迎度一落千丈,你难道一点也不担心?” 那些狂恋偶像的迷姐迷妹都很现实,一旦得知自己朝思暮想心仪的明星,有了感情归宿,再高的热度也会马上降温,因为幻想破灭啦! “担心什么?”他倒应得潇洒。“大不了就退出演艺圈,反正我一向比较偏爱平凡的生活。” “为了我而放弃你所拥有的名利,值得吗?” “为什么不值得?” “和你比起来,我是显得如此渺小,甚至微不足道。你该好好珍惜目前这得来不易的声势和地位,我相信在这之前,你一定比其它人付出更多更辛苦的代价,所以千万别再轻言放弃。”她有些手足无措。“我承受不起呀!” 他将她紧拥入怀中,下巴牢牢的顶在她的头上。 “说啥傻话?在我心目中的伍荔儿是别人无可取代的-绝对值得我付出我能力所及的一切,就算是我的性命,我亦在所不辞。” “好端端的,干嘛讲得如此严肃,害人家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随即转移话题。“结婚的事,过些日子再提吧!你自个儿向我妈说去,求她把女儿嫁给你。你还是认命的乖乖做你的大明星,努力挣钱吧!想娶我,聘金可是不便宜的喔。到时,你可别付不起。” “遵命,老婆大人。” “喂,谁准你叫得那么亲热,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先叫顺口,以免-以后会不习惯。”他赖皮一笑。“-也可以试着喊我几声老公或者亲爱的,我是绝对不会介意的。不信,-可以试试看。”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我才没你那么厚脸皮。” 时间就在他们打情骂俏中一分一秒的流逝,伍荔儿抬眸望了一眼墙上的钟,随即收敛起笑闹的心情。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家去。你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别睡迟了。”她依依不舍的道别。 “别愁眉苦脸的,十天后我就回台湾了。”他安慰道:“我先预祝-考试顺利。只是很抱歉,可能无法去参加-的毕业典礼,让-失望了。” “算了吧。你若真到我们学校来,不弄得鸡飞狗跳才怪。到时大家都只顾着欣赏你这大明星,谁还理我们这些没没无名的小毕业生。” “那岂不抢了你们锋头吗?”他这才后知后觉。 “晓得就好。”她猛然想起一件事。“那个葛大跟屁虫秋苓小姐,明天也会尾随至希腊吗?” “嗯。”他无奈地点头。 “离她远些,别教她又逮住机会染指你。”她警告道。“你们上回在日本的好事,本小姐可还牢牢记得,你若敢重蹈覆辙,我绝不轻饶。” “不敢、不敢、死也不敢!”他举手发誓。 “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将你淘汰出局了。”她一向言出必行。 情人的眼里可容不下一粒小沙子,更何况是另一个向来虎视眈眈的头号情敌,当然是杀无赦-! 钱克平有些郁闷地将手机丢到床上,踱步至窗前,顺手点了根烟,无奈地望着窗外阴雨绵绵的灰色天空。 由于一连数天气候不佳,拍片的进度着实落后了许多,原本十天的行程,竟整整又拖延了一个星期。 他根本不在乎这样会耽误之后安排好的工作,他只是懊恼着见不到心爱的人儿,不禁开始心浮气躁。若不是该片导演是他合作多次的老搭档,彼此交情颇深,他老早就拂袖走人了。 方才刚与伍荔儿通过电话,知道她昨晚不慎出了场小车祸,虽无啥大碍,但连人带车摔落山坡下的惊险经验,却教她心有余悸,一整晚都因恶梦不断而吓醒。 心急如焚的他,真恨不得插翅飞回她身旁,好好的抚慰她那惶恐不安的情绪。 纵使她的语气刻意佯装轻松,可他仍旧听得出她内心里的不安。也许这正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吧! “唉,我这个情人真不尽责,既失败又不称职。”钱克平径自叹道,心里十分的内疚。 他的工作实在忙碌,几乎没有什么喘息的空档。通告总是一个接着一个,演戏、拍广告、出唱片、主持广播节目休息放松的时间真的少得可怜。就算他有心想多陪伴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大的能耐,也只能假公济私的将她伪装成私人助理,带着她忙里忙外的。 虽然她不曾埋怨过,他却心知肚明自己亏欠于她。 伍荔儿对他真的很体贴,交往的这些日子以来,她把他的生活起居、工作琐事皆照顾得无微不至,堪称是个贤内助。然而她愈是这样默默付出,在他背后全心支持,他愈感到良心不安,自觉亏待了她。 上回他之所以会提出结婚,绝非一时的冲动,他是真的希望自己可以照顾她一生一世。他发现自己一天比一天还要爱她,更不能失去她。 钱克平由口袋中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那是他特别为伍荔儿准备的礼物。他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希望荔儿会喜欢它。” 他早已打定主意,一回台湾便直奔她老家去提亲。届时,就算要他当街下跪求婚,他亦不会蹙一下眉头的。 “荔儿,-再忍耐几天,我很快就可以回去陪-了。从今以后,我们便不会再分开了。”他将小盒子紧靠在心口上,彷佛就像紧搂着她一般。 “克平。”房门毫无预警地被打开,那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正兴高采烈的拎着一瓶香槟进房。 “小苓,-又忘记先敲门。”他皱眉道。 “我见门没锁就自个儿进来啦!”葛秋苓一副理所当然。“而且我又不是外人。”语毕,便亲昵地偎向他。 他不着痕迹地躲开她的投怀送抱,语气严肃地告诫道: “再怎么熟的朋友,也该懂得尊重对方隐私。像-如此冒冒失失闯了进来,万一我正在换衣服,那岂不尴尬?” “有什么好尴尬?我又不介意。” “但是,我会介意啊!”他翻了个白眼。“小苓,-已不是个小女孩了,应晓得避避嫌,别老是这么任性。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本就容易惹人非议,所以请-日后尽量避免单独来房间找我,好吗?” 闻言,葛秋苓脸色刷白,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 “克平,你变了,你以前对我不是这么冷淡的。你一向都很疼我的啊,为何现在说变就变?”她抬眸瞬也不瞬地望着他。“你不是答应过我爸爸会好好照顾我,难道你想言而无信?” “小苓,我对-的关心从来没有改变,令尊提拔我的恩情,我更是不敢忘记。只要-不嫌弃,我愿意疼爱-一辈子,就像亲兄妹一般”他解释道。 “我才不要当你妹妹,我只想作你的妻子。”她反驳道:“克平,我爱你啊,你难道感觉不出来?” “可是在我心中,我始终将-视为自己的亲妹妹,除此之外,并无半点男女之情呀!” “你说谎!”她神情激动。“既然你对我无心,那为何不曾见你出面澄清过我们之间的绯闻,那难道不表示你也默认了我就是你的女朋友?” 唉,这正是他最头疼的症结啊! “我之所以一直默不吭声,完全是怕当众令-难堪。小苓,请-相信我,我真的不希望伤害。” “你的拒绝却是对我最大的伤害呀!”她立刻泪如雨下。“你认为我配不上你,所以不愿接受我的感情?” “事情不是这样的。”他急忙安慰、解释道:“-的条件十分优秀,只是我对-并没有所谓心动的感觉。” “不都说日久可以生情吗?只要我努力不懈的陪伴着你,总有一天,你一定也会爱上我的。”她试图力挽狂澜。 “别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他语重心长的劝道:“-还年轻,应该多去认识些其它的男孩子,或许很快就能找到属于-的真命天子。” “除了你,我谁也不爱。”她就是这么固执。 “我的心早已另有所属,所以-的情意,我实在无福消受。”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真的很抱歉。” 他的话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痛了她。 “你已另有心仪的对象?”她开始歇斯底里了起来。“她是谁,那个该死的女人是谁?是谁这么不要脸,竟敢从我手中将你给抢走?我绝不放过她!” “小苓,-冷静一点。” “发生这样的事,你教我怎么冷静?你是我最爱的人,要我拱手让人,我怎能甘心怎么甘心啊!”“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我从来就不曾属于-,-又何苦如此执着?虽然我们无缘作情人,但我仍旧愿意尽一位哥哥所该有的本份,把-当亲妹妹般呵护呀。” “哥哥?!少用这种可笑的借口敷衍我。” “我是真心诚意的。”他可以对天发誓。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她眼尖的发现,并二话不说地一把抢了过去。“是一枚戒指?跟你手上戴的是一对的?!”她的声音开始颤抖。 “还给我。”她的鲁莽举动令他有些不悦。 “告诉我,你想把它送给谁?”她红着眼睛追问道:“你已经准备向那个臭女人求婚吗?” “这是我个人的私事,-无权过问。”他耐性已失。 “我无权过问?!”她扯出一朵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从我爸爸第一次带你到我家,从我十四岁开始,整整六年了,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你已经是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重心,现在你却说我无权过问你之所以抛弃我的理由?克平,你太残忍了!” “小苓,我无意欺骗-的感情。以前-时常黏着我,我也只当-年纪小,爱跟哥哥撒娇,因此不以为意的宠-、随。没想到却反而害-愈陷愈深,这都怪我一时的疏忽,才会造成如今的误会”他不得不反省。 “你的意思是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在那里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而你根本不曾喜欢过我?”她打断他的话。 原来无心的温柔,才是最伤人的利器啊! “小苓”他实在拙于应付如此的窘况。 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当然明白感情是强求不来的。仔细想想,能退而求其次当一位天王巨星的妹妹,也算是令人称羡的幸福。算了,长痛不如短痛,我还是趁早看破,才不至于沦落到人厌自厌的可怜地步。” “小苓?”他讶异于她的转变快速。 “既然如此,那身为妹妹的我,是否能有这个荣幸做你们的伴娘,以弥补我心里的遗憾?”她苦笑问道。 “-真的愿意当荔儿的伴娘?” “荔儿?!”她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我那幸运的未来大嫂真是伍荔儿呀!难怪我一直觉得你对她特别温柔,弄了半天,其实早有蛛丝马迹可寻,只是我以往太过于迟钝,才会一再的闹出笑话。”她自嘲道。 “我们并非故意隐瞒-,只是”他歉疚道。 “没关系,反正一切都过去了。”她紧握着由他手中抢来的戒指。“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先将这枚戒指借我一晚?”她的声音仍旧哽咽着。“因为它实在太美了,我想好好的欣赏一番,明早就还给你了,好吗?” 感情易放难收的道理,他也是懂的,于是也不愿多加苛求,暂时先顺了她的意,只求她真能早日释怀。 他点头表示答应。 “谢谢。”她带着落寞的背影走出他的房间。 伍秀玉正殷勤招呼着一群正准备入店用餐的客人,却突然听见厨房里传来女儿一声惨叫。 “哎呀!”伍荔儿呆望着自己鲜血直流的左食指。 “怎么如此不小心呢?快到柜台来,我帮-止血擦药。”伍秀玉见到后,赶紧拿出医药箱,着急地说。 “妈,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皮一早就跳个不停耶,心里也一直莫名其妙七上八下的。”伍荔儿眉头深锁。 “别胡思乱想了。”伍秀玉边擦药边说:“-一定是因为前两天车祸惊吓过度,所以才会有些晃神。我待会儿煮碗好吃的冬虫夏草猪脚面线替-压压惊,保证-吃完后立刻精神百倍,神清气爽。” 交代女儿先坐着休息,伍秀玉又忙着去张罗客人所点的菜单。 “奇怪,为何我一直有不好的预感,好像会有啥意外即将发生似的?”伍荔儿自言自语着。 正当伍荔儿径自想得出神时,突然有人拍她肩膀。 “耶,表姊!吧嘛一副苦瓜脸,在想情郎哟?” “臭——,是-啊,害我吓一跳。”伍荔儿拍拍胸口,责骂道:“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啊!”“大白天的,-还怕见鬼不成?”凌——笑问道。 “是呀,见到了-这个冒失鬼。”伍荔儿没好气的说。“-不是跟同学一起去垦丁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听我妈说-出了场惊险万分的车祸,身为亲爱的表妹的我,哪还有闲情度假,当然尽快回来探问啊!”“破坏了-游玩的兴致,可真不好意思。教-失望了,本小姐依旧安然无恙。”她们表姊妹俩最爱抬杠了。 “喔,关于此点,我倒未曾担心过。不都说祸害遗千年吗?所以我深信-绝对能活得很老、很老。” “彼此彼此。”伍荔儿悻悻然道。 “不闲扯淡了。倒是说说看,-怎舍得窝在集集老家,没待在台北作-阿娜答的橡皮糖,分手啦?” “-少乌鸦嘴。”伍荔儿意兴阑珊的解释。“他到希腊去出外景,还没有回来-甭想诅咒我们了。” “-那位天字第一号的大花痴情敌也跟去了吗?” “多此一问。”一思及此,伍荔儿就更闷了。 凌——故作无辜地眨了眨一双大眼睛。“我不小心踩到-的痛处了吗?脸色那么难看。” “还装蒜。”伍荔儿啐了她一口。 “表姊,不是我老爱危言耸听。事实上是因为-那位万人迷情人太炙手可热了,不多留心看顾着,很容易便被其它野心勃勃的女人横刀夺爱的。” “用不着-提醒我。”伍荔儿早已心知肚明。 “玩笑归玩笑,我仍是希望你们能有个美满的结局,别像阿姨一样,错过了才知惋惜。”凌——诚心祝福。 “难得-这狗嘴还吐得出象牙。” “毕竟钱克平肯牺牲自己,挽救其它男性同胞的未来,他想入地狱,别人还乐得轻松嘛,是不?”凌——不忘借机损表姊一番,谁教她幸福得令人眼红。 “-呀,总是没个正经的。”伍荔儿是好气又好笑。 “人生苦短,何必严肃呢?”凌——扮了个鬼脸。 “不过,还是要感谢-那没啥诚意的祝福。放心吧,我们以后一定会恩爱得教-嫉妒死的。” “拭目以待。” “-好好看着。” 和表妹闲聊了一阵子后,伍荔儿不安的情绪暂时获得纡解。她伸了伸懒腰,望着外面一片晴朗的天空。 不知道他今天的工作顺利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真的好想他喔,尤其是他那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虽然现在电视上正播着他所主演的偶像剧,可是那方框屏幕里的他好虚幻呀,一点也弥补不了她心底的空虚。 “克平,快回来吧!”她的心强烈-喊着。 趁着摄影师换带子的空档,钱克平躲进了遮阳伞下闭目休憩,一旁的化妆师正利用时间边替他补妆。 久违的好天气让拍摄进度大幅赶上,预计这一、两天即可完成所有希腊方面的外景工作。对钱克平而言,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他终于可以回台湾一解相思之苦。 今天的拍摄地点在海边,一望无际的蔚蓝海岸旁星罗棋布着壮观的礁岩,浪花一朵接一朵拍散开来。 正当众人忙于工作之际,只见左祈安神色慌张地奔向钱克平,一副愁云惨雾的模样。 “克平,不好了。”