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出一片情天》 第一章 在台北市热闹的东区里。 一个穿着白t恤、泛白牛仔裤的少年——不,应该说是少女,只是少女超短的头发、竹竿似的瘦长个子,十分看却有九分男孩的样子。 少女靠在一家服饰店前的廊柱上,双眼贼溜溜地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目标。而她的身后紧跟着一位眉清目秀、长发直直的女孩。 女孩跟她相仿的年纪,但略为紧张、拘谨的神色,跟她泰若自然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女孩拉了拉她的衣袖,放轻了音量说:“小陶,我看我们还是算了” 少女名唤陶起得,她从鼻子哼了个气,看也不看女孩就说: “阿莉,你要是怕的话,你就先回去好了。”陶起得还是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 “可是万一”于妃莉的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中打起转来。 陶起得的嘴角扬起不耐烦的幅度,还是轻声地安抚说: “没有万一!我让你别跟出门,你硬是要跟,现在又这个样子,况且我从来都没有失手过,是不是?” “你以为我爱跟啊?你已经很久没做了,我怕你技巧生疏嘛。”于妃莉就是因为怕她失手,才硬着头皮跟来的。 “有些事,一旦学会了,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陶起得的眼神略黯,想起了从前,但就那么一下子,又凝聚回了心神。 “那你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我不要你再冒着失风被捕的危险。”于妃莉苦苦哀求的眼神,直盯着陶起得瞧。 陶起得无可奈何,才收回张望的视线,看着于妃莉,说: “阿莉!我答应你,就此一次。”要不是为了于伯,她也不愿再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原以为都不会再碰了,没想到还是重操了旧业 陶起得再次放远目光,微眯的眼,在发现中意的目标时,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就是他! 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俊逸斯文,嘴角还带着浅笑的男人。以她“职业”上的第六感,她相信这个男人应该是个好下手的对象。 于是,她牵起于妃莉的手,行动利落地移身到隔壁的速食店前。 她的眼神紧盯着从速食店旁西餐厅走出来的男人。 男人器宇轩昂,有着玉树临风的风雅,身上穿的虽然不是名牌,但整整齐齐的样子,身上看来少说也该有几千元。 陶起得左瞧右看,在寻找着下手的时机,她对身旁的于妃莉使了个眼色。 “阿莉,就是他。照我教你的去做,知道吗?” 于妃莉点了点头,深呼吸再呼吸。她多想临阵脱逃,但是她也无法放任陶起得一人去做这件事,多个人掩护总是比较好。 于是,她脚步微颠地缓缓朝那个男人走了过去,眼神垂地,余光瞥看着男人走向骑楼边的一整排机车。 就在接近男人时,她故意不小心扭了一下脚,撞上了摆在地上卖皮包的摊贩,她整个身子踉跄了一下,人就这么不偏不倚撞上了男人的身上。 陆正扬一把扶起跌在他身上的于妃莉。“小妹妹,你没事吧?” 于妃莉因为心虚,内心慌乱得不知所措,让她险险站不住脚,差点一急,泪水就快要眨出眼眶。幸好陆正扬适时地扶住她的肩头,看着娇羞中略嫌紧张的她。 这时陶起得眼看机不可失,以一种看似止不住的跌势,顺着于妃莉的脚步跟着也从后头撞了陆正扬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先生,我不小心撞到了你,真是对不起!”陶起得连忙哈腰变身,迭声地道歉着。 陆正扬看了陶起得一眼,看是个年少的男孩,本质上的良善与气度,让他唇角微微上扬,摇了摇头。 “没关系,以后走路小心点。” 因为陆正扬的好脾气,连句大声话都没有,教陶起得心里愧疚了一下,但就这么一下。这些钱对他也许只是九牛一毛,但对她及阿莉来说,却是能救命的大钱,才这么想,让她原本微皱的细眉立时抒缓了此了 她边走边道歉,边离开热闹滚滚的大街,从容地弯进小巷子,笑颜灿灿地离开陆正扬和于妃莉的视线。 还在陆正扬跟前的于妃莉,她略抬了眼神,却看见陆正扬俊俏的容貌上一抹温柔的浅笑,教从不曾和男人如此接近的她,心跳如鼓地不由自主敲响着。 她微颤抖的唇角,慢慢地启口:“这位先生真是对不起!” 陆正扬将这位小女生的慌张都看进眼底,以为她是因为误撞到他而有股惧意。 “没关系。小妹妹,你没事吧?” 陆正扬谦和的态度,冲击着于妃莉少女小小的心房,她头一低,猛摇了头,强举着快要发软的脚,慢慢地移动步伐,慢慢地往和陶起得离开的反方向走去。 陆正扬丝毫没有觉得异样,在这人挤人的大街上,偶有碰撞是很正常的事,不过今天一下子被两个人不约而同撞上,是不是太幸运了一点? 这时街道出现了一个老妇人,伸出布满皱纹的双手,双手上捧着一个盒子,上面是绿色包装的口香糖。 老妇人用着苍凉哈哑的声音说:“先生买条口香糖吧?”说完,老妇人弯身一拜,接着又继续着同样的说词:“先生买条口香糖吧?” 他停伫在老妇人的面前,伸出左手打算拿出放在西装裤后面口袋里的皮夹子,他的左手摸了摸,浓眉却渐渐地蹙起。 脸上仍是那一贯温文的笑,他略为歉意地向老妇人点了头,朝少年离开的方向快速追去。 该死的小偷!他的眼神迸发出阴冷的目光,他在心底暗骂,脑里回想起少年的那一撞——是他,小偷是他! 少年有着柳眉、水湛湛的大眼、薄而抿紧的唇只是匆匆那一瞥,他竟将少年的长相记得一清二楚,或许少年的那一撞有些突兀,在心头竟烙下了深刻的记忆。 可是到哪里去找人呢?他快速地跑过了两条街,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那个小表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或许连刚刚那个小妹妹和那小偷都是同伙,想不到他陆正扬,堂堂一个刑事警察侦二队的队长,竟会遭了那小偷的道!失去钱事小,失去男人的自尊事大,如果让别人知道他这么轻易地就遭了小偷的道,他的面子该往哪里放?这口气又教他如何能吞得下。 他快速地又走回自己停车的地方,开着车子在街上兜了几圈,他极力地寻找那抹瘦小的少年。可恶的家伙,竟敢挑战他无上的权威,除非那小偷化成灰,否则再让他遇到,他绝对不会轻易饶了那小偷。 陶起得找了个较隐密的地方,等待着和于妃莉的碰面,她气定神闲地靠在一台破旧的小绵羊机车上,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般,不疾不徐地打开皮夹子。 她从皮夹子里抽出五千元,嘴角有着淡淡的愉悦,但是她的好心情维持不了三十秒,因为紧接着印入她的眼底,竟是一张警察的识别证。 “糟了!撞上条子了。”她咕哝着,心脏猛烈地撞了一下。怎么会?那个斯文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刑警,倒像个医生或者老师,这下真的是犯到了太岁爷的头顶上了。 什么人不好偷,她偏偏偷了一个警察。她的脸色浮起了一丝的不安,但在看到于妃莉神色紧张地从巷子的另一头走过来时,她立刻又恢复了平时自在的笑脸。 “小陶,快走!我怕那个人会追过来!”于妃莉迫不及待地戴上安全帽,眼角也因为害怕而滴出了两滴的泪珠。 陶起得“嗯”了一声,她不想吓坏胆小的于妃莉,打算什么都不说,也跟着戴上安全帽,载着于妃莉,往一家市立医院骑去。 小绵羊机车停在医院的大门口,而陶起得却没有下车的打算,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五千元,放到了于妃莉的掌心。 “赶快去交医药费吧。”虽然这区区的五千元还不及庞大医药费的九牛一毛,但是以目前拮据的状况,也不无小补。 “小陶!”于妃莉看着手中的千元大钞,眼泪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要不是为了爸爸的病,小陶根本不会再去当扒手,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她好不容易才脱离过去,重新过新的生活,她怎能害她再重操旧业?她满心的罪恶感,却也是走投无路,无法可想,才会出此下策。 “阿莉,没事的,你不要再哭了,要是让于伯看见了,他会更难过的。”陶起得拍抚着矮她半个头的于妃莉的肩,给她安心地一笑。 每次一看到阿莉的眼泪,她的心也跟着痛起来,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让她伤心害怕呀。 “你要去哪里?”于妃莉抹了抹眼泪。这时候她惟一的精神支柱就是小陶了,要是没有小陶,她根本无法面对爸爸突然而至的肝癌,还有生活上一波波的困难。 “我回‘琼司’去。做化疗的钱,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你赶快回去照顾于伯。”陶起得拉下安全帽的镜面,骑着破旧的小绵羊再度上路。 琼司是她工作的pub,陶起得为了能多赚些钱,几乎包下了琼司里所有的工作,下午她会先去整理场地,做起清洁工的工作;晚上继续当起服务生,端起盘子,直到半夜两点才收工回家。 她在一家邮局前停了下来。 照着皮夹子里身份证上的地址,将皮夹子用快递寄还给这个名为陆正扬的警察。 她只是需要钱而已,其它的证件,对她来说都是多余的。为免那个警察对她怒意更深,她只好多花些邮资,将证件快速地寄回警察的手中。 来到琼司,她手中有把开门的钥匙,为了打扫方便,她通常是第一个拉开铁门的。 而今日半掩的铁门,显示已经有人早她一步来到琼司。 她低身钻过铁门,空荡荡的舞池,与夜晚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冷眼地环顾了四周一眼,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这时从后头厨房走出了两个男人。 “程哥!”陶起得立刻拉起笑脸地喊着其中一个酷冷威严的男人。 另一男人微胖的身材、横肉的脸颊上,有着一双打量着陶起得的小眼。 程弼没有出声,当作没有看见陶起得般,向微胖的男人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跟着他走。 “这个小朋友是谁啊?”老林抖动微胖的身体,勾扯了下唇角,打量着中性打扮的陶起得。 “店里的服务生。”程弼的话简洁有力,人已经走到了铁门边。 “服务生?不碍事吧?”老林盯着陶起得看许久,才从她微突的胸部看出来她是个小女孩。 程弼瞪了老林一眼,率先地走出铁门。他的眼神很明白地表示,不许老林再多说一个字。 老林看着程弼离开店里的背影,为怕得罪程弼,只得抛下陶起得赶紧追上去。 陶起得在程弼离开后,心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在这琼司里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独怕这个阴阳怪气的老板,要不是为了能多赚一点钱,她才不想忍受这种鸟气。 平常老是不说话,总是爱用别人欠了他五百万似的眼神睨着所有的人,真不知道他受过什么刺激?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心情才会好点,才能看见他的笑容? 陶起得认真地做起打扫工作,擦桌子、擦椅子、拖地板,把昨夜红男绿女喧闹所留下的踪迹,全都一干二净地扫进垃圾筒里。 下午五点,夜才要开始苏醒,陶起得只能利用短暂的休息时间,匆匆地以面包果腹,接下来又要以无比超人的体力,应付着一波波各式各样的客人,直到半夜两点。 本来她只是纯粹当服务生的,后来因为于伯的突然生病,她只好央求程弼让她兼做打扫的工作,好多些收入。 健保是不够支付庞大的化疗医药费,而阿莉要全心全意照顾于伯,也无法工作,只能由她支撑起这个面临破败的家。她如果不多努力些,如何能回报于伯对她的恩情? 她端起盘子来来回回地穿梭在男男女女的客人间。 听到很多客人间的耳语,会来琼司的客人,一大半是为了她和程弼而来的。 她似男宜女的模样、无邪的笑容,不管是男人还是小女孩,很多人都深深受她所迷惑;而程弼有张酷寒结冰似的俊脸和高大的身材,不管是小女人还是老女人都为了一睹他的真面目,整夜镇守在吧台前,只可惜程弼不是供人观赏的模特儿,要见到他的真面目,机会是少之又少的。 舞台前轰隆的音乐声,不绝于耳地响起,真想不通那些人怎么忍受得了那一波波的噪音。 陶起得心中的不耐烦全都压在心底的最底层,要不是为了讨生活,她说什么也不会来到这里。她此刻只能扬起最亲切的笑容,努力地招呼每个来寻求欢乐的客人。 一名娇媚的女子突地拉住正要走回吧台的陶起得,柔柔地说: “小陶,陪我喝一杯嘛!”女子上班族的打扮,是琼司里的常客。 “什么?”陶起得弯下身来,仔细倾听着被强力放送的音乐所掩盖掉的说话声。 女子附上她的耳朵。“我是说,你休息一会,陪我喝一杯,我请客。”女人痴迷地看着陶起得那深亮漆黑的大眼。 陶起得薄唇一笑。 “不行啊!我还得去送饮料,况且被老板发现我偷懒,会把我开除让我回家吃自己的。”她略弯了身,一派绅士的风度,再度走回吧台内。 与客人保持距离,是她在琼司里的做事原则,她不希望涉入客人交往的**里,也不希望别人了解她。有了解就会有关爱,有关爱就会有干涉,她不想背负太多的感情,无论是友情或者爱情。 女子悻悻然,对于陶起得的拒绝,虽然失望却也无法,只能继续看着她穿梭在客人间的身影独自怆然 夜愈深,琼司里的气氛就愈high,随着现场band的快节奏乐声,舞池里摆动着许多扭动的身躯,享受着最快乐的情境。 琼司里的驻唱女歌手,将热门的舞曲展现到淋漓尽致;有些少女随着音乐,已经开始脱下外衣,只剩胸部上的内在美,展现出另一种热与力的青春气息,加上场边吆喝助威的声音,少女们的**摆动得更加费力。 迷幻、喧嚣、时值午夜,热力四散,全场的气氛似乎比夏季的高温还热。 场边微胖的男人老林,正将圆形小颗粒的mdma,偷偷地交给一个穿着清凉的辣妹。 mdma,俗称摇头丸或快乐丸,具有中枢神经兴奋及迷幻作用,在药学上被归类为具有幻觉作用的兴奋剂,口服后会有愉悦、亲密、想与别人接近的感觉,而且还会不由日觉地多话起来,情绪及活动力也显得亢奋。 于是在舞厅及pub里流行用着mdma,它可以让人达到一夜狂舞的作用,但药效褪去,就会导致沮丧、焦虑、筋疲力尽、注意力无法集中的情况。 老林常常混在琼司里,在程弼的默许下,暗地里贩卖着快乐丸。丰厚的利润,让他大胆地在场边再次做起交易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站上了两名大汉,通往厨房的后门也有两名大汉看着,一声霹雳的吆喝下:“统统不许动!”荷枪实弹穿着制服的警察,团团将琼司给包围住。 陆正扬人赃俱获地将老林和辣妹逮个正着,现场一片尖叫声及骚动声,此起彼落地在偌大的空间回响着。 “统统不许动!”陆正扬再次喊了声,展现着与他外表完全不同的气魄。 这声令下,场内稍稍地安静了些。 陆正扬先将手到擒来的老林和辣妹丢给一旁的干员钱汉中,接着他大步地走到舞台前,大声地说: “对不起,因为在这里发现有人贩卖摇头丸,不得已我们必须做例行性的临检,请各位拿出你们的身份证,我们将一一确认身份,打扰了各位的狂欢,再次向大家致歉。”陆正扬说完话后,马上退下舞台,神情威严地盯着场上所有的动静。 客人们唉声叹气的,虽然被警察打断了欢乐的夜,但大家都只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安分地配合着警察的临检动作。 身份证确认没问题的,警察就尽速地放他们离去,最后,琼司里的人愈来愈少,只剩下没有身份证,和未满十八岁,以及一些精神亢奋、看似服用了摇头丸的客人。 陆正扬暗中调查程弼许久,奈何程弼像个代名词般,他只听闻过这个人,却没有机会一睹程弼的真面目。 好几次线索指向程弼有贩毒的事实,但却一直掌握不到证据,因此陆正扬一直无法将程弼缉拿到案。 这次会突击琼司,是陆正扬跟监了老林许久,发现这里不但有许多的摇头丸出没,甚至还有安非他命、白粉等毒品。 他派了几个组员假装客人,混在琼司里多日,终于今日时机成熟,当场带队查获。 陶起得在发现陆正扬的同时,就赶紧将整个人缩进吧台内,本想躲到厨房里,无奈厨房的通道已经被堵死,她只好将自己隐藏在最暗处。 老实说,她实在不太记得被她偷走皮夹的人长什么样子,因为皮夹到手的当时她只求快速地离去,哪会管他长得是圆还是扁? 可是,就那张警察证,那张可以将她逮捕入狱的证件,让她几乎要休克外加脑溢血。 陆正扬双眼锐利地扫射全场,他不希望有任何的漏网之鱼,更不希望今晚的出击一无所获。 忽地,就见他眼神阴鸷、嘴角扬起如奸臣般的笑容——是他!下午的那个小偷,那个藏在吧台下的小小头颅。 他大步靠近吧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揪起陶起得的衣领,然后大力一拖,将她拖出了吧台。 他接着将她的手肘反扣在身后,用力地抵在她的腰后,然后毫不怜惜地将她整个人压制在墙面上。 钱汉中看傻了眼!平常处世办案最冷静温和的组长,怎么这个时候会对一个小小的服务生,摆出抓拿重刑犯的姿态? 陶起得心知不妙,想必这个陆正扬是认出她来了,她勉力扯起笑。 “大人,请你高抬贵手,手劲轻一点,你这样我会很痛的!”她嘻皮笑脸地打起哈哈。 陆正扬靠近陶起得的耳边权威地说着: “少嗦!身份证拿出来!”幸好这个小子聪明,在发现他的警察身份后,连忙将他的证件全部寄回,否则他现在一定要这个小子非常地好看。 “好好好!我马上拿。”陶起得眼神往后瞥了瞥,干干地笑了两声。“不过,警察先生,你把我押成这样,我怎么拿呢?” 陆正扬“嗯”了一声,不得已稍稍松了手力,谅这个小子在这么多的警力戒护下也变不出什么花招。 “呃,驾照可不可以?我没带身份证耶。” “少嗦!快拿出来!” 陶起得根本没那个胆子耍花招,乖乖地从牛仔裤里掏出皮夹子,然后拿出机车驾照,恭敬地用双手递到陆正扬面前。 陆正扬用身体挡着陶起得的去路,大力地拿过驾照。 “陶起得!”他念着驾照上的名字,看了她一眼,年纪才二十岁,比他想象中要大多了,然后他将她的驾照拿给一旁的钱汉中。“汉中,将他的资料输入电脑看看。” 陶起得男性化的名子,加上陆正扬主观的感觉就认为陶起得是个男的,让他连看也没看驾照上的性别栏一眼。 钱汉中拿起警用掌上型电脑,将陶起得的身份字号输入。 “没有她犯罪及不法的记录。” 陆正扬一出手又将陶起得的小脑袋压制住,让她整个侧脸贴在墙面,她的小脸更是让他的大手挤压得快要变形。 “这里搜出不少的摇头丸,你最好老实招来,摇头丸是从哪里来的?” 陆正扬不去询问现行犯老林,反而在这里找陶起得的碴,令一旁的钱汉中瞠目结舌,有些不明所以。 “我又没吃摇头丸,我不知道啊!”陶起得勉强从被挤得歪曲的嘴里吐出话来。 陆正扬踢出右脚,放于陶起得的两条腿中间,奋力地左右敲开陶起得原本并珑的双脚,然后再用双手抬起陶起得的双臂,让她呈现大字型地贴在墙上。 这种预备搜身的动作,吓坏了陶起得,她赶紧说: “我没做坏事,你不能搜我的身!” 陆正扬冷冷一笑。“你真的没做坏事吗?”想起下午的羞辱,他就气忿不已,却又不能当场揭发陶起得的罪行;一旦揭发,他势必得去当证人,才能将陶起得逮捕入狱。 可是,连警察都会被扒手偷走皮夹子这种有碍名声的事,教他的颜面往哪里放?这不就表示他的能力不足,连小偷也防不了,更何况是办大案子,更糟的是,他的警察生涯因此就会有了污点。他无法举发她,只能闷闷地吞下这件事。 “我我当然没做坏事!”她立求保持镇定,心想这个死警察没有证据,就拿她没辙,她不能自乱阵脚。 “怕我搜身?”他迸发出寒光。“搞不好,从你的身上可以搜出摇头丸或安非他命!”他的双手再次抬起她的双臂,动作迅速地将双掌往陶起得的胸前一摸。 陆正扬的双掌停在两座圆圆的小山丘上,眼睛却瞪得比铜铃还大,呆滞了三秒钟后,才恢复了些许知觉,像触电般的弹了开来,连带双脚也退了两三步。 通常女嫌疑犯必须由女警来搜身,男警察这样做,是违纪的。 “你是个女的?”他满脸的讶异,结结巴巴地问出口。 陶起得扯了扯白色的t恤。虽然她的胸前不是很“伟大”但她毕竟是个女的,该凸的部分,她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我长得像男的吗?”当然像男的,她自己也明白,这样的一身打扮,她是常常被误认为“小弟”的。 本来对陆正扬心中还有一份忌惮,毕竟她偷了他的钱,是她不对在先,但就在他故意的挑衅及摸上她从来没有让男人摸过的地方后,她再也不打算忍让。她也是有脾气的,她可也不是好惹的!“为什么取一个男人的名字?” “那你得去问为我取名字的人,可惜他已经死了!”她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陆正扬气得头顶快冒烟了。 “钱汉中,把她的身份证拿来!”他高吭的音调,回荡在琼司里。 “你不是看过身份证了吗?”真是猪头,她轻声在心底骂着。 陆正扬不理会她挑高的眉,不信邪似的重新将她的驾照再看了一遍。 没错,证件上的性别的确是写个“女”字。 “汉中,将这个陶起得带回局里做尿液检定。”他一把抓起陶起得的手,将她大力地丢向钱汉中身旁。 陶起得重心不稳,差点跌落在地,幸好钱汉中伸出善良之手,扶了她一把,免得她亲吻地板的命运。 她站直了身体,心中的怒火更盛,嘴边依旧笑嘻嘻地说: “警察先生,你吃了我的豆腐难道不用道歉吗?” “你长得这副不男不女的样子,全身上下像竹竿似的,你以为有人会想吃你的豆腐吗?”陆正扬欺近陶起得的身边,将气息全喷在她的脸上。 “你——”王八蛋!她咬牙切齿他硬将这三个骂人的字眼往肚里吞。 “程弼呢?”他眼睛瞪得不比她小。 她头一摇,打算来个有听没有到,不想理会他。 他一把揪起她胸前的衣料,怒火高涨地瞪着她。 “我说程弼呢?” 她的薄唇微扬,再次摇了头。 不说话,难道拿她没辙吗?“汉中,这个陶起得我亲自押回警局,其他的人就交给你带回去!” “这是是。”钱汉中看着失常的陆正扬。现行犯不亲自押解,却去押一个小小的服务生,更何况这个服务生还是个女的? 陆正扬大力地拖着陶起得往门外走,陶起得比不过他的力气只好顺着他走,免得弄伤了自己。为免打草惊蛇,陆正扬是开着自己的车子,以便衣混入琼司内,现在他将陶起得丢进他车里的前座,他人也跟着坐上了驾驶座,奋力地大踩油门,然后扬长而去。 第二章 陆正扬没有回到警局,却在一处公园边,停了车子。 “钱拿来!”他一双深湛的眼,凝视着有些做贼心虚的陶起得。 “什么钱?”他真的认出她来了。她闪避了他的眼神,决定什么都装不知道。 “装蒜就能蒙混过去吗?”他就不信他制服不了一个小小丫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幸亏你还有一点良心,知道惹不起我这号人物,赶紧将我的证件给寄回,否则”他的唇角挑了一下。“你今天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还能坐在这里!” 他恐吓的语气十分明显,可惜她也不是被吓大的。这个死警察,她是跟他杠上了! “警察先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呢?”她故意笑眯了眼。 “今天下午先撞上我的那个小女孩,想必也是你的同伙?”他没把她的装蒜盯看在眼底。对付这种小太妹,他只要使出他的千分之一本领就足够了。 提起于妃莉,陶起得心慌了。她宁愿自己被抓被捕入狱,说什么也不能连累到无辜的阿莉。 “别不说话,你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和下午那个小女孩狼狈为奸的罪行吗?”他一副洞悉她的表情。 “你这是在问案吗?”她年纪虽小,但已在社会的大染缸里打滚过好多年,想套她的话,也没那么容易。 他从车子里的书物箱拿出一个信封,正是她下午寄给他的信封。 他将信封装在一个透明的塑胶袋内,拿到她的跟前对她扬了扬手。 “从这个信封上的笔迹,可以检定出是谁写的;再说上面所留下来的指纹,一经比对,马上就查得出来有谁的指纹在上面,那个偷我皮夹子的小偷,想逃也逃不了。”不吓吓这个小偷,她还以为他这个警察是个软脚虾。 他专业的口吻,句句敲进她的心里。她收起嘻皮笑脸的表情,这个死警察说的一点都没错,他要是存心想抓她,她是一点抵抗的余地都没有,谁让她笨到自投罗网,早知道就将他的证件随便往垃圾筒里一扔,没想到一时的好心,竟会害自己的把柄落入他的手中。 “怎么?没话说了吗?还是默认了自己的罪行?”陆正扬还没决定怎么处理她!至少得先消了他憋了一下午的鸟气才行。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任何问题!”她知道在这个时候,还是少说话为妙。 “不回答?行!那我只好将你带回警局,用问犯人的方式,来问你口供!”他浓眉一挑,不信自己制服不了这个小女人。 “你——”这个时候,于伯和阿莉最需要她的帮助,她不能被抓,更不能被关。“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的钱呢?”陆正扬有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踢到铁板,她认栽了。 “没了!”她冷冷地说着。 