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爱你》 楔子 骆小雯踩着华尔滋的舞步滑进客厅,快乐地跳起单人舞来,瞧她脸上漾着梦幻的神采,一副陶醉满足的模样。 汪子民、宋莹儿从房间走出来就看见骆小雯一脸迷醉的神情,两位女孩交换眼神地会心一笑;每次只要她这副模样,就表示她又有新恋情了。 骆小雯旋转身子的当儿,瞧见汪子民、宋莹儿带着笑意的脸庞;她滑着舞步来到她俩中间,伸出双手揽住汪子民、宋莹儿的脖子,用一种喝醉酒般微醺的嗓音说:“嘿,你们知道吗?我恋爱了。” 骆小雯在汪子民、宋莹儿面颊上各印上一个吻,让她们也感受她此刻的喜悦之情。 汪子民、宋莹儿摆出一副受不了她的表情。 “小雯,你很讨厌那,每次都要亲人家!”宋莹儿嘟嚷着,不停地抚拭着被骆小雯亲过的地方。 她的抱怨只惹得骆小雯一阵娇笑。她向来喜欢捉弄宋莹儿,因为只要她一生气,她那又长又翘的浓密睫毛就会不停地眨呀眨的,好像洋娃娃一样。 “小雯,我拜托你不要每次都说同样的台词,好吗?”汪子民用食指敲着她的头,糗她。“我至少已经听了二十遍以上了,到底哪一次才是你真正的恋爱呢?” “这次是来真的,他长得又英俊又潇洒,还带着一股冷漠的气质,浑身散发着男性魅力,好吸引人!”骆小雯闭上双眼,回想在医院中见到施亚蒙的那一刹那,直至此刻,那般如触电一样教人颤悸的电流仍在她身上窜流着。“子民、莹儿,在已往我的恋爱史中,我总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从不肯对谁付出真心;但这次,我真的是认真的,我要把这颗心完完全全奉献给他。”她信誓旦旦地说。 汪子民淡然一笑,仍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在她心中,骆小雯犹如放羊的孩子所以她根本不相信骆小雯的说辞。 “奇怪喽,你不是去整型外科吗?怎么一回来就恋爱了!”宋莹儿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骆小雯瞧,她实在搞不懂骆小雯的速食爱情观。 骆小雯的眼睛闪闪发亮,羞涩一笑。“今天我到整型外科门诊,主治医生叫施亚蒙。当我说明我想藉助整型让自己更美丽动人时,结果被他臭骂了一顿。就这样,我对他一见钟情。” 宋莹儿、汪子民幸灾乐祸,异口同声道:“你活该!被骂得好!”她们心想,骆小雯太不知足了,长得够漂亮了还嫌不好。 骆小雯莞尔一笑。“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这样说。” “我认为你这次也不是真的谈恋爱了,你只是因被骂而自尊心受损,所以你想掳获他,好让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以消心头之恨,这样的爱未免太不理智了!”汪子民分析道,宋莹儿也点头附和。 骆小雯握着拳头抗议:“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是真的爱上施亚蒙了!” 她真气她们,每次她宣布她的恋情,汪子民、宋莹儿总喜欢泼她冷水,不然就是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 “你们等着看好了,这回,我真的是很认真的。施亚蒙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我一定要拥有他!”骆小雯大声说。 汪子民、宋莹儿翻翻白眼,不冷不热地道:“好啊,我们拭目以待!” 骆小雯自信满满。“你们只管等着喝我喜酒,我发誓施亚蒙是我今生最后一个爱上的男人。”凭她的姿色、手腕以及对男人的了解,她深信施亚蒙绝对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第一章 宋莹儿、汪子民两人带着悲伤的心情走出“慈云寺”在潮湿、绵绵细雨中沉默地行走着,谁也不想说话。 宋莹儿叹口气,拉高衣领以抵挡寒冷的天气和来自心头的凄伤。宋莹儿那张精致小巧的脸庞仍旧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从听到骆小雯自杀的消息,到现在见到她的灵位,她依然不愿意相信骆小雯竟然会为感情而自杀!“子民,我还是不敢相信小雯会自杀,尤其是为情而死。她一向视爱情为调剂品,像只花蝴蝶从这丛飞过另一丛,而这次她居然会为爱情自杀,这真是大不可思议了!” “唉!还记得一个月前,她还笑我们视爱情如传染病,今日她却”汪子民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秀气的脸蛋净是惋惜的表情。“如果我们没出国旅游,小雯会不会就因此而改变自杀的念头呢?”这个想法一直浮在她的脑海中。 汪子民、宋莹儿为这个问题找答案,两人面面相视,又同时摇头叹气、仰望天空。这个答案,或许只能间天吧! “子民,缘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宋莹儿伸出双手,摊开手掌迎接落下的雨滴。“记得一年前,我们三人同时去租房子,因而相识,进而相知,像是两条平行线突然出现交集一般。一年后,小雯选择结束她的生命,我们和她又回到平行线上,可是这次,将永无交集的一天了。”她张开手掌,让雨滴从指缝滑落,人生就像这些雨滴从天际直直落下,在地面上相逢,却也在同一地方分离。 “人生无常,缘深缘浅吧!”汪子民感慨地说:“我希望小雯在另一个世界能过得快乐。” 汪子民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长大,父母亲都各自再结婚,她像皮球般被踢过来踢过去,最后才被祖母领养。因此,她根本不相信所谓爱情、亲情,对这方面,她特别敏感脆弱,不愿相信,也不愿意碰触。 “也许吧!走,我们该回去了。” 两人对“慈云寺”投下最后一瞥,各自撑起伞,走出寺外。 骆展朋站在骆小雯生前所租的房间内,环视室内的摆设。这里布置的风格和骆小雯的个性很相近,总是充满着热情和开朗。 他感伤地抚摸骆小雯的遗物,对于她的自杀,他根本无法理解。乐观的个性、美丽的外表,诸事顺利,爱情也亦然,为何只因陷入单恋就走上绝路?这并不像小雯的个性! 骆展朋拿起茶几上的相片,一张三位各具特色的女孩合照的相片。中间是笑得开朗明亮的骆小雯;右边是汪子民,她及肩的秀发,戴着一副眼镜,秀丽的脸庞,淡淡的笑,然而那双明眸却闪着怀疑的神色;左边是宋莹儿,一头长及腰,乌黑亮丽的秀发,精致美丽的五官,那双大眼睛仿佛不曾见过人间疾苦,而闪着纯真的光芒。 他叹口气。这三位女孩因租房子而相识,进而结成好朋友。他还记得小雯笑着要把她二位室友介绍和他认识,让他忘记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他固执地守着他的回忆,拒绝小雯的好意,想不到今日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和她们碰面。 叩!叩!敲门声打断他的沉思,他转过身,见到汪子民站在门口望着他。 “很抱歉。”汪子民习惯地推推眼镜。“我听房东说你找我们。”她打量着骆展朋,他是一位英俊的男士,身高可能有一七八公分左右,眉宇之间锁着忧郁的神色。 骆展朋放下相片,走向她。“我遵照小雯的遗言,一个月后才来这里收拾她的衣物;还有,我想了解一下,小雯会自杀的原因。” 汪子民眉头微皱,不悦地瞪着他。“先生,你的话很奇怪,仿佛小雯会自杀和我们有关系!请你搞清楚一点,小雯将近三星期没在这里住饼,即使有的话,也是偶尔才回来看我们。” 她直觉地不喜欢骆展朋,这个男人太自以为是、太目中无人,还亏小雯把他形容得多好似的。 骆展朋太吃惊了,想不到汪子民的自卫性这么强,言辞那么犀利,像剌猬般随时准备好要攻击敌人。此刻,她扬起下巴,目光炯炯地瞪着他,仿佛他是一个不可原谅之人。骆展朋暗忖,他倒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有个性的女子,大凡女人见到他,很难逃得过他的魅力吸引,更别提他所拥有的财富;不甩他的女人可是少之又少,也许汪子民是第一个。 “我为我的失言道歉!”一抹微笑不自觉跃上他的脸。 “我接受。”汪子民来到客厅,见到宋莹儿,她正在吧台煮咖啡。小雯的两位室友比相片中看起来还瘦弱,这是骆展朋见到她们本人后的感觉。 他们舍弃沙发椅不坐,分别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 宋莹儿分别递给他们一杯热腾腾的咖啡。“骆先生,我们刚从小雯那里回来,很遗憾没参加她的葬礼。” 骆展朋端起咖啡,望着热气冉冉上升。“小雯根本不希望你们见到她软弱的一面,她要你们永远记得她美好的一面。所以她交代我,要一个月过后才可以通知你们她的死讯。” 宋莹儿、汪子民对视一眼,心里又涌起一阵难过与悲哀。 气氛凝重地僵在那里,谁也无意去打破这分沉寂。 骆展朋啜口咖啡,凄伤地望着她们悲伤的脸,他在内心叹息,为自己的妹妹悲哀,他实在不忍心将伤痛加诸在她们身上。 “你们知道施亚蒙这个人吗?”他打破沉默。 “施亚蒙”这个名字对她们太熟悉了,骆小雯每天在她们耳旁不停地叨念,怎会不知道呢? “知道!可是,小雯只见过他几次,两人不过说几句话而已,她怎可能会为他自杀呢?”宋莹儿那双大眼睛满是不解。 “这也是我想请教你们的问题。在遗书中,小雯告诉我,施亚蒙是她第一个动真情的男人,好笑的是他们之间并不曾有过来往,没有开始,又怎么会”他实在猜不透小雯的心思。 “记得小雯有一次说要到整型外科去整形她的下巴,结果,她回来后,告诉我们,她被施亚蒙斥责一顿,他还叫她看看外面病患的脸,大多数都是一些有缺陷的脸庞,教她要知足了!”宋莹儿想起当时骆小雯在叙述时,她和汪子民都听得笑弯了腰。 “等我们笑完后,小雯却宣布她爱上施亚蒙了。”汪子民接下去说:“于是,她运用关系得知他在哪家医院有门诊,每天跑到那里去守候,只为了看他一眼。还有,施亚蒙的家世背景她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听说他是有名的整型外科医师,两年前才从美国回来,有不少影歌星都要求他为他们整型,却被他所拒。最重要的一点是,小雯曾向他表明她对他的爱慕之心,却被施亚蒙一口拒绝。他告诉小雯,他不想有男女之间的感情牵扯。小雯告诉我们她绝不会放弃的,她会尽一切努力让他正视她的存在,没想” “小雯真是太傻了,追求她的男人这么多,又何必单为一次的失恋而走上绝路!”骆展朋痛苦地说。原来小雯和他一样,也是专情的人。 宋莹儿、汪子民怔怔地看着他。汪子民的眼神很奇怪,她记得小雯说过骆展朋的事情,难道兄妹都追求凄美的结局? “骆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人’的心理,得不到的似乎永远都是最好的。另一方面,小雯无法忍受她被拒绝,因此,她选择结束生命,好让这段单恋有着凄美的结局。”汪子民注意他的神情。“因为小雯一直生活在自己想像的世界中,编织她自以为是恋情的假象。”她说的确实是实情。 骆展朋扬起眉,望着汪子民,她到底想影射什么呢? 宋莹儿感觉到他们之间怪异的气氛,她隐约觉得汪子民不喜欢骆展朋,但,为什么呢? “骆先生,我和子民先帮你把小雯的东西整理好,好让你带回去。”宋莹儿出面打圆场。 “那谢谢你们了!”他的眼睛仍停留在汪子民灵秀的脸上。 汪子民和宋莹儿一起走进骆小雯生前的房间,留下骆展朋一人深思汪子民的话。 宋莹儿坐在街头为人素描,她喜欢绘画,尤其是人像画。她并不在乎有没有客人,她不用为生活费忙碌,可以做自己喜爱的事物。好不容易脱离父母兄嫂的照顾,从彰化跑到台北,自己一人独立生活。她要趁年轻,好好享受这种自在的岁月。 此刻,她正盯着画架发呆,她一直不明白爱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令这么多女人为它牵肠挂肚,至死不渝。 