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山传情》 楔子 坊间有个美丽的故事这么流传着: 百年前,一位住在鹰山上的少女无意间救了一位在山间迷路的书生,书生温文儒雅的气质很快掳获少女的芳心。少女奉献了她最纯真的感情及贞操后,含泪目送书生赴京赶考,并相约金榜题名时,再回鹰山聚首。 书生不负众望高中状元,功成名就。朝中大臣登门求婚,希望把家中的爱女嫁给书生为妻;无奈书生心心念念鹰山上的少女,恨不得插翅飞回鹰山,怎肯允婚?大臣恼怒,下令家中护卫去强押书生,书生连夜逃走,奔回鹰山。大臣不甘示弱,派遣护卫追赶而至。 少女终于盼回书生,欣喜若狂,腹中胎儿也即将出世,一切似乎尽如人意。 但鹰山的夜藏着腥风血雨,一场浩劫随即开始。少女与书生尚未享受到甜蜜的两人世界,便要被迫分开。面对护卫的追赶,两人只好逃至山顶,无奈山顶上已无退路,不愿分开的两人只好相约来世再结夫妻,然后双双投人山顶上的梦湖。 少女之父为一巫师。接到讯息,连夜赶回山上,但终究晚了一步,少女与书生已双双死亡。巫师对少女的死亡悲愤难平,于是下了咒语,让护卫化身为山中巨木,岁岁年年须受烈阳曝晒。风吹雨打、雷电交加之苦,永世不得超生;且凡误入鹰山者,终不得下山之路,最后发狂而亡。 而死后的少女与书生化身为黑鹰,终年盘踞于山顶,不肯离去,像是要守护他们的家园、他们的爱恋之地,于是山上的黑鹰越来越多,鹰山之名从此传开。 但传说毕竟是传说,没有人亲眼目睹、亲身经历,全是坊间的口耳相传,可是大家是宁可信其有,除非必要,绝不靠近鹰山一步。 第一章 初春刚到,空气中还夹带着微微的寒意;不过大地回春,百花初绽的景象真是美极了。苏钢铃将一包包的药草分门别类整理过后,已是晌午时分;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及暖暖的阳光,她的心开始动起来了。已经很久没这么好的天气了,连日来的阴雨让人感觉就像要发霉,如果再不去活动活动筋骨,恐怕手脚都会生锈。出去走走,让阳光洒满一身那该多好! “爹,厨房的柴火快用完了,趁着天晴,我到附近林子里去捡些树枝。”苏铜铃走过来偎到正在捣药的父亲身旁,用她惯有的娇柔语气说着。 “我看你不是真的要去捡柴火,而是闷在家里好几天受不了,对吧?’苏擎天的嘴角呈现微微的浅笑。对这个宝贝女儿,他可是一清二楚。 “爹!您怎么这么说我。我是看您在忙,总不能叫您搁下工作去打柴,更何况等下说不定又有病人上门,真是好心让您当成驴肝肺。”她又发嗲起来,因为知道爹最怕她来这招。 娘早逝,自幼她就与爹相依为命,爹将她捧成掌上明珠,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 苏擎天停下手上的工作,转身面对爱女说道: “好吧,你出去也好,免得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唠叨个没完。” “爹!您好讨厌。不过您放心,我会早去早回,不会让您担心的!”铜铃还来不及听完父亲交代的话,便拿起屋角旁的大竹篓,像一阵风似的跑出家门。 “铃儿,小心点,记得在天黑前回家哦!”苏擎天对着门外的铜铃喊,虽然明知那丫头一定没听进去,但也拿她没办法。 幸好这个小村庄民风淳朴,而且男女老少大家都很熟识,也互相帮忙,加上他是这村庄里唯一的大夫,村民对他更是景仰与尊敬,所以他也就很放心的让她一个姑娘家常常独自出门了。 苏铜铃一出家门后,直接往竹林的小径跑去。今天她穿着一袭天蓝色的碎花衣裳,刚好和今天的天气一样:柔柔的阳光、和煦的微风。她心情极好,边跑边走,嘴里还唱着村里流传的小曲。 约莫走了一刻钟,她来到了村外小山丘的树林里,因为树木茂盛,阳光无法照射进来,空气中显得有些湿意,满路的泥泞更是让人寸步难行。 “唉,糟了,估算错误。”她叹了口气。“白来一趟怎么办?这下回去怎么向爹交差。”看着眼前的景象,才想起连日阴雨绵延,才一上午的太阳,枯木树枝当然是湿的,是自己太心急了。 就在铜铃蹑手蹑脚走进林于没多久,前面突然来了两个贼头贼脑。尖嘴猴腮的男人,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善类。 其中一个比较魁梧的男人,名为杜小,笑眯着小眼问着: “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啊?” 铜铃不理会他们,赶紧绕道往旁边走去,免得正面碰到他们。 “小姑娘别走得那么快,小心山路滑,要是跌倒了,我们可是会心疼的厂’另一个个子比较矮的男人,名叫杜大,说着说着,已挡住了她的去路。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苏钢铃先声夺人的大吼了出来。对于这两个无聊男人,要是显现出惧色,他们更会得寸进尺。 “干什么?你不知道吗?”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要不要我们兄弟俩慢慢的告诉你?”然后两人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望了望四周,连个人影也没。怎么办?绝不能让这两个贼人有机可乘,轻薄了她。当他们又要再靠近一步时,苏铜铃突然高喊: “爹!您怎么也来了?”眼神穿过眼前的两个男人,显露出一丝喜悦。趁着他们满脸惊讶回头看时,她赶紧将背在身后的大竹篓拿起来,用尽全力朝他们的头砸下去,然后赶忙往旁边跑去。要是在平时,她一定一下子就跑出这个林子,可是今天这种泥泞路,是很难跑的,她心一急,没留意脚下的路面,就被凸出的石头绊倒了, “哎哟!”她跌坐在地上,正想爬起来时。那两个心怀不轨的男人,已来到了她面前。 杜小双手环胸 “大哥,看不出来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原来是只母老虎。”他的口气充满挑衅,并用色迷迷的小眼直盯着她不放。 “想我们兄弟俩好歹也是鹰山上的英雄好汉,今日竟被你这个小娘们给耍了,说出去了我们兄弟的颜面要置于何地?”杜大的脸上尚留有余怒,尤其那眼神像是恨不得马上将她生吞活剥。 苏铜铃的额上微微泌出了冷汗,她挣扎着要爬起来,无奈刚刚那一跤,跌得可不轻,她的脚全使不出力来。 “天子脚下,难道你们敢为非作歹,全没王法了吗?”语气依然勇敢。她不愿向这样的恶人低头求饶。 “王法?我们鹰山在这个地方就是王法。”杜大说着,又欺近了一步。“你还是乖乖的让我们兄弟俩享受享受吧。”他伸出那双大手,准备摸向苏铜铃那柔嫩亮丽的脸庞。 “救命啊!谁来救我啊!”苏铜铃心中恐慌到了极点。“你们不要靠过来!不要”再怎么勇敢,她还是一位弱女子,怎抵得过两个粗壮的恶人呢?突然,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一块石头,不偏不倚刚好砸中那正要轻薄苏铜铃的大手。杜大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震退了好几步,哀叫声不绝。 杜小眼见自己兄弟被暗算,怒火更加旺盛,于是放声高喊:“是谁敢在背后暗箭伤人,给我滚出来厂’他的双眉挑得更高。“跟我兄弟作对、破坏我们的好事,难道不怕我鹰山之人吗?” 一位挺拔俊逸的年轻男子,年约二十三、四岁,从不远的大树上跳下来,纵跃间已来到他们面前;他右掌一挥,打中杜小的腹部,看似没出什么力气,但杜小却已倒卧在地,痛苦难当。 这年轻男子缓缓说道:“假借鹰山之名,招摇撞_骗,为非作歹,欺负良家妇女,难道你们就不怕鹰山之人吗?” 威严的神色、不凡的气势,让两个恶人愣住了。 杜大看情势不对,赶紧扶起受伤的杜小准备溜之大吉,但那年轻男子身形一转,已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如果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再让我看到你们,如果再打着鹰山的旗号强抢行骗,后果会如何你们应该知道,滚。”男子坚定的口吻,让人不寒而栗。 “是、是!小的再也不敢了广’杜大顾不得双手的肿痛,拖着兄弟连滚带爬的冲出了树林。 莫奇俯身看着坐在地上的铜铃。 “姑娘,你没事吧?’他想扶她起来,但手伸到半空中又放了下来。碍于男女有别,何况此时又在没有人烟的树林里,别让这位姑娘误会他也是登徒子才好。 “我没事,谢谢壮士您的相救,”铜铃心里明白,眼前的男子是个正人君子,不愿趁她受伤时占她丝毫便宜;她用足了双手的力气,撑在地广想要站起来,双脚却就是那么的不听使唤。想到自己刚刚差点被那两个恶人欺负了,想到自己跌坐在泥泞地上的窘态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想着想着,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而后变成隐隐的啜泣。 “姑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吧。”从铜铃要进人这个林子之前,他就注意到她了,单纯的脸上满溢着幸福与快乐,他就是被她的笑容吸引来的。 “我想我的脚踝可能扭伤了,我现在没有力气爬起来,你可不可以扶我到前面的大石头上?”她低垂双眸,显现一抹羞涩。自小她帮爹爹照顾过不少病人,医者父母心,无论男女老少,都是没有性别之分的,可现在换成是自己受伤,要一个陌生男子帮忙,还是有一点难以启齿。 他迟疑了下,伸出右手搀着她的左臂,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哎哟厂’莫奇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更不知如何拿捏力道,才拉起钢铃就要往前走,而她才跨出一步,随即感到右脚阵阵的疼痛,豆大的汗珠与泪珠再度滑落脸颊。 他低头望向她。 “怎么了?”瞬时看到她脸上抽痛的表情。 “我的右脚好痛!”她吃力的回答着。 “我看你的脚伤不轻,最好暂时不要走动。” “那怎么办?”她无助地望向他。 莫奇想了想,没办法,只好说声:“姑娘得罪了。”随即将铜铃一把抱了起来。铜铃还来不及反应惊呼,莫奇已将她放到大石头上,随即放开抱着她的双手。“我是看你脚伤得那么严重,情非得已,所以” “没关系。”她螓首猛摇。“真的谢谢你的相助。” 然后他半蹲身体,看着她的脚踝。 “让我看看好吗?” “这”她犹豫了,泪珠还在眼眶中打转,看着自己的脚踝,不敢看向他。 “我叫莫奇,自小就练武,也常常被师兄弟们打得全身是伤,大多时候都是我自己胡乱医治的。俗语说:久病成良医,如果你不介意,我就先帮你推拿一下,或许就不会那么痛了。”他望向她,诚恳的语气,真诚的笑容,很有安定人心的作用。 “我姓苏,家住在乐和村村尾。我爹爹是村上的大夫,可不可以麻烦你到村里通知我爹爹来这里接我?我想还是让我爹爹来医治。” 不是她不相信莫奇的医术,而是如果要帮她推拿的话,势必得脱掉鞋子,而且会有肌肤上的接触;虽说她只是个乡野村姑,不似大家闺秀般的遵守道德礼仪,但在这荒郊野外,与陌生男子这般接触,若让别人撞见,一定会产生误会,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清不白。 “你爹是大夫?那太好了,幸好我没有在这里班门弄斧,不然就见笑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绝没有轻视你的意思,只是比较习惯我爹帮我。”她急了!他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呢。抬头望向莫奇,第一次接触到那黑亮的眼神,她的心竟有些迷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口直在那儿噗咚噗咚地跳。 “我知道。”他点点头,笑了笑继续说:“可是如果我现在去村里找你爹来,让你独自一人在这里,万一又有坏人来,那要怎么办?”他用极温柔的语气说着,希望她能明白自己正身处危险之地。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那怎么办?”她脸上又浮现一抹忧虑。 “把你丢在这里,是下下策;我去讨教兵也是下下策;两个人都耗在这里等路过的人,可能等到天黑也不会有人,更是下下策。” 他思考了一会:“有了,上卜策就是我们一起走,我送你回家。” 莫奇说了一堆,铜铃还是有点听不明白。 “可是我走不动,怎么回去?”她眉头蹙得更紧。 “你走不动没关系,我可以背你。”他蹲下身子,背对着铜铃。“快上来。’他是江湖中人,造就他不拘小节的个性,无论男女老少,只要需要他帮忙,他都会义不容辞,尤其她是位令人心动的姑娘,怎能舍她而去呢? “这怎么好?我全身脏兮兮的,会弄脏你的衣服的。”她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污泥。这等狼狈样,真是羞死人了。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莫奇回头看着她又露出一贯的笑容。“如果没有更好的法子,那就听我的吧。你放心,我的马就在林子外,待会出了林子后,我们骑马回去。再犹豫,太阳就要下山了。”他不等她再发表任何意见,径自反手一伸将她背上了他的背,缓缓步出了树林。 她一惊,双手紧抓着他的肩膀。自长大后再也没有人背过她,更何况是让一位陌生男子背,想着心中就忐忑不安。幸好有他,才让自己转危为安。看着他背后的身影,触及他古铜的肤色、俊俏的脸庞。爽朗的笑容及健壮的体格,这会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呢?她露出了盈盈的浅笑。而莫奇这时才发觉她是何等的轻盈,背在身上丝毫没有吃重的感觉。出了树林后,他走向他的爱马,轻轻抚着它的背。 “哇!好高大、好漂亮的黑马喔!”她喷喷称奇,大开了眼界。 “是啊,它不只好看,还是一匹好马,它已经跟了我好多年了,我们的感情很好。’他得意地说。 他虽背着她,但还是身手利落地上了马,然后将她轻挪到身前来,让她侧坐着;他手握缰绳,怕弄痛了她受伤的脚,所以用最缓慢的速度缓行而去。 她靠在他厚实的胸膛,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一扫先前低落的情绪。 “它叫什么名字?”她柔柔的问。 “谁?” “你的马。” “他叫黑旋风。” 他仰望天空,蓝天白云,和风徐徐,天在笑,地在旋,此时此景,有佳人在侧,他快乐的心在唱歌。 她看在眼里,心存感激。萍水相逢,拔刀相助,真是感动莫名,毕竞这人间还是处处有温情的。 这半个月以来,莫奇总是在午时过后来到苏家探望受伤的苏铜铃。他总是声称是来附近的深山打猎,顺道过来;有时也会带来山珍野味,让苏家父女打打牙祭。最近这几天,他更是帮忙做些粗活,好减轻苏银铃的负担。 这些日子莫奇的表现,苏擎天看在心底可明白得很。离这里最近的深山是在百里外,看来打猎只是借口,来看他的女儿才是真的。他也知道铜铃已经十八岁了,早过了婚配的年龄。之前就是舍不得唯一的爱女嫁人,才会一直婉拒媒人三番两次的提亲,可是现在,看他们两情相悦的样子,怕留也留不住,是该好好盘算盘算了。 铜铃看到父亲在窗前发呆,故意从后头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想吓吓他。 “爹!您在想什么?看您想得都出神了。” 通常午时过后村民们都在忙着农耕,除非有人得了急病,须要马上看诊,否则都是在傍晚时才会有人来看病,所以这个时候是他们父女俩最清闲的时候。 “都可以嫁人了,还这么皮,怎么办哦。”苏擎天转身捏了她粉红小脸一把,然后用很专注的眼神看着她。 “爹!您在看什么啦!”她被他瞧得有些发慌,很不自在。 “我在看我的铜铃儿长大了,变得不一样,很有女人味了,是该托媒人好好为你留意了。” “留意什么,我不明白。”她装蒜,嘟着小嘴。 “铃儿,我看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已经过了午时了,那个莫奇今天大概不会来了吧?”他故意望望窗外。 “我那有全好了!这脚还是有点酸痛。”她指了指脚踝那地方。 “你的意思是说爹的医术不好喽?还是你希望不要恢复得那么快?”其实他全明白女儿的心意。因为这次的受伤,虽说只是皮肉伤,但也就是为了这个理由让莫奇一再的来看她,现在伤好了,莫奇再也没有冠冕堂皇的借口进出苏家了,是该好好跟莫奇谈谈了。 莫奇一踏进门,就看到父女俩正聊得高兴。 “苏伯父,你们在聊什么啊!”真是说人人到,他还真是准时,这样也好,干脆弄个明白。 这半个月来,他的殷勤探访,加上他是苏铜铃的救命恩人,谈吐举止又不同于一般的庄稼汉,因而深得苏擎天的心,对他早已真诚相待,不把他当外人;而他也与父女俩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我是说,我们家铃儿的伤全好了,以后就可以不用麻烦你天天来看她,那些山野补品也不需要了。” “爹!你这说的是什么呀!”铜铃抗议。 “全好了吗?”莫奇望向铜铃,关心溢于言表。 “奇怪?你们俩都认为我的医术很糟吗?”苏擎天的口气好无辜。 “不是的!’莫奇和铜铃异口同声回答。 “苏伯父,您别误会,我绝对相信您的医术高超卓越,铜铃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只是关心铜铃而已,没有别的意思。”莫奇赶紧补充说明,他可不希望苏擎天对他有任何不好的印象。 “很好!”苏擎天点点头,嘴角含着笑意。 “爹!您在干什么啊!”她被弄得一头雾水。 “没事,莫奇,你先陪铃儿聊聊,我到后头将新带回来的药草分一分。”苏擎天很识趣地离开了。 ‘你的伤真的好了吗?”莫奇深深注视着她,内心也很矛盾,希望她快点痊愈,又怕她好了后,到时找不到借口来看她。 “嗯,全好了,行动自如,不信你看。”她转了个身,又动了动脚,想来几个跳跃,一不小心没注意到旁边的椅子,脚碰到椅子,重心不稳,险些跌跤,幸好莫奇伸手一扶,实时将她拥人怀中。 “小心点。”他看着怀里的人。“脚有没有怎么样?” 她赶忙推离他的怀抱,脸上却不争气的浮现几朵红晕。 “没事啦!”她别过头去,不敢看向他深邃的眼。 他心里却流进了一股暖意,心动的感觉无法言喻。“铜铃。”他轻轻唤着。 “什么事啊?”她回过头,羞涩的容颜依旧。 “我”想他堂堂男子汉,如今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顿了顿。“这是我娘临终前交到我手上的。”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只白玉戒指。 “她说这是我爹从前送她的定情物,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意义深远。”他将戒指拿到她面前。 其实她明白他的心意,这叫私定终身吧!只是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我娘说,”他又吞咽了些口水。“要我将这只戒指交给我未来的媳妇,一代传一代,当做传家之宝。”他牵起她的小手紧握着,深情款款。“铜铃,你愿意当这只戒指的主人吗?”天啊!他是鼓起多大的勇气,千万不要被拒绝。 铜铃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细声地说着:“我不知道,我要问我爹。” 苏擎天在后面的药房中,虽然不是很清楚两人说了些什么,可是重点却没遗漏,什么戒指、什么愿不愿意啊,心想不对,还是赶紧出来瞧瞧,一到门口就看到莫奇紧握着女儿的手,这成何体统!他故意咳了咳。 “你们在聊什么啊?”苏擎天贼贼地笑着。 “没什么。”两人同时松开紧握的手,莫奇顺势将戒指放人铜铃手中。 “铃儿,药房的药还未分好,替我去分一分,我有事要跟莫奇谈。 “好!我这就去。”以她的聪明,似乎已经猜到父亲要说些什么,顿时脸上泛起如秋霞般的红晕,赶忙躲进后头的药房中。 “坐下来谈吧。”苏擎天右手一比,指示莫奇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那个椅子平常是给看诊者坐的,所以中间还隔着一张桌子,方便把脉。 “你家中还有些什么人?”苏擎天一开口便想清楚他的身家背景。 “我母亲在十几年前已过世,父亲云游四海去了,现在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哪里。”他的神色黯淡了下来。“我没其它兄弟姊妹。”他的口气变得有点凄凉,该来的总是要来,迟早要让苏家父女明白的。 “那你现在靠什么维生呢?” 莫奇沉默了一会,换了口气才说:“我在山中有果园、养鸡场,还有几亩稻田,我也打猎,就这样。 “喔。你一个人有办法做这么多事?”苏擎天不禁怀疑。 “不是我一个人,我还有其它弟兄帮我的忙。”他战战兢兢,语气越来越小心。 “那你的那些产业在何处?”苏擎天仔细的盘问,深怕莫奇骗了他。 “如果伯父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伯父及铜铃上山去看看。”让苏家父女亲身去了解,也许就不会相信外界那些谣传了。 “到底在哪里呢?”苏擎天突然想到,这方圆百里内,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安置这么大产业,除非他脸色开始变了,希望自己的猜想是错的。 ‘在鹰山山上。”莫奇好不容易才吐出这几个字。 果不出所料!正跟苏擎天心中想的一样。 “你说你是鹰山的人,而且还是可以当家作主的?”他的身体突然笔直的站起来,以往的慈祥和蔼瞬间变成骇人的模样。 “是的,不过伯父您得听我说,外面那些谣传都不是真的,我们山上的弟兄”莫奇还来不及说清楚,苏擎天已将身前的桌子奋力推翻。幸好莫奇闪得快,否则必被砸伤。在后面药房里的苏铜铃听到巨响,赶紧跑了出来,看到父亲铁青的脸色,她吓坏了。 “没什么好说的!你立刻离开我家,这儿不欢迎 你,你也永远不要再来了!”苏擎天几乎是吼。“爹!您是怎么了,是谁惹您不高兴?”铜铃硬咽的语气,含珠带泪,从小到大,从没看过父亲这般生气过 “伯父,您不能这样待我,您得听我解释。”莫奇从没如此低声下气过,但为了铜铃,他什么事都愿意做。 ‘你滚!宾出我家!我苏擎天的女儿绝不会跟鹰山上的人有任何瓜葛!你快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苏擎天咆哮着,脸色由青转白,身体开始颤抖,呼吸越来越急促,一旁的铜铃看情势不对,赶紧走过去扶着他坐下顺顺气。 “爹!您别生气,您要是气坏了身子怎么办?我这就叫他走,马上走。”她看向莫奇,继续抽泣着:“莫奇,你快走吧,让我好好跟爹谈谈,你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快走吧,我求求你!”她哭得更厉害了,莫奇看在眼底,心疼得难以言喻。 “伯父,我真的很喜欢铜铃,我不会放弃的,我会让你了解我的为人、我的一切,我俯仰无愧于天,我会再回来的,一定会!铜铃你等我。”莫奇深深看着铜铃,包含着无限柔情蜜意,然后转身离去。他傲然的神情。坚决的语气,说明他一身的骨气,从不会为任何事而退缩、认输。 “爹,您好点了吗?您要不要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铜铃将父亲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轻声问着。 “铃儿,你要答应爹,绝不再跟莫奇来往了。爹以后会告诉你原因,相信爹,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苏擎天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多岁,整个人摊在椅子中动也不动,眼角泛起了泪光。 苏钢铃拼命点头再点头,上不住盈盈泪水。父亲跟她相依为命,她怎么忍心拂逆父亲的意思,让老人家伤心难过?怎么办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许多问号在她心中打了结。谁能解开这谜呢?望着莫奇离去时伤心的身影,她的心再也上不住的痛啊! 莫奇策马驰骋。世人将他们鹰山传言得再不堪,他都可以不予理会,可是他不要苏家父女对他有任何误会。从那天救了苏铜铃开始,他就在心中暗暗起誓,要倾自己所有,今生今世让她快乐幸福,他不愿再看到她流泪难过的样子。 他的情感已陷人不可救药的地步,该死的石天俊!要不是他,这十几年来鹰山怎会被谣传成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恶贯满盈的败类!今天没有机会解释清楚,日后他一定要想尽办法澄清一切。眼前唯一能做的,只好等苏擎天过些天气消了,再登门解释。 第二章 淡雅的大厅中,四面墙上全无任何华丽的装饰,沿着墙的两边只放着几张简单的桌椅,坐在首位的莫奇紧绷着脸,面色凝重,久久不发一言。 莫奇从来不知道世间竟会有一见钟情的事。可是自从那日在林间救了苏铜铃之后,他的一颗心便紧系在她身卜,想她的伤势、想她灿烂的笑颜、想她生气嘟嘴的娇态、想她难过流泪的模样,二十多年来未曾有的心思,如今却为了她而乱了情绪,于是假借各种理由,每日下山去探看她;原以为可以将一切解释清楚,好让苏擎天认同他,没想到一切出乎意料之外。 这些天来莫奇的失神表现,他的三个结拜兄弟全都看在眼里,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或什么人能将他们的大哥折磨成这副德性;平日的冷静沉着及爽朗笑颜全被暴烈的脾气及郁郁的脸色取代,所有的人对他都退避三舍,免得被暴风扫到。可他们三人再也忍不住,怕他不但将自己折磨透,别人也要跟着遭殃,于是以有要事商谈为由,决定弄个明白。 二弟万景陵搓着下巴的络腮胡首先打破沉默: “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歹你也告诉我们,这么闷不吭声的,真是急死我们啊。” 莫奇不语,依旧是落寞的神情。 “大哥,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大家也好商量商量。”四弟李平小心翼翼地说,怕惹怒了脸上结冰的莫奇。 “大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你这样子,一定是情关难过,否则还有什么事可以让你坐困愁城的。”三弟庄坤道一语道破。他看着莫奇,睑色微变,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莫奇实在不忍再看到他的兄弟如此为他担心,可是遇到这种儿女情事,他也不知该拿它如何是好。