左祈安焦急道。 “发生了什么事?”钱克平睁眼问道。 “秋苓她”刚才跑得太匆忙,左祈安一时上气不接下气。“她失踪了我翻翻遍了整间饭店都找不到,找不到她她的人。” “小苓失踪?!”钱克平脸色顿白。 左祈安一边喘气,一边由口袋掏出一封信给他。 “这信,是署名给你的,也许里面有交代她的去处吧,你快拆开来看看,我们也好帮忙一起去找人。” 然而,钱克平看完信后,脸色骤白,整个人呆若木鸡。 “信里写了些什么?”见钱克平已然失神,左祈安于是抢过信纸来看,这一瞧可也吓傻了他。 天啊,这难道是封遗书?!那还得了! “原来她昨天的强颜欢笑,只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钱克平低喃着。“都怪我太粗心了,竟没事先察觉。” “克平?”左祈安不解地瞪着他看。 “小左,帮我跟导演请一下假。”钱克平临走前回头交代。“我必须先找到她,不能让她发生任何意外。”否则,他铁定会内疚一辈子的。 然而,陌生的异乡,毫无目标的钱克平,像只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转,要想寻人又谈何容易? “小苓,-到底在哪呀?”奔走了整整一下午的他,如今已筋疲力尽,连声音都不自觉的喊哑了。 仰望着夕阳西沉的霞空,他的心情更是荡到谷底。 他记得小苓最怕黑了,眼见天色渐暗,她一个女孩家落单在外,想必一定极为惶恐不安。 他曾回到饭店去看过,她的行李及护照都还留在原本的房间,再加上她所留下的那封伤心欲绝、了无生趣的信,似乎摆明了寻死的意图万一,她真想不开,做出任何自残的傻事,教他如何向九泉之下的恩师交代啊! 刚才他在路边的店家打听到,有一位样貌穿着疑似葛秋苓的年轻女孩,单独往海边悬崖走去,心事重重的模样,丝毫不理会渔民们的劝阻。 “小苓?”钱克平果然在崖边发现了一个熟悉背影。 海风一阵阵袭来,吹得她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危险啊,小苓。”他惊呼出声。 闻声,女孩回头一看,有些迟疑地开口道: “克平,真的是你吗?还是我的幻觉?” “小苓,是我,真的是我。”他往前一步,想拉回她的身子。“快跟我回去吧,这里很危险。” 她却反而往后退了一大步,不平的岩石,让她脚步踉跄了一下-那间,他的心也随之漏跳了一拍,不敢再轻举妄动。 “你别过来。”她警告道。 “小苓,-先跟我回去饭店,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好好的谈一谈。”他好声好气地哄着。 “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了。”她愁容满面地说:“既然你宁愿选择她而放弃我,那我活着又有何意义?” “-何苦这么傻?为了我如此轻贱自己的生命,实在不值得呀。别忘了,-还有一个疼爱-的母亲啊!”“反正所有的一切,我都已不在乎了。”她举起手来,示意他看。“没想到这枚戒指,我正好合适。只可惜,你却准备用它去向另一个女人求婚。真是可恨啊!”“如果-喜欢,我可以把它送给。”他安抚道。 “你这是在怜悯我?”她怒声质问。 “小苓,-别生气,我并无任何恶意。” “口是心非的家伙,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当此紧张时刻,钱克平的手机突然响起 “喂,荔儿?”他神色慌乱地瞥她一眼,刻意压低音量,就怕刺激到葛秋苓。“我现在没空,待会再回-电话。”挂断后,他先深呼吸了口气。 “是那个该死的女人打来的?”她拧眉问道。 他只能勉强的点头承认,不敢骗她。 “她干嘛一直打电话吵你,真是讨人厌的贱人。” “小苓,乖,我们回去了,好吗?” “我下要!”她激动的又往后退去,人已濒临崖际了。 “小心啊!”他吓得几乎要停止呼吸。 黑漆漆的夜色中,只听见海风凄厉的呼啸声,伴随着海浪澎湃汹涌。昏暗的月光照射在她惨白的脸蛋上,斑斑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克平”她幽幽轻唤。 他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沉默不语。 “如果我现在从这儿跳下去,那我对你的这份深情,一定可以教你刻骨铭心吧!至少,让你想忘也忘不掉。” “小苓,-千万别冲动啊!”他整个头皮都发麻了。 “爱,是盲目的”她苦笑了几声。“我只想向你证明,我对你的爱,绝对是无人能及的。包括伍荔儿!” 爱是两面刀,在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伤害了自己。 “小苓,算我求-,不要再如此折磨-自己了。” “你也会心疼我?”她讽刺道。 “我说过,-就像我的亲妹妹” “哼,谁稀罕作你妹妹。”她怒吼。“我恨死了这个虚伪的称谓,你休想再用它来敷衍我,我不屑!” “那-究竟要我怎么做?”他真是力不从心。 “除非你答应甩了伍荔儿,重新和我再一起,否则我立刻跳下这个悬崖。”她以死威胁。 “-明知道我并不爱-” “我不管,我就是要得到你。”她向来任性惯了。 “-这种爱是偏激的,是不健康的啊!”“管它健不健康,我只知道,你本就应该属于我,谁都没资格跟我抢。你能有今天,完全是我父亲一个人的功劳。”她自以为是的说:“你不是一直遗憾来不及报答他老人家吗?那么你便更应该跟我在一起呀!” “-这是强人所难。”他开始头疼了起来, “你到底答不答应我的条件?”她作势要往下跳。 “小苓,别这样”他实在左右为难。 “我若死了,你和伍荔儿也别想有幸福。”她诅咒道:“因为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海风加剧,一阵狂风袭来,葛秋苓抵挡不住,身形往后一倾。千钧一发之际,幸亏钱克平眼捷手快及时抢救,使她得以安然无恙。 “别碰我!”她不领情的拼命挣扎。不料,她抗拒的力量竟害得他失足坠海。等她回过神来,已不见他的踪影了。 她的心瞬间冻结成冰,久久发不出半点声音。 天啊,她害死了最心爱的克平?! 第六章 不知不觉天已亮了。当早晨的第一道曙光照了进来,彻夜未眠的伍荔儿,这才感觉到眼皮已酸涩至极。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一整晚都联络不上钱克平? 他答应过待会儿就会回她电话的,为什么教她枯等了一整夜?如此反常的现象从未发生,她难免忐忑不安。 “为何一直收不到讯号?”她喃喃自语。 她也曾试着改拨左祈安的手机,无奈却始终显示忙线当中。 她情愿是自己杞人忧天,也不希望钱克平有任何意外。只是她的自我安慰效果维持不到三秒,随即被一通电话打得粉碎 “表姊!表姊!-还好吗?”电话彼端的凌——焦急问着。 伍荔儿浑身颤抖不止,无力的右手连话筒都握不稳地任由它摔落至地上,脑袋中顿时一片空白,再也无法思考。 她刚刚听见的消息是真的吗? “表姊”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凌——心急如焚。 伍荔儿像一缕无主孤魂般飘至电视前,颤巍巍地按下电源开关终于,她疑惑了一夜的事已有了解答。 各新闻台的头条焦点皆是:亚洲红星钱克平在希腊失足落海失踪,目前仍是生死未卜,凶多吉少 “这不是真的吧”她只觉自身陷进一道漩涡之中,天旋地转,即将灭顶。 “克平”她失声喊道。 眼前一黑,她立刻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一星期过去了,度日如年的伍荔儿犹如行尸走肉般,除了镇日守候在电视面前,其它什么事也不想做。 援救钱克平的海上打捞行动始终一无所获,几乎只差没正式发布他的死讯而已。希腊警方似乎已有结束寻人的打算,但碍于媒体舆论,只好勉强继续。 “女儿,拜托-好歹吃点稀饭嘛,-已经两、三天没进食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怎受得了啊。”伍秀玉勤道。 “妈,我真的吃不下。”她气若游丝的说。 “吉人自有天相,妈相信克平绝对能逢凶化吉,平安归来的。所以-也该好好保重自己,才能有体力等他回来。” 伍荔儿的双眼皆布满血丝,这几天她都不敢睡,因为只要一合眼,便会梦见克平浑身血淋淋的那梦境太可怕了,可怕得太像真实一般,常让她哭得肝肠寸断。 透过众媒体的卫星直播,她的心随之患得患失,在希望与失望的天平上来回不停的摆荡。 如今的她,已是只脆弱的玻璃娃娃,禁不起任何的打击。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脸上的血色亦渐渐惨白。 “妈”她惨兮兮的唤着。 “荔儿”伍秀玉心疼极了。 “他曾说过要和我厮守一辈子的” 闻言,伍秀玉不禁鼻酸。 “怎可说话不算话?”她的双眼早已痛得流不出泪。 “荔儿,别太沮丧。”伍秀玉环抱着女儿日渐消瘦憔悴的身子。“如果-真的爱他,就该对他有信心。” 天晓得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其实连伍秀玉自己也不敢抱持太大的希望,她只是单纯的想安慰宝贝女儿罢了。 “妈,克平一定还活着吧?”伍荔儿虚弱的问。 “对,他还活着。”伍秀玉哽咽的答道:“为了-,他一定会好好活着的。他那么喜欢-,怎舍得抛下-!” 钱克平,请你绝对要平安的回来!伍秀玉祈求着。 在医院病房的门口,左祈安与葛秋苓正为某事而起争执。面对一向蛮横娇惯的千金大小姐,口才犀利的左祈安也顿时哑口无言,只得竖白旗投降了事。 “-确定这么做,妥当吗?”他犹做垂死前的挣扎。 “你先回饭店,我一个人留下来就可以了。” “可是”他着实放心不下。 “有事情,我负责。”她拍胸脯保证。 “若有其它突发状况,记得立刻联络我。”他不安地交代。 “你烦不烦啊?快走吧!”她催赶道。 “那我明天早上再过来看看。”他还依依不舍。 “好啦,真的很-唆耶!”她没好气地说。 待左祈安那刺目的身影渐行渐远后,葛秋苓脸上立刻换上甜得腻人的笑容,开门进去。 一个身上缠着不少绷带的受伤男子,正以一种防备似的眼神,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 “-是谁?”对于她的靠近,他回以眉头一皱。 “克平,是我啊,我是小苓。”她小心翼翼地坐在他的病床床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小苓?”他喃喃念道,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落海时,他的头部撞伤了,昏迷了整整一星期。等他恢复意识之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他自己是谁。 今天中午,救他的渔民夫妻向警方报了案,辗转接到通知的左祈安和葛秋苓,刻不容缓地前来相认。 因为钱克平目前的伤势严重,依医生的判断还不适合移动,更遑论搭飞机回台湾了。不得已之下,只好继续留在医院里疗伤,等他情况稳定后再做打算。 只是目前最教人头疼的,是钱克平似乎患了失忆症,对于以往的一切都很陌生,而且变得沉默寡言、不爱笑了。 “我们以前认识?”他迟疑了下。“我的名字真的叫钱克平?刚刚那个男人说我以前是个大明星,而他是我的经纪人,可是为何我什么印象也没有?”这种茫然不安的感觉,着实教他深感挫败。 “没关系,你以后就会慢慢想起来的。”她安慰道。 “那-跟我,又是什么关系?”他急于厘清一切。 “我跟你我们是”她低头注视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心虚地撒谎道:“我是你的未婚妻。”她举起右手。“这枚戒指就是你当初向我求婚时,亲手替我戴上的。你瞧,和你左手上的那枚是一对的!” “未婚妻?”他垂眸望着手上那只别致的钻戒,果然和她的极为相似,于是也半信半疑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我会坠海?”此事已困惑他许久。 “因为”她支吾其词,最后干脆继续扯谎。“那天晚上,我们相约到海崖边赏夜景,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差点吹倒我,你为了救我,结果却失足落海”思及意外发生的那一-那,她余悸犹存。 “原来如此。”他这才恍然大悟。 “克平,你失踪的这几天,我简直生不如死。”她梨花带泪地泣诉着。“谢天谢地,幸好你还活着,要不然我就会跳海下去陪你。如果不能同生,倒不如共死吧。” “-真傻。”他叹道。 “克平。”她轻轻地依偎在他未带伤的左肩。“永远别再离开我了,失去你的折磨,我宁死也不愿再来一次。” 今生今世,钱克平只能属于她葛秋苓一人,谁都休想再由她身边将他抢走伍荔儿,-最好趁早死心吧! 对她而言,钱克平的失忆正是老天垂怜她的安排,若不及时把握,更待何时?如此自私的行为或许卑鄙了些,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完整拥有他,她只好把心一横,做出这种把良心卖给恶魔的勾当。 “小苓”他愣愣地轻唤一声,虽然关于她所言的过往旧情,他始终毫无记忆,但他的确感受得到她对他的用情之深。“对不起,这些日子里害-为我担心。” “克平,答应我。”她深情地凝视着他。“永远不会再弃我而去,永远陪伴着我,好吗?” 他却不发一言,怔怔地迎向她的视线。 不知怎地,她口中的永远二字,沉重得令他差点窒息,彷佛一颗巨石重压在他的心上,没有丝毫甜蜜,只有负荷。然而,或许温柔即是他的本性,任凭记忆如何流失,这种与生俱来的性情是怎么也改不了的。 就在她苦等得几乎要绝望之际,他终于颔首允诺。 “克平,我好爱你,真的真的真的好爱你”喜极而泣的她已有些语无伦次,一再地重复着对他爱的告白。 向来精力充沛的伍秀玉,这会儿却愁容满面地坐在柜台里,两手托着腮帮子,兀自沉思着。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为了钱克平的事,她最宝贝的女儿活似三魂丢了两魂,才几天的光景,便憔悴得不成样。至于另一件令她为之气结的,则是她幻想许多年的美梦,竟让一个不知打哪死回来的假洋鬼子给破坏了。 “旅美归国的富商了不起啊?竟敢抢先我一步买下对面果园的土地,还好死不死的也学我想盖饭店,分明是故意与我作对嘛!”她喃喃地抱怨着。 适逢星期三下午公休的日子,早早打烊完毕的伍秀玉独自一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店里发呆。由于只留下一扇铁门半开着,所以店内的光线显得有些幽暗。 “老板娘,我想买一碗猪脚面线。” “抱歉,今天的营业时间已过,明日请早。”她懒洋洋地应道,连正眼也没兴致瞧来客一眼。 “能否请-破例一下,因为我明天一早就有要事必须返回美国处理,可能近期内都无法抽空再来光顾。”伫立在门口处的男客人,非但不因她的招呼不周而动气,反而口气极为斯文有礼,这倒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吃过我煮的猪脚面线?”由于男客人身处的位置背光,伍秀玉根本看不清楚对方的模样,却直觉地感到熟悉。 “那是我这辈子永难忘怀的滋味。”男人沉声道。 这声音彷佛似曾相识,她猛然由椅子上弹起。 “你是谁?”她拚命揉着眼睛,想看清他的长相。 “-这么快就忘了我吗?”男人苦笑道,缓缓地步向柜台,干脆让她仔细看清楚。“秀玉。”他轻唤她的名。 怎么会是他?! 杨赫,她生命里最初亦是唯一的男人 “好久不见。”他的一句话,却已道尽沧海桑田。 尘封多时的记忆蓦然被开启,往事历历在目,两人相顾无言,任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直到两眼酸涩,她才惊觉自己的眼皮竟不曾眨过。 