她从小就知道母亲非常爱父亲,而哥哥他们并不接受母亲,父亲的续弦令哥哥们很不快乐,因此,把气都出在母亲的身上,直到她出生之后,情形才好一点。 三个哥哥很疼爱她,即使是同父异母,也不影响他们对她的爱。兄妹年纪相差有二十岁之多,这使得他们对她的管教比父母还来得严厉,只因怕她被人骗。 宋莹儿回想小时候总是腻在妈妈怀里,听她细说和父亲相恋的往事,父母亲年龄相差一倍以上,可想而知,阻力会有多大。而妈妈还要忍受别人的冷言冷语,说她贪图父亲的财产等等的闲话。她母亲百般忍耐,为的不过是一个“爱”字。 宋莹儿叹口气。“唉!” “小姑娘,为何叹气呢?”她的出声才让宋莹儿发现,画架前的椅子上已坐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 “呃”宋莹儿红着脸,带着歉意说:“这位太太,很抱歉,我没有看到你。” “没关系。”妇人笑眯眯地看着她,这位女孩美得像洋娃娃,好可爱。“我叫林雁,夫姓施。” “施伯母,你要画像吗?” “嗯,你收费多少呢?”林雁对眼前的小女孩很感兴趣。 “伍佰。”宋莹儿着手开始工作。“如果不满意,不收费也可以。” “你不怕饿肚子吗?” “很少人会对我的画不满意。”她俏皮地回答。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宋莹儿。”宋莹儿突然停下手,怔仲地看着林雁。 “怎么了?”林雁被宋莹儿看得莫名其妙。 “伯母,我可以请教你一件事吗?”宋莹儿突然想把她的疑问对这陌生的贵妇人倾诉。 “可以啊!”林雁微笑颔首。 “如果我有一个朋友因单恋而自杀,那我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那个她单恋的对象呢?” 林雁沉吟一下说:“在道义上,告诉那个人,对你的朋友而言,算是告慰她在天之灵,如果不造成对方的困扰,应该是无所谓。” 林雁的话令宋莹儿小脸一亮,甜甜的笑容洋溢在美丽的脸庞上,她的话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林雁被她的笑容迷住了,那灿烂的笑容使她的脸更加生动迷人。她是一块璞玉,经过琢磨后,将更耀眼、更美丽。 “伯母,谢谢你。”宋莹儿挥动手中的炭笔,半晌才说:“伯母,我画好了,你看满不满意?”她把画纸递给林雁。 林雁十分欣赏这幅画像,这位小女孩已经把自己的神韵完全表达出来。 “嗯,我很满意。”她从皮包中拿出钱来给宋莹儿。 宋莹儿摇摇头。“伯母,不用了,这幅画我送你,算是你帮我解决问题的小礼物。”她真心地说。 “那我就谢谢你喽!”林雁站起来,见宋莹儿在收拾她的画架。“咦,你要收工了?”这位女孩脾气很特别。 “是呀,我要去办点事情!”她把童军椅收好,放进大背包。 林雁很喜欢宋莹儿,想多了解她。“我送你一程好了!” “伯母,不用了,再见。”宋莹儿背起她所有的用具,向林雁挥挥手,愉快地离去。 林雁目送她削瘦的背影,那么瘦的身材却还要扛那么多的东西,怎么受得了!她有预感,她将再和宋莹儿碰面。 汪子民一回到家,劈头就问:“莹儿,你在电话中告诉我的事,是真是假?”她把皮包丢在桌上。 “当然是真的。”宋莹儿眨眨大眼睛。“我认为我该为小雯做这件事,然后,从此不再谈起这段伤心往事。” 汪子民掠掠头发,躺在沙发椅上。“可是施亚蒙是无辜的,怎可以教他为这件事情负责任呢?” “我并不是要叫他负责任,我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他有个女子曾经对他如此痴情。”宋莹儿坐到她身旁。“你不赞成我的做法?” “我只是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他。”汪子民伸手抚弄她的长发。“毕竟他是个医生,保持良好的情绪很重要。” “子民,我有个很奇怪的感觉,也许施亚蒙根本不记得小雯,而小雯就像个窥视者,一直躲在暗处窥视他。” “本来就是这样!从小雯的谈话中,就可以听出这点。”汪子民坐正身体。“也好,就让你去证明这点吧!你认识他吗?” 宋莹儿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她笑着敲汪子民的头。“你发神经了!我怎会认识他呢?我最讨厌去医院了。” “听说施亚蒙长得很英俊,是位美男子。”汪子民斜睨她,表情似笑非笑。 宋莹儿推了她一把。“太过份了,有话就说出来嘛!” 汪子民笑着说:“我是怕你和小雯一样,迷上他而无法自拔!”汪子民的笑语中有一抹担心的神色。 “你放心,我这个人很实际;而且,我可还没兴趣去惹上爱情这玩意儿。”宋莹儿的心中总觉得爱情只会毁灭一个人。 “那就好!”汪子民拿下眼镜,擦拭一番。“可惜我不能陪你去,我正在忙一个广告。创意、创意!唉!绞尽脑汁,这就是一个ad的悲哀。”她转移话题,发发牢骚。 汪子民的抱怨惹得宋莹儿娇笑。“子民,你老了喔!居然没有灵感,肠枯思竭!”她调侃汪子民。 “去你的!”汪子民拿一个抱枕丢她。“我也才大你一岁而已。” 两人嬉闹成一团。 汪子民扶正眼镜,笑着说:“好了,别闹了,我们去吃饭吧!” “我们去蔡伯伯那里吃牛肉面,而且是吃大碗的。” 汪子民翻翻白眼。“我们两个会被人笑是大胃王,我们应该要维持淑女的形象才对。”她装成淑女的样子。 宋莹儿在她的鼻尖弹了一下。“你还有形象可言吗?” “不理你了,先喂饱肚子要紧。”两人嬉闹惯了,并不会把这些玩笑话放在心上。 “施综合医院”二楼整型科,第一诊的门前坐满许多病患。 宋莹儿不安地走来走去,她的内心很不平静,身旁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对她投来疑惑的眼神,眼中有着相同的问号:小姐,你还需要来整型吗? 宋莹儿叹口气,跑到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以避开众人的眼光。她拉拉风衣,把自己的脸埋在衣内,只留下一双大眼睛,直楞楞地盯着门上的跳号灯。 宋莹儿从来就不知道时间会过得那么慢,她是愈等心愈冷。终于,门上的灯亮出她所挂的号码。 宋莹儿跳起来,三步并做二步地走进门诊室。 施亚蒙翻看手中的病历表,瞄宋莹儿一眼。“宋小姐,请描述你的病情。”温柔低沉的嗓音传入她的耳里。 宋莹儿仿佛没听到他的问话,只是怔怔地瞅着他看。她思忖着,果然是一位美男子,英俊挺拔的外表,配上不凡的气质,难怪小雯会对他一见钟情。 施亚蒙又重复同样的话,宋莹儿仍旧不理睬他,只是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猛盯着他瞧! 他有些不耐。“miss林,你问问这位小姐吧!” 林护士笑着点头,她看过大多这种情形了,每位女人一见到施亚蒙,无不被他英俊的外表所吸引。但是,今日这位女孩和以往的爱慕者不同,这位宋小姐的眼神是研究似的盯着他,往常,每位爱慕者的眼中都闪烁着爱慕的光芒。 “宋小姐,我们医生在问你话。”她轻拍宋莹儿的肩。 宋莹儿猛然一惊,一抹红霞立即飞上她的双颊。“我我没听到,抱歉。”她垂下那双浓密的长睫毛,从眼睑下偷瞄医生、护士。“我没病,我只是想见施医生!”她小声地说。 施亚蒙深邃的黑眸闪着异样的光芒。“你找我有事吗?” “我可以和你谈谈吗?”莹儿呐呐地说。 “小姐,你打扰我工作,占据真正需要我服务的病患的时间,你知道这种行为有多么不可原谅吗?”他严厉地说。 施亚蒙最讨厌这种只为自己着想,不管他人的人,尤其那些倒追他的女人,真是教他反感透顶。 宋莹儿抬起头,委屈地说:“我真的有重要的事嘛!”她轻咬着下唇,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林护士同情地看着宋莹儿,她注定要失望而归了,施亚蒙是一位很有原则的男人,这也使得他更吸引异性了。其实,她私底下也非常仰慕他,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施亚蒙见宋莹儿受伤的眼神,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楚楚动人,令他的心升起阵阵的不忍,这异样的感受在他来讲,可是头一遭,这位小女孩居然能勾起他最纤细的神经。 “好吧!”他叹口气,把病历表交给护士。“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详谈,我下午两点有空。” “你真的愿意和我谈谈?”宋莹儿倾身向前,紧张地问。见他颔首,小脸一亮,大眼睛闪闪发亮。“喔,谢谢你,我两点在对街的咖啡厅等你。”她急促地说,深怕他反悔。 宋莹儿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美、多纯真。施亚蒙的心微微一动,宋莹儿有一股力量能牵动他硬如铁石的心。 “那可否请你立刻离开呢?”施亚蒙不喜欢思绪受到影响。 “当然!”宋莹儿迅速站起来朝门外走,又转过身。“别忘了,不见不散。”她见他点了头才放心,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林护士睁着眼睛,不敢相信施医生居然愿意给这位小女孩他宝贵的时间。 施亚蒙见她呆在一旁,眉头微蹙。“miss林,病人来了。”他提醒她。 林护士如大梦初醒般的醒过来,投身工作中,至于这件跌破她眼镜的事,等下班再想吧! 施亚蒙看完最后一位病人,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他揉揉酸痛的颈背,下午还要巡视病房。 “施医生,你真的要去赴约?”林护士狐疑地问。 “是啊。”施亚蒙站起来,修长的身材,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这不像你平常的作风!”她指出他的改变。 施亚蒙眼中射出冷漠的光芒,令她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他的眼神让她明白一件事——她无法再当他的助理了。在这家私人医院中,施亚蒙要求很严格,他不愿有女护士追求他,一旦他知道有人爱慕他,一定会立即把对方调离他身旁。 “miss林,把这里整理好就可以走了。今天谢谢你了。” 施亚蒙道过谢,转身就往外走。林护士目送他的背影,心中很感慨,每位未婚女护士无不希望获得他的青睐,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打动施亚蒙高做的心呢? 施亚蒙换下制服就要去赴约,却在楼下遇到施亚德夫妇。 “大哥、大嫂。”他向他们打招呼。“亚蒙,吃午餐了没?”金玫怡对着小叔问。 “门诊刚看完。” “那和我们一道去吃吧!”施亚德是妇产科主治大夫。“我和你大嫂也才刚忙完。”他比施亚蒙略矮几公分,施家三兄弟就属老么施亚蒙最高,也长得最俊,个性也最为冷峻。 “是呀!”金玫怡私底下一直想撮合施亚蒙的婚事。“我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她向她先生使眼色。 施亚德会意地点点头。“今晚你大嫂的妹妹要来我们家做客,希望你陪陪她。” “好啊。”施亚蒙早已看穿他们的用意,淡淡地说:“我们一定把她当妹妹般招待。”言下之意,表明拒绝。 “可是”金玫怡还要再说,却被施亚蒙打断。 “大哥、大嫂,我和别人约好两点见面。时间快到了,我先走。”施亚蒙挥挥手,立即走出医院大门。 “唉,亚蒙的脾气实在是很奇怪。”施亚德无法了解他的心思。“都三十五岁了,也不急,条件那么好的女人倒追他,他连看人家一眼也不肯!回国行医也要爸爸千拜托、万拜托才肯回来,亚蒙实在是一位怪人!”