本想再去苏家说明一切,可是又怕苏擎天怒气未消,会更加重误会与难堪:但不去苏家他又相思难耐。放心不下,心中痛苦至极。这一切教他如何启齿? 当年他们四人义结金兰,就决定要福祸与共,此生此世永不变卦,否则要受下十八层地狱之难。兄弟间的感情,就算是手足,也不过如此,他怎么能再瞒着他们,让他们忧心?也许旁观者清,说不定他们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来解这难题。 他站起身来缓缓说道:“坤道说的没错,我正是为情所苦。”他苦笑了一下。“那日我们四人下山去围捕石天俊那个恶贼时,我正巧守在乐和村村外的树林 中,没想到在那个恶贼还没来之前,无意间救了一位险遭恶徒轻薄的姑娘;那位姑娘是乐和村村中苏大夫的闺女。”想起了那日的情景、想起铜铃,他的心微微抽痛着。几日不见,她可安好?还是跟他一样承受着揪心之苦? “大哥,原来你是英雄救美,真是了不得,令人称羡。我就在想,凭大哥的武功,怎会让石天俊那恶贼给跑了,原来如此。”万景陵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而多日来埋在众人心中的疑点,也终于拨云见日。那日,他们得到消息,知道石天俊押着一批刚抢夺来的财宝,准备经过乐和村村外的小径然后直达汴京。为避免引起官方的注意,他们决定在石天俊尚未进人汴京之前,就将这恶贯满盈之徒解决掉,免得他危害人间。于是四兄弟决定分四面包抄,非得手诛此贼不可。 李平紧跟着说道:“这石天俊的狗命还真大,要不是大哥为了救人。这次铁定跑不掉,那还能活到今天。真可惜。” “你们就不要再打岔了,大哥还没说到重点,让大哥好好把话说完。” 庄坤道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莫奇,希望他能把心中的事全盘说出。 “这样吧!大哥,我替你说,如果说得不对,你就随时指正。”看到莫奇点头后,庄坤道继续说:“这些日子以来,你午时过后即不见人影,都是去看苏姑娘?” “是的。”“你和她两心相许,两情相悦?”“是的。”“可是苏大夫并不赞成你和他女儿来往?”庄坤道猜测。 “可以这么说,但并不全然如此。”莫奇的声音中夹杂几许哀戚。 “那事实是?”庄坤道紧接着问。 于是莫奇将那天苏擎天大发雷霆的事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我们鹰山上的人哪点不好,配不上他的女儿再说大哥堂堂一表人才,要什么女人没有?这口气我实在吞不下,我去找他算帐户!”万景陵说着,人就要往外冲,幸好庄坤道实时将他拦住了。 “二哥,你冷静点,不要成事不足,净在那里瞎起哄。”庄坤道严厉的语气适时令万景陵停住了脚步。 “大哥,天下佳人何其多,既然苏大夫不屑我们鹰山的人,又何苦强求。”李平气愤不已。 “唉!门里门外,你们未曾进门,怎知情事?一入情关,其中的爱、怨、痴皆由不得人啊。”莫奇感慨着。想他平时的意气风发,如今却在他兄弟面前弄成如此狼狈,幸好是自家人,否则他定无脸见人。 “坤道,你平日足智多谋,依你看,我该怎么办?”他苦思不得其解,是该求救兵的时候了。 “大哥,依我看,这一切既是误会所造成,必须找个适当时机将它解释清楚。如果由大哥出面,那苏大夫一看见你就会怒火高张,怎肯好好听你说明白,那样事情会越弄越僵;如果由第三者出面去解释,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庄坤道仔细的分析这一切。 “我也这么想。那由谁去说明比较好呢?”莫奇平时在山中指挥若定,任何事都难不倒他,这会儿却连个主意都没了。 “我去吧!我外貌温文儒雅。必定较有说服力。”其实庄坤道也没有把握会让苏擎天改变看法,但眼前只有这个方法可以一试,就尽力而为吧。 “我也去!”万景陵与李平异口同声的。 “那就有劳你们替我跑这一趟了。若事成,我感激不尽。”莫奇举起双手在胸前作了个揖。他深知庄坤道的能耐,一定有办法让苏擎天前嫌尽释、回心转意的。 今儿个是月圆之夜,天上的明月皎洁,月光从树梢间轻轻洒落下来,晶晶闪闪,光晕凝脂,分外美丽用过晚膳后,苏铜铃就一直果坐在房间里,望着窗外的景致,心中想着思念的人。看着挂在胸前用红丝线串起的白玉戒指,布满血丝红肿的双眼,又再度盈满了泪水。她已经不知过了几个失眠的夜。哭过了几回,相对于月儿的亮丽,更显出她容颜的。憔悴。 其实这半个月来,她内心真的很不好过。以前总是习惯莫奇的天大到来,对她嘘寒问暖、跟她说话解闷。陪她嬉戏笑闹,当时并没有特殊的感觉,只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快乐,就像两人早已相识,一点都没有陌生的忸怩;而如今心中的感情因分开而更真实的呈现出来。 三天前,莫奇的兄弟来访,为的是想解释清楚坊间对鹰山的传言。她在后面的药房中看得仔细,内心忽喜忽忧。喜的是莫奇并没有因此退缩而放弃她;忧的是爹根本不肯听任何有关鹰山的解释,更因此而怒火上升、气愤难平。她知道莫奇真的是声名狼藉,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无恶不作之徒。要是他是坏人,早在树林中将她欺负了,或者使唤他的手下将她给强抢了,何苦等到现在,落得如此情景?他所表现的是一个君子该有的风度,为何爹总是想不明白,不肯静心听他们解释?她需要一个理由,否则如此的不明不白,她铁定熬不住的。 她轻声走出房门,怕惊扰到前厅为急诊病人把脉的父亲,然后迅速转进隔壁父亲房中,在衣柜中找了套父亲旧时穿的灰布衣裳,在自己身上比了比,虽然还是太大了些,但总比她着女装外出的好;她又将自己的长发盘在头顶上,并用一块青布将发丝系紧,一身小厮的装扮。等打理好自己的一身后,又在抽屉中取出了些铜钱及碎银。 她走到书桌旁提笔写着: 爹爹: 很多事情我必须弄明白,如果莫奇真是万恶之徒,我一定会离开他,绝不眷恋;如果他不是,也请爹爹及世人还他一个清白,给我们一个机会。我知道你不可能让我和莫奇再见面,所以女儿只有出此下策。别担心我,等我把事情弄清楚后,很快就会回来。 女儿铜铃留 她强忍着悲伤,不肯轻易落泪,怕自己不够坚强。幸好今夜有明月相伴,否则孤寂的心定会被侵蚀得体无完肤;她从未在黑夜中独自出门,不知道黑夜中隐藏的危险,所以必须趁着月色,赶紧到村外的士地公庙休息,等天一亮再赶紧上路。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苏擎天送走了看诊的病人。最近为了莫奇的事让他心力交瘁,苍老许多。他也知道最近铜铃对他这个父亲不太理睬,认为他太过偏执,未曾亲眼看见、亲身经历的事却只相信外界的谣传,像一个愚夫,不可理喻。可是他是有苦难言,心中的事又有谁能明白呢?还是把真相告诉铃儿吧!她知道真相后一定能体谅他的用心良苦。 苏擎天走到铜铃的房门外,轻轻地敲了敲门。 “铃儿,你开门,爹爹有话要和你说。”等了半晌。房间内丝毫没有动静,于是他又再敲门,更加大声的高喊:“铃儿!你别再闹脾气了,爹爹真的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房门内还是无任何声响。苏擎天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平常她再怎么不开心,都不会不理睬他的,于是 他冲进了她的闺房,发现了铜铃留下的字条。 苏擎天冷峻的浓眉纠成了一线,心中淌着鲜血,怎么会这样?脚步却丝毫没有停止的往外冲!她一个姑娘家,在如此深夜,怎能独自一人外出,要是发生了危险怎么办。 就在他要走出家门的同时,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会不会是铜铃改变主意,回家来了?苏擎天快速奔至门边将门打开,结果大失所望,不是苏银铃,而是三个不速之客。 天上的明月照得地上亮晃晃的,凉凉的夜风吹来,在这深夜时分,不禁令人打了个寒颤。庄坤道一行三人,为了不惊扰村民们的安宁,从村口处即弃马而行,这期间,庄坤道谆谆告诫,怕万景陵又冲动行事,怕李平年少轻狂不懂分寸,他拿捏在心中的计策:假装鹰山上有需急诊的病人,需要苏擎天外诊一趟;苏擎天是个仁慈的大夫,一定不会不顾病人的死活,而跟他们走这一趟,到时就可以让他看到鹰山上人们的生活及工作情形,也可以借此澄清外界的误会。 三人来到苏家门外后,便急速的敲门,不料须臾间,门被打开了,好像是专程在等候他们的到来似的。 苏擎天面露慌张神色,口气不善地问道:‘你们意欲为何?快把我的铃儿还给我! 三人互觑了一眼,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苏大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庄坤道双手打揖,必恭必敬。 苏擎天气急败坏地说道: “你们少装胡涂了!我女儿留书出走,一定是你们指使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刚好,铃儿一出走,你们三人就到!” 庄坤道使了个眼色要万景陵及李平千万不要开口说话。 “苏大夫您的意思是,苏姑娘离家出走、不见了?” “你们这几个恶贼,知道我不同意铃儿与莫奇来往,竟用这种手段拐骗了我的女儿,你们究竟把她藏在哪里?快说!”苏擎天双手一扬,将铜铃留下的信件。丢到庄坤道面前。 庄坤道赶紧接住,并快速的阅读完毕。 “糟了!她一个姑娘家在深更半夜外出是很危险的。”他面露忧心之色。 李平急道:“三哥,这该如何是好?” “苏大夫,我们真的不知道苏姑娘离家的事,要是知情,何苦来这里受你盘问,直接将她掳走便成了。我们今天会来此,本想求苏大夫上山去看病,没想到刚好遇到这种事,您别误会。”庄坤道用着极为诚恳的语气说明。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我的铃儿虽然活泼好动,但绝不敢独自半夜外出,要不是受你们的蛊惑要胁,她怎会丢下我这个老父而去!”苏擎天越说越急,手抚着心口,脚步踉跄了一下,幸而李平实时扶住了他。 “苏大夫,请您相信我们四兄弟,我们一定会尽速找到苏姑娘,将她平安带回来交还给你,绝不会让她有任何闪失。”庄坤道信心满满的保证。 “是啊!苏大夫,如果我们居心不良要抢夺苏姑娘,早就将她带走,溜之大吉,不会还站在这里,和你多费唇舌解释那么多。”万景陵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苏擎天想想,觉得他们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便不再出声,推开了李平的扶持,即要往门外走。他若不赶紧把握时间找回爱女,万一有什么不测,他也活不下去了。 “苏大夫、您等等!您身体不适,还是留在家里休息,我立刻派人去寻找,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您。”庄坤道赶快拦阻。 苏擎天置若罔闻,继续往外走。 庄坤道知道拦不住,多说无益,也就随他去了。 “四弟,你立刻回山上将此事禀告大哥,让他多派一些人手,帮忙寻找。” “是!”李平点头。 “二哥,你和我分两路,沿着上鹰山的路慢慢找,免得遗漏了。无论有没有找到人,卯时回山上集合,再、共商对策。”庄坤道交代完,三人立刻分三路出发。 三人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如此,原先算计好的办法完全用不上!如此为爱情果断果决的奇女子,不怕危险的争取所爱,难怪他们的大哥会为她朝思暮想、茶饭不思。 鹰山仁的大厅聚集了全山上的精英,大家忙了一夜,仍是没有苏铜铃的消息。 眼前的莫奇更是神色憔悴,平常情绪不太显于色的面部,如今却满溢着慌张与不安。 她怎能在半夜里离家出走,一点都不知道黑夜的可怕!可这也证明她对他的情也同样的深,才会不顾一切——包括世人的目光、礼俗的约束,而独自上山来找一位男子;要是传了出去,不但名声扫地,光是舆论的压力就可能让她身败名裂。 不祥的预感正充斥着他整个身心。若是她要上山来找他,那所有可能通往鹰山的路,他及他的弟兄们全都搜查过了一遍,却全无她的踪影。若她不是往上山的路走,肯定是迷路了,那她又会去哪里呢? 躲在大厅旁石柱后的白紫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她是鹰山上白总管的唯一爱女,从小就跟莫奇以及他的三个结拜弟弟们一起长大。由于冰雪可爱,聪明伶俐,更是这里唯一的小姑娘,所以他们总是将她呵护在手心中,无论她做错什么事,四个男孩也总是力护在旁,不让她受到一丝处罚。 从她懂事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喜欢上莫奇了。这一年来她更是几次向他表达心中的情意,无奈他只把她当妹妹看待,于是开始与她保持男女的分际。她心中受挫,却不为所动,越得不到的东西她越想得到,发誓一定要得到他的心。 昨夜当她知道莫奇为了寻找失踪的苏铜铃而几近发狂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她不甘心啊!喜欢的人正为别的女人担心,她的世界顿时毁灭了,她该如何是好?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其它的人先找到苏铜铃,她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突然间,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深沉的笑,于是她离开了乱哄哄的大厅。 苏铜铃昨夜在村外的土地公庙歇息了一夜,正巧错过了莫奇派出的大批人马。她不敢太早上路,直等到天色大白才开始往鹰山的小径走去。 明明看到鹰山峥嵘的山势就在眼前,却没想到此刻已日正当中,她还在原地打转,鹰山还是跟早晨所看的距离一样,丝毫没有进展。 她用手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虽说已是春天,可今天却分外炎热,中午的日照让她不胜负荷,整个人像要虚脱般。 过了午时,白紫兰策马而来,远远发现有个人正朝鹰山的方向走来,于是放慢了马儿的速度。虽然她不知道苏铜铃长得如何,但她可不愿错过任何可能的人,于是她紧盯着那人不放,心里正在纳闷:明明是个大男人,为什么走起路来却是小姑娘的娇态?以她女人特有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有问题,于是她尝试的喊了一声: “苏铜铃!” 苏铜铃忘了自己正女扮男装,听到有人喊她,直觉的将头朝向那人,并停了下来,眼神深深的探询。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姑娘,可她为什么叫着自己的名字? 白紫兰将马儿勒停,轻松利落的翻身下马,用着打量的目光直视她不放。 “你真的是苏铜铃?” “我是,请问姑娘是”她眼见是一位长得眉清目秀、娇滴滴的姑娘,于是心中防备之心全然收起。 “我是白紫兰。太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总算让我找到你了。”白紫兰冷眼直视着苏铜铃不放。她有什么好?论面貌、论体态,都可能不及自己,却能让莫奇为她如此神魂颠倒,真是不明白。 “白姑娘,你找我有事吗?” “我是为莫奇的事来的。”白紫兰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把话说明。 ‘你也认识莫奇?他现在怎么样了?”其实当她看到那和莫奇的黑旋风一样的骏马时,心里就在猜测眼前的这位姑娘一定与鹰山有着某种关联。 “他很不好。他知道你预备上山来找他,急坏了。他告诉我不能让你找到他,因为他一点都不欢迎你上山去找他,希望你能洁身自爱。”白紫兰刻薄地说着,希望苏铜铃能自动打退堂鼓,不要再缠着莫奇。 “你胡说,莫奇不是这样的人,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要亲自去向他问个明白!“她不理会白紫兰的说 词,转身又朝鹰山方向前进。 白紫兰举手一挡,截住了苏铜铃的去路。 “你想,如果不是莫奇向我形容你的长相,你现在女扮男装,我怎能轻易的认出是你?” 她愣了楞,还是不相信白紫兰的说词。虽说和莫奇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那半个月已足够让她真切感受他的心、相信他的为人,况且有白玉戒指为凭,他绝不会说出这样无情的话。她一怒,奋力推开横挡在身前的双手潮前走去。 白紫兰在她身后高喊: “你就那么相信他?” “是的,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她回过头,脸色坚定。 “可惜你被他骗了。你知不知道,他有个青梅竹马未过门的妻子?”白紫兰狠下心来,绝心要让她死心。 铜铃的声音颤抖:“你胡说。” “我和莫奇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早就有了婚约。老实告诉你,我就是他的未婚妻。”紫兰看着眼前神色惭惭苍白的苏铜铃,嘴角噙着一抹胜利的微笑。 铜铃不语,含着快要滴落的泪水,转身又往前快步走去,其实她内心已有些微的动摇。无风不起浪,不然怎会有女人那么大胆,自称是人家的未婚妻!这些日子以来她听到许多有关莫奇的闲言闲语,反正不差这一件。她不是个会向命运低头的人,也不是随便听了三言两语就会动了心志,否则今天她就不会离家出走。无论真相是什么,她一定要去寻找这一切的答案。 “你要去哪里?我不准你上山去找莫奇!你怎么那么不要脸,要去抢人家的未婚夫!”白紫兰没想到苏钢铃的意念这么坚定,情急下抽出放在腰际的长鞭,奔跑至她面前,朝她那花容月貌的粉嫩小脸抽了过去。 苏铜铃一声惊叫,赶紧跳开,反射性的举起双臂挡住了来势汹汹的长鞭,但长鞭还是挥中了她的左臂,当她滚落在地的同时,一道鲜血瞬时染红了她那灰布长袍;眼见白紫兰又要抽出第二鞭,她心惊得不能言语,意识也因惊吓而逐渐模糊。此时不知从何方出现了一位男子,在转瞬间便将苏铜铃抱出了十丈之外。白紫兰挥鞭落空,怒视着眼前的男人。 “你是谁?敢管本姑娘的闲事!” 白紫兰说话的同时又向那男子连续挥出了数鞭,那男子虽然抱着苏铜铃,却身似飞燕的轻盈,无论长鞭如何攻击,却始终沾不上他身半分。 男子边闪躲边开口: “姑娘,你手下留情啊,何苦为难一个手无寸铁之人。”男子脸色温和,口气淡然,好像他是旁观者,这一切的攻击都不关他的事。 白紫兰气呼呼的,怎么也伤不了眼前这个男人,只好停止挥动长鞭。 “你、你到底是谁?”白紫兰气得脸色发白!这男子看似弱不禁风,其实身怀绝技,不然自己苦练十多年的九龙神鞭,不但不能伤他一分一毫,还神情自若。 “在下古文轩。’他向白紫兰颔首。 “很好!有胆留下姓名,我不会放过你的!”白紫兰虽然火冒三丈,但识时务者为俊杰,再不走只怕会自寻难堪。她转身走到爱马旁,跨马狂奔而去。 古文轩放下怀里的人。 “小兄弟,你醒醒啊。”他轻拍苏铜铃的脸颊,希望能唤醒昏迷的他。 由于他经过时白紫兰已向苏铜铃发动攻击,所以并没有听见先前两人的对话,因此并不知道他怀里的文弱小厮是一位碧玉佳人。 “不行,你左臂还在流血,一定要先找个地方帮你止血。”他自言自语的说着,好像他已经醒转听得见似的。 古文轩再度抱起他,策马而去。他记得刚刚曾经过一家小客栈,或许可以在那休息一下,顺便看看这位小兄弟的伤。 第三章 古文轩一走进客栈,立刻向掌柜要了一间干净的房间,并吩咐小二将热茶热水,及一些熟食准备好,送到房间里来。他将苏铜铃轻轻放在床上后,看着他那紧蹙的细眉、慧黠的双眸、粉红的小嘴及凝脂的容姿,奇怪的感觉漾满了整个心头。 “这么个细致的人,怎么看都不像个男人,倒像个大姑娘。”他边说边开始着手为他处理伤口。 他先将他沾了血的灰布长袍脱掉。就在他脱了那件灰布长袍的同时,他看见他里面穿的是一件粉蓝色的肚兜!哦!青光霎时在眼前飞驰,他低呼了声:“原来不是我感觉错误,她真的是一位姑娘!” 就在他心荡神驰时,忽然而至的敲门声将他的思绪拉回,他赶紧将灰色的长袍为她重新穿好,调顺了急速的呼吸后,才起身去开门。 “客官,您要的东西小的给您送来了。”那店小二走进来将东西放在桌上后,又连忙退下。 看着店小二离去后,他才拿起一把剪刀小心的将她左臂的衣袖从肩膀处剪断,露出那雪白的臂膀;他看着约莫一个手掌长的伤口有渗出的血丝,心头也跟着微痛,从不曾有的心绪溢满心头。 他从怀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止血粉,洒在她的伤日处,又弄湿了一条毛巾,轻轻擦拭她那微汗的脸庞,最后又将一包上痛散倒入一杯热茶中让她服下。 此时苏铜铃才幽幽转醒,看到了一幅陌生的景象。 “这是什么地方?”她挣扎着要起来。 “姑娘你别动,你受伤了。”古文轩连忙将她扶起,靠在床头边。 看着眼前文质彬彬、气宇高贵的男子,她想起来了!在她即将昏迷时,是他出手相救的。 “谢谢公子的相救。”她虚弱的答谢。 “不客气,这里是一间小客栈,我看姑娘你昏了过去,所以才将你暂时带到这里歇息,顺便看看你的伤势。” 不提受伤还好,一提起,她看向自己露出的臂膀,上面一道长长的鞭痕,让她觉得整只左臂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灼热的感觉简直痛彻心骨。 看她痛苦的神色,古文轩心急问道:“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在疼?” “嗯,有一点,不过没关系,谢谢。”她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想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好让他安心。 “对不起,刚刚为了要看你的伤势,情非得已下只好将你的衣袖给剪断。”他诚心的解释,希望她能谅解 “没关系,我能了解,换成是我,为了救人,也会那么做的。” 奇怪?自己不是正扮着男装,眼前这位男子是如何得知自己是个女人呢? 也许是伪装太差劲,否则怎会一下子就给白紫兰认出来了。也许他早就听到两人的对话,可是她就是没想到,是因为这个陌生男人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才会知道自己的乔装,否则她定会羞愧难当,无法再这么坦诚以对。 “姑娘,你的伤势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鞭伤较难愈合,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为你敷上止血粉,很快就不会再流血了。”他柔声说。 她微点头。 “我名叫苏铜铃,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古文轩。”一天之中他连续向两位佳人自我介绍,是否代表着他艳福非浅呢? “古公子,既然我已无大碍,就不敢再麻烦公子的照顾了,公子的大恩大德我永记在心。”她忍住痛楚一字字的说着。 “别急着赶我走,你还是先把桌上这些饭菜吃了,这样才有体力照顾自己是吧?“古文轩扶起苏钢铃走向桌边。 她闻到了饭菜香后,才惊觉从昨夜离家后,就未再进食任何食物,只喝了一点水,现在真的是饥肠辘辘,难怪会这么不堪一击,原来是饿过头了。 她的左手不方便,于是古文轩替她盛了饭,并夹了不少菜放到她面前。 对他的感激,她元言以对,泪水止不住滴落。天下的好人何其多,何其有幸总在危难时有贵人相助,让她不禁又想起那个也曾救过她一次的莫奇。 看着她的盈盈泪水,古文轩忍不住伸手想要抹去她的泪,但还是忍了下来,怕这突兀的动作把她吓跑了。 “姑娘你怎么了?是饭菜不好吗?还是不合你的胃口?’他关切地间,无论如何,总希望她能多吃一点,好早一点恢复健康。 铜铃赶紧抹干泪水。 ‘不是的,饭菜很好,是我自己心情不好。”她开始认真的吃下一些东西,否则真的还未走到鹰山就累垮了。 ‘右公子,你不吃点吗?你这样一直看着我吃东西,是不是我吃相很难看?”她伸手摸了摸脸颊。怕有饭屑菜渣留在脸上,否则他怎会有那样奇怪的表情? 他轻笑出声,为她这样一个可爱的举动。已经有多久没有这般真心的笑过?他已忘记。 “我不饿,我已用过中饭,用晚饭时间又还太早,所以看你吃就好。还有,别再叫我公子,我不太习惯这样的称呼。”其实他每天都被人公子长少爷短的叫,听久了真的很厌烦,他多么希望能有不同的称呼出自她日中。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总不能直呼你的姓名吧?” 这时她吃下的止痛散似乎已开始发挥作用,所以她才能如此谈笑风生,而暂时忘记有伤口这回事。 “你都怎么称呼你的朋友呢?” “直接叫他们的名字啊。我是乡下人,不太注意这些口头上的礼仪,可是你不同,看你气宇非凡,一身的华服宝饰,一定是出身名门世家,对吧?”铜铃羡慕的语气表露无遗。 “我从前就很想过田园生活,平凡的日子一定非常的幸福与快乐。我希望你能直接叫我的名字,不要太拘束。”他乞求的眼神让人第一次觉得有钱也是一种悲哀。 “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从不知道生活的苦,才会如此的说。这样好了,你若不嫌弃,那我称你古大哥,可是你也别姑娘长姑娘短的叫,更别开口闭口你啊你的,听了怪难过的,就叫我铜铃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努力的将眼前的美食吃人嘴里。虽然食不知味,可她得填满她那空虚的胃。 他点头。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她也点头。 “一言为足。” 当古文轩知道苏铜铃此行的目的地竞是令人闻之丧胆的鹰山时,便坚持一定要与她同行,陪着她上山,怕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随时都有被山贼欺负的可能。所以他去买了两套旧的长袍,一套给自己,一套给铜铃,免得两人太过招摇,引人侧目。并且雇了一辆马车,言明到鹰山脚下,原本车夫不肯,但在重金利诱之下车夫也就乐于接受这么好的差事了。 此时马车前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因为怕受伤的苏铜铃承受不住颠簸之苦。 他看着坐在一旁的铜铃精神恍惚、神情落寞,思绪不知飞到那个遥远的地方,红肿的双眼还有着明显的泪痕。 古文轩明知她此去是要去找意中人,陪她上山,就是想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光,以便日后有个美好的回忆。 