良久,她首先打破沉默,颤着声说:“你你怎么怎么会” 过度的震惊教她一时语不成句,视线仍旧胶着在他更显成熟稳重的面容上。 “我原以为这辈子已无缘再见-一面,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我找到。”杨赫伸手轻抚她的脸,一如从前的习惯小动作。“这些年来,-过得好吗?” 闻言,她的答案竟是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秀玉?!”她的反应令他错愕不已。 “当年你为何一去音讯全无?”她厉声指责。 说到这,他可有满腹委屈了。 “音讯全无的人应该是-吧?”这二十多年来,他虽然身在美国为了事业而奋斗,却从未间断寻查她的消息。“-一直居无定所,害我始终联络不上-,每回辗转得知的种种线索,到最后却都断了线。”心中不免感叹。 关于此点,她倒是自知理亏。在经营小吃店之前,她的确曾像个游牧民族般,带着女儿四处迁徒,赚钱还债,生活只可以用颠沛流离四个字来形容那是段艰辛的岁月。 “你真的有找过我?” “天地皆可为证。” “刚才你说明天一早就要回美国去。”她法怯地试探:“你和你的家人一直都在那儿定居吗?” “家人?”他有些困惑。 “我是指你的老婆和孩子们。” 他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她的口气因何而酸溜溜的。 “我的老婆和女儿并没有与我同住。” “这样啊!”唉,他果然早已另组家庭了,哪像她如此痴傻,还眼巴巴地为他守身如玉这么多年。 “虽然我和她们分隔两地,可是我的心始终悬念着她们。为了我们一家三口能早日团圆,我更打算将美国方面的事业移回台湾来发展。” “喔。”她愈听愈感伤。 臭男人,老早就移情别恋了,又何必佯装成一副多在乎她的模样,分明是虚情假意嘛。 “这家店-经营多久了?”他随即换了个话题。 “六年多。”她面无表情地回答,心情恶劣透了。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淡忘过他。若非痴心坚守着对杨赫的那份深情,她又何苦忍受旁人异样的眼光,执意要将孩子生下来,并且独力扶养荔儿长大,完全不依靠任何男人。 伍秀玉越想越觉委屈,不由得热泪盈眶 “唉,-怎么突然哭了?”他一时手忙脚乱。 “要你管!”她用力拍开他欲伸来哄慰的手。 “秀玉,-别哭嘛,哭得我心都疼了。” “你这个负心汉,怎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骂道:“我恨死你了,你快给我滚出去!” “秀玉”唉!女人的脾气可真是晴时多云偶阵雨啊。 “你没有资格喊我的名字。”她拚命挣脱他强而有力的拥抱,毫不留情地猛捶打他的胸膛。 曾经她以为他的怀抱将是供她栖息一生的归宿啊! “-先冷静点,听我解释。” “没啥好解释的。”她的泪势已一发不可收拾。“枉费我等你等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是自作多情。” “-一直在等我?”他欣喜地问,心中不确定的大石头终于放下。 “废话!不然我何必过得如此辛苦,老早就嫁给别人享清福去了。”多少“田桥仔”的老光棍在肖想她呢! “以后我会好好照顾-,绝不让-再受一丁点苦。” “花言巧语的爱情骗子!我这人有的是骨气,宁死也不愿委屈自己去当人家的小老婆!” “我也舍不得让-没名没分的跟着我。”他温柔地伸手拭去她滑落脸颊的泪水。 “那你刚才还说要照顾我?”她听得一头雾水。 杨赫微笑地由口袋里掏出皮夹。“-翻开来看,里面有一张我老婆和女儿的合照。别瞪我,先看完后再说,包管-立刻气消。” 搞不懂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她没好气地嘀咕着:“你妻女的照片有啥稀罕?”她随意一瞥,却不禁怔愣。 竟是她和荔儿的照片?! “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杨赫也和伍秀玉一般重感情。尽管在异乡的事业飞黄腾达,他仍旧不改初哀,一心认定只有她才是他此生唯一想共度白首的伴侣。于是重金聘请了多位知名的征信探员四处调查,总算找到了令他魂萦梦牵二十余载的情人,更惊喜得知两人竟共同拥有一位可爱的女儿。 如今衣锦还乡的他,早已下定决心努力补偿她们母女曾吃过的苦,并且期盼一家三口能重组一个幸福的家庭。 另外,买下伍秀玉心仪许久的那片果园的人正是杨赫,因为他亦不曾忘记与她共同许下的梦想。等到饭店开幕的那一天,他们便会是第一对在那举行婚礼的神仙眷侣。 爱情的浪漫不限年龄,只要真爱永远存在。 钱克平奇迹获救的消息传回台湾,抚慰了众多拥护者濒临破碎的心,特别是几乎哀恸欲绝的伍荔儿。 为了避免造成他的困扰,在他返台的当日,她只敢远远的躲在人群外,目送着他与状似亲密的葛秋苓步出机场她永远也忘不了亲眼看见他还活着时的感动。 睽别了三个多月,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之外,他看来是无啥大碍了。只是有一件事伍荔儿一直弄不明白,为何身处异国疗伤的他,竟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从来不曾与她联络。所有关于他的一举一动,她皆是透过电视中得知。 有八卦媒体报导,因为葛秋苓日夜寸步不离地照顾钱克平的伤势,两人的感情早已如胶似漆,甚至双双戴上订情戒指,显现出好事不远的喜讯 他当真移情别恋了?抑或是狗仔队又一次的无中生有? 伍荔儿也曾想求证于他的好友兼经纪人--左祈安,只可惜身为长子的他,因父丧意外,不得不辞去原有的工作,回屏东去接手父亲遗留下的工厂。所以,在钱克平获救后没多久即先行返台的左祈安,对于她所质疑的问题,也是爱莫能助。 事实的真相只有一个,伍荔儿决定亲自去问个清楚。 打听过尚在休养阶段的钱克平还未排定任何通告,她便在某个夜晚时分,一如以往的独自来到他的住处门前,用他特别配给她的备份钥匙开门进入。 由于她事先并未通知,当她乍然出现时,正在客厅沙发看报纸的钱克平着实怔愣了好半晌,四目相对良久。 “克平”思念至极的她难掩声音中的哽咽。 “-是谁?怎么会有我家里的钥匙?”他怒斥。 为何他的眼神如此陌生?伍荔儿不由得心惊。 “我是荔儿啊!”她急喊。 “三更半夜的,谁准-如此冒失闯入我家?” “克平,你到底怎么了,这副钥匙不是你当初亲自交给我的吗?”她一脸受伤的神情。 “是我给-的?”他拧眉思索,却只换来一阵头疼。 “克平,你在和谁讲话啊?”身穿睡衣,一脸睡意的葛秋苓缓缓从卧室走出。 “吵醒-了?”钱克平饱含歉意地道,顺手抚了一下她睡乱了的头发。这般亲昵异常的举止,重重揪痛了伍荔儿的心。 “你们”伍荔儿伸出颤抖的手,指着眼前赫然穿着情侣型睡衣的男女,简直难以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他竟然和葛秋苓同居了?! “原来是。”葛秋苓顿时清醒,不怀好意地笑了。 “-认识她?”他略感意外。 “当然。”葛秋苓故意当着她的面,依偎在他的肩膀。“她是个厚脸皮的花痴,以前老爱背着我死缠住你不放。” “-胡说!”伍荔儿反驳。 “我说错了吗?”葛秋苓逼视着她。“-明知克平和我本来就是一对,还三番两次从中作梗,意图破坏我和他的感情幸好,老天有眼,没让-的恶心得逞。” “我没有!”伍荔儿心慌地望向钱克平,却从他的眸光中感觉到一丝鄙夷,好似她正是个歹毒的坏心女人。 怎么回事,难不成他已被葛秋苓洗脑了?! 伍荔儿猛眨着泪水盈眶的美眸,此刻伫立在她眼前的男人,的确是她深爱的钱克平呀,可为何他却变成这般疏离无情,对她丝毫没有半点怜惜之意? 但相反地,他却对葛秋苓如此呵护备至 “克平,你先回房休息,我有话想单独和她谈。”葛秋苓轻推他进房去,不情愿让伍荔儿多看他一眼。 “好-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离去前,他在葛秋苓额上印下一吻,教伍荔儿看了更加心碎。 “够了,不准-再看他了!”葛秋苓一把扳过伍荔儿的肩头,直视着她。“我郑重地警告-,现在克平已完全属于我,-若识相就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干扰我和他平静的生活,否则我绝不会轻易放过。懂吗?” “我不相信克平会这么冷酷无情地待我”就算真要分手,也该有个理由啊!怎能故意装作陌路人? “别一副可怜兮兮的,反正-原本就配不上他,就当之前-和他的那段回忆,是老天施舍赏给-的美梦吧!” “不可能他明明说过会陪我一辈子的呀!” “哼,有幸能与他共度今生的女人只有我,轮不到-在那作白日梦。”葛秋苓示威般地向她炫耀手上的钻戒。“再过不久,我们便要对外宣布婚期。到时候,我会寄帖子给-,如果-能诚心送上祝福,欢迎-来观礼。” 伍荔儿怎么也不敢相信,事情为何会莫名其妙地演变至此。花开花落,缘起缘灭的道理,她并非不懂,只是为何历经一场生离死别后,钱克平与她的距离却是咫尺天涯。她再也触碰不着他的心,再也感受不到他眸光的热度 短短的一百多天,便足够让他将她彻底遗忘?山盟海誓只是过眼烟云?! “过去的一切,他真的都忘了?”伍荔儿脸色苍白地捂着遽然发疼的心口,遥望着紧闭的主卧房门扉。 “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葛秋苓冷笑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伍荔儿惊疑。 “他丧失了从前所有的记忆,包括。” “所以-趁虚而入?”伍荔儿恍然大悟。“-真卑鄙,这对他而言并不公平,这种手段一点都不光明。” 闻言,葛秋苓不怒反笑,笑得迸出了眼泪。 “什么叫公平?我痴恋了他许多年,若不是-这程咬金出现,他早该与我成双成对了。现在,-竟有脸和我说什么公不公平,岂不太可笑了?” “可是” “当他受重伤,行动不便时,-人在哪?”葛秋苓咄咄逼人地质问伍荔儿。“当他因为记忆空白而不安,急需人安慰时,-又在哪?” “我” “爱不是光靠嘴巴说说,而是真心的牺牲奉献-为克平付出过什么?”葛秋苓讽刺道:“居然还有脸在这儿跟我辩论手段光不光明?从前-和克平瞒着我及众人私下暗通款曲时,心里可曾愧对于我?”思及当时,自己简直是让人当猴戏要,平白无故替人做了多时的挡箭牌。 “那是因为”自知理亏,伍荔儿一时语塞。 “论时间,我先来-后到;论勇气,-一向当惯缩头乌龟;论付出,-根本差我千里。”葛秋苓目光炯炯地逼视她。“除非我死,否则-休想再由我手中夺走克平。” 是啊,说真的,她凭什么认为克平的心该属于她?伍荔儿这才悲哀的认清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到底有哪一点赢得过葛秋苓? 也许结局如此便是冥冥中注定,她和克平这辈子无缘无分。 呵,伍荔儿忽然笑了,苦涩不堪的滋味,倾刻间在她脆弱的胸臆间无情肆虐,一串泪珠无声无息坠落颊畔。 “对不起。”她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打扰了。”强忍住再次回头环顾的冲动,颤着手开门走出这个徒增伤心的地方。 “不送了。”葛秋苓二话不说便抢先甩上门扉。 碰地一声,在沉重铁门合上的瞬间,伍荔儿的心随之跌碎一地。 浑浑噩噩地坐上自己的车,她再也强忍不住地趴在方向盘上,哭得肝肠寸断。 早知幸福只有短暂,倒不如不曾拥有过。 想起方才克平那冷淡陌生的眼神,她的心口便痛得无法呼吸更甚者,连全身上下的血液都似被冰冻了。 这究竟是恶梦一场,还是老天歹意的玩笑? 历劫归来的克平明明就在她身旁,却已成了葛秋苓的未婚夫。呵,原来这就是古人所言的--咫尺天涯,相见却已不相识。 “克平”伍荔儿呜咽低喃着这个让她心痛的名字。 往事历历在目,却是一场南柯一梦 梦醒了,情已逝 凌——烦躁地不停来回踱步,偶尔停顿了下,却又欲言又止。 俗话说得好--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表、姊。”她没好气地咬牙叫着。 然而蜷缩在床铺角落的伍荔儿,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视若无睹地任由表妹在她房间里踱出一条“壕沟”尽管凌——再三探问,还是缄默不语。 “-是哑了,还是聋了啊?” 演了两个多钟头的独角戏,凌——顿觉自讨没趣。 关于葛秋苓“鸠占鹊巢”的事,她已由秀玉阿姨的口中得知,本以为能同仇敌忾地帮亲爱的表姊设计退敌,岂知人家女主角竟不领情,甚至没出息的摆出不战而降的哀兵姿态。 唉,就算她有心代为讨伐,也落得师出无名。 珐!这股鸟气,真令人超不爽的。 “我说--伍荔儿小姐呀!-”正想好好念她一顿时,伍荔儿终于打破了维持一上午的沉默,只是一出口,却是另一句哀莫大于心死的丧气话。 “我倒宁愿真的聋了。”伍荔儿幽幽地说:“最好也一并瞎了算了。”眼不见为净。 目前演艺圈最热门的八卦新闻,正是钱克平与葛秋苓的婚讯,各大媒体纷纷抢报,如火如荼地炒翻了天。 婚期就订在两个月后,届时可能开放给电视台全程转播婚礼实况,其热络程度更甚总统大选。 “-就这么眼睁睁地将心上人拱手让给那个大花痴?”凌——实在已经沉不住气。“太孬了吧!” “不然,又能怎样?” “怎样?!”凌——咆哮道:“把他抢回来呀!” “可是”伍荔儿犹豫着。“他们就快结婚了。” 而且,或许克平自己潜意识里反而认为葛秋苓更适合他 “难道-真舍得放弃他?” “我只是认命罢了。” “认个狗屁命啦!”凌——最不服输了。 “况且,她对克平的付出,确实胜过我许多。” “-是不是不再爱钱克平了?” “不,我对他的感情始终不变。” 是啊,当初他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时,伍荔儿那副悲恸的模样,至今还在凌——脑海中鲜明着未褪色。 “既然-仍爱着他,又为何提不起勇气让他再次喜欢上。过去的就随它过去,-和他可以重新再来呀!般不好,明天一觉醒来,他便突然恢复记忆了!” “重新再来?”伍荔儿怯怯地问:“来得及吗?” 人家都已经另外备妥新娘了,又轮得到她这个不起眼的跑龙套的上场吗?万一弄不好,搞得自己二度受创,让破碎了的心更加粉碎,届时,她可还承受得住? “不到最后一秒,岂能轻言放弃。”凌——语重心长道:“努力过,至少没有遗憾的悔恨。” “可是” “我所认识的表姊可是只打不死的蟑娜,像-现在这样要死不活的,真教我难以接受。” “知易行难呀。”伍荔儿叹道。 “怕啥?”凌——拍了拍胸脯。“有我这位狗头军师喔,不!是赛诸葛在背后给-撑腰,兵来将挡,水来上掩,一切搞定。”她故意说得轻松,无非是想鼓励表姊。 “我怕老天不给我机会。” “安啦,机会是靠自己去争取的。” “好。”伍荔儿一扫多日来的阴霾情绪,决定背水一战,来个绝地大反攻。“跟她拼了。” “好气魄!这才是我所熟悉的表姊。” “但首先,我该怎么做?” “当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当初-不正因为如此才拐到钱大天王。”接收到一束冷光,凌——随即改口。“是有缘与他相识,进而迸出爱的火花。” “然后呢?” “设法刺激他,让他想起从前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不忘耳提面命地说:“记住,动作要快,时间紧迫啊!”“葛秋苓正欢天喜地在筹备婚礼,我” “千万别对敌人心软,尤其是情敌。是她先使诈的,休怪我们对她不义。再说,爱情面前人人平等,各凭本事呃,当然还得靠些手段。总之,这是场殊死战,事关-未来的幸福与否。加油!” “嗯,加油!”伍荔儿也替自己打气。 第七章 伤势痊愈得差不多的钱克平,已开始恢复以往的演艺工作,虽说丧失记忆的他起初还表现得有些生疏,可毕竟是从前做了许多年的工作,不久即慢慢上了轨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重返演艺圈的他不仅人气更胜之前,就连片酬也跟着水涨船高直逼天价。