他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 “亚蒙是有他自傲的条件,能在整型外科中闯出一片天地,本来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亚蒙的眼界实在大高了,一般的女子,他怎会看上眼呢?”金玫怡非常欣赏施亚蒙。 “难道妇科就不好?”施亚德不服气地说。 “嘿,干嘛火气那么大!”金玫怡撒娇地挽着他的手臂。“妇科也很好,而且我也是小儿科呀!我的意思是,整型是给人外表的美丽,让一些颜面伤残者恢复更大的信心,使他们” “我知道你的意思。”施亚德笑着轻拍她的手背,坦承说:“其实我也很钦佩亚蒙那对美的独到见解。不说他了,我们先去吃饭吧,下午还要忙。” “是,老公!” 宋莹儿坐在咖啡厅内,等待施亚蒙的来临。她摊开画簿,挥动手中的铅笔,在画簿上画下施亚蒙那俊美的脸庞。 她沉浸在绘画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也不自觉。 当施亚蒙站在她桌边许久,她也不知道,只是专注于快完成的画像。有时低头沉吟,想了一下子,又急速挥动手中的笔。 施亚蒙伫立于一旁,静静欣赏这位奇特的小女孩,连侍者的到来,他也不理睬。 他见她专注地工作,大眼睛却闪闪发亮,彷佛工作是她最大的乐趣,心无旁骛,连他到了都不知道。 她的长发整个披在背部,穿着一件水蓝色的大毛衣、牛仔裤、球鞋。洁净的脸庞脂粉未施,美丽的脸庞泛着自然的红晕。她是个非常美丽的小女孩,他在心中赞叹她的美。 宋莹儿终于完成画像了,她凭着对他的记忆画下他的容貌。她的唇边泛起满足的笑容,把画拿到约莫一只手臂远的距离端详着、审视着她的作品。唔,满像的嘛! 她扭动脖子,以松弛一下酸麻的颈背,突然,她的眼睛不经意地看见一双长腿伫立在她身边!她沿着长腿往上看,哇,是施亚蒙彷佛一座高山般的矗立在她身旁,她仰着头,迎上他那对带笑的眼睛。 施亚蒙眼中净是笑意,唇角勾出一个倾倒众生的迷人笑容。他做出一个令他自己都吃惊的举动,他在她红扑扑的脸颊轻弹两下。“头仰这么高,不怕扭到?”语中有着深深的温柔。 他在她的对面坐下,也为自己的行为纳闷不已。他不曾对第一次见面的异性有着如此亲昵的举动,今天怎会反常呢? 宋莹儿脸上的红晕加深。“你太高了嘛!” 施亚蒙笑而不答,重新招来侍者。“很抱歉,我尚未吃午餐,你呢?” “我忘记吃午餐了!”宋莹儿不好意思地说:“我从医院出来就直接到这里等你,只顾着画画,忘记吃饭。”她吐吐舌头,一副娇俏模样。 施亚蒙不赞同地看她。“以后不可以如此,三餐很重要,而且,你太瘦了!”念完她,他向侍者点了一大堆食物。 宋莹儿太意外了,施亚蒙和外界的传闻并不一样,他居然关心她吃不吃午餐,还嫌她太瘦了,是否每位医生都如此关心他周遭朋友的健康?她思忖着。 施亚蒙见宋莹儿沉默,不觉好奇,却不知是自己的话语令她沉默。 “想什么呢?莹儿。”施亚蒙很自然地叫她的名字。“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他为自己的冒失加上这一句。 “当然可以。” 他挥手制止她的话。“不要叫我医生,你称呼我大哥,或是亚蒙,这样比较像朋友。”直觉中,他觉得他们不应该这么陌生。 “好呀!”宋莹儿被他的亲切弄糊涂了,反正以后也不可能再见面了。“我找你的目的是希望为我的一位朋友做最后一件事。” “我不懂你的话。”他双手交握在胸前,深邃的双眸就像x光般想透视她。 宋莹儿发现她无法承受他锐利的眼眸,赶忙把她的眼光移向他那双如艺术家修长优美的手指。 “你认识骆小雯吗?”她避开他的眼睛问。 施亚蒙想了一下,摇头说:“我不认识。我的病患大多了,有时候会忘记他们的名字,她怎么了?” “假设她是一位非常仰慕你的人,而她因为无法让你正视她,因此而想不开,走上绝路,那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感想?”她抬起脸看他,表情凝重。 施亚蒙从她的话中和她的表情知道这是真实的事件,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逢了。 他很诚恳、很庄重地说:“那我只能说,我很遗憾。不瞒你说,这种情形我遇过大多了,国外、国内都有。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不曾给过她们任何暗示或是什么。对女人,我避之都唯恐不及了,怎还会去招惹她们呢?唉,你想过没,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人总喜欢钻牛角尖,活在自己的遐想中。” “那么,你会去探望那个为你自杀的女孩吗?”她小心探问。 “不会!”他一口回绝。“如果我去了,就表示我有可能给过她暗示或什么。如果真是那样,那何不让彼此的身份更明确,也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他的表情冷漠,不带一丝丝感情。 宋莹儿思索他的话,又想起汪于民的话,他们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也许,是她的想法太天真了,人不能一厢情愿,也要能时时替别人着想,施亚蒙是医界的名人,言行举止都是众人的焦点,自己又怎么忍心加诸麻烦在他身上呢! 施亚蒙见宋莹儿一双大眼笼上疑惑的阴影。他心想,宋莹儿一定是在内心深处自我挣扎着;他有着非常敏锐的观察力,他能一眼洞穿别人的想法,而自己却令人深沉难懂。 “想通了没有?”他淡淡地笑。“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提出来。” 宋莹儿耸耸肩。“我想,是我太天真了。我向你道歉,打扰你宝贵的时间,我太冒失了。” 施亚蒙知道问题解决了。侍者送来食物,两人也不再多言,埋首于迟来的午餐。宋莹儿突然想起。“我差点忘了!”猛拍拍自己的头。 “什么事呢?”施亚蒙对她总是温柔对待。他在心中暗想,这小妮子总有惊人之举。 宋莹儿打开画册,撕下一张画纸递给他。“喏,送给你,算是我打扰你的一种补偿。” 施亚蒙挑高浓眉,接过画纸。一看,哗!是他的素描画像!把他的神韵都捕捉到了。 “咦,你才在医院见过我一次,就能把我画出来,真不简单!” “我喜欢画画,希望你喜欢。” “嗯,我很满意,谢谢你。”这意外的礼物使他的心涨满无法言喻的感受。“我该如何回报你呢?” “不用了!”宋莹儿的唇角泛起一朵美丽的笑靥。“你赞美我的画,我就很快乐了,以后我们也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她总是一副无牵无挂的模样。施亚蒙微微一笑。“没有机会?这我可不敢说,毕竟台北并不大。”世事难预料,谁能预测未来呢? “大到我们要碰面的机率等于零!”宋莹儿可爱地噘起小嘴,不依道:“而且,我最讨厌医院了,这次是万不得已,才跑去找你,所以喽,我不可能再跑去医院见你的。” 他见她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嘟着小嘴的那副模样,既可爱又纯真。他发现他真的打从心底喜欢她,他有预感,他会再见到她。 “我不跟你争了,快吃饭吧!” 施亚蒙打定主意,他要看看命运为他做什么样的安排,他不是宿命论者,可是,这次是命运的安排,让宋莹儿来到他面前,而宋莹儿也是唯一不受他吸引的异性;讽刺的是,从未对女性动心的他,却被她深深吸引了,她已扰乱他平静了多年的心湖。 第二章 骆展朋下班回到家,见母亲仍旧盯着小雯的照片发呆。 他叹口气,已经两个多月了,母亲悲恸的心仍无法恢复。“妈,我回来了。” 骆母放下手中的相片。“下班了?” 在她四个儿女中,令她最担心烦恼的是展朋和小雯,如今,小雯选择死亡为她的生命画下句点,而展朋固执的个性也令她担忧。其实小雯和他的个性极为相似,只是展朋没注意到罢了! 他在她面前蹲下来,轻轻握着母亲的手。“妈,我陪你到大妹那里住一阵子,散散心,顺便看看小孙子,如何? 骆母了解儿子的孝心,轻拍他的手背,微笑地说:“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我要你先答应我!” “哦!”骆展朋每次见母亲这种神情就心里有数了,一定又是和他的婚姻大事有关! “你表姨今晚要介绍一位女子和你认识,而且,我自作主张先答应了。”她的语气不容儿子反驳。 骆展朋叹口气站起来,他实在不愿让母亲失望,可是,他也不愿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 “妈,你应该知道我”他摊开手,无奈地看着她。 “展朋,你的心思我都知道。”骆母站起来,眼中闪着慈爱的光芒。“人不能只活在过去的世界中。我知道你深爱芬妮,可是,她已去世多年了,你也该为自己多想想!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该让自己的幸福这么蹉跎下去。”她苦口婆心地劝他。 骆展朋转过身,望着窗外,夜色已笼罩整个大地,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的快。 “妈,你知道吗?我不是死守那分永远无法实现的爱情,而是害怕再失去爱!”他转过身,神情痛苦地盯着他母亲,紧握着双拳,苦涩地说:“我不愿再去爱一个人,那太痛苦了,当芬妮死去的那刹那,我心里好想也追随她而去,而她留下的寂寞、孤独,都要由我个人独自承受。那种椎心刺骨的疼痛,我不要再去尝试,因此,我才决定不再恋爱,不要再有感情的牵绊。”他道出他心底的恐惧。 骆母见他痛苦的表白,才深深体会芬妮的死,在展朋心中留下如此大的阴影! “可是”骆母欲言又止。 “妈,你是不是要说,芬妮本来就体弱多病?”他见母亲惊讶地睁大眼睛瞅着他看,他苦笑地说:“别忘了,我是你儿子。其实,妈,我老实告诉你,经过漫长的岁月,芬妮的容颜我已快淡忘了。八年是一段不算短的时间,怎能不忘记呢?”他的语气中有着迷惘。 “能这样最好,那答应妈,今晚去赴约,好吗?”她握住他的手,希望在她眼中燃起。“让自己重新开始,忘记以往的种种。” 骆展朋凝视母亲这两个月来眼中首次出现的光采,一扫先前的阴霾,他能拒绝母亲的要求吗?他忍心让那分神采消失吗?不!不能! “妈,我答应你。”他柔声地说:“可是,我只答应去看看,至于以后会如何,我可不敢保证。” 骆母高兴得眉开眼笑。“那当然,缘分也很重要,只要你肯去,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我去准备一下,等会儿我们就去赴约。”她高兴地往楼梯口走,赶着回房间打电话。 骆展朋望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二楼。他微微一笑,心想,只要能让母亲高兴,去相亲又何妨呢! “哇!终于完工了。”汪子民伸伸懒腰,满意地看着桌上完成的设计图,内心涌起无法言喻的快乐。这次的机车广告企画,她费了好大的心血,今天终于完成了,就等着拍广告。 她看着腕表,已经是晚上七点。她环视办公室,大多数人已经都下班了,只剩下一、二位还在奋斗;收拾好桌上的稿件,准备下班,她的肚子也在抗议该补充食物了。 汪子民背起皮包,向两位同事挥挥手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却意外碰到史嘉凤! “咦!嘉凤姊,你不是下班了吗?”汪子民对于她重返办公室的行为甚感奇怪,毕竟已经是七点半了。而且史嘉凤今晚穿得相当迷人,一袭红色连身羊毛洋装,贴合的程度完全展露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嗯,我是特地回来找你的。”史嘉凤露出腼腆的笑容。“子民,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 汪子民的好奇心被挑起来了,史嘉凤在公司向来以手腕高招而闻名,她原本是十分热情开朗的性情,怎么今晚却是一脸的忸怩? “嘉凤姊,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忙,我就一定帮你!” “今天晚上我要去相亲,所以想请你陪我去。” “相亲?”