直到日头将落,他们才来到鹰山脚下,再上去就是羊肠小径,不适合马车行走,于是他们遣退了车夫后,才缓缓踏上鹰山之路。 夕阳余晖,金黄彩霞漫天飞舞,一个山头接着一个山头,耀眼万丈。 铜铃停住了脚步。看到如此美景,心中感慨万千,忐忑不安油然而生。 古文轩看出她眼中的困惑。 “不说话了,在想什么?”他轻拍她的肩头。 “我好怕,不知道来这里是对是错,或许他根本不想见我、讨厌我,我这样贸然上山找他。全不会带给他困扰、让人耻笑?”她内心交战着,冲击着她的感情及理智。 “别怕,你之前的勇敢果决到哪儿去了?你不是很想弄清楚这是是非非的所有吗?如果你不去找莫奇又怎能真相大白呢?”古文轩鼓励她,希望她能更坚定。明知一旦她找到莫奇后,就会离开他,投向莫奇的怀抱,可他还是希望她能得到快乐,为了她的幸福,他一定会帮她找到莫奇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越接近鹰山,我才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强,我没有把握这一切会如自己所愿,一旦幻想破灭,我真的不知该如何自处。”她忧心忡忡。 “铜铃,我最希望的就是你能永远快乐;若你不上鹰山不会觉得遗憾,那么我们现在立刻回头,永不再提这件事;若你会为此事日夜难安,心中闷闷不乐,那么我会强押着你上鹰山弄明白一切。是重聚首也好是断了念也罢,这是你选择的路,你必须勇敢去面对它。”其实他心里何尝愿意逼她呢?只是他太清楚,她心中想的是谁。 铜铃沉默了一会,思绪在脑里飞转着。 “我们上鹰山吧。”她对他嫣然一笑,率先向前走去。 越走山势越陡峭,两旁的树荫也越浓密。古文轩是练武之人,自然是脸不红气不喘,健步如飞,只是苦了铜铃。为了要跟上他的步伐,有时还须加上小跑步。害她走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古大哥,我们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她喘了口气。“你走得这么快,我怎么跟得上你!”索性她赖着不走了。 “对不起,我忘了你是姑娘家,步伐较小。”他望向她,脸色嫩红的样于煞是好看。“不过只能休息一下,天色将黑,再不快点,恐怕会来不及进入鹰山。” “终于想到我是姑娘家了,算你还有点良心。”她嘟嚷着,樱唇翘得好高。 休息了约一刻钟后,他们继续往前走。这次古文轩配合着苏铜铃的步伐,慢慢的前进。又走了没多久,山势突然变得平缓起来,眼前也出现了一条大路;在这里出现这样的路,实在让人无法相信是在深山中。 古文轩紧跟在后,随时注意周围的情况。他必须小心翼翼,毕竟鹰山不是常人可来之处。 此时太阳已完全落下了,瞬时道路两旁的大树上升起了支支火炬,光亮的程度犹如白昼,而其中两棵特大的巨本上还设有平台,作为了望之用。 当他们停仁在大路上时,立刻有几位穿着像是庄稼汉的高大男子挡住他们的去路。他们是鹰山上训练有素的守卫队,专门负责门户安全。对于这样的情势,古文轩保持了高度警觉。 “此乃鹰山之地,来者何人,报上名号。”其中一名看似为首的男子深沉地问着。 “在下古文轩,有事求见莫奇莫寨主。”不知道这些人是善是恶的情况下,必须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敢问有何要事要求见我们寨主?”男子的语气中淡中有股威严,若是平凡之辈,看到此等阵仗,定会叮得口颤齿抖。 “我与我这位小兄弟是莫寨主的故人,烦请通报一声。”古文轩作了个揖。 为首的男子向另一名男子轻声交代了几句后,另一名男子随即退下,然后策马离开。 为首的男子仔细上下的打量眼前的两人。看似文弱书生,不似恶意来闹事。 “两位大爷在此稍后,我已派人进去通报。” “谢谢。”他道了声谢后,立刻四面察看此地的情势,以便万一有争执时,可以保护铜铃,全身而退。 这里的高度不及整个鹰山的二分之一,往前是平坦而上的大路,而刚才走来的是崎岖小径,落差极大。在这里设置了望台,刚好可以俯瞰整个鹰山脚下;而这条路又是上鹰山唯一的道路,若有敌人来袭,还未攻打至此,就会被一举歼灭,因为山下的人看不见此地的情况,而在此地的人却对山下的动静了如指掌。这真是一个大然的屏障。 而在一旁的铜铃更是紧张地依靠在古文轩身上。怕女扮男装被识破,所以她一直不敢出声。不敢报上自己的姓名是因为受了白紫兰的影响,怕莫奇真的不肯出来相见。 不到一刻钟,尘土飞扬,前方出现了三匹坐骑,远远的,她一眼就认出了黑旋风身在其中。是他!她朝思暮想的人!她的盈盈大眼闪着泪光,直到他们来到面前,她还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上天还是眷顾她的。 三人相继跳下马后,莫奇对着眼前的男子打量了一番,正要开口询问,却感觉到有一双炽热的双眼直盯着他不放;他缓缓将眼光移向这个弱小的男子身上,当四目相交的同时,两人都震住了,多日来的相思霎时化成缕缕柔情蜜意,久久不能言语。 莫奇不理会旁人惊讶的眼神,俯首用他那双大手轻拭铜铃脸上的泪珠。 “你可知道我想你想得多苦吗?”他将她轻轻拥人怀中,想感觉她的真实性。 “我也是。”铜铃低泣。 “大哥,请问这位是?”其实庄坤道已猜出了九分,不必问也知道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是谁,只是为了打破沉默,不得不开口。 莫奇将她的下巴稍稍抬高,好让他看清楚她的容颜。 “她就是苏铜铃。”他的眼还是舍不得离开她。 “天色已晚,在这里谈话不方便,是否请这位公子及苏姑娘先行用餐及休息?”庄坤道提议。 莫奇面向古文轩道:“在下莫奇,阁下一定就是古文轩古公子。”他向古文轩作了个揖。“谢谢你送铜铃来,在下感激不尽,请让我尽地主之谊。三弟,你好好招呼古公子,不可怠慢。”还来不及等古文轩有任何反应,莫奇就将怀里的铜铃一把抱起,翻身上了黑旋风。然后飞快离去。 当晚的星光特别灿烂,她依靠在莫奇胸膛上,真实的感觉他的心跳、他的呼吸,靠近的心不需言语就能明白,在见到他的刹那,才知道自己感情的依归,真相如何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再相见、再相聚。 放慢了黑旋风的速度后,莫奇用右手将她被微风吹乱的发丝拂了拂。 他没有直接回去,却绕到了大路旁的另一小径。小径旁出现了一片草原,草原在月光下闪烁着一片花海,缤纷夺目。他轻抱她下马,放走黑旋风后,将她立于月光下。他想要有更多的时间与她单独相处,不要任何的打扰、任何人的参与。 看着她憔悴的容颜,恍若隔了千年。 “你知道这三天来我找你找得有多苦吗?”相思是那么难耐,他的心情是如此苦涩。 他们低低细说了这半个多月以来,两人分别之后的心境及所发生的一切。 刚说到她躲在土地公庙以致错过他的寻找,两人皆感惋惜时,他忍不住再次拥她入怀,而不经意的力道却使得她痛呼了起来,直用右手按抚着自己的左臂。 “怎么啦?让我看看!”他急了。 “不要,没什么好看。”她羞涩地低头。虽然这伤已有三天了,血也被止住了,但伤口尚未结痴,以致有时碰触到会痛。 “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是鞭伤,幸好古大哥救了我。” “你受伤了?那一定要赶快医治,不然伤势会越来越严重,来,我看看。”他轻声哄着。 “你不用担心,古大哥已为我上过药了,应该没关系的。”她牵强一笑。 一听到别的男人为她上过药,他心头起了一丝不悦。为什么在她有危难的时候,不是他在她身边保护她,而是另一个男人? 他开始动手为她卷起衣袖,她为他这个动作愣住了。 当他看到她手臂上那条长长似蜈蚣状的鞭痕时,浓眉整个纠在一起,脸上神情寒得像没有温度般。 他叹了声。 “是紫兰伤的对不对?’ 她轻点螓首。“你怎么知道?你千万不要怪她。”其实白紫兰也很令人同情。 “这种鞭法是她家祖传的,叫九龙神鞭。被这种长鞭伤到的人,都会留下类似蜈蚣状的鞭痕”他不敢解释得太清楚,怕吓到铜铃。 会造成这样的鞭痕,主要是长鞭的两旁加上了许多的小爸刺,钢刺上还抹有特殊的药,这样的长鞭较具有威力,只是这种长鞭都是在对付万恶之徒或是武功比自己高的人,平时是不准使用的,因为万一被此种长鞭伤到,除非有白家特殊的解药,否则伤口将不会愈合,最后慢慢溃烂而至皮肤坏死,最后就无药可医了。 “原来他们家的龙就是蜈蚣啊!”她还有心情说笑,在一旁的莫奇可是急得直冒冷汗。 “走!我们回去,你必须赶紧上药!”他吹了一声口哨唤来了黑旋风。“紫兰也太不像话了,怎能向你下此毒手。 “你别这样嘛!我真的没事。”她拉住他的手臂,低声问道:“莫奇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她说她跟你是青梅竹马,而且而且还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吃醋,而是想听他亲日证实。 “谁?紫兰吗?” 她点头。 “她跟你这么说?” 她又点头。 他气极了!这个小妮子非得把他推向什么样的深渊,她才甘愿。 “没错,我是跟她青梅竹马,可是她不是我的未婚妻。全鹰山的人都知道,我待她就像妹妹般,没有丝毫男女之情,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若你不信的话”他指天立誓的想让她明白,不要她心中有任何疙瘩。 她用纤纤玉手轻触他那厚实的唇,示意他不用再解释了。 “我相信你。若不信你,今天就不会路远迢迢地来找你。”她眼中闪动着柔情,爱意缠绵。 他顺势握住了她的小手,不停地细吻,她羞红的脸直埋进那宽阔的胸膛中。 在此时此刻,两人意乱情迷,时间似乎迷失在恒久的空间中,静止不动,流窜在彼此间的只有加速的心跳声。 他发觉她的身体轻微的颤抖着。 “会冷是不是?”轻抬起她的下巴,却发觉她那惨白的容颜上,紧蹙的柳眉,夹着抖大的汗珠。 莫奇紧抱着她。“银铃,你没事吧?” 她嘴角微扬,还来不及回答,体内升高的温度使得她不支的往下滑,在昏迷前耳畔响起的是莫奇急急的呼唤声 第四章 鹰山的建筑群主要分布于山的南面,约有三十多户人家的房屋依山而建,其中一幢被白墙围绕、位于建筑群之中的两层楼房舍,不但比一旁的房舍壮观雄伟,其占地也最为宽广。 这幢建筑名为议事厅,是莫奇及他的兄弟们处理公务之处。在议事厅的后方,分别坐落着几幢独立的房舍,他们四兄弟就住在其中几幢,以便处理日益繁琐的公事。 当莫奇抱着昏迷的苏铜铃冲进议事厅时,原本吵嘈的大厅,在看到形色慌张的莫奇时,顿时鸦雀无声。 古文轩不顾礼仪地冲上前来。 “这是怎么回事,铜铃她怎么了?”才一会儿不见,他把她怎么了? 莫奇看着怀里的人儿,哺哺说着:“是九龙神鞭的毒开始发作了。” “九龙神鞭?”众人一起惊呼出声。 “李平,快去请白叔到我房间来!景陵,吩咐厨房熬些热粥!坤道,你去把紫兰找来!”莫奇的脚步未停,直往大厅后方奔去,穿过天井,来到位于最右侧的房舍,然后直入房舍最里面的房间。 他放下了怀中的铜铃后,立刻屏退大批跟在后头的闲杂人等,要他们在外面厅上候着。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铜铃时,他才拧吧了一条冷毛巾,将她脸上的汗珠轻轻拭去,并将冷毛巾折放在她额上,以降低她高烧的温度。 他轻解她的长袍,将左臂的衣袖小心地脱下。当他看见那用红丝线串起的白玉戒指挂在她胸前时,心又再次揪痛了一次,也更了然于她对他的感情。 此时李平匆匆将白郁沧带人房内,又匆匆转回大厅中,和众人一起等待。 白郁沧即是掌管鹰山上大小事务的白总管,当他被李平告知苏姑娘是被儿龙神鞭所伤时,心中就明白了一切。谁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他平时冷静沉着,此时却不知该如何自处、面对。 白郁沧看不见罗帷帐内的佳人,只见露出雪白凝脂的左臂垂放在床沿。 莫奇心急地问道:“白叔,她伤得怎样?要不要紧?”从小,他便是这样敬称这位看着他长大的总管。 白郁沧从药箱中拿出一只白色的瓷瓶。 “我先为她抹上香雪露,伤势就不会再继续恶化,尔后一天三次继续为她抹药,伤痕就会日渐愈合。幸好及时抹上香雪露,若冉晚个两天,后果不堪想象,他平时冷冽的双眸如今却不敢看向莫奇。 “那她为何一直发着高烧、昏迷不醒?”他痴痴看着帐内的铜铃 由于白郁沧自小刁过一些医术,所以便充任鹰山上的大夫,除非有人生重病得送下山找大夫,否则一般的小毛病,都是由他采集山中的药草予以医治。 他把了把铜铃的脉。 “她心闷郁结,加上这几天太过劳累,体力透支太大,又不顾鞭伤赶上山,因而受了点风寒,不过没什么大碍。”他顿了顿。“我等会熬些药让她服下,烧慢慢的就会退了。另外再开几帖补药,这姑娘身子太过虚弱了。” “白叔!谢谢您。”莫奇转身打开房门。“白叔,我们边走边谈好吗?” 白郁沧点头,然后与莫奇一同离开。当走入大厅时,众人都不约而同站了起来,关切的眼神溢于言表。 “佳琴。”莫奇喊来了一位年约十五岁的小女孩“麻烦你去里面照顾苏姑娘,有任何动静立刻通知我。”女孩点头转身离去后,他才和立于一旁的白郁沧走人众人之中。 “苏姑娘没事了,只是太过疲累,身体有些虚弱,有白叔在。大家不需担心。”其实最担心的是他,只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太过流露,以免让白郁沧更加自责与愧疚。 “那她的鞭伤呢?为什么会恶化?”古文轩按奈住不快,他是如何心急于她的伤势,却也被莫奇摒除在门外,至少应该让他守在一侧,了解病情。早知如此或许不该将她带来此地。 莫奇看见古文轩眼里闪着忿怒,同为男人,他感觉得出他也钟情于铜铃。 “古公子,你放心,白叔己经为她擦上九龙神鞭的独门解药香雪露,不出几日就会痊愈。” “奇儿,”白郁沧叹了口气“都是我太宠紫兰这个丫头,才会让她变成如此无法无天,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对付一个柔弱的姑娘。教女无方,我怎么对得住你呢?” “白叔,您别这么说,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们兄弟几个也有不好,从小比你还溺爱紫兰,才会让她如此不知轻重。”莫奇安慰他。希望他能释怀。 “奇儿,我知道自己生了一个怎样的女儿。这次我绝不会轻饶她,否则她日后会变本加厉,以后不知道还会做出怎样危害天理的事。”白郁沧中年的英姿神采,此刻却被满怀的愁绪所掩盖。 “白叔,一切等找到紫兰后再说吧。”莫奇转身走到李平面前。“麻烦你跟白叔去抓药。对了,大家应该都饿了吧?景陵,你带着古公子及大伙去用餐吧。”说毕,他又转身走人内房。 庄坤道在遍寻各个院落后,最后在通往后院的小径上看到了正坐在大石上发呆的白紫兰。 他轻声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你有没有觉得今晚的星空特别美丽?明大一定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他看着她焦虑的神情,打破了沉默。 “烦都烦死了!那还有什么心情看星是美不美的!”考虑着要不要将遇到苏银铃的事说出来,可是说了,大家不就知道她伤了苏钢铃吗?但不说的话,苏铜铃没有解药,再过两天,鞭伤恐怕更难医治了。 “平常看你嘻嘻哈哈的,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你呢?”他不点破她,希望她能自己良心发现,到时候就有理由为她求情了。 “我”她低着头,说不出口。 “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或者惹上了什么麻烦,你尽管说,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的。”谁叫她是那样的惹人爱怜,让人舍不得责骂她一句重话。 “真的?”她眨着灵动的大眼,充满感激地看着庄坤道。“三哥,你这次一定要帮我,不然我一定会死得很惨。”泪水止不住哗啦啦的滴落,模样极为可怜。 “别哭了。”他轻拍她的肩,像在哄小孩子似的;“慢慢说,把你心中的事统统都说出来,这样我才能设法为你分忧。”他的语气极其轻柔。 “那你发誓一定要帮我,要替我求情,否则我小说。”她对他撒娇,并且要得到他的保证,否则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好,我发誓。”他举起右手,神态庄重。“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庄坤道,要是——”来不及说出的话被紫兰一手拉下了他的右手而停止。 “我相信你啦!我就知道只有你最疼我了。” 她心中惴惴不安,紧挨在他身旁,不敢,面对他的目光,缓缓的说着: “那天我下山去找她,本想看看她到底是长成怎样的花容月貌,竟会让莫大哥如此死心塌地、魂不守舍;我不是故意要用九龙神鞭伤她的,我只是气她为什么一定要上鹰山来,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原本只是想吓吓她,让她知难而退,谁知情急之下不自觉的抽出鞭子,没想到却伤了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好后悔。”她抽噎着。 “你说的她是谁啊?”他明知故问,就是要套出她的真心话。 “还有谁!就是莫大哥日思夜想的人啊!”不愿提起她的名宇,一提起就有气, 他点头,表示明白,为她这样的小家子气感到好笑。 “那你的长鞭呢?为何会带着九龙神鞭下山呢?平常这鞭子不都是收在白叔房内,不准任何人动用的吗?” “我怕我独自下山会遇到坏人。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不爱练武,功夫很差,只有长鞭使得好,勉强可以防身,若是带平常的鞭了,要真遇到什么坏人,也没什么用处,于是就去爹的房里偷了九龙神鞭。我是为了要自保,不是有意要伤人的,”她终于抬起头,显露出无辜的样子。 “你这次闯的祸可个小,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你的忙,况且你是知道白叔的脾气的。”不吓吓她,她骄纵的个性可能永远无法收敛。 “我不管啦!”她拉起他左边的袖日直摇着,希望能动摇他的心。“你发过誓的,大丈夫要一诺千金,要是我受罚,你一定会良心不安的;况且你真的忍心看到我受到家法处置吗?”说着说着,马上泪眼婆娑,好不令人动容。从小到大,她都是用这样的手法,软硬兼施,威胁加利诱。 他看进眼底,内心多了几分怜爱。 “好了,别哭了。”他伸手抹去她的泪痕。“都这么大了还这样哭,羞不羞。” 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展现他感性的一面。 “那你一定要帮我哦。” 他点头。“我尽力而为。”他平时足智多谋,可一要对付这个小麻烦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她终于有了笑颜,与他并肩踏着月光,漫步走了回去。 莫奇坐在床边,凝视着沉睡中的苏铜铃,多想代她承受这样的皮肉之苦;她为了他,不顾父亲的反对、不顾市井的流言,更不顾自身的安危,千里奔波,就为了要再见一面,这样的深情浓意,他何其幸运 当他看着幽幽转醒的铜铃时,不禁急切的地道:“你现在觉得怎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眨动惺忪的睡眼, “这是哪里?我睡了多久?”她挣扎着要爬起来,他赶紧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这是我的房问,你睡了大约一个时辰。”他伸手将桌边煮好的药端在手上“来,先把这药给喝下。” 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她皱紧了双眉。 “很苦的,我又没生病,可不可以不要喝?”她乞求着。 “不行,你还在发烧,赶快把药喝了才会快好。”他又将碗递到了她嘴边。“你爹是大夫,你应该很清楚,良药苦口,是不是?” 想起了爹,她心头就涌起了一股不安。 “我这样一声不响的留书出走,爹一定会很难过、很着急,他是那么的疼我,而我总是时常惹他生气,净做些什逆他的事。”她哺前低语。 “你别担心,我已经派人下山去通知你爹,说你已经平安抵达鹰山,要他老人家放心,再过两天我会亲自送你回家。” “嗯。”她点头。 “来,快把药给喝了。”他略带命令的日气。 她拼命地摇头。 不要啦!我就是平时看多了各种药起了反作用,从小只要一听到要吃药就怕,我真的不想吃。”她含着泪珠,咬紧下唇,像个小孩子,可怜兮兮的。 他沉思了一会,嘴角浮现浅浅的笑。 “你受了这么大的痛苦,我是应该陪你共患难的,不该让你独自尝这种苦药。”他用另一只手的抬起她的下巴。 “什么意思?”她还在纳闷,就见他喝了一人口碗里的药,然后侧头靠近她的脸,用他那温热的唇轻启她的朱唇,缓缓的将药汁送进她嘴里。 她不知该如何反应,圆睁的眼直视着他的动作一从没有过的经验,让她忘了这是很难喝的苦药,一口接一口的吞进由他嘴里送过来的药汁,起伏的胸膛证明加快的心跳。 “这药真的很难喝,难怪你不爱喝,”莫奇故意面露难色。 “你”她的脸色如喝了陈年老酒般的酡红。他知道她的羞涩,也知道自己的心荡神驰,但现在还不能有任何逾矩的行为,于是他压抑燥热的情绪,故作轻松地促狭道:“还有好大一碗,我们继续把药喝完吧。”说着又将嘴凑到碗边。 “不,我不伯药苦了,我自己喝就可以了!”她实时抢过他手里的碗,咕噜咕噜几大口就喝完了。 喝得太急,呛了出声。 “别急!慢慢喝,我又不会跟你抢,”他轻拍她的背,并接过她手中的碗放到桌上去。“以后三餐的药。要是你怕苦不想喝的话,没关系,我可以继续喂你喝。直到你完全康复为止。”那种贼贼的笑漾满了他的唇边。 “谢谢,不劳你费心。”知道了他的捉弄后,她将右手握成拳,敲打着他的胸膛。“你好坏,人家生病,还这样欺负人家。” 他开怀大笑,将她握成拳的小手,紧包在他的大手中,然后轻拥她人怀,细细闻着那沁人心脾的体香。 佳琴还未走人莫奇的房间,就已经听到他那爽朗的笑声。心想:这位苏姑娘的魅力还真大,可以让莫大哥心清变化如此大。但在看到两人恩爱的模样时,她错愕了下,脚步却来不及止住。正为自己的鲁莽而懊恼,打算退出房间时,莫奇就开日喊住她了。 “佳琴,把你手上端的热粥拿过来。” “哦。”佳琴怯生生地走过去。 他伸手接过了热粥。 “银铃,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佳琴,这儿大你若有任何需要,可以告诉她。” 苏铜铃对于在外人面前这样的亲热感到很不自在,想不露痕迹挣脱他的怀抱时,没想到他拥得更紧了。 “佳琴,这位是苏姑娘,以后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莫大哥,你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桂琴看着苏铜铃,轻点螓首。“苏姑娘,你若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别客气。” 铜铃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柳眉凤眼。高挺的鼻梁外加小巧的嘴,真是个古典美人,不由得衷心喜爱。 “别叫我苏姑娘,我不习惯,我比你年长,你叫我一声铜铃姐好了、” “好!铜铃姐。”佳琴欢心一笑。“对了!莫大哥、庄三哥说他找到了紫兰姐,要你去议事厅一趟。” “好!你先走,告诉他们我随后就到。” 待佳琴出去后,莫奇又将那一碗热粥慢慢喂她吃下。 “念在紫兰对你一往情深,不要太苛责她,好不好?况且我也不希望为了我的事,害你们十几年的友情失和,反目成仇,这样我就罪深了。”她为紫兰低声求情。 “我会斟酌的,你放心。”不能承诺什么。这么宠溺紫兰,是不是反而害了她呢? 在议事厅上,白紫兰紧偎在庄坤道身边,寸步不离。在之前与庄坤道回议事厅的路上,她就已经得知苏钢铃来到了鹰山,现在全鹰山的人都知道苏铜铃的鞭伤是她所为;她满心的后悔与不安,看着大家的脸色,她知道这次一定在劫难逃,躲也躲个过了。 不等自郁沧开口质问,庄坤道就先将紫兰在后院向他自首的事说了一遍,希望能减少白郁沧及莫奇的怒气,进而减轻对紫兰的处罚。 “紫兰,你给我过来。”白郁沧神情严肃,口气平淡而严厉。 紫兰依言走了过去。 “爹!我真的好后悔,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原谅我吧!”她口气可怜,开始抽泣。 “你平常在山里骄纵蛮横、胡作非为也就算了,没想到这次竟胆大包天偷了我的九龙神鞭,下山去伤害无辜的人!我白某人是怎么教的,竞教出你这样的好女儿!”白郁沧气得脸色微变,声调提高了好几度,让人听了胆战心惊。 “爹,您别生气嘛!”她开始撒娇。“我真的会改过自新、痛改前非,再也不会偷拿您的九龙神鞭,求您原谅我吧!”她落下了串串泪珠。 “李平,去把家法给我拿出来!”白郁沧丝毫不为所动。 “白叔!”众人齐声喊。此时除了他们自家四兄弟,并无外人在场。 “今天谁都不许为她求情。”他看向李平“平儿,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白郁沧名为总管,但在众人心中,就如同父亲般的角色,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很少人敢违背他。 众人都看向莫奇,希望他能开口制止,唯有他的话,白郁沧才有可能听得进去。 莫奇终于说道:“白叔,这处罚会不会太重?我答应了铜铃,不会为难紫兰的,您看” “奇儿,今天连你也不许为她求情,再不好好的教教她,她永远不会记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叹了口气。“养不教,父之过;她今日会变成这样,我这个做父亲的要负起绝大部分的责任,今日若再不惩处她,那她将来要怎么为人妻为人母呢?”爱之深责之切,他内心也是苦不堪言。 “爹!”白紫兰咚的一声跪了下来。“我发誓我一定会痛定思痛,不再惹您生气,不再调皮闹事,更不会欺负弱小,您就原谅我吧!”她哭求着。 白郁沧不理会众人的求情,径自走到大厅后方,拿出了一枝如手臂般粗的圆木棍。今天他若不狠下心来处罚紫兰,他日若有其它人犯错,他又有什么立场去管治别人,进而维护整个鹰山的秩序呢? “紫兰,今天爹爹打你,都是为了你好,我要你永远记得今日之事,诚如你自己所说的,希望你都能做得到,不要再让我失望。”白郁沧一把将紫兰推倒在地,让她脸朝下,然后举起圆木棍就往她的臀部打。 “救命啊!三哥,你说你要帮我的,你不可以言而无信!二哥、四哥,你们救救我,不然我会被打死的!”她被打得痛彻心扉,哀叫连连,可是独独不喊莫奇来相救。这件事全因他而起,要不是他辜负了她的一片深情浓意,她怎会被妒火蒙了眼,做出这等小人的行径。 庄坤道听到她一声声凄厉的呼喊,见白郁沧还没有收手之意,再也忍不住,于是纵身一扑,扑在她身上,替她挡去了好几棍。 