他又一把揪起她的衣领,丝毫不把她当女人看。 “什么叫没了?你最好交代清楚!” “花完了。”她的眼睛,死命地瞪着他,平常很容易伪装的笑脸,此时被他激得荡然无存。 “花完了?”才短短几个小时,她就把他的五千元花完了,看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的心底更是火冒三丈。 “没错!” “你——”他从牙缝蹦出话来,平常面对再狡猾难搞的犯人,他都不会动怒,总是能很冷静地处理,没想到这个陶起得却一再挑战他的权威。 “你以为你一句‘花完了’就能了事吗?你到底怎么花的?” “花完就是花完了!”她硬脾气地不愿多做解释。 “你——”他将她往前一推,从她**后的口袋里拿出了皮夹子。 “你干什么?”她的小脸就这么差一点撞上眼前的挡风玻璃。 他打开皮夹子——别说五千元,就是五十元都没有! 损失钱事小,他就是无法咽下这口气。他在警界里,奋斗了这么多年,无论缉捕抢匪,查获走私毒品,他都是站在第一线上冲锋陷阵。如今一个小女人,竟然敢动手偷他身上的钱,而他还浑然不觉地被偷,这对他而言,简直是一大奇耻。 他气忿之中,还是有着职业性的冷静,他眼底突起一丝得意的笑,并将皮夹子放到了她的双腿上。 “若不想我把你扭送法办,你得配合一件事!” 她想了想,还是不情愿地问:“什么事?” “如果你能帮我引出贩卖摇头丸的主脑,我就让你将功拆罪。”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摇头丸。”她推得可干净。琼司里的摇头丸汜滥成灾,她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她从来不过问,因为那不是她能问的事情,只能假装看不见。 “我不管你知不知道,琼司里有摇头丸出没是不争的事实,我要你想办法引出程弼,我知道货源都是从他那里来的,我要将摇头丸彻底地赶出台北市!” 她又不是不要命了,黑道不好惹呀,她怎么能踏这个浑水?她眉一挑,恢复了笑意,双手握拳,往前一伸,摆出一副自愿载上手铐的姿势。 “陆正扬,你还是把我抓回警察局吧!这样我还有免钱的饭可以吃。”她没那么笨,她只是偷了他的钱,犯的罪根本不重,加上她根本没有前科,应该不会在牢里待太久。 可惜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要抓会抓一双,不会只抓你一个!”他的浓眉挑了挑。 “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他的大掌拍了拍她的肩膀。“意思就是说,包括那个与你狼狈为奸的女孩!” “你——”这次换她咬牙切齿。 “别你啊我的,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陆正扬洞悉下午那个女孩在陶起得心中的分量。 阿莉她说什么也不能连累她。 “别动逃跑的脑筋,你的身份资料我都已经有了,我可以随时追查出你的一切,包括你那个同伙,我会以通缉犯的身份追捕你们,到时”他故意“嘿嘿嘿”地笑了三声。 陶起得不吭声。她知道陆正扬的能耐,说得到他一定做得到。 “我现在先送你回家,你最好老实些,告诉我你家在哪里,否则,我就先拿那个小女孩开刀!” 陆正扬威胁外加恐吓,毕竟陶起得才二十岁,怎么会是在警界多年的陆正扬的对手呢? 无妄之灾的一夜,陶起得被陆正扬押回破旧的四楼公寓,直看着她走进门内,他才拂袖而去。 折腾了一整夜,她身体累,心里更是忐忑不安,但是在不安的情绪中,她还是一觉到天明。 早上她一起身,看了墙上的钟,短针指着十。 “糟了!”她长腿一跨,一翻身从上层床铺翻了下来,身上仍是昨夜那套白t恤及牛仔裤。 她快速地跑了下楼,准备去骑她那辆破旧的小绵羊。她得去换阿莉的班,让阿莉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她才刚跑到骑楼边,却被两个很有“兄弟”味的男人挡了去路,两个男人同时叼着烟,摩拳擦掌地瞪着陶起得。 她嗅出不善的气氛,机灵地往左边闪了闪,男人们也同时一前一后地挡住她的去路。 在这不算热闹的巷子里,虽然还有少许行人路过,但是两个男人依旧毫不避讳地用着恶狠狠的目光打量着她。 “陶起得!”其中一名叫忠仔的男人,阴冷的嘴角轻浮地吐出这三个字。 陶起得眼睛骨碌碌地四处寻找救兵,无奈巷子里原本就冷情陌生,在见到这种流氓寻仇的事,更是一哄而散,纷纷走避。 她没敢承认也没否认,还是在寻找着逃走的机会。 “竟敢串通警察来琼司,害我们大批的货全都被收走。”说话的还是那个叫忠仔的男人。 忠仔是老林的同伙,帮忙寻找货源,也提供货源,昨天在琼司里,幸好他身上的货都给了老林,否则他现在就跟老林一样还在警局接受询问。 她又往左挪了挪,心里明白他们绝对不会听她解释的。 “干!别以为我们不敢动女人!”另一个叫阿文的男人,啐了啐口,向忠仔使了眼色。 “你们想干什么?” 忠仔改而咆哮地说:“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小女孩,竟会帮警察做卧底?” “我不是!”陶起得申辩者。 “不是?昨晚陆正扬会特别送你回家?” 陆正扬因为一连串的扫荡毒品,功勋正威震全台,媒体还封他为“扫毒先锋”他的声名在短短时间内响彻了整个毒品盘商。 她不再说话,只专注地看着那两个人渣的动静。 “把她抓回去,交给老大处理吧!”忠仔点了头,走近了陶起得。 陶起得还想逃,但阿文一拳就挥向她的右脸颊,感她身手再灵巧,也敌不过终日在黑道打混的人。 她头一偏,唇角还是被击中了。而忠仔也丝毫不把她当女人看,在她差点跌倒之际又在她肚子上补了一脚。 “唔”好痛! 她连退了数步,身子抵在公寓斑驳的铁门边,忍住身上传来的巨大疼痛,踉跄的脚跟却踢到了一个铁筒。 她顺手拿了起来,是个烧金纸的金炉,她用力地朝忠仔和阿文挥了挥,金炉里已烧成灰烬的金纸,瞬时在天空中飞舞飘扬;趁着两个男人分神之际,她再将金炉往其中男人用力一丢,然后快速地往旁一闪,闪进了防火巷。 她双手交握,抚着疼痛的小肮,用起全身的力气,开始狂奔。 她对这一带的地形熟到不能再熟,三两下她就摆脱了两个男人的追赶,她绕了几圈,又绕回了公寓前,忍住肚子上的疼痛,骑了她的小绵羊快速地离去。 直到踏上医院的那一刻,她一颗快要跳出喉咙的心才勉强平息住。 抹干了唇角的血丝,她又拍了拍t恤上的灰尘,才走进于伯的癌症病房。 她向于妃莉招了招手,示意她到外头说话,免得吵醒沉睡中的于伯。 于妃莉一看到她唇角上的瘀青,连忙拿下口罩。 “小陶?怎么回事?你和人打架了吗?”她心急得打量着陶起得的伤势。 陶起得摇了摇头。“我没事啦。” “都瘀青了还说没事?”于妃莉用手指轻触她唇角的瘀伤。 “会痛啦!”陶起得偏开头,龇牙咧嘴了一番。 “知道痛,难道不会小心一点吗?” “好了啦,别再念了!”她也不想遇到麻烦呀。 “怕我念,你下次就不准再受伤。” “阿莉,公寓暂时不要回去了。” “为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事?于妃莉的眼泪不争气地又想流下。 “不为什么。就听我的话,暂时别回去了。” “小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你偷了哪个人的皮夹?还是” “你别乱想,我没有出什么事,只是欠了房东的房租,我怕房东追着要。我看我们暂时就先躲起来,我会替你先收拾一些衣服过来。”她不想多说,事情是她惹的,她不能让阿莉替她操心。 “可是”于妃莉的心口直跳着,就是感觉事情不对劲。 “别想太多,眼前最重要的事,是照顾好你爸爸,别让他为我们两个人操心。”陶起得的笑容,有股安定人心的作用。 于妃莉知道,就算问再多,不想说的事,小陶还是不会说,于是只能点头答应。 “你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就怕我会害怕担心!”于妃莉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否则小陶的脸就不会被打成这个样子。 “我自己能够处理,就不用你来担心呀!” “小陶,你自己要小心一点。”于妃莉握起陶起得的手,泪水已经眨湿眼眶。 陶起得点了头,回握了于妃莉的手,率性地迈开长腿,大步离去。 陶起得转了一圈,还是转回了公寓里。 那两个人渣,一定想不到,她敢这么快又回到这里,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快手快脚地收拾一些衣服。这间租来的公寓,所有的家电及家具都是房东提供的,她只要把衣服收一收、重要的东西带一带,随时可以逃之夭夭。 她装满了两个大行李袋。动作不快是不行的,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管是陆正扬或者是程弼,她都惹不起。 她动作迅速地关上大门,一转身,阴魂不散的陆正扬就站在楼梯边。 “啊——”她差点没吓掉魂魄。看着陆正扬聚满阴冷的嘴脸,她就像是做了坏事被活逮一般,只能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想逃?”他眼一亮,看到了她嘴边的瘀青。 她大大地吞了口水,放下两个大行李袋。她怎么这么倒霉呀! 琼司因为被查获出非法毒品,将被断水断电、勒令停业。这下她不但工作没了,还被这个死警察拖累,害她得罪了一票黑道中的兄弟。 为了不危害到阿莉,也为了自身的安全,或许她不该逃离陆正扬,说不定他反而是座不错的靠山她默然不语,心思却飞快转着。 看她默默不语,他的性子又想要发作!怎么一遇到这个女人,他平时的好修养好脾气全都不见了? 看着她圆圆的大眼、瓜子般的脸型,不服输的下颚永远微扬着,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对她这么容易动怒,也许天生八字跟她犯冲吧! “我不逃,我是要去自首的。”许久,她回给他一个特大的笑脸。 “自首?”他狐疑地扬高音调。这个小女人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况且,她去自首,他一世英名不就毁在她的手里? “嗯!我当了扒手,偷了你的钱,我是该接受法律制裁的。”她想赌一赌,赌赌他的反应,若他要抓她,早在昨晚就送她进警局,不会等到现在。 “你又在要什么花样?”他看着她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警察大人,在您面前,我怎么敢呢?”她故意说得卑躬屈膝。 “哼!你不敢?”才怪!他气忿于她一点都没把他当警察看,还敢这样跟他唇枪舌战的。 那些不良少女见了他,个个是吓得如惊弓之鸟,只有她!眼前这个打扮不男不女的家伙,总是跟他唱着反调。 “我要自首也不行喔?”宾果!她在心底偷笑着,总算找到了他的弱点。原来他怕被偷的事被传开来。 “你的脸怎么回事?”他转了话题。那个伤不单纯,一看就知道被凑的。 “没事。”她毫不在乎的,提起了地上的行李袋,率先朝楼梯走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事情没那么简单,以他专业的敏觉度。 “陆先生,可不可以让我先把这些衣服带去给一个需要的人。”她快步地跑下楼。 陆正扬也跟着下楼,直到公寓门口,他才快一步地挡了陶起得的去路。 “你不相信我真的会让你和那个女孩,一起去吃免钱的饭?”他摆出了警察铁腕的姿态。她竟敢无视于他的存在,在他面前说走就走!而且,这事情愈古怪,他愈想知道答案。 说?还是不说?不说出经过,陆正扬绝不会放过阿莉的 “我们要站在这里说话吗?”她不耐烦地挑了挑眉。 他深深地打量着她。“你最好放规矩一些!”然后他朝他轿车的方向走去。 她没有多想,只能跟着走过去。 “上车谈吧!”他打开前座让她坐进去,再将她的两只行李袋丢到后座,人也跟着坐进驾驶座。 她在脑子里想了一下措辞,如何能靠上这个人民的保母。 “他们以为我是你的线民,出卖了琼司。” “凭你?这个样子?能让我一举查获琼司里的摇头丸吗?程弼他也太看得起你了!”他睐了她一眼。 她忍住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以为我爱被人家误会吗?”这个臭警察三番两次用言语刺激她,她得忍,忍一时之气,才得保日后的平安。 “去哪里?”他踩动了油门。 “市立医院。”如今她只能求菩萨,让这个臭警察也有菩萨心肠,在看到生病的于伯时,能放了阿莉一马。 “程弼找人修理你了?”他冷哼着。 “他们看到我昨天上了你的车,却没有被带到警局,以为我是你的线民。”她气归气,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你该不会是为了不想当我的线民,才故意这样说,或者你根本就是程弼派来我这里探查消息的?”对于这个扒手,她说的话,他到底能相信几分呢? “你不信我,就把我抓到警察局去呀!吧什么还在这里哩巴嗦的!”她挑高英眉,火气不小。这个臭警察,总有一天,她会让他非常地好看! “喂!你是扒手,我是警察,竟然还敢跟我大呼小叫的。”他一气,差点就闯过红灯,连忙急踩煞车,却引来后头车辆抗议的喇叭声。 “喂!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小心一点开车。”她不怕死地竟敢还火上加油。 “你给我闭嘴!”他狠狠地瞪着她,平常的斯文形象,如今却被她搞得像火爆浪子。 “是你要我说的,现在又要我闭嘴?”她又将了他一军。 他拼命地按捺住脾气,二十几年来从没发过这么大的性子,没想到才两天,就被这个女人气得头顶生烟。 呼吸再呼吸,等到顺了气,他才又开口: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搞不好你是贼当久了,被其他人修理也说不一定。”他口气虽淡,却字字讽刺,字字刺伤她的心灵。 换她压抑着肝火,干脆来个相应不理。在他面前,她最原始的情绪,也完全赤luoluo地展现出来。两人就这样谁也不理谁,直到医院的停车场。 “昨天那个女孩叫于妃莉。”她先打破了对峙的气氛。 “然后?”他等着她的下文。 “别让她知道我被你抓到了!” 他挑高双眉问:“你这是在命令我?” “不是,算我求你。”她清澄的大眼,难得罩上一层雾气。 他看进她黑白分明的黑瞳里,心窝处却泛起一丝悸动,他连忙调开那能让人掉进深渊似的眸子,竟不自主地点了头。 “谢谢!”她先下了车,再拿出两只大行李袋。 陆正扬跟着下车的同时,也猛力地摇了摇头。他怎么会点头呢?没想到她才一句软声软语,他就点头答应她的要求,那种像是被迷幻住的行为,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更离谱的是,他看着她单薄的手臂提着两个大行李袋,竟顺手就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袋。 “你”她更惊讶他体贴的行为。 他看也不看她,找了一个说词: “我只是想让你走快一点,免得耽误了我的时间。”他可没那么好心,这个凶婆娘,他真的是要她走快一点。 有点恼羞成怒的他,不再理她,径自地往前走去。 陶起得只好赶在他前头带着路。 来到属于癌症病房的楼层。 满室的药水味,夹杂着来来往往形色匆匆的探病家属。 “谁在这里?”陆正扬停了脚步。 “于妃莉的爸爸,于伯。”她伸手拿过他手上的行李袋。“可不可以请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明白她的顾虑,不太情愿地点了头。 “快一点,别耍花招!” 她给了他一个白眼。在这里她敢吗? 她朝属于于伯的病房走去,唤出了在病房内的于妃莉。 于妃莉走出病房,没看见站在角落的陆正扬,而陆正扬却能清楚地将她们的谈话内容听进去。“我帮你把衣服带过来了。”她递过一只行李袋。 “小陶,我真的不能回家去了吗?”虽然那只是租来的房子,但她毕竟在那里住了四年。 “可以回家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陶起得给她安心一笑。 “小陶,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于妃莉一脸的疲惫。自从爸爸生病后,所有的烦恼接踵而来。“阿莉,事情会过去的,我们都要坚强一点。”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过回以前的日子呢?”于妃莉为了爸爸的病,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大圈。 这时,医院的护士走了过来。于伯在这里住久了,护士们也都跟于妃莉和陶起得熟稔起来。 “于小姐,这是这一期的医药费,麻烦你有空到柜台缴费。”护土递过由电脑印出的帐单。 于妃莉接过帐单。怎么这么快十天又到了?她面有难色地看着小陶。 陶起得拿过单子。“我来想办法。” “小陶,你答应过我,你不能再去当”碍于护士在场,于妃莉急忙将扒手两字吞下。 “我知道,你放心,你只要安心照顾好于伯的病,其它的事我来想办法。”陶起得将帐单收进口袋里。 护士开口说着:“你们年纪都还这么小,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老是在为医药费烦恼,我看我还是帮你们申请医院的社会福利补助,让大家一起来帮你们的忙吧。” 于妃莉心存感激地看着护士小姐。 而一旁的陶起得却说:“不用了,把那些社会福利救助,留给更需要的人,我会想到办法的。”她一脸的坚决,点头向护士致谢。 “好吧,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别客气。”护士笑盈盈地握了握于妃莉和陶起得的手,才又转身走回服务台。 “小陶,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于妃莉一急,忍不住又想哭了。 “我说过,你只要好好照顾于伯,其它的事你都不用管,你赶快回病房里去吧!万一于伯醒来看不见你,会着急的。”陶起得推着于妃莉的背,赶着她走回病房内。 于妃莉想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其实说再多也没用,她知道小陶一定听不下去的,况且她现在真的无法可想,只能相信小陶有办法可以解决钱的问题。 第三章 离开医院,陶起得再度坐上陆正扬的车子。 陆正扬看着陶起得那张不屈的侧脸。 “你偷我的钱,就是为了给那个于伯缴医药费?” “你的钱,我以后会想办法还给你的!”为了保住于妃莉,她故意带陆正扬去医院,看来这招奏效了,至少他没有当场揭发她和于妃莉的扒手行离。 “你都没钱缴医药费了,哪有钱可以还我?”他冷哼一声。“还是你要再去偷别人的钱来还给我?” “我答应过阿莉,就偷那么一次,下不为例。” “你的三只手功力不错,连我都没发现皮夹子被你偷走,想必你一定偷了不下千百次,你会这么轻易就洗手不干?”他一脸的不相信。 “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她反讥了回去。 “你这种小偷,根本不值得我信任。” “你要是怕我再出去偷别人的钱,就干脆把我绑在身边,最好看紧一点,别让我再出去危害别人。”她反讽地笑着,挑战着他的能耐。 “你以为我不敢?”他猛催了油门,向前高速驶去。 “你去哪里?”她还不想死,连忙扣上安全带。 她不是故意要激他的,她还想留着这一条小命。 他依然我行我素地开着快车。 能够看到她惊吓的模样,他心里也扬起一阵快意,一扫被偷钱的耻辱,更完全忘记他是执法人员,不能超速行驶的。 他不知自己为何跟一个小女生闹着脾气,心里就是有那么一点不痛快。 没多久,车子在郊区的一栋两层楼的透天房子前停了下来,他拿起遥控器,打开车库的铁门,将车子驶进车库停受。 他下了车,看着一脸惊魂未定的她,大声喊着: “你还不下车?” 她大大地喘了几口气,心魂根本都还没归位。 “发什么呆呀?”他又喊了一声。 “这是哪里?”稍微安抚了心神,她才跟着跨出车外,跟着他由车库内的侧门,走进一旁的花园。“我家!” “你家?”她想了想,想不出答案。“为什么带我来你家?”在她要进入客厅的大门前,停了脚步。这时从花园的角落里传出了急吼的狗吠声,陶起得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一只长得四腿短短、全身黄毛的台湾士狗,已恶狠狠地冲到她的面前。 “呆呆!”陆正扬急忙喊住了急奔中的土狗。 呆呆得到主人的命令,前腿急停在陶起得的跟前,睁着黑漆漆的狗眼,警戒性地直盯着她瞧,嘴边的呜吠声更是从没停过。 她长这么大还没怕过什么人,就连今天的这个两个混混,她至少都还能维持镇定,但是眼前的狗来得恐怖,她被那双黝黑的狗眼看得全身发毛,举起千斤重的脚步,她一闪闪到了陆正扬的背后。 她从他肩膀的地方,伸出了一颗小小的头颅。“别咬我呀,千万别咬我,我不是坏人呀。” “呆呆别叫了,吵死了!” 呆呆又得到主人的命令,立刻乖乖地闭上狗嘴,不过它没忘记狗儿的本分,还是猛瞪着眼前来路不明的陶起得。 “你不是坏人吗?没想到呆呆不呆,一眼就看出你的本性。”他反手将背后的她拉到跟前,丝毫没有可怜她怕狗的心态,因为他知道他养的呆呆,是面恶心善,从不会乱咬人的。 她可没那个心思和他斗嘴,只想赶快远离那只可怕的狗。 “喂别这么小心眼,我们可不可以离这只狗远一点,再来说话呀?”她可怜兮兮的嘴脸,不时还要瞄瞄呆呆的动向。 他没回答可不可以,就将她往大门里拉,她逃进了大门内,连忙反手将门给关上。 “喂,你想报一箭之仇也不要拿一只狗来当武器吧!带我来你家,原来没安好心眼。”她气呼呼地直跺着脚。 “是你自己说要我把你绑在身边,不来我家,怎么看紧你?”他两手环胸,态度闲散地看着她瞪大的双眼。 没想到她怕狗,还以为她的目中无人,是天不怕地不怕呢,这下他可有方法治她了。 “你玩真的?”这个无赖!无赖!她在心底又偷偷大骂了几声。 “你怕了吗?”他搭住她的肩,硬是把她架往客厅的中央。 看着她吃惊的嘴脸,他心里真是痛快。 “笑话!我从小到大,还没怕过什么人,何况是你?”她挑战地迎接他的眼神。 “不怕我,就怕一只小狈?”他揶揄地冷哼。 她正在缺钱,他怎能放任她再去做违法的事,况且,钱有那么容易想想就跑出来吗?如果不将她导入正途,社会上不就又多了一个偷拐抢骗的败类?他是人民的保姆,他有责任防范犯罪于未然。 他搔到她的痛处,她不甘示弱地回嘴:“我就是怕小狈,怎样?” “不怎么样?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我就放狗咬你。” “你——”这个滥人!她差点骂出口,为了大局着想,为了那只短腿的黄色土狗,她硬将话给吞下。 不过,被他这么一激,她的态度倒是大方了起来。 “你这么莫名其妙地就带一个女人回家,你家里的人不会起疑心?”她得赶快转移那只土狗的话题,不然她会被损死。 客厅里气派的装懂,真皮发亮的全套黑沙发,还有那盏水晶吊灯,就不知价值多少了她站在宽大的客厅里,忍住心慌,眼神飘向四周。 “你是女人吗?我只当你是一个需要看管的小偷!”他大字一坐,坐上沙发,还将两腿挂在茶几上。 “你——”每次跟他说话,总是会让她气得五脏六腑快爆开来了。 他故意拉着她在他身边坐下。 “别紧张,这里只住着一个管家赵阿姨和”他眼神挪向门外,警告的意味十足。“和外面那只小土狗。” “谁紧张来着?”她按下脾气,也用着大咧咧的坐姿。 他看着她的嘴角,怎么那片红肿,这么碍他的眼? 在她目瞪口呆下,他又起身,再回到沙发上时手里多了个医药箱。 “你干什么?”她防卫性地伸手阻止了他拿着棉花棒沾着碘酒的右手。 “你觉得你这样很有个性,可以不用消毒,然后让伤口恶化?” 她怀疑的眼神飘啊飘!“我就算会发脓发炎,也不用你来假好心。” “你放心,对于你这种长得不果不女,身材又像洗衣板的小女人,我没有兴趣。”他一眼就读出了她眼底的问号。 “没兴趣?我的豆腐你还不是照吃?”什么时候他变得那么好心了? “吃你的豆腐?你有没有搞错呀!”他故意盯着她略嫌平板的胸部。 “你在公共场合对我搜身,这可是大家都有看见的!”明明就已经被他吃过了,他还一副嫌恶的样子。 他拨开她阻挡的手,轻轻地将碘酒涂在她的唇角。 “我担任的是神圣的公职,我可是公事公办,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 也许,在医院里的那一幕,深深地震撼了他,他没料到她去当扒手是因为要筹措医药费,虽然说这种犯法的行为不值得原谅,但法律外还是有人情可讲,他不能眼睁睁地断送一个女孩的前程,他有责任教导她不再犯罪,重新迎向光明的前程。 她再一次拍掉他拿棉花棒的手,长脚一蹬站了起来。“我又怎样?” “你是个怎样的人,你自己最清楚,反正你绝不会是好人!” 她忍住怒气,一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在手触摸到门把时,她又回了头。 “你跟外面的那只狗一样,喜欢狗眼看人吗?” “你的嘴巴最好放干挣一点。”他修长的身躯也跟着站起。 “你以为这世界上就只有好人和坏人?这么简单的二分法,就区分出两种人来,那这个社会上也就不会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暗箭伤人这种事发生;你们警察办起案来,更是得心应手、如鱼得水,搞不好破案率是百分之百!而你呢?你难道就是好人?你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良心的事?