尤其这部电影也许是他婚前最后的告别作品,所有参与演出及合作的人员皆是当时的首选,就连导演都是好莱坞中知名的。 由于葛秋苓的醋劲非常大,容不下任何女人亲近他,哪怕是个小女孩或是欧巴桑。在她不断的娇嗔抗议下,他顺从地点头答应婚后淡出演艺圈。其实他压根儿不眷恋这种五光十色的绚烂生活,同意卸下明星光环,反倒心里落得轻松。 只是教他为难,甚至挣扎的却是另一件人生大事-- 结婚! 关于葛秋苓言之凿凿地描述他们俩过往的浓情蜜意,他一丁点都回忆不起来。每当他拥抱着她时,心中并无一丝踏实感,反而产生一种莫名的空虚 就像被错置的两枚齿轮般,显得格格不入。 他曾经深爱过她吗?爱到允诺与她白首偕老的程度? 他忽然萌生了当落跑新郎的可笑念头。低头凝望自己手中的戒指,觉得它彷佛是个枷锁,牢牢地束缚住他。 婚期是葛秋苓决定的,婚讯也是她宣布的,从头到尾他都是个被动且称职的棋子,任由她恣意摆布。 她灿烂如花的笑靥与他愈发深蹙的眉宇,成了极为强烈的对比,随着日子渐渐逼近,她越加开心,他则反之。 “克平?”导演唤道。 正与外国导演讨论剧本的钱克平一时晃神了。 “克平?”音量稍微提高。 他却仍魂不守舍。 “克平!”语气有些不悦。 他依然目不转睛地愣视着片场外的一道倩影。 “你大概是累了,那先休息一会儿吧!”导演无奈地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后离去。 直到导演拍上他的肩膀时,钱克平才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为自己方才的失常一惊,目送着导演摇头离去的背影。 但是隔不到三秒,他又将视线移回刚刚胶着的目标。 这种异常反应,该算是情不自禁吧! “又是她?”他喃喃自语。 伍荔儿,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突然出现在他家的那名年轻女子。曾听葛秋苓大约描述过:是个不要脸、心机重、死缠着他不放的花痴女人。可是,看起来不像啊! 至少,在他这些日子来的观察,发现她的人缘还不赖,与其它工作人员都相处融洽,甚至有些年轻的男性员工,皆纷纷对她大献殷勤,颇有追求意味。 而且,伍荔儿的长相清秀可人,个性也亲切好相处;不似葛秋苓总一副高高在上的霸道样,当然,在面对他时,她都骤变为温柔的小鸟依人,翻脸有如翻书似的。 突然间,伍荔儿彷佛察觉到他的视线,也抬起眸遥望着他,四目相交,彼此内心却各有一番滋味。是震撼、是依恋;是似曾相识、是刻骨铭心;是迷惑、是辛酸谁知 “看来,他已开始注意到我了。”伍荔儿深感安慰。 所谓好的开始,即是成功的一半。 原本她是来片场应征临时工作人员的,后来想想葛秋苓是绝对不可能睁只眼、闭只眼同意她亲近他,替自己养虎为患。没关系,山不转路转,于是她另谋出路,干回她的老本行--摆摊贩,跟着他四处迁移。 差别是从前为了抢钱,如今是为抢回爱人。 幸运的是今天葛秋苓并没有跟到拍片现场,听说她喜孜孜地飞往巴黎去订制婚纱,想必一周内是回不来了。 “最好坠机算了。”她暗咒,但她随即反悔。“那样好像太惨了,再说其它人是无辜的,犯不着倒霉地跟着陪葬吧!-,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 彼端的钱克平微皱了下眉头,一时间竟难以解释自己今天所有的反常行为。或许是少了葛秋苓紧迫盯人的陪伴,感觉轻松、自在多了,甚至还能分心去注意其它女人--被葛秋苓形容为坏女人的伍荔儿。 奇怪,照道理说,他不应该对她好奇的,毕竟她是他未婚妻最排斥、厌恶的人。同理可证,他也该敌视她才对,怎么反倒是兴起欲了解她的念头? 他甚至想亲身去应证--她是否真如葛秋苓所言那样的不堪? “你渴了吧?这是你最爱的无糖绿茶,请你喝。”伍荔儿终于提起勇气走近他。手心犹冒着汗呢! 本来以钱克平的身分,是不容其它闲杂人等靠近的,只因为她曾经做了他一阵子的贴身助理,起码有些人际关系,于是负责看场的保全们并未为难她。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她可也“孝敬”了他们不少,吃人的嘴软,岂能不予她一些“方便”? 钱克平正犹豫时,她二话不说就将饮料塞给他。 “喝吧!别跟我客气。” “谢谢。” “不客气。”她对他甜甜一笑。 “-叫伍荔儿?”他随意寻了个话题。 “没想到你还记得。”她忍不住心中的激动,眼角微闪泪光。 “-以前当过我的助理?”他只是想多听听她的声音。 令人不解的是,他忽觉她悦耳的嗓音竟能轻易抚平他不安的情绪,而且是如此不可思议的熟悉? 好奇怪啊!为何葛秋苓从不曾给过他这种安定的感觉? 自从他受伤醒来,蓦然惊觉自己记忆竟是一片空白时,那种感受比死了更教他痛苦。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虽然至今什么也回忆不起来,可他心里的确有份深刻的遗憾,似乎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是不该被他淡忘的抑或者,是一个人,一个在他生命中意义非凡的人。 丧失记忆后的这段日子,他十分寂寞,纵使有葛秋苓成天腻着他,心里却仍旧莫名空虚。 表面上,他还是温柔地对待身旁的“未婚妻”但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却深感彷徨和茫然无依。 于是罪恶感便产生了。 他知道目前的自己对葛秋苓毫无一丝爱意,却又偏偏心软地答应娶她,只因不忍见她伤心落泪,所以他勉强自己,甚至不得不告诉自己不该继续胡思乱想。 既然曾经深爱过“她”自然日后也会再度爱上吧! 只是这个“她”真是葛秋苓吗? 那为何他的视线竟不知不觉会被伍荔儿所吸引?! “是啊!左大哥还曾笑我是只跟屁虫。”她笑答。 “左大哥?” “喔,就是你以前最要好的朋友兼经纪人的左祈安。不过,看样子你也忘了他吧!”就像忘了她一般。 “可是,-并没有一起陪我到希腊去出外景。” “那是因为我正忙着毕业考。”早知如此,就算毕不了业,她也会牢牢地跟紧他,现在便不会是这种局面了。 人算不如天算呀! “-真的不像。”他没头没尾地讲这么一句。 “什么?”她着实不解。 “-不像小苓所形容的那样。”这是他客观的感觉。 “她一定把我说得很难听吧?”她苦笑着,心里虽不甘心,可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对不起。” “嗯?” “若是她曾有得罪-的地方,请见谅。” “你没有必要代她道歉。” 这时副导演定近,吩咐该准备下一场演出了。 “那我先去忙了。”他有些不舍地结束谈话。 “去吧!”已近午夜,她也该收摊休息了。 “-每天都会来做生意吗?”他指了指她的摊子。 “当然。”她颔首,微笑地说:“风雨无阻。” 闻言,他心情又是莫名其妙地为之一振。 “那就明天见了。” “明天见。”她眉飞色舞地说。 她真的很了解他。 一连三天与她闲聊都相谈甚欢,有时不必开口,光是一个眼神交会,便清楚明白对方在想什么。甚至一个小动作、小表情,即可猜出她的下个反应会怎样。 这该称之为默契吧! 而且,他发现他们对某些事物的看法一致,生活上的小习惯很相近,嗜吃食物的口味雷同,喜怒哀乐的表达方式更是神似 这些难道都只是巧合? 或者是他们曾经很亲密的相处过?就算她以前曾当过他的私人助理,也不可能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吧! 就像昨天,他不过是随口说起-- “这造型师帮我配得这条围巾颜色太沉了。” “我也这么觉得。”伍荔儿漫不经心地说,手上一边翻动着烘焙架上的松饼,一边搅拌着碗里的面粉。 “水蓝色比较适合。”顿了一下,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语毕,又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只可惜造型师说今年不流行那种颜色,因此手边一时找不到一条我看得中意的围巾。” “咦?水蓝色围巾你自己就有一条了,那还是你最喜欢的服装配件之一呢!”她头也没抬地继续忙着。 “有吗?在哪?” “不就在你更衣室左边数来第二个衣柜,第三层抽屉里吗?难不成自己生脚跑啦?” “确定?” “当然啊!因为换季时是我收的嘛!” 结果昨晚,他果真在她说的地方找到了那条围巾。 就算丧失了记忆,他依旧是个极重隐私的人,所以他绝对相信--他的私人衣物,绝不可能交由一个“助理”来收拾,那如果是由“女友”来整理呢? “女友”?! 于是,他特地打电话给远在巴黎的葛秋苓-- “小苓,我有条水蓝色的围巾一直找不到,-记不记得是放在哪儿了?”他试探道。 “我哪记得你自己摆哪啦!”她正忙着挑婚纱款式。 “可是,我明天拍戏要用。” “再去买另外一条嘛!”她自顾自的兴奋道:“别管围巾的事了。克平,我问你喔!你看我的婚纱是要低胸的,还是保守些的啊?那背部镂空至臀上的好吗?我觉得有一件鱼尾裙-复古式的很不错喔,上面还缀满了珍珠” “”干脆全luo算了,他一点听的兴致也没有。 只要想到“结婚”二字,他便头皮发麻。 “喂,克平,你有在听吗?给点意见嘛!”她娇嗔。 “-自己决定吧!” “克平,这是我们俩的婚礼耶!我若打扮得美美的,你才更有面子啊!怎么你一点都不关心?”她有些不 依。 “只要-喜欢就好,我没意见。” “克平”他冷淡的语气令她不悦。 “我累了,明天一太早还有外景,不跟-聊了。” “克平?” 不等葛秋苓说完,他径自挂了电话。 他也知道他的态度不对,不应对“未婚妻”漠不关心,但他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心,总情不自禁地想离葛秋苓远一些,而靠伍荔儿近一点。 为什么? 他真的弄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晓得与伍荔儿相处,比和葛秋苓在一起时来得快乐、自在。 寒流来袭,阴雨绵绵的一天早上。 伍荔儿照旧拎着大包小包的,准备前往钱克平今天拍戏的外景地去摆摊。她说过她是风雨无阻的! “妈、爸,我出门-!” 正在客厅看报纸的杨赫再也看不过去了,出声拦阻: “荔儿,-昨天不是感冒了吗?瞧-鼻子都擤得红通通的,怎么不待在家里多休息呢?更何况,今天又有寒流,-的身子怎撑得住啊!”为父的苦口婆心劝道。 “区区一场靶冒,不碍事啦!” “还逞强!”伍秀玉递了碗姜汤给女儿,要她先喝了祛祛寒。“昨天半夜还发烧到三十九度咧!” “真的?!”杨赫闻言可着急了。“那更不可以出门。快!回房间去躺着,记得多盖条被子。”他忙抢下女儿身上的背包,催促她上楼休息去。 唉!多了个老爸,就多了个人管!伍荔儿叹了口气。 “我非去做生意不可啦!” 因为那顾人怨的葛秋苓明晚就要回台湾了,她可得好好把握时间,与钱克平“培养”感情才行。 “为何非要去做生意不可?-若缺钱用,告诉爸爸一声就好,犯不着做得那么辛苦。”真令他心疼不舍。 “她哪会缺钱用。”伍秀玉笑睨了女儿一眼。“她可是存款达七位数的小盎婆哪!” “是吗?既然不缺钱用,又何必如此拚命?就连生病了也不肯安份些,真教人担心!” “爸,我真的有非如此做不可的苦衷。” “有什么苦衷会比身体健康更重要的?”他不解。 “因为”哈啾!炳啾!炳啾!猛打了三个喷嚏。 “荔儿!”女儿的不适教他不知所措。 分散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蒙天眷顾,一家人得以团圆,杨赫真恨不得将亏欠二十余年的父爱,加倍补偿给唯一的宝贝女儿。也许是还不够熟悉的微妙疏离感,有时候,他真不知该如何与女儿沟通。 天可为证,他多急着扮演好一位称职的父亲角色。 “如果我没猜错,-一定是为了克平吧?”知女莫若母,伍秀玉怎会不了解女儿的心思。 “克平?-是说荔儿之前的男朋友,那位大明星钱克平吗?”杨赫总算恍然大悟,心中却不免有些吃味。 就是那个浑小子,害得他心肝宝贝女儿吃足苦头! 女儿的坎坷情事他大致听说了。但天涯何处无芳草,他就是舍不得看见女儿为了一个“头壳”坏去的小子,吃苦受罪,恨不得立刻痛扁那“负心汉”一顿才能消气。 “妈” “别怪妈多管闲事。我实在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为何偏偏要将事情搞得如此复杂?既然克平因为伤重而丧失记忆,-就直接告诉他,-才是他的正牌女友,好将葛秋苓那寡廉鲜耻的冒牌货一脚踢开便能了事啊!何苦让自己弄得那么累,岂不白白便宜了葛秋苓?” “-妈说的很有道理,-怎么不这样做?”他插嘴。 闻言,伍荔儿只是苦笑。 “事情没那么简单啦!”她又叹了口气。“你们不懂啦!反正,这事我自己会想法子解决,甭替我忧心了。” 杨赫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建议: “干脆把他忘了吧!澳天爸再介绍几位年轻有为、器宇不凡的企业小开给-认识,保证个个条件都胜过他。” “你要帮女儿安排相亲?”伍秀玉皱了皱眉头。 伍荔儿闻言摇了摇头,好笑地望着眼前的父母。 “别忘了,咱们家的血液里都有死心眼的固执遗传因子。所以,别再花心思劝我,那只会徒劳无功罢了。” 这话说得身为坏榜样的两位面面相觎,不再多言。 趁父母失神之际,她赶紧一溜烟地跑出门去。 其实妈妈说的也没错,她大可趁着葛秋苓身在巴黎,鞭长莫及的时候,理直气壮地向钱克平澄清一切,或许事情更容易迎刃而解。 只是,她却不愿意如此做。 现在的她,内心十分的矛盾。 一方面她因为他的淡忘而心痛,多渴望一切能回到从前,她可以毫无顾忌地依偎在他怀里,享受着他深情的拥抱和温柔的呵疼。 然而,另一方面,她却一直记着葛秋苓曾说过的-- 爱,不是光靠嘴巴说说,而是真心的牺牲奉献。 当初他在异国身受重伤,又面临丧失记忆的无助打击,的确是多亏了葛秋苓的照顾、陪伴。 她扪心自问,自己曾经为他付出过什么? 她何德何能拥有他的深情? 如果他只因她的话而重回她的身边,对葛秋苓岂不太不公平?毕竟他在希腊养伤的那段日子,葛秋苓的苦劳不可抹灭。 所以,她情愿让他能再次喜欢上她,她要光明正大地替自己重新赢回他的感情。 该轮到她来付出了。就当她的让步,是还给葛秋苓那曾用心照顾钱克平的恩情吧! 或许她是愚笨吧,但她甘之如饴。 她绝不会主动告诉他真相,也绝不拿正牌女友的身分作筹码,总而言之,一切由零开始吧! 万一事实证明,他果真“移情别恋”了,她也只好珠泪暗吞,笑着祝他幸福美满。 过去种种,也算是段美丽的回忆啊! “克平”葛秋苓打从机场回来,便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几度欲言又止,彷佛做贼心虚似的。 前两天,他径自挂断电话后,她始终惴惴难安,总觉得他突然对她冷淡许多,老以工作忙碌为由拒绝联络。 难道他已想起些什么了吗? “克平。”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问个明白。 “嗯?”他犹埋首剧本中,只随意应个声。 “是不是她曾跟你解释过些什么?”她心如擂鼓,提心吊胆。 “她?谁呀?”他困惑地眨了眨眼。 “伍荔儿啊!”她急道,不觉提高了音量。 “喔!她该跟我说什么?”他有些狐疑地抬眸望她。 “耶?她真的什么也没说?”她原以为伍荔儿一定会趁她不在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向他诉苦,企图表明一切,好抢回他。 “真的吗?”葛秋苓不相信地再次确认。 “-在打什么哑谜?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没没事。”难道伍荔儿早已死心了? 幸好,她的谎言未被戳破。 看来她不能再心存侥幸,从今以后更要提高警觉,小心防范,至少在她名正言顺当上钱太太之前,绝不能让任何人来阻挠,特别是--伍荔儿。 “克平,时间很晚了,今天我就在这儿过夜好了。” “不方便吧?