白郁沧一看到庄坤道扑上前来,连忙收了手。 “道儿,你这是何苦呢?” 庄坤道起身说着:“白叔,我答应过紫兰,会帮她的,您也打了她这么多棍,足以让她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的,应该足够了,剩下的,我替她受吧。” “白叔,我皮粗肉厚的,也替紫兰挨几棍吧。”万景陵也不甘示弱,抢着挨打。 “白叔,您就消消气,原谅她吧。”李平喃喃说着。 “罢了!你们这些孩子,要我如何是好?”白郁沧丢下木棍,忿愤的转身走出大厅。 紫兰看见父亲终于离去,顿时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肿起的臀部,心中有说不出的委屈与难堪,从没有止住的泪水,再次奔流而出。 莫奇俯身想扶起她,却被紫兰一把推开,狠狠的大眼瞪视着他,脸上的神情表明就是不要他多事。 “三哥,你好狠哦!看我被打了那么多下才出手相救,等我好了,我绝不轻饶你的,哎哟!痛死我了!” 庄坤道看着她受罚,内心比她更痛,他一把抱起了她,住她所住的房舍走去。 这几天在莫奇的细心照料下,苏铜铃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伤口已开始结痴。而换回女装的她,由于感情有了归属,脸色也渐渐红润,更增添了几分俏丽神采。 她走到属于议事厅及房舍中间的大井,两旁草木扶疏。绿意盎然,正想活动筋骨时,远远的就见到古文轩走了过来。 她跑跳到他的面前。 “古大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他笑了笑,看见她飞扬着青春的光彩,不觉得整个人呆愣了一会; “是啊,你的伤全好了吗?”他上下打量着她。 “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月p会不好呢?你呢?你好不好?” “我无病无痛的,无所谓好不好。既然你身体已康复,那么我就可以安心离开了。”其实他真的不想离开她,奈何佳人心有所属,君子又不能夺人所爱,他若继续待在这里,每天触景伤情,只是徒增伤感。 “你要走了啊?那你预备要上哪儿,回家吗?”她的语调不舍,好不容易才交到这样一位好兄长,让从小无兄弟姊妹的她情感温馨,没想到才相处几天,他就要离去。 他摇摇头说道:“我关在鸟笼里已二十年了,不会轻易就回巢。三川五岳,人文奇俗,好山好水,我想一的去游遍、去经历,等到那天倦了息了,就会回家去。” 不是他故意要置家中的高堂于不顾,实在是他已无法再忍受目前的生活。每天被家丁侍奉着、紧盯着毫无自由及隐私可言,只好暂时舍弃家中偌大的;业,让三个弟弟去管理,自己则求得逍遥自在。 “可是我好舍不得你。”她轻拉他的衣袖。“你就像是我的兄长般那样的照顾我,我们分别后,你又要四处去流浪,真不知何年何月才得以相逢。”她的眼眶开始泛红。 “铜铃,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相信我,无论我身在何处,一定会挂念你的,时间一到,我会再回来看你的。’他承诺。 “真的?可不许骗我哦!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轻拍她的肩头,微笑。 莫奇自远处即看到他们谈笑风生的亲密状,一把妒火烧得他怒气难耐,但脸上却还是保持着笑,否则会让人认为堂堂鹰山寨主,竞是这般小家子气。 铜铃见到缓缓走来的莫奇,赶紧呼叫他过来。他过来后,立时不着痕迹的将铜铃拉至自己身侧。 “莫奇,古大哥说他要走了。”她又嘟起小嘴。 “真的?”莫奇脸上霎时有了笑意。“古兄何不多留几日,好让我尽地主之谊。这些日子忙着照顾铜铃没时间招待你,你要多包涵。” “那里!在下已打扰了好些时日,况且铜铃也已经康复了,实无再留下的理由,这就此别过,来日有机会定会再上山来拜访。”古文轩心里也明白莫奇看他的眼神总含有些许敌意,虽然他们兄弟们都极为客气的招待他,但那只是表象,这样不能真切掏心掏肺地来往,又何苦留在这里,让人猜疑呢? “人各有志,既然古兄这么说,我就不再强留了,我立即令人备席,为古兄饯别。”其实鹰山树大招风,莫奇不能不防着有心人故意上山来探路,于是要兄弟们加紧盯着古文轩。对于来路不明的人,还是谨慎小心些,免得招来不必要的危险。 “不用麻烦了,我独来独往惯了,也不喜欢热闹的场合。再说,时候不早了,再不走,恐怕会来不及下山。”古文轩双手一揖,感谢他的好意。 稍后,莫奇令人从马厩中牵来一匹上好的骏马。让古文轩代步。在铜铃依依话别及不舍中,古文轩终于踏上路途,走向他人生的另一段未知的旅程。 第五章 早晨的曙光从窗户的缝隙中透洒进来,跳跃的光芒,美好一天的开始,让人心情为之振奋。 为了方便照顾生病中的苏铜铃,莫奇将他的房间让给了她住,他则在外厅上弄个简单的地铺。 当他来到她床前,看着她沉睡如婴孩般的模样,忍不住深深的凝视,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叫她起床的。 “起床了,铜铃。”他轻声在她的耳边唤着。 她身子微动了一下,却毫不受影响的继续睡她的觉。 “快点起床啦。”他轻摇她的肩膀“今天天气很好,我带你四处去走走。” 铜铃翻了翻身,揉揉眼睛,看清来人是莫奇,不由得大呼了口气。 “别这样,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闻到那属于男人的体味,让她不自觉的心跳加速。她急忙推开他到一定的距离外。 “今天的天气很好,我带你四处去逛逛,让你了解我所生长的环境,看看鹰山的人、鹰山的美。”他俯身亲吻她的脸颊。“我光去外厅等你。”说毕,他起身往外走,并给她一个灿烂的微笑, 虽说这些日于以来,有时他也会出其不意的亲亲她的额头或就像刚刚一样亲吻脸颊,可她还是不太习惯,每次都要心跳加速很久,才能恢复正常,可是偏又爱煞这种感觉,又期待又怕表现得太随便。 但是说到玩,她的精神可来了!连忙梳洗,并换上一套她最喜爱的浅绿色衣裳,快速奔向外厅;而在屋外的莫奇早已唤来了黑旋风,于是两人同乘黑旋风,趁着晨曦奔驰而去。 沿着平缓而上的道路,须臾间,他们来到了一处农舍;农舍旁是一亩亩依着山势而建的翠绿梯田。在农舍的围栏旁有一中年妇人,正在将湿衣服晒在竹二上。 莫奇远远的即高喊:“大娘!” 庄大娘回过头来,对着前来的两人一笑。 “奇儿,大清早的,怎么有空来,还带来了一位这么标致的姑娘!” 庄大娘年约四十左右,拥有一身极细致的皮肤,岁月对她真是厚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一点都小像是在农舍做粗活的妇人,反而拥有一股中年端庄则韵味,想必年轻时也是一朵倾城之花。 莫奇飞身下马后,才将前面的铜铃一把抱下,放走了黑旋风,来到了庄大娘的面前。 “大娘,我给您介绍,她就是铜铃,这几天上山来玩,特地带她来看您。”莫奇指了指一旁的铜铃。“铜铃,她是庄大娘,就是我三弟坤道的母亲,她跟我的亲娘没两样,从小就疼我。” “大娘好,原来您就是庄三哥的母亲,难怪觉得您面熟,原来庄三哥跟您长得极相似。”她盈盈浅笑。 庄大娘伸手过去握住了铜铃的小手。 “你是铜铃?是奇儿的朋友,以后我就不客气叫你一声铜铃,你看好吗?”温柔的语气很是亲切,让从小没有母亲的铜铃倍感温馨。 “当然好啊!”她猛点头,才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已没来由的喜欢上这位笑起来如春风般的大娘。 “你们一定还没用早饭,我晒完衣服后,就去准备。奇儿,你先带钢铃到处走走,待会再来用饭。” 两人徒步来到农舍旁的一条小径,小径两旁草木扶疏,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深谷,再往前走三百步,突然听见了淙淙流水声,铜铃兴奋得手舞足蹈。 “是水声耶!这里怎么会有水声?”她拉着莫奇的手边跳边跑。“快点!你几时成慢郎中了!” 莫奇知道她好奇,硬是放慢了脚步,任她拉着他,就是不肯走快点。直跑到了小径的尽头,天地间才豁然开朗。 “哇!好美!这里真的好美!”她大呼了声。 原来这是一条很高的山涧,山顶的溪水从山洞中倾泻而下,汇聚成一池深潭,像一条银色的丝带,从天而降,朦胧的水雾漫天飞舞,虽不壮观,但却有一股轻盈的美。 他牵她到潭边的一块大石上坐着,轻拥她人怀;而这个位置视野极佳,刚好可以感觉溪水的磅礴气势,但又不至于被水溅湿。 “这里的确很美,造物主的巧夺天工,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嗯,你住在这里一定很幸福吧?因为四季的转换或大气的变化,你都可以看到不同的景致,欣赏不同的山色。”如果能够接爹来这里养老,那该有多好! “鹰山是个不为人知的宝藏地,它有着非常壮丽的山川景观,也有着非常纯朴的民俗风情,你才刚来。以后多的是机会去慢慢欣赏这美景。” “这里这么好,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又是怎么会定居下来的?”她上山来就是为了要寻找答案,因为受伤。闷了几大,始终说不出口,况且看他们的人、对人对事的态度,都不像是恶徒,就更加难以启口了。 “我今天带你出来走走,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让你知道有关鹰山的一切,包括我的身世,事实上并个像外界所谣传那样。”他望向湛蓝的天,将思绪拉回久远的年代。 莫奇的故乡,原是在北方的一个小镇,他的父亲因为继承先祖留下来的产业,所以在那贫瘠之地过着还算衣食无忧的生活;在他八岁那年,因连续下了一个月的豪雨,以致山洪暴发,将他们的村庄淹没,他的爹娘、妹妹和所有的家丁、佃农,及一些平日靠他们为生的村人们连夜往南逃。 由于跟着莫奇父亲逃出的人大半属于他们家产业下的人,于是他父亲理所当然的负起了带领及照顾之责。他们一路往南走,但由于同时被大水淹没的村庄很多,逃出来的难民也多,所有的物质更加缺乏,即使有钱也买不到吃的。偶尔有官家放粮或大户人家赈灾,但毕竟粥少僧多,加上一种不知名的疾病在流行,只要感染上的人,都会忽冷忽热全身起红疹子,不出几日,患者就会死去。 他母亲为了照顾患者,又将分到的一点食物都给了他们兄妹,以致身体太虚弱,因此感染了重病,不出几天就去世了;接着他那才四岁的妹妹也跟着走了。在那次的天灾中,他的亲人及村民总共有二十多人死于途中。 他父亲带着他们继续南下,约莫过了一个月,当时跟着他们的人已经从百来人剩下约六十多人;经过了长途奔波及露宿荒野,大家的身体都再也支持不下去,刚好那时他们来到了鹰山脚下,发现这座不太高的山,山上物产丰富,很适合开垦,于是大家就决定在山上住下来。 父亲将家里带出来的值钱东西全拿去汴京变卖,以换取食物、布料。马匹及建材和所有要用的生活用品,开始努力的在山上开垦起来,后来他们才在京城听到有关鹰山的传说。难怪这么好的地方,都无人居住。 从不曾轻易吐露的心事,从不曾流下的眼泪,在她面前完全无保留的呈现出来,那种积压已久的椎心之痛,虽说已过了十五年,但每当忆起,总要在他心中激荡久久。 铜铃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的陪着掉眼泪,难过他与自己相同自小就没了母亲。“难道你们都不怕吗?听说这是个被诅咒过的地方。”从小她就听村里的人传述有关鹰山的一切,小小的心灵也曾害怕过,如今亲自走来,倒觉得没什么。 “只要有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对于这种道听途说的乡野传奇,就当是听故事吧。 “后来呢?你们怎会被传成杀人不眨眼的盗匪?”这是她多日以来内心最大的疑问。 他嗟叹一声:“我父亲领着大家在漫山上努力工作了两年,才稍微有些成果。在一切都步人轨道后,有一个叫石天俊的恶人,是在逃难时跟着我们在鹰山的,他带了几个也是外来的弟兄,要我父亲将领导人的位置让给他,说他要当鹰山的寨主。别说父亲不肯,就是那些我们家代代受雇的家丁佃农也不肯;父亲为人正义,讲情说理,从没有尊卑之分,众人都诚服于他。那石天俊被众人赶下山后不服,于是趁着黑夜偷偷上山,将鹰山彻底破坏了一番,并放火烧了部分的房舍及养鸡场。幸好众人发现得早,不然多年的心血将付之东流。尔后,他继续假借鹰山之名,到处招摇撞骗、抢夺掳掠,净做些下三烂的勾当,让坊间的人真以为鹰山是个土匪窝。为了防止石天俊再次仁山来滋事,于是在我二弟的父亲万师父的训练下,成立了一支守卫队,负责巡逻保卫鹰山的安全。也因此,鹰山的门户越来越森严,就是怕不法之徒上山来寻仇。”一想到石天俊,他不禁怒容满面,十几年来还是拿他没办法,任他逍遥法外,真是令人气结! “难道官府也没办法将他绳之以法,还你们清白?” “他嚣张十多年了,还是抓不到他,现在我们已不指望官府了,我们必须靠自己。”这种毁谤名誉的事,无凭无据,官府一点好处都没,才懒得受理。 “真是可恶!就是他才害我爹爹对你误会这么深、这么不谅解你!”她气极了,嘟起了樱唇。 心事能够说出来真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顿时觉得长期压抑在胸口的闷气不见了,心情也舒坦多了。 “好了,别气了,恶人自有得到报应的一天,不是报应未到,只是时候未到。肚子饿了吧?我们该回庄大娘那儿,享用她特地为我们准备的早饭。”不说不觉得饿,一提才发现。两人的肚子同时发出了微的响表相对一笑后,他牵起她的手往回释未去。 “你爹呢?怎么不见他呢?”她忍不住好奇,想一次问个明白。 我二十岁那年,他将鹰山交给我们四兄弟及白叔打理后,就和我四弟的父亲李叔回家乡去了,说是要一方面云游四海,一方面将老家重新整理整理,人不亲土亲,虽说已离开那么久了,还是想回去看看,毕竟那里有先祖留下来的产业。”不知父亲现在流浪到何处了?有朝一日,等该忙的事都忙完了,或许他也该带着铜铃四处去云游,顺便找找已经失去音讯的父亲。 中午过后,莫奇继续带着她往更高的山上走。有时候会呼叫黑旋风来,载他们一程,有时候两人会慢步而行,享受那种难得的亲近悠闲。 走了约莫一刻钟,他们终于登上了山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如茵的绿草,绿草里有许多不同颜色的小花,随风摇曳;山顶中间则是一个天然的湖泊,占据整个山顶一半的面积。湖泊的水清澈见底,反映了天上的蓝天白云,像是一面大镜子。 看着翻翻波光,铜铃赞叹的说不出话来。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梦湖,你应该知道的。”莫奇首先打破沉默,并摇了摇失神的铜铃。 “梦湖?这里就是传说中少女与书生投湖的地方。”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会站在这个有着凄美爱情传说的地方。“那黑鹰呢?”她抬头望向湛队如洗的苍穹,发现真的有几只黑鹰正在上空盘旋,她高兴得又手舞足蹈起来。 “真的与传说一样,有湖。有黑鹰,不晓得故事是不是真的。”多希望故事不是真的,多希望天下有情人都能成眷属,尤其在她有了爱人之后,更不能忍受被拆散的痛苦。如果那天她失去了莫奇,也许会选择和少女走同样的路。 他看着她变换的神色,忽蹩眉、忽叹息、忽而又轻盈的笑,就知道她一定为这古老的传说而伤感。 “地方是真的,故事是假的,你别那么多愁善感,为一个传说中的故事难过。”看着天色,忽地黑云密布,他忘了这个季节常会有午后雷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可他忘了带雨具,这山顶又没有任何遮风避雨的地方,于是拉着铜铃急急忙忙往山下跑。 “走,快下雨了!”他急切道。 “不要嘛!人家还要多待一会。”她娇唤。 突然间,远处的天空划下一道闪电,紧接着,一道雷声响彻云霄,震过天际。 “啊!”她惊叫了声,从没有过身处在荒郊外遇到这种气候变化,于是吓得赶紧扑进莫奇怀里,忘了男女之分。 “别怕!我们快走。”他拥着她,快速往山下的路走去,他记得不远处有个山洞可以避雨。 而其中闪电打雷一次接着一次,像是永不停歇,震得人心慌,接着豆大的雨珠开始落下,刚开始是一滴两滴,最后变成倾盆大雨。在他们进入山洞前已经完全被大雨给淋湿了。 她依然缩在他宽广的怀中。不停地颤抖,他轻拍她的背安抚。 “别怕,已经没事了。”他轻抬起她的脸,好看清楚她现在的容颜,并将落在她脸上湿透的长发轻顺到耳后,看着因被大雨淋湿的轻薄春装,正让她的美好曲线一览无遗,他心中的火热正逐渐上升。 他的手指轻滑过她的眼。她的脸,两人深情对望,在此时,心灵的相属已难舍难分。她被他炽热的眼神看得心慌意乱、不知所措,脸上的红颜如同秋霞般,正要开口打破沉默,尚未说出口的话,却被他那厚实的唇所占据。他双手紧握她的肩,细细的轻吻着。虽说这是他第二次吻她,但第一次吃药时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只是有些羞涩,但这一次完全不同于上次。从不知道唇与唇的接触竞是如此美妙,原先冰冷的身体如今却像是火在烧般,快速的心跳声与外面的雨打声相映着。当他由轻吻转为深吻,吻得她呼吸像要停止般时,她这才惊觉忘了反抗!这样会不会让他觉得她太过轻浮?可是她又爱极了这种飘飘然的感觉,舍不得推开,直到沉重的喘息声在她耳畔响起,才惊觉自己已经虚软元力的靠在他怀里。垂低了头,不敢看他。 他将她轻轻隔开了些许距离,没见到她掉泪,心安了许多。怕这样继续下去,会控制不了男人原始的本能,而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对不起,我真的是情不自禁。”看着她那好比玫瑰花般的双颊,他必须极力压抑快要失控的身体。 她依然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关系?不在意?那显示她太随便;责怪他?抱怨他?又怕他误以为她讨厌他,从此不再吻她。干脆不回答为妙。 “在想什么,怎地不说话?”他用眼神深深探询。平常她话满多的,现在不说话了,一点都看不出她的心思。 “我在想我们现在都湿淋淋的,如果不赶快弄干,回去准会犯风寒的。”一离开他的怀抱,温热的气息没了,全身的寒意直袭了上来,让她不由得打个哆嗦。 “我怎么忘了!你身体才刚好,千万别再病倒了。”他将一些树枝杂物清理到一旁,理出一小块空地。”你在这里先坐下,我先起个火。”他环顾四周,将一些树枝收集了过来,一会儿,树枝化为熊熊烈火,在他们眼前燃烧。 他依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握紧了她的小手。 “还冷吗?”他充满柔情的声调,驱除了一阵阵的寒意。 她猛摇螓首。“不冷了。” “铜铃,你离家有大半个月了,伯父一定很担心你的安危,我想你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明天我就送你回家;然后我再向伯父解释清楚,希望他能同意我们的事。” “嗯,我是该回家看看爹了,他一定还在生我的气,我一声不响的就离家出走,他一定会很担心,也很失望。”她满心的愧疚。离家这么久,只有偶尔会想起爹,大半时候都沉浸在与莫奇和处的欢愉时光中,根本忘了回家这件事。 可是想到要与莫奇分别,更不知道爹是否会同意这件事,还是像上次一样不准莫奇来看她,实在无法再忍受相思之苦。怎么办?她的情绪开始跌到了谷底。 看着她泪水盈眶,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这小女人的心思全写在脸上,是忧是喜,瞒不了人。 “别这样,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只不过是先回家去,等我抓到了石天俊那狗贼,还给鹰山一个清白时,我会请媒人去你家,向你父亲正式提亲,相信苏伯父应该不会再阻止我和你交往。”他用他那双大手轻武她眼角的泪水。 希望如此!其实他一点把握也没。如果他够自私,就将铜铃永远留在身边,可是他不能,他希望铜铃能正大光明、风风光光的嫁给他,不要蒙受任何外界的批评流言,这样对她是不公平的。 “如果你抓不到石天俊,如果世人还是对鹰山有着误解,如果我爹依然不同意这件婚事,那么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她的眼泪并没有因为他的擦拭而停止,反而像外头的雨一样,直直滴落。 他紧紧将她拥人怀中,抚着她的头、她的背,安抗她快要失控的情绪。 “我不准你这样说。你明知道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我都不会放弃你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你并没有看错人,为了你,我一定会尽速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障碍扫除。你知道你这样说我的心有多疼吗?”他的手臂缩得更紧些,想让她真实感觉到他的存在。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这世间真的有公理跟正义。好人总是难出头,祸害却会遗千年。如果可以这么容易就抓到石天俊,那么鹰山也就不用遭受这十几年来世人的唾弃与辱骂。”她真的害怕,过了明天,可能就再见不到他了。好不容易感情有了归属,却不能厮守,那种心慌,如同外面的大雨,敲打得她整个心都碎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他的话停留在她柔嫩的唇上,细细的,有些苦涩,掺着她的泪水。“让我们一起努力,永远都不要放弃,好吗?”他在她唇上低语,希望给她信心,给她勇气。 紫兰鼓起了最大的勇气,一拐一拐的来到莫奇的房间。她没有敲门就走了进去,看见呆坐在床沿的铜铃,脸颊上挂着两行清泪。 这是自从那日在山下误伤铜铃后,两人第一次碰面;其间紫兰因为被家法处罚而大多时候都躺在床上,而铜铃也因为受伤而待在房间里。 “我可以进来吗?”紫兰轻声问着,其实她人早已经进来了。 铜铃看到她,赶快抹掉脸上的泪痕。“请坐”她起身与紫兰一同坐在方桌旁的圆形椅子上。 “我上次不是故意的,你的伤好了吗?”紫兰用手比了比她的左臂。 “好多了,还有一些粉红色的疤痕,不过白叔说那没关系,只要按时抹药,很快疤就会消失了。”其实她早就想找机会和紫兰多接近,但又怕紫兰不谅解,对她恶言相向。 “真的对不起,我上次是气昏了头,见你执意要鹰山,情急之下,才会用长鞭伤了你,害你吃这么多苦。”紫兰诚恳地道歉。其实她心地本就善良,那日是妒意蒙住了心智,才会下此重手。 铜铃惊讶于她态度的转变,内心有股莫名的欣喜。从小她就没有可以讲贴心话的姊妹,如今看到个性与自己相似的紫兰,一下于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仿佛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你别这么说,我也有不好的地方,我不该用话激你的。”铜铃握住了紫兰的手。“对不起!害你被白叔打,让你好些天都不能下床,现在都好了吗?” 紫兰微点螓首,脸上有一抹红晕。“差不多好了,幸好有三哥照顾,我才能恢复得这么快。” 提到庄坤道,白紫兰的心咚咚咚的跳!这些天来他晨昏照料、耐心相劝,让她的臭脾气收敛了不少。为何从前都没发现他的好、他的体贴?她心中着实不明白。 铜铃看着紫兰脸上表情的变化。当她提到庄坤道时,难掩一抹小姑娘的娇羞,心中已大致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庄三哥一派书生样,温文儒雅,学问好,人又细心,有他的照顾,我相信你是真的好了。” 铜铃看着紫兰笑得如一朵盛开的百合,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我今年十九岁,你呢?”白紫兰问着。 “我比你小一岁,十八。” “真的?那我岂不是占了便宜,以后你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这个做姐姐的。”紫兰浅笑出声。她从小和那一堆男人一起长大,从没有年龄相仿的知心玩伴,和铜铃聊天竟是如此的快乐,心事可以与人分享的感觉真好! “当然好了。我从小就独自一人,没有姊妹,也没有闺中好友,有姑娘家的事也常常不知道跟谁说;如今有了你,我们不但可以成为好姐妹,也可以成为好朋友。”铜铃眼中满是感动,这种感情和莫奇的男女之情不同,多了一份踏实感。 “那就这样说定了,从今以后我是姐,你是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辈子都不能变卦。”紫兰反握住了铜铃的手,两人紧紧相握,眼光中同时闪烁难得的光彩。 “紫兰,你真的原谅我了吗?你跟莫奇青梅竹马十多年,我却抢走了莫奇,可是我事先真的不知道有你,不然我也许会收敛我的感情,不要用得那么深。”铜铃一脸的愧疚。 “铜铃,以后不许你再这么说。你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让人看笑话罢了,你还这么说我,是不是要让我无地自容?”紫兰假装生气地说。“唉,我一直以为我是爱着莫大哥的,其实不是,只是多年来习惯了他,从来不去厘清自己心中真正的感觉,我想那应该只是一种单纯的喜欢吧、而莫大哥一向只把我当成妹妹看待,以弥补他从小失去妹妹之痛,只是我从来都不明白。经过了这件事以后,我想清楚了,凡事不能强求,该是你的,即使天涯海角也跑不掉;不该是你的,即使近水楼台也得不到,凡事皆天定,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她一口气把积压在心中的话全说出来了,没想到心情因而豁然开朗。 “对不起,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说了。”两人相视一笑。 “明天你就要离开了,我真的舍不得。” 想到明日的分别,铜铃内心又纠结在一起,眼眶中的泪水开始打转。 “我也舍不得你们,你们都对我这么好,又那么照顾我。不过,你可以常常来看我,你是姑娘家,我爹绝不会把你轰出去的。”要是莫奇他们四兄弟,铁定会破爹扫地出门的。 “这样好了,明天我陪你回家,在你家小住几日,一方面陪陪你,顺便劝劝苏伯父,让他同意你与莫奇的婚事。如果你早点与莫大哥成亲,那么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不用分开了。”紫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铜铃不禁信心大增,一扫之前的阴霾。 “真的?你愿意陪我回家?这样我就不会寂寞了太好了,谢谢你!”