而每个被抓进去关的,都是罪大恶极的大坏蛋吗?”她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双眼狠狠地看了他之后,再次扭开大门的把手。 “你去哪里?你不怕外面的呆呆吗?” 他是怎么回事?竟对个小女孩说些刻薄难听的话。她说得没错,他这样口头上欺负一个小女人,又有哪一点符合好人的标准了? 她犹豫的脚步顿了顿。 “你不是无家可归了吗?”陆正扬将握住把手的那只小手,拉了下来。 “这还不用你管,我宁愿被狗咬,也不要站在这里任你欺负。”她一脸的坚决。 “难道你被程弼的人追杀是假的?!不然你怎么还敢大摇大摆地在外头闲晃,不怕又被打得鼻青脸肿?”他看着她清秀的脸型,总是有一抹的不服输,他只好使出激将法。 “我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光看这房子的外表,就知道这个臭警察一定很有钱,可有钱有什么了不起?对她来说她照样不屑! “你有什么办法可想?你就只会在这里跟我逞强而已。” “这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你害我工作没了,还惹上黑道,我是招谁惹谁了?”她嘟起小嘴,又怨又嗔,又是瞪眼又是跺脚,难得有了些许的女人味。 看见她稍稍示软,他的口气也缓和了些。 “谁让你先偷了我的皮夹呢?” “我如果知道你是警察,我绝对不会笨到去偷你的钱!而且我说过,钱我会还你的。”她自知理亏,他都没将她扭送法办了,她应该心存感激,不该再和他针锋相对。 “我宁愿你偷的是我的钱,也不要你去偷别人的钱。”他怎能让社会的风气再败坏呢? “你——”他一定要时时提醒她是个小偷的事实吗? “钱的事别提了,就算我对生病的于伯,尽一点心力。” 她的眼底有了一抹窃喜,算他还有一点点的良心。 “那你还会不会将我送到警察局?”她试探地问。其实她也担心,一旦她被关,那阿莉和于伯该怎么办? “目前不会,但要看你以后的表现,只要被我发现你再去当一次扒手,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他也提出了她交换的条件。 她连忙点头。“没问题,我真的洗手不干了!”想不到他还是个不错的人! “你也没地方可以去了,我家的空房间还很多,你就暂时住下吧!若程弼还想动你,刚好可以让警方来个守株待兔。” 这下她连心底也笑了出来。 “那还需要我去当线民吗?”有些话她不能不问清楚,万一误入虎穴,她就得不偿失了。 他却一改昨日的想法,不想让她有机会深陷黑道中,今天她只是被打伤,下次也许就没那么好运了。 “你只是只三脚猫,而且你也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的训练,我不想还没抓到程弼前,就让程弼发现了你,更不想让你白白去送死。”他略挑的眉、睥睨的态度,好像她是多没用的角色。 “我宁可当只三脚猫,也不要当只被人宰割的老虎。”她压下欲喷出的怒火,人要忍得住一时之气。 “最好是这样,你这只三脚猫,就给我安分点。”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千万别反悔。”有免费的地方可以住了!她唇角扬起了似有若无的浅笑。 陆正扬把陶起得安置在他家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陶起得已经有三天没见过他的人影,虽说在这里吃喝都不是问题,因为有一个管家赵贵美会负责照料她的三餐,对于她这个不懂厨房是做什么用的人来说,无疑是项天大的福利。 但总是怪怪的,毕竟来到别人的地方,主人却像丢垃圾一样,把她丢着不管,让她心里老是泛起嘀咕,而且很多事也不能我行我素,总是缺少了些自由的感觉。 不过惟一可喜的是,这三天来,在管家阿姨赵贵美的帮助下,她和呆呆的感情是愈来愈好了。阿姨说呆呆喜欢美女,可见一点都不错,现在呆呆正高抬起两只前脚,挂在她的身上,长长的狗舌,还不忘一直住她身上舔。 “呆呆,好痒哦!”她呵呵地笑着,没想到狗儿是这么好玩的动物。 呆呆假装没听到,继续它的撒娇行为。 “呆呆,别闹了啦!”她轻轻地推开呆呆,在园子里跑起步来。 呆呆也跟着跑了起来,一人一狗玩起了追逐游戏。 今天她特别早起,避了三天的风头,想必程弼不会再找她的麻烦,如果再不设法赚钱,恐怕她和于妃莉都得去喝西北风了,所以她打算今天就出门找工作。 赵贵美从客厅走了出来,高喊着:“小陶,先过来吃早餐,吃完再和呆呆玩。” 她气喘吁吁地走到赵贵美旁边,给了一个比阳光还灿烂的微笑。 “阿姨,早!” 呆呆不忘狗腿地连忙摇起尾巴,直向赵贵美打招呼。陶起得弯下腰来,摸抚着呆呆的头。“呆呆乖,姐姐先去吃早餐哦。” “小陶,你还真有呆呆的缘耶,才三天你就收服了呆呆的心。”赵贵美牵着陶起得的手一同走回客厅。 “谁让我是美女呢。”她嘻皮笑脸地边说边走进浴室,洗干净了脸和手才走回餐桌旁。 她顺手拿起报纸,翻看着分类广告。 陶起得那张甜死人不偿命的小嘴,加上总是笑意溢满唇边,非常深得没有女儿的赵贵美欢心。“阿姨,你也一起来吃嘛。” “好,东西要人多才好吃。”赵贵美中年发福的体态,浑身充满了母爱的光辉。 “阿姨,你做的东西真的很好吃,我这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耶!”她一边咬着三明治,嘴里还咕碌地发着声音。 “你这个女孩子嘴真甜,每吃一次,就称赞我一次,我这张老脸皮,都要不好意思了。”赵贵美笑得很开心。 “阿姨呀,只有你会认为我是女孩子,别人可是都把我当男人看的。”好好吃哦,之前为了省钱,常常两餐并一餐吃,现在天天有热腾腾的早餐,她吃得可是满心欢喜。 “怎么会呢?你长得白皙可爱,清秀淡雅,虽然头发短了一点,但是怎么会被误认是男生呢?”赵贵美不解地问着。 “还说呢!那个陆正扬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把我当做男生!”想到陆正扬曾经停在她胸前的大手,她不禁又红了脸。 “不会啦,正扬的眼力很好,一定是光线太暗,正扬没看清楚啦。”赵贵美连忙替陆正扬解释着。“阿姨!那时灯光亮得很。”她尴尬地笑了笑,回想着那天被抓的情形。 “别人家的小孩怎样我不清楚,我们家的正扬,可是一等一的好男人,从早忙到晚,为整个社会的治安付出了所有的心血,今年他都已经二十八岁了,也没看过他交什么女朋友,更别说带女人回家——对了,你可是他第一个带回来的女人哦!”赵贵美老王卖瓜,十足的慈母口吻。 “阿姨,我不算女人啦。”被赵阿姨这么一说,她倒有点害臊起来。 “小陶,你不是女人,那你是?” “我”她想了想,皱了下眉。“我只是暂时无家可归,陆正扬好心收留我。” “街头到处是流浪汉,怎么不见他收留别人回家,独独收留了你?”赵贵美意有所指地看着陶起得。 陶起得傻笑着,怎能对赵阿姨说她是个小偷?而陆正扬只是让她待在他家这座自由的监狱里呢? 她心虚地赶紧转变话题。 “阿姨啊,这个房子这么大,怎么只住了你和陆正扬两个人?” “这房子本来是住着正扬他父母和他两个妹妹,后来他父母退休了赚都市太吵了,刚好他两个妹妹都考上了南部的大学,于是他们就全都搬到南部去了,只剩下正扬因为工作的关系,留在这个家里。” “陆正扬家很有钱是不是?才住得起这么大的房子。”陶起得不得不好奇,如果是一般的薪水人家,就算花上一辈子的积蓄,也不见得买得起这样的房子。 “正扬他父母都是公务人员,也赚不了什么大钱,好像是正扬他祖父母留下来的祖产,那些钱听说够他们吃喝一辈子了。” “喔!”原来是祖先的福荫,她怎么就没那个命,来个有钱的祖父母? “小陶,你在找工作啊?”赵贵美想起刚才陶起得手上的报纸。 “嗯,总是要想办法养活自己啊。”她继续啃着三明治,有些无奈。 “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赵贵美干脆停下吃东西的动作,专心和她说话。 “只要能多赚一点钱的。”陶起得又踱到客厅拿来那分报纸。 “可是你还这么小,能赚什么钱啊?” “阿姨,我不小了,我二十岁了!” “二十岁还是小孩子一个,应该还在学校念书才是。” “阿姨,我没那个命念书啦。”念书是要花钱的,她连吃喝都有问题了,哪可能念书呢? “小陶,别这样说,人要跟命争呀,绝对不能认命的。” 陶起得将报纸拿到赵阿姨的眼前,不想再讨论她悲惨的命运。 “阿姨,你看!这里有个美容院在应征助理,包吃包住,还月入十万以上耶!”她比着小小方块的分类广告。 “小陶,这些广告都是骗人的,说什么征助理,其实都是做黑的,你可千万不要受骗上当了。”赵贵美神情严肃地规劝着。 “阿姨,做黑的,真的可以月入十万以上吗?”在这走投无路的现在,她或许可以考虑用身体去换取于伯的医药费:! “小陶,你可千万不要有这样的念头啊,虽然可以在短时间内,赚进大把大把的钞票,但是一个女人的一辈子也就完了!你白白净净的一个女孩,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阿姨,阿姨会想办法帮你,你千万别踏蹋了自己呀。”赵贵美看着像是自己女儿的陶起得,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陶起得听到赵贵美的一番话,才初识未久,阿姨就说出这么贴心的话,她感动得差点泪湿眼眶,赶快抿了抿唇扯起了一贯的笑。 “阿姨,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别当真,我不会去做的啦。” 如果可以用自己的能力还了于伯对她的恩情,出卖身体根本算不了什么! 赵贵美握紧陶起得的手。 “那就好。听阿姨的话,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能够抬头挺胸,正正当当的。”这年头的年轻人,不知在想什么,哪种方式的赚钱快,就做哪一行,更是年头变喽。 “阿姨,你别担心,我会有分寸的。”她回握赵贵美厚实的掌心。 事情如果是五、六万就能解决的事,她一定向好心的赵阿姨开口,可惜却是五、六十万才能解决,没能人帮她,她也不能再欠下恩情债,只能靠自己了。 考虑了一整天,她这副竹竿似的样子,说美貌没有美貌、说身材没有身材,搞不好连她拿去卖,都没有人愿意收,所以她只好取消这个念头。 那她要做什么才好呢? 正在苦思时,敲门声引回了她的思绪,原以为是赵贵美,门一开,却是多天未见的陆正扬出现在房门口。 “是你?”她心里有些惊喜,表情却依然冷冷的。 陆正扬的脸是臭到不能再臭。 “听赵阿姨说你要找工作?” “嗯!”她点了头,没有请他进房的打算。 “想找特种行业的工作?”当他晚上听到赵贵美说她在询问有关小便告的事情时,心头整把无名火就烧得特别旺。 “怎样?不行吗?”她其实已经打消了念头,但被他那种挑衅的嘴脸,激得又挑高了柳眉。 “以你这种不男不女的样子,请问你是要去当牛郎,还是当妓女?”不知为什么一碰到她,他就一点口德也没。 “陆正扬,别以为你收留我,就可以管我的事,我去当牛郎还是当妓女,关你屁事呀?”她没被他的怒气给吓到,反而咧嘴笑着。 “住在我这里,就得守我的规矩,别那么轻易地作践自己。还有,把你的嘴巴放干净一点。”看到她的嘻皮笑脸,他是更加地反感。 “是人命重要,还是人格重要?当没钱吃饭,让你在马路上饿上三天三夜的时候,如果有个地方能让你作践,搞不好你还会磕头谢恩呢!我看到时候,你还会不会满嘴的仁义道德!”她反讽地笑着,眉眼间全是对他话语的不满。 “你——”他没忘记她的小嘴是如此的伶利;他更没忘,还有个于伯的医药费正扛在她身上。 她转身就要把门给关上,他长腿一伸,跨进了门内。 “你还想说什么?若是教训的话,就请你少说一点!” “你需要多少钱?”天知道,他为什么三番两次地要帮她,她可是偷了他钱的扒手,他应该要将她送到警察局去?怎么会反而留下这个祸害,整日跟他唱反调? “你该不会那么大方要借我钱吧?”她的唇角往两边略为上扬,扬起了她的招牌笑容,双手交叉摆放在胸前。 “我根本不想借你钱,但是为了社会的治安,为了牢里少一张嘴吃饭,我这个警察,只好委屈自己的荷包。” 她双手用力鼓起掌来。 “好伟大的情操,社会上有你这个好警察,真是人民的福祉。” 看她那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他就满肚子的火。 “废话少说,你需多少钱?” 她想了想,开口说:“五十万!”她不想承他恩情,于是狮子大开口,对于一个在他眼中的不良女人,他绝对拿不出这笔数自来。 “没想到你就值五十万!”他也反讽地嘲笑。 “你——”他鄙夷的样子,让她真想赏他一巴掌。 “我不是开银行的,借你钱是要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她等着他苛刻的要求。 “你得去找一份正正当当的工作,那分工作还得我同意你才能去做,并且要按月分期付款还我钱!”他开出了条件。 “就这么简单?” “没错!只要你认真地工作,别再从事非法的事情就可。” “你不怕我拿了你的钱,然后跑路?”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想你不会让生病的于伯担心受怕吧?”这个小妞,想要跟他斗,少说再修行个十年吧。 “好,没问题,你是金主,我一切都听你的。”她眼底却闪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她要是这么听话,她就不叫陶起得了。 “谅你也不敢要花招,明天我就开五十万的支票给你,让你去将医院的费用还清。” “是的!警察大人,更是万分感谢你,我以后会做牛做马还你的恩情,也一定会好好地听您的话。”她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 他看她那副贼样,就觉得气忿难当!自己怎么会这么好心,就将五十万白白送出,更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一遇到这个陶起得,他平日的处事原则全然失了分寸,怎么会这样?他连他自己也搞不懂了。 第四章 陶起得拿了陆正扬热腾腾的五十万支票,先偿还了积欠医院的费用,然后将余款全数存入于妃莉的户头中,让于妃莉能够暂时无金钱之虞,好好照顾于伯的病。 她当然不可能那么听话,照着陆正扬说的找份死板板的工作做,况且凭她高职夜校混毕业的学历,她想找,别人还不想用她呢! 她拿着分类广告,专找娱乐场所的工作,这不但是她的专长,而且赚钱也比较容易。 在接近傍晚时分,她来到一家酒店的前面,看着在征服务生的小便告。为了怕被程弼撞上,她是不敢再去pub找工作了。 在酒店前,她一身的不修边幅,被里头的服务生请了出来。 男服务生是个时髦的年轻人。 男服务生很有礼貌,却有点嫌恶的嘴脸直说:“这里是高级酒店,不是随便人可以进来的。” 她忍住气,看看自己的脏球鞋,及连穿了一个星期的脏牛仔裤,她也没想到这家酒店的规模会这么大,原以为是一般的小酒店,可是那个服务生也不该狗眼看人低啊,她只是不愿装扮而已,要是打扮起来,相信她也能迷倒一打的臭男人。 为什么男人都只看外表呢?连那个陆正扬也是,就这么地瞧不起她,三番两次拿她的身材做文章!难道现在的女性一定要胸大才是美吗? 她就偏不信邪,偏吞不下这口气,她一定要让所有的人跌破眼铙、另眼相看,尤其是那个臭男人! 她转身走了一趟医院,探望了于伯的病情。于伯不乐观的情况,医生宣布他只剩三个月不到的寿命,但是能尽一分心力是一分,她定要让于伯快快乐乐地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 然后,她向于妃莉借了几件比较女性化的衣服,于妃莉却瞠大了眼睛。 “小陶,你怪怪的哦,你怎么会想要穿这样的衣服?” “呃不是我要穿的啦。”陶起难得脸红了。“反正你借我衣服就对了!” 为了怕于妃莉再继续追问,她三言两语打发了于妃莉的好奇心,以还有事为由,赶紧逃离了医院。 回到陆正扬的家,她一头躲进了她所住的客房里,站在穿衣镜前,手中正是刚刚从于妃莉那里借来的无袖粉蓝短洋装,她往身上比了比,以她比于妃莉高出半个头的身高,裙子是短了些。 要不是陆正扬连讽带激的,她绝对不可能再穿上这么别扭的裙子。这几年来,除了学生裙以外,她从没为自己买过任何一条裙子。 她平时总爱做中性打扮,t恤、牛仔裤,外加一双脏到不能再脏的球鞋,但是这也为她带来不少的方便,至少站在柔美的于妃莉身边,是没人会动于妃莉的脑筋。 她快速地换好衣服,穿上刚刚在地摊买的细跟凉鞋,她整个纯女性化的纤纤身段,就这么显露无遗。 她再用发雕,将自己的一头乱发,抓出简洁利落的发型,不用化粗,她天生丽质的好肤色,自然地流露出清新的气质。 她很满意地对着镜子笑了笑。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话一点也不错!我就不相信我这个样子,还有人敢将我扫地出门!哼!”她转动了身体两圈,很满意自己的装扮。 她高兴地踩着步伐踏出房门,大步大步、一蹬一蹬地往楼下走,却忘了凉鞋的高度,才下了三个阶梯,整个人就因为左脚一拐,重心不稳地往下掉,就在她惊声尖叫尚未停止前,一双有力的双手环住了她的细腰。 她才惊讶于自己并没有相像中的凄惨,张开原本紧闭的双眼,眼前跟她面对面的是陆正扬那张像是中了邪的俊脸。 他们的姿势实在有够暧昧!陆正扬在下方承接了她所有的力量,为求平衡,他的右脚横跨了两格阶梯;而她的胸部就这么毫无忌讳地压在他的胸前,双手还死命地攀住了救命恩人的脖子。两人互看了数秒,她先红了脸。心脏不争气地如敲锣打鼓地响着,她连忙稳住身子,放下自己的双臂。 “谢谢你”她垂低了视线 陆正扬目瞪口呆地看着焕然一新的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她全身也会散发着女人味,抑制住激动,他的嘴里依旧不留情面地说: “怎么转性了?没事打扮成这个样子,要去勾引谁?” “你你管我去勾引谁?反正我也没兴趣勾引你!”她气得直跺脚,刚刚的脸红心跳,一下子就被他气得消失无踪。 她不理会他的恶声恶语,这次特别放慢步伐,小心地走下楼梯。 “你上哪去?”明明惊讶于她的美丽,怎么说出来的话,又是这样伤人,唉 “不用你管!” “你拿了我的钱,就归我管。” 拿人手短,她决定忍下这口气。 “我去找工作啊,你不是要我去找份正当的工作吗?难道,我打扮得整齐一点也不行吗?” 他看了看,又自知理亏,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头。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这么在他眼前消失。 等到她走了五分钟后,他才从震惊中回魂。 “不对,都已经晚上了,她上哪儿去找工作?”他的拳头用力地击向楼梯的扶手。“难道又被她给耍了?” 陶起得又来到了刚刚的那家酒店。 她再次找那个站在大门口的男服务生询问有关酒店征人的事。 杜达,呆滞地看着这位眼熟的漂亮小妞,努力地在记忆中回想着。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我是刚刚来应征工作,被你赶出大门的那一位啊!”看到服务生一脸的痴呆样,她就忍不住在心底发笑。 “你?”杜达眨动了双眼。 “你说过,这里是高级酒店,得打扮整齐些才能进来,你怎么贵人多忘事啊!”她故意妩媚地笑着。 “你是刚刚的那一位?”杜达像是恍然大悟般的,差点结巴得咬到大舌头。 “我现在可以进去见经理了吗?” 杜达点了头,被她的笑勾去了神智。 “那”陶起得看着眼前有些恍惚的男人。 “这边请。”杜达回了神,赶紧在前头领路。 酒店里已经热闹缤纷了,夜晚的纸醉金迷又在不同地点上演着。 陶起得被带到设在僻静角落的办公室里。 一进门,熟悉的背影,让陶起得全身的寒毛竖起了危机意识。 背向办公桌的男子,正看着窗外耀眼的霓虹光芒。 陶起得转身想走,男子却快她一步地回过头来。 她像被魔法定住了般,脚动也不敢动。 “程总!这位小姐是来应征工作的。”杜达战战兢兢地报告着。 男子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点了下头,挥了一下右手,示意男服务生离开。 陶起得知道自己走不了了。怎么会这样背?真是地狱无门,自己却闯了进来! “程哥!”她笑着脸轻喊了声,脑袋却在思索着脱身之计。 程弼心里讶异着突然冒出来的陶起得,脸色却依然酷冷得不动声色。 “我不知道,这间酒店是程哥开的。” “要是知道,你就不会来了!”他阴阴的脸色,嘴角有着似有若无的嘲讽。 “程哥我”谅她看过再多形形色色的人,一接触到程弼那双黑森的瞳眸,她还是不禁打了冷颤。 自从琼司被迫关门后,她就没见过程弼,也不知道程弼会不会将她宰了以泄心头之恨。 “陆正扬呢?”他简洁有力地问,更欺进了她一步。 她感到他的胁迫,慌张地连退了数步,直到背抵到了门板上。 “嘿嘿”她唇角微扬,干干地笑着。“程哥,你得相信我,绝对不是我去通风报信的。”她战战兢兢,一字一字地说。 “我知道不是你!”他的表情连变都没有变过。 她吞了吞口水。“程哥,你相信我了?”实在不敢相信程弼这么好说话。 “因为你没有那种能耐。” 哇咧,原来她是被瞧不起呀,怎么程弼跟陆正扬都同一个性子呀,她就被看得这么扁。 “程哥”她尴尬地弯了弯唇角。 “为什么住到陆正扬那里去?”程弼阴冷地打量着她。 “我真的不认识那个陆正扬呀,那天琼司遭警方查获后,隔天我就被两个男人追打,他们说是我去通风报信,害他们大批的货被警方搜走,陆正扬怕我有危险,才好心地暂时收留我住到他家去。”她委委屈屈的,眼眶也放意因为慌张而含了泪水。 “是吗?”他怀疑地打量着她,并不为她焕然一新的美丽所撼动。 “程哥,我说的句句实话,若有说谎,我就遭——”天打雷劈四个字还没说出口,程弼就打断了她的话。 “你留下来上班吧!”他倒要会会那个叫陆正扬的人。 “留下来上班?”她睁大了眼。没听错吧? 他冷眼看着她,没再重复说一次。 “嘿嘿!”她心跳起码加快了一百倍。“程哥,你看我这个样子,穿起裙子好像猴子在穿衣服,一点都没有女人样,我怕我在这么大的酒店上班,会吓走你的客人,呵呵”她又不是脑子不清楚了才留下来上班,要是被陆正扬知道,她铁定会死得很惨。 “明天准时上班,我会让吴经理带着你。”他不容看喙地下了命令。 她皱起了柳眉。这下怎么办才好? “要是不来,你知道后果的。”他没有表情的表情是最吓人的。 程弼的威胁立即奏效,她换脸的速度,可比专业演员,马上变成了一张笑脸。 “程哥,你肯看重我,让我来这么高级的酒店工作,我怎么会不来呢?再加上之前你对我的照顾有加,只要你肯用我,说什么我都会尽全力为你做牛做马的。”她极尽谄媚之能事,心里却是慌得不得了。 程弼冷哼了声! 她识相地住嘴,明白了程弼的送客之意。 “程哥,那我先走了?” 直到程弼不太情愿地点了头,她才恭恭敬敬地退出了门外。 完了,死了,惨了,唉她叹气声连连的。这下该怎么是好呀! 陶起得的双脚被廉价的凉鞋磨痛了脚趾头。 当她一踏进陆家大门时,再也受不了高跟鞋的高度,连忙将鞋子脱了下来,并将凉鞋持在手上。 因为脚掌瞬间的舒服,让她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她真怀疑怎么有女人可以穿这么高的鞋子,摇摇摆摆走上一整天的路! 而坐在沙发上的陆正扬,一看见她弯身揉脚趾的举动,憋了一晚上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 “没那种本事,还爱穿着这个高的鞋子,四处去招摇!”他口气之酸呀,连他自己都出乎意外。 “你——你管得还真宽真广呀!”这个陆正扬,迟早找人将他盖布袋,狠狠地揍他一顿,连她穿什么鞋子也要管。 “很不巧,你刚好归我管。”他的怒气比她更炽。 “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你要不要试试看我能不能管你?” 他站在她面前俯看着她,迸射出的寒光,却让她紧张得心跳加速。 她不认输地回看着地。但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还是忍下气焰。 “行,我全身上下都归你管,这样总行吧?” 陆正扬问:“找到工作了吗?” “找到了。”她无法瞒他,明天她就要去上班了,想瞒也瞒不住。 “请问这个时候,你能找到什么样的正当工作?”他的语气里满是揶揄。 她故意抬头挺胸然后才说:“酒店的服务生。” “酒店的服务生?”他大吼地重复她的话。 “怎么?你有意见吗?”她不甘示弱地抬高下颚。 不气,不气,他硬是吞下满心的怒火。 “我记得,我们约法三章过,你得去找一份正正当当的工作。” “这分工作哪里不正当了?”也明知是不太正当,但她还是理直气壮地反问着。 “说服务生是好听,谁知道是当公关,还是当陪酒的?” 他说出来的话,总是有办法让她生气。她不明白这么毒的话,怎么会从一个斯文英挺的男人嘴里说出来! “我说当服务生,就是当服务生,信不信,随便你。”她无所谓了。 “你忘了你的工作还得我同意你才能去做吗?现在我不准你去酒店上班。”好人做到底,他既然都已经救了她,连钱也借给了她,怎能再看她继续堕落? “不准我去上班?那你要我吃什么喝什么?我还有个于伯和阿莉要养,难道我可以靠你施舍过一辈子吗?”他家虽然有的是钱,也不要对她随便施舍吧。 “你可以去找其它工作呀,像是速食店或餐厅的服务生,为什么一定要去酒店呢?”一个小女孩去酒店工作,像什么话呢? “速食店和餐厅的服务生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你从小含着金汤匙出身,怎么知道我这种穷苦人家三餐不继的苦日子。”