我这儿只有一张床。”他立刻推拒。 “我们又不是没同床共枕过。” “可之前是因为我刚回台湾,对环境不熟悉,才让-在这儿陪我两天的。而且我真的比较习惯自己睡。” “我们都快结婚了嘛!” “可毕竟还没正式结婚呀!” “有何关系?”她撒谎道:“反正我们早就有过肌肤之亲,只不过是你自己忘记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的我,觉得婚前同居不太恰当。所以,请尊重-自己,也尊重我。”他正色道。 天晓得,上回与她同眠的那两晚,他几乎是辗转难眠,可说是睁眼至天明了,感觉非常不舒服,尤其当她整个人偎近他怀里时,他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了。 他确信自己是个身心正常的男人,谁知竟对她丝毫扬不起一丁点欲望,反倒有些倒胃口。 真是奇怪!梆秋苓的确长得非常漂亮,身材更是姣好,而且又三番两次主动投怀送抱引诱他。岂料,他却犹如那柳下惠,始终坐怀不乱。 唉万一,婚后情况无法改善,那可就糟糕-! 思绪不由得飘至另一个女孩身上 想起了今早伍荔儿那副病弱的模样,楚楚可怜地令人揪心。她都虚弱得脸色苍白了,还总是强颜欢笑。 真是讽刺,最近的他老注意着伍荔儿,却提不起兴致去关心自己的未婚妻。都已经快结婚了,如此貌合神离实在不是个好现象。 这几天他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不该继续如此敷衍葛秋苓,否则他会良心不安的。 “小苓。”他难得用如此严肃的口吻说话。 “什么事?”忽然凝重的气氛教她背脊一凉。 “我受伤至今已半年多,身体上大致都复原了,只可惜对于过去的记忆仍是一片空白。多亏-一直很有耐心地陪伴着我,甚至还因我而休学。” “为了你,我付出一切在所不惜。”她认真道。 “小苓,我真的十分感激-为我做的一切。”虽然,她总是自以为是的一意孤行。 “克平?”她突然产生某种不祥的预感。 “-冷静点,先听我说完。”他先安抚她浮躁的情绪。“有件事我犹豫很久了,一直想同-商量。” “你该不是指结婚的事?”心跳漏了好几拍。 “没错。”他点点头承认。 “你想取消我们的婚礼?!”她歇斯底里地反问。 “不是取消。”他赶紧澄清。“只是延期。” “延期延至何时?”她顿时面无血色,音量细如蚊蚋。 “不知道。” “不知道?!”她又歇斯底里了起来,杏眼圆睁。 “我只是觉得时机还不恰当。” “因为你受伤,我们才又多等这半年多的时间啊!好不容易你恢复了健康,现在居然”她不禁哽咽了。 “小苓,-还如此年轻,结婚的事实在毋须着急。” “克平,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别胡思乱想。”他急忙否认,脑海中却快速掠过一张甜美的笑脸。唉他最近为何老想到伍荔儿呢? “你并不愿意和我结婚,是不?” “没这回事。”他有些言不由衷。 “克平,我真的很爱、很爱你!”她抱紧他。 “我知道。”他叹道,有些无奈。 她的“爱”始终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爱,该是令人愉悦的,不是吗? 但是,为何她所给予他的爱,只教他感到被束缚? “我必须再等很久吗?” “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努力调适好自己的心情。” “好,我会乖乖等你。” 见她闷闷不乐的,他摸了摸她的头,这是个习惯动作。不过,他老觉得怪怪的,好像触感不对。 “小苓,-以前留过长发吗?”他随口问道。 “不,我向来留短发惯了。”语毕,她浑身一僵。 留长发的是伍荔儿! 他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闷的话,有空就去找朋友出来玩。”他建议。 “我不需要朋友!”她突然激动道。 “小苓” “我只要你一个人就足够了。”她更用力地搂紧他的腰,像是怕心爱的玩具被抢走的孩子一般。 就是这样!她的世界只容得下他一人,同样的,她也苛求他的世界除了她之外,不能再有任何闲杂人等介入。 她的爱,好狭隘!好教人毛骨悚然!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她逼疯了。 “每天陪我拍戏,很无聊的。” “没关系。”她笑了笑。“只要能时时刻刻守着你,我就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算了,随-高兴吧!”他已拿她没辙了。 “克平,我最爱你了。” 就像催眠似的,她不断重复着。 一遍又一遍 “我知道。”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失去记忆的他不禁要怀疑起自己从前的眼光,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近乎“偏执狂”的人呢? 就算她真是他恩师的爱女,如此几近病态的强烈占有欲,也逼得他快大喊吃不消了。唉 “表姊!”凌——兴奋不已地跑进伍荔儿的房间。 “干嘛?-嗑药啦?兴奋成这样。” “-才吃错药咧!”凌——没好气地顶了回去。 “有何贵事啊?我正准备要出门耶。” “怪哉!-怎么还如此镇静?难道-还不晓得?” “没头没尾的,谁听得懂-在讲啥?” “就钱克平的事嘛!今早晨问新闻的头条八卦喔!” “-指的是他们婚期延后的事?”伍荔儿边说边换下睡衣。“我早上看过电视,已经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难道不觉得欣喜若狂?” “我该欣喜若狂些什么?”伍荔儿面无表情地梳理着一头乱发。 “-傻啦?这表示-夺回他的机会大增呀!” “延后而已!又不是取消。” “喂,前些天还见-眉开眼笑的,直说与钱克平相谈甚欢。怎么几天不见,-又变回一副要死不活的寡妇相。难不成这回,他真挂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少诅咒克平,否则看我不扒下-的皮才怪。”伍荔儿脸色大变,发火骂道。 “要不然,-自己说,为什么又不开心了?”凌——往后一倒,仰躺在表姊柔软的床上。 “还不是为了葛秋苓。” “那妖女又做了什么?” “她把克平管得更严了。一连两个星期,我都没机会靠近克平一步,更甭提有啥进展了。”伍荔儿沮丧道。 “谁教-只肯守株待兔,讲什么君子之争的。人家她不像-那么笨,出招前还得先问问良心,莫怪乎让人家见招拆招了。”换成她,一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对方下流,她便卑鄙;若对方无耻,她绝不当君子。 “我有我的原则。”伍荔儿义正辞严。 “去他的原则!”凌——强忍下骂脏话的冲动。“真不明白,-究竟是憨直,还是脑袋瓜康固力?” “没关系,我没那么容易泄气的。”伍荔儿强打起精神。“终有一天,可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 “别忘了,-心目中那颗重要的金石,还被葛秋苓那块大岩石给包围着呢!” 并非存心泼冷水,她单纯的只是想要提醒表姊罢了。 唉!“当然没忘。”一片乌云飘上伍荔儿的脸。 第八章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葛秋苓再也沉不住气,私下找伍荔儿谈判。 “-很阴魂不散耶!” “彼此、彼此。”伍荔儿讽刺道。 “我不是早就警告过-,要-死了这条心,别再缠着克平不放-居然敢将我的话当耳边风,活腻了吗?” “套一句-说过的话--除非我死,否则我永远都不会放弃的。”哼!放狠话,当她伍荔儿是被唬大的啊? “-欺人太甚!” “拜托!-别做贼的喊捉贼!” “-明知我和他已经论及婚嫁,还卑鄙无耻地对他纠缠不清,实在太不要脸了!难道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吗?-非要如此厚脸皮地穷追,倒追?”葛秋苓讥笑道。 “我对-够客气的了。”伍荔儿冷笑。“念在-辛苦照顾过克平,我决定不撕破-的假面具。对于-一再的咄咄逼人,我也尽量忍气吞声。我别无所图,只希望能与-公平竟争,万一失败了至少,我心服口服。” “-何必多此一举?” “是不是多此一举,还很难说。”伍荔儿斜睨了她一眼。“否则,-今天也不会跑来找我呛声,是不?” “-”这句话正中葛秋苓的死穴。 是的,她非常不安。 除了害怕克平突然恢复记忆,更怕他会再度爱上曾经深深吸引过他的伍荔儿。无论是哪一样,都会让她崩溃。 说了一个谎,便要用另外一个谎来掩饰,最终就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然后,再也无法负荷。 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他,绝不能前功尽弃。 “-到底放不放弃?”葛秋苓皱眉再问。 “不放!” “好!那咱们就走着瞧。” “谁怕谁?” 谈判破裂的第二天,钱克平的戏正巧拍到一场女主角意外坠崖的场景,外景地点便在细雪飘飘的合欢山山顶。 “好冷喔!”钱克平对着双掌呵气。 伍荔儿先左顾右盼了下,悄悄地溜到他身旁,递给他一只保温瓶。“里面是姜母茶,喝了祛祛寒吧!” “是-?!”他又惊又喜。“好久没跟-聊天了。” “没法度,谁教你是妻管严!”她酸溜溜地调侃。 他含笑地喝着热气氤氲的姜茶,感觉很窝心。 “-对我真好。” “身为忠实粉丝,这些都只是基本功夫罢了。” “我可是真心把-当朋友喔!”一个可以谈心的知己好友。 “那就承蒙你钱天王看得起-!”她扮了个鬼脸。 不希望他左右为难,也不愿他有任何压力,眼前她只想扮演好一个“朋友”的角色,给他最大的关心和支持。 哇!前方一点钟方向,敌军逼近。 “有状况,我先闪人了。”她一溜烟地跑了。 “荔儿”他正想唤住她。 “克平?”葛秋苓出声喊道。 他下意识地将那只保温瓶藏至身后,但仍被眼尖的葛秋苓发现。她伸手欲抢,却遭到他的反抗。 “那是谁的?”她的口气阴沉。 “是我的。”他回答得极不自然。 “骗人!那上面还有小熊维尼的图案。”她才不信。 “歌迷送的嘛!我觉得挺可爱的。”他随即转了个话题。“-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要开拍了?” 她-着眼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和他说话。 “导演找你,听说有点状况。” “什么状况?” “女主角早上吃坏了肚子,刚送下山去就医了。” 天知道,台湾下雪,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有人都不希望无功而返。 “那就找个神似的替身,尽量多拍背影即可。”导演召来整个团队后下了这个决定,反正整部电影的卖点就属钱克平。 “可是我今天忘了带长假发。”化妆师嗫嚅道。 “那就找长头发的女生当替身啊!”导演咆哮道。 长头发的女生?所有工作人员你望我、我望你的,终于大家将视线一致望向在场外卖姜母茶的伍荔儿。 “好,就是她。”导演也同意道。 “我反对!”葛秋苓大发雷沾。 但谁理她啊! 因此,众人毫不理会在一旁气得跳脚的葛秋苓,只想赶紧拍完戏,好早点远离这片冰天雪地。 所以,伍荔儿成了今天被赶鸭子上架的临时演员。 巧合的是女主角的戏服正好合伍荔儿的身材。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会先帮-在腰际绑上钢丝,等会儿-尽量靠崖边近些,这样拍出来才逼真。”助理导演将剧情简单描述一遍,又说:“记住,当-落崖后,男主角会伸手想抢救-,-必须假装握不住,然后松手。” “嗯,明白了。”伍荔儿一脸认真地点头。 经过三次的彩排,确定一切都没问题后,导演喊道: “很好。这一次,我们就正式来吧!镑就各位。” 由于有过三次的揣摩经验,伍荔儿虽然还是稍感恐惧,可至少比第一次镇定多了。 剧情一开始:男女主角相互依偎地在雪中漫步,然后敌人派来的杀手窜出,一路追杀着男女主角。男主角专心对付杀手,等到他发现苗头不对,女主角已被另一名杀手逼逃到悬崖边结果,男主角赶到时已抢救不及,于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坠崖,香消玉殒。 正式演出的过程十分顺利,眼看即将圆满完工。 岂料 意外发生实在太突然,令在场的所有人皆措手不及。 “天啊!她身上的钢丝怎么会断了?”负责的人惊呼。眼看着伍荔儿就要弄假成真地摔下崖了,幸亏钱克平眼捷手快地急忙拉住她,勉强稳住她急速下滑的身子。 “救命啊!”伍荔儿无助地尖叫道。 “别怕,有我在。”钱克平一边安抚着,一边使尽吃奶的力气,只希望能快点将她拉上来。 可是,祸不单行,因连续几天飘雪而松软的土石竟开始不断地往下滑落,这使得欲上前救援的工作人员,不禁踌躇不前,深怕一个不小心,大伙儿一起坠崖。 “你们还伫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帮忙救人!”葛秋苓吓得花容失色,频频尖声喊着。伍荔儿摔死了活该,可她心爱的克平绝不能出事啊! “克平”除了哭喊,她也是一筹莫展。 于是,伴随着众人的尖叫、惊呼声中,伍荔儿与钱克平终于撑不住的一同坠下山崖。同一瞬间,葛秋苓也昏厥了过去。 雪,愈下愈大了 时间不知经过了多久 钱克平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四肢,虽然略感酸疼,幸好似乎没有骨折的迹象。 “好痛啊!”他欲坐起身子,遭到撞击的后脑勺却如针刺般的刺痛起来。 他忽然产生一种“今夕是何夕”的恍惚感,往事就像跑马灯般,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更迭递换。 他想起了在希腊坠海前,与葛秋苓的争执这件事,就像一支打开记忆宝库的钥匙。然后,那些被遗忘许久的诸多回忆,便如排山倒海般的涌了出来。 仰首望着黑夜中的星空,星光点点多么耀眼,彷佛那一夜在水里二坪山所见的一样。他永远忘不了当时与他并肩观星的人 “荔儿?”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是啊!他怎么可以忘了她呢? 就在那一夜的一场大雷雨中,他们互诉衷情,当初的甜蜜滋味早已深深烙印在他脑海深处。 难怪潜意识中,他会如此排斥葛秋苓的亲近,原来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他心底依恋的人啊! 阴错阳差之下,他竟因祸得福恢复了记忆,然而现在高兴这些还太早! “荔儿,-在哪?”他勉强爬起身来寻找。 放眼所见是一片银白世界,幸亏那悬崖并不高,而且他方才所躺的积雪下面是片草地,也因此才幸运地逃过一劫,毫发无伤。 心爱的荔儿,是否也如他一般幸运呢? 他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不敢往坏处想去。 老天保佑,他绝不能再度失去她。 “荔儿?” 借着星光的照耀,他四处摸索找寻。 “荔儿” 就在他苦寻不着,几乎快绝望的前一刻 “天呀,荔儿,-没事吧?”他喜极而泣地抱紧她。 但她却是一动也不动地任他搂在怀里,任凭他如何呼唤都没有清醒的迹象。他颤抖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幸好。”虽然有些微弱。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轻抚着她冰凉的脸蛋,他万分心疼。 “得先赶紧找个地方取暖,否则荔儿一定会受不了的。”他喃喃自语,边将怀中人儿打横抱起。 合欢山下的旅馆房间内,葛秋苓坐立难安地来回下停踱步,心急如焚。 事情为何会演变至此? 