两个小姑娘吱吱喳喳,从小时的的事聊到长大后的一切,天南聊到地北,直到夜色已深,莫奇进来探望,才终止了两人的长谈,紫兰恋恋不不舍地离去。 第六章 苏擎天见到爱女平安归来,不禁老泪纵横,与铜铃相拥哭在一起。 “你知不知道?这半个月以来,爹爹是怎样过日子的!这么大了还要让我担心,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他本想疾言厉色大骂铜铃,无奈话到嘴边就是不忍苛责,最后却变成满是关心的温柔话语。 “爹,对不起,是铃儿太任性了,才会让您担忧,您原谅我,下次绝对不会了。”几日不见的父亲,脸上更增添了苍老,连头发也白了几分,为人子女,父母在不远游,她不该为了私心,而让老父如此烦心。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告诉我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的。”苏擎天拉着铜铃就要往后面的药房走,全然不理会陪同铜铃一起回家的莫奇、庄坤道及白紫兰。 “爹,等一下嘛!我给您介绍这位。”铜铃一把牵了白紫兰到爹爹面前。“她是我刚认的结拜姐姐,叫白紫兰。” 苏擎天看着这位与铜铃年纪相仿的姑娘,人又长得清丽动人。更胜铜铃几分,不由得心生好感。 “伯父好。”紫兰怯怯地说着,生怕他一生气又把他们统统轰了出去。 “好,你叫紫兰!我们家铃儿从小就没个伴,现在有你和她做伴,那是再好不过了。”苏擎天慈祥的笑容让在场的其它人心安了不少。 “爹,我想请紫兰姐留下来,在我们家小住几日,您不会反对吧?” “怎么会反对呢?欢迎都还来不及,多个人做伴再好不过,免得你整天胡思乱想,东跑西跑,这间屋子,也多些生气。”女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张,管是管不动了,就顺着她的意吧。 “谢谢爹!”铜铃高兴的抱紧爹爹,又转身抱了紫兰,然后再给一旁的莫奇会心的微笑。 “你们可以走了。”苏擎天面向莫奇与庄坤道。“这儿还是不欢迎你们,以后别再来打扰我们父女的生活。”他的口气收敛了不少,不似先前的咆哮与气愤,但还是难掩厌恶之意。 庄坤道向莫奇使了一个眼色,要他不要急着辩解。 反正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况且还有紫兰在此,看这情形已大有进展,表示希望无穷,只要努力,假以时日,苏擎天定会接纳他的。 “伯父,那我们就先行告退了。”莫奇与庄坤道拱手作揖,反身走了出去。 “这两个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叫他们走就走,实在不对劲。”他看着眼前的铜铃与紫兰。“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要使什么诡计,不然他怎肯把你这丫头还我呢?”苏擎天满是狐疑的口吻,直让铜铃与紫瞪大了眼。 “爹!您是怎么啦?他们乖乖的听您的话也不对,不听您的话,您又生气得要命,真是难问候。”铜钟不改以往的脾性,发起嗲来。 “伯父,您就放宽心,听我跟铜铃讲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给您听,好不好?”紫兰勾住苏擎天的手臂,状似亲密,就好像她也是他的女儿一般。 “好、好!”苏擎天连忙点头,对紫兰的撒娇无可奈何。 当天用完晚饭后,铜铃与紫兰还是坐在厅上,对着苏擎天讲个不停。那来的这么多话?恐怕是为了要弥补这半个月以来,离家未尽孝道的满心愧疚,所以只好多讲些话来掩饰罪过。 就在他们正谈得兴高采烈之际,突然而至的声响将他们的视线引向了大门边。四名壮汉一字排开,将大门完全的堵死,像要防止他们脱逃似的。 三人笔直的站起,在还没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苏擎天望着中间个子较矮的男子首先惊呼出声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这个恶人,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虽然已有十多年未见,但这恶人的影像无时无刻不在他脑于里盘旋,像烙了印一般,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亲自为爱妻报仇。 他不顾自身安危的拿起身后的椅子,就往那恶人打了过去,但还来不及碰到那恶人一分一毫,便被两旁的手下挥了出去。 他一个文弱大夫,那堪承受这两个武夫一击,顿时脸色惨白,斗大的汗珠自额上滑落, 铜铃一听到父亲的话,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随即看到跌倒在地的父亲。 白紫兰见状,连忙用手肘碰了碰发呆的铜铃,铜铃忙跑了过去,扶起倒地的苏擎天。 “爹,您没事吧?” “伯父!有没有怎样?” 她们扶起了苏擎天后,连退了数步,向后头的墙壁缩了缩。 紫兰壮了壮胆于,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强闯民宅,到底想干什么?” 虽没见过这等阵仗,但从小苞着几位男孩练武,也练就一身好胆识。 为首较矮的男子扯动了嘴角说道:“之过急,要是只有他一人,铁定会不顾一切与那恶人拼了,但现在还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要是她们有丝毫闪失不!不行!他不能再冲动。 “你到底是谁?为何认得我!报出名号,不要在里装神弄鬼!”该死!长鞭忘了带出门,一身的破功夫绝不是这几个大男人的对手。 “果然虎父无犬女,白郁沧生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像我们这么卑微的小人物,难怪紫兰小姐想不起来。我还是自我介绍好了,在下就是各位朝思暮想的石天俊。”石天俊嘴角微扬,干笑了两声,那种笑漾满唇边,教人看了不禁要作恶。 三人当场愣在那儿!怎么说人人到!刚刚铜铃和紫兰还在和苏擎天谈到这个害鹰山蒙受不白之冤的恶人,此刻他却出现眼前。 “你就是石天俊?原来长得这副德性!小眼睛小鼻子大嘴巴,身上的那堆肉,话像一只肥猪,七分不像人,十分倒像鬼,不躲在你的贼窝,干什么出来吓人!”紫兰嘴里不服输的骂着,最好气死这几个恶人,但心里却不争气的开始发毛。 “你们做尽了坏事,天理昭彰,老天有眼,最后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铜铃亦不示弱的诅咒,最好让他们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看不出这两个小姑娘这么伶牙利齿,等下落入我们的手中,看老天爷还会不会大发慈悲的来救你们!逞一时口舌之快的后果,等下就让你们尝尝。”石天俊的口气听不出发怒的征兆,就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可是冷冷的音调却让人不寒而栗。 石大俊向两旁的黑衣人摆了摆手势,两个黑衣人便向前走去,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两位娇滴滴的姑娘擒了过来。 “放开她们!你来此掳人,究竟想做什么”苏擎天忍着身上的剧痛,靠扶在墙边,用着仅存的力气大喝出声。 双手被钳制住的铜铃与紫兰,用尽全力想要挣脱,无奈对这两个壮汉而言,根本发生不了作用,反而被他们越捉越紧。 “我不想为难这两位娇滴滴的姑娘,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叫莫奇将鹰山给让出来,你去”石天俊还没说完的话即被白紫兰截了去。 “你做梦!不管是莫奇或鹰山上的众好汉都不会受你这小人威胁的!”虽然身在危险中,但她依旧展现了江湖儿女勇敢的一面。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快放了我们,也许莫奇还会饶你一命。”铜铃不似白紫兰那样镇定,语气中已有些硬咽,透露出内心的害怕及心慌。””你们两个最好闭嘴。我石某人这一生最会怜香惜玉,更不会动手打女人,我不希望今天有例外。”石天俊收起笑容,转头看向倚在墙边的苏擎天。 “你去告诉莫奇,要他三日后的午时在仙人崖顶碰面,到时我会告诉他用什么条件来交换着两位姑娘紫兰小姐,不认识在下了?这么多年未见,也难怪你不记得。想当年你还是个小娃儿,如今却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他边说边又前进了一步。 苏擎天眼里冒着杀人的光,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操娘。还有,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前往,否则要是被我发现他埋伏了人手。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一个是他心爱的妹子,到时可别怪我手下无情。”石天俊皮笑肉不笑的,满心的奸计全写在脸上。 苏擎天气得胸口发痛,恨自己是个无用的大夫,以前保护不了妻子,现在连唯一的女儿也落入恶人之手,这是个怎样的世界?让他又要再一次尝那失去亲人的椎心之痛! 石天俊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人带走,而他跟着转身离去。在临出大门时,他又回头警告苏擎天: “记住,一超过午时,见不到莫奇,我就将这两位可人的姑娘送给我那些饥渴的弟兄们当晚餐,哈哈哈!”石天俊狂傲的大笑,余音在狭小的屋内回荡着,震得人心碎欲裂。 “爹!别管我们,千万不要通知莫奇,他不敢对我们怎样的!”铜铃在临出门前大喊。 “伯父,别听铜铃的,快去告诉莫大哥,让他快来救我们!他一定”紫兰的声音渐行渐远,夹杂着石天俊的笑声,最后隐没在达达的马蹄声中,只留下漫天烟尘。 苏擎天强忍着不适,匆匆吞下强筋活血的药丸; 本想到城里拦截马车好快一点赶到鹰山,无奈天色已晚,车夫早已打烊休息,只好向村人借了犁田的牛车,趁着夜色一路赶车。可恨牛儿走得并不快,直到五更天才到鹰山脚下;他又费了儿牛二虎之力,拖着疲倦的身体,勉强手持火把在弯曲的山径上行走。 在他上山没多久后。由于火把的亮光,引来了鹰山守卫队。 苏擎天简单说明来意及所发生的一切,随后一名男子与他共乘一匹马。在另三匹马的戒护下,直奔鹰山的议事厅。 议事厅上灯火通明。莫奇招来他的兄弟、白叔和万师父。 苏擎天因为先前的伤势加上一整夜的奔波,在伤心担忧的情形下,说明前晚的情形及石大俊交代的话后,即急怒攻心,昏了过去,被莫奇唤人送到客房休息。 此时在场的每个人,眉头都像打了几十个结,尤其那种难看的脸色就像即将要爆发的火山。 “妈则!这狗贼竞使出这种下三烂的手段,老子这就下山去宰了他!”万景陵暴跳的身影及出口的喊声足以惊动天地。 “对!景陵,老爹我跟你去,杀他个片甲不留,看他还能神气吧!”父子俩真是同样的急性于、同样的暴躁脾气,不等其它人的意见及决议,父子俩已奔到门口,却被白总管的喊声给挡了回来。 “做什么!如此莽撞,是怕事情不够混乱吗?”白郁沧按奈住心中的慌乱。毕竟唯一的爱女也在恶徒手中,他也有着和苏擎天一样的心情,可是现在他没有恐慌的权利,他必须比其它人更沉着冷静。 “白叔,您认为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才好?”莫奇的浓眉纠成一线,抿紧了厚唇。才离开她不到一天的时间,竟发生了这种事!早知道应该紧紧将她锁在身边,寸步不离,难道他执意让她先回家是错的吗? 昨日的承诺犹在耳际,但此时却像在风中蒸发似的。什么要等抓到石大俊那恶贼时,才光明正大娶她入门!可真讽刺极了一。他竟无力保护她! “在敌暗我明的情形下,我们必须步步为营,不可自乱阵脚。”白郁沧故作镇定,希望能安抚大家的情绪。 “白叔说的对,我们才刚送铜铃下山,且离开苏家没多久,石天俊就找上门,可见他一定是暗中派人跟踪我们,并且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才会在在这么短的时间中,知道铜铃是大哥心仪的对象,只要抓住铜铃,任何要胁大哥都会同意。只是石天俊没想到紫兰也在那里,顺便就抓来当人质了。”庄坤道有条有理的分析,形色不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多冷酷,其实他现在的心急不亚于莫奇。 自从那日白紫兰被家法惩罚后,受伤在床上休息的那些天,他衣不解带地照料及安抚,才明白自己原来早已爱上这个刁钻蛮横的野丫头,只是早先碍于紫兰喜欢的人是莫奇,而将感情硬生生隐藏起来而已 在她心伤时,虽是“趁人之危”的照顾她、帮助她、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与关爱。紫兰终于明白她对莫奇不过是一厢情愿及少女的无知和崇拜,而渐渐对他产生情愫。加上她与铜铃和好,显见心情已经平抚;本想等这次她从铜铃家回来后,再好好弄明白她的想法,没想到竟发生这种事。 “会不会我们山里有他埋伏的内应?不然石天俊怎会那么清楚我们的情况?”李平道出心中的想法。 “是谁?要是被老子知道了,非得扒了他的皮,将他碎尸万段!”万师父怒气冲天。 “坤道,你去查查最近一年来,可有新进山来干活的陌生人。”莫奇苦思良久,在综合各方面的意见后,已渐渐理出头绪。 “是!”庄坤道领命而去。 不多久,庄坤道带回好消息,真的查出石天俊派来卧底之人,并且探出铜铃与紫兰被藏之处。为了一举消灭石天使那帮盗贼,莫奇与庄坤道共同拟了一个天衣无缝、一石二鸟的计策,就等着肥鱼儿上勾。 窗外透进了早晨的第一道阳光,刺灼着苏铜铃的双眼。眨眨惺忪的睡眼,她一个翻身想要起来,忘了双手双脚都被粗绳给绑住,一用力,麻痹许久的双脚不听使唤,使她重重跌落在地,痛得她咬紧牙齿,以免叫喊出声。这时她才发觉自己身处在一个类似谷仓的地方,四面斑驳的墙壁,堆着一些稻草和杂物,屋顶的四周垂落无数蜘蛛网,显示这间破屋已很久没人居住了,虽然有阳光,可却难抵心中阴湿寒冷的感觉。 “紫兰,醒醒啊!快醒醒!”她用手臂推了推一旁沉睡的白紫兰, 紫兰缓缓起身,看到了与铜铃相同的景象,顿时睡意全消,心中不住发毛。 昨夜,当她们离开苏家时即被石天俊傍蒙了眼睛、堵了嘴巴,所以她们根本不知道此刻身处何地。进屋以后,虽然蒙眼的黑布已拿下,可是当时看不清这屋子里的景象,也就不觉得怕,现在看清楚了,忍不住寒毛直竖。 “铜铃,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她眼观四方,静听四周的动静。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担心我爹,他一定会冒险上山去求援,可是他受了伤,不晓得现在怎样了,有没有危险”离家一段日子,直至昨天才与父亲相聚,本想多尽些孝道,以弥补最近让父亲担忧之苦,怎知事情会有如此的变化。 “放心好了,伯父他一定会顺利上鹰山,不会有事的。”紫兰安慰她。 “你想莫奇他会不会来救我们?” “会的,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的,以莫大哥他们四兄弟的能耐,那石天俊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知道石天俊会向莫奇要胁什么?”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怕莫奇为了她,落进敌人的陷阶。现在才知道自己爱他有多深!宁可受伤的人是她,也不愿心爱的人为她涉险。 开锁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两人同时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 进来的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面貌相似。同样尖嘴猴腮,同样的贼头贼脑,手里各端着一盘馒头和两杯水。 苏铜铃惊呼了一声。“你们!”她惊讶的双眼直视,许久都忘了要眨眼。 个子较瘦小的男子,就是杜大,跨前一步说道: “小姑娘,好久不见,看样子你还记得我们兄弟俩,对我们念念不忘。”杜大笑得暧昧,眼底尽是yin色。 原来这两人就是那日在林中准备非礼苏铜铃的恶人,却被莫奇给打跑;到嘴的肥羊飞了,两人心中含着恨意,下定决心非报此仇不可。 “哦!又多了一位小姑娘,不过这个长得更标致,更合我的胃口,很好,很好!”魁梧的男子,就是杜小,色迷迷的小眼直盯着白紫兰不放。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去叫石天俊出来!我要见他!”紫兰不甘示弱,可是一看到他们两人那副色迷迷样,像要将人生吞似的,不由得更心慌,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墙边移去。 “你是不认得我们,不过这位姑娘可是对我们熟得很。”杜大用手轻抬铜铃的下巴。“是吧?那日在林中,要不是莫奇作梗,我们早成为老相好了,这时你也用不着在这儿吃苦受罪,看得我的心好痛呢。”他放下盘子,摸着心窝处,一副难过的样子。 “放开你的脏手!”铜铃拼命摇头,希望能甩掉那只捏住她下巴的手。”那日莫奇好心放你走,你不但不知感恩,还做出这种盗匪行径,真是令人不齿,连禽兽都个如! “他妈的,你这臭娘们!”杜大手一挥,就往铜铃白若凝脂的脸上打去。 “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从鼻中喷出气息,一副趾高气扬,和那日落荒而逃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铜铃破打得晕头转向,不争气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硬是仰头隐了下去。在他们面前,她死也不愿求饶,可是嘴里却感觉有浓稠的液体。脸颊也火热热的。怕是已经肿起来了。 “你打呀!最好一掌把我打死,省得落人你们的手中!”铜铃咬牙切齿地喊着。“你这狗贼,欺负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就将我们双手给放了!” 紫兰心疼铜铃的被打,无奈双手被绑,动弹不得,不然早就反击回去,以牙还牙。 杜小捏了捏白紫兰粉嫩的小脸一把。 “你放心,我是个情种、情圣,不是摧花辣手,我只会更加的疼借你、爱护你,是绝对舍不得打你的。哈哈哈”“老弟,你看我们刚好一人一个,就地解决,免得夜长梦多,你觉得如何?”杜大依旧目不转睛痴痴看着铜铃。 “好!就这么办!”两人说着又欺近了一大步。 “你们这两个恶贼,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咬舌自尽,看你们拿什么跟莫奇交换!”铜铃作势伸出舌头,如果他们当真敢对她非礼,为了保持清白之身,她也 只能一死。 “对,我也是!”紫兰摆出与铜铃相同的姿态。 她们下巴微抬,愤恨的眼神瞪视着丑陋的两兄弟,一派的坚贞,吓阻了他们已扩张的色心。 看来她们当真是会自尽的,要是真把她们弄死了,绝对无法对他们的老大交代,搞不好为此还会命丧黄泉。算了,没意思。要不是这两个娘们还有利用价值,那管这种小小的要胁,铁定会一亲芳泽,好好享受销魂的乐趣。 “就先饶了你们,等我们抓到莫奇后,再来好好享受你们,反正不急于一时,石老大已经答应我们兄弟,事成后要将你们赏赐给我们,等到那时,你们想躲也躲不掉的。 他们同时邪恶的大笑了几声,杜大拿起了一条粗绳,将她们牢牢绑在桌脚上。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两个恶徒,放开我们!”她们同时尖叫,并用力扭动身体。 “他妈的,安静点!老子的脾气可不是很好,最好不要考验我们的耐性,乖乖把这些东西给吃了!”杜大大声怒吼,然后解开绑住她们手的粗绳,一转身,重重的将大门用上,又重新将钥匙锁上。 历经了一场惊魂,两人莫不大大的吁了一口气,更忍不住的低泣了起来。看着眼前他们的食物及水虽说肚子已经有些饿了,但说什么也不敢吃,免得中了迷药之类的,让他们有机可乘。 第七章 莫奇在无意间听铜铃提过,她父亲曾救过县太爷的长子。当时县大爷的儿子已奄奄一息,群医全都束手无策,却让苏擎天给救活了。 所以他想商请苏擎天去向县太爷报案,以便人赃俱获时,有官府的人在场,好将他们一网成擒,接受法律的制裁。 于是莫奇来到了位于后院的客房,看见了坐在床沿、一脸颓丧忧心的苏擎天。 ‘伯父,您还好吧?”他低头看着苏擎天。 “莫奇,怎样了,有铜铃及紫兰的消息吗?”才经过一夜,苏擎天又更加的苍老,没想到父女团聚还不到一天,又得面临这种生离死别。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已派人去调查,我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您放心。”他咀嚼着分离的苦涩,心中的着急不亚于苏擎天,却还得强作镇定说些安慰的话。 “叫我怎能放心?铜铃她娘就是死在那个恶贼手中,要是铜铃再有个三长两短,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回想起当年的情景,不禁令苏擎天老泪纵横,完全顾不了为人长者应有的形象。 “伯父您别伤心,您愿意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苏擎天用衣袖将泪水抹了抹,示意莫奇在他面前坐下,理了理遥远的思绪,才缓缓说道: “十三年前,我与铜铃她娘在汴京有一间诊所,那日石天俊受了刀伤,上门来求诊,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没想到这贼子不但不感激我的救命之恩,竟对铜铃她娘起了非分之想。苏擎天大力拍击着桌面,站起了身,露出忿恨的目光。 “那日我到山上去采些药草,回来时正好看见那恶贼正要对铜铃她娘非礼,我一个文弱大夫,无力阻止,反而被那恶贼打伤。铜铃她娘不甘受辱,为保清白,于是拿起桌边的剪刀自我了断,当场那恶贼吓得心惊胆战,才匆忙逃走,可是”他又抹了溢出眼眶的泪水,顿了顿。“可是铜铃她娘因为刺中心窝处,伤势过重,我身为一个大夫,救人无数,竟然无力救回自己的妻子! 已过了十多年,但爱妻死去的那个画面,却历历在目,清晰可见。每当午夜梦回时,那种思念啃啮之苦让他不得不带着铜铃离开旧居,隐居在乐和村中,为的就是要重新生活,不让阴影永远留在心中。只是他未曾告诉过铜铃她的母亲真正的死因,只道是得了急病,突然病死,怕铜铃知道真相后,心灵会受到严重的创伤。 “伯父您别这样,事情都已过去了。”莫奇拍抚着情绪失控的苏擎天。“我用我的生命保证,我一定会救回铜铃,也一定会将那恶贼抓住,并让他受到最严厉的制裁。”这时他才明了,为什么苏擎天对鹰山有着这么强烈的恨意,誓死阻止铜铃与他交往。原来祸首是石天俊。 当年石天俊只是个初出江湖的小喽罗,所以看到有人自杀便会吓得六神无主,赶快逃命;但今非昔比,这十几年来行走江湖的磨练,成就了他的阴狠,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下。他欠鹰山太多,若不尽早将此恶贼绳之以法,不知还会有多少人受害! 如果直接就去救人,当然凭他们兄弟的武功是可行的,但因为石天俊手中握有人质,为求紫兰与铜铃的安全,当然不能贸然行事;再者,为将石天俊的党羽一网成擒,接受法律的制裁,就必须抓到他们犯罪的事实。 另一法,就是引诱石天俊这个老贼露面,于是庄坤道去找了与他交情甚笃的汴京城中首富林十川,要林十川无意间放出风声,将于明日运送一批金银珠宝至长安城。他与林十川的交情,可不是一朝一夕,除了他的三个兄弟,谁也不知情。更何况是石天俊,绝不会知道他们之间有任何关联。 莫奇估计只要宝物一离开汴京,石天俊绝对会趁机下手,因为若离开了他的势力范围,怕会引起其它盗贼的觊觎。阶以得先下手为强只要石天俊的人马出面行抢,莫奇就会同官方的人将他们一网成擒;同时间放烟火做记号,将被囚禁的铜铃与紫兰救出。 一切的计划都已安排妥当,第二大中午,运送宝物的队伍才离开对京不远,石天俊所埋伏的手下真的就出面抢夺,只是未见石天俊露面。但此行也大有斩获,帮官府将石天俊的手下全逮捕归案。石天俊一旦失去这些党羽的拥护,独自一人也成不了大气候,待要东山再起,恐怕又得好些年,所以必须尽早将他辑捕归案,以解心头之患。 可是当莫奇与庄坤道赶到囚禁铜铃与紫兰的地方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连守在村外监控的守卫队成员也没发现谷仓中的人几时不见了。 真是所谓百密一疏。断了铜铃与紫兰的消息后。莫奇会同县太爷对捉到的盗贼逼供,无奈就是问不出她们的下落。唯一能做的,就是加派人手继续搜寻,干则只能静等明日仙人崖顶之约了。 其实石天俊为求小心谨慎,一大早,他一边安排抢夺之事,一边要杜大及杜小将铜铃和紫兰装入麻袋中,运出村外,换到一处破旧的山神庙中。 石天俊原本要与手下一同行抢的,刚好有事耽搁了,却因而逃过一劫。 于是石天俊马上赶到山神庙与杜小杜大会合;丰好他手中还握有这项利器,料定莫奇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接下来,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不料他还未走近山神庙,就听到铜铃与紫兰凄厉的求救声;他加快脚步,推开了斑驳的大门,看到杜大及社小正在向铜铃与紫兰上下其手,他啪啪两声,杜大及社小脸上各被赏了一记耳光。 “你们在做什么?”要是这两位姑娘能碰,他早就自己下手了,还轮得到他们这样的小角色吗? “石老大,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杜大摸着又红又肿的脸颊,痛苦的呻吟。 “要是我不赶快来,她们岂不是遭了你们的毒手!’石天俊狠狠瞪视兄弟一眼。 其实他才没那么好心,要是平时,他才不管兄弟们怎么乱搞,可是现在不同,她们还有利用价值,不能出任何一点差错。 “我们是闲着无事,跟她们闹着玩,逗逗她们。”杜小极力解释。 “闹着玩?整座山里都听得到她们的哭救声,你们是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正在做坏事是个是?” “不是的。老大,东西都到手了吗?”杜大问。 “我们被莫奇耍了,妈的!竞然用假货骗我们上当,看我如何整治他! “那其它弟兄呢?”杜小问。 “全被官府的人捉了。 “活该!