汪子民习惯性推推眼镜,狐疑地看着她。“别开玩笑了,凭你出色的外表还需要相亲吗?据我所知,你异性朋友也挺多的,何需相亲呢?” “哎呀,你不知道啦,这位先生的家世背景和他的职业都是一等的。”史嘉凤兴奋地说:“他是会计师耶!” 汪子民不起劲地回一句:“那很好啊!”“好不好?陪我去啦!”史嘉凤央求道:“陪我去啦!毕竟我不曾经验过这么正式的介绍方式,你跟我一起去,也好帮我壮壮胆!” “好吧!”汪子民低头审视自己的衣服。“我这身衣服应该没关系吧,俗话说——好花需要绿叶衬。”她自嘲地斜睨史嘉凤。 “你的穿着无关紧要,反正今晚我才是主角。”史嘉凤之所以会找上汪子民,最大的原因是——子民对于穿着不重视,平常就是毛线衣、牛仔裤;而且,她不多嘴,不关她的事,绝不开口。 汪子民从她的神情就能猜到她的想法。她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就当做是去看一场戏吧! “嘉凤姊,不要再自我陶醉了!”汪子民嘲讽地说:“我肚子快饿死了,你们约在哪里碰面呢?” “很近!我们约在一家西餐厅见面,我们这会儿就走过去。” “好吧!”汪子民拉拉外套,盯着史嘉凤看,终于忍不住地问:“嘉凤姊,你不冷吗?” “不会啦,我的大衣放在车上,这样子才能表现出我的本钱。”史嘉凤在汪子民面前转一圈。“够漂亮吧!” 汪子民点点头,心中直嘀咕——太美了,小心伤风! 她把手插进口袋中,随着史嘉凤赴约去了。 宋莹儿哼着歌儿,手中端着餐盘去敲房东大大的门。“古妈妈,你在家吗?”语音轻脆,甜而不腻。 房东太太来开门。“莹儿,是你呀,有事吗?”她闪身让宋莹儿进来。 宋莹儿把餐盘放在桌上,亲热地挽着她的手。“古妈妈,这是我煮的面,请你尝尝。” “谢谢你哟!”房东太太高兴地合不拢嘴,她一见宋莹儿就非常喜欢她。有谁会不喜欢这位小美人呢?既美丽又纯真,那双晶莹明亮的大眼睛,总是透露着未受尘世污染的澄净。 “这是我一点小心意,何况你又那么照顾我!”宋莹儿露出她不自觉的撒娇习惯;她自小生长在优渥的环境下,所接触的人都比她年长许多,自然而然地,她对于长辈就显露出娇憨亲热的态度。 “唉,莹儿,礼物虽小,心意才是最重要!”房东太太感叹地说:“儿子长大了,有他们自己的天地,谁会想到我这个老大婆呢?就是现代台湾每个老人的心声。”她感触良多。 “古妈妈,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快吃面,凉了可不好吃。” 宋莹儿见她一脸落寞,心中十分不忍,在这都会的生活中,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工作,却忘了要陪伴自己的父母,难道这是大城市的通病? “莹儿,陪我聊天,好吗?”房东太太吃着面。“嗯,真是好吃。” “真的好吃吗?”宋莹儿不放心地追问,见她颔首,她高兴得直拍手。“太棒了,手艺有进步了!明天要去向蔡伯伯炫一下。” 房东太太见她精致的脸庞堆满满足的笑容。“莹儿,你和时下一般女孩子不大一样喔!” “喔,为什么?”宋莹儿在她对面坐下,双脚合拢,手肘支在膝上,双手捧着脸蛋,眨着大眼睛望着房东太太,那模样就像个满腹疑问、纯真无邪的小女孩。 “只要一点点小事情,你就能觉得快乐满足呀,现在女孩子的快乐,多是来自物质上的满足。” “这也许是和我长成的环境有关吧!” 这一老一少愉快地聊天,最高兴的,莫过于房东太太了! 骆展朋不高兴地看着手腕上的金表。已经超过十五分钟了,他生平最气不守时的人——尤其是女人。 “表姨,‘她’究竟要不要来?”骆展朋不悦地说。 柯素云带着歉意的笑容说:“女孩子嘛!总要装扮、装扮嘛!”她的心中其实很着急,频频望着大门口瞧,可惜人来人往,就是不见史嘉凤!好不容易骆展朋才点头答应相亲,偏偏她又迟到,展朋最讨厌不守时的人,这下可犯了他的禁忌! “展朋,既来之则安之,不要心浮气躁。”骆母拍拍他的手,她太了解儿子了,这次的相亲,看来是无望了。 柯素云终于盼到史嘉凤的来到,她赶紧站起来向她招手。“嘉凤,在这边!” 她吁了一口气,放下心中这块大石头。咦,怎么会多一个女孩子?削瘦的身材,戴着一副眼镜,那清秀的脸庞脂粉未施,浑身散发着书卷气息,和嘉凤的妖艳形成强烈的对比,她不自觉地多看了那女孩几眼。 汪子民依旧跟在史嘉凤身后偷笑,一路上看她踩着三寸高的细跟高跟鞋,扭着小蛮腰,摇摇摆摆地走来这餐厅。这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男性同胞的眼光!哇噻!和史嘉凤相亲的这位男士挺有眼福的,汪子民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 “阿姨,抱歉,我迟到了!”史嘉凤礼貌地说,事实上,让男士等女士的观念,她可是百分之百的支持者,瞧她脸上根本没有抱歉的神色。 骆展朋礼貌地站起来为她拉开椅子,他在心底很明白,这位史嘉凤小姐和他无缘。“史小姐,请坐。” “谢谢。”史嘉凤向他展露极为妩媚的笑容。 骆展朋淡淡一笑,坐回自己的椅子,不再去看她。 骆母发现还有一位女子站在一旁低头沉思。“展朋,还有一位小姐呢!她向他使眼色,示意他做做绅士。 骆展朋无声地呻吟,一个史嘉凤就够他烦了,还有另一个女子!他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却被史嘉凤阻止。 “骆先生,不用了,她只是我同事!”她笑眯眯地说完,就转过头去看汪子民。“子民,你在发什么呆?快来坐呀!” 她的喊叫,让神游太虚的汪子民惊醒过来。“呃呃,对不起!”她带着羞涩的笑容向他们道歉,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这一坐,刚好坐在骆展朋的对面。 骆展朋叹口气,心想:总要应酬、应酬,要不然,会对不起母亲和表姨的。 “我”他抬起头,眼眸和汪子民在空中相遇了,他愕然地瞪着她,连话都忘记要说了。 汪子民也惊讶地瞪着骆展朋,原来他就是今晚的男主角!汪子民发现三对眼睛猛盯着她,她迅速移开她的眼睛,低下头回避他们的眼光。她抿着嘴窃笑——他居然也需要相亲! 柯素云从他们的神情中可以断定他们彼此互相认识,碍于礼貌,她此时不便追问。而且,她现在可是另有使命呢! “展朋,史嘉凤现在在广告公司上班。”柯素云介绍彼此,说了一大堆,奈何,骆展朋根本心不在焉。 史嘉凤是个精明的女性,她见骆展朋神色有异,而他的异样正来自于汪子民。她决定采取主动! “骆先生近来忙不忙啊?” 骆展朋恢复自然的神情,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史嘉凤。他敢肯定汪子民一定在内心偷笑。乍看到她时,他实在太讶异了,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她,已经隔了好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他以为两人不可能再碰面了,可是今天唉,为何见到她,心中就会被挑起一丝丝异样的悸动? 骆母陪着史嘉凤聊天,一边瞄着儿子和汪子民,她可以感觉到骆展朋的心思完全放在汪子民身上,莫非真会应了一句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柯素云可以明显感觉到史嘉凤是没希望了,她放弃地坐在一旁,看着这场相亲记会演变成如何! 汪子民决定不再委屈自己的肚子了,她的肚子正咕噜、咕噜地哀嚎,再饿下去,她会晕倒!史嘉凤真是太不够朋友了,明知她没吃晚餐,也不会向他们暗示一下,害她又不好意思提;尤其对面正坐着骆展朋,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敌意,看来,还是快点溜走方为上策。 “各位,很抱歉,打扰一下。”汪子民站起来。“嘉凤姊,我先走了,不陪你了。” “好呀,你有事就先去忙。”史嘉凤高兴地说,她巴不得汪子民赶快离开,她今天邀请汪子民陪她来,怕是一个大错误! “民民,你不可以离开!”骆展朋突然冒出这一句话,把所有的人都惊吓住了。 汪子民不确定地问:“骆先生,你是在叫我吗?”那句“民民”把她吓得满身疙瘩直冒,这简直亲昵得过了火。 “当然是叫你喽,亲爱的!你逃避我太久了,今日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你怎么可以离开我呢?”骆展朋温柔深情地说,黝黑的眸子却闪着诡谲。 汪子民被他的话吓得头皮发麻。“先生,开玩笑也要有一定限度,你根本就是胡言乱语,连今天我只见过你两次面,我们之间连交情都谈不上。”她为自己辩解。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气我出国没先告诉你,可是你不能因这件事就抹煞掉我对你的爱。”骆展朋站起来,走到她身旁握起她的手;汪子民愣愣地望着他,一时忘记要甩掉他的手。“民民,没有你陪伴的日子,我有多空虚,你知道吗?”他似真似假地说。 史嘉凤见骆展朋深情款款地对汪子民呢喃,句句都是爱,她气得快冒烟了,心里直咒骂着。 骆母和柯素云惊讶地看着骆展朋温柔的表情,那是多年来,骆展朋第一次对异性的温柔对待。 汪子民听他温柔的低语,愈听愈气,他说的肉麻话和她一点也不相干。哼!骆展朋,你真是太可恶了,竟敢如此开我玩笑、捉弄我!汪子民愈想愈气。 她气极地大力甩掉他的手。“骆先生,请你放尊重点,我根本不认识你!”她的下巴一扬,挑战地看着他。 她的表白更加深别人的误会,所有的人都认为是小俩口在闹别扭,吵过就好了。 骆展朋瞄到史嘉凤气得说不出话来的表情,他得意地对自己一笑,更决心贯彻他的计谋。 他瞅着汪子民生气的俏模样,一颗心微微一动。骆展朋的手无声无息地搂住汪子民的腰,她倒抽一口气,转头怒视他。“请你放手!”伸手去拍他的手,想掰开他的手,可是他的手钳得更紧。 当汪子民在挣扎之际,骆展朋又冒出更令人错愕的话语! “史小姐,谢谢你把民民带来给我,我找她好久了。妈、表姨,我要和民民结婚,不然,如果她再次离开我,我的生命将不再有意义。”他低沉温柔的嗓音,带着感伤的语调,令人十分动容。 所有的人都不敢置信地站起来,瞅着骆展朋和汪子民,气氛仿佛僵住了。 汪子民实在忍无可忍了,骆展朋太过份了,原本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令他难堪,可是——他太得寸进尺了。 汪子民弯起手肘,大力向他肚子一撞! “噢——”骆展朋痛得大叫一声,并松开手。 她又用力在他的脚上一踹,他又大叫一声,跛着脚,往后踉跄了三步,他的脸微微扭曲。 “民民,会痛耶!你要谋杀亲夫吗?” 汪子民的反击是大家都料想不到的激烈,骆母更是目瞪口呆地盯着她,从没有女人敢这样对展朋! “哼,你神经病!有病就要看医生,不理你了!”汪子民骂完,不给他机会地就往外走,走出这家令她气得直冒火的餐厅。 史嘉凤见汪子民的背影在转眼之间就消失了,她也无心待在这里了,她起身告辞,头也不回地离开。 骆展朋仍旧不痛不痒地坐在原位,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可是他的双眸透露的讯息却不像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他的眼眸燃烧着不知名的火焰! “素云,我很抱歉”骆母也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表姊,你什么都不用说,也毋须道歉。我相信我的眼睛和直觉。”柯素云笑得很诡异。“我相信不久后,就能听到展朋的喜讯了。”汪子民这女孩已燃起骆展朋心中的爱人。 骆展朋闻言挑高眉。“哦,表姨,你为何如此肯定?” 柯素云笑笑,卖弄地说:“天机不可泄露!”