她偷偷绞断钢丝,不过是希望除去伍荔儿这头号情敌,怎知赔了夫了又折兵,竟害得心爱的克平也遭了殃。 她真是后悔莫及! 由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半条命了。更何况现在入夜后的温度只有零下十几度,就连经验老道的救难队们,都不敢拍胸脯保证,两人的存活机率有多高。 “克平”她掩面痛哭失声。 都怪伍荔儿那个扫把星!若不是为了救她,克平也不会再次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对,都怪伍荔儿那祸水! “克平,你快回来啊!”她对天-喊道。 幸亏天无绝人之路,钱克平好不容易觅得一处山洞,可供他和伍荔儿暂时栖身以御风雪寒冻。 他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下醒的她放下,双手轻轻地摸索碰触她的颈项及四肢。刚才倩急之下,忘了先审视她的伤势,就鲁莽地移动她的身子。真该死!他暗骂自己。 “应该没有很严重的骨折吧!” 才这么说完,他接着轻按了下她的左大腿 “啊”伍荔儿蓦然痛呼出声,小脸都揪成一块儿。 “荔儿,-怎么了?”他惊问。 “好痛好痛喔!”她双眼紧闭,只是难受地呻吟。 “糟了,-是不是摔断腿了?” “痛好痛好痛!”她的意识仍旧模糊不清。 “荔儿?”他轻拍着她的脸颊,想叫醒她。 然而,原先冰凉凉的她,此刻的体温却热得骇人。“天啊!-发烧了。这该怎么办才好?”他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在这荒山野岭中,他连自己究竟身处何方都不晓得,又该往哪儿去求救,更别说是将她送医治疗了! 钱克平快步走向山洞的出口,想独自去求援,却又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这个不知名的洞穴中。 万一,她病情恶化了,怎么办? 又万一,这附近有什么毒虫猛兽出没,若他不陪在她身旁,到时发生危险时,谁来救她? 可难道,就该坐以待毙吗? 望着洞外又飘落下来的雪雨,他的心情真是恶劣到了极点。如此不佳的天候,短时间之内,救难队恐怕亦不敢冒险搜救吧! 看来,也只能自力救济了。 他努力回想以前当兵时,所受过的野外求生训练。 他得先找些东西,升火取暖。无奈周围尽是些潮湿且结了霜的枯柴和烂草,着实耗费了他不少力气,最后总算如愿升起了个小火堆。 接着,他撕开了自己身上的一件衬衫,又寻来一根手腕般粗的木头,小心地将她受伤的大腿固定住。 “忍耐一下,我们很快就会得救的。” 他调整自己的坐姿,让她的身子倚在他怀中,并用身上的大衣密密地包裹着她,希望藉此能带给她温暖。 “克平”她虚弱地呓语着。 “荔儿,我在这儿。”他握着她的手。“我在-的身旁。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不分开了!” 这是梦吗? 伍荔儿昏昏沉沉地想着。她终于再度回到克平的怀抱,好甜蜜的梦哪! 她的泪水,不知不觉由紧闭着的眼角流下 自从葛秋苓取代了她在克平身旁的位置后,她的生命便如同槁木死灰。虽然她的外表依旧维持着开朗的模样,然而一到夜深人静独处时,总忍不住偷偷地掉眼泪。 她真的觉得好孤单、好孤单! “荔儿,-怎么哭了?伤口很痛吗?”他着急地问。 是克平的声音,感觉近在耳畔似的。 这难道不是梦,是真实的?! 她努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张她思念至极的俊颜。她缓缓地举起手轻触了一下他的脸庞。 “真的是你?”她虚弱一笑。“我不是在作梦?” “-总算是醒了。”他终于松了口气。 “克平” “我恢复记忆了。”他忍不住赶紧告诉她这个消息。 “你你刚刚说什么?”她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荔儿,我都想起来了。”他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 “你”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紧紧地抱着她,低头吻着她的发顶。 “对不起,我竟然把-忘了。”他内心十分自责。 闻言,她更是哭得不能自抑。她原以为直到天荒地老,恐怕也等不到这么一天。 原来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 “克克平!”她抽抽噎噎地哭着。 “别哭啊!荔儿。”哭得他心都疼了。 “我好想好想你。” “对不起!”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低头吻着她发颤的嘴唇。渐渐地,她停止了啜泣,并且开始回吻他。 缠绵的吻持续了好久、好久,几乎将两人肺部所有的氧气都耗费殆尽,直到窒息的前一刻,才依依不舍结束。 “我爱。这辈子,我再也不离开-!”他又啄吻了下她红肿的唇瓣。“再也不许寂寞的滋味折磨-半分。” “如果老天再让我失去你一次,我情愿死啊!”她再也没有勇气,重新面对那种锥心之痛。 “我何尝不也跟-一样。少了-,我就像个失了魂的人,茫然地苟延残喘了这半年多的日子。”而且,竟然还呆呆地任由葛秋苓摆布。她实在太可恶了!他愈想愈气愤。 “那你还要跟她结婚吗?”她突然想到。 “当然不!我钱克平的新娘,永远只有一个人选。就是---伍荔儿。”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看法。 “回去后,别对她太凶。毕竟,她曾用心照顾过你,这份恩情,我们绝不能忘记。”她知道他是最痛恨被人欺骗的。 “我自有分寸。” 暂时先将葛秋苓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好不容易才“破镜重圆”的他们,各自都有许多心事想告诉对方。就在他们情话绵绵中,雪不知不觉停了,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亦悄悄投射在洞口。 一切好似都已拨云见日,柳暗花明了。 “天亮了。”他伸了伸懒腰。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她支支吾吾的。 他挑了挑眉,示意她问下去。 “就是啊呃,那个你和葛秋苓,你们之间究竟”她有些难以启齿。“到什么程度了?” 她只是好奇啦!嗯当然也会吃点醋。 虽然她一再告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他是情有可原的,毕竟面对着一位活色生香的大美女,是很难煞车的。 没办法!女人总习惯钻这种牛角尖嘛! “十几次吧!” “这么多次?!”她差点脱口骂出“色鬼”二字。 “我是指被她索吻的次数。”他一脸无奈。“还有被她强抱了七、八次。我发誓,全都是她主动的。” 不过,他倒也挺配合的就是了。唉谁教那时候的他,对葛秋苓的说辞深信不疑。 “喔,你实在艳福不浅啊!”她咬牙道。 “吃醋了?”他明知故问。 “废话!”她冷嗤。“除此之外,还有呢?” “没有了。” “骗人!美人在抱,才不信你忍得住。” “真的没有。”他举手发誓。 她狐疑的斜觑了他一眼,思绪飞快运转着。倾刻间,却垮下一张俏脸,美眸中透露出怜悯的波光。 “是不是你在希腊时,伤得太重了,所以无可避免地留下后遗症?放心,我以后绝不会因此而瞧不起你的。” “什么意思?”他听得一头雾水。 “你去看过医生了吗?”她目光往他下身一瞥。“还有没有救?也许可以试试中医的针炙术喔!” “-居然怀疑我的能力?!”他实在哭笑不得。 她未免太有想象力了! “你别恼羞成怒。”她急忙陪笑。“我没恶意的。” 听说男人的自尊心都很强,尤其关于“那方面”更是怕被人瞧扁了。她可得留心些,千万别说话剌伤了他。 喔!可怜的克平,一定接受不了这残酷的事实。 “或许你可以喝看看我妈泡的鹿鞭酒,听店里的客人说过,效果颇佳。”她甚至如此建议。 “胡说八道!”他轻斥。 “真的嘛!那药酒卖得很好的。”铁定有效。 “我是说-在胡说八道!”他翻了个白眼。 “难道真的没救了?”她挫败道。“那也没关系。我还是依然爱你的,不会嫌弃顶多,给它小小遗憾了一下。”最后一句,她只是喃喃自语。 “伍、荔、儿!”他快“花轰”了。“若不是-现在受伤,我会很乐意当场证明给-看,我的身体健康如昔!” “那为什么”她突然搞不清状况了。 “有些事没做,是因为不愿意做,而非无法去做。” “不太懂耶!” “简单来说,就是我对她没感觉。” “怎么可能?”她比了个葫芦状。“她的身材比我有看头多了,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嘛会喷鼻血的。” “不晓得耶!大概是我吃惯了排骨饭,所以对龙虾没兴趣吧!”他煞有介事地思忖道。 “原来如此。”她点头,表示同意。 须臾,才明白自己刚刚被损了而不自知。 “为什么说我是排骨饭?你嫌我身材不好!”“排骨饭不错啊!经济又实惠。而且我只是打个比方,-干嘛那么认真?”他失笑道。 “哼!打个比方?”她还是不太服气。“她是高贵的龙虾,我却是穷酸的排骨饭?” “好好好,算我嘴笨,说错话了-不是排骨饭,-是我心目中最高贵的鱼翅、燕窝、熊掌、鲍鱼,总之,就是一道无可比拟的山珍海味。” “讨厌!”她不禁笑了。“干嘛一直把人家形容成食物,你是饿昏头了吗?” “对啊!我饿坏了。”他可怜兮兮地说:“恨不得张口把-吞下肚子,谁教-长得如此令人垂涎欲滴。” 他还作势轻啃她的玉颈,弄得怕痒的她咯咯笑个不停。 一时之间,山洞中充满笑语,寒冷的风雪似乎也识相地绕道而行,不忍打扰这对小情人。 笑闹了一阵之后,钱克平决定先背伍荔儿下山就医,否则傻傻地静待别人的救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山洞太隐蔽了,我怕救难队不容易发现。不如趁现在雪停了,我们先试着自己找路下山。” “雪地湿滑,你若背着我走,很累的。”她拒绝道。 “不要紧。”为了她,再累也无所谓。 “还是你自己先下山去,等找到了救援的人,再回来救我吧!我会乖乖待在这儿,绝不乱跑。”她提议。 看看她肿得像“面龟”的腿,想乱跑也不可能了。 “不行!要走一起走。”他坚持。“我不能丢下-不管,那太危险了。”他死也不肯冒这种险。 最后,他还是背着她走了好远的路,约莫两个多钟头后,他们终于和上山搜寻的救难队相遇 就在钱克平的身子差点瘫软了的前一刻。 一听见寻获钱克平的消息,葛秋苓火速赶来。 只是映入她眼帘的,竟是他与伍荔儿十指相扣的亲昵模样。而且,他脸上的表情是如此温柔深情,压根儿不似面对她时所装出的“亲切” “克平?”葛秋苓瞪着他俩交缠着的手。 他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径自交代医生为伍荔儿骨折的腿做治疗。整个注意力都放在伍荔儿的身上。 等到伍荔儿被护士们送去照x光后,他才转头瞧向她。 但他只是直直地望着她,良久不发一语。 如此冷漠的他,教葛秋苓很不习惯。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在他的注视下,变成一座化石时,他却突然闭起双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想有些事,-必须跟我解释一下。” 闻言,她浑身一颤。 “关于我的记忆。” “克平”她不敢轻易揣测他话中的意思,她得先沉住气,千万别不打自招。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继续装迷糊。 “为什么要骗我?”他刻意压低声音,却难掩怒意。“为什么要编出那么多的谎言。” 砰!只见葛秋苓腿一软,跌坐在地。 终于,纸仍是包不住火的。 第九章 亚洲天王巨星钱克平,婚事扑朔迷离! 继上个月宣布婚礼延期后,再度惊传与准新娘--前知名导演葛天洪之独土女--葛秋苓,取消婚约 “啊!”葛秋苓歇靳底里地将手中报纸撕了粉碎。 接着,她又以狂风扫落叶之姿,疯狂捣毁身旁任何垂手可及的东西,现场顿时一片狼藉。 “我不甘心!不甘心啊!”“小苓,感情的事是强求不来的。”葛夫人安抚地握着女儿的手。“-千方百计、费尽思量,无非是希望克平能喜欢上。只是-究竟明不明白--爱不是占有,更不能一厢情愿。”她语重心长道。 “我真的很爱他!如果失去他,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葛秋苓热泪盈眶,跪倒在凌乱的地上。 清楚女儿生性固执,葛夫人晓得无论她如何苦口婆心、好说歹说,但只要女儿不知觉悟,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拿她没辙。 “但愿-的固执别害苦了。”葛夫人只能叹息。 “妈,-一定要帮我!”她忽然激动了起来。“克平他一向很尊敬-,只要-出面多为我说些好话,他总有一天会愿意原谅我,接受我!” 葛夫人顿时感到一丝疲惫,是来自精神上的无力感。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要过,-不能妄想主宰克平的生活啊!”葛秋苓不解地望着母亲,一时不能习惯她异乎平常的严肃。 “我明白-对克平的感情是认真的。这些年来,-为他所做的一切,我也看得清清楚楚,然而我却发现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是-以爱为名,做了许多令克平困扰的事。例如:-趁他失忆之时,企图瞒天过海取代他心中真正爱的那个女孩。” “是她不自量力,妄想跟我争克平!” 葛夫人只能摇头叹气。 “我一直不说话,并非有意纵容-,是希望-自己能够想清楚。可是,如今我不得不点醒-,小苓,死缠不放是种幼稚的行为,相信克平也不会喜欢的。也许,弄到最后,只是两败俱伤罢了。” 葛秋苓向来讨厌听人说教,以前死去的父亲最爱叨念她,每每训到她耳朵几乎长茧才罢休。岂料,温柔婉约的母亲,几时竟也学会唠叨了,教她听了生烦。 “哼!反正我已经豁出去了。”她-了-眼,一副决心玉石俱焚的神情。“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哪怕代价必须同归于尽,亦在所不惜! 伍荔儿好不容易才睁开沉重的眼皮,目光所及是一片的漆黑。她晕眩地深吸了口气,一股潮湿腥臭的气息旋即扑鼻而来。 唔!好臭 她正想伸手捂住欲作呕的嘴,这才发现她竟侧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更糟糕的,手脚皆被捆绑住了。 f“这是怎么回事?”她试图厘清一切。 今天是克平主演的电影杀青酒会。傍晚时,她正高高兴兴地准备出门赴约,突然有人由背后箝住她,并且拿了条气味呛鼻的湿毛巾蒙住她的口鼻。 接下来她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难不成我被人绑架了?” 假如她猜的没错,此处可能是渔港边的仓库。她隐约听见渔船的马达声以及海鸥尖锐的啼叫声,还有空气里那浓浓的鱼腥味。恶心得要命! 突然间,一阵清脆的脚步声由远渐近,灯光一亮。 “看来-的精神还不错!”刺耳的冷笑声乍响。 “葛秋苓?!”伍荔儿惊呼道。 “幸会了。好久不见!”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得意。 话才说完,葛秋苓便由身后抽出一条皮鞭,故意挥打在距离伍荔儿眼前十公分的地上。 伍荔儿见状,倒抽了口寒气,一滴冷汗悄悄地由额际滑了下来。她困难地吞咽着口水。 “大家都是文明人,有话好说嘛!” “对-,我无话可说。”长鞭一扬,往情敌的身上用力一抽,稍解了下心头大恨。 伍荔儿惨叫一声,痛得在原地打滚。 葛秋苓这一鞭,不偏不倚正中伍荔儿嫩白无瑕的颈子,差一点就要弄花她漂亮的鹅蛋脸。 “滋味如何?”葛秋苓车灾乐祸地明知故问。 “-到底想怎样?”伍荔儿早已痛得涕泪纵横。 葛秋苓不停挥舞着手中的鞭子,面露狰狞的笑容。“都怪-这绊脚石,坏了我和克平的好事!” “明明是-自作多情,还在那儿搞不清楚状况” 这句话果然彻底激怒了葛秋苓。很快地,伍荔儿便为自己逞一时的口舌之勇,尝到了生不如死的苦果。 只见葛秋苓发狂似的连抽数鞭,打得伍荔儿皮开肉绽,最后终于体力不支,痛昏了过去。 瞧见她已无知觉,葛秋苓这才兴趣缺缺地停手。 “不自量力。”她俯瞰着静躺在地的头号情敌。 哼!游戏才刚开始。 “如果有消息,请立刻通知我。谢谢,再见。”钱克平神色慌张地挂下电话,焦急地在客厅来回踱步。 “奇怪,这么晚了,荔儿到底跑哪去了?”也没到她表妹家,又无缘无故失约,没去酒会。 他们明明早就约好了呀! 而且,一整晚手机都没接 “一切都太不寻常了。”他心烦意乱地点了根烟。 通常失踪不满二十四小时,警方是不受理的。了不起例行公事,做个笔录就想打发。 玻璃茶几上的电话,蓦地又响了起来。 “喂,是我。” “小苓?”他的口气不甚耐烦。 “克平,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想她?!笑话。他好不容易才摆脱她三个月而已。 “有事快说,我现在没空陪-讲废话。” “好冷淡喔!”葛秋苓苦笑了下。“你现在心情不好吗?我猜你该不是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吧?” “很重要的东西?”他心绪一乱,被香烟烫着了手。“-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荔儿人在-那儿?” “宾果!”她发出了很愉悦的笑声。 “-绑架了她?”他怒吼。“言重了。我只不过请她聚一聚罢了,聊一些我们之间都感兴趣的共通话题。例如:你呀!” “-快把她放了,否则我会报警的!” “你想把事情闹大吗?只要你敢报警,我立刻让她上社会版头条。听清楚了!是社会版,而非娱乐版哟!” 言下之意,若是惹恼了她,伍荔儿的性命恐将不保。 “小苓。”他刻意放柔语气。“-千万别做傻事。” 当务之急,绝不可激怒葛秋苓,该先想办法救回荔儿。他虚与委蛇,打算安抚她一下。 “克平。”她忽然可怜兮兮地说:“自从离开你以后,我每天都失眠只要一想到陪在你身旁的人是伍荔儿而不是我,我的头便好痛、好痛、好痛,像有虫在我脑子里啃蚀着一样” “小苓,荔儿人呢?有没有在-旁边?”他不耐地打断她,着急问道。 “我在跟你诉苦耶!怎么你只关心她?”葛秋苓着实不悦。“她比我重要吗?” “没对我而言,-和她都很重要。”他赶紧解释。 “真的?”她不太相信。 “真的。”他不禁冷汗直流。 “她睡了。” “睡了?”怎么可能! “是啊!可能很累了,叫都叫不醒。”真不好玩。 “很累?!”他皱眉,愈听愈感不安。 “我们刚刚玩了个游戏,她因为从没玩过,所以很快就投降了。”葛秋苓回头瞄了地上的人质一眼。“她现在正在休息,等她睡醒后,我们还要继续玩呢!” “什么游戏?”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很好玩的游戏喔!我玩得非常开心呢!”她发出了一串教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笑得他不由得胆寒。 “究竟是什么游戏?”他受不了地咆哮出声。 “你真的很好奇吗?”她故意吊他胃口。 “小苓!”人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鞭刑!”她冷冷地吐出答案后,径自挂了电话。 鞭刑?!天啊!钱克平惊吓得楞了好一会儿。 “喂?小苓?喂?” 彼端已毫无讯息。 这下子,心爱的荔儿,可被他害惨了。 钱克平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准时赴约。 为了怕被人认出他的身分,他还刻意伪装了下。压低的帽缘和深色的墨镜,教人一时看不清他的脸孔。 他先深呼吸了口气,才举手敲门。 半小时前,葛秋苓打了通电话给他,约他来这间饭店的顶楼套房见面,说是要告诉他伍荔儿的下落。 明知可能有诈,但他仍旧来了。 下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心爱的荔儿,他才不怕。 “进来吧!”她很快就来开门了, “荔儿呢?”他一进房就左右张望寻找着。 “我说会告诉你她的下落在哪,可没说她就在这儿。该死的!你就不能不如此明显地关心她吗?”她优雅地在沙发上坐下。 “她人在哪?” “别急,我们的条件尚未谈妥。”她继续喝着咖啡。 “少卖关子了!”他不觉握紧双拳。 “想知道我将她请去哪作客吗?”她倾身将杯子搁下,嘴角挂了抹诡异的笑容。 “说!”他已经十分不耐烦了。 “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他皱眉。 她瞬也不瞬地凝望着他。“抱我。让我能拥有一个流着你血液的孩子。” “什么?!”他顿时呆若木鸡。 伍荔儿好不容易才从剧痛的黑暗中慢慢苏醒。 也不晓得时间过了多久,除了葛秋苓来时点亮了灯之外,其余时候全笼罩在一片幽黑之中。车亏仓库上头还有一扇破窗,隐约投下一束光线,让她不至于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她忍不住放声哭喊。 她可不想死在这莫名其妙的鬼地方。 呜身上的伤,好痛啊!包惨的是她快饿扁了。 正当伍荔儿哭累了,准备放弃与残酷的命运搏斗时,克平那和煦如阳光般的笑容,蓦然浮现在她脑海中。 不,她不能认输!天助自助者。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瞧见地上有着破碎的酒瓶,或许是渔民们随意弃置的。她努力欠动身子,终于让她拾得一片碎玻璃。 她使劲地割着绑住她双手的绳子,手指被碎玻璃?得伤痕累累,血迹斑斑,额头上斗大的汗珠也不停地滴落。不知过了多久,手上的绳子终于被她割断。 她强忍住身上的痛楚,将脚上的束缚解去后,起身往大门方向摸去。果然,这是由外面反锁上的。她又使劲地撞下撞门,却只换来更多的瘀血和拉扯伤口的疼痛。 “没事做这么坚固干嘛?”她泄愤似的踹了门一脚。 或许还有其它出路。 她沿着墙壁继续摸索,绕了一整圈,却徒劳无功。 “真是倒霉到了极点。什么破仓库嘛!连扇窗户和后门也没有。”她筋疲力竭地仰躺在水泥地上。 透过屋顶的天窗,清楚可见一弯钩月高挂在夜空中。原来这屋里的光线,即是月光所映照下来的。 “月光?”她慢半拍的想到。“天窗?” 有救了! 她端详了天窗好一会儿,确定它足够让她爬出去。 “可是挺高的耶!”伍荔儿有些犹豫。 万一不慎摔了下来,搞不好反而提早投胎去了。 “不管了,先试试看吧。” 她拾起先前用来捆绑她的粗麻绳,将它们牢牢串连起来,目测了一下。“长度大概够了吧。” 她又四下寻找,终于找到一颗比拳头略大的石头,将它绑在绳索前面。 “电影里曾看过,主角好像就这样把石头往上一丢”连续试了好几次,终于成功地让绳索固定在天窗上。她先用力往下拉了几下,确定它的承受力。 “嗯,应该够牢固了。”借着墙壁的支撑,她忍住伤口拉扯的痛苦,一步一步地往上攀爬。幸好,她的运动神经还算发达。 “天啊!天窗上居然还有大半块的玻璃。”她惨叫。 好不容易才爬上来,若要再回头去找工具击破,这一来一往的折腾,她光想心就凉了半截。 伍荔儿仔细回忆着脑海中寥寥无几的动作片剧情。通常面临这种难题,主角都是如何化解呢? “好像都很神勇地直接以拳击破耶!”她面有土色地迟疑着。 喔,不管了,她豁出去了。 深深吸了口气,她抡起粉拳如法炮制。虽然玻璃是如愿击破了,可是她的右手再度伤得鲜血直流。 唉!要得到自由,果真得付出代价。 历经一番“流血流汗”伍荔儿终于重新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少了肾上腺素的“加持”她才惊觉自己虚弱无比。 她吃力地撑着伤痕累累的娇小身躯,摇摇晃晃地离开这间废仓库,往前方灯火点点的渔村走去。就在一间老旧的小诊所门前,她终于体力透支地晕了过去。 “-何苦如此糟蹋-自己?”钱克平眉头皱得更紧。 “一句话,你要不要答应?”葛秋苓态度强硬。 “不答应!”他二话不说,直接拒绝。 “为什么?你是男人,并没有什么损失啊!”“就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更不能做出如此不负责任的事。”更何况对方还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妹妹”! “你不想救伍荔儿了?”她反问。 “我当然想救她。可是,-的条件,恕我办不到。” “这是你能得知她下落的唯一方法。”她提醒道。 钱克平一脸无奈地走近葛秋苓,双手按在她肩上。 她本以为他总算屈服了,岂料,他竟重重叹了口气。 “小苓,也许-还年轻,不明白未婚生子的严重性,那会毁了-一生的。”他的口气放柔了,好言地劝着。 “我不在乎。既然你不能归我所有,而我又断绝不了对你的爱,至少让我拥有一个像你的孩子吧!” “然后呢?-的下半辈子就这样独守着那个孩子,再也没有机会去追求另一个真正属于-的幸福?这样-会感到快乐吗?” “会的,我会快乐的!”这可是她想了一整夜的最后结论。 “-不会快乐的。”他摇了摇头。“缺少了一个正常的家庭,那个孩子也不可能觉得快乐。到最后,-甚至会后悔,因为-的任性,所生下的不是一个希望,是悲剧!” “悲剧?”她错愕道。 “对-而言是个悲剧。对那孩子的一生,更是出悲剧的开始-忍心制造出这样的惨事?” 闻言,她怔忡地摇摇头。 “小苓,人生中有许多的转折点。有时当-退一步去想,反而会有海阔天空的收获。”他温柔地说道。 她对他的执着与深情,钱克平并非无动于衷,只是他已无能为力去接受。因为他所有的感情都倾注给伍荔儿了。 所以,葛秋苓再怎么爱他,他也只能对她说抱歉。 沉默了好久好久,葛秋苓只是怔怔地望着他温柔的双眸。 终于,她默默地流下了泪水该是清醒的时候了! “你还愿意把我当妹妹吗?” 他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张开自己的双臂。 “哥哥”她扑进他温暖的怀中,尽情地哭出她的委屈、她的不甘、她未能开花结果的苦恋。 “小苓,我可爱的妹妹。”他诚挚地唤道。 呼!他不觉松了口气,总算免去一场悲剧了。 伍荔儿因伤势严重、失血过多,被转诊至长庚医院。 接获通知的伍秀玉、杨赫、凌——以及钱克平皆赶到了医院,静待消息。当然,还有愧疚不已的葛秋苓。 “喂,姓葛的,-最好赶快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我表姊平安没事,否则我就要-好看!”凌——怒气冲冲地道。 “对不起”葛秋苓眼眶早已泛红,十分自责。 “——,别这样。人家已经诚心道过歉了。再说,-责怪她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安静地等候医生出来说明。”伍秀玉忧心忡忡地望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医生总算推门走出手术室了。 “医生,她没事吧?”钱克平无视于其它病人、护士诧异的眼光,亦不在乎别人是否认出他这位大明星。此刻,他只想得到一个令人宽心的答案。 “我们已帮她紧急输血,并处理了身上的伤口。目前她的脑部扫描一切正常,呼吸和心跳也恢复应有的频率。等她清醒了以后,便无大碍。”医生取下脸上的口罩。 “当然她身上的外伤,还需要多休息个两、三个月。”随后又补充了这一句。 谢天谢地!众人皆放宽了心。 “荔儿,-总算醒了。”钱克平喜极而泣地紧紧握住她的手。“真是太好了。” “痛我的手”伍荔儿气若游丝地呻吟。 惊喜过头的他,却彷若末闻。 “钱克平,你抓痛我表姊的手了!”凌——出声提醒。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松开紧握的手。“对不起。” 他心疼地轻抚着荔儿的脸。才一天不见,她便如此苍白憔悴、伤痕累累。这一切都怪他,是他连累了她,害她受此等折磨的!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伍荔儿泪盈盈地说。 “我想-想得心都碎了。”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从这一刻开始,我要牢牢守住-,再也不让任何人伤害-、夺走。”他立誓。 凌——在一旁掩嘴窃笑,正期待着看好戏,却被随后前来探病的伍秀玉一把拎出了病房。 “阿姨,-在干嘛?里头正精采,-没事拉我出来做什么?难得有免费的好戏可看耶!”凌——不禁抱怨。 “非礼勿视四个字,会写吗?”伍秀玉没好气地赏了外甥女一记爆栗,以惩罚她的迟钝。 “会啊!”凌——一脸无辜地-着头。“-那么大力敲人家的头,很痛耶!” “我只想试看看它是不是空心的。没见到他们正忙着谈情说爱吗?那-还傻兮兮地杵在那儿,怕光线不够亮啊,电灯泡!”伍秀玉往病房内探了一下。“咱们晚点儿再来,别打扰他们小两口。” 伍荔儿与钱克平的目光早已胶着在一块,丝毫没有察觉闲杂人等皆已识相地自动消失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伍荔儿身上的伤已近痊愈。 “人家什么时候才可以出院?”她快无聊死了。 一旁陪伴她的钱克平,好声好气地哄着:“-的身子还很虚,乖乖躺好休息,别下床乱动。” “我都躺得骨头发酸了。”没办法,她的个性就是闲不下来。 他一脸宠溺地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 “不然,待会儿我帮-去问医生,看-何时能够出院回家休养。如果还不行,-就只好认命,安份些-!” “唉!我怀疑自己已经得了白色恐惧症。”她叹道。 “哦?”“喏,你自己瞧瞧,”她手指了指四周。“全都是白色的,就连医生和护士的衣服也是白色的。看得我几乎得白内障了。” “-喔!就爱鬼扯。”听得他顿时哭笑不得。 此时,捧着一束香水百合的葛秋苓正在病房门口徘徊。 她正在犹豫着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伍荔儿住院这么久了,她却一直提不起勇气来探望,实在因为是内心有愧,更重要的,她根本羞于见她。 “小苓,-来啦?”钱克平眼尖地发现到。 “我”这下子,葛秋苓想躲也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哇!好美的花。”伍荔儿惊喜道。 “这送-的。祝-早日康复。”葛秋苓难为情地说。 “谢谢。”伍荔儿含笑收下,转身递给钱克平。 为了给她们有独处的机会,他借口出去找花瓶插花。 病房内顿时静悄悄,气氛有些尴尬。 末了,还是伍荔儿先打破默。 “听说-打算去加拿大留学?” “嗯,下星期二的飞机。” 伍荔儿指了指沙发,要葛秋苓先坐下,别老呆站着。 “这么快啊!那我可能还没办法去送行。”她惋惜着。 “没没关系。对了,我还未跟-说声谢谢。” “谢什么?”伍荔儿不解。 “多谢-没有对我提出伤害告诉。”葛秋苓由衷地感激。 “就当我们过去的种种恩怨一笔勾销嘛!况且,-是克平的妹妹,也就等于是我的妹妹一样。” “-真善良,难怪克平会那么爱。”葛秋苓不免感慨。“反观我自己,心胸狭窄又自以为是,只会增添-和他的麻烦。唉,真是一无是处。” “别这么说。每个人都有优缺点,千万别妄自菲薄。我相信终有一天,-遇见了自己真正的白马王子时,-也能蜕变成一个迷人的小女人。届时,-便可以获得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伍荔儿诚心祝福。 “没错,寻找一份属于我的幸福。”葛秋苓低喃道。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求也求不来的。