恶有恶报,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我看你们铁定死无葬身之地,早晚要下十八层地狱!”紫兰还是忍不住恶骂了几句。 “臭娘们,你真以为老子不敢动你们是吧!”啪的一声,五指山印在紫兰白皙的脸颊上。“别惹我,我可没什么耐性,再有一次,先下地狱的是你们!”石天俊怒气冲大,已不似前日绑架她们时那么神情自若。 “别以为你这样我们就会怕了你,就算是死,变成鬼我们也会抓你一起到阴曹地府,让阎王爷替我们讨回公道!”铜铃一字一句的说着,一扫之前的恐慌。 石天俊气得齿颤唇抖!想他纵横江湖十多年,本想拿下鹰山那块地后,就可以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园。拥兵自重,做一个威风的山寨王,没想到现在却兵败如山倒。 “臭娘们,当真不想活了!没关系,我成全你们,不过得先让我尝尝这娇艳欲滴的滋味,再送你们上路。石天俊一把抓过苏银铃,用力扯开她的外衣,露出”白的颈项及里面的亵衣。 “不,放开我!你这脏手不要碰我!”铜铃拼命哭喊。虽然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可是见到这种情形,白紫兰还是奋力跳起来,用力往石天俊身上撞了过去。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石天俊被她撞了开来,两人同时重重跌倒在地。 “紫兰,你怎样了”铜铃哭声未歇。 紫兰倒地之后,就无力再爬起来。 石天俊一咬牙,爬起来,像受伤的狮子,急怒攻心,面露憎色、恨不得将两人给吃了。 “该死!反正老子是豁出去了,莫奇竟敢不按照约定,休怪我对他的女人动一手!”他一把扯起紫兰,将她扔到杜大及村小面前。“这个就赏给你们两个!” 铜铃眼见情势如此,脑子开始无法思考:大啊!谁来救救她们!心一悸,呼吸来不及调顺,也跟着紫兰晕倒在地。 杜大及杜小正要剥开白紫兰的衣服,突被撞开的门声吓得愣在原地,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飞来的一脚踢飞了出去,接着两人又被一拳打到了墙角,霎时金星满天,晕了过去。这时庄坤道赶忙抱起晕厥的紫。兰。 这边,莫奇也与石大俊打了起来。莫奇武艺超群,不到几回合,便将石天俊打得半生不死。 “莫奇,手下留人,别出了人命!”王捕头高喊,莫奇不得不收手,将三个恶贼扔到王捕头手中。就让他们接受法律严厉的制裁吧。 莫奇赶忙脱下外衣,裹在铜铃身上,然后紧紧拥着昏迷中的铜铃,与庄坤道快马加鞭离去。他们必须早点赶回山上,替她们检视伤势。 “铜铃,铜铃,你醒了吗?”莫奇看着她半开的眼睛,轻轻唤着。 从回来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要不是苏擎天说没关系,只是些微的外伤及惊吓过度,其它没什么大碍,不然莫奇可能会急昏。 苏银铃努力睁开眼睛,无奈这两日的惊慌、疲惫在见到莫奇的刹那完全崩溃,身体再也支持不下去,忍不住的泪水霎时溃堤。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他语带伤感。她螓首轻摇,哽咽得语不成句。就这样,两人静拥了一段时间,失控的情绪渐渐拉回,只剩下微微的啜泣。她这才缓缓开口:“我好怕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瓜,我不许你这么说。”他轻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白皙的容颜上垂挂着两行清泪“是我不好,我不该坚持送你回家,否则你就不会” “不让我们都忘记好吗?我不想再听到有关那个恶人的名字。”想到自己被那恶人轻薄调戏,差点失去清白之身。女人的清白是最重要的,她该以死明志,可是她舍不得,舍不得爹爹,舍不得莫奇,舍不得紫兰,也舍不得鹰山上所有的人。舍不得她刚刚才开始的爱情,她真的没有勇气寻死, “对,我们把它当成一场噩梦,永远都不要再提起,把它彻底忘记。我要你知道,你是这世上独一大二的,任何人都取代不了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一起去克服。我不能没有你,我的人生因为有你才显得如此美丽,答应我,再也不要离开我了。”他了解她有多么深,怕她会因为这种不名誉的事而想不开。他鼓励她、给她信心,希望她能将心中阴影扫除,重过以前快乐无忧的日子。 她点头,因为他的一席话而感动。 “紫兰她怎样了?有没有事?她为了救我,伤得可不轻。”幸亏紫兰的舍身相救,不然她可能已惨遭很吻。 “没事,和你差不多,一些轻微的外伤,不要紧。他很想问这两天她们是如何过的,可是他不敢,怕再引她伤心。 “那我去看看她。”说着,就要下床去。 “不行,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他轻抚她受伤的脸颊。“伯父说你暂时不能下床。”他深情而爱恋的目光直视着她不放。 “别这样,除非看到她没事,否则我不会安心。”她用指尖轻顺他纠结的浓眉,希望他别这样愁眉不展。 莫奇为她这个动作而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不过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实在难看,害铜铃嗤的笑出声。 “我去告诉伯父你醒了,好让他老人家放心,顺便 去厨房找些吃的。” 她乖顺地点点头。 “还有,别乱走,更不可以去看紫兰,我一会儿便 回来,小心自己的身体。” 她再点一次头,当她是长不大的小孩似的,频频 叮咛! 他扶着她躺下,才准备起身离开 “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被关在那里?” “说来话长,等你好些了,我再告诉你。”他低头轻吻了她的额头,然后才缓缓走出房间。 “别这样,我现在已经平平安安回来了,况且石天俊那一伙恶贼也全被抓了,我相信县太爷会给我们一个公道。这一切都过去了,你别想太多,从刚刚到现在,你都挂着一张臭脸给我看,跟你平常简直是两个样。”白紫兰坐在床上,身体靠在床头,看着眼前一张纠结不开的俊脸。 “你知道当我看到你受伤的样子时,还有那两个恶人正准备轻薄你,要不是王捕头在场,我会让他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的!”庄坤道一掌击在墙上,啪的一声,平常不容易显现的情绪,如今为了紫兰而发狂愤怒。 她知道他是因为心疼她才会如些生气,平日他是山里最不容易动脾气的,总是一派温和,此时知道他是为了她而动气,心中竞有股甜甜的滋味。 “值得跟那些胡作非为的小人这样生气吗?”她拉起他那只击向墙壁的大手,看着手背上的一块瘀青。“一干嘛发脾气?聪明的做法是以牙还牙,这样虐待自己算什么嘛!”她一边咕哝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按摩瘀处。 “紫兰。”庄坤道低唤。 “嗯。”她依然专心揉着他的手。 他将另一只手覆盖在她的手上,将她的小手包裹在他两手的掌心中,慢慢移到胸前。 她为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怔愣,心跳如擂鼓,抬高本来低垂的眼睑,看着他漆黑的眼瞳中有她的身影,看着看着,不禁觉得脸上像火烧般的灼热,又迅速的垂下眼来。 “你好奇怪哦,干嘛这样看我。” 她酡红的双颊如晚霞般艳丽,教他看了更加心醉。 “你觉得我这个人”他做了一次深呼吸。“我是说你对我有什么感觉?”看着她脸上变化的表情,希望她能够明白他话中的含意。 “很好啊,为什么要这样问?” “没没事,你的头还痛吗?”真笨呀!笨到不知该如何接口,他赶快转移话题。 她抽出一只手,另一只手仍是让他握着,比着后脑勺的地方。 “这里有些肿,摸到还会痛。” “我看看。”他将身体移近些,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抚触她所指的地方。“是这里吗?” “嗯。”由于动作的关系,他将紫兰整个圈在怀中,闻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不自觉的让他心荡神驰,从没有过的感觉漾满心头。这么多年来他要的不就是此时此刻吗?紫兰觉得呼吸就要停止了!以前再怎么跟他们鬼混,肢体上再怎为亲近,也不会有这种窒息的感觉。为什么现在靠在他怀里全变得不一样了?他的胸膛虽不厚实,却很温暖,可以清楚的听见他的心跳声,这样规律的节奏,数着数着,如同催眠曲般,本来就疲惫的身体,在找到了舒服的姿势后,竟在他怀中慢慢安心的沉睡了。 他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低头看着怀里那已经睡着的人儿。不可思议!连站着都能睡着,他嘴角浅笑,轻轻将她移到床沿,想将她放平在床上,让她好好休息,但这样轻微的移动,却引来她的哺哺自语。 “不要动嘛!这样动我怎么睡嘛!” 这下庄坤道动也不敢动,紧紧地拥着她,轻轻的坐下,怕再次惊醒她,如果真的吵醒她,这个大小姐一发起脾气来,他可能会吃不完兜着走。 白紫兰这一睡觉睡了一个多时辰。当她张开惺忪的睡眼,才发现自己靠在庄坤道的怀中,且一只手还紧握着他的手,她低呼着,整个人弹了开来。 “醒了?”他的眉眼全是笑意。 “我睡了多久?我怎么会睡着了?”她呐呐的问。 “不久,大约一个时辰吧。” “啊!”她嘴巴张得好大,惊讶自己为何会如此失礼,紧拉着他的手不说,还靠在他怀中,这下要是传出去,她不就羞死了。 “你肚子饿了吧?我让佳琴送些吃的来。” “好!”看他正要起身,她赶紧喊住他:‘等一下!你要不要先活动活动筋骨?我想你的手脚铁定发麻了,这样猛一起来会跌倒的。”她根本不敢看他,怕他炙热的眼神会烧烫她。 “你干嘛老低着头?地上有黄金还是银于?”看她羞怯的样子,他心中更肯定了几分。 “没有啦!”她硬生生的将头抬起,才发现他唇边有抹椰榆的笑。 “那你在瞧什么好东西?告诉我,也让我瞧瞧。”他用双臂圈住她的细腰,将她的身体又挪近了几分。 她为他这个动作而感到不安,却又有着一丝莫名的喜悦。 “三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人家还在生病,你就这样取笑我,我不理你了!”她嘟着嘴,两个小拳头轻打他的胸膛,像一朵盛开的牡丹,娇艳欲滴。 “你想怎么都行,就是别不理我。”他缓缓将唇覆上她那嘟着的唇,轻轻的、麻麻的,整个人像是要飞上天,飘飘的。 她还来不及惊讶及品尝亲吻的滋味,就被白郁沧的敲门声及呼喊声打断了。她赶紧将他推开,待两人极力调匀呼吸后,庄坤道才起身去开门。 “怎么这么久,紫兰醒了吗?”白郁沧着急的往里头瞧。 “刚醒。”庄坤道心虚地说了谎。 白郁沧看着爱女一脸红通通,忍不住又蹙起眉来。 “在发烧吗?要不要请苏大夫过来看一下?” “不要!”两人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白郁沧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作贼心虚的两人。 “刚才紫兰睡醒时,我让她喝了一大碗热茶,可能是热气还未散的缘故。”不善说谎的他急得直眨眼 “是吗?”白郁沧极度怀疑的口气。 “当然是!爹,我肚子好饿,我可以下床去用餐吗?”白紫兰摸着肚子,一脸的恳求。 “不行,你得好好休息,我去请佳琴送些吃的来白叔,你们好好聊聊。”说毕,庄坤道就走出了房门。 父女俩看着他离去,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不用多说,白郁沧似乎已全然了解这其中的变化。 “紫兰,道儿这孩子不错,斯文又稳重,值得你托付终身,你要好好把握,别再使小性子,老是我行我素,该学学铜铃,要有姑娘家的样子,这样当爹的我也就放心了。” “爹!您在说什么啦!罢才的红晕未退,现在热潮又袭上来。自小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却羞得想钻进棉被中。第一次初吻,没想到心虚的样子竟被爹撞见,而三哥,竟然先开溜,留下她独自应付这场面,等下非得找机会好好“理论”不可。 第八章 为了化解苏擎天对鹰山长久以来的仇恨,这些天来鹰山上的众家好汉,莫不使出浑身解数来陪伴、招待他,就是希望他对鹰山的印象能彻底改观。 万师父带着苏擎天走遍鹰山各个景点,白总管虚心向他请教医术之道,庄大叔则有空就与他下棋。喝茶、话家常,平常孤寂惯了的他,在面对这么多的友谊时,常觉感动与欢心,并渐渐爱上这山中自由自在的生活。当他了解整个对鹰山不利的传言全是因为石大俊那帮匪徒所为后,多年来积压在内心的怨恨也逐渐消融。也许该随着石天俊的被捕,让一切仇恨烟消云散。 于是他答应了媒人庄大娘的提亲,双方择定最近的黄道吉日让莫奇和银铃完婚,也就是下个月的初八,距离现在只剩半个月时间。 加上庄坤道向庄氏夫妇禀明了对紫兰的感情后,于是庄大叔也向白总管提起了这门亲事。白郁沧当然是满心欣喜,终于这个骄蛮的野丫头想开了,有人要了,他也可以了了一桩心事。 鹰山上已经好久没有举办这么盛大的喜事,于是这两对壁人决定同一人举行婚礼,来个双喜临门,好一扫之前的种种阴霾,而为了迎接婚礼的来临,全鹰山上的人更是忙得不亦乐乎。除了将那栋闲置已久的房舍重新整修外,还得重新布置两间新房,于是大部分的人整天忙着上山找林木或下山补给些用品,而苏擎天更是忙进忙出,越忙越开心。 半个月后,双喜高挂在议事厅的正堂上,大红蜡烛也火热的燃烧着。由于庄大叔夫妇兼莫奇的主婚人,于是双方家长就研定在议事厅举行两对新人的婚礼,待拜完天地后再各自迎娶回新房。 今天整个鹰山上热闹非凡,山道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太久没有喜事,加上石天俊被捕,终于还给鹰山多年来的清白,大家莫不相约今日大肆庆祝旦不醉不归。虽然没有喜乐队在前头导行,也没有大红花轿,只有守卫队的一些成员结着红彩骑着骏马,分别带领两位新郎倌到女方家进行迎娶仪式。 两位姑娘按照传统身着凤冠霞帔,头盖大红头巾,莲步轻移,拜了高堂又祭拜祖先,然后各自与新郎共乘一匹骏马上了鹰山,来到了议事厅前。 莫奇与铜铃的新房就是原来莫奇的房舍,走不了几步路铜铃就可进入洞房中;而庄坤道与紫兰的新房是在庄家的农舍中,所以紫兰必须再骑着马才回到她的新房。 厅上最开心的就是这两对新人的双方家长,个个眉开眼笑。他们呼朋引伴,相偕到设于议事厅外庭院中的筵席上,热烈招呼至亲好友,准备大快朵颐一番。 热烈庆祝的筵席从下午一直摆到傍晚,两位新郎倌抵挡不住众亲友的好意,拼命的敬酒,以表示谢意。已有七分醉意的莫奇,更是逢人就咧嘴直笑,谁教他终于等到苦尽笆来的一天,终究抱得美人归了。 而只有三杯酒量的庄坤道更是醉了又醒,醒了又醉,众人总是不愿这么轻易就放他回去人洞房,总想多闹闹这两位新郎倌,以便日后多一些茶余饭后的话题。 白郁沧身为总管,又是女方的家长,所以不敢喝太多酒,力求保持清醒,避免怠慢了客人。就在此时,他发现掩面哭泣急速奔跑而来的佳琴。 “不好了!不好了!”佳琴震天的哭喊声却引不起这些烂醉如泥的醉汉一些清醒的意识。 “佳琴,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白郁沧急问。 “铜铃姐她”佳琴因为惊吓过度,抽抽噎噎,语不能成句。 “别急,慢慢说,铜铃她怎样了?”白郁沧拍着她的肩,安抚她的情绪。 这时稍微清醒的人都围了过来,莫奇也在听到铜铃的名字时,全身颤栗,酒意全消的奔了过来。 “佳琴,铜铃她怎么了?” “铜铃姐——她被一个坏人掳走了!” 莫奇拉起佳琴,就往新房奔去。 满屋狼藉,地上散落着各式物品,可见当时苏铜铃与歹徒挣扎之激烈,莫奇俯身抬起丢在地上的凤冠,浓眉纠成了一线。 “该死!是谁?佳琴,把你看到的说出来!” “我听见铜铃姐的喊声后,就赶忙跑了过来,还不到房门口就看见歹徒将铜铃姐扛在肩上,往后山的方向跑去了!” 三天,苏铜铃失踪整整三天了。整个鹰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加上敌暗我明,只要歹徒有心躲藏,要找出他的藏匿之处,却也似大海捞针般困难。 莫奇四兄弟们不眠不休,率领弟兄们彻底将整座鹰山搜查了好多遍,可是苏铜铃及那歹徒就像被蒸发了似,竟在鹰山上消失了。 看着议事厅上双红喜字仍高高挂着,莫奇霎时又红了眼眶。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这次为了铜铃的失踪,他几近发狂的情绪,让他无时不为铜铃的被掳深深自责,憔悔的神色更胜上次铜铃与紫兰的被抓。 “大哥,你想大嫂会不会已经被歹徒带下山上了?”李平试探着问。 “有可能。要是歹徒还在山上,不会连一点动静部没,让我们追寻不着。”白郁沧说出心中的想法。 “可是那晚佳琴明明看见歹徒是往后山方向,他不可能有机会将大嫂由前头送下山的。”万景陵也有看法。 “有可能,那就是我们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他故意让佳琴看见他往后山跑,误导我们搜索的方向;否则歹徒特意来绑人,应该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怎会轻易让一个小女孩发现?”庄坤道踱着方步,思索着说出。 “是啊!那时候我们大家全乱了心智,没了章法,根本没空去仔细思考,只顾着往后山追,也许歹徒那时正由前头下山呢。”白郁沧补充。现在想想,事情是有些古怪。 莫奇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总算理出些许头绪。 “歹徒一定是熟悉鹰山地形的人,才能在短时间内将人绑走,不然在黑夜中是没有几个人能在鹰山上行动自如的。” “都怪我贪杯,不但自己喝了那么多酒,还拼命向你和三弟敬酒,要是大家清醒些,也许早就将那歹徒找着了,那会让他掳走大嫂,我真是没用!”万景陵举手敲自己脑袋,满是悔恨之语。 “谁都不怪,歹徒是有备而来的,知道我们在办喜事,利用我们无心防备的时候下手,就是不知道他绑走铜铃意欲为何。”莫奇握紧双拳,尽力的控制住情绪。他知道不能再自乱阵脚,一定要理出头绪,好早日救回铜铃。 此时山里的一位壮汉匆匆走进来。 “莫大哥,我今天运水果下山时,看见官府贴出告示,要重金悬赏捉拿四天前逃狱的要犯石天俊。 “啊!”众人同时发出了惊呼。“可恶!这恶贼竟还逍遥法外!一定是他将大嫂掳了去,只有他最熟悉山上的一切,又跟我们结下这么深的梁子,就别被老子抓到,否则一定将他碎尸万段、五马分尸!”万景陵又开始暴跳。 其它人亦有同感地点头,并望向莫奇,看他是否有进一步的命令。 壮汉接着从口袋中拿出一封信。 “大哥,有一位小贩要我将信交给你,说很重要,一定要当面交给你。 不好的预感袭上了莫奇胸日,信上斗大的字写着: 一百两金子,明日,仙人,一人,没有,死。石天俊。 “白叔你看这”莫奇将信拿给了白郁沧。 “石天俊识字不多,这个意思应该是,要你独自人明日带着一百两金子去仙人崖顶,否则他就杀死铜铃。”白郁沧面露难色。铜铃总算有消息了,但落入石天俊手中,只怕会生不如死。 “岂有此理!难道他不怕我们人多将他擒住,再逼他交出大嫂!”李平一肚子的火开始窜升。 “上一次当学一次乖,石天俊这次是有备而来,他 的党羽尽失,只剩他在做困兽之斗,这种亡命之徒犹如发了狂的狮子,不会按照常理行事,只怕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这次我们行事要加倍小心,一定要顾全大嫂的安全,他要什么,我们就如数答应,千万不要惹他生气。”庄坤道剖析事情,明白这次比上次棘手,他不愿说出铜铃可能遭遇不幸的话,怕莫奇承受不住。 “对,就依坤道之言,以救铜铃为主,等到人平安救出来后,再找那个恶贼算帐,我定要他加倍尝到绑走铜铃的后果。”莫奇深深叹了口气。“白叔,您帮我准备一百两金子,明日我独自去赴仙人崖之约,你们谁都不许跟。” 他用眼神阻止了大家的好意,心中明白兄弟们绝不会让他独自涉险,可是只要能救回铜铃,就算要他牺牲性命,他也在所不辞。 “大哥!”众人齐呼。今非昔比,怕他一心要救人却深陷危难,中了石天俊的奸计。 “好了,不用再说了,我明白大家的好意,就这么决定,我不想拿铜铃的生命来赌,我不要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希望你们能明白我的苦心,成全我,明日让我独自赴约。”莫奇不等众人响应,径自离开了议事厅。 仙人崖顶。火热的太阳,照得人懊热难耐。 从黎明开始,莫奇就一直守在此,直到此时日正当中,还不见石天俊的人影。 他不愿往坏处想,只求石天俊能够现身;若石天俊不出面,那他连救回铜铃的机会都没有。他只能耐心等待,不想错过任何的蛛丝马迹,而丧失救人的时机。 直至夜星高挂,才见一菜贩挑着扁担朝他走了过来。 “莫大爷吗?”菜贩开口询问。 “是,我是。” “有人给了我十文钱,要我将这封信交给你。”菜贩拿出了信件。 信上斗大的字,一看便知是石大俊的字迹,上面写着: 明日,再来。 “小扮,请问这人是在哪里将信交给你的?”他上急了!石天俊不来,那今天就救不回铜铃了,只要铜铃多在那恶贼手中一天,要救回她的希望就减少一分。 “在往汴京的一条小道上。” “谢谢你,小扮。”莫奇知道再怎么问也无济于事。石天使现在是独自一人,形迹很难掌握,若他真要藏躲,就连官府也没辙,只有照他的指示,明日再来吧。 一连三日,莫奇由天光等到夜黑,同样的信件,同样的字句,只差由不同的人送到,他知道这是石天俊笔意要折磨他,好报上次被捕之仇。 从第一日到仙人崖顶等不到石天俊后,他就知道不能坐等石天俊自己送上门来,他必须主动出击。于是他派遣数十位弟兄,加入官府搜索的行列,到处打探讯息。只是石天俊那老狐狸也不是省油的灯,上次的挫败让他的行事更加谨慎小心,所以连日来一点动静也没有。无可奈何之余,他只有每日到仙人崖顶等。相信石大俊为了那一百两金子,迟早会现身的。 仙人崖顶。莫奇第四次来到此地。 天尚未过午时,石天俊那肥短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莫奇眼帘,他在距离莫奇约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莫奇定了定,按捺住即将爆发的情绪,等着那恶贼先开口。 “为了你的妻子,你的耐性可真好,本想多玩你几日,奈何老子良心发现,就此饶了你,你还不赶快磕头称谢。”石天俊一连观察了几日,确定莫奇没有带其它帮手,也没有官府的人,他才敢现身。 “废话少说,我妻子呢?”莫奇不想与这等小人多费唇舌,早日救回铜铃,早日安心。 “好!被爽快。不多说,我要的金子呢?’石天俊笑着他那张贼脸,望着莫奇手中那一袋东西。 莫奇举起右手,摇了摇袋子。 “打开来,我看看!”石天俊大喝。 莫奇依言打开了袋子。 石天俊没想到莫奇手中的袋子中真是一块块黄澄澄的金子,看得他眼睛都亮了,人也呆了,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未。 “很好,你很聪明,够听话,将金子放在地上,你可以走了,我会在午后将苏姑娘送回去。” 莫奇又束紧了袋子,双眼怒视着石天俊。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要金子可以,可是我得得先确定我的妻子安然无恙。”此刻铜铃的生死未卜,他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石天俊离开,而断了寻人的线索。“你没得选择,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罢,现在你只能听我的,如果我没有在两个时辰内回去,我的同伙就会杀了你那如花似玉的老婆,你考虑看看吧。”石天俊扬着眉,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你”莫奇按捺住性子。“我发誓只要我的妻子少了一根毫发,就算体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别威胁我,我不是被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唬大的,反正老于犯案无数,命早就不要了,也不差多这件。要不你就杀了我,要不你就放了我,不信你试试看!” 莫奇紧握双拳,按捺住冲天的怒火。 “好!你最好信守承诺。”莫奇举臂将装黄金的袋子扔到石天俊脚下。 石天俊弯身捡起袋子,看着一百两黄金终于到手,心中的大石渐渐落下。本来他是冒着危险来仙人崖,怕莫奇承不住气,一怒之下将他杀了,或者会严刑逼供,要他说出苏钢铃的下落,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 \夫,谁让莫奇不敢轻举妄动,怕苏钢铃会有不测!有了这笔钱后,就算亡命天涯,也够用大半辈子了。 石天俊正在得意盘算之际,忽听得忽刺刺连声响,一旁石上跃了一人,如大鹏展翅上似直扑石天俊,石天俊被扑了个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反应,面门已经挨了重重一脚。接下来还没看清人,雨点般的拳头向他身上招呼过去。石天俊手回手护胸,手一松,那一袋金子便落到了来人手中。 “坤道,你这是做什么!”莫奇惊呼。躺在地上哀嚎的石天俊,看着到手的金子飞了,忍着痛楚破口大骂:“我的金子还给我!难道你不顾苏姑娘的安全了吗?” “你少在那边装假!苏姑娘昨夜便已被官爷救出,没想到你竟然不怕死,还敢来仙人崖赴约,简直是自投罗网!”庄坤道一派斯文,如今却也忍不住咆哮起来。 同时间,王捕头带来的衙役也从四面八方将石大 俊团团围住。 “坤道,你是说,铜铃已经安全的被救出?是真的 吗?这是怎么回事?”莫奇大大松了口气,简直不敢相 信眼前的事实。 “我们先回山上再说吧,这个恶贼已被我打成重 伤,相信再无力逃出大牢,就将他交给王捕头带走,接 受法律制裁吧。”庄坤道同时向王捕头挥挥手,示意他 可以动手抓人,然后与莫奇相偕离去。 在靖于爷府的后花园,靠近西侧的厢房中,沉小一夜的苏钢铃直至东方大白才幽幽醒转。 “姑娘你醒了,别怕,你现在已经安全了,这中靖王爷府,我是靖王爷的大儿子何强,不知姑娘如‘称呼? 何强自从昨夜在明芳客栈中救回铜铃后,便被和甜美清新的容貌所深深吸引。直到此时,一刻也舍‘得离开她,坚持要在她床前照顾她;他告诉自己,眼打;这个美丽的姑娘无论如何他是要定了。 “我姓苏。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奋力想起身,奈{。j力不从心,又跌回床上。 “苏姑娘,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最好别动,大说你惊吓过度,必须好好的休息。”