她不认输地也欺近了一大步。 她的额点差点就顶上了他的鼻子,而他也不肯再退半分。 “我说不行去酒店就是不行去!”他也无比坚持着。 已经入睡的赵贵美听到两人的争吵声,连忙爬起了床,走出来瞧瞧。 “这么晚了,你们在吵什么呀!”赵贵美站到了离两人一尺远的地方。 “没有!”两人一致口气很冲地回着话。 赵贵美知道当他们两人杠上时,如一座超级火山,谁都不要自讨没趣地想去当和事佬,她还是躲得远远的,免得被火山喷出的火焰给烧到,那可真是池鱼之殃了。 赵贵美自动地退离三尺外,远离火山圈。 陶起得气忿难消地继续说:“如果我也有一堆祖产放在那里供我挥霍,我干什么要去工作?我不会在家享福吗?你以为我爱去做这种供人差遣、陪尽笑脸的工作吗?如果可以,我也要高高在上呀!”她口气不再挑衅,转而有着落寞和明显的哀伤。 说完后,她用力地扔下手中的高跟凉鞋,转身就往楼梯走去。 陆正扬被她的一番说词堵得哑口无言。是的,他没有过经济之忧,从小到大虽不富裕,但也没有为钱烦恼过,他又怎么会了解她为了钱而日夜难寝的苦处呢? 她在楼梯口停了脚步,缓缓地说着:“谢谢你借给我钱,你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会感激的,钱我会尽快想办法还你!”她的眼眶红了,故意侧着脸,略低了头没让他看见。 她又退后了几步,捡起了她的凉鞋,走回楼梯,爬上楼去。 “正扬呀,小陶怎么了?”赵贵美忍不住还是关心地问着。 “没事啦!”他气闷了,等听到她房门关上的声音,他才跟着上楼。 陆正扬躺在床上乱无头绪地想着。 看惯了她得理不饶人、飞扬跋扈的样子,他竟不喜欢她委曲求全、满脸的心事像个小媳妇般的楚楚模样 他是了解她不够多,不知道她的来历,更不知道她的过去,可是他就是无法放任她去是非场合工作,万一再有人对她动手;万一她为了钱而下海去 许多的万一,思绪反复辗转,他竟一夜无好眠。 第五章 陶起得特地买了一双便宜的新球鞋后,才去酒店上班。 站在酒店的大门口,她这才发现酒店金碧辉煌的横梁上,闪着霓虹的四个大字“富贵美人” 她在心底冷笑着,她连美人也不是,更不可能和富贵沾上边,怎么会来到这里上班? 她可以不要当美人,但是希望老天能帮帮忙,让她以后能和富贵沾点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用手指抓了抓微乱的短发,才进入富贵美人,她一眼就找到了在吧台边的杜达。 杜达一见到陶起得,立即笑脸迎了过去,马上将她带到领班吴经理的面前。 吴理经识人的本领高强,一看见陶起得中性的打扮、帅劲的举动,加上那双灵动的大眼,他在心底给她打了个高分数。 “听说,你以前也在程哥的pub里工作?” “是的。”她两边嘴角一扬,露出迷人的幅度,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你是有工作经验的,相信我不用多说工作内容,你就能够轻易上手,以后你就和杜达一组,我让杜达带你在店里走一圈,熟悉一下环境。”吴经理不愧是领班,虽然年纪尚轻,说起话来就很有那种领导气势。 “以后还要请吴经理,多多照顾和指点。” “客气了,出来工作都是混饭吃,以后大家互相帮忙,都是一家人。” “谢谢吴经理。” 能够不跟阴冷的程弼见面,她憋在胸口的压力,才稍稍缓和了些。 陶起得随着杜达四处走动,她才知道这间酒店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大大小小的包厢就有几十间,连同那个绚丽的舞池、舞池旁的大型钢琴演奏区,以及舞池外开放的空间,这间酒店少说也有五百坪。 “这里不错吧?”参观了一圈回来后,杜达如此说。 “是不错。”她没有太多的笑脸,想到于伯的病情,她的情绪还是低落的。 杜达已经去拿了一套新的服务生制服,交到陶起得手上。 “去员工休息室换上吧。” 她一看,杜达给的是男服务生穿的长裤制服,而不是女服务生的紧身短裙。 她比了比手中的制服,问着杜达:“吴经理知道我是个女的吧?” 杜达大笑了出声,没见过这么坦率可爱的女孩。 “当然知道!难道你长得像男的吗?” “我好像也不太有女人味嘛。”偏偏就有人错认了她的性别,让她不得不时时怀疑自己的打扮。“吴经理说你穿长裤比穿裙子有魅力。”杜达双眼散发痴迷的光芒,他是很欣赏她这种阿沙力的女孩 她也笑了。要是让她穿上那个露出整条大腿的窄裙,她不出一个小时,一定会疯掉。 “嗯,我该怎么叫你?你的名字很男性化耶!”杜达油腔滑调地朝她挤了眉。 “我的人也很男性化呀!”她打量了一下杜达的意图。 “我就喜欢潇洒不拘的女生。”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哦?”在这里讨生活,她很清楚得先讨好杜达。 “要叫你阿得?由你起得?还是叫你什么好呢?”他猜测地问着。 “大家都叫我小陶。” “小陶?很好听呢。那我也可以叫你小陶吗?”杜达年轻的脸庞,故意暧昧地眨了眼。 “可以呀!”她热情地回应着,反正对她有好感的男生很多,对她有意思的女生也不少,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小陶,你刚来上班还不熟,你就先站在门口招呼客人,剩下的事我会替你罩着。”杜达还是那一副自以为帅气的表情。 小陶用拳头轻轻地槌了下杜达的胸膛。“谢谢啦!” 她这样有点亲昵的举动,让杜达很受用,咧嘴开心地笑了。 为了在龙蛇混杂的地方生存下去,拉拢关系是一门重要的学问。关系好,工作方便,即使被客人欺负,都会有人出面顶着;但若是和同事间相处不来,关系弄僵了,以后在工作上的苦日子可多着。 其实才第一天上班,吴经理并没给她太多的事做,主要是让她熟悉环境,而她也落得轻松。 回到陆正扬的家已是半夜一点。 坐在客厅的陆正扬凝听着室外破机车熄火的声音,整个浓眉全皱在一起。 陶起得跨进客厅,一看见聚满怒气的那张俊脸,知道是自己的不好,心里也有着愧疚。 瞥了他一眼,她打算避开暴风雨,直接上楼去。 无奈陆正扬不打算放过她,走到她面前,冷冷地说着: “你还是去酒店上班了?” 她嘟了一下小嘴,忍住快要吐到喉咙的话,只是点了头。 “让你不要去酒店,你还是偏要去?你一点都不懂得洁身自爱吗?”忍了一个晚上的话一想她处身在声色的酒店中,不禁口气直冲而出。 她瞪大了双眼,紧抿薄唇。深呼吸再呼吸,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动怒。 看她不说话,他火气更旺。 “告诉我酒店的地址。” “你想干什么?”她怀疑地看着他。 “干什么?为了你的安全,我去检查看消防设施合不合格,顺便帮你确定逃生门在哪里,还有去看看有没有挂羊头卖狗肉!”他不能让她再待在酒店里,就算用尽手段,他也不惜一试。 “你你故意去找磋?”她忘了之前想要忍气吞声,又咬牙切齿了。 “我就是去找踏!只要你敢再去酒店上班,我就天天带队去临检。”他看她恢复了气色,早知道她喜欢吵架,他就天天和她斗上一斗。 她思索着说词,狠狠地瞪着他。以他的个性,他一定说到做到,让他再进入酒店一次,她一定会被程弼给宰了。 “你公报私仇,算什么好警察!” “我公报私仇?”他冷哼一声。“我在扫荡**场所,为百姓创造一个安全干净的生活环境,我这样为大家出生入死,警政署还要颁给我优良警察的奖章呢!” 该死!她是怎么会惹上这两个邪恶的男人的?难道她的事情还不够多吗?上天要这样地磨练她? 程弼在黑道里,有鬼阎王之称,他那阴寒的眼神,令人想到就发颤。 而陆正扬看似善良温和、一派斯文样,但做起事,却又这样独断独行,尤其他那张恶嘴,像是专门要来克制她的,毫不为她留余地。 实话实说吧!除非她不出门,否则陆正扬会跟紧她,早晚会知道她在程弼那里上班的。 “我去的那家酒店是程弼开的,我不去不行!” 他挑了眉,想着她话里的真实性。 “程弼怎么找上你的?” “不是他找我,是我自己送上门去的。”她叹了气,长长的眼睫覆下眼睛。“我去应征工作,没想到他刚好是酒店的老板。” “然后?事情有这么刚好?”他不相信,全台北市大大小小的酒店那么多,她偏偏去碰上程弼开的那家。 “就是这么刚好,信不信随你。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我,还让我一定要去上班,否则后果自行负责。”她有点无奈地继续说:“他知道我所有的事情,包括我住在你这里、包括阿莉,我一定要听他的话去上班的,我没有办法可想。” 他还在思索她在玩什么把戏,可是看她一脸诚恳,应该不像,既然程弼想跟他斗,难道他还怕他吗?不管她是自动送上门去,还是程弼找她去,都无所谓了。 “程弼威胁你?” “应该吧,我不想再被追杀一次。”她还想留着命,帮于伯治好病。 “我知道程弼为什么要你去上班。”他也想会一会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等着吧,迟早他会将程弼送到绿岛管训的。 “你知道?”不会吧? “你去上班吧!”他爽快地答应了。 程弼呀程弼,敢拿小陶当棋子,这场棋他跟他下定了!斑手跟高手过招的刺激,让他心情从刚刚等她的郁闷,一转而为遇到对手似的精神振奋了起来。 “什么?”她真想把她的耳朵掏干净点。有没有搞错呀,他的态度怎么会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答应你去上班了。” “为什么?”一定没安好心眼,难不成有什么诡计? “别怀疑!”他看出她一脸的疑惑。 “你会这么好心?”不是她不相信,而是她跟他有多犯冲,她清楚得很。 “这是大人的事,你别多问。”他双手插在裤子两侧的口袋里,眼底有着奇异的光彩,不顾她的纳闷,迈开率性的步伐,三步当两步地跳上楼去。 “喂喂喂,谁是小孩子呀!”怎么回事,他心思怎么比女人还复杂,让她怎么都摸不清状况呢? 今天陶起得学着在吧台前的大厅里招呼客人。 纯来饮酒的单身客人,大都会选择在吧台前坐定。 其实陶起得也不用再学习,她对这种端盘子的工作是驾轻就熟的,甚至比杜达的服务还要博得客人的喜欢。 现在就有一个长得很雄壮威武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陶起得看。 她感到一双灼热毫无顾忌的眼神。她明白男人的意思,可是她已经打扮得很像男生了,怎么还会有人对她露出一副馋相? 杜达也看到男人的色样,他好心地走到她身边说: “小陶,小心一点,那个男的不怀好意。”他用眼神指了指。形形色色的人,他可是看多了。 “我知道,谢谢。”她盈盈大眼对着杜达笑了笑。 身材壮硕的男人,看见陶起得的笑容,整个人更是失了魂。 男人镇定了心神,才招手要陶起得过来。 陶起得见状,在不能得罪客人的职业守则之下,她连忙走了过去。 “先生,请问你还需要些什么?” “小弟,你今年几岁呀?”男人毫不客气地打量着陶起得。嗯,看起来好像不满十八,细皮嫩肉的,很合乎他的口味。 哇咧!陶起得一听差点昏倒,原来这个男人当她是个男的,庆幸呀!幸好她是个标准的女人。平常被人认错,她倒也无所谓,常常将错就错,今天这种情况,以她的直觉不解释清楚是不行的。 “先生,你看清楚点,我是小妹,不是小弟。”她大大地咧嘴一笑。 “小妹?”不会吧?男人不可置信,用着怀疑的眸光。 “我是如假包换的小妹!先生,请问你还需要些什么?” 男人不死心再问一次:“你是女的呀?” 她抬头挺胸,故意娇柔地说:“先生,看不出来吗?那我下次得好好改进一下穿着了,看能不能多些女人味。” 男人有些丧气地说:“那再给我一杯爱情海。” 威士忌、柑橘酒、伏特加及酸甜汁,再加上柠檬苏打混合而成的爱情海,调制出恋爱时的酸甜滋味。 陶起得浅浅一笑。“马上来。” 回到吧台边,她呼了一口气,其实各式各样的人她都遇过,其中也不乏女同性恋者。她对同性恋不排斥,她只是很明确地知道自己的性向,虽然她打扮得有些中性化,但她还是喜欢男人的。 只有那个姓陆的,她是百分之百地讨厌他。 杜达也收回空杯子走回吧台边。 他关切地向她问:“怎么了?那个男的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事!他只是认错人了。”她端了一杯调好的酒,转身给客人送去。 “认错人?”杜达不明白地抓抓头。 转了一圈,她又走回吧台前。“他以为我是男的呀!” 杜达呆愣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哈哈哈,他想笑又不敢笑,闷在心底没笑出声,他连捶了胸口几下。 她没理会他的调侃样,好心地用手肘碰碰他,提醒他客人的叫喊。 没想到在这不景气的时候,酒店的生意还是这么好,陶起得忙了许久,好不容易才站在吧台边,喘了口气休息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眼睛一亮,一个熟悉的身影,举止文雅地从大门外走了进来,映入她的眼帘。 陆正扬浅浅的笑容、英挺的模样,在她的眼瞳里逐渐放大再放大 他真的来找碴吗? 陶起得掌心冒出冷汗,双脚开始不听使唤地微微发颤,原来他真的不怀好意。 该死!她从来没像这一刻这么害怕过,一个是笑面虎,一个是鬼阎王,她就这么被当成夹心饼干,里外被夹攻,前后都不是人呀! 陆正扬走到她的面前,用大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却发现她魂不知飞哪里去,面色惨自地发着呆。 他有这么让人害怕吗?他可是笑容可掬地从大门口一路走进来,只会迷倒场边的一群女人,应该不会吓傻她才对! “小陶!”他轻轻喊了声。“你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来,看到的是陆正扬那张在眼前放大的笑脸。 “干什么鬼鬼祟崇地吓人?”她深呼一下,瞪了他一眼。 “我吓人?”他被骂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杜达又转回了吧台边,看见陆正扬拉着陶起得站着。 杜达看着陆正扬说:“先生,对不起!如果要用餐或喝酒,麻烦你这边请。”他右手比了个方向,打算在前头领位。 陶起得眼珠子溜溜转,嘴唇抿了抿,不打算和陆正扬相认。 这次换陆正扬张大眼,她竟敢来个六亲不认。 他也无所谓,用右手大掌在她左肩上拍了几下,笑得很暧昧后,才跟着杜达坐在吧台前。 杜达年轻的俊脸,气呼呼地看着陆正扬的魔掌,却又没有办法;在不能得罪客人下,他只有忍着气。带着陆正扬坐定后,才又走回陶起得身边。 “小陶,下次遇到这种搭讪的男人,让我来处理就好了。”杜达的口气不算太好。 “杜达,谢谢你哦。”这下回去,她可惨了,少不了又要挨一顿骂了。 她远远地看着陆正扬,见他神色还好,却不知他到富贵美人的用意是什么? 难道真的带队来临检吗? 经过她昨天的观察,富贵美人里更是名不虚传,不但达官云集,富商豪门络绎不绝,就连美人都很多。 美人又称“公主”个个身材匀称、容貌姣好,该凸的绝少不了;该缩的也绝不会凸,窈窕的身段,直比选美皇后。 但是程弼开店还是有他的原则性,在店里公主只能陪酒、唱歌,让客人尽兴开心,但绝不能做出任何**的交易。 如果公主在店里有任何**的行为被发现,是要被开除走路的,当然来这里的客人也不敢要求公主超过限制的亲密行为。 因为以程弼在黑自两道的知名度和庞大的势力,闹店的人可能会走着进来、躺着出去,谁都不愿去惹这个鬼阎王。 但是若是公主和客人私底下的交易行为,则不在富贵美人的管辖范围内,只要不引起纠纷,程弼通常会睁只眼、闭只眼,让有心想赚钱的小姐多一份收入。 于是爱好美色的男人,更抵挡不了这里号称有全台湾最美最辣最棒的公主,不管富贵美人的禁令有多严,爱好美色的男人,在愈不能碰愈要尝尝的心态下,更是络绎不绝地踏破了富贵美人的地板。 陶起得除了要招呼客人外,还不时要分神地盯着陆正扬,就怕他有任何挑衅的行为。 但是经过了几个小时,陆正扬不但乖乖地喝他那酒精浓度低到不能再低的台湾啤酒,连上门要搭讪的公主,都兴趣缺缺地被排拒在外。 他是怎么回事?她纳闷地想着,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也真怕他真的会带队来找碴,到时她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上次运气好,只是被打肿脸而已,这次则很有可能被程弼找人把她盖了布袋,然后往海里一扔吧。 胡思乱想到这里,她全身突然一颤,自己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小陶!小陶!”杜达摇了摇她的手臂。“你怎么了?在发什么愣?有客人在叫呀!” 她回过神来,尴尬地一笑。“对不起。”她赶快朝客人的方向走去。 一夜无事,坐着喝闷酒的陆正扬看似快活,心情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看着她穿梭在每个男客之间,巧笑盈盈,他心里无由来就觉不是滋味;还有那个男服务生,动不动就对她贼兮兮的笑,还一副亲热劲,怎么看就怎么不顺眼! 他今天主要是来探查地形的,总要混熟了环境才好摸清程弼的底。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所以他今晚采取按兵不动,只是眼观八方,别打草惊蛇了。 本来的打算,是先来走一遭,看看就走人,没想到一见到工作中的陶起得,他的双眼就怎么也离不开她周旋于男客间的身影,愈看心愈闷,不知哪根筋不对,心里就是不对劲,更没想到这么一待,竟然已经是午夜了。 他招了招手,要陶起得过来。 碍于他是客人,她是服务生,她快步地来到他面前。 “先生,还需要些什么吗?”她礼貌而生疏地问着。 他的脸更绿了,她一定要当他是一般的客人吗? 他忍下烦躁问:“你几点下班?” “我?”她脑筋转不过来。他突然的询问,让她愣了一下。 “对!就是你!” 刚好走过来的杜达听到了他类似搭讪的话,以为他对陶起得有意思,兴起了护卫她的举动。 “先生,你需要知道她几点下班吗?” 陆正扬站了起来,个子还比杜达高了半个头。 “你问问她,看我需不需要知道她几点下班!”他已经很忍耐了,这个服务生再搞不清楚状况,他可就要不客气了! 剑拔弩张的气势,在两个男人间流动,陶起得恐怕担心一晚的事情会发生,赶紧出声打圆场。 “杜达,别这样!他没有恶意啦。”她又拉了拉陆正扬的手臂,向他挤了挤眉眼,一副小媳妇哀求的样子。“我一点下班啦。” 陆正扬一看她求饶的眼神,整个要发作的气势就没了。他冷眼看了杜达,然后坐了下来才说: “我等你!” “小陶,这种恶客,别怕他呀,我们富贵美人可也不是让人好欺负的。”随便叫就有一群保镖在等着,杜达仗着地利,根本没把陆正扬放在眼里。 “杜达,算我求求你,我才刚来这里上班,不想惹事。”别让她再多应付一个男人了,她已经没力了。 “你不想惹事,可也要别人不来惹我们呀!” 陶起得赶紧将他拉到一边。 “杜达,他是我朋友啦!”不得已,她只好招了。 “他是你朋友?”杜达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般,整张俊脸扭曲变形了。 陶起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着头。“他是来看看我上班的情形啦。” 杜达在心里暗骂自己白痴,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前,竟然差点闹笑话! “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才刚来这里上班,怎么好意思介绍那个人就是我朋友呢?”她水湛湛的大眼,显得有些无辜。 “是你的男朋友吗?”杜达只想确定这个。 她摇了头。“不是啦!”那个陆正扬想当她的男朋友,门都没有。 而陆正扬就这么坐在吧台边,看着她和杜达的窃窃私语。说句话两人需要靠这么近吗?要不是不想打草惊蛇,他是不会这么忍气吞声的。 一个晚上下来他酒喝得极少,就这么专心注意着她的举动。幸好她的打扮较中性些,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困扰;要是她像前两天穿那样的短裙,绝对会吸引来一堆苍蝇,甚至不输给这家店的任何一位公主。 好不容易等到她下班,他却连程弼的影子都没见上。不过,环境他大概摸熟了,逃生门、办公室、厨房,甚至连后门他都有个底了,今天算是不虚此行,下一步就是等着引程弼出手了。 陶起得换回了自己的t恤、牛仔裤,才跨出富贵美人,就发现了陆正扬聚满阴冷的脸站在一旁的角落里。 她没有等他叫唤,就乖乖地走到他的面前。 “你到底想怎么样嘛!”她半是撒娇,半是无奈。 “回家吧!”他率性地自顾自往前走着。 “什么?”她愣住了,他竟然没有质问她,刚刚的故意不相认。 他走了几步停下脚步。“我是说,我送你回家。” 看到她那有些稚嫩可爱的表情,刚刚在酒店里所受的鸟气,似乎都不见了。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骑车来的。”他会这么好心?不是她要怀疑,而是以往的纪录里,让她不得不提高惊觉。 “反正你那台破车也没有人会要,就放在这里吧!” “车子虽破,也是我的辛苦钱买来的。”最气他,说话总是像夹了刺般。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骑车很危险,坐我的车回去吧。” 他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她薄唇浅笑。“车子不骑回去,那我明天怎么上班呀?” “明天我再载你来上班总可以了吧?”这个小女人怎么这么麻烦呀!他不耐地用手指爬了爬短发。 “你还要来呀?”她情绪因为他的话而紧张起来。 “我是怪物吗?还是会吃人的恐龙?你有必要这么紧张吗?谁规定我不能上酒店的?况且我是公务在身。”愈不想他去,他愈要去。明为公事,暗地要看她有没有在搞鬼。 她喃喃着:“你来根本没安好心眼。” “我今天有做了什么不安好心眼的事吗?” 一句话堵住了她的质问。 她不情愿地摇了头。他今晚的表现,在他差劲的纪录里,算是很不错的了!她不能再要求什么。“先回家吧!”他看她没要走动的意思,不耐烦下,牵起了她的手,打算强拉着她往停车的方向走。 当他一碰触到她的手掌,像触电般,两人心头都震动了下。 她没拒绝,顺着他的意思,乖乖地跟着他走;而他则是轻轻地握住了她不算柔嫩的手掌。 掌心里传达着两人第一次接触的悸动。 两人都没有打破沉默,气氛在徐徐的夏风中,隔外引起两颗心异样的情愫 就这么一路走着,刚刚的气焰高张、怒火翻覆,都被握手之间的情意,深深所撼动着。 路是短了些,走不到五分钟就来到路边的停车格。两人站在车子旁,他没有松手,也没开口打破沉默,还是紧握她有点温热的小手。 他没这么紧张过,无论冲锋陷阵、对付多少难缠的案子,他都没像现在心里吊上七、八个水桶一样。 他清了清干涩的喉咙,才唤着她:“小陶。” 她难得害羞了,光是这样被握着手,她的心就无序地跳着,眼光略低了四十五度,不敢直视他灿烂的眼眸。 “嗯”他低低地浅唤,她柔柔地回应着。 这一刻的变化太大,平常两人见面,不是斗嘴,就是怒眼相向,没想到会有心神交会的时候;他灼灼的眼神,直要烧透了她那张白皙中微红的小脸。 但是站在这里干耗着,也不是办法,他不舍她手中的掌温,还是要拉回心荡神驰的心绪。 他更贴进了她一步。 “小陶”平常的口齿伶利,现在却有些结巴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想破了头,还是不知道。谁让他为了工作,恋爱经验真的少得可怜。 他的恋爱史只有在念书时,和一个学妹交往过。后来,当了正式的警察,他全心投入这个几乎是随时处于待命状态的工作,就更没有时间去交女朋友。 她还是“嗯”了一声。 “我们先上车回家吧。”思绪百转千折,他最后只蹦出这一句话。 她心口一震,等了半天,原以为他要说出什么罗曼蒂克的话,或者更进一步的举动,害她一颗心吊在空中,怦怦直响,结果 说不上来的失望,她甩掉他握着的大手,抬高视线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打开前门坐了进去。 他说错了什么话吗?为什么惹来她明眸圆睁?他不敢多问,女人心真是海底针,怎么猜也猜不透她的心思。他迅速地坐进司机的位置,朝家的方向快速前进。 她薄唇微翘。她虽没谈过恋爱,至少也看过别人谈恋爱,电视里演的、pub里天天上演红男绿女的情事,都告诉她,什么叫恋爱。 没想到电视里接下来会上演的,例如拥抱、亲吻呀教她一想到就会脸红的镜头,怎么到了他身上,却是这样无情趣的一句话? 沿途上,空气凝结在两人各自的心思里,谁都不知要如何先开口。 看着他一副没事的样子,她心里的无名火就烧得旺。刚刚她干什么这么白痴地任他牵手,不会拒绝,或赏他一记白眼吗?她怎么会一被他牵住就六神无主呀! 他看她嘟着小嘴,又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唉,哪来的这么多气好生?爱生气的小女人,他还是识相点,闭上嘴吧。 车子一到家门口,她不等他在车库停妥,就急忙跳下车,也不管一旁呆呆讨好地摇尾乞怜,更理都不理他的喊叫声,就往屋内跑。 “小陶,等等我!”他被她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不明所以。 前一刻眼波流转、温婉柔媚;这一刻却像吃了炸药般,全身是火药味。 陶起得在楼梯口停了脚步。 “干什么?”她的火气真的很冲。 “我”他有点不知所措。 “没事?”呆头鹅!“那我上楼去了。”她看着他的拙样。 “小陶,刚刚”他能感觉到手掌里的余温,细细的、麻麻的,没想到他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也有脸红难为情的时刻。 