她正经地看着他们母子。“我先走一步,去安慰嘉凤一下。” 她向他们挥挥手,随即也离去了。 骆母转向儿子。“你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妈,原先我只是想利用子民来保护自己,我对史小姐的印象不好,我也明了像史小姐这种女孩很积极,一定会对我纠缠不清的,不如今晚就断绝这种无谓的麻烦,所以喽” “哇,儿子,到今天我才发现你的演戏细胞很丰富,唱作俱佳,那些爱的表白,深情的模样,连我都被你骗了!”骆母饶有深意地瞅着他。 “妈,我也不明了我自己,那些话很自然地就从我口中溜出来了。”骆展朋也不明白今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烦躁地用手指去抓自己的头发。“妈,不要再问我了,等我理清自己的思绪之后,再告诉你,好吗?”他央求道。 骆母慈爱地笑笑。“当然好,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我发现今晚你封闭的心再次苏醒了,而那女孩正是唤醒你的心的和煦春风。” 内湖,别墅内,施家三兄弟群聚一堂。平常兄弟难得在一起晚餐,一则因为医院事务繁忙,时间都不一定,相聚时间就减少了;另一方面,三兄弟中的两个已各自成家,平日也大都为自己家庭忙碌着,只剩施亚蒙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施家二老最为关心的就是么儿的婚事,今日相聚一堂,最主要的目的是介绍媳妇的妹妹和亚蒙认识。 施亚德、金玫怡夫妇陪着小妹金晓宁聊天。 金晓宁和姊姊聊天时,眼睛不自觉地飘向伫立在落地窗前的施亚蒙,她忍不住地问:“姊,亚蒙是不是不欢迎我呢?不然,他为何都不理我?”她对他是一见钟情。 金玫怡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不会啦,他就是这个样子!” “他有没有要好的女朋友?”金晓宁小声地问。 施亚德有趣地看着他的小姨子。“你放心,亚蒙至今还是活会,我很怀疑有女人能撼动得了他那颗冰冷的心!”他学她小声地说:“或许你可以对他施展你的魅力喔!” 金晓宁脸都红了。“姊夫,你讨厌啦!” 施亚德和金玫怡见她那副窘状,不觉哈哈大笑。 “晓宁,你姊夫说的也没错,亚蒙那冷峻的个性,总是令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他是一位难以捉摸的人,所以你要自求多福,不要强求。”金玫怡警告她妹妹。她见过太多主动追求施亚蒙的女人都铩羽而归,只落得抱着一颗破碎的心的下场。 “姊,你放心。”金晓宁保证地说:“我不会那么傻,如果他真的和我无缘,我也绝不会强求的。” 她的话令施亚德夫妇俩松了一口气,但愿她真能做到这一点。 施亚名、杨玉梅夫妇也加入他们的聊天阵容。 杨玉梅碰碰金玫怡的手肘,示意她望向施亚蒙的方向。“大嫂,我那位堂妹没希望了。” 她们见杨玉梅的堂妹主动去搭讪,没两分钟的时间就转向施家二老,陪他们聊天,以挽回她的颜面。 “唉,这个亚蒙,我真的是无法了解他!”施亚名说出他的心声。“三兄弟中,就属他的外表最出色,各方面才华也优异于我们,可是他的性格也最是怪异,深沉难懂。” “我也有同感。”施亚德也同意他的形容。 杨玉梅、金玫怡两人交换眼色,心知就是由于这些特点,使得女人更想抓住他的心,更激起她们驯服他的欲望。于是,就像飞娥扑火般勇往直前,终至伤痕累累,却还无法赢得施亚蒙硬如铁石的心。 “大嫂,我们到游戏间去陪孩子吧,等下爸爸又要讨论医学方面的事,我可不想听。” 金玫怡会心一笑。“也好,暂时不要想医院的事,去陪我那对宝见儿女。” “我也一起去。”金晓宁也站起来,偕同他们上楼。 金晓宁打算明天再邀施亚蒙,那时胜算应该会大一些。 林雁走到施亚蒙身旁。“亚蒙,今晚你怎么都不说话,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妈,今晚的夜色真美。”他收回视线,把眼光放在她脸上。“妈,你相信命运吗?” 林雁瞠目结舌地望着她儿子。太稀奇了!凡事讲求科学的儿子居然会问她:你相信命运吗? 施亚蒙从她脸上就看出她的想法。“妈,我知道此刻你心里的疑惑,我从前或许不相信命运这回事,可是今天,我真的相信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你的想法会改变呢?” “也许我也被命运安排了吧!”他说得很玄。 林雁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端倪。唉,她这个深奥得教人难懂的儿子的脸上平静得令人无法洞悉他的想法。她放弃想猜他心事的欲望,自小,她就从来猜不透他的心事。 “亚蒙,你觉得她们怎样?”林雁暗示他。 “妈,她们是大嫂和二嫂的妹妹呀,就如同是我妹妹一样。”施亚蒙笑着搂她的肩膀。“不要想太多,才不会自寻烦恼!” “你——我真是服了你!”林雁对施亚蒙一点办法也没有。“你是一只脱了缰的野马,谁能治得了你?” “也许有人哦!”他神秘兮兮地逗他母亲。 “哼,我才不上当哩!” 施亚蒙的心中却有着另一个声音出现——真的有这个人,而在命运的安排下,他们邂逅了。 汪子民气呼呼地回到住处“碰”地一声,用力甩上门。 这剧烈的响声引起宋莹儿的侧目。“怎么了?吃了炸药似的!”她放下手中的杂志,仔细端详一脸忿怒的汪子民,瞧她一脸悻悻然的样子,看来,是有人踩到汪子民的尾巴了! 汪子民把皮包往桌上一扔,整个人躺在沙发上,气愤地说着:“太可恶了!太可恶了!”她吹胡子瞪眼睛地瞪着天花板。 宋莹儿走到她身边,俯视她一会儿,又抬头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天花板不可恶啊,还满新的!”她调侃汪子民。 汪子民翻翻白眼,宋莹儿真像她的开心果,她天真的模样配上无辜的辞汇,逗得她直想笑,连气都消一半了。 汪子民坐正身体,拉宋莹儿坐在她身侧。“莹儿,你不知道今晚我有多倒楣,遇到骆展朋那个疯子!”她忿忿不平地说。 “咦,他是小雯的哥哥呀,你怎么说他是疯子呢?”宋莹儿被汪子民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哼!如果他不是疯子,就不会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汪子民一讲到他,一股无名火便从心中直冒出来!她站起来,在室内不停地踱着步,恨恨地说:“你知道吗?今晚是他和我一位同事相亲”她把今晚发生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宋莹儿。 宋莹儿听得两眼闪闪发亮,最后噗哧地笑出声,她咯咯娇笑着,还直拍着手。“哇,好精采哦!”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令汪子民又好气又好笑。 汪子民又坐回原位,伸手拉了宋莹儿的长发一下。“你这不知愁的家伙,还敢笑我,人心险恶,你不知道吗?”她的脸随即垮下来。“明天一定不好过了!我一想起史嘉凤那充满恨意、鄙夷的眼光,我就直打哆嗦!唉,真是祸从天降!” “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可以告诉她这是误会嘛!”宋莹儿推推她的肩膀。“不要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嘛!” 汪子民凝睇着宋莹儿。她实在是太纯真了,根本不适合这尔虞我诈的社会,这只能怪她的家人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她对宋莹儿真是又怜又爱,宋莹儿这种性情,在这功利的社会下是很容易受到伤害的。 汪子民伸手揽住宋莹儿的肩膀,两颗头颅靠在一起。“莹儿,我们不要再提它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 宋莹儿十分识趣地不再提它,她体贴地引开话题。“子民,明天是周末了,我们去淡水玩。” “好啊,可是冬天的淡水很冷耶!” “我想去那边素描,我喜欢淡水的风景,尤其是红毛城的古迹,那幢优美的建筑物和庭园,令我心生向往。”宋莹儿双手合掌,指尖支着下颔,水灵灵的大眼净是梦幻的神采。“我可以想像那荷兰人打开百叶窗眺望夕阳余晖下淡水河美丽的情景,波光鳞鳞哇!”她轻轻摇晃着头,仿佛美景即在眼前。 “莹儿,那是从前的美景。还好现在淡水河改善许多了,要不然,换做前几年,淡水河的污染程度,只能用一个‘臭’字来形容,我看你站在河边欣赏夕阳余晖时,一定是掩着鼻、叉着腰的丑样子。”汪子民泼她冷水。 “干嘛想这些呢?反正淡水河现在清澈许多了,美景也恢复了。”宋莹儿反驳她。“而且,河堤又可以赏鸟,有多好啊!”“我不和你辩了。”汪子民感到饥肠辘辘。气消了,肚子自然又饿了。“哎呀,我肚子好饿,我晚上还没吃饭呢!” “好可怜,刚好我帮你留了一碗牛肉面。”宋莹儿跑去端面,半晌,她才出来。 “喏,给你,我已经热过了!” 汪子民喜孜孜地吃着面。“莹儿,你真是细心体贴,谢谢你。” “不用谢了,出外人,彼此照顾嘛!” 翌日,宋莹儿背着她的画具来到仁爱路,她喜爱这里,那整排的木棉花都开了,艳红硕大的花朵令经过的路人都不自禁抬起头欣赏它们的美丽。 宋莹儿注视着木棉花,心想大自然实在太奇妙了,光秃秃的枝丫却开满了花朵,春天来临时,花朵掉落,又开始长出翠绿的叶片,造物者真是太神奇了。 路人行经过宋莹儿身旁时,都不自禁慢下脚步,欣赏伫立在树下长发飘逸的女孩,乌黑亮丽的长发随风飘动,嘴角漾着动人的笑靥,连花朵都要失色了。 施硕荣、林雁夫妇一下车就被眼前的女孩所吸引。 “咦,太太,你看那位女孩!”施硕荣轻拍林雁的肩膀。“很少有女孩子愿意停下脚步,欣赏周遭的美景。” 林雁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咦,这位女孩她好眼熟! “太太,你怎么了?”施硕荣见他老婆忽然静止不动。“被那位小女孩迷住了吗?”他调侃她。 “硕荣,这位女孩的身影我很眼熟,我一定见过她!” 林雁语毕,刚好宋莹儿转身和他们面对面。林雁一眼就认出她。 “噢,硕荣,她是宋莹儿。”林雁能再见到她真是太高兴了,她走向宋莹儿。“莹儿,你还记得我吗?” 宋莹儿被她的喊叫吓了一跳,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她。一会儿,她的唇边泛起美丽的笑容。“哦,我记起来了,是施伯母,对不对?”她把散在脸颊边的发丝掠向耳后。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林雁瞄她身上背着的画具。“今天在这里工作?” “不是啦,我在等我的室友,今天休假。”宋莹儿看林雁的背后站着位老绅士,慈祥的脸庞带着一分威严,他大约快七十岁了吧!? 施硕荣盯着宋莹儿看,眼光锐利。他惊讶她的美,那精致小巧的五官,雪白的肌肤,在在证明她是个美人胚子。她的身上散发出清灵飘逸的气质,这种美女在目前的社会已不多见了。 林雁从施硕荣的眼中看出他也被宋莹儿吸引住了,她这位眼界奇高的丈夫很少会多看女人几眼,这点倒和亚蒙十分相似。 “莹儿,他是我先生,施硕荣。”她挽着他的手。“硕荣,她是宋莹儿,我那张画像就是她画的。” 宋莹儿有礼地微微欠身。“伯父好。” “好,好!”施硕荣露出赞美的笑容。“嗯,不简单,年纪轻轻的,绘画的功夫却这么了得。”他觉得这女孩愈看愈美,又有礼貌。他发现宋莹儿对自己出色的外表一点感觉也没有,能安于她自己的美,却绝不炫耀。 “伯父、伯母过奖了。”宋莹儿浅浅地笑。 “莹儿,那我们先走了。我们和朋友约好了,不能失约。” “伯父、伯母再见。” “再见。”夫妇俩挥挥手,离开宋莹儿。 林雁挽着施硕荣的手臂。“你看,宋莹儿和亚蒙配不配?