何强笑眯眯地直仰着苏钢铃。“姑娘。你不记得了吗?昨夜是我从逃犯。大俊手上把你救出来的。” 昨夜在微弱的烛火下,她根本看不清是何人此相救,就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因而昏厥了过去。 “何公子,谢谢您的相救,我想我已经恢复得人_多,可以回家了。可否麻烦您通知我的家人来接我?r的大恩大德,我会永记在心。”她被眼前的陌生男于价得心都慌了,不自在地颤抖起来,真想赶快逃离郴州所有的一切,结束这些天来的苦难,回到莫奇宽i。f。暖的怀中。 “别急,先把这碗燕窝粥吃了。你需要补充些外力,养足精神,其它的事等下再说。” 何强起身要扶她坐起,她连忙举手阻止。 “何公子,谢谢您,我可以自己坐起来的。”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她现在已为人妻,虽然尚未人洞房,但拜过天地已是事实,怎可再与其它男子有肌肤之亲。况且,这个何强让她有股强烈的不安,不似先前莫奇及古文轩相救时的安心与坦然。 何强不以为意。小姑娘的娇态是必然的,这样更可显示出她的洁身自爱。看着苏钢铃一口一口将燕窝粥吃完后,他才开口询问: “苏姑娘,你为何会落入那种恶人手中呢?” 她接首猛摇,忍不住盈盈泪水轻轻滑落,提到伤心处月p能与此陌生人诉说?此时她只想快点回鹰山,回到爱她、关心她的人身边。 “苏姑娘,你不想说就算了,那你好好的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别客气。”何强想要扶她躺下,又被铜铃举手阻止了。 “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家在鹰山上,可否麻烦何公子派人上山去通知我的家人,他们很快就会来接我回去的。”她根本不想在此多逗留一分一秒,她多渴望能快点回到鹰山,回到她爱恋之地。 “鹰山?你说你是鹰山上的人?这怎么可能!像你这样温柔婉约的姑娘,怎么可能会来自那种强盗窝’何强满脸的讶异,没想到在明芳客栈无意中救出的可人儿竟来自那万恶之地,太不可思议了! 虽说石天俊的被捕已还给鹰山一个清白,但大多数人还不知道石天俊被捕,即使知道,也难将石大俊与鹰山划上等号。况且这么多年来鹰山在人们心中已经烙下不可抹灭的印象,一提起鹰山,就会令人有种莫名的恐惧产生。 “如果何公子不方便派人上鹰山,那也没关系,等我体力恢复,我会尽速离去,不会给何公子带来任何的麻烦与不便。”她并不惊讶何强会有如此的反应。别人怎么看待鹰山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也不想多费唇舌去做无谓的解释,反正公道自在人心,只要他们行事无愧于天就行了。 “我不会让你走的,更不会让你再回到那个土匪窝,我知道你是迫于无奈才回去的,不过现在你大可放心,有我在,谁都不能动你分毫,你就安心留下来静养,我相信,鹰山上的人绝不敢来这里要人。”何强说得义愤填膺,以为铜铃是被囚禁在鹰山上的弱女子,否则以鹰山的环境,怎会有如此亭亭玉立、气质非凡的佳人?无论如何,他誓死保护眼前这位弱女子,绝不再让她落人歹人手中。 “何公子,你误会了,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铜铃语未毕,何强就将话截了去。 “我知道,我都明白,很多事你不愿意说就个要 说,我不会勉强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自己身体养 好,其它的事以后再说吧。”何强侧身离开床沿,对着 铜铃一笑,转身离去。 “何公子,你听我说”她虚弱的声音淹没在何强高大的背影后。 何强匆忙离开西侧的厢房后,就叮咛家中侍卫要守护好苏钢铃,不许她有任何闪失;更要侍卫们加强巡逻,不要让鹰山上的人潜人将人劫走,如有任何动静,立刻通知他。 莫奇与庄坤道联袂来到靖王爷府,当他们表明了身分与来意后,却被护卫们给阻挡了去路,并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是怎么回事?”莫奇与庄坤道互看了一眼。 “看这等阵仗,说明了我们不受欢迎,我们得小心应付,非得必要,最好不要出手。”庄坤道在莫奇耳边低语,同时眼观四面。 何强接到属下的通报,立即赶赴大门外。真没想到鹰山的人竟敢在大白天登门要人,可见他们真的目无法纪,根本不把靖王爷府看在眼里。 “你们竟敢在光天化日下来靖王爷府撒野,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吗?”何强夹着怒气,声调提高,看着眼前两个英姿焕发、温文儒雅的男子,心里奇怪他们怎会是令人闻之丧胆的强盗? “在下莫奇。”莫奇双手作揖。“听王捕头说,是何公子从石天俊手中救回了内人,在下特来接回内人,对于何公子的大恩大德,在下铭感五内。”他诚恳的言语,语气中却有不容轻忽的威严。“哦?你说那如花似玉的苏姑娘是你妻子?”何强眉眼挑高,这等谎话也想骗地?就算她真是莫奇的妻子。他也不在乎,反正铜铃他是要定了。 “正是。所以麻烦何公子,是将我的妻子送出来还是方便我自己进去接她呢?”莫奇看出何强眼中的怀疑,这种不信任,对他无疑是种强烈的羞辱。 “放肆!你以为三言两语就要我相信你这土匪的话搞不好苏姑娘是被你强押上山,在你的yin威之下不得不屈服,迫不得已才成为你的妻子!”何强信念坚定地认为自己必须救铜铃逃出那个贼窝,然后让她成为他的人。虽然不能给她任何名分,可是他会疼惜她。 “何公于,鹰山不是土匪窝,县府在抓到石天俊后就已经还我们清白;再说,苏姑娘是不是被我们强迫的,相信你只要问了她就能明白一切。况且苏姑娘不会愿意待在靖王爷府的,她一定希望早日回到丈夫身边。”庄坤道一派温文,不疾不徐,好不容易才洗刷的罪名,他不希望再和靖王爷府引发冲突,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你以为我会笨到相信你的的话?苏姑娘既是遭到你们要胁,当然不会跟我说真话,否则她及她的家人就会有性命危险,这不就是你们这帮盗匪一贯的伎俩吗!我告诉你们,我是不会将苏姑娘交给你们,让她再次羊入虎口的!”何强一心想要救铜铃,执意相信自己是铜铃唯一的救星。 “你不明事理,颠倒是非,硬是将我妻子留在靖王爷府,你是何居心”莫奇双拳紧握,努力控制将要爆发的情绪,毕竟此时不能再生事端,否则要救出铜铃就难上加难。 “你们再不走,休怪我下令将你们拿下,这靖卜爷府的地牢随时欢迎你们!” 何强举手挥了挥,那原本在两尺外的护卫立即快步靠近了莫奇及庄坤道。 莫奇怒不可遏,左拳一出,直指前方护卫,却被庄坤道用身躯硬生生挡了回来。 “大哥,”庄坤道的眼神阻止了莫奇的出手。“忍一时之气,我们先回去再说吧。”莫奇忍住心头的焦虑。怎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眼看自己心爱的妻子就在跟前,无奈飓尺天涯,他却无力营救!他痛恨自己,更心焦于她的处境,他恶狠狠地瞪向何强,然后跨马挥鞭,与庄坤道急驰而去。 午夜深更,靖王爷府位于东侧的膳房突然冒出阵阵浓烟,须臾间,火光漫天,王府中立即尖声四起,所 有的人都急忙赶去救火。莫奇率领他的三个兄弟与数位身手矫捷的壮丁,趁着众人的慌乱,擒住了一名护卫,问清苏铜铃所在之处后,沿着后花园,顺利来到了西侧的厢房。而彻夜未眠的苏铜铃在听到这一连串的失火惊 叫声时,赶紧点上烛火,在还未及思考这是怎么回事时,就看见房门前站着她朝思暮想的莫奇。 她果愣在原地,不能言语!这么多日来,不就是在盼求此时此刻,希望能快点重回他温暖的怀抱?而如今美梦成真,她却激动得忘了如何开口来诉说别后之苦。莫奇在微弱的烛火下,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铜铃,别后重逢,感慨万千,看着她惊憔悴的容姿,心中有说不出的痛。 “铜铃,对不起,害你受苦了。”他紧紧拥住全身颤栗的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如果能够,时光倒流,他绝不会让她受到这样的苦难。而她只是摇头。直直的看着他,止不住的泪水悄悄滑落。 “大哥,此非久留之处,若被官兵发现就走不成了,什么事都等回山里再说吧!”庄坤道催促道。 莫奇点头,执起铜铃的手,扶着她娇弱的身躯,会同守在门外的其它弟兄,趁着靖王爷府乱成一团、无人留意之际,偷偷将铜铃带走。 第九章 苏铜铃靠在莫奇怀中,看着双红喜字仍贴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才离开数日,却仿若数年。在一次又一次的劫难中,从没像这次的心灰意冷,以为再也见不到莫奇,没想到能重回鹰山、重回莫奇身边。 “在想什么?”莫奇深情的望着她,轻轻抚摸她的发、她的背,更想要抚平她心中的不安与创伤。 她摇头,更加抱紧了他。 “别怕,一切都过去了,我不会再让你遭受任何伤害,从现在起,我会时时刻刻守着你,不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他知道她心痛之处,所以不愿提起石天俊那个恶贼,也不敢问她这几天的情形,怕她像昨夜那样噩梦连连,频频呼喊他来相救,让他整颗心都拧了。 “莫奇,我真的好怕,怕还会有突如其来的横祸,更怕会与你分开!你不知道这些天来,我是靠着想你、想爹、想鹰山上的每一个人,才有勇气活下去。”她泪眼汪汪,心中的恐惧还未平复,现在只要听到任何轻微的声响,都会让她紧张得直打哆嚷。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答应过你要好好保护你,没想到才新婚第一天,就让你被恶贼给捉走,我真该死!”他的自责从铜铃被抓走的那天开始,从未停止过,日复一日,犹如枷锁般的攫住了他。 “我一点都不怪你,你千万别自责。”她轻轻抚着他脸上的胡碴。“要怪只能怪石天俊,也或者这是上天给我们俩的考验,如今一切都过去了。”她知道这些天来他并不比她好过。 “我是男人,是你的丈夫,却无力保护你,让你番两次遭人挟持,遭受伤害。都是因为我,你才会遭遇这么多的灾难。如果你从不认识我,这么多加诸于你身上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如果她责怪他,他还会好过些,可是她连一句责怪的话都没说,这更加深了他心中的痛。 “我不许你这么说。认识你之后,我才知道爱情原来是这么美妙,我的生活也变得多彩多姿,人生更有了目标,这一切都是你带给我的,我很满足,也很快乐。” 他的吻细细落下,吻干了她的泪。 “幸好你平安回来了,要是你有任何的意外,我告诉自己就算上天下地也要追随你而去,绝不让你独自离开。” “不会的,今生今世我都不会离开你,若是上天下地有你同行,那么以后就算有再多的危难,我都不怕了。”她紧握他的双手。这样的承诺,比说一千句的甜言蜜语还令人感动。 毕竟她被石天俊那个恶贼囚禁了数日,有谁会相信她还是清白之身?在别人心中,她已是残花败柳,早该以死了结,又有何颜面面对莫奇呢? “铜铃,没有你的日子根本不成日子,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不管别人怎么想。不管将来是否有蜚短流长,我要你,我爱你,尤其在经过这些风风雨雨后,我更不能没有你。”他的真心诚意,天地可鉴。 她心中满是感激,眼中充满了泪光,重新在他身上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后,她才缓缓道出: “我们新婚之日,石天俊出其不意的将我打昏掳走,醒来后我才知道自己身在对京城中最热闹的明芳客栈”她语未完,莫奇却快速打断了她的话 “铜铃,你不用告诉我这些,我不想听,更不想让你再勾起痛苦的回忆,就让我们忘记所有的不愉快,让这一切到此为止吧。”他是多么的心疼她,怎忍再让她受到二次伤害。 “不,”她执起他的手。“我要说,你让我说,我希望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秘密,也让我在面对你的时候心中能够坦荡荡,没有丝毫的隐瞒。” 他点头。为了她的勇敢与执着。 她再一次的平复情绪,才又缓缓道出这些日子来惊心胆战的历程。 石天俊对客栈的掌柜谎称铜铃是他女儿,身受重伤,需好好休息,没事不要来打扰他们。反正自古以来有明训,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追捕石天俊的官兵绝不会想到,他竞会大胆到去投宿客栈,而且还是汴京城中首屈一指的大客栈!他躲藏在人来人往的客栈中,无疑是最好的掩护,连客栈的掌柜也不会注意到官府极力要抓拿的逃犯竟会躲藏在此。 石大俊天天让她服下安眠的药物,并将她的双手双脚绑住,当她有时醒转时才给她吃些简单的食物。并恐吓她,如果敢喊叫,即将她打昏,并且要了她的身子。石天俊知道她的弱点,宁可牺牲性命,也不能失去女人最宝贵的贞操,这样的要胁让铜铃无时无刻心存恐惧,战战兢兢,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石天俊也很了解铜铃的性子,若他真毁了她的清白,那她肯定会立即结束自己的性命。在黄澄澄的金子还未到手之前,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她一命呜乎。 直到那日她假装昏厥,好让石天俊松懈防备,外出去办事。趁石天俊离开的时候,她高呼救命,刚好巧遇何强在此用餐,于是出手救了她 为了庆祝苏铜铃的历劫归来,今夜在议事厅上众人齐聚一堂,把酒言欢,顺便将那晚未完成的结婚喜筵继续下去。只不过大家都言明,这次饮酒只能浅尝。不能狂饮,一次的教训就够了,绝不能再重蹈覆辙,否则在自家家里再出什么意外,全鹰山的男人只好以死谢罪了。 用过了晚饭,莫奇与铜铃趁隙抛开众人带着火把,骑着黑旋风来到了铜铃初上鹰山时的那片大草原。看着皎洁的月光、满天的星辰,正值盛夏,夜风吹来还是沁人心脾。 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此时的宁静。这样的情境,让他们觉得格外的幸福,若能让时间停止,就算倾其所有他也愿意,莫奇想。 “他们要是发现我们不在,会不会出来找我们呢?”铜铃与莫奇立于月光下,脸上闪着笑意。 “不会的,明知我们故意避开他们,他们会谅解我们的分别之苦、我们的相思之苦,不会来打扰我们的。”他拥着她,坐在草原中的一块大石上。 “你看什么?我脸上长花了吗?”铜铃被莫奇专注的眼神瞧得心慌意乱的。 “我要好好看看你,将你的一切一切深烙在我心底,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不要忘记你的样子。若是哪天我们不得已分隔两地,才能让你的影子每天。每夜无时无刻出现在我眼前。”莫奇的眼底有着一股隐忧。 “你在怕什么?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她伸出手轻顺那纠结的浓眉。 “啊!我知道了,是不是何强?”她惊叫出声。 莫奇从靖王爷府中带回了铜铃,还放火烧了膳房,这两天的风平浪静,并不代表日后的安宁。依何强的个性,是绝不会善罢罢休的,只是不知道何强会用么手段来对付鹰山。他点头。知他者只有铜铃,知道在担心什么。当初与坤道决议要夺回铜铃时,就知这样的作为会为鹰山带来空前的灾难,毕竞靖王爷不是平常人家,何强不是普通人,得罪了靖王爷府如同将自己推向鬼门关一样。可是当时的情势迫使他不得不做,连一向冷静的庄坤道与白郁沧都赞成他的提议,现在也只有听天由命的等靖王爷府会什么行动了。 “别担心,有我、有我的弟兄、有鹰山上的众家好汉,我们誓死都会保护这片土地、这个家园,绝不容许别人来侵犯。”莫奇即使内心有些恐慌,但还是说得斩钉截铁。 “都是我不好,为了我,鹰山有可能陷入空前的灾难,不要!我不要这样!”她跳了起来!“我爱这里,我不能亲手毁了这里、更不能让这么多爱我的人为我拼命,我不要,我不要!”她哭喊着,夹着泪水,想象这里因为官兵的到来而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景象 “铜铃,不要这样!”莫奇也跟着跳了起来,紧紧的抱住她。“你听我说,事情不会这么糟的,你别” “会的!我怎么没想到!我不应该这样跟你们回不的,我应该好好向何公子说清楚,等他弄明白了,我再来也不迟。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她喃喃低语,直到莫奇的吻落在她唇上,轻轻柔柔,深情款款 “我向何公子解释过了,可是他不听,他执意认为是我掳走了你,让你身陷鹰山;他一心想要英雄救美,想将你留在靖王爷府,我明知你在靖王爷府却无力救你,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着急。不用这个方法,你是永远也回不到我身边的。”他在她唇上诉说着,不肯离开他最深的眷恋。 “我们回去吧。如果没有明天,今夜就让我成为你真正的妻子吧。”从铜铃被救回来后,为了让铜铃恢复健康,莫奇一直谨守本分,没有丝毫逾矩。如今是时候了,他横抱起钢铃,跃上黑旋风,转身奔回他们的房舍。 罗帏帐内,风光旖旎,爱意缠绵,莫奇用最深的温柔、最轻柔的抚摸,让初尝云雨之欢的两人,留下最美好的回忆。但两人却没有欢愉的心来享受这初次的快意,反而有种最后一次的愁思 平复了激荡的情绪,铜铃躺在莫奇宽厚的手臂上,毫无睡意的他们,心逐渐暗沉,不安的情绪随之而起。 “明天我要去靖王爷府一趟,向何公子解释这一切,希望他能谅解我们。”她淡淡地说着。 莫奇侧过身来,好看清楚她的容颜。 “没有用的,他不会相信你的话,他会认为你是被我胁迫才去的。 “让我再试一次,我不想引起更大的误会,因而造成鹰山莫名的损伤。”她哀求,双手贴上他双颊。 “不行,万一他又强留你。那怎么办?我恐怕没有机会再救你一次。”岂能让她再独入虎穴。 “那怎么办?他是靖王府的大公子,我们惹不起,好不容易才洗刷的罪名,万一因为这件事又被何公子硬扣上罪名,鹰山将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永远会被世人所误会。”她真的怕!好不容易石天俊被捕,原本以为一切将归于平静,怎知会出现一个不明是非的何强。 “不行!我不能答应,更不会让你独自涉险。何强的自以为是,你改变不了,他不会相信我们说的。”他轻顺着她柔亮的秀发。“好了,别担心了,也许一切都是我们杞人忧天。天快亮了,赶快睡一会,什么事都等明早大家商量过后再说吧。”他拥着她,轻轻哄她入眠。没想到梦想已久的新婚之夜,竟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度过。明天呀明天,一个未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一早守卫队来报: “莫大哥,靖王爷府使者求见。” “快请。”该来的总是要来,莫奇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等着使者到来。 “莫寨主,在下张一。”张一拜揖。“是靖王府何公子派我来的,想与莫寨主商量一件事。”没有客套话,张一开门见山地说。 “什么事?请尽管说。”莫奇客气中带着威严,能单独上鹰山,可见此人能耐非凡,可不能小看了他。 “明人不说暗话。何公子知道是你们放火烧了靖王爷府,这件事他可以不追究。”张一斜睨着眼,气焰高张,丝毫不将鹰山放在眼里—— 一旁的万景陵听了张一的语气,暴躁的性子蠢蠢欲动,硬是被庄坤道给挡了下来。 “何公子有什么条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莫奇心底开始在盘算。 “我不多说费话。何公子是说,请你将苏姑娘交出来,让在下带走,那么他就可以当这一切从来没发生过。” “他妈的!何强他算老几,竞敢上鹰山来要人!”万景陵一把抓起了张一的衣领。“你知不知道苏姑娘是我嫂子?岂能容许你在这里撒野!”他一脸横向,若是平常百姓看到他这副模样,铁定会被他吓昏,可是张一却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会被他这三言两语给吓着。 “莫寨主,这算什么?两国交战,不杀使者,难道这是你的待客之道?”张一面不改色,语气倒提高了几分。 “二弟,不可无礼,把人放下。”莫奇轻斥。 万景陵心有不甘地将人重重放下。 “苏姑娘是我正式迎娶进门的妻子,何公子想强抢人妻,难道这是为官者之道了吗?”莫奇口气亦不示弱。 “是不是你的妻子,我不知道;我只是个下人,凡事只听命于主人,我的主人是何公子,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其余的我皆不管。”张-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好,若是我不答应,那何公子他又能如何呢?”莫奇的脾气眼看着就要发作。“何公子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后我来带走苏姑娘,若是莫寨主执意不交出苏姑娘,就休怪他派出官兵清剿鹰山,并将鹰山夷为平地;之后再以土匪之名抓拿你们四兄弟人狱,届时鹰山上的老老小小将会受你所累,没了栖身之所。”张一狂言恐吓,莫奇怒气直上,猛一击掌,身前的桌子应声断成两截。 “从来没有人敢出言要胁鹰山,如今何强有靖王爷府当靠山,竟仗势欺人,硬要强夺他人之妻,我莫奇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岂可受你这要胁而将心爱的妻于拱手让人!相信鹰山上的弟兄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回去告诉何强,就算要我莫奇死,我也不会将我的妻子交出去!”莫奇狂声咆哮,浓眉纠成一线。 “莫寨主,何公子派我上山来通知你,是尊重你否则以你放火烧了靖王爷府这等大罪,就可以直接派出官兵来捉拿你们,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眼看气氛已弄拧,庄坤道在思索这一串的事情后终于出声: “张公子,麻烦你回去转告何公子,三天后我们准时交出苏姑娘,请他稍安勿躁。” 众人听到庄坤道的话后,莫不瞪眼瞠目,就不知赛诸葛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三弟你”莫奇也为庄坤道的举动惊诧人 “大哥,我自有打算。”庄坤道给莫奇一个安心的微笑。 莫奇知道以庄坤道的聪明才智,定有他的用意,可是在这节骨眼,他还是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得要何公子亲自来寨里迎接苏姑娘。这是唯一条件。”庄坤道的莫测高深让人着实猜不透他的想法。 “好!我会转告何公子,但是他上不上山得由他自己决定。不过,谅你们也不敢动其它歪念;况且何公子一向慈悲心肠,也不希望大动干戈,让无辜的人受难,若能以平和的方式解决那是最好。”说毕,张一就离开了鹰山。 “坤道,这”莫奇看着远离的张一,面有难色。 庄坤道面色凝重,一改先前面对张一时的神情自在。 “先答应何强,至少我们还有三天的时间想计策;若不答应他的要求,恐怕会激怒他,引发他立即对鹰山动武、抢走大嫂,这样不但对事情毫无帮助,还会牵连许多无辜的人,所以我只好先用拖延战术打发他,我们再来好好合计对策。” “那你想出办法了吗?”莫奇问。 “没有。但何强若能亲自上山来,有了作主的人,对我们想出来的计策才有帮助。”庄坤道顿了顿。“我一定会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如何保住苏铜铃又能智退靖王爷府的人,号称赛诸葛的他,此时心中也全没了主意,也许这是鹰山历来最大的一次浩劫吧。 须臾间,张一的来访传遍了全鹰山,鹰山上下立时陷入了空前的恐慌中;。不能撤山逃亡,想那何强早已在山下布了天罗地网,连只飞禽也飞不出去;更不能与何强硬碰硬大动干戈,最样会危害山上众多的老弱妇孺;更不可能将苏铜铃拱手让出。如何是好?众兄弟从早晨一直思考到夜幕低垂,还是苦无良策。 当莫奇回到房间,看到泪眼婆婆、坐在床沿的铜铃,忍不住的心痛,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慰她。 铜铃看见走近的莫奇,立即靠人了他怀里。 “怎么办?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你放心,我们会想出办法的。”他轻抚她柔顺乌黑的秀发。 “其实已经无法可想了对不对?”她的泪水湿透了他的前襟。 “天无绝人之路,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为了山上的老老小小,你让我去找何强,这样就可以免除这场灾难,好不好?”明知他不会答应,她还是努力乞求着。 “你想牺牲自己,保全鹰山,保全我放火之罪,这些我全明白;但是我也要你明白,无论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再放你一个人离去,更不许你再说出要离开我的这种傻话。”他知道,若让她去见何强,她一定会以死明志,以死宣示鹰山的清白,所以他不能存有侥幸的心态,任她离去。 她微点螓首。“我说过上天下地都要与你同行,是不是?” 他低头细细吻着她双颊的泪水。既无力保护爱妻的安全,那他至少不能让鹰山上下有丝毫的损伤。“如果最后不能,你我就共赴黄泉吧。’他拥紧了她。 “好!这样我们就跟何强彻底了断,他就没有理由为难其它的人了。”她答应得干脆,似乎早看开生死。 “同生共死。”他的舌滑进她唇里,手探进她衣里。 “生生世世。”她热情的响应,抛开了初嫁娘的羞怯。 如果生命只剩最后一天,就让他们静静相处,不受外人打扰,让所剩无几的分分秒秒,烙印彼此对来世的承诺,永不遗忘。 缠绵了一整夜,天光微亮,莫奇及苏铜铃才依依不舍梳洗打扮,并相偕来到议事厅。 莫奇-一扫视一双双关注的眼睛:苏擎天、白郁沧、万大叔、庄大叔、万景陵、庄坤道、白紫兰、李平。 他深深的凝视铜铃后,才缓缓道出:“不知在座的各位想到好方法了吗?”见无人响应,他才又继续说:“那就依照我的方法去做吧。” 他起身,踱着方步。 “在登上梦湖之前,右边的小径上有一个天然的石洞。大家都知道,这个石洞大约可以同时容纳两百人,加以地势隐密,洞外树木遮蔽,杂草丛生,外人是不会轻易发现那石洞的。万师父,我要您带着一些壮了,在今天中午前将石洞打理干净。” “我们不准备作战,反而去打扫那个石洞,这有没有问题啊?”万师父恨不得正面迎战,好将何强大卸八块,以泄心中怒火。 莫奇不理会万师父的抗议继续说道: “二弟,你立刻去备妥足够一个月的粮食,送到石洞去。” 