想到刚刚他的温柔,她就有气,她自以为是的浪漫情怀,那种又期待又怕他真的有所行动,弄得她心绪不宁,可最后竟是坦白说,她胸口有着说不上的失落感。 她等着他想要说什么?没想到平日意气风发的他,也有大舌头的时候。 “小陶没事了,你早点睡。”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刚刚的意乱情迷,在她的怒眼中,他似乎又清醒了过来。一定是刚刚夜色太美、夏风太柔和,不然他怎么可能跟这个不男不女的陶起得有触电的感觉呢? 他努力地摇晃着胸口的闷热感,早她一步,大脚一跨,踏上楼去了。 她看着他上楼的背影—— 搞什么嘛!她在心里暗骂,臭男人! 第六章 经过了一夜,尴尬还是有点存在。 自从陶起得去酒店工作后,就没有体力再早起吃早餐。 不知是两个人的刻意,还是变得有默契了,平常很少在餐桌上一起吃早餐的两人,今早竟然碰了头。 忆起了牵手的情境,想起自己的痴呆样,她的头就不敢抬起。 经过了一夜的沉思,她不得不承认她是对他有点心动,好像有那么一点喜欢他,可是这怎么可能?他对她一向都只能用一个坏字来形容。 不敢抬头看他,她只好猛咬着肉松三明治。 他也没好到哪里去,用一张大大的报纸,遮住了两人有可能的视线交会。 “你们两个平常不是很爱斗的吗?今天怎么静悄悄的呀!”一旁的赵贵美不明就里地问着。 两人低头无语,像是专心着眼前的早餐。 “不对劲哦,真的不对劲哦!”赵贵美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游移着,想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尴尬于赵贵美像侦探式的好奇心,陶起得三两口吞完了三明治。 “我吃饱了,我去找呆呆玩。”她赶紧地跑离客厅,离开那双像是要穿透报纸,窥视着她的眼眸。一早的阳光并不炙热,很适合伸伸懒骨头、晒晒太阳,呼吸台北难得的清新空气。 只要没看见他,她的心跳就不会乱了序。 她坐在花园里的草地上,而呆呆依在她脚边懒懒地躺着。 “呆呆,好烦喔!”她嘟着嘴,咕哝着。 呆呆像是听得懂她的话,微微抬起狗脸,狗嘴“呜咽”了一声。 “呆呆。”她一手轻拍抚着呆呆的头。“你觉不觉得他很凶呀?这么凶的男人,难怪交不到女朋友!” 呆呆很配合地又“呜”了一声。 “我到底在烦什么呢?真搞不懂我自己了,呆呆你知道吗?”她用手抓了抓她那微乱的短发。 自言自语地咕哝了几句。皱了皱柳眉,她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又绕着呆呆走了两圈。 “算了,不想了,我们来跑步吧!” 呆呆连动都没有动的意思,还是以很舒服的姿势,趴在地上。 “起来啦,呆呆,别一早就这么懒好不好?” 呆呆还是不动,只是轻轻地摇着尾巴,表示听见了。 “厚!真是一条懒狗,别跟里面那个人一样懒,好不好?”其实里面的人,非常地勤劳,一点都不懒。她这个抱怨,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呢。 她拉起了呆呆的前脚。 “动一动啦!”呆呆知道有人肯陪它玩了,全身的精神都来了,奋力一跃跃上了她的身子,她弯下身亲密地让呆呆的长舌在她脸颊轻舔着。 她咯咯笑着。“哈呆呆,你到底有没有刷牙呀。”她边躲边笑,边又爱跟呆呆闹着玩。 呆呆的舌头舔着她细腻的双颊,她呵呵地笑起。 “呆呆,你的牙齿怎么臭臭的呀!” 陆正扬不知道何时走到了花园,看见呆呆具侵略性的样子,他的额头吓出冷汗;他记得她最怕狗的,连小型的吉娃娃对她汪汪叫两声,她都会躲得远远。 他连忙出声喝止:“呆呆!你在干什么?” 呆呆一吓,陶起得也一惊,一人一狗连忙放开了原本相拥的身子。 “呆呆!过来!”陆正扬浓眉都挤到一边去了,而那张斯文的脸,也像被大石头压过一样,难看得不得了。 “你这么凶干什么?”她蹲下身子,抱住了有些惊慌的呆呆。 “我凶?” “这样会吓坏呆呆的!”她怒眼看着他。 “我是怕呆呆咬你。”什么跟什么呀! “呆呆是亲我,不是咬我,请你看清楚一点好吗?”她一见到他,心头就有说不出来怪怪的感觉。“你不是很怕呆呆的吗?什么时候你和它感情这么好了?”怎么好心没好报?她几时和笨呆呆变得这么亲密? “像我这么有亲和力的人,像我这样的美女,呆呆当然很快就会喜欢上我呀!”跟他抬杠吧!这样就可以抑制住心头对他不一样的感受。 而且,她只是一个小偷,他却是一个警察,他怎么可能会看上她呢?昨晚只是一个意外中的意外、是一个不小心的火花,他不可能会和她有同样心动的感觉的。 “你没反对呆呆亲你?”他有没有听错?前几天她还怕呆呆怕得像看到老虎一样,怎么现在“我和呆呆感情好,不行吗?”她挑衅地反问。 而呆呆也连忙摇起尾巴,附和着。 才短短几天,什么时候她和那只小笨狗这么好了?他的心里有一股酸味,从胃底冒了上来。 “你”他怎能跟一只小土狗在生气?他怎能说他很不爽那狗嘴的幅度?这一刻,他开始后悔从流浪动物之家捡回这只笨呆呆了 “承认我是美女了呀!”她看得出来他又来气了。怎么一个男人,修养这么差呀! “是呀,你若是美女,天底下所有的美女不就都要去自杀了!只有呆呆这只笨狗,狗眼没睁大才会去亲你。”是他不想,不然昨夜就有自动上门的好机会! “你——哼!呆呆,我们走!别理这个臭男人!”她不想再看到他,带着呆呆快步地打开大门,跑了出去。 从昨晚开始那似有若无的接触后,害她一整夜都在想他牵她的手到底隐含着什么意思,以为今天会有浪漫的开始,没想到,却还是看见他凶巴巴的一张臭脸。 当警察就了不起吗?她偏不吃这一套。哼! 他看着她和呆呆远走的身影,什么跟什么嘛!一大早,风和日丽的晴天,他的心情怎么突然罩上了一整片乌云? 半夜三点,催魂似的电话铃声响彻陆家的大厅。 浅眠的赵贵美急忙起身,接起在床头的分机。 深夜的电话铃声是最吓人的,赵贵美战战兢兢地才出声:“喂?” “请问小陶在不在?”于妃莉急促哽咽的音调在电话那头响起。 “在呀!请问你是哪位?”赵贵美听出了对方话中的焦灼。 “我是阿莉”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阿莉呀!”赵贵美听陶起得提起过这个名字。“我是赵阿姨,你先别哭,有什么事慢慢说。” “赵阿姨,麻烦你告诉小陶,我爸爸他病危,让她赶快到医院里来。”于妃莉顾不得该有的礼貌,话声一停,电话也跟着切断。 赵贵美听到“病危”两个字,心脏咚咚地跳起,赶忙三步并两步,跑下了床。 微胖的身躯,一口气跑上了二楼,抡起拳头,拼命地敲着门。 “小陶!小陶开门呀!” 赵贵美这一喊,不但惊醒了陶起得,连隔壁的陆正扬也开门一探究竟。 小陶一开门就看到惊慌的赵贵美。 “阿姨,怎么了?” “阿莉打电话来说”赵贵美停了一下,喘了口气。 “阿莉说什么?阿姨,你快说呀!”她也急了,时间这么晚了,一定没好事。 “阿莉说她爸爸病危,要你快去医院!” 陶起得一慌,顾不得深更半夜,就往楼下跑。 陆正扬跑得比她更快,在楼梯口拦住了她。 “等一等,我送你去医院。” 她抿紧了唇,泪水已经含在眼眶里,无措地重重将头点下。她那台破绵羊小机车,是怎么也骑不快,只能请他帮忙了。 陆正扬快速地回到房里换下睡衣、拿出车钥匙,然后和她冲下楼。 呆呆似乎知道有事情发生了,连绵的狗吠声也跟着响起。 他的车子以超快的车速直奔向医院。 她一路上脸色凝重,忍住了泪水,将双手握得紧紧的。 她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医生不是说于伯还有三个月的生命吗? 事情怎么会这样?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她努力平息心慌的情绪,力求镇定;她不能比阿莉先倒下来,阿莉还需要她的照顾! 陆正扬看着一脸忧心忡忡的她,也不好打扰她的思绪,怕自己一开口又没好话。 他只能全速地猛踩油门,在最短时间内帮助她火速地赶到医院。 但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当他们来到加护病房时,于伯正好被盖上白布推了出来,而扶在推床旁边的正是神情哀凄、眼泪横陈的于妃莉。 于妃莉一看见陶起得,泪水又纷纷而下,扑进了陶起得的怀里。 “小陶,爸爸他”于妃莉泣不成声地哽咽着。 陶起得红了眼眶,眼泪也跟着扑簌簌地掉下来。 她是阿莉此时惟一的支柱,尽管她也想放声大哭,想找个人来依靠,可是她不能。 “阿莉,别这样” “小陶,爸爸走了,爸爸走了”于妃莉哭得肝肠寸断。 “我知道”陶起得泪水盈眸。事情怎会来得这么突然? 于妃莉只是哭,一径哀伤地哭,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全给哭出来一般。 “让于伯走得安心一点,他不会希望看见你伤心成这个样子,阿莉”陶起得忍住悲痛,还要安慰怀里的泪人儿。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于伯的往生是迟早的事,可是一旦面临生死问题,两个才刚满二十岁的小女生,还是无法承受这种人生剧变。 于妃莉继续哭,不能自己地哭,再加上这段日子,没日没夜地照顾爸爸,心力交瘁下,她突然哭声停止,身体软软地昏了过去—— “阿莉!阿莉!你别吓我呀!你醒醒呀!”陶起得紧张地扶着于妃莉软软的身躯。 “医生!护土!快来呀!”陆正扬大声喊着。 一旁的医生、护土见状,马上移过来协助,将于妃莉移到另一张的病床上,送往急诊室。 陆正扬也感染了哀伤的情绪,他无言地拍抚着陶起得的肩。 “你先去照顾阿莉,剩下来的事,我来处理就好了。” 陶起得泣不成声,这时候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点点头。 陆正扬陪同医院的人员,先将于伯移至太平间,接着办理必要的手续,然后再赶回到急诊室。 急诊室里,于妃莉正安静地沉睡着,手腕上吊着一瓶黄色的点滴。 而坐在一边的陶起得,流着无声的泪水,那憔悴的模样,让陆正扬也心痛莫名。 比起于妃莉的痛哭出声,陶起得无声的泪要让人更觉得心酸不舍。 半夜的急诊室,冷清中有一种寂寥,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几张病床上有人,而三三两两的陪同家属,也几乎都半睡着。 陆正扬来到她身旁,右手的大掌轻轻抚上她微颤的肩。 她能感觉到他手掌所传来的微微暖意。 “到外面谈谈吧。”他语气柔得像水,在深夜时分,特别撼动她哀伤的心。 她看了于妃莉一眼,暂时应该还不会醒,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他还是抚着她的肩,带着她来到急诊室外的长排塑胶椅上。 他拿出面纸,递到她的面前。 她机械式地接过面纸,擦着那源源不绝的眼泪。 “想哭就放声地哭吧。”他不能体会亲人过世的伤痛,但是他至少知道,她现在身边需要一个人,一个能替她分担哀伤的人。 她是真的好想哭,痛快地哭!于伯和阿莉是她惟一的亲人,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他们所努力,如今精神支柱消失了,以后她该怎么办?又该如何地过下去? 她的心就这么碰碎了,以往强装的坚强,都不见了。现在有另一个胸膛可以暂时让她避风雨,她就这么无所顾忌地躲进了那个厚实的怀里。 她闷声地哭,不敢在这深夜时分,引起更多的侧目。 他双手环过她抖动的双肩,轻轻地拍抚。“哭吧,把心里不如意的事都哭出来吧。” 她那份伪装的坚强,彻底地崩溃在他温柔的话语里,但她还是没能放声地哭,只是不停地流泪,直到泪湿了他的衣襟,她才渐渐收住泪水。 “我从小就是个孤儿。”她眼底因为回想起以前的事而有了暂时的光彩。 他凝听着,不敢打断她想说话的念头。 “我是被丢在孤儿院门口的弃婴,从小就不知道有家庭的感觉是什么,直到我上了国中,和阿莉成了同班同学。”她吸了吸员才又继续地说:“于伯和阿莉没有嫌弃我是个孤儿,反而要阿莉常常带吃的用的给我,而我也就顺理成章时常往于伯的家里跑。 “我知道于伯和阿莉生活得也不好,但是于伯看我和阿莉这么投缘,在我国二那年,向孤儿院的院长表明愿意扶养我的意愿。 “于是我就搬进了于伯的家,虽然于伯没有正式认养我,但是只要是阿莉有的,我也绝对不会少,他待我同如亲生女儿一样” 想到于伯的好,刚停止的泪水又迅速泛滥成灾。 陆正扬忍不住好奇心问着:“那阿莉的母亲呢?” “在阿莉很小的时候,她妈妈就过世了;于伯为了方便照顾阿莉,以开计程车为业。” 他听着她娓娓诉说,能明白于伯在她心里重要的地位。难怪她会为了于伯去当小偷,甚至为了于伯的病不惜出卖自己。 他很想问出,她怎么学会当扒手的本领,可是在这种不对的时机下,他还是忍住好奇心,没有问出口。 “别难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应该庆幸,于伯早日脱离了病痛的折磨,他在天上会过得快快乐乐,也会保佑你和阿莉的。”他像安抚小孩子般,又哄又骗的。 “我只差没喊他一声爸爸而已,他其实就是我爸爸,是爸爸!你知道吗?”她双手放在他的腰侧,死命地拉紧了他下摆的衣服。 她轻轻啜泣着,忍住悲伤,这几个月于伯的病情,已让她和阿莉身心俱疲了。 于伯一发病就住进了加护病房,因为肝癌来得又凶又猛,让她们这两个小女生,毫无应变的能力。 一经检查已经是肝癌末期了,医生说他只有不到半年的生命。 当时她们能做的,只能让于伯安心度过最后的日子,并接受最好的医疗资源。她们不敢想未来,未来对于她们这个年轻的小女生而言,是太奢侈的梦。 “我明白,这些我都明白!”他轻声地说着。 “可是,我好后悔,于伯在的时候,我竟然没能喊他一声,他一定很遗憾没能在世时听到我叫他一声爸爸”她自懊着,叫了多年的于伯,让她不好意思去改这个口,没想到所有事,都要等到来不及了,才会去想到懊悔。 “那只是称呼,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的心意,你对于伯的孝心。” 他和她的对立在这个时候不见了,有的只是对她痛失亲人的伤悲,看她莹莹粉泪,一点都没有初见面时小男生的霸气,他对她的感觉在这一刻间又变了。 她从回忆中清醒时,感觉到他温暖的胸膛,羞赧悄悄爬上心头,她推了推离开他的怀里,却没有勇气看着他。 她除了于妃莉外,没有其他亲近的朋友,更没有向其他人吐露过心事,没想到在这最脆弱的时候,却是这个一直跟她针锋相对的人守在她身边。 “谢谢你。”忙了一整夜,天光已经微微亮起。 “别这样说。有我在,后事我会帮你和阿莉处理的。”感觉到她的羞意,在这个时机,他虽然没有任何遐念,但还是保持君子之风,轻轻地隔离了原本紧密她的身体。 第七章 天已亮,新的一天又开始,对于于伯的过世,于妃莉和陶起得才稍稍平静哀恸的情绪,接受这个事实。 陶起得没有伤心的时间,于伯的后事、阿莉未来的栖身之所,都还需要她的打理及解决。 看着阿莉还是呆滞的神情,陶起得就知道自己该振作起精神。她不能倒下去,否则软弱的阿莉该怎么办? 当一切手续都办妥时,已经过了中午,陶起得虽然一整夜没睡,但还是护着阿莉,随着陆正扬一同办完所有的事情。 “谢谢你。”陶起得对着陪着她一整夜的陆正扬有着感激的心。 他一早就帮她和阿莉买来了牛奶和面包,还替她们穿梭在医院的各层楼。 她没想到之前处处挑剔她、为难她的人,会是这样善解人意。虽然有过那一夜苦有似无的情愫,但是毕竟两人争吵时多,没想到,他竟也是为她支撑起快要倒塌半边天的人。 “应该的。”他身为人民的保母,应该替有困难的人民服务,何况她和他还有渊源,他更不可能袖手旁观。 “小陶,现在该怎么办?”于妃莉的双眼又红又肿,她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之前她都是以医院为家,现在于伯去世了,就不能再待在医院里,但她又该往哪里去呢? 陶起得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对着陆正扬说:“阿莉可以先暂时住你那里吗?” 陆正扬完全失去了跟她斗嘴的兴致。 “我先送你们回去,你们两个也要好好梳洗整理一番,顺便好好休息一下了。” 于妃莉这时才看清眼前这个温文俊逸的男人,好像有些面熟。 她轻声地在陶起得耳边说: “小陶,这个男人是谁呀?我好像见过。” 于妃莉虽然话很轻,但是还是被耳尖的陆正扬听了进去。 “他叫陆正扬,是个警察。”陶起得不得不帮他们做了介绍。 “警察?”于妃莉张大了眼,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 陆正扬看了于妃莉的表情,忍住想笑的冲动。虽然在这时刻不太适合,但做贼的心虚,一点都没错。 陶起得狠狠地瞪着陆正扬,警告似的要他别多嘴。 “是呀,我现在就住在他家里。” “我是小陶的朋友。”陆正扬对着于妃莉颔首浅笑。“你别客气,就暂时先住在我家里,所有的一切我会尽力地帮助你们。”他适时地伸出友谊之手,希望遭遇父丧的两个小女生,能够勇敢地面对未来的人生。 陶起得回给他一抹感激的眼神,却怕于妃莉多问,抓起她的手就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陆正扬没再多说,以一种明白的心情看着心虚的陶起得。 反正来日方长,他不需要在这个节骨眼去拆她的台。 送陶起得和于妃莉回家后,陆正扬就赶往刑警队,处理繁重的公事。 陶起得于是先带着于妃莉来到位于二楼的房间。 坐在双人的床铺上,于妃莉羡慕地说: “小陶,这个陆正扬的家好大好漂亮喔!”于妃莉忍不住好奇心。从一跨进陆家的大门开始,她就四处张望。 “嗯。”陶起得没劲地应了一声。 他家再大再漂亮也不关她的事呀! “你怎么认识他的?”小陶的朋友她几乎都认识,她怎么不知道有陆正扬这号人物? “阿莉,这件事我以后再告诉你,你现在先去好好洗个澡。”她从行李袋里翻出了一套阿莉的t恤及短裤。 于妃莉也累了,这些日子无日无夜地照顾父亲,常常有一餐没一餐的;还要神经紧绷,随时担心父亲的病情。 照顾病人,费尽心神,她受尽爸爸病痛的折磨,自己也消瘦了一大圈,她是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她接过陶起得手中的衣服,听话地去洗个舒服的澡。 洗好了操,整个神经也跟着放松,于妃莉看着陶起得,想起昨夜去世的爸爸,心头又泛起淡淡的痛楚,眼泪忍不住又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陶起得坐在床上将于妃莉拥进怀里。 “别哭了,我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说不哭,她自己也红了双眼。 “知道是知道,可是等事情真正发生时,我还是无法接受呀,爸爸才五十岁,还这么年轻怎么会这样就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于妃莉痛恨自己没能力为爸爸尽一点孝心。 陶起得将床头的面纸盒拿了过来。 “阿莉,我也好难过呀!可是我们一定要让于伯放心对不对?我们如果不振作起来,还是整天哭哭啼啼的,于伯在天上会担心我们的。”她看着和自己同年纪的于妃莉,想给她勇气,也给自己信心。 于妃莉猛点头。“小陶,要不是有你,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阿莉,我们是好姐妹呀,我们说过要福祸与共的,你忘了吗?” “嗯,那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先把你爸爸的丧事办完,剩下的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有我在,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天塌下来有她顶着,可是她顶不下时,又该怎么办呢? 于妃莉打了一个呵欠,她真的累了。 “阿莉,你先去睡一下。”陶起得替于妃莉整理好了床铺。“我等下还得去上班。” “小陶,现在爸爸过世了,也不需要我照顾了,我也想去找一份工作。” “等于伯的后事办完,再说吧。” 看着无助、柔弱的阿莉,她更需要努力地赚钱,可是凭她?她要怎么才能还清陆正扬的五十万元,还有接下来于伯的丧葬费用? 钱呀钱,为什么钱对她而言,是一道又一道的难题? “于伯才刚过世,你怎么会有心情去上班呢?”陆正扬蹙着眉,看着半夜从酒店下班的陶起得,说得很沉重。 “就是于伯去世了,我才更要努力赚钱呀。”她语气缓和,在经过于伯过世的事情后,她对他有了另一种感觉,尤其当她面临情绪崩溃时,幸好有他温暖的胸膛轻柔地慰借着。 他平常对她总是嘴上不留情,极尽嘲讽之能事,看似恶言恶语,其实回头想想,这些日子,他处处地在维护她、帮助她! 不但没有将她送警法办,还借她五十万元度过难关,更帮她挑起于伯后事的重担,还收留了阿莉住进来,这一切的一切,她点滴在心头。 “为什么?”他不懂她为什么非得再走入是非的场合里。 看着她周旋在那些酒客之间,他心里头就不是滋味。 “我说过,我总不能一辈子靠你吧?”想到于伯,她又濡湿了眼眶。“于伯的丧葬费、阿莉未来的生活费,这一切都要钱,如果我不努力赚钱,我和阿莉该怎么过?”她少了盛气凌人,秀雅的脸上,有了股淡淡的哀怨。 “你根本不用为钱烦恼,我有钱呀!”他脱口而出,才惊觉自己的冲动,连忙改口说:“我是说,我可以再借你钱,等你找到一份适合的工作,赚了钱再慢慢还我。” 他依稀还能感觉,他曾牵过的小手;还有曾留在他胸口,她温热的泪。他还是喜欢看她张扬的气势、得寸进尺的嘴脸,尤其她生起气来微扬下巴的样子;他不喜欢她的认命、她的哀伤,她看似无依无靠的孤伶。 他更讨厌她无精打采、毫没斗志的样子,尤其她的眼泪,像是会滴穿他的心窝,总会引起他一阵阵的心痛,像是要窒息般的难过 “你对我已经很好了,我不能再接受你的帮助了。” “为什么不能?”明明没有钱,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坚持呢? “因为我还不起。”她说得黯然,现在身上连五千元都没有了,怎么去还他借给她的一大笔债?“我又没要你现在还钱!” 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摇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陆正扬也无法再多说,再说只会争吵,只能看着她的背影离去。 陶起得一进房间,才发现坐在床边的于妃莉,泪眼。看她略为红肿的双眼,显示她已经哭了许久。 “你怎么还没睡?”她在她身边坐下。 “我想爸爸” 陶起得把阿莉拥入怀里。 “阿莉,你别这样我也好想于伯,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都要坚强点。”她的眼睫也跟着沾了湿气。 “小陶,我想去找份工作做。” 于妃莉听见了陶起得回来的机车声音,本想赶紧打开房门,让她进来,不料却听见了她和陆正扬的谈话。 “阿莉,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等于伯的丧事办好再说的吗?” “我不想加重你的负担呀,我整天像个闲人,什么事都没做,还要让你为我操心大大小小的事,我应该要学着独立呀!”于妃莉除了打工外,从来没有正式工作过。 “阿莉,我们是好姐妹,哪分什么你呀我的,你千万别胡思乱想,况且你从来也不会是我的负担,你再这样说,小心我会生气!” “那就让我去工作呀,好歹我可以为爸爸的后事尽一点心力。”她眨动眼睫,泪眼汪汪。 她是无法保护阿莉一辈子,是该让她学着独立的时候,或许让她去工作,可以训练她的勇气。 “好,那等于伯后事办完,你就去找份工作吧。” 于妃莉点了点头,眼神中却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之感,陶起得心疼她,却也无能为力。丧失亲人这种哀痛,只能靠阿莉自己来抚平,她能做的,只有尽全力来安慰她了。 于伯做了头七、二七,在三七刚过,法师的诵经声中,选了个宜安葬的好日子,陶起得、于妃莉和陆正扬将于伯遗体火化,送往庙里安奉。 没有电子花车、孝女白琼;更没有一长串的送葬队伍,冷冷清清中更显得于伯身后的凄凉。 在简单的告别式当中,却出现了从不轻易现身的程弼。 陶起得全身起了警戒,将于妃莉紧护在身边。 而陆正扬终于一见大名鼎鼎的程弼,一双锐眼全身上下仔细地打量着他。 七分的江湖味,冷然的眼藏于墨镜后,多了神秘感,却无法窥视鬼阎王真实的一面。 是他?怎么可能?于妃莉注意到了这个全身散发酷味的男人,跟她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很像,可是他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呀,一定是她认错了。 但那身影、那脸型,除了那双看不见的眼以外,世上真有这么相似的人吗?于妃莉迷的泪眼里,专注于程弼的一举一动。 程弼什么都没说,连虎视耽耽的陆正扬他都没放在眼底,他只向于伯的遗相鞠了三鞠躬,交给陶起得一个白包,像是没有注意到于妃莉这个美人儿,旋风式的离开了这个简易的告别式。 在没有人证物证、又非现行犯的情况下,陆正扬无法在这个哀悼的场面里拿程弼怎么样,只能眼睁睁目送他走。 于伯的遗体火化,于妃莉在哽咽哀伤中,数度伤痛昏厥,幸好陶起得当起了她最佳的支柱,将泣不成声的于妃莉紧紧拥在怀里。 往者已矣,虽然形体上已随风飘散、烟飞灰灭,但是于伯的精神却永远停留在他们的心里,让他们永生怀念。 办完了于伯的后事,于妃莉振作起精神,坚持要去找工作,好帮陶起得偿还积欠陆正扬的五十万。 