我好喜欢宋莹儿这女孩,她如果能嫁到我们家,那该有多好!”“嗯,这个小女孩我喜欢。可是,亚蒙肯吗?而且年龄的差距也满大的。我们那位脾气古怪的么儿会爱上宋莹儿吗?唉!我看很难!” “你都喜欢她了,亚蒙见到她一定也会爱上她的,我有把握!”林雁斩钉截铁地说。 “太太,说真的,任何人见到宋莹儿都会爱上她,她有一股罕见的气质,配上美丽精致的外表就更吸引人了。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闪着纯真的光芒,可见她尚未受尘俗污染。” “所以喽!我们要设法让亚蒙爱上她,最后娶她回家!” 施硕荣见她志在必得的模样,不自觉笑出声。“那我先预祝你愿望早日达成喽!” “谢谢。”林雁笑着回视他。“可是,你得要帮我忙才行。” “遵命,老婆大人,你的命令就是圣旨。” “拜托,这是大马路耶!”两人哈哈大笑。 宋莹儿目送他们离去,见他们老夫老妻还如此恩爱,心里挺羡慕的。她突然想起爸妈了,快一年的时间没见他们了,实在是很想念他们 汪子民骑着机车来到约定的地方,她停妥机车后,走近宋莹儿;宋莹儿不知在发呆或是想什么,一点也没发现她的到来。 “莹儿!”汪子民在她肩上拍一下。 宋莹儿吓一跳地转过身。“子民,你吓我一跳!”她猛拍胸口压压惊,埋怨地说:“还好我没心脏病,要不然,准是一命呜呼!”汪子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抱歉啦,谁知道你胆子这么小!”她注意到宋莹儿的眼眶红红的。“莹儿,你哭了!” “不是啦,我突然很想爸妈,所以”她耸耸肩。 汪子民了解地点点头,宋莹儿自幼就被她的家人捧在手心上长大,自然而然地,会比较依赖家人;哪像她是无依无靠的弃儿,虽然有父有母——然而,他们却另有家庭子女! “咦,子民,现在还是你上班时间,你怎么可以提早跑出来呢?” “唉,别提了,直到今天,我才体会了‘度日如年’这句话。”汪子民一想到今早到办公室所面对的种种流言,以及暧昧的眼神,她就坐立不安。一转身,又遇到史嘉凤怀恨的眼光,仿佛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宋莹儿见汪子民黯淡的眼神就猜得出一、二了。“你没向她解释吗?” 汪子民苦笑。“遇到这种事,最好的方法就是缄默以对。要不然,会愈描愈黑,让一些好事者更乐得嚼舌根,何必呢!?” 宋莹儿搂着汪子民的肩,安慰她:“清者自清,你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眼光。” 汪子民伸出食指在宋莹儿白里透红的脸颊上轻弹一下。“不要想这些无聊的事了!走吧,去淡水玩一天!” “嗯。”宋莹儿把自己长及腰的秀发扎成一条粗黑的长辫子。“我没有安全帽。” “早准备好了。” 两人坐上那辆小机车,汪子民启动引擎。“莹儿,抱紧喔!” 宋莹儿抱住她的腰,机车“咻”地一声往前冲去。 第三章 金晓宁透过特殊的管道,得知施亚蒙在六楼病房巡视,她跑到六楼去找他。 施亚蒙和一位实习医生从病房走出来,两人正在讨论病人的病情。 金晓宁见到他出来,很高兴地迎上前去。“施大哥。” 施亚蒙见到她很惊讶。“你怎么会来这里?” 金晓宁笑盈盈地说:“我是特地来等你的,下午我想请你陪我去玩。” 施亚蒙向实习医生使个眼色,他随即先进入另一间病房。 “晓宁,很抱歉,我已经计划好假日的行程表,我没办法陪你。”他不想让他大嫂没面子,婉转地拒绝她。 “不要啦,你今天陪我嘛,后天我就要回台中了。” 施亚蒙对于她的蛮横,心中很不悦,俊逸的脸上愈发冷峻。“我从不为任何女人改变我决定的事!”他语气冰冷。 “也包括我在内吗?”金晓宁把施亚蒙估计错误,她想以她是施家的姻亲,她应该会比别的女人更有利些,事实却不然。 “因为你是我大嫂的妹妹,所以我才会耐着性子和你在这边谈天。我并不希望你误会你就比别人享有较特殊的权利。很抱歉,不多陪你了,我的病人正等着我!”说完,他迳自离开她。 金晓宁不敢置信,居然有人的心竟如此硬如铁石,而施亚蒙无疑就是最佳的代表,难道她真的无法掳获他的心!? 骆展朋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电话。汪子民请假!可想而知,他带给汪子民的困扰一定很大。 他环视办公室,所有的职员都下班了。 今天是周末呢!而他却还坐在这里独自沉思。他欠汪子民一个道歉!他想起母亲的话,汪子民是让他苏醒的春风——这,可能吗? 骆展朋对汪子民确实有着一股异样的感觉,但为何每次和她相见,两人总是针锋相对呢?汪子民敏感易怒的个性简直就像一只小刺猬,而小雯和她居然还能愉快地相处一年。 骆展朋不再去想,站起来,拿起公事包,决定去pub喝几杯,好放松心情。 宋莹儿、汪子民两人骑着机车到处逛,看到比较吸引她们的风景就停下来,先游玩一番,才又上路。两人沿着山坡一路往上骑,期待能发现新的美景。 从下午开始,淡水就下着蒙蒙细雨,冷冽的寒风一阵阵袭来,让人怀念屋内的温暖。 汪子民在告示牌旁停下车。“莹儿,你看这牌子,我们还要再上去吗?那是私人土地耶!”她感到湿发贴在颈背上,冷冰冰的,很不舒服。 宋莹儿跳下车,拿掉安全帽,盯着那面警告牌—— 私人土地,请勿前进 “子民,我们把机车停在这里,上去瞧瞧这‘私人土地’,好吗?” 汪子民扶正眼镜,眼中闪着俏皮。“好啊,大不了被骂一顿!”她把机车锁好,安全帽也摆在座位上。“走吧。”她用手指梳着头发,把头发绑成马尾,甩来甩去的,比较适合冒险的活动。 宋莹儿慧黠活泼地说:“希望我们不会遇到古怪的地主。”她们两人手牵手,往那片土地走去。 她们走了大约有五十公尺远,矗立在她们眼前的是一幢红白相间,三层楼高的别墅洋房,洋房四周被周墙围住。 “哇!好漂亮的楼房,在这绿树环绕下,更显得特别醒目。”汪子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建筑,国外像这么优美的建筑是很多,但在国内就很少见了。 “而且没有铁窗!你看,那屋旁两侧都是百叶窗,好体贴的设计。”宋莹儿玩着自己的粗辫子,歪着头说:“它的主人一定品味很高。像我家的装横,只能用绚丽来形容,却缺少这幢房子所拥有的优雅,不知道它的花园里栽种着什么植物?” 汪子民下意识就拉住宋莹儿的手臂。“别告诉我你要翻墙进去探险!”这个主意她可不喜欢。 宋莹儿手指一弹。“答对了!真不愧是我的知己!” “嘿,我反对!像这种气派的房屋,一定都有安装保全系统,我可不希望你惹上官司。” “没关系啦,那围墙并不会很高,我们也不一定会触动到保全系统。走啦!”宋莹儿拉着她往前走,汪子民无奈地翻翻白眼,任她拉着走,交友不慎的结果就是跟着犯法。 冷风不断吹过来,宋莹儿深深吸一口气,风中净是花香味。宋莹儿在围墙外走过来、走过去,忽而垫高脚尖、忽而伸长脖子或是跳起来,只想一窥偌大的庭园里种植何种花树。 汪子民见宋莹儿那副渴望知晓别墅内的情景的样子,心里就觉好笑。“莹儿,别再跳了,再跳就惊动屋里的人了。” “子民,我敢肯定主人不在家;而且,这座别墅花园这么宽大,他们哪知道我们在这里呢?”她不以为然地说。 “唉,算我服了你,总可以吧!”汪子民摊摊手。“只要你爬得过那道围墙,你就进去吧!我替你把风。” 汪子民见宋莹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神情,也不忍扫她的兴,只好顺着她喽!反正两人的衣服也都快湿透了,淡水的冬天真的是很冷,而且也很会下雨。 宋莹儿快乐地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子民,谢谢你,你最疼我了。”她对着汪子民露出甜甜的一笑。 见她灿烂的笑脸,相信任谁也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汪子民带着浓浓的笑意说:“先别谢我。我是说,如果你能‘爬’过这道墙才算喔!” “我知道!子民,我有预感,这里面一定种植许多花卉,要不然,怎么会飘出这么浓郁的花香味!?喂,记得替我把风哦!”宋莹儿搓搓双手,准备大展身手。她庆幸自己今天穿球鞋和牛仔裤,她在心中偷笑,其实从小她就是爬树高手,彰化的家里有各式各样高大的老树,更何况还有三个哥哥的调教呢! 汪子民不敢相信宋莹儿这么轻轻松松就爬上那道围墙。 “子民,怎么样!”宋莹儿得意地朝她一笑。“我要下去了,记得有人来要大声通知我哦!”“ok!没问题!”汪子民见她轻盈地跳了下去。她笑着摇摇头,想不到宋莹儿一副孱弱的模样,居然还是爬墙高手! 宋莹儿跳下围墙,讶异地站在原地,她想不到这偌大的庭园里居然种植了各种颜色的玫瑰花!她的唇瓣轻轻扬起,露出惊讶的笑容。 走进花园中,车道两旁植满着玫瑰花,围墙四周环绕着玉兰花、桂花树,花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宋莹儿愉快地穿梭在玫瑰花丛中,她轻触着娇嫩的花瓣,皱皱鼻子,闻着花香。紫、红、黄、白各色玫瑰花交错着,她流连忘返,已经忘记时间的流逝。 汪子民冷得直打哆嗦,心中惦记着宋莹儿。都进去这么久了,这小妮子怎么还不出来!她看着腕表,已经下午二点多了,也该回去了吧,再不回去,铁定会伤风,况且,雨也愈下愈大了。 汪子民决定喊宋莹儿出来,当她预备要大声喊叫时,突然瞥见一辆银灰色奔驰跑车急驰而来。一种不好的预感闪过她心中——那辆车子的主人一定就是这别墅的主人。 她急忙大声叫:“莹儿,快出来,主人回来了!莹儿!” 跑车已经逼近了,汪子民又喊了几声,但不见丝毫回应。她立即闪远一点,以见机行事。 施亚蒙驾着车子,远远地就看见一位女子淋着雨,对着他家围墙张望,还不停地在那边跳来跳去。会是小偷吗?他暗忖。 他启动自动控制,大门自动打开,他把车子缓缓开进别墅内,随后,自动门又缓缓关上。 汪子民又走过来,望着别墅关上的门,心中暗叫不妙!她在围墙外心急地踱着步! 宋莹儿听见车声时,立即紧张地站起身来,慌张之余,手指不小心被玫瑰花的刺给刺伤了,手背也划过一道伤痕,立即渗出血丝。她在心中暗骂自己太大意了,早就该离开,却被玫瑰花迷住,以至于忘了时间。 施亚蒙把车子停在花园车道中,打开车门走出来,身体倚在车旁。他冷哼一声,原来女贼还不止一个! 好整以暇地准备看对方下一步动作是什么,见她抬起脸,咦,怎会是她?他思思念念的可人儿!一抹微笑在唇边泛起,她还真像花中仙子,玫瑰花和她一比,简直逊色许多。 宋莹儿抬头见到施亚蒙,心中实感意外,真想不到他居然是这里的主人。看来,他还挺会享受的。 宋莹儿觉得手背的伤口愈来愈疼了,唉,无暇管它了!施亚蒙一定很讨厌她,上次冒冒失失地去找他;这次见面,却又是在她私闯民宅的糗态下。他对她的印象一定坏透了! 她咬着下唇,硬着头皮绕过花丛来到他面前。她的神情就像小女孩恶作剧被大人捉到,一副懊悔的模样。 宋莹儿紧张地绞着双手。“施先生,我我”她粉颈低垂。 施亚蒙笑而不语地瞅着她,心中涨满无名的喜悦。 她偷瞄他一眼,心中惴惴不安。这下子,他不知道要如何修理她? “告诉我——为何会跑进我家呢?我不记得有邀请你来呀!”他温柔地说,语气夹杂着笑意和调侃。 宋莹儿整个脸都涨红了,连脖子也红透了。“我是看见这楝房子好优美、好典雅,而且又不时从空中传来花香味,所以,所以——我就翻墙进来了。对不起啦!”声音像蚊蚋般小声。 施亚蒙的嘴角牵引出一抹怜惜的笑容,他拉住她垂在手臂旁的长辫子,轻轻摇晃它。“嘿,抬起头嘛,我不习惯对着头顶说话。”他的眉头微蹙,宋莹儿的头发都湿了,衣服也一样,可见她在雨中已游荡多时。 宋莹儿抬起头望着他,见他气定神闲地倚靠在车旁,手中玩弄着她的发辫,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看来,他并没有真正的生气,可是,她擅自闯进来就是她的不对! 她又垂下头,双手紧握,脚尖在地下画圈圈。“你还没告诉我,要如何处置我呢!”她嗫嚅着。 他咧着嘴露出无声的笑,深邃的双眸闪烁着,轻轻用手抬起她的下巴。“暂时先原谅你,等我想到要你补偿我时,我再告诉你。”