说到这里,庄坤道大致明白了莫奇的用意。 “那个天然石洞,洞内不但高又深,且常年都有阳光从山缝中透射进去,又有泉水从山壁流出,终年不断,若是在那里躲上数月,生活不会有问题,更不会被外人发现。” “大哥,你是要我们像只见不得人的耗子躲起来是吗?要躲你们躲,我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万景陵暴跳如雷的吼。“听大哥把话说完。”庄坤道轻斥。 “庄大叔,麻烦你和四弟分头去通知所有人,携带个人用品。务必将老弱妇孺在明日中午前安置到石洞中。” 庄大叔点头。 “若不得已引起两方人马对峙,先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安置好,这样大家才会无后顾之忧,全心全力抵抗外敌。” 莫奇脚下未停,心思仍在盘算。 “岳父,也要麻烦您老人家。” “奇儿,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尽管说。何况这事是因为铜铃而起,就算是要我这条老命,我都不会吭一声的。”苏擎无语气坚定地说。 “岳父,事情没那么严重。您带着铜铃及紫兰多准备一些可能用得到的药草、药粉,以防有人生病或受伤;白叔,你去召集守卫队的成员及所有的壮丁,今天中午到议事听前,我们好共商进退之事。” 当所有人都以为莫奇是为了要备战而领命去办事后,议事厅上只剩下莫奇及庄坤道。“你到底在盘算什么,大哥?” “保护鹰山上的人毫发无伤。” “那就得牺牲你和大嫂是吗?”庄坤道猜测的问。 “坤道,你总是能轻易看透我,知道我在想什么不过你放心,不到最后关头我是不会轻易牺牲的。”这就是莫奇留下庄坤道的原因,只有庄坤道能明白他的想法及做法。 “难道真的无法可想了吗?”庄坤道一掌击向墙面,霎时烟尘飞扬。 “三弟,这里就属你最冷静且最有自制力,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最后要求的事。”莫奇看开了生死,心中也就没了任何激动。 “我冷静并不代表我没感情,你要我做什么,我怎会不知道?就是看着你去死,却不能阻止,是吗?”庄坤道再也忍不住咆哮起来!枉费他赛诸葛的美名,如今却一点办法也没。 “我不一定会死,等何强来,我们再见招拆招。不过你真的得答应我,要是我有了万一,你一定要劝大家不要轻举妄动,更不可以为我报仇,让何强的人安全地离去,这样事情就会真的落幕了。到时你好好带领大家,鹰山将会有另一番风貌及成就。”莫奇紧握住了庄坤道的双手,眼底尽是殷殷的请托。 “我一定得答应,不是吗?否则鹰山届时将会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大哥,你好残忍,竟让做兄弟的我答应你这种事,别忘了我们歃血为盟的誓言。”庄坤道忍不住流下了英雄泪。这样遗言般的交代,做兄弟的怎能不痛心? “我就知道,只有你能了解我的一片苦心。”莫奇的泪水也哽住了喉头。 “我宁愿我是那个求死的人。”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对不起大家。” “大哥!你千万别这么说。”庄坤道拥紧了莫奇“我相信你和大嫂的这番苦心定能感动上苍,化险为夷,平安度过这次危机。”千言万语尽在心中,这时他除了全心相助莫奇,其余的什么也不能做。 中午时分,议事厅前聚集了所有的壮了及守卫队,约莫七。八十人,大家同仇敌汽,全听命于莫奇的指挥及调度。打从在鹰山建基立础的这十几年来,因为有石天俊这个大恶人,而迫使他们完全孤立于世外,被世人所唾弃;这其间,全靠莫奇父子的领导,才能将鹰山发展到如今的富饶,也因此造就他们团结一致、共御外敌的精神,而这种抗敌的情感更是从未分裂过。 莫奇将壮丁分成三批,要他们轮流在石洞内看守,以防石洞被查获时惊吓到那些老弱妇孺。 他也将守卫队的成员分成三批,轮流守在洞口,以免让靖王爷府的人有机会攻入。明为保护石洞内村人的安全,实则是不要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与靖王爷府的人有正面冲突的机会。 美其名编派了任务给这些壮汉,实际上他是将他们都留在石洞周围,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离开石洞一步。 第十章 三日后,何强亲率七十多名亲信,于午后浩浩荡荡来到鹰山。 当何强来到了望台时,平时戒备森严的门户如今却不见一人,空空荡荡的景象更增添了诡谲的气氛。 “公子,好像不大对劲,小心中了他们的埋伏。”张一眼观四面,随时保持警戒状态。 “谅他们不敢在我王府头上使诡计。”何强威风八面、气势凌人。 “可是,也得防范他们是不是在使空城计,诱引我们人山,再将我们团团围住,好一网打尽。”对于鹰山的地形,张一实在不清楚,这种没把握的仗,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否则何大公子要是有任何闪失,他这条小命是不够赔的。 “我想莫奇他是怕伤及无辜,也不想与我们作对,所以将所有的人都先撤离鹰山,待事情结束后,再让他们回来,免得生事。”何强胸有成竹。从小到大,从没有人敢明目张胆与他为敌,这次也不会例外。 “公子,您还是考虑清楚。对于鹰山的种种传言,宁可信其有。这里不但是个贼窝,还是个被诅咒过的地方,多年来没有人敢轻易上山来,为了公子着想,您还是不要亲身涉险,由属下带领其它弟兄上山即可,您还是在山下等我们吧。”上次要不是被何强硬逼着来,打死张一也不会独自上山!所谓看得见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传说中无形的东西。 “莫奇要我亲自上山,才肯将苏姑娘交出来,我若不来,岂不是落人话柄,说我何强是贪生怕死之辈,连这小小的一座山都不敢来?”何强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的退缩。 “可是”张一依然面有难色。三日前他回府后,就不断的劝说何强,不要亲力为之;可是依何强固执且富正义的个性,就算他说破嘴,也无法改变何强一心想要救美人脱困的心意。 “别说了,既来之则安之,你要是怕的话,那你先下山去。”说着,何强已率先将马骑在队伍前头,大步驰去。 不多久,何强一行人来到了议事厅的外面,看见白郁沧正在将一些刚采收的水果分类装到篮子中。 何强示意张一过去察看。 “这位老伯,请问莫寨主在吗?”张一不失礼貌的询问。对于手无寸铁之人,他是不会为难的。 “喔,何公子,您急赶着上山想必口渴了,这是刚采下来的水梨,汁多又甜,何公子先尝尝解渴。”白郁沧拿了一颗水梨,递到了何强面前。 “公子,小心有毒!”张一出声阻止。 只见何强不慌不忙的接过水梨,咬了一大口。 “好甜啊!真是人间美味,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水果。”何强频点头,对口中的水果赞不绝口。 “公子,小人之心不得不防啊。”张一再次提醒。 “莫奇要是耍诈,绝不会使出这种小手段,早在我们到了望台时就可以依地形之便将我们杀害,不用拖延到现在。”何强继续吃着他的水果。 白郁沧拱手为礼。 “不愧是将门之后,果然气度与胆识都超出常人。” “多谢称赞。水果吃了,现在可以让我见莫寨主了吗?”何强气势再度高张,没想到鹰山上连一个种水果的老头都能如此从容,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可见此处卧虎藏龙,得小心为妙。 “这种水梨,远近驰名。”白郁沧拿起了一颗水梨。“尤其在京城中,更是一些富贵人家用来招待贵客用的极品,这叫上升梨,想必何公子及张大爷早已听闻了吧?”白郁沧不正面回答何强的问话,摆明没将他们放在眼中。 “原来这就是上升梨,怎会在此处呢?”何强按捺住不快,连第一关都过不了,他又如何救出苏姑娘呢? “没有人知道这上升梨原产鹰山,所有的人都以为它是从外地运送进来的。” “为什么?”何强不明白白郁沧用意为何。 “因为只要一提起鹰山,大家就像是在躲瘟疫般,避之唯恐不及,还有谁敢购买鹰山所产的水果。你说是吧?”白郁沧嘲讽的意味甚浓。 何强微点着头。 “何公子,现在苏姑娘及莫寨主在山顶上的梦湖等你们,你们就沿着这条山路向卜直走,沿途会有人指示你们正确的方向。”说完,白郁沧又低头整理那一堆上升梨,丝毫不理会何强一行人。 “老伯,我不知道莫奇在玩什么把戏,难道他就不怕我们杀光你们这些恶贼,直接救出苏姑娘,用不着在这里浪费时间。”张一口气不悦,再好的脾气也被白郁沧目中无人的态度给挑起了。 白郁沧却充耳不闻,继续做他的工作。 “你”张一右掌一出,直击白郁沧,却被何强出声制止。 “泰山崩于前竟面不改色,老伯你好胆识,在下佩服了!鹰山上定是人人像你这样,难怪莫奇可以如此威风八面,丝毫不怕我的来到。”何强这次是真心折服。“何公子过奖了,请。”白郁沧摆动右手。 何强手一挥,身后的随从立即跟着他往山顶的方向走去。 途中他们经过了庄大叔的鸡场,明白了这是汴京最上等的肉类来源;又经过了一亩亩的稻田及菜园,更清楚这是供应汴京富豪人家主要的稻米及蔬菜。 山中景致幽静,果树结实累累,让何强实在很难相信,这里是令人闻之丧胆的鹰山。若是不知者误入其中,定会以为自己来到了桃花源,而不会相信这里是传言中的土匪窝。 何强不怕莫奇布下天罗地网,因为只要他命丧于此,那么靖王爷定会率众将鹰山夷为平地,他相信莫奇深知这个道理,而不敢加害于他;加上沿途的所见所闻,让他慢慢扫除心中长久以来对鹰山的恶劣印象,所以他更加放心地欣赏明媚风光。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梦湖。梦湖终年被山岚所围绕,更增添了几许神秘的气氛。何强在眼力所及之处,看见了一些人正坐在绿意盎然的地上。他纳闷着移近了脚步。 莫奇与铜铃,庄坤道与紫兰,苏擎天与万师父,在看着来到跟前的何强时才起身相迎。 原本万家父于坚持一定要守在莫奇身边,以防万一,莫奇不得已,只好折衷办法,仅让万师父在身边,至于暴躁的万景陵则守在石洞外。 莫奇紧握铜铃的小手。 “何公子千里而来,莫奇与内人有失远迎,还请见谅。”他早就看见何强的到来,却置之不理。 “莫寨主,明人不说暗话,我为什么而来,大家心知肚明,何须再说那些客套话。”何强望着两人亲密的模样,尤其几日不见铜铃,原本披在背后的长发,如今却梳成了髻盘在脑后,一副小熬人的模样,他的怒火不觉开始燃起。 “好。”莫奇凝望着铜铃。“铜铃是我的妻子,我们生死与共,她是绝不会跟你走的。”他看到何强身后的阵仗,知道何强有备而来,绝不会空手而回。 “对!”铜铃也回望着莫奇。“我生是莫家人,死是莫家魂,天地为鉴,我绝不会跟你走。” “苏姑娘,我亲率精兵来此,你若有什么苦衷尽管说,不用怕,我定会保护你,让你毫发无伤。”何强一心英雄救美,根本看不出莫奇与铜铃眼底的爱意正浓。“我是铜铃的父亲,何公子想带走我女儿是不是要经过我的同意呢?否则强押民女,那跟何公子口中的盗贼又有什么两样呢?”苏擎天不畏权势,站到了何强与铜铃中间。 “谁知道你这个父亲是真的还是冒牌的!”张一藐视着苏擎天。 “我苏擎天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乐和村行医十几年,村庄里那个人不认识我及我女儿?”苏擎天握紧拳头,怒气直冲脑门。 “就算你是苏姑娘的父亲,难保你不是卖女求荣、贪生怕死之辈,谁知你跟这群盗贼是不是同路人。”张一继续存着怀疑的态度。 “不许你污辱我爹!他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父亲呵,你们这群不明是非的人,要我怎么说你们才会明呢?”铜铃强忍住泪水。这时候她绝不能表现出软弱。 紫兰看着心碎的铜铃,连忙走上前去扶住了她。 “何公子,我真不明白,我们鹰山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拆散人家恩爱夫妻难道你眼睛瞎了吗?看不出铜铃与莫奇的情投意合吗?”紫兰忿忿不平地说。“何公子,莫寨主与苏姑娘是正式拜过天地的夫妻,你一定要相信苏姑娘是真心诚意与莫寨主完婚,完全没有被任何人胁迫,那日要不是石天俊从中作梗抓走苏姑娘,那今日就不会衍生出这许多的是是非非。”庄坤道依旧态度从容。 何强笑看这一切。听着鹰山上的人你一言我一句的。 “你们说得动听,演得精彩,但是我是不会那么轻易相信的。试想:平常人若是听到有关鹰山的一切,莫不避之如蛇蝎,何况一个在乐和村那样的小村庄行医十几年的大大,怎么可能会与人人闻之色变的鹰山拉上关系,而愿意将女儿嫁给他?这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而且凭苏姑娘的条件,她绝没有选择与盗匪为夫妻的道理,换成你们是我,你们会相信吗?”何强条分缕析,说的尽合常理。 “你的意思是,今天一定要带走我的妻子喽?”莫奇铁了心,已经在盘算下一步该怎么走。 “要敢带走铃儿,今天我老万拼着这个脑袋不要,也绝不会让你这个小子得逞!” 万师父忍耐许久,终于暴跳了起来。 “为了鹰山上的所有人,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相信莫寨主跟我有同样的看法,才会让一些不相干的人先行躲起来;为了不辜负莫寨主的美意,我保证带走苏姑娘后,绝不会伤及鹰山上的一草一木,更不会殃及无辜。”何强语带威胁,若不顺着他的意思,那么后果是大家可预期的。 “好!我跟你走。”铜铃转身面对着梦湖。“可是我要让你知道,你就算带走我的人也带走不了我的心。”就在同时,一道闪电划过远方的天际,接着打雷的响声震破云霄。 铜铃双掌合起。 “天上的众神啊,地府的阎君啊,我苏铜铃若是七魂六魄散亡时,请赐我些许的魂魄追随着何强,扰他永生不得安宁,扰他永世不得超生!”她高喊的祈求声渐渐隐没在雷电声中,她绝望地看了何强最后一眼。 何强接收到她眼底的强烈恨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难道他真错了? “爹!对不起,来生我再做你的好女儿。”铜铃执起莫奇的手。“无论结果是什么,来生我都要做你的妻子。”她脸上的泪水交杂着雨水。莫奇向她微点着头,在众人还来不及惊呼之前,两人纵身一跃,跳进了梦湖。 梦湖迅速吞没了两人的踪影,滂沦的雨水阻挡了众人的视线,分不清眼前的景象是真是假。 庄坤道趁苏擎天及万师父还没做出反应之前,立即下手点了他们的昏穴,并将一旁吓呆的紫兰拥入怀中。 杂沓的马蹄声混合着紫兰的惊声哭喊,马上的人眼睁睁看着他们跳湖,却来不及阻止。他捶胸顿足,忍住悲意,跳下了马,一把抓住了何强的前襟。 何强仍处在极端的错愕中。他真的做错了吗?原本想救人脱离苦海,没想到却逼死一对夫妻。 “为什么要逼死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何强!我真的错看了你!”古文轩右手一拳打飞了何强。 张一见状,连忙抽出佩在腰间的长剑,对着古文轩砍了过去。 “张一,住手!”何强拉回了一点神智,努力爬起来,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及嘴角的血丝。“文轩,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古文轩与何强,一个是富商之子,一个是高官之子,两人早在二十年前就成了莫逆之交。 “你上鹰山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我一得到消息,就千里快马奔来,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你为什么还是那么固执。那么坚持己见?”古文轩再一拳打向何强的肚腹。 何强抚着肚子,忍着痛。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原意,我并没有打算害死任何人,尤其是苏姑娘。文轩,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只想救苏姑娘脱离这个盗匪窝。”何强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是那么意气风发,那里受过这等惊吓。 “我最清楚铜铃与莫奇是如何从相知到相爱,他们历经多少波折、克服多少困难才结为夫妻,没想到今日他们竟被我的好友所逼死!”古文轩望着湖水,咚的一声跪了下来。他双拳不停的敲打地面,日中哺哺自责:“如果我早一点得知消息,如果我换一匹更好更快的马,如果我不离开鹰山,或许事情就不会变这样了!”他多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古公子,你冷静点,我大哥与大嫂为保全鹰山上的所有人,早就立定了牺牲性命的决心,你千万别自责。”庄坤道劝慰。 雷电不息,风雨无情,一声声的雷响像是在唱挽歌般引人心痛,每个人都被雨水打湿了身体,却无人想离开梦湖。 但雨势实在太大,于是庄坤道带领大家到不远处的山洞躲雨,而这山洞就是之前莫奇及铜铃躲过雨的地方。 想起了鹰山的传说,少女与书生也是双双投湖而死的,最后上山的人全化身为山中的巨木,得承受无止尽的诅咒。于是,不用古文轩驱赶,何强已吓得魂飞魄散,立即带着所有亲信头也不回地逃离了鹰山。 一个时辰后,风静雨停,七色彩虹跨过天空。湖面如镜,倒映着山光水色,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梦湖,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当铜铃跳人湖中的刹那,莫奇立即将预藏在怀中细小如指的竹管一只放进铜铃嘴军,另一只放进自己嘴里、然后藉由竹管,让潜游在水中的他们仍可以呼吸。幸好他自幼在梦湖畔长大。一早对它的地形水性了若指掌,加上昨日一整天与铜铃的练习,才能带着不谙水性的铜铃泅水。 但雷雨交加,在茫茫的水中,眼不能看。耳不能听,她只能紧握他的手,丝毫不敢放松,怕一松手从此阴阳两隔。说好要同生共死的,千万不能让无情的湖水冲散两人。 她只能拼命的用脚打水再打水,好让在前头带着她的莫奇可以节省一些力气;但她微小的力气似乎争不过滂沦大雨,在快到达另一岸边之前,她已经累得快抬不起头来,更别说撑住头,以保持竹管在水面的姿势。这时一道雷声急速而下,震得她心惊不已,一个小心让口中的竹管滑落,漫漫湖水淹进她嘴里,胸膛顿时像千金重的石头压着般。如果就此而死去,她是不会甘心的。莫奇感觉到她的身子越来越沉重,眼看岸边就快到了,他赶紧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将竹管吐出,再用他的嘴含住她的嘴,给她新鲜的空气,给她活下的勇气。 这是庄坤道想出来的计策;他依照天象推算出。今日午后会有雷雨发生,希望借雷雨来掩护他们逃生。虽说要冒九死一生的危险,但在苦无其它计策,也只能勉强一试。 庄坤道看着怀里哭得几度昏死过去的紫兰,再也不忍她受折磨。 “紫兰,我们回去吧。” 无力再挣扎的紫兰只好点头。 直至此时,庄坤道才将万师父及苏擎天的穴道打开。清醒后的他们同时问道:“奇儿与铜铃呢?” “我们回去再说吧。”庄坤道抱起虚弱的紫兰迈步走了。 ‘他们是不是死了?”苏擎天老泪纵横,摇着庄坤道的身体。 “未必。”庄坤道脚步未停。“欲知真相,一切等回去再说吧。” 庄坤道的弦外之音,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于是一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议事厅。 夕阳余辉照进议事厅内,厅内的人个个屏气凝神,专注地看着庄坤道,包括白郁沧在内;他到现在才知道莫奇及铜铃双双跳湖了。 庄坤道走到古文轩眼前,拱手为礼。 “坤道在此感谢古公子的相助,要不是古公子的仗义执言,鹰山将有想象不到的灾难发生。这次何强之所以快速离开鹰山,全靠古公子帮忙。”先前他和莫奇对古文轩心中还存有一丝疑虑,毕竟古文轩是来路不明的人,但刚刚看古文轩在梦湖畔为莫奇及铜铃掏心挖肺的真性情,那样的令人动容,一切再也没有什么好怀疑了。 “先别说客套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古文轩心急、如焚。 “我们去莫奇的房舍看看吧,如果他们安然无恙,就会回来;如果天不从人愿,那么我们只好去梦湖底打捞他们的尸体。”庄坤道直至此时还是没有把握计划能顺利完成。毕竟在那种恶劣的天候中,又要带着不会泅水的铜铃,生死全在老天爷的手中。 苏擎天快速走向莫奇的房舍。 一进莫奇的房舍,却不见人影,苏擎天就直往内房里走,当他看见端坐在床侧的莫奇及躺在床上的铜铃时,一颗悬挂半空的心才放了下来。 苏擎天老泪纵横地抱住了铜铃,而铜铃也泪眼汪汪。再相见恍若隔世,两人久久不能成语。 “铃儿,爹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爹!是铃儿不好,害您担心了。” “受伤了没?让爹看看!”苏擎天左瞧瞧、右看看。伸手把着铜铃的脉搏。 “爹,铃儿没事,只是刚刚游水太过疲累。”铜铃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一旁的古文轩实在不能相信他们能死而复生。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亲眼见你们跳湖的。” 铜铃此时才注意到一脸震惊的古文轩。 “古大哥,你怎么也来了?”她高兴的想要起身,却被一旁的莫奇给阻住了。 “我的事先不说,你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古文轩心急于知道答案。 “对啊,快说吧!”其余人七嘴八舌地问。 “还是我来说吧,大家请都坐下。”莫奇手一挥,让大家坐定。 接着他将庄坤道所想出的计策说了一遍。 “原本我和铜铃已经抱着以死明志的打算,幸好二弟实时想出这个计策,才让我们幸免于难。”莫奇想到刚刚与恶劣的环境拼斗,仍心有余悸。 “万一何强因为得不到手,恼羞成怒而大开杀戒,这样奇儿与铃儿不就白白牺牲,你们想过没?”白郁沧提出了他的质疑。 “不会!何强不是这种人,我和二弟打听得很清楚,何强只是固执些,作为还算个正人君子。”莫奇起身,再为铜铃倒了一杯热茶,以消除她身上的寒意。 “你们这些孩子实在太大胆了,万一天气太过恶劣,或者没有下雨,那么你们不就得白白葬身湖底”苏擎天嘴里虽责备着,但眼中流露的心疼大过一切。 “幸好古公子及时出现,才让何强相信我们的清白,在没有任何损伤下,快速离开鹰山。而大哥大嫂能平安归来,古公子功不可没。”庄坤道诚心向古文轩再一次致谢。 “我不敢承受这项功劳。如果能早一点到,莫寨主及铜铃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跳湖了。”古文轩心中依然无法释怀。 危机终于解除了,在明月之下,议事厅外,莫奇设筵招待众人,当然被困在石洞中的老弱妇孺及壮汉也跟着各自回家。尾声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不到腊月就已经降下厚厚的雪。连下了几日的大雪,放眼所见,整个山头全是白茫茫一片。难得今日天气放晴,雪花不再飘,苏铜铃再也关不住沉闷的心,离开房舍,踩在厚厚的积雪上,虽寸步难行,仍一蹦一跳地就想往梦湖的路上走。 才过议事厅不久,就被熟悉的声音给喊住。 “请问亲爱的娘子,这么寒冷的天,你打算上哪儿去啊?” 铜铃愣住了。 “没有啊!随便走走。”明明见他在议事厅中忙着事情,她还特定绕道而行,就是怕被他逮到,没想到还是难逃他的眼睛。 “是吗?”他低头看着她因说谎而略显红晕的小脸。 “人家只是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想去梦湖?”他一语道破她的心思。 她点点头。“我知道你不会肯的,所以” 他拿下身上的披风,轻轻包裹住她单薄的身子。 “所以才偷溜。” “才不是呢,我可是正大光明的。”她撒娇地靠进他怀里,轻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这种有求必应的招式,百试不爽。 “好吧!可是只能到岳父家走走或到紫兰那里,不能上梦湖。山顶风太大太冷,我怕你会受不了。”他吹了声日哨,唤来了黑旋风。 “你叫黑旋风来做什么?”她口气里全是着急。 “看你急的。”他轻轻用他的大手搓揉她冰冷的小手。“这种天气我怎能放心让你独自一人到处走呢?所以只好亲自陪着你到处走走啊。”他一把拉过从远处奔来的黑旋风。 “是你自己说要陪我到处走走的,千万不能反悔哦”她下意识摸摸肚子。“君子一言!”他举起了右手。“驷马难追!”“那上马吧。”他抱起了她,想将她安置在马上。“等等”她支吾着。“爹爹说我现在不太适合骑马。” “为什么?你一向不是最爱骑黑旋风的吗?”他狐疑地看着她,手还是没放开她。 “因为爹爹说我”她涨红了脸,将整张脸埋在他的颈项中。 “你不舒服吗?让我看看!”看她这么难以启齿,莫奇不禁心生怀疑。她摇了摇头,鼓起勇气附在他的耳上轻声说:“我有了。” “有了?什么有了?我不懂。” “你这个大驴蛋。”她戳了一下他的头。“就是你快当爹爹了。” 莫奇呆了一下。 “你是说你怀孕了?” 她点了点头。 “我要当爹爹了!” 她再点点头。莫奇欣喜若狂,抱着她在风中旋转来,两人的笑声乘着风声在山中不停回响。 “莫奇!小心点,快放我下来!”铜铃喘着气。 莫奇依言轻轻的放下了她。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他笑里含有浓的情意。 “本来我也不是很确定,前几天爹爹把过脉后,才实的。”她羞红了脸。 “这是喜事,你应该早点让我知道!”他深深锁住的眼,看四下无人,眷恋地在她唇上贪吻。 “你答应要带我到处走走的,趁现在天晴,我们快吧。”铜铃经过一番努力才挣脱他的怀抱。 “不行,你不能再到处乱跑了。快!我们赶快进屋,要是你着凉,那可怎么办!”说着,就打算抱起她。 她倒退了一步。 “你说话不算话,打算当小人喽!” “我宁愿当小人,也不能让我的宝贝孩子在屋外吹风受冻。”莫奇嘴角微扬,不管铜铃的抗议,将她硬是抱回了他们的房舍。 回到房里的铜铃,小嘴嘟得比一座小山还高,坐在椅上不发一语。 “我亲爱的娘子,你就别生气了,你要是闲着无聊,那么我去带紫兰来看你不就好了。”他殷勤的端来了一杯热茶。 她轻啜了一口热茶。“紫兰也怀有身孕,庄大娘及二弟是绝不会让她出门的。” “真的那太好了!要是都生男的,就让他们结为兄弟,生女的就结为姐妹,最好是一男一女,那就可以让他们结为夫妻,我这就去找二弟谈!”莫奇越想越得意,迫不及待的就往屋外走。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