这年头,经济不景气,工作不好找,于妃莉又丝毫没有正式的工作经验,要找份像样的工作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她只能在速食店找到以时薪论酬的工作。 这样至少是她自力更生的第一步,也不用再依赖小陶的救济,自己能养活自己,不再是个依附别人而活的麻烦。 在办完了于伯的后事,生活似乎又步上了正常的轨道。 “陆大哥,吃饭了哦。”于妃莉甜美的嗓音轻轻喊着正在客厅看电视的陆正扬。 难得陆正扬有空可以回家吃午饭,平常的时间里,都是赵贵美、小陶和阿莉三人一起用饭的。 “来了。”陆正扬给于妃莉一个大大的笑容。 已经在餐桌上的陶起得,早就等不及动起了筷子。 “喂!哪有人先偷吃的呀!”陆正扬一掌拍下陶起得的一双筷子。 “阿姨煮得这么好吃,我肚子饿了,不能先吃吗?”陶起得继续拿起筷子,丝毫不把他的挑衅放在眼底。 “不能!女孩子家一点规矩都没有。”陆正扬在陶起得的身边坐了下来。 “我没规矩,那你干什么还坐到我身边呀,你不会坐远些吗?”吃顿饭,也要来嗦。 “这是我家,你搞清楚点,我爱坐哪儿就坐哪儿!”什么时候他家多了个管家婆呀? “好!那我离你远一点,行了吧?”她端起碗筷,改坐到他对面的位置。 他看着她像避瘟神一样地坐离他远远的,他的心里就很火。 “怎么?什么时候你胆子变那么小,连我身边的位置也不敢坐了呀?”他故意讥讽着。 “你——”吃饭皇帝大,她一定不能动气,要保持好心情。 “好了啦,你们两个就别吵了!”赵贵美有点头大,若是一天没看见他们两个斗嘴,那才是天大的新闻。 “阿姨,他们两个就是爱斗嘴,不是真的在吵啦。”于妃莉乖巧地为陆正杨盛来一碗饭。 “谁爱跟她斗嘴!” “谁爱跟他斗嘴!” 两人很有默契地一口反驳于妃莉的话。 赵贵美和于妃莉同时噗哧笑了出来。 “陆大哥,你少说两句,快点吃饭嘛,不然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于妃莉满意地看着自己和赵阿姨一起煮出来的四菜一汤。 “阿莉,还是你对我最好了。”陆正扬看着于妃莉时,是满眼温柔;转而看向陶起得时,却给了她一双大白眼。 “真的很恶心。”陶起得做了一个呕吐状。“拜托你说话就说话,别用这么谄媚的腔调好吗?现在是吃饭时间耶!” “陶起得!”陆正扬咬牙叫着。 “有!”陶起得调皮地赶紧举起右手。 “小陶,好了啦,你别和陆大哥斗嘴了,要斗等吃完饭有体力了再斗好吗?”于妃莉赶快阻止一触即发的战火。 “我有要和他斗吗?是他先来惹我的。”陶起得也不愿和他怒目相向,可是他就是老没事就来找她喳。他就不能像那夜的款款深情,不能像是在急诊室外给她温馨关怀,偏要这样对她吗? “我什么时候又惹到你了?”他也不肯认输地又回了一句。 “你没吗?”做贼的喊抓贼,哼! “好了,好了,难得大家有空一起吃顿饭,快吃吧。”赵贵美又当起了和事佬。 陆正扬并不把陶起得的怒气放在眼底,不知怎么,他就喜欢看她微微动怒的表情,一整天没跟她斗上两句,他还真会觉得浑身不对劲呢。 陶起得很听话,低头猛吃饭,吃饱肚子才是真的,待会还要上酒店工作呢! 而陆正扬丝毫不减聊天的兴趣,继续说: “阿莉,在速食店工作,还习惯吗?”他把这个柔弱的乖巧女孩,像自己妹妹般的疼爱。 “习惯。店里的同事对我都很好。”于妃莉没说,尤其是男同事对她更好。 “那就好,要是不习惯,或受了什么委屈就别做了,陆大哥还有这个能力养活你。” 于妃莉柔柔地笑着。 “陆大哥,你放心,我要是做不下去,或者有人欺负我,我一定会回来让你养的。”她也把他当成大哥般的撒娇着。 “没问题,你个儿这么娇小,很好养的。” 陶起得心里想着,他的意思是那她长手长脚的,不就很难养了? “陆大哥,那你养我,我就天天煮好吃的给你吃。”于妃莉调皮地夹起一块卤得香味四散的猪脚放到了他的碗里。 呵呵!“这猪脚真好吃,又q又柔嫩,一定是你煮的。”他嘴里吃得满足,不忘赞美着有着好厨艺的于妃莉。 “你喜欢吃就好,以后我都煮你爱吃的。” 陶起得看着他们之间你一言我一语的,心里泛起如波涛的酸味,眼前的美食,突然变得一点味道也没有。 尤其,他们暧昧似的谈话,完全不把她放在眼中,就算他们要谈情说爱也要看一下场合呀! 她再怎么讨他的厌,而他再怎么不喜欢她,她也还是个小女人,也会有感觉、也会有自尊心的他何必在她面前表演出恩爱这一套来刺伤她呢? 她三两口囫囵地将碗里剩下的饭快速吞了下去。 “我吃饱了。”她抽起面纸,抹抹了她嘴上的油腻。 赵贵美关心地问着:“怎么吃这么快?我都还没开始吃,你就吃饱了。” “你这种吃法,好像饿死鬼一样,又没人跟你抢。”陆正扬看她那副急忙的吃相,想要叫她吃慢一点免得噎着,谁知话都还没说,她就已经喊吃饱了。 她今天没心情跟他争,整颗心像死了一般完全提不起劲来。 别人在恩爱,她若继续杵在这,不是在自找罪受吗? 她站了起身。“你们慢用。”她双手插进裤子的口袋里,率性地迈着步伐走回房间去。 “小陶!”于妃莉喊着,却也不明白小陶怎么了。 陆正扬有一口没一口地扒着饭。那个小陶又在发什么神经,他好不容易找了时间,想跟她一起吃顿饭,怎么就摆那副扑克脸给他看? 怎么她就有办法随时影响他的情绪?刚刚他明明心情还很好的,怎么一下子他也郁闷起来了。“陆大哥,小陶是怎么了?”于妃莉转而问闷着头吃饭的陆正扬。 “我怎么知道?”唉,女人心!他要是懂,也不会老是猜不到那个小女人在想什么,也不会被她弄得乌烟瘴气了。 考虑了几日,陶起得下定了决心。 中餐时,她吞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饭,对着赵贵美说: “阿姨,我想要搬离这里,明天开始我会出去找房子。” 赵贵美和于妃莉对她同时丢下的话,吃惊得抬起头,看着语出惊人的陶起得。 “为什么呢?你们住在这里好好的呀!”自从多了陶起得和于妃莉这两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子住进陆家后,原本空旷冷清的屋子多了气息,而赵贵美也多了聊天的伴,不再孤单无聊。 “阿姨,于伯的后事已经办完了,我和阿莉也都有了稳定的工作了,我们已经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不能再麻烦你们了。我们是该自力更生了。” 自从那天晚上,在她心中短暂迸出的爱苗,她不知道陆正扬心里怎么想,反正他再也没有表示什么,甚至恢复了以往对她的恶声恶语。 她就算脸皮再厚,毕竟她还是个女孩家,他不但没有善意地对待她,反而不时拿言语来刺激她,她反应再迟钝,也不能再若无其事地住下来。 “小陶,为什么要搬走呢?陆大哥和赵阿姨对我们都很好呀!就算我们想自力更生,也可以付房租给陆大哥,而不需要搬走呀。”于妃莉眼底有着不解,这几年来难得住到这么好的地方,况且还有一个像妈妈的赵阿姨,让从小失去母爱的她和小陶可以享受到亲情的温暖,尤其陆正扬像兄长般的疼爱,更抚平了她丧父的伤痛。 陶起得感到自己的嘴里、心里、整个肠子里都在发酸。 陆大哥,每次阿莉都是这样轻唤着陆正扬,而他也总是含情脉脉、笑容满面地回应着阿莉。 他对阿莉的嘘寒问暖、温柔体贴,看在她的眼底,深深地刺伤了她;她虽然外表打扮中性了些,可是她还是正值蔻年华的女孩子,他对她的视若无睹,甚至言语上的苛刻,让她仅有的自信也荡然无存。 尤其站在阿莉的旁边,以前不觉得,现在她却更显得自惭形秽了,没有一个男人会舍弃柔美的阿莉,而对她多看几眼的。 她再留下来,有什么意义呢?是不是会更伤了自己的心? “阿莉,你留下来陪赵阿姨也好,相信陆正扬也会好好对待你的。”陶起得苦笑着。阿莉的温柔婉约、小家碧玉,真的很适合外表温文、正义凛然的陆正扬。 “小陶,你这是什么意思?”于妃莉急了。 “阿莉,你听我说,你在这里生活得很习惯,而且陆正扬对你也很好,你放心,他一定不会收你房租的,你可以安心地住下来。”她勉强扯起笑容来。 “小陶,你跟正扬吵架了吗?怎么突然想要搬走呀?”赵贵美也知道这两个小孩常常在斗嘴,谁也不肯让谁,可是只觉得他们愈吵愈有趣,难道这次真的吵翻了吗? “阿姨,我常常和他吵已经不是什么大新闻了,我只是不想再麻烦他任何事了,我欠他的已经够多了。”如果可以,她也想留下来,这里有家的味道,还有待她如女儿的赵阿姨只是留下来徒增别人的讨厌,这又何必呢? “小陶,你要走,我一定跟你一起走的,你别丢下我,就算我生活得再习惯,我还是要跟你在一起呀!”于妃莉爱哭的毛病又让她眼眶微红了。 “你们两个都不许再提什么走呀走的,住在这里好好的,等正扬回来再说吧。”赵贵美说不动她们,只好把陆正扬给搬了出来。 “阿姨!”陶起得轻轻叫了一声:“我知道你对我和阿莉都非常地好,可是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的家,我和阿莉没有理由一直长住在这里的!” “小陶,你是正扬带回来的,正扬嘴里不说,可是我很清楚,他把你当成自家人看待,你若真的要走,你自己得去和正扬说清楚。” 怎么说?说她喜欢上这个讨厌的家伙?怎么说?才能理清心头纷乱忐忑的情绪?她这一思绪,教她惊觉,难道这就是为情烦恼吗? 第八章 程弼自从在于伯的告别式中旋风似的露面后,仿佛在地球消失了般,陶起得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不知道是陆正扬警察威名的庇荫,还是程弼的威吓发挥作用,原本曾经找过她麻烦的黑道份子,也都没有再来骚扰她。 而这段日子,陆正扬还是在心血来潮时,三不五时地就会到富贵美人里坐坐。名为调查富贵美人里的动静,实际上他常常只是喝着饮料,发呆地坐庄,只有眼光不时地跟随着陶起得的身影转动。 他那种俊逸斯文、独自一人的落寞样,常常吸引着无数美女流连的眼光。无论是店里的公主,还是来店消费的女客人-个个都对他青睐有加。 害着陶起得在工作时,老是不能专心,还要分心替他挡掉不少女客人的麻烦。 踏着午夜的风,她从富贵美人下了班,骑着她的破绵羊小机车,沿着慢车道,感受着夜的宁静。一个喇叭声,划过寂静的空气,叭叭地在她耳后响着。 她蹙起细眉,嫌恶地皱了鼻头。是哪个没道德的人,在深夜里还大按喇叭,破坏午夜的宁静。 她心里气归气,也不敢大意,尽量将摩托车靠着路边加速地骑着,以免挡了后面横冲直撞的车子,遭到不测的命运。 可是那台讨厌的轿车怎么愈开愈近,已经把她逼向了人行道的边边,还不肯罢休,再下去她铁定会跌个四脚朝天。 不安的感觉,让她全身竖起寒毛,不得已,她乖乖地停了车,有了之前被兄弟追打的经验,她准备车一停,就往路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商店冲进去。 她一停车,顾不得原本就破烂的机车,抛下机车拔腿就跑—— 车子里的男人速度也很快,停了车,打开车门,脚下没停,嘴里喊着: “小陶,你干什么?见鬼呀!”陆正扬大声一叫,叫住了差点跑进商店的陶起得。 怎么这么熟悉的声音!她战战兢兢地回身转头,看见的却是陆正扬怒气冲冲的那张俊脸。 怎么回事?她大喘了一口气,再用右手掌按抚着快跳出胸口的心脏。 “这么晚了,你想吓死人呀!”她大眼瞪了瞪,努力平复不满而受惊的情绪。 “谁吓你呀!我拼命按喇叭,你怎么理都不理我呀?”他也有一肚子的火。 他到富贵美人想接她下班,没想到晚了一步,她已经先离开了,他猜想着她回家的路线,一路从后追赶,好不容易追赶上她,他按了喇叭,想要她停下来,她却愈骑愈快。 “你半夜催魂似的喇叭声,又一直把我逼向路边,我还以为是哪个道上的兄弟咧,把我吓都吓死了。”这也不能怪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哇,他长得这么斯文,她竟说他像兄弟! “你不停车,还愈踩愈快,我不把你逼着停车,难道眼睁睁看你骑走吗?”这也不能怪他。 “你把我当成犯人在追呀!”她咬牙着,一气之下,冲到他的面前,单手握拳,打算击向他的胸膛。 他出于本能,她的拳头还没能碰上他的胸口,就被他单手握住了。 “你”她更气了,刚刚虚惊一场,现在还有气发不成。 “小陶!”他看她气成这个样子,加上花容失色的惊魂样,也许刚刚真的吓坏了她。 他将原本握紧她拳头的大掌,转了一个方向,改为轻柔地牵起她的手。 “小陶。”他又轻轻地唤了一声。“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吓你的,我刚刚心一急,怕追不上你,才会把你逼向路边的。” 她最无法抵挡他的轻声细语,小小的心脏又不争气地如鼓响着。 “半夜人吓人会吓死人,你知不知道?”她怒嗔的样子,又增加了女人味。 “我心急,不是故意的。” 他这样好声好语,她若再继续发骂的话,就显得自己太没度量了。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她能感觉到掌心渐渐升高的温度。 “车子里谈吧。” 她走去把弄倒的机车扶正停好,才坐进他的车子里。 车子里有属于他的味道,淡淡的汗水味,夹带着他男性的气息,空气里有着短暂的尴尬,她得控制逐渐加快的心跳,才能开口说话。 “到底什么事?”她避开他那会诱惑人般的双眼,看着自己刚刚被他牵过的双手。 “阿姨说,你打算搬离我家?”陆正扬毫不避讳地凝视着她秀雅的侧脸。 “嗯。”“为什么?” “我不能再打扰你了。”心思纷纷扰优,她自己都不清楚这微妙的变化。 “什么意思?”虽然赵阿姨已经将大致的情形跟他说了一遍,可是他还是想亲口听她说是怎么一回事。 “欠你的钱,我会想办法尽快还你的。”少了剑拔弩张,她口气幽幽地说。 “谁要你还钱来的。”他气恼了,说不出烦闷压抑在胸口。 “反正你也很讨厌我,我自动走人,省得惹你心烦,不是很好吗?”她浅浅苦笑着。 “我是不怎么喜欢你,但我并没有要赶你走呀!”他想他是不喜欢她的。 她的目中无人;她总爱跟他唱反调,教她往东,她偏要往西;每天不跟他吵上一回,她似乎会坐立不安。 她的吊儿郎当,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女人该有的气质;说话永远盛气凌人,只会占便宜,绝不会吃亏。 她的视钱如命,还有个小偷的不良纪录,像她这么多缺点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我不想留下来碍你的眼,更不想等到哪一天,被你亲自扫地出门。”明知他不喜欢她,但是亲耳听见从他的嘴里说出,还是狠狠地刺伤了她脆弱的心。 少女初初绽放的心,被他的一句话,浇熄了所有的爱慕。 说出口的话,很难收回,他没有意思要刺伤她,在看见她神情淡漠的语气时,他就知道他说错话了,可是他也有他的自尊呀! “是你待不住我那里,怕我管你是吧?” “阿莉就拜托你照顾了,相信你应该会喜欢她才对。”她无力再辩解什么,随他去想吧! “没错,阿莉是比你讨人喜欢多了。”为什么她就不能学学阿莉和他轻声细语说话,温温柔柔地对待他? “阿莉是个好女孩,你别看她胆子很小又很爱哭的样子,其实她内心很善良,希望你不要辜负她,好好地照顾她。”她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本来阿莉就是这么好,但是亲手把阿莉托付给他,她还是有着椎心般的刺痛。 他握紧拳头的右掌,猛按了一下喇叭,刺耳的喇叭声,震得她心脏猛跳,吃惊地看着他。 他咬紧牙缝,蹦出了话:“你放心,不用你交代,我也会好好对待阿莉的!” 阿莉再好,他也只是当妹妹看待,可是对她他是怎么了?听见她要走,应该是额手称庆才是,他即将少了一个麻烦,怎么会心里头百般不是滋味,而且还有股心痛的凄凉? 有股冲动想开口留她下来,可是却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她若真的这么想走,何不放她自由,让她走呢?况且他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谢谢。” 道完了谢,她打开车门,打算下车。 “小陶!”他喊住了她。 “我找到地方,就会搬走的。” 唉!他在心底叹着气。“不是的,这么晚了,别骑车了,我送你回家。” 想说出留住她的话,可话到嘴里又缩了回去。平常和她斗嘴不是斗得很溜吗?怎么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又再度关上车门。也好,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车子在无声中,静静地奔驰着,收音机里流泻出轻柔的古典音乐,震撼着她的心窝。 回忆像录影带倒带般,从偷了他的皮夹开始,到pub里的临检,再到住进他的家里她想她是喜欢上这个外表温文儒雅,却很爱跟她吵架斗嘴的男人了。 可是,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没有学识、又曾经当过小偷的她呢?警察和小偷,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她知道她只是在做梦,梦中很甜美,可是现实很残酷。 与其自作多情地难受,倒不如有先见之明地先离开。 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他辗转反侧的心,终于下定决心地先开口: “你别搬走好吗?万一那群黑道的人又来找你麻烦那怎么办?” “不会的,有程哥罩我,他们不敢动我。” “我说不行搬就不行搬!”他口气强行而霸道。 “为什么?”她的口气也不输他。 “就凭我借给你五十万,外加你吃我的、喝我的,你当初答应我,什么事都听我的,所以我说不能搬就是不能搬!” 他气火攻心,车子略偏离了快车道,差点撞上中间的分隔岛,幸好他反应灵敏,方向盘一转、煞车一踩,又转回了方向,赶紧在路边停了车。 陶起得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抓紧了胸口。 “怎么样?你没事吧?”他看着喘着大气的她。 “你想吓死我呀?”怎么每次坐上他的车,他总是喜欢上演这样的惊魂记。 “对不起,我”这一吓将他的火气全吓了回去。怎能说他的肝火旺盛,全是因为她?他不想让她离开,不想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就是不想 “你说什么?”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不相信他会说出道歉的话。 “唉!你已经听清楚了,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他无辜的大眼眨呀眨。 怎么他的态度和表情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我”她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所表现出来的态度,真的有要赶你走的样子吗?”他不能让她走得不明不自的,至少不能再让她过着无依无靠的生活。 “我”她又接不下话了。 “你待在我那里,有赵阿姨可以照顾你,又可以免付房租,还供应你三餐,这有什么不好的?” “我” 他什么时候对她这么和颜悦色过?除了于伯刚去世的那几天外,她从没看过他平心静气地跟她说话,害她的心脏不争气地像小鹿般乱乱撞。 他继续游说:“况且你一走,阿莉也会跟着走,难道你想看着阿莉再回去跟你过那种躲房东、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吗?你没为自己想,也该为阿莉设想呀。”阿莉是她的宝,他对症下药,相信她为了阿莉一定会留下来的。 她不能相信,他苦口婆心地留她,态度这样谦卑,她还暗自在窃喜,结果到头来他竟然全是为了阿莉! “你心里就只有阿莉?你处处为阿莉着想,你为了阿莉来求我不要离开,你——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想过我?”她怒火翻腾,直来直往的个性,让她冲出了口。 “我”换他哑口无言。他又说错了什么吗? “原来我什么都不是!连阿莉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我在你心中到底有没有一点地位和分量?” “我”女人心,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你就只会利用我,利用我来帮你留住阿莉,你喜欢阿莉,你不会自己去留她吗?”她愈说愈委屈,之前的气焰,竟变成水蒸蒸的雾气,雾湿了她的双眼。 “我”什么跟什么呀!他几时喜欢上阿莉来着? “你难道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吗?”她哽咽了。 唉!用说的说不清,况且他好像也很少说赢她过,他只好满脸委屈地将她拉进了怀里。 她惊讶着他的举动,两手抵住了他的胸前,用力地挣扎着。他不让她退缩,男人的力气发挥了八成,将她紧紧地圈住。 他低头吻住了她唠唠叨叨的嘴,吻住了她不实的批判,吻住了他心中幻想的甜美,吻住了他一团火般的热情 她睁着大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他在干什么?他竟然在吻她? “闭上眼睛。”他正在激情中,却也不忘在她的唇齿间发出警告。 她听话地自动闭上一眼睛,一闭眼才发觉什么都不对劲,他在吻她呀,她从来没被男人吻过呀,这可是她梦想许久的初吻,怎么能这样就没了? 她偏了头,硬生生离开了他温热的唇。 他从柔软的小嘴里回过神,在路灯的投射下,她的双颊嫣红成两片红霞。 “陆正扬,你”她又羞又气的。“你竟敢趁机吃我豆腐!” 吃豆腐?要吃他也要找像富贵美人里的公主来吃!不给这个小女生一点警惕,还当他这个警察是软脚虾,喊他像在喊**一样。 不理会她恶声恶语的指责,双手一揽,再度将她拥入怀里。 “你”她的力气怎能敌过天天练拳头的他? “别动”这次他放轻了手劲,在她耳边轻轻低语着。 他清亮的黑眸,像是迷雾森林,望着望着,她就深深陷入,迷失了方向 她像受了魔咒般,放弃了双拳的抵抗。 “我喜欢阿莉,是因为阿莉就像我的妹妹一样,也因为阿莉是你的好姐妹,我爱屋及乌才会照顾她呀。”他没想到她会吃阿莉的醋,这让他的心里有着暗暗的窃喜,也更明白她的心意。 他的气息就近在耳边,一字一句吞吐着话语。她醉了,比陈年的威士忌更香醇,更容易让人醉。“我当然有想到你,不然我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接你下班,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又不是闲闲没事找事做。 他的话好柔,她整个人就像要酥掉,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怎么会这样呢? “你该明白你自己在我心中的分量,否则我早就送你进警察局;更不会把你留在身边,替你张罗这、处理那的。”他闻着她女性特有的气息,喃喃地将心中的情意,化为片片字语。 她的心跳不争气地加快,怎么空气愈来愈稀薄?她似乎忘了到底该怎么呼吸了。 “我是真心地想要留住你,你才是我眼中的一切,你留下来别走好吗?” 他这个铁汉怎么会有柔情的一面?平时不是对她凶,就是对她大呼小叫,她想不明白,眼前的他到底是哪个他?以前的他难得有几次的柔情,也都像是消失在过往云烟中,而斯文中总是威喝着一张脸的他,这些甜言蜜语竟都出自于他的嘴中。 她沉溺在他营造的爱情海里,明知配不上他,可是她宁愿溺死也不愿游回岸上。 她轻轻地在他怀里点了头。“嗯。”他再次捧起她清秀的小脸,痴痴地看着她,低头又吻上了芳唇。 她还是睁大眼睛看着他,跟他的双眼相缠,看着他眼中燃烧起浓浓的**,是那么地明显。原来他的眼神是这样的明亮动人,原来一切的一切,她也是心甘情愿,情不自禁 这次不用他命令,她受不了痴缠的眸光,自动地闭上眼睑,享受着两人真心情意的接触 陶起得坐在沙发上,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失魂的她,依然沉醉在昨夜的情境当中,连于妃莉站在她面前好一会儿了,她都没注意到。 于妃莉在她眼前挥动着双手。 “小陶,你在笑什么?”她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的发呆。 她依然一副自痴自痴样地傻笑着。 “小陶,你在发什么神经呀?”于妃莉猛拍了拍陶起得的肩膀。 陶起得被突然而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整个人跳了起来。 “你想吓死我呀!”一看原来是于妃莉,连忙拍抚胸口。 “我?”于妃莉满脸无辜。“拜托!是你自己魂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我叫了你好几声了,你应都没应我。” 陶起得一脸心虚地眨动双眼。“呵呵这有吗?你有叫我吗?” “还说没有?你真的很不对劲哦!”于妃莉一双大眼左右上下地在陶起得身上打起转来。 “我哪有不对劲!”陶起得赶紧摇头矢口否认。 “是谁昨天半夜里,还边洗澡边唱着歌的?”于妃莉打算开始逼供,谁能让从不开口唱歌的小陶破了戒,虽然有点五音不全,不过还真是难得。 “我?”完了,她太得意忘形了,怎么会忘了房间里还有个阿莉呢? “你什么?快从实招来!” “要招什么?什么都没有呀!”陶起得装起糊涂。她怎能说,昨夜那个吻,吻得她失了心魂?当他送她到房门口时,还不忍分别,又给了她一记长长的热吻,害得她整夜乐陶陶的,根本舍不得闭上眼睛睡觉。 “不招是吧?”于妃莉伸出双手,十指动了动,往陶起得的腋下挪了过去。 