他的语气顿了一下,又说:“毕竟这次是你犯错,所以喽” 宋莹儿眨着又长又翘的长睫毛,猛点头。“我知道,你要怎么罚我都可以,只要不报警!” 施亚蒙轻轻点头。 宋莹儿的嘴角往上扬,勾出美丽的弧型,一朵美丽的微笑在她脸上绽放。“谢谢你,施先生。” 施亚蒙被她的笑容迷住了,像一朵含苞的花蕾在他眼前绽放,美丽的大眼睛因笑容而闪闪发亮,他在心中赞叹:莹儿哪,你真是好美、好美。 “走,我请你喝杯茶,看你衣服都湿了!”他很自然地揽着她的肩就要往大屋走。“如果再陪你淋雨,我恐怕也要变成落汤鸡了。” “等一下啦,我有一位朋友在外面!”宋莹儿俏皮地扮鬼脸。“她替我把风!” 施亚蒙恍然大悟,开玩笑地说:“原来是同伙!原先我见她在围墙外,我就猜测她是女小偷,没想到真被我猜中了。” “小偷?多难听哪!”宋莹儿小声咕哝着。 施亚蒙见她吸着嘴的样子,真想亲亲她的樱桃小嘴。他太意外了,自己怎会有一亲芳泽的念头呢? 宋莹儿好久都没听到他的声音,仰起头看他,只见他直直地盯着她瞧,脸色怪异,眼眸里燃烧着一股莫名的火焰。她被他的神情搞糊涂了,他眼中那朵火焰仿佛要把她燃烧了一样。 “你怎么了?”她红着脸,轻轻扯着他的衣袖。 她的低语惊醒了他,他伸手轻抚她光滑的脸颊。“没什么,你去请你的朋友进来。”他的声音喑哑。 “嗯!”宋莹儿被他触摸得脸颊更红了。她转身跑出去找汪子民,心中想着他的表情好温柔,被他触摸过的肌肤尚存留他的余温,他的大手好温暖。被他深爱的女人一定会很幸福,她突然有这种感觉。 施亚蒙的眼光尾随着她,看她蹦蹦跳跳的纯真模样,不自觉地心中漾满对她的爱。他知道以往对她的喜爱在今天已经转变成爱情,而眼前这个女孩势必也将成为陪伴他一生的爱侣。 汪子民在门外引颈张望,不停地抹去脸上的雨水,她自嘲脸上究竟是雨水或是汗水,她紧张得连手心都出汗了。 看来莹儿是凶多吉少,况且莹儿又是冰清玉洁的大美人,只要是男人,对她一定会起觊觎之心,也许先去报警比较安全。汪子民想了想,决心要这样做。 当汪子民决定报警时——自动门又打开了。汪子民一眼迎上笑盈盈的宋莹儿,她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她取下眼镜擦了两下又重新戴回去——真的是莹儿! 汪子民慌张地扯着宋莹儿的手。“你有没有怎样?或是受到伤害?有没有”她劈哩啪啦问了一大串,不停地审视宋莹儿全身上下。 宋莹儿被汪子民的举动逗得娇笑连连,心中也十分感动这分友谊。 “我很好,一点损伤都没有。有的话也是我在紧张时被花刺划伤了手背,好痛!”宋莹儿伸出白皙的手背给她看,那很伤痕明显,而且有些红肿,惹得宋莹儿泫然欲泣,她最怕见到血了。 汪子民轻拉她的指尖,拿出手帕为她擦拭血迹。她见宋莹儿原先笑眯眯的脸蛋,在看到手伤时又换上泫然欲泣的神情,心想,莹儿真的是温室中的花朵,既娇美又脆弱。 “那我们回家吧,既然别墅主人不追究你的行为,那我们还是先走为妙,不然,等一下他又反悔,你就惨了。” “子民,你知道吗?这里的主人是施亚蒙耶!” 汪子民愕然地盯着宋莹儿,半晌,才用一种怀疑的口气问:“是那位整型外科医生施亚蒙?” “嗯,就是他!”宋莹儿拍拍胸口,吐吐舌头,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还好是他,要不然我就惨了,他给我缓刑!” “喔!”汪子民直觉认为这位施亚蒙和传闻中的个性不大一样,对异性也没那么好,会是同一人吗? “子民,他邀我们进去喝茶,而且我觉得愈来愈冷了。”宋莹儿是早产儿,自幼就体弱多病,这也是她家人一直不愿她太早独立的原因。 “莹儿,这个施亚蒙和小雯说的施亚蒙是同一人吗?”汪子民忍不住大叫出声。大离奇了,骆小雯口中的施亚蒙对异性冷淡,工作之外绝对不愿和异性牵扯不清,而宋莹儿说的施亚蒙和这些特质完全相反。 “是同一人没错啊!”宋莹儿忘记寒冷和手痛,歪着头认真地想。“原先我和你的想法完全一样,从小雯痴迷的叙述,还有报章中对他的报导,只有一次去医院找他被他骂过,后来的他,完全和传闻中的他相反。他不仅不冷淡,而且,我觉得他很亲切温柔呢!” 汪子民诡异一笑。“莹儿,他真的很英俊迷人吗?” “唔,他有一八公分高,轮廓很深,是我见过最俊逸的男人。我想他最吸引人的地方,应是那股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气质,孤傲中带着、带着”她耸耸肩。“我形容不出来,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汪子民见宋莹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里只有欣赏,并没有爱慕的成分,由此可见,宋莹儿并没有被他的魅力吸引。也许施亚蒙头一次遇到像宋莹儿这样的女人!汪子民有趣地猜想,情形会不会相反呢? “莹儿,看你分析得头头是道,显然你没被他的魅力电到!”汪子民似真似假地开玩笑。 “你少胡扯了!”她轻啐道:“被他听见多尴尬啊!我又不是花痴!走啦,进去欣赏这幢花园别墅,这里的玫瑰花很娇艳哟!” 汪子民、宋莹儿并肩进入别墅内。汪子民兴趣盎然地想一窥施亚蒙迷人的风采,看他究竟有何魅力,能令那么多的女人为他疯狂痴迷! 施亚蒙看宋莹儿和另一位女子慢吞吞地走进来,他仔细打量她们,两人的美各具特色,莹儿的室友长得很清秀,透过镜片中,她的双眸有时下女子的谨慎防备。两位女孩站在一起,倒像是老母鸡照顾小鸡,而莹儿就像一只不设防的小鸡! 宋莹儿站在施亚蒙面前,仰着头望他。“施先生,她是我的好朋友汪子民,子民,他是施亚蒙。”她为他们介绍。 施亚蒙冷淡地说:“汪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汪子民双眸闪烁着。“施先生,久仰你的大名。” 施亚蒙眼睛闪了一下,他知道她在打量他。“叫我名字吧。莹儿,你最好把外套脱掉,不然会感冒。” 他把放在茶几上的热牛奶递给她们,招呼她们坐下。 宋莹儿喝着牛奶,顺便环视客厅摆设,宽敞的空间,米色系的家具。“哇,亚蒙,你家很漂亮,而且散发着温馨的气氛。唔,我喜欢你家!”她眨着大眼睛说:“改天租我住几天如何?” “可以,欢迎你随时来。”施亚蒙唇角漾着温柔的浅笑。 汪子民静静地喝着牛奶,两眼谨慎地观察着施亚蒙。他真是上帝的杰作,莹儿的形容描述实在完全正确。施亚蒙有医生应有的沉稳特质,又散发出神秘冷漠的气质,无怪乎有那么多的女性会对她一见钟情。 宋莹儿打个喷嚏。“喔,子民,我想回家了。”她露出小女儿的娇态,却不知道她这样的神态有多惹人怜惜。 “好啊,快点回去!”汪子民见她的眼中已出现倦意。 施亚蒙站了起来。“我送你们回去。”他不放心宋莹儿。 “不用了,我们骑机车。”汪子民拒绝他的好意。 “那你们等一下。”施亚蒙转身往楼上跑。 汪子民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敢打赌,施亚蒙爱上莹儿了,他看着莹儿的眼神是炽热的,而眼睛转向她时是冷淡的。眼睛是灵魂之窗,骗不了人。 “子民,楼上有什么好看啊?”宋莹儿见汪子民愣愣地盯着楼上看。 “没有啦!”汪子民见她的脸色不好,关心地问:“你脸色怪怪的!”她摸着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宋莹儿拍拍自己的头。“我的头好痛,想不到这小雨也会让人感冒。”她咕哝着。 施亚蒙从楼上下来,手中多了一件大风衣和二件雨衣。 “莹儿,这件风衣穿着,还有雨衣。”他分别把雨衣拿给她们,对宋莹儿的关怀之情溢满脸上。“这样我才放心。” “亚蒙,谢谢你。”宋莹儿穿上风衣,显得有些滑稽,太大件了,而她人又瘦,相形之下,显得更单薄了。 “记得要打电话告诉我你们到家了!”他叮咛。 “嗯,知道了,再见。”两位女孩向他挥挥手。 假日,大清早,骆展朋陪着母亲到公园散步、运动。 骆母已从失去女儿的哀恸中走出来。她恢复以往的作息,并且喜孜孜地计划骆展朋的婚姻大事。骆展朋的姻缘已到,她不能让他错过这段缘分。她知道汪子民搅乱了他平静无波的心湖,她只须再推展朋一下,相信就可以水到渠成。 在回程的路上,骆展朋瞥见母亲脸上漾着满足的笑容,这抹笑容就像猫咪偷吃鱼后的满足,他脑中的警铃倏地大响,该不会又要他吃相亲饭了吧? 回到家,骆展朋打开门,让她先进去。“妈,今早你心情很好喔。”他狐疑地盯着她。 骆母倒了一杯水喝,旋即坐到她最喜爱的摇椅上。“展朋,明天我要到加拿大去探望小欣,还有一些亲戚朋友。” 骆展朋在摇椅旁蹲下来,双手放在把手上。“妈,你怎么突然想去大妹那里呢?”他仰着脸看她。 骆母伸手抚着他的脸庞,眼底净是慈爱。“展朋,妈已经老了,再活也没几年。我希望趁我手脚还灵活,能到处走动时,去看看你妹妹和孙子。一些老朋友都移居海外,几乎都断了联系,趁这次的行程,也正好能联络联络。”她微微一笑,望向窗外。“不然,怕以后没机会了。” 他不喜欢母亲用感伤的口吻说旅行。“妈,你不要胡思乱想,你的身体还很健康。” “傻孩子。”她笑骂:“都三十四岁了,还忌讳这些!这是人生必经的过程,死亡并不可怕,而是这一生,你是否有用‘心’去过,是否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千万不要让自己的生命留下空白。” “可是,我要你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展朋,在这一生中,我已经很满意,也可以说是了无牵挂了。我不再奢求什么,而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他站起来,走向窗口,今天的冬阳十分的温暖。“妈,每个人所选择的生活都不一样,也不一定非要遵循传统的生活理念不可,只要活得快乐就好。” 骆母叹口气,此刻,她暂且不逼他。“展朋,我想见汪子民一面,听说她和小雯是室友。” 骆展朋回过身俯视她。“妈,你见她做什么?”他的眉头瞬时拧在一起。 “替你向她道歉啊!”她理所当然地说:“那天,你的谎言一定给她造成很大的困扰!”她故意白他一眼。 骆展朋困窘地抓抓头发。“呃,是这样!”他差点会错意。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骆母兴味盎然地追问。 “没”他莞尔一笑。“我去请她来和你见面好了。” “好,可是你要有礼貌,知道吗?” “我知道。”他向她保证。“我绝不惹她生气,可以吧?” “嗯,毕竟是你失礼在先!” 骆母见他消失在玄关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展朋的心思和她预测的一样,情愫已在他心中滋长。 汪子民今早一起来就猛打喷嚏和流鼻水,昨天雨中游的代价是得了轻微感冒。她猛喝热开水,想要把病菌给杀死! 宋莹儿从房间走出来,步伐摇晃。“子民,我头好痛!”声音哑了,喉咙又痛,她只能硬挤出一些声音来。 汪子民见宋莹儿脸上出现一抹异常红晕,精神萎靡,声音沙哑,看来宋莹儿比她还渗,得了重感冒。 汪子民倒一杯热开水给她。“喏,给你,快喝点开水,会比较舒服。”她伸手去摸宋莹儿的额头,很烫。“哎呀,你发烧了!”她惊叫。 宋莹儿病恹恹地坐在沙发椅上,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连喝水,喉咙也觉得痛。 汪子民像一阵风,快速冲进卧室,没几秒又冲了出来,身上已换下睡衣,换上套头毛衣、毛裤。 她轻拍宋莹儿的脸颊。“不要睡了,快去换衣服,我载你去看医生。” 宋莹儿掀起低垂的眼皮,看她一眼又合上眼睑。“子民,你不要摸我的脸,好痛喔!我全身一动,骨头都好痛。”她现在只想躺着不动,好好睡一觉。 汪子民啼笑皆非地瞪着宋莹儿,都病恹恹了,还会发牢骚!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扯住宋莹儿的手臂将她硬拉起来。“莹儿,我扶你去换衣服,然后陪你去医院;还是我打电话给你家人,告知你生病,这两条路你选择哪一条?”她威胁。 