就像克平她苦涩的初恋。 “未来,-有何打算?”伍荔儿关心地询问。 “还没有具体的计划。”葛秋苓老实回答。 “是吗?那我倒是可以提供两点建议给。” “说说看吧。” “-不妨善用-的专长去求职。” “专长?我有何专长?”像她这种养尊处优的米虫? “当然有啊!”伍荔儿促狭道:“凭阁下-一流的鞭法,看是要到马戏团作驯兽师,还是去sm俱乐部当女王,都很称职喔!” “嗄?!”葛秋苓蓦然愕住了。 “咻、咻、咻!彬下,叫我女王陛下。”伍荔儿还怪声怪气地模仿a片中的场景,滑稽地表演着。 钱克平一进病房,就目睹此景,不禁莞尔。 “是,女王陛下。该吃药了。”他捧场地应了声。 “又来了”闻言,伍荔儿便垮下一张脸,她最讨厌吃药、打针了。 “乖,要按时吃药。”他哄道:“亲爱的女王陛下,等-乖乖把药吃完,我再陪-去花园散步,透透气。” “好啦!”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药吃了。 嗯,好苦啦 第十章 翌年六月 伍荔儿一家人梦想中的城堡饭店,风光隆重的开幕了。在这个令人感动兴奋的日子,一场盛大温馨的婚礼,为这饭店的生命揭开了序幕。 饭店名为--双飞,取其“比翼双飞”之意。 不同于一般的饭店“双飞婚城”承办了所有结婚的大小事宜,甚至有专业的摄影师、婚纱设计师、化妆造型师、两性顾问、婚宴筹备人员甚至于包括传统的媒婆、命相大师、糕饼专家。总之,只要和情人们的终身大事扯上边的各行各业需求,该饭店皆有最专业的服务提供;甚至连证婚的牧师都有喔! 婚姻乃人生中的大事,所以“双飞婚城”于焉诞生。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它奇特的收费标准-- 随喜付费。 随各人的心意及能力去支付。哪怕客人实在手头拮据,该饭店一样替客人举办教人永生难忘的婚礼。 只要新人们真心相爱即可。 “准备好了吗?剪彩的时间到-!”凌——穿着一袭俏丽的削肩小礼服,兴匆匆地跑进新娘休息室。 闻言,两位妆扮高雅动人的新娘相视而笑。 “好了!”伍秀玉母女异口同声。 今天除了是“双飞婚城”意义非凡的开幕酒会,更是伍秀玉和杨赫、伍荔儿和钱克平,两对情人的大喜之日。 “新娘来了!”兴奋的凌——冲向新郎那头,当开路先锋。 杨赫及钱克平,则互相帮对方整理了下仪容。 “长到这把岁数,才第一次当新郎倌,我实在是有点紧张耶!”杨赫小声地说,额际还冒出了汗。 “岳父大人,别紧张。你今天看来帅得很,堪称师奶杀手了。”钱克平微笑地安抚道。 “我老-!比不上你。只要可以迷倒荔儿的妈妈一个人,就够啦!”杨赫深呼吸了口气,又轻扯着领带。 “她们走过来了。”钱克平边说边上前迎接。“荔儿,-穿白纱的样子,真美!”他不禁脱口赞道。 伍荔儿娇羞地伸手挽着钱克平的臂弯,在他的带领下,缓步走下饭店门口的台阶,站立在艳丽的彩带前。 就在阵阵的拉炮声,以及交响乐队的演奏乐声中,四位新人一同完成剪彩的仪式。 周围纷纷传来宾客们的道贺声,鼓掌声此起彼落。 “我们的梦想终于实现了。”伍秀玉与杨赫相拥,喜极而泣。好不容易啊!就像他们的爱情,总算苦尽笆来。 “克平,我们真的办到了!”伍荔儿异常地兴奋。 “美梦成真。”钱克平也将她搂入怀中。 “从今天起,每一对在这儿完成终身大事的爱侣,都能白首偕老,比翼双飞。”杨赫如同宣誓般微笑着说。 “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伍秀玉拉着杨赫靠向女儿和女婿。“缘份真是奇妙,是不?” “嗯。”小两口也点头同意。 虽然,他们各自的情路都曾走得坎坷,可毕竟都蒙老天眷顾,让擦身而过的爱情,有幸失而复得。 “爱,使人萌生出勇气,无畏一切的挫折阻挠。”伍荔儿扬起灿烂的笑靥,慷慨激昂地说。 “真爱就如同在灵魂深处烙下了印,脑海中永远都留有痕迹,忘也忘不了。”钱克平有感而发。 “感谢上苍,让我们都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杨赫意有所指地笑睇着妻子。“虽然-害我绕了好远的路,但也总算是及时赶到,没有迷路太久。” 不久,二十二年而已!他咬牙暗忖。 “宴会开始了,咱们快进去吧!”伍秀玉连忙转了个话题,表情有些不自在。她知道丈夫仍在责怪她当年的倔强。 如果,当年她没因赌气拒婚,一家人老早就团圆了。 “对啊!我们是主角,别让宾客们久等。”伍荔儿也出声打圆场。大喜之日,切忌发脾气喔! 即将重登饭店入口的阶梯,伍荔儿望着手上碍手碍脚的新娘捧花,随后又瞥了一眼同样举动的母亲。半晌,母女俩有志一同地将手中的捧花,齐往一旁的伴娘--凌——身上一丢。 “下一个轮到-啦!”母女均落得轻松。 天外突然飞来两束捧花,k得凌——一阵头晕。她脚步跟跄了下,差点跌个四脚朝天,幸亏站在她身后的一名年轻男子及时伸出援手,挽救了她免于出糗。 “小姐,-没事吧?”男子有副媲美歌星的悦耳嗓音。嗯,还有一方厚实的胸膛,正承接着她的娇躯。 “没、没事。谢谢你。”凌——难为情地道谢。急忙离开陌生男子的怀抱,这才惊觉自己的长发竟勾住了他的领带夹,一时难以解开。 “对不起。”她用力想扯断那绺不听话的发丝。 “别!”男子连忙制止,反而拔下自己的领带夹。“那么美的头发,扯断了可惜。”他微笑道。 “可是它缠着你的领带夹呀!”她心急地道:“不好意思,我赶紧解开来还给你,你先等一等!” “不了。我还另有急事,先告辞了。”男子转身欲离开。 “那你的领带夹,怎么办?”她不禁手忙脚乱。 “送-吧。”男子挥了挥手后,便走向等候在一旁的豪华轿车,扬尘而去。 凌——一脸怔愣地目送着男子离开。良久,才回过神来,低头笔着手中那枚精致的领带夹,又发起呆来。 伍荔儿见表妹呆呆站着,不禁好奇地探过头来看,一瞧便惊呼道:“哇!纯白金还镶着宝石耶!” “嗯?上头还刻了个安字。”钱克平也凑近看。 “啊!是安氏企业的少总裁--安孟涯。”杨赫随即忆起,他有发请柬邀请安氏企业来参加开幕酒会。 “什么来历?很有钱吗?”伍秀玉随口问道。 “不是很有钱,是非常、非常有钱。”伍荔儿喳呼道。“妈,别老看连续剧和综艺节目,偶尔也看看新闻嘛!”安氏企业,近来可出名得很! “我没料到他们真的肯赏光屈驾,实在是太招呼不周了。”杨赫着实过意不去。待会儿可得拨通电话去致谢。 于是乎,众人便开始谈论起有关安氏企业的种种八卦。包括前任总裁共有七位大小老婆、儿女成群,还有前一阵子媒体报导得沸沸扬扬的接班人斗争,还有 “安孟涯”凌——的脑海又浮现方才那张俊逸尔雅的脸孔。手中的领带夹彷佛会烫人般,教她颊畔一红。 他们,还会再见面吗? 蜜月之旅一结束,钱克平便神秘兮兮地拉着伍荔儿往基隆去,说是要介绍几位很重要的人给她认识。 “谁呀?怎么不见你邀请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别急,就快到了。等会儿见过他们之后,-自然就晓得了。”钱克平专心地开着车,表情十分开心。 “这么巧!你的老家在基隆啊?”望着一路上熟悉的景致,伍荔儿笑道:“我国中时也住饼基隆喔!” “是吗?那还真巧。” 车子一个转弯,爬上一条蜿蜒小径。 “好像愈来愈偏僻了。” “嗯。”又一个转弯。“到了。”钱克平停车熄火。 “这这里是墓仔埔耶?”她顿时错愕。 “没办法。我父母和奶奶全都移民来这儿,我只好带-来他们坟前做初次拜访了-不会生气吧?”谁教他先斩后奏,只好将皮绷紧一些。 “你说这话太见外了吧?好歹我也是你们钱家的媳妇,理应来此向长辈请安、祭拜的。”她没好气地说:“可是,你应该告知我一声,好让我有心理准备嘛!瞧!害我穿着一身红衣服来,多失礼呀!” “新娘子穿红衣裳很适当嘛!让他们也能沾沾我们的喜气,不是很好吗?”他由后车厢拿出祭拜用的东西。 “强辞夺理。”她捏了他的腰侧一把。 “哎哟!爸、妈、还有奶奶,你们瞧瞧,我娶了个恰北北的老婆。”他煞有其事地诉起苦来。 “讨厌!”她连忙松手。“你乱告状。”脸都红了。 “在家里都纵容-当上霸王,好不容易捱到我家人面前,当然该由我占上风啊!”他得意地笑着。 “啧,你好贼喔!”她娇嗔。 他含笑地将点好的香递给她,然后一脸正经地朝墓前拜了拜。 “爸、妈、奶奶,不孝子孙克平,在此向你们请安。” “爸、妈、奶奶,你们好。初次见面,我是克平的妻子,我叫伍荔儿,请多多指教。”她也举香拜了拜。 两人同心协力地将坟墓四周围的杂草拔干净,又烧了些纸钱聊表敬意。不知不觉,天色已渐昏暗。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台北吧!”钱克平牵起妻子的手,往车子停放的空地走去。 街灯亮起,车子平稳地驰骋在他们回家的路上。 伍荔儿将视线由窗外景色,移回丈夫专注的脸上。 “很少听你谈起你家人的事。”她不禁好奇。 “因为我年纪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车祸双亡了,一直都是奶奶独力扶养我长大的。” “你奶奶一定很疼你喔!” “那当然!毕竟我们祖孙两人,相依为命了十二年,直到我念专四那年寒假,奶奶因高烧并发肺炎而过世。” “当时,你肯定很伤心吧?” “何止伤心,简直以为世界末日来临了。”回忆起往事,他仍心情沉重。“我这才惊觉自己真的举目无亲-能想象吗?所有的亲戚朋友都避不见面,彷佛怕极了我这个瘟神接近。” “瘟神?”她皱眉。 “对!他们背地里都喊我瘟神,说我克父克母,又克死唯一的奶奶,是个不祥之人。” “这种事怎能怪你呢?”她气忿不平地道。 “天知道!”他轻嗤了声。“没有亲戚肯借我钱办奶奶的丧事,最后,我只好忍痛把老家的三合院卖掉,好不容易才完成奶奶的遗愿,将她老人家葬在她早逝的独生子,也就是我父母的坟墓旁边。” “克平”她几乎能想象他那时的茫然无助。 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等我一开始走红,赚了些钱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们老家的房子买回来,总算是对得起我钱家的列祖列宗。” “嗯,我以你为荣。”她赞许道。 “唉,只可惜”他语气里充满了遗憾和无奈。 “可惜什么?” “我们钱家的一件传家之宝,被我粗心弄丢了。” “是什么样的宝贝,很贵重吗?” “是值不了几个钱啦!”他叹道:“但意义非凡。” “是什么?”她的好奇心已被撩拨到了最高点。 “一块玉佩。”他无限感慨,娓娓道出事情经过 一回到家,伍荔儿便忙着翻箱倒柜,不知在寻找些什么。末了,竟又催着钱克平,连夜飞车赶回集集。 待他们抵达她位在南投集集镇的娘家时,时针跟分针正好重迭在十二的位置上。 她未等车子停好,便冲下车直奔上二楼,她以前的房间。 乒乒乓乓!翻箱倒柜的声响吵醒了熟睡中的杨赫夫妇。 “谁呀,三更半夜的,吵什么?”伍秀玉揉了揉惺忪睡眼,走出房门。“咦?荔儿,-何时回来的?”她惊讶地问。 “刚刚。”伍荔儿头也没抬地应道,边翻找着抽屉。 “怎么这时候回来呢?”杨赫也过来关心。“-和克平吵架啦?不然,为何急着半夜就跑回家来?” 钱克平停好车后,才慢条斯理地跟着走上二楼。 “爸、妈,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们休息。都是荔儿啦!火烧**似地直催着我回来。” “那倒无妨。只要你们小两口好好的,就行了。”杨赫见到女儿、女婿回来,高兴都来不及了。 找了好一会儿,只见伍荔儿早已满身大汗。 啧!到底放哪去了?她抓着头皮不断苦思。 这边也没有!那边也没有! 奇怪!难不成长脚跑啦? “荔儿,-到底在找什么东西?”钱克平再也受不了。眼见妻子发了疯似地,活像一只无头苍蝇,四处乱窜,教他不知如何是好。 “等等别吵我!”她一径埋头苦找。 哇!终于 “找到了!找到了!”她握着一个红色的小锦囊,兴奋不已地在房间内又叫又跳。 众人看了皆目瞪口呆,大家着实弄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了? “荔儿”钱克平蹙眉地开口唤道。 “克平,你看!”她将小锦囊慎重地放在他手上。 他疑惑地打开来看,不禁倒抽了口气-- “这、这是”他猛地眨了眨眼,难以置信。 “瞧!它是不是你那踏破铁鞋却遍寻不着的宝贝?” “这、这真的是我的玉佩!”他呆望着她。“怎么会在-这儿呢?”随即又瞪大了双眼。“莫非” 太不可思议了! “没错啦!那个女孩嗯,就是我。”她难为情地点头承认。是满糗的!谁料得到世界竟那么小。 回忆起自己那时讨债的强硬态度,实在是汗颜 “怎么会”他作梦也没料到,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是啊!真巧耶!”她故作轻松状。 好里加在!她没真因拿不到钱,就把玉佩送进当铺。否则,现在岂不愧疚死了! 俯视着手里失而复得的传家之宝,钱克平感动得几乎要一掬欣慰之泪。 “我那时忘记留下-的地址和电话,回到家才猛然想起隔天一早就必须去报到入伍,因此才会失约。” “那天害我等到好晚喔!”她差点火大地扔了这玉佩。 唉!事实证明--人绝对不能意气用事,免得后悔呀! 幸好!她再次暗自庆幸。 “咦?四年前,我曾在媒体上公开悬赏寻找过,-没注意过这件事吗?我甚至出价一佰万呢。” “歹势啦!我以前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打工赚钱,很少有空看啥八卦新闻或报纸、杂志什么的。”直到开始留意到他这个“摇钱树” 岂料,他突地捧腹大笑-- “-知道吗?原来-会嫁给我,是老天特意安排。” “怎么说?” 他将玉佩由锦囊中抽出,小心翼翼地戴在她颈上。 “我奶奶临终前,吩咐我将这块玉佩送给我未来的妻子。没想到,我们初次相遇时,我便已把-订下来了。” “原来它有那么深的意义存在啊”她垂眸望着静贴在她胸前的玉佩,不觉伸手轻抚着它。 “这块玉佩向来交由钱家的长媳保管,现在我慎重地将它交给-了。”他深情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我会好好珍惜它的。”她依偎在他的怀里。 杨赫和伍秀玉依旧杵在一旁,听得是一头雾水。 “瞧你们又哭又笑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伍秀玉不得不打扰一下眼前这对恩爱的小鸳鸯。 好奇心,足以杀死一只猫的。 “是啊,让我们也能分享你们的喜悦嘛!”杨赫道。 伍荔儿和钱克平很有默契地相视而笑。 “爸,妈!这个是发生在我十五岁那年的故事。”伍荔儿清了清喉咙,准备开始“讲古”了。 “对呀!话说当时有一位长得甜美可爱,但是却死爱钱的小女孩,她”钱克平忍不住插嘴道。 “我哪有死爱钱!”她气急败坏地反驳。 “哪没有?”他立刻调侃道:“那时真该拿面镜子给-照-那副讨债的模样,至今犹令我记忆深刻。” “你恶意抹黑我!”她又羞又恼。 “我只是实话实说。”他一脸无辜。 “你嫌弃我?!”她使出杀手钔,耍赖。 “我没有。”唉!又来了。 “你有!” “冤枉啊,老婆大人!”他干脆举白旗投降。 “我就知道,你对我不是真心的。” “老婆”他简直对她没辙了。 “你不爱我!”她卯起来胡乱定罪。 “我爱-!” “骗人!” “我对天发誓。”男人真命苦,唉 杨赫夫妇面面相观,须臾,决定还是睡觉去比较重要。至于,听故事嘛为求耳根清静,也只好等改天-! 临走前,他们不忘顺便将房门带上。 打是情,骂是爱。人家小两口正热络地哩!他们两位老人家,还是识趣些,先闪人吧! “你真的爱我?”伍荔儿耍完赖,改撒娇。 “爱!”应得有点咬牙切齿。 “有多爱?” “非常、非常、非常爱!”为人丈夫的,他算是十分识相了。当女人又“发神经”时,男人切忌敷衍了事,否则,下场绝对很惨。 “你回答得很没有诚意耶!”她大小姐还不满意。 “很晚了,睡觉吧。”都半夜两点了。 不等妻子继续那无聊的疲劳轰炸,他决定“身体力行”阻挠她再开口,直接摆平她! “啊老公,你啊还没回答我。”她呻吟道。 “够了!”他正忙碌着。“闭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