陶起得最怕痒了?一看见于妃莉的预备动作,连忙跳离于妃莉三步远。 “看你招是不招?”于妃莉十指追上,往陶起得身上猛搔着。 哈哈。“不要啦!”她拼命地左躲右闪。 “那你还不快点招?”于妃莉假装恶狠狠的样子。 她追她躲,两个女生笑闹地在客厅跑跳着。 陶起得开心地大笑着,像是又回到于伯还没生病前,那段她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时她和于妃莉就时常这么笑闹着。她们两人有多久没开心大声笑了,恐怕连她自己都忘了! “阿莉,真的没有什么啦——啊——”她一躲,倒退着小跑,没注意到后面有没有人,一个不小心退进了一堵肉墙里。 陆正扬在楼上就听见了她们的笑闹声。 想起昨夜小陶的似水柔情,他唇边的笑容就没停过。早知道一个吻可以让心情像要飞上云层般,他应该早一点谈恋爱、早点明白自己的心意,早点对小陶呵呵回想起昨夜的点点滴滴,他的脸上全是一股傻傻的笑容。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他发颠了。 走到楼梯口,就看见她们在追逐跑跳。这个家里冷清许久了,幸好她们来了,这样热闹许多,也多了人气,他都快忘了有笑声的家,是这样地告他满足了。 凝望着她,他一步步地往楼梯走下去,才惊觉她那强装的个性下,有着最天使的笑容。 他是爱上那一张孩子气的脸庞,爱上她为了毫无血亲的于伯所做的一切,更爱上她隐藏在倔强中带着温柔的真性情。 笑看着她翩飞的身影,没料到才一走下楼梯,她就这么自动投怀送抱,跑进了他的怀里。 她撞进了他的怀里,一抬头发现是他,白皙的脸庞立刻浮上两朵嫣红,她低了头,有点不知所措。 他看着她的羞涩,忘我地将手臂由她的背后紧紧地环住她的纤腰。 不用言语,空气中迷漫了两人暧昧的情愫,他们忘记还有一个超级大电灯泡于妃莉在场。 于妃莉睁大眼,看着两人相依的身躯—— 这这是怎么回事?平常犯冲的两人,每回一见面不斗上几句是不会停下来的,怎么现在小陶不小心撞上陆大哥,陆大哥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好像乐在其中?更好像有这么一点一点她无法形容的怪异。 她故意轻咳了两声,提醒举止有些失当的两人。 “不对劲哦!”于妃莉打量着他们。 小陶连忙回魂,挣脱了他的怀抱。 陆正扬干笑两声,俊逸的脸上有丝腼腆。 “陆大哥,你和小陶发生了什么事呀?”她这样明知故问,会不会惹人嫌呀? “没事。”陆正扬深情地看了陶起得一眼后,才说:“我该去上班了。”他尴尬地浅笑,匆忙离开大厅。 他是大男人呀!这一点都不像是他的作风,怎么会好像做贼一般,有点夹着尾巴落跑的感觉?他用五指爬了爬自己的短发,虽然有点尴尬,不过幸福的感觉漾满他胸口。 “小陶,陆大哥是怎么回事呀?”于妃莉侧首瞅着她,什么时候温文的陆大哥,也有慌张的一面了? “我怎么知道?”虽然她和阿莉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可是对于这段刚萌芽的爱情,还没到达彼此确认的地步,她怎么能对阿莉说出口?万一她又误会了他的意思,那她不是真的糗大了。 于妃莉狐疑地看着陶起得。“你不知道,那我更不会知道喽!” 她看出阿莉笑得很暧昧!眼神中更闪着好奇的光彩,她回避阿莉打探的眼神,却瞥见地上掉了一只黄色的公文袋。 她弯身捡起。公文袋的左边,有着警局的字样,一定是她刚刚撞上他时,他不小心掉落的。 于妃莉探头过来,看了一下。“一定是陆大哥掉的。” “我送去给他。”想起刚才他短暂的怀抱,她的心还在蹦蹦地跳着。 “小陶,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要帮他送东西呀?”于妃莉揶揄着。 “我想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她试着解释。 “你跟陆大哥不是死对头吗?”难得向来口齿伶利、得理不饶人的小陶,也有吃瘪的嘴脸,于妃莉在心里暗暗地偷笑。 “有吗?我和他只是爱斗一下嘴而已,没到死对头的地步吧?”她装起糊涂。 “没有吗?平常的你应该会说。掉了活该,谁教他这么不小心,管他去死!最好被上级骂个狗血淋头。什么的。”于妃莉学起了小陶的口气。 嘿嘿。“阿莉,平常我有这么凶吗?”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以前跟陆正扬说话有多冲了。 “有呀!”于妃莉点了点头。 “你算了,我先送东西去给他好了。”她不等阿莉的反应,急忙冲出门。先逃了再说。 是呀,她跟他一直八字不合的呀。她说什么,他反驳什么;他做什么,她就讥笑什么,怎么会有为他心荡神驰的一天? 她想起了曾经在阿莉的笔记本里看过的几句话: 如果你愿意,我陪你流浪,天涯海角,四处随你飞翔; 如果你愿意,我陪你安定,庭院门前,执手相看夕阳; 如果你愿意,我陪你嬉戏,山林小桥,蝶影相偎相依; 如果你愿意,我陪你谈心,灵犀深处,互许终生情意 当时不懂这样的心境,那种只愿陪伴一个人的感情,现在想起字里行间的情意,此刻她的心也为这番话而深深地悸动着。 第九章 陶起得骑着她的破绵羊小机车,来到警分局前。她从机车座垫下拿出那一只黄色纸袋。 看着庄严的警察局,她有些做贼心虚,怎么都走不进去。 怎么会要帮他送东西来呢?早知道应该让阿莉送过来,或者让他自己回来拿。她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看着警局的大门却徘徊踌躇。 再这样下去,她鬼鬼祟祟的样子,或许里面警察会先怀疑她的动机,先走出来向她盘问。 反正也没人会认识她,她鼓起勇气,告诉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 走进警局,坐在服务台里的警员立刻问:“小姐,有什么事吗?” 幸好,这次没把她误认是男生。可能是她那头短发,经过了这些日子也留长了许多,有了些女人味了吧。 “你好,我找陆正扬。”她必恭必敬,像是面对着老师的小学生。 “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警员只当是一般报案的民众,有事来找警察人员协助。 “我?”她紧张得先吞了一下口水,才又说:“我帮他送东西过来。” “什么东西?你是要补送哪一个案子的文件吗?”警员公事公办的口气。 “不是的!”她已经够紧张了,怎么这个警员还这么嗦呀! “那是什么?”警员依法处理。他得问清楚,才能去叫组长出来呀,万一不是重要的事情,那他不就被刮惨了。 “我”很想说她是他的女朋友,替他送东西过来,可是他心里认定她是女朋友了吗?毕竟昨夜的激情,不知是一时的,还是可以永远? “小姐,有事请快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警员不耐烦地催促着。 “我是他的朋友,他有东西忘在家里,我替他送过来。” “哦?”警员怀疑她说话的真实性。心想组长一向是个工作狂,每天恐怕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了,怎么还会有时间交朋友?况且还是这么一个清秀佳人,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呢? 她讨好地笑了笑,等着警员的下文。 “你放着,我等会帮你送给组长。” “他在吗?我想要亲手交给他。”这东西不知道重不重要,她怎能轻易交给别人。 “小姐,你是不相信我吗?”警员每天要处理这么多鸡毛蒜皮的杂事,实在没有闲工夫再跟小妞瞎扯。 “我没这个意思呀!只是这是他的东西,还是交给他本人比较好一点。” 就在她不知怎么办时,一个很眼熟的男人走了过来。 “汉中,你来得刚好。”警员喊住了正要走进另一边办公室的钱汉中。 “什么事?”钱汉中停了脚步。 钱汉中是陆正扬的最佳伙伴,和陆正扬有着出生入死的交情。 “这个小姐说要找组长。”警员比了比站在一套发糗的陶起得。 钱汉中这时才发现,有个高挑秀雅而且很眼熟的小姐站在一旁。 “我送东西来给他。”她想起来了,那天在琼司里,有个好心扶她一把的警察就是他。他会不会认出她就是那天被陆正扬押走的服务生呀? 她愈想愈心虚,头就低得愈低,深怕被钱汉中给认出来。 完了,今天她送这个东西来,真的送错了,会不会替陆正扬惹来麻烦呢? 那天琼司里人仰马翻着,将近百位的客人和工作人员,钱汉中光是验明那些身分证明,就花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每张来来去去的脸庞。 “等一下。”钱汉中客气地笑着。“组长在那里做笔录呢。”他指了指他本来要走进去的办公室。隐约可以听见办公室里传来阵阵的喧哗声。她这么冒冒失失地来,实在有欠妥当。 刚刚只想到,也许是重要的东西,反正她也要去上班,就顺便帮他送来,也可以省了他又回家奔波一趟。 “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难得有女人来找组长,他不赶快去通报怎么行呢?况且还是个羞怯怯、长得不错的小妞。 钱汉中长腿一跑,马上失去了踪影。 陶起得看了一眼忙着接电话的警员,自己孤身站在服务台边,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才看见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打了开来。 陆正扬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这是第一次看见他身着蓝色的警察制服。他是这样帅劲英挺、威风八面,以前怎么会觉得他像老师或医生呢? 他斯文中带有帅气;温文里有着阳刚,他还是最适合穿上这身代表正义的制服。 她的嘴边有着痴迷的笑容,只差口水没有流下。可惜呀可惜,可惜他之前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穿起这样的一身英挺制服,不然她应该会早点迷倒在他的西装裤底下。 “你怎么来了?”他看着她灿烂的笑颜,灵动的大眼配上小巧的嘴,十足的女人味,他当初怎会误认她是个小男生呢? 想你呀! 当然她没有勇气说出心里的话。 她将黄色的纸袋递到他的面前。“你掉在家里的。” 在拿过纸袋的同时,他的浓眉也拢了起来。他将她拉离了服务台,来到办公室的门口,以免被好奇的警员听进他们说话的内容。 “你看过里面的东西吗?”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掉了呢? 他的口气严肃,真的像在问犯人。 “没有!”她又不是那么没品。她尽量保持轻松,这里是他的地盘,总不能又和他斗嘴吧。 “真的没有?”他这次又提高了音量。 不是他要怀疑她,而是里面的东西实在太重要了,他不想让她知道太多,知道太多,反而让她陷入不必要的危险当中。 她也蹙起了柳眉。“我说没有就没有!” 好心替他送东西来,连一声谢谢也没有,还被他这样怀疑,虽然她有不良的纪录,但是她对他一向诚实,从来没有说谎过。 这里有外人在,他也不能和她再多说什么。 “嗯!那你先回去吧!”他严肃地下着逐客令。 搞什么嘛!她明眸瞪着他,这里若不是警察局,她绝不会这样忍气吞声的。难道她真的让他这么没面子吗?让他说不到三句话,就急着赶她走? 走就走,是她自己来得唐突了。 她微嘟了小嘴,就在她要转身离开时,钱汉中从办公室里押出了一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身后还有两位警察押着六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陶起得看了男人一眼,心头立刻像是被团团棉花塞住一样,顿时觉得无法呼吸! 就算这个男人,变得再老再丑,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张邪恶狡猾的鬼脸! 陆正扬没忽略她一闪而过的心慌神色;再看看中年男人一脸的玩味,嘴角斜斜地勾起,也猛盯着陶起得瞧! 事情有点不对劲 陶起得还来不及逃出警局的大门,男人的话就从她的背后阴阴地响起: “叹?那不是我的宝贝女儿小陶吗?” 她整个背脊猛地一阵发凉,像是一道符咒,她的长脚被钉在原地,无法移动。 怎么会有一个男人是这样拔高嗓子在说话?那尖锐的声音,比巫婆还像巫婆! 她可以来个死不相认,男人也没她办法,可是回忆像排山倒海而来,从前的梦魇在心中,历历在眼前,怎么挥都挥不去;男人一向的命令,她只有服从的分,她根本没有反对的余地,那样的梦魇,教她实在无法动弹僵硬的身体分毫! 看着陶起得的冷汗从额头冒出,陆正阳也蹙起眉头。从认识她到现在,他还没看见过她这样紧绷的神情,连在琼司里被他活逮的那一晚,她都还能和他谈笑风生,甚至气势凌人得尖牙利嘴。 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人说小陶是他女儿?虽然他也很受不了一个男人像女人般细长的音调,可是他又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和这男人又有什么关联。他只好耐住性子,忍住想保护她的冲动,等着那男人将戏演下去! 钱汉中本来打算将男人移送检调单位,男人却在这时停了脚步,来个认亲大会。大家一时的眼光就胶着在男人和陶起得的身上。 男人不顾手上的手铐,走到了陶起得的身边。 “长大了,变漂亮了哦!”男人一脸的色迷相,毫不顾忌地在陶起得身上溜转起来。 她还是无法说话,忍住发颤的身子,咬紧牙关。 “怎么?这么多年不见,不认识爸爸了呀?” 她只觉得头发昏、想吐,但干渴的喉咙却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 “还是我最优秀的女儿,也失风被捕了?”男人扯着笑,却一点也没有笑意,空气里迷漫着他阴冷的笑声。 陶起得只能握紧两手的拳头,这是一场噩梦,求求老天爷,快点让她醒过来吧! 陆正扬看看情形似乎有些失控,她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再不阻止男人不当的言词,恐怕事情会愈闹愈大,怕要不好收拾了。 “汉中,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把人给我全部押走!”陆正扬发起戚来,怒喝着看戏的一群人。 钱汉中被吼得莫名其妙,一定是为了眼前这个小女人,上次他被他凶的时候,好像也是为了一个小女人,怎么现在又是!唉!他怎么这么倒霉呀? 他机伶地赶快对后面的几个警察使了眼色,快快把人带离这个火药之地。 “小陶,枉费我养你这么久,你至少得帮忙救救我呀!”男人在被押离开警察局大门前,还不忘讨一下救兵。 直到看见那个牛头马面被押上警车,警笛声扬长而去,她才如梦大醒。 她像失了心魂,没有再看陆正扬一眼,忍住即将崩溃的情绪,提起脚步,快跑出了警察局。 她连停在警局门口的小绵羊都忘了要骑走,一心只想跑离警察局;一旦远离那个像巫婆的男人,她就可以忘记从前、忘记她的出身、忘记过去 “小陶!别再跑了,危险呀!”陆正扬提着心,高喊着。 但是他的快脚却被红灯挡了去路,他就这么看着她闯过红灯,两人相隔在马路的两端。 顿时喇叭声齐响,三字经也纷纷出笼,她就这么差一点被一辆轿车和两辆机车给撞上。 就这么千钧一发,不知是她机灵闪过了,还是开车的人都反应太灵敏了。 “小陶!小心一点!”他再次高喊了声,整颗心脏却因为她的闯红灯而吓得快要停止。 要不是碍于那一身制服,那身代表执法的公权力,他会不顾一切地追上去。只是,若他真的追上去,会不会演变成警匪追逐战,到时就有一群热心的群众来帮他追逃犯呢? 他不能跟她一起乱了分寸,只要他穿着制服的一天,他就必须让自己把持冷静的处理态度。 他看着她消失在对面马路,他也真想大骂三字经,他怎会任那个不男不女的男人,对小陶说出那些该死的话! 都怪他自己,况且事情是在他的地盘发生的,万一小陶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他会自责一辈子的。 好不容易红灯变绿,他马上三步并两步冲了出去。可是哪里还有小陶的踪影?他站在热闹滚滚、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慌张地四处寻找着,但他的小陶呢? 天呀!都是他的错! 就在他不知道该往右走还是往左走时,那张还带有泪珠的小脸,却从转角处探出了头颅,怯生生地站在街角。 “小陶!” 他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拥入怀里,不顾路人惊奇的眼光;不管路人的指指点点,刚刚生死一线间,他真的吓坏了。 “小陶,你吓死我了!”他从来没这样失常过,任何事都可以在他的掌控之中,现在却脱离原先的轨道,他为了她乱了步伐。“小陶,你怎么了?你别不说话呀!” 他能感觉她发颤的身体和恐慌的情绪。 “我们回家去好不好?”她紧紧地抱着他,在他怀里哽咽地说着。 在她冲向马路时,她看见了他失血的脸色,以及那声声的呼喊,她以为他就要跟着冲向马路,幸好他没有,不然她也无法想象后果。 “好,我们回家去!”他紧紧地感受她的存在。 她更不想让他再为她担心,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他宽阔的臂膀,她再也不要独自一个人了! 像巫婆的男人是一个扒手集团的首脑,专门训练小扒手偷取钱财,他则不劳而获。 通常男人会从电动玩具店、公园、闹区等,寻找逃家跷课、聪明伶利的青少年,然后加以诱拐、哄骗,最后吸收成为手下。 会流连在不良场所的青少年,大部分都是家庭失去温暖;尤其在成长的叛逆时期,缺乏家人的关爱,更是容易在行为观念偏差下,不愿接受家庭师长的管束,自以为是地以为全世界只有自己最大,全不在乎外界的看法,我行我素。 对于这些有问题的青少年,男人自有一套掳获人心的方法。 他会先给与十足亲人般的关爱,然后再以金钱满足他们各项所需,让他们知道金钱的好处,没钱可是万万不能,更不能行走于吃喝玩乐的社会;等到他们没钱可用时,再来就教他们如何赚取不用付出劳力的无本生意。 陶起得自幼成长在孤儿院,虽说院长有悲天悯人的宽大胸襟,但是孤儿院里的院童这么多,老院长是无法细心地呵护到每一个孩童。 况且,在孤儿院里也成长着各式性格的孩童,在没有血缘的关系下,更要有生存的本领,否则被大欺小、强欺弱是常有的事。 一圈一圈地发展成为小团体,团体与团体之间,互相看不顺眼,较小的院童争取的是师长的关爱,较大的院童则是明争暗斗,想在这个小小天地里,争取一席地位。 陶起得受不了孤儿院里的乌烟瘴气,更气自己是没父没母没家人疼的孤儿,于是她从上国中起,有了一段小小的叛逆期,小小地逃学、小小地逃院、小小地自我放逐一下。 她就这么成了巫婆男人的手下,开始学起扒手所需要的十八般武艺。她很聪明,手更是精巧,她的神乎其技,连男人都自叹弗如。 在男人的眼中,她是个天才,才教她短短的两个月,她就已经能够带头行窃,她灵活的技巧运用自如,且从来没有失手过。 可是很快地,她就玩腻了扒手的游戏,同时她认识了同班同学于妃莉,一个慧黠聪颖、柔顺乖巧的女孩。 她就是跟她投缘,两人的个性虽然南辕北辙,却像是姐妹般的有永远说不完的话。 在于妃莉的鼓励下,她决定脱离男人的管束,洗手不做,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 男人哪肯放弃这棵摇钱树?于是软硬兼施、恩威要胁;无论泪水、恩情,或者逼迫、施压,甚至找人围堵她。 她倔强不服输的因子发挥到极限,怎么都不肯跟男人妥协,于是她开始东躲西藏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 但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终究逃不过男人布下的天罗地网,一日,她终于被男人逮着,还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被男人所欺凌。 那年她还这么小她才十三岁呀!那是个无法摆脱的梦魇,她每每一想到,那细长尖锐的音调—— 小陶,我对你这么好,给你吃、给你穿,你怎么舍得离开我呢?要是没人给你依靠,你以后怎么办哦? 那张像是牛头马面的鬼脸,逼近了再逼近、贴近了再贴近,她却无力反抗,双手双脚全都禁锢在男人的身子里。 小陶,我最乖的女儿,你不听我的话,敢私自逃跑,我要让你受到一点小小的惩罚,嘿嘿男人奸臣般的笑声,如魔音传脑般,让她的头皮发麻,她无法呼吸、无法哭泣,更无法求救。 小陶,你乖一点,我不会弄痛你的,以后你就待在我身边,我会好好地照顾你,别再逃走了 她的毫无抵抗,让男人失了戒心,以为她就要乖乖地束手就擒。 男人的双手开始游移在她的背,正想尽情地享受美好的时刻,她的右脚一弓,使尽全身的力气往男人的命根子一踢,男人吃痛地放开原本紧包着她的身躯,趁男人痛得弯下身的时候,她又拿起一旁的椅子,奋力砸向男人的头。 她逃出了鬼门关,逃出了那如同鬼魅般的男人。 那是一场噩梦,她在梦里久久无法清醒,直到听闻男人被抓了,她才慢慢从恶梦中醒了过来。 很久了,她不再记得男人的脸,以为男人从此走出她的心中,消失在这世界上,没想到今天她还会再遇上男人,再度听见那如巫婆般的鬼魅声音。 辗转反侧,她睡得极不安稳,梦中的男人忽隐忽现、忽远忽近,高亢的音调重复地在耳边说着—— 小陶,你乖一点,我不会弄痛你的 小陶,你让我亲一下 小陶,你好香,还有婴儿的甜甜的奶香味呢 她听得真切,却又模糊不清,她很想醒却醒不过来,一直深陷在痛苦的梦境里。 “小陶!小陶!你醒醒呀!” 遥远的地方,有男人在叫她,那声音是这样地熟悉,温柔又好听 她追着声音跑,极力想摆脱噩梦的纠缠,更想逃离后头那细长尖锐刺耳的鬼吼。“小陶!你别怕,有我在呀!” 这次男人的声音更近了些,她不安的情绪似乎安定了些,她伸出手想抓住声音的来源,却什么也抓不到! 跑着跑着,好不容易前方出现了光亮,一身蓝的男人就在她的眼前,而那鬼魅般的笑声,在见到天光及那一身蓝,退得离她愈来愈远,终于消失在无尽无边的黑暗里。 她终于摆脱了鬼魅缠绕的身影,从噩梦中惊醒,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啊——” “小陶,你怎么了?”陆正扬紧紧抱着熟睡中的她,看着她被噩梦惊扰痛苦的模样,但他无能为力,只能频频喊她! 她喘着息,看见那一身蓝制服,眼前的人是她所熟悉的,她再也忍不住恐慌,放声大哭起来! 从警局回家后,她和他一起回了他的房间。她的脆弱无依,与平时大剌剌的强悍,完全不同,她就像生了病的小猫依偎在他强而有力的臂弯里。 他没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也猜出了八、九分。男人是大台北地区最有名的扒窃集团,警方费了好大功夫才捉拿到案,而小陶那一流的偷功,想必与这个男人脱离不了关系。 她从回到家后,就没开口说过话,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缘,任他拥着。 她的思绪纷杂,一幕幕的往事从眼前飘忽而过,她曾差点失身于那个男人的手中,而那年她还这么小!恐怖的记忆无法磨灭,那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她拥紧了他。他身上的那身蓝,是正义的化身,就像黑夜里的明灯,让她有了安心和温暖;她尽力使自己不要再去想,闭了眼却这么沉沉地坠入无边的梦里 “小陶!有我在,别怕呀!”他听她哭得凄厉。“你作噩梦了吗?” 她在他怀里点了头。 “能告诉我梦见什么吗?” 她止住晶莹清泪,看着他担心的眸光,想说却不知从何启口。 他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受,他宁愿她时时与他针锋相对,也不要她泪眼婆娑。 “小陶,别怕,真的别怕,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他轻捧起她的脸,柔柔的吻顺颊而下,吻干了她犹挂在颊上的泪珠、吻上了她的唇,更想吻走她的心忧及悲伤。 他为她许下一辈子的承诺,在她最脆弱无依的时候。 她用心凝听他的誓言,用唇迎接他的真心,惟有跟他在一起,她才能意气风发、快乐满足。 第十章 富贵美人里,一样日日上演着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陶起得的工作没变,还是尽情地卖笑,招呼每个来此寻欢的客人。 杜达趁着现在客人少,拉着陶起得在吧台边。 “小陶,你最近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他看着她留到齐肩的直发,衬托着她自净的脸庞,益发有了女人味。 “哪里不一样?”她还不是每天挂着招牌似的笑容在这里认真工作? “变漂亮了呀!”早知道他就不跟她称兄道弟了,应该好好地把把她才对。 “变你的头啦变!”她的嘴边有着淡淡得意的笑。女人嘛,都是爱听好话的。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看,现在都没有人会认错你是男生了吧?”他就是欣赏海派的女生,可惜她一直把他当兄弟看,久了他也对她没了男女之情。 “没被认错,就是变漂亮了喔?”害她白高兴了一下,真以为自己变美了。 “不是啦!”杜达打了一下自己的猪头。“你是真的变美了嘛!” “你今天吃了很多糖哦?”她有着恋爱女人的满足。 “哪有!” “不然你嘴巴这么甜?”她故意取笑他。 “你又没尝过,怎么知道我嘴巴是甜的?”他吃起了她的小豆腐。 “喂!少恶心了好不好!”她作势要打他的头。 “说笑嘛!”他的手肘在半空中挡下她的手掌。 “谁让你笑到我头上来的?”她大眼狠狠地瞪了他一下。 “谁让你早就被别人把走,不然的话,现在我们可是富贵美人里最让人羡慕的一对!”他自吹自捧着,还外加一副惋惜的模样。 “说大话,不怕咬到舌头吗?”也幸好有杜达罩着,她来到富贵美人才能不被老鸟欺负。 这时,吴经理朝闲聊的两人走了过来。 正在闲聊的两人,赶紧收起嘻皮笑脸,战战兢兢地立正站好。要是被逮到在摸大鱼,恐怕得整理包袱回家吃自己了。 “小陶,程哥有事找你。”吴经理丢了一枚大炸弹,炸得陶起得心惊胆跳。 自从她来到富贵美人后,程弼还没有召见过她,今天不知出了什么大事,让那个鬼阎王大哥大,突然想起了她这个小角色来了? “经理,请问你知道程哥找我有什么事吗?”她总得打听一下军情,才能做好准备呀,免得死得糊里糊涂,毕竟她还和陆正扬有很深的牵扯。 “我不知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吗?”吴经理不是不想露口风,而是他真的不知道程弼为什么突然想找陶起得。 “现在就去吗?”拜托,得给她一点勇气,她才敢走进去程弼办公室那扇大门。 “没错,你最好快一点!”免得太晚,害他这个经理被刮,那可就不好玩了。 “喔。”她拖着千斤重的脚步,像要赶战场般,给了两个男人苦苦的一笑。 “小陶,小心一点。”杜达在她的耳边叮咛着。他也知道他这个老板是冷面无情,没事最好不要和他有任何接触。 “嗯!”她本来的好心情不见了,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向办公室踱过去。 走到办公室前,发现大门没关紧,留了一个缝隙。 她正想敲门时,里面却传来了程弼阴阴冷冷的声音: “货明天从八斗子进来。” 货?毒品吗?好奇心的驱使,让她鼓起勇气,慢慢地伸长脖子,将骨碌碌转的大眼,对准门缝探了进去。 程弼背对着大门,看不到他惯有的冷峻。没见到他鬼阎王似的脸,她吞了吞口水,不再那么紧张。 面对着程弼的是一张充满皱纹的老脸。 老林?她心里一惊。什么时候被放出来的?贩毒案有这么快就可以交保吗?她一定要找机会向陆正扬问个清楚。 “知道了!”老林点头应允。 程弼拿出一张摺成方型的便条张。“小心点!”他的声音还是没任何温度。 老林接了过来,将便条纸放进上衣左边的口袋。 “你放心,我下了很多本钱在这个货上,我不会允许有任何差错发生的。”老林这回将身家财产全都压在货上,这趟货若不成功,不只钱没了,恐怕连他这条老命也玩完了。 “嗯!”程弼没多说,有着一贯的冷漠。 老林懂他的意思,事情交代完了,他也该走人了,程弼是不会跟他多说一句闲话的。 “程哥,那我走了!”老林在这个后生晚辈面前,还是得尊称他一声,卑微得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陶起得连忙退出了门口范围,来到了吧台的右侧边,看着老林走出办公室。她临机一动,不知哪来的勇气,趁着老林和杜达差身而过时,她拿走了杜达手里的托盘: “我帮你送,第几桌的客人呀?”然后,她不轻意地用托盘轻轻撞了老林左侧身体一下。 老林没感觉到任何异样,满脑子想的都是运送毒品的事,连他最爱的喝花酒、吃吃公主的豆腐,都没心思去享受,他就这么匆匆地离开富贵美人,办他的正事去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杜达一脸纳闷。什么时候她会变这么好心?还帮他送东西。 “我还没去呢!”她将托盘又送回了杜达的手上。“不好意思,这个你自己送,我这次真的得去找程哥了。” 她匆匆忙忙地又往办公室的方向走了去。 “小陶,你搞什么东东呀?”杜达看着又回到自己手上的托盘,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陶起得不理会杜达的叫喊,飞快地来到办公室里。 “程哥,听吴经理说你找我?”她很谄媚地鞠了躬还露出了白白的牙。 “做得还习惯吗?”程弼的话依然没有温度,但是脸上的线条好像柔和了许多。 天要下红雨了吗?他怎么会这么客气?礼多必诈,她还是小心点。 “习惯。在程哥底下做事这么久了,怎会不习惯呢?”她狗腿地奉承着。 “那就好。”他深思的脸上,看不出在打算什么。 “程哥,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她感觉到额际在冒着冷汗,她还是强装镇定。 “没事了,你出去吧。”他下起了逐客令。 嗄!就这样!害她神经绷得这么紧,他就只跟她说了三句话——无关痛痒的三句话? 这倒满符合鬼阎王的风格,话少、不嗦,能用一句话说完,绝不多说第二句话。 “那我回去工作了。”她笑得假假的,倒退着走出程弼的视力范围。 杜达看着她又回到吧台边,他也很好奇程弼为什么要找她。 “程老大找你什么事呀?” “没事。”纸条上的内容到底是什么?要不要先跟陆正扬说呢?他一直想要破获程弼的毒品交易案,这是个好机会,她得尽快将事情告诉他。 她的心思全飞到了毒品买卖上,杜达在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什么,她全没听进去。 “杜达,我人有点不舒服,我想请假回家休息。”万一被程弼知道她偷了老林的纸条,那她下场一定很凄惨,她还是先溜为妙! “你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杜达关心地左瞧右看。 “我去跟吴经理请假,这里就麻烦你喽!”她一溜烟地人就不见了,不理会杜达满心的疑问。 陶起得飙起了她的小绵羊,快速地冲回家。 连呆呆猛向她摇尾巴示好,她都没空理它,害呆呆很哀怨地对空呜咽了几声。 她拿下安全帽,放在门口鞋柜的上面,客厅里的赵贵美正在看着电视。 她气喘喘地问:“阿姨!陆正扬回来了没?” 赵贵美看了一下时间。“小陶,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才九点呢!” “阿姨,我有事情要找他!”她问得很着急。 “正扬轮班呀,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赵贵美看她一脸慌张。 “我打电话找他好了!”警察局她是没胆再去了,她只好转身先回自己的房间。 那张程弼拿给老林的纸张上,写着: 深夜,八斗子渔港,金满丰一号。 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快点交到他的手上,她是不会安心的。 她先拨了警局的电话,对方说陆正扬出勤去了。 她再拨了他手机的号码,传回来的讯息却是关机的状态。 怎么办?这事可等不得呀! 依他顶班的方式,有可能十一点就会回来,也有可能通宵都在警局里留守,她该怎么通知到他呢? 难道她还得去警局一趟吗?不了,那是一场梦魇,她绝不想再走进那个属于正义的殿堂,她就像是个做了亏心事,而无法走进庙宇的信徒。况且,她今天又偷了老林身上的这张纸,那算不算是又做了坏事? 她只好一直重拨着手机的号码,看能不能有拨通的时候。 这个臭陆正扬,是手机没电了,还是怕有人找他碴,故意关机!她从来没打过他的手机,怎么第一次打,就让她吃了闭门羹? 哼!见了他的面一定不饶他! 十一点多了,她再也按捺不住,万一毒品真的被运送进台湾,那会害了多少人自毁前程,会有多少家庭又要因此而破碎了。 她无法坐视不管,内心的声音告诉自己,快去找他吧!否则时间真的来不及了。 她急忙得想冲下楼,还没冲出门,就听到陆正扬的车驶进车库的声音。 看着他上楼,她来到他的房门口高兴地喊着: “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喔!”从来没有这么心急地想见到他。 “这么想我呀?我们才分开不到一天呢!”他拉她进他的房间,甜甜的笑意漾满唇边。 “想你的头啦!”她脸红了,对于情人间的甜言蜜语,她还是很不习惯。 “你当然想我的头呀,难道你还想我其它的地方?”他故意往自己的下身暧昧地瞧一瞧。 “你很色哦!”她也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有吗?我哪里色了?”损她一下让她脸红,她的小脸红扑扑时是最可爱的了。 “人家有正事要说啦!”什么时候他也会油嘴滑舌了?害她刚刚心里才想要骂他,现在一见到他的热情,她却什么都忘了。 “人家?”呵呵,没想到他的小陶也懂得撒娇了。 “喂!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话?”她微嘟了嘴,她这么操心,他还在取笑她。 “听!你说什么我都听!”他拉着她坐到了床缘。“你今天没去上班呀?还是提早下班?”看见她的笑脸,他在外奔波的疲惫也神奇似的跟着消除。 “我提早下班,特地回来等你的;你再不回来,我可能又要冲去警局找你了。” “什么事?”什么事这么重要,让发誓不再进警察局的她会这么心急? 她将偷来的那张纸拿到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他看着纸上的几个大字。 “我今天无意中听到程弼和老林的对话!” “哦?他们说什么?”他对程弼有十足的兴趣。 “程弼说货明天会从八斗子进来。” 他的眼光迸出了奇异的光芒。 “那这个东西?”他扬了扬手上有大头照的纸张。 她曾答应他绝不会再偷了,但是她也情非得已呀! “从老林身上‘借来’的。” “借?”他还是听不懂,过了五秒终于知道她对“借”字的意思。“你去偷?” “别说偷嘛,我只是借来看呀。”她脸上有一点点的愧色。 他思考着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程弼是个厉害的角色,怎会轻易让小陶听到他们的谈话? “你怎么有办法去偷听到程弼和老林的谈话?”其中必有诈,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陶起得于是将程弼找她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的脸色变了,口气很不好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莽撞地去偷东西,会为自己带来生命危险?”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知道你一直想抓到程弼,况且我从来没有失手过!” “万一程弼用这个当饵,故意让你去偷,再来个人赃俱获,到时你怎么办?”他得为她操心多久,才可以不再牵挂呢? “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嘛。”她不敢再看着他,惭愧得低了头,她是太冲动了点。 “程弼是只狐狸,狡猾得很,他处事向来阴冷细心,连警方搜证多时,都抓不到他的把柄,他怎会轻易让你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早就说过她不适合当卧底,不然他可能早早就要为她收尸了。 “我只想说可以帮你的忙”她也知道事情的危险性,可是当时很紧急呀。 “而且这几个字,用交代的就好,干什么要写在纸上,然后留下交货的证据?”笨哦!这种事用膝盖想都知道。 “我”她真有这么白痴吗? “你只要顾好你自己,别为我惹麻烦,我就阿弥陀佛了!”他的口气严肃且不耐。 “我去偷东西是我的不对,可是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你一定要这样严厉地指控我吗?”她的火气也上来了。这可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情报,他不感激也就算了,还这样一直数落她。 “小陶,我是担心你呀!”他将她拥进怀里,抚摸着她细细柔柔的长发。 “我知道!”每次他一柔声细语,她就对他发不了脾气。 “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不许再插手了。”是他该跟程弼面对面的时候了,不管程弼想下怎样的一盘棋,他绝对奉陪到底。 “好。”她小命还要,还是由他这个扫毒先锋去处理吧。 “你也不许再去富贵美人上班了。” “为什么?” “万一程弼押你当人质,你说我该怎么办?救你?还是对付程弼?”他不允许有任何危害到她生命的事情发生。 看着他眼底满满的忧虑,她明白他的顾虑。 “好,都听你的,但是你也要小心点!”她无法帮他,但至少可以做到不当他的绊脚石。 “我天不怕地不怕的,那个鬼阎王我根本没放在心里。”他恢复了狂傲的语气。 “鬼阎王不是浪得虚名的!”一想到他要去冲锋陷阵,她细眉就打上好几十个结。 “我陆正扬这三个字也不是随便就可以在警界立足的。” “别让我为你操心,一切要小心。” 这个男人老是跟她唱反调,自大又狂妄的,可是尽管如此,她也明白爱一个人有多深,在乎就有多重,不想失去他的念头就有多浓。 无论未来如何,她只愿珍惜现在的每分每秒。 陆正扬还是带了一小队荷枪实弹的警察,镇守在八斗子渔港。 既然程弼敢下战贴,他难道不敢接吗? 不管这其中有没有陷阱,不管程弼布了什么棋局,他都得会他一会,不然他不就被当成一只贪生怕死的软脚虾了。 秋风徐徐吹来,在无垠的海边感到特别苍凉及冷冽,船灯路灯交织成一片金碧辉煌的港边,金满丰一号此时缓缓地靠岸了。 陆正扬的人,分别躲藏在两艘渔船上及岸边的隐密处。 他用望远镜观看着四周,见到老林微胖的身躯及一群身穿黑衣服的男人,正站在金满丰一号要靠岸的地方。 他用无线电对讲机,发出了第一道命令。 躲藏在两艘船上的警察,不等金满丰一号停稳,压低了身子分别跳过了数艘渔船的船板,最后跳上了金满丰一号。 警察们亮枪,威喝不许动,船长及渔工们个个在错愕中被押到了船头。 在岸上的老林,见到突然冒出来的大批警察,立刻要兄弟们逃散,不料更多的警察将他们统统包围,连一只小虾米也没逃出陆正扬布下的法网。 如果船里没有货?如果程弼故意戏弄他?那么他这么大费周章地派警察来查缉走私,回去少不了报告得写,最后还要申诫处分了。 可是如果不来试试,他又怎会知道程弼在玩什么把戏呢? 陆正扬也跳上了金满丰一号,在他的带队指挥下,最后在船舱内专门储存鱼货的地方,搜出了大批的安非他命、海洛因、大麻和白粉等各式各样的毒品。 船长、渔工和老林等一伙人,全都被押回警局侦办。 这么轻易就查获了这起毒品走私案,得来一点都没费工夫,没浪费陆正扬的一兵一卒,也没让他损失半颗子弹,他真的怀疑事情有这么简单? 程弼呀程弼!他会这么好心让他立下大功破获这件案子吗!而且毒品的数量,还是历年来查获的仅见。 陆正扬满心疑惑,这分明是程弼故意透露的情报,难道鬼阎王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吗? 隔天报纸以头版的标题写着: 月黑风高之时,八斗子渔港查获历年最大宗的毒品走私案! “小陶,你看陆大哥又立了大功耶!”于妃莉亮了亮手中的报纸,整个版面都是有关缉毒消息的报导。 陶起得与有荣焉地也看着报上的消息。 她从陆正扬出门后,就没有合眼休息过,满脑子的担心与害怕,怕那一万分之一的机率让他受伤! 她无法安心,从不知道挂念一个人是这样的心神难安,幸好他安全无恙,她才放下一颗提吊着的心。 “阿莉,你晚上煮几样拿手的好菜,帮他庆功吧!”能看他安全无恙,又立了大功,她心中的感动比别人更深一层。 “好呀!”于妃莉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小陶,前阵子你不是想找房子搬走吗?” “不搬了。”她怎能说,她和他的感情迅速加温,这时候她怎么舍得离开他呢? “看来陆大哥安抚你了哦!”于妃莉笑得贼兮兮的。 “在这里可以白吃白喝的,为什么要搬呀?”反正她皮一点给他养,他也拿她没办法。 “那天是谁说我们自己能养活自己,不能再赖在别人家里的?”于妃莉提醒着有暂时性失忆症的她。 “谁说的?我有说过吗?”她溜转着大眼珠。 “小陶,你不搬,我可要搬哦!”“为什么?” “等你嫁给陆大哥,你们就是一家人了,而我什么都不是,我怎么好意思继续住在这里呢?”于妃莉说得很哀怨,可是脸上却是一副很吃味的样子。 “阿莉!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呀!”陶起得还以为她和他的事是天衣无缝呢。 “谁让你们要在楼梯口玩亲亲呀!”那可是儿童不宜的画面,她也不想偷看呀! 陶起得跳了起来,小小力地掐住了于妃莉的脖子。 “你还看到了什么?说——”怎会这样丢脸呀,都是臭陆正扬害的。 “救命呀!”于妃莉的脖子被掐得阵阵发痒。 “你说不说!” “没啦,最多是陆大哥用力抱住你、亲你嘛!”于妃莉拿下了陶起得放在她脖子上的双手。 陶起得改将自己的双手遮住了她小小的脸蛋。“天啊!我无脸见人了啦。” “小陶,别这样,就只有我和阿姨看见,又没别人看见,你别不好意思啦。”于妃莉又故意刺激了她一记。 “连阿姨都看见了?”噢!她这下真的完了。 “你慢慢丢脸吧,我不笑你了,我得赶去上班了。”哈哈,近朱者赤,她慢慢学会了小陶捉弄人的本领。 看见就看见呀,这样也好,省得她再解释。 她现在好想他哦,思念如潮,原来想念一个人可以这样幸福,不求回报、不冀未来,原来幸福就在手中,松手与握手之间,她得好好把握,紧紧地握牢了! 陆正扬在警局待了一整天,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当他停好车子后,门口却开来了一部b开头的黑色豪华轿车。 于妃莉从轿车上走了出来,陆正扬正感到惊讶时,从司机位置下车的人,却带给他更大的意外。 可能夜深了,程弼终于拿下那始终戴在脸上的墨镜。 这让陆正扬更看清楚了他,难怪他要时时戴着墨镜来增加他的冷酷及权威,因为时常藏于墨镜下的大眼睛,是这样一双的秋波流转、明亮有神的灵眸,怕是他一勾动眼神,没几个女人能逃得过芳心的沉沦。 可是他怎会跟阿莉在一起呢?他走出门外,来到轿车旁。 “陆大哥,你回来了哦。”于妃莉浅笑嫣然。 两个男人互相打量了好一会儿,总算有机会面对面地较量。 “阿莉,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他失去了温文尔雅,口气里全是保护小妹的态度。 “我是他送我回来的。”她嗫嚅着,偷偷地看了程弼一眼。 “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能跟他在一起!”这个鬼阎王,连给阿莉提鞋都不配! “陆大哥,你别这样,他不是坏人啦!”于妃莉左右为难地瞧着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 “他若不是坏人,天底下也就没有坏人了!”陆正扬一点都没有把眼前比他还气傲的男人放在眼里。 程弼扬眉冷笑,刚刚看着于妃莉时的波光灿灿,一对上陆正扬却黑眸阴鸷。“我昨晚送给你的大礼,满意吗?” “你有胆来到我家,最好说清楚昨天是怎么回事!”程弼就算现在马上变成阎王脸,他也不会放在眼底。 “谁让阿莉当你是大哥呢?”程弼的眼眸有着让人猜不透的深邃乌沉。 “有话就挑白着说,我听不懂文言文。”他气自己,好像有点被他玩弄在股掌间的感觉,一点都不明白程弼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才不稀罕程弼的大礼,礼多必诈。 “陆大哥!”于妃莉不懂陆正扬在气什么,她只不过让一个男人送她回家而已。 “阿莉,这是我和他的事情,你先到一边去。”到时若要干起架来,他才可以大显身手,将程弼名正言顺地逮捕入狱。 程弼秉持着一贯作风,不想再对陆正扬多说,坐上他的豪华轿车,打算扬长而去。 “喂!不许走!”陆正扬怎能看着程弼嚣张地来又去,他前门一开也坐进了车子里。 他还是弄不明白,这么轻易地让他加官又进爵的毒品走私案是怎么回事?这要真是礼物,程弼送得可大了。 “你想知道什么?”程弼看着车前,于妃莉清丽的身影,路灯下映照得她肌肤胜云;她没有美艳风情,却有勾人心魂的气质,他的眼光温柔似水,熠熠发亮。 陆正扬顺着程弼的眼光望去,正看着有些惊慌不知所措的于妃莉。 这个鬼阎王跟阿莉?他心里打了个突,说什么都不行,阿莉这么单纯是他的好妹妹,说什么都不能让这个黑道家伙给吃了。 “你和阿莉?”陆正扬还是问出了疑惑。 “跟你想的一样!”三年前他曾失去的,现在他要紧紧抓牢,再也不要让她从他的手中溜走。 英雄惜英雄,他和他不须太多言语二个眼神一句话,那种默契、那种了然,他们明白其中所代表的立息义。 “你为了阿莉,所以故意让小陶去偷了老林的东西!”然后故意让他去破获这个案子,为了拉拢他们每个人的心? “你不笨嘛!”程弼由原来的轻蔑,转为激赏。这样子是稍微有点够资格当阿莉的大哥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看起来很笨喽?”陆正扬的双眼在喷火,这种明捧暗讽,他会听不懂吗? 程弼没说话,发动了引擎。 陆正扬知道他是在赶他走。“就算你送给了我这么大的礼物,还是收买不了我的心!从今天开始,你最好离我们家阿莉远一点,别再让我知道你对阿莉纠缠不清,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怒气腾腾地下了车,大力地甩了昂贵的车门。 “还有我不会买你的帐,你也不要想我会记着你的人情。”陆正扬隔着车窗叫嚣着。 程弼冷哼,这种威胁三岁小孩的话,对他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不管陆正扬领不领情,反正大礼已经送,也算对阿莉有个交代。他油门一踩,再次眷恋着她的身影,然后才加快油门离去。 陆正扬看着那豪华轿车的**远离后,才转而看向温柔婉约的于妃莉。 “阿莉,你最好跟陆大哥从实招来!” “招什么?”她眼底有着不解。她根本不懂程弼和陆正扬之间有什么纠葛,更不知道他们所说的礼物是什么。 “陆大哥,他只是顺路送我回家。” “我们进屋里说吧!你得从头告诉我,你和程弼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是怎么认识的。” 一进入客厅,他看见的是陶起得那双殷殷期盼的双眸。 于妃莉很识相地说:“陆大哥,你要问我的事,改天再说吧。我累了,我先回房去休息。” 不知道坠入爱河的两人有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她识趣地赶快离开客厅,免得灯泡太亮,会遭来大白眼,那就不好喽! 他与她的眼神相遇,难分难舍地眸光相缠着。 他牵起她的小手,低头就想一亲芳泽。 她的小手却快他一步地挡住了他要亲吻的唇。 “有人会偷看!”她不放心地还左右前后巡视了一遍。 “谁会偷看呀?”他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就这么被杀风景。 “当然是家里的另外两个人喽!”她才不想再让别人看免费的戏码。 想到曾经被阿莉和阿姨瞧见过,她连耳根子都红了。 “那我们回房去!”回房当然是指他的房,因为她的房里还住了一个于妃莉。 她任他牵着,跟着他一步一步地爬上楼去。 当两人在床缘上坐定后。 “昨晚的事怎么样了?”虽然报纸上的报导她已经看过了n遍,但是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说。 “有我在,当然是势如破竹,手到擒来呀!”他夸张地自我吹嘘。 “你这么神呀?” “当然,有我在,那些兄弟谁还敢嚣张呀?” 她的双掌从他的腰上挪到了他的脑后,微微用力压了下,她晶亮的大眼,灼灼望着他,倾身献上她的芳唇。 他惊讶于她的主动。 她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在他唇上轻轻地说着:“你太臭屁了,这样可以让你安静一点。” “那我以后要常常臭屁些。”他加深了这个浅吻,双手也开始不规矩地游移在她的背上,甚至来到她小而美的胸上。 她用右手抓住了他不规矩的左手。“别这样!”对于男女之分际,她还是很保守矜持的。 “又不是没摸过!” 两人同时想起了他在琼司里错认她是男生的一幕,都噗哧地笑了出声。 “厚!你还敢说”那时她可是受了很严重的污辱呢。 “别笑了,有情调一点,我正在和你调情呢!”他的左手挣脱她右手的钳制,又停上了她的胸前。“我这个停机坪,对你有什么情调可言呀?”她边吻边和他斗着嘴。 “那你允许我缓缓地降落吗?”他的话语带双关。 “不行,我的机场太小了!” “没关系,我飞行的技术高超。” “是吗?我以为你只会出一张嘴。” “你很看不起我哦?”看来他得让她知道,贫嘴的下场是什么! 于是他的舌开始进攻她的舌齿之间,让她不再有空间可以调侃他;他的手开始从她的上衣下摆,摸上她光洁的肌肤。 “是你老是瞧扁我呀!”可以听得见他和自己狂乱失序的心跳声,她又醉了,醉在他温柔的怀里;无法形容此时悸动的时刻,反正她不想醒了。 “不扁,一点都不扁,以前是我眼睛有问题”他故意又摸上了她柔美的胸前。 “到现在你还是喜欢占我口头上的便宜” 感觉到他浓厚不规则的呼吸声,轻轻地吐露着气息。 “当然,我打算欺负你一辈子呢” 他的笑语悸动了她,经过昨夜,她无法想象以后他每个出勤的日子,她得为他担多少心、受多少怕。 但是,现在这个肩膀是宽阔的,不管未来怎么样,她只想依赖一辈子。 “就让你欺负一辈子吧!” 她想,她是心甘情愿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