宋莹儿勉强稳住自己,眨着惺忪的双眼瞅着汪子民。“我可不可以都不选择?我讨厌看医生,爸妈如果知道我生病了,一定连同哥哥、嫂嫂上来押我回家,不让我再北上了。” 汪子民扶着她回房间,用哄小孩子的口吻说:“那你换衣服,我陪你去医院。一下子就回来了,而你爸妈也不会晓得你生病,当然,我也会照顾你。” 汪子民从来就不知道换衣服可以换这么慢,她协助宋莹儿穿好衣服时已经满头大汗了。她吁了一口气,抹去汗水。 “叮咚、叮咚!”外面门铃响起。 “莹儿,我去看谁来了,你把头发梳一梳。” 见宋莹儿颔首,她才放心地走出去。 汪子民三步并作两步跑去开门。 “咦,施先生,你怎么来了?” 施亚蒙扬着手中的外套。“我把莹儿的外套送回来了。” 汪子民招呼他进来。“施先生,你来得正好!莹儿生病了,发高烧,全身软绵绵的。”她非常担忧,宋莹儿生病挺吓人的。 施亚蒙听到宋莹儿生病了,神色一变。“去看医生了没?她现在在哪里?”语气中带着关心与紧张。 “我刚帮她准备好,正要出门。” “我带她去!她人呢?”他果断的口语令人不容忽视。 施亚蒙严肃冷漠的神情有些骇人,她乖乖领着他进入宋莹儿的卧室。两人进入房内一看,汪子民都傻眼了,宋莹儿居然坐在地板上,整个身子趴在床沿,乌黑的秀发披散整个背部。 施亚蒙见她怔在原地不动,他越过她,见到宋莹儿的样子,忿怒攫取他的理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莹儿!?” “我去开门时,她人还好好的!”她辩解。 “该死!”施亚蒙低声咒骂,他冰冷地看着汪子民。“请你让开些,我抱莹儿出去!”平稳的语气听不出他的喜怒。 汪子民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可以那么冷,他投射出来的眼神,仿佛想置人于冰窖中。她打个冷颤,施亚蒙是个危险人物,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施亚蒙弯着腰轻柔低唤:“莹儿。” 他的叫唤又让宋莹儿的头微微一扬。他摇摇头,将她揽腰抱起,这一震动,惊醒沉睡中的宋莹儿,她掀起浓密的长睫毛,想寻找摇晃处。张开双眸,她立即迎上一对关心、担忧的眼眸。咦,施亚蒙怎会在这里呢?这个问号在她脑海闪过,她的脑袋浑浑噩噩的,教她无法细想。她昏沉地把头靠在他厚实的胸膛,好让自己休息。 汪子民在前面打开门,让他们顺利出去。 “我再打电话和你联络。”施亚蒙抱着宋莹儿,丢下这句话就大步离去。 汪子民很郁卒地往沙发椅一躺,双脚搁在把手上,双手交握,弯到身后,以手当枕。她瞪着天花板,回想刚才那一幕。其实被施亚蒙责怪,她并不怪罪他,毕竟他关心莹儿,情有可原。她咧着嘴对天花板傻笑,冷漠的施亚蒙望着莹儿时,神情是那样温柔,冰冷的眼神立即转换成柔情似水。啧啧!爱情的力量实在太伟大了!施亚蒙大吸引人,不管是冷酷无情,或是温柔的表情,同样令人心动,难怪小雯会为他疯狂。汪子民心中为自己喝采,这样的男人她居然能免疫,实在不简单,她自己也晓得纵然她心仪施亚蒙也没用,若不是莹儿的缘故,他也不会注意到自己。 “大白天就在作白日梦;” 嘲笑的声音闯入她的冥想中,她被这男声吓得一跃而起。汪子民扶正眼镜,望向声音的源头,这一看,秀丽的脸庞顿时罩上一层寒霜,她冷哼一声,又坐回原位,不甩他。 骆展朋斜斜地倚在门边,忧郁的眼神露出嘲弄。“刚刚还笑眯眯的,一见到我就露出晚娘的脸孔,这不好吧!?” “哼,我又没请你来!”她鄙夷地瞄他一眼。“先生,请你出去,这是我家,我不欢迎你。”她下逐客令。 骆展朋笑着在她对面坐下,双手抱胸地研究她。“刚才是在想男朋友?要不然,怎么笑得那么高兴?” 脱口而出的话令他很不是滋味。男朋友?哼!一股酸酸的感觉突然直涌上他心口。 汪子民气得站起来,这个大魔头存心找她麻烦!她手指着门外,厉声地说:“你现在就给我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她把头歪向一边,不看他,表示她极为生气。 骆展朋也知道是自己不对,他快搞不清自己了,为何每次见到汪子民就想惹她生气!可是,他就是喜欢见到她双眸闪着忿怒的光芒,否则,在她平静的眼中,看到的总是闪着怀疑和不信任。 他站起来,把她的手压下。“对不起。”端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迎上他的双眸。“我向你道歉,都是我不好。” 两人的双眸锁在一起,汪子民瞠目结舌地望着骆展朋,他居然低声下气地向她道歉,太不可思议了! 她狐疑地望着他。“真心的道歉?” “真心的。”骆展朋见她不相信的表情,他举起一只手,斜睨她。“不然,我发誓,我” 汪子民拉下他的手。“不用发誓,我就相信你这一次。” “真的?” 她瞄他一眼,坐下来,愿意和平共处。 他在她身旁坐下。“民民,你昨天请假?” 汪子民瞥了他一眼,不想和他争论名字问题,反正她斗不过他。“受不了闲言闲语,干脆请假!”她实话实说。 骆展朋愧疚地看着她。“对不起,让你凭添无谓的麻烦!” 他也知道自己是害她的始作俑者,可是——他不后悔。 汪子民摆摆手,不愿再提这件事,过去就算了。 “说说你今天的来意吧!” “家母想见见你,顺便替我向你道歉。” 他喜欢汪子民直率、不拐弯抹角的个性,现代都会女子很少有这样子的,她是他生活中的一股清流。 “见我?”她不自在地猛推眼镜。“我在你母亲面前已经出糗一次了,我可不想有第二次经验。就请你告诉你母亲,说我已经原谅你了。”人与人之间牵扯大多不好,保持距离才是上策。 她惊慌的神情引起他的好奇心,她心中有什么秘密吗? “民民,我请求你和我妈妈见一面,好吗?”他不惜放下身段,低声哀求:“家母知道你和小妹是朋友兼室友,所以她盼望和你见一面,请你不要让我妈妈失望。” 汪子民对于他的孝心很感动,像骆展朋这样稳重练达的男人,会对她低声下气地求,她应该答应,但是 “不要再考虑了!”他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眼神温柔地盯着她。“请你说‘好’!” 汪子民盯着他黝黑的双眸,仿佛被他催眠似的说:“好。” 她一说完,才知道自己答应了,又不能反悔。她在心中暗骂自己蠢材!但她隐约中了解一点,他彷佛能影响她的意志。 “谢谢你!”骆展朋把她散在颊边的发丝拂向耳后。“那我们现在就走。”他站起来,顺手也拉起她。 汪子民犹豫着。“可是莹儿去医院,我要在家等她的消息,改天我再去拜访伯母好了。”她希望能闪过这一关。 骆展朋看了她一眼。“我们可以交代房东,顺便把我的电话号码留下,请房东代为转达你的去处。”她想反悔,他却不让她如愿。 他的话戮破她的希望泡泡,她认命地看着他。“好吧,就照你的意思。” 骆展朋见她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就直想笑。“我妈妈又不会吃了你,看你一脸苦兮兮的模样!”他调侃她。 “我哪有苦兮兮的表情!?”汪子民不服气地扬起下巴。“走吧。”她赌气地走出门。 他在她背后偷笑,果然是遣将不如激将。“我们先去房东那里。” 他顺手锁上门。 施亚蒙的一通电话,将他家人欢乐的情绪推到最高点。 由于平时医院工作繁忙,所以假日全家人一定聚在家里享受家居生活,今日独缺施亚蒙。 施亚名挂上电话,全家人都围拢过来,大家七嘴八舌地问:“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奇怪!” 施亚名茫然地看着他们,半晌,才大梦初醒般的哈哈大笑,他的举动使全家人都怔住了,大家面面相觑。 杨玉梅面对老公的反常甚为担心。“你不要笑了,再笑下去,你的肚子会受不了。” “是呀,有什么好笑的事,说出来给大家听听。”施亚德说。他实在受不了施亚名的狂笑。 施亚名深吸一口气。“我”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勉强才抑住笑意。“你们知道吗?亚蒙有女朋友耶!炳哈!” 金玫怡、杨玉梅妯娌,和婆婆林雁最为震惊,大家异口同声问:“真的?” 他笑着点头。“亚蒙打电话给我,说他的女友生病了,叫我赶快过去为她治疗。他不信任我们医院的实习医生。” “哇,好浪漫!”杨玉梅想不到小叔竟然会这么体贴。 “那你这位内科主任还不赶快去!要不然,惹火我们亚蒙小弟他好不容易才对女人动心耶!”施亚德对那名女子很好奇,能让向来眼高于顶的小弟动心,她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大家的想法都和他一样,都想会会“她” 施硕荣站起来“咳、咳”两声,大家都安静下来。“不如大家到医院去探望他们,如何?”他对小儿子比较偏爱一些,对于他所选择的异性,他当然也十分关心。 施硕荣的提议,大家举双手赞成。 “糟了!”金玫怡大声叫出来,大家吓了一跳。 “大嫂,怎么了?”杨玉梅道。 “亚名,你还不赶快出门!亚蒙在医院等你!” “大嫂,你放心,亚蒙是在车上打行动电话通知我的!” “喔!原来如此!”金玫怡松一口气,人命关天嘛! “那大家赶紧准备出门,小孩子就留在家中,让保母照顾。”林雁发挥婆婆的本色,下达一串命令。 施亚蒙一路飞车到达医院,他把宋莹儿安顿在病房内,焦急地在室内踱方步。照他的估计,二哥也该到了。 医院内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乍见到施亚蒙怀里抱着一位女孩,大家都惊讶地瞪大双眼。再见到他慌张焦急的神情,所有的人更是目瞪口呆。施亚蒙在医院内镇定的功夫没人比得上,向来有泰山崩于顶,仍不动声色的功夫,他的喜、怒、哀、乐,也都深藏心中,让人不轻易察觉,而今日却完全走了样。 当施硕荣率领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进医院内,值班医生、护士个个面面相觑,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院长!”值班医生想问清楚怎么一回事时 “没事!没事!你们去忙你的。”施硕荣挥挥手。 这阵骚动传到施亚蒙的耳中,他跑出病房,从楼上探头下来。“爸,你怎么来了?”他跑下楼,见到他全家都来了! 他满怀的疑问暂且搁下,先转向施亚名。“二哥,你怎么慢吞吞的!快点,莹儿在病房!”他告诉施亚名在哪一间,催他赶快上去。 施亚蒙见二哥上楼才稍稍放心,他瞄着他的家人,挑高浓眉。“我想你们应该有话要告诉我吧!” 所有的人一脸尴尬,想承认自己的好奇心,又不好意思说,在那边支支吾吾。 林雁笑着握住施亚蒙的手,慈爱地说:“大家都关心你,一听说你的女朋友人不舒服,所以大家都来了。” “是呀,小弟,你也不能怪我们好奇心大重,这可是你头一次承认有女朋友,所以大家”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施亚蒙这才明白他那通电话会对他的家人造成多大的震撼,而他二哥那张大嘴巴一定会到处广播,唯恐家人不知道这件大消息。 施亚蒙对情感有着一分执着,一旦他寻找到他的最爱,他就会公开。宋莹儿是他感情的归属,他不能没有她。他将这件喜讯告诉他的家人,也可以杜绝嫂嫂想替他作媒的念头。 “爸、妈、大哥、大嫂、二嫂,今日在此,我正式宣布我的决心——我爱莹儿,我要娶她。虽然莹儿还不知道我爱她,而她也还没爱上我,但是我有信心排除一切障碍将她娶回家。” 他的告白引起在场所有的人一阵哗然。太不可思议了,亚蒙的爱是单方面的,而那位幸运女子却不知她唾手可得的幸福。 “亚蒙,‘她’是睁眼瞎子吗?你这么优秀,可以说是万中选一哩!她——居然没爱上你?”施亚德为自己的弟弟抱屈。 “是呀,小叔,也许她是欲擒故纵,不然,以你的条件和财富,随手一挥,女人就飞奔而来,何须你如此大费周章!”杨玉梅提醒他。在这功利的社会,每个人都费尽心思想得到最好的。 金玫怡也不相信会有女人看不见施亚蒙的英俊和优越的条件,连她妹妹也为他疯狂,奈何 众人的话令二老不安,二老交换眼色,他们的神情都落在施亚蒙的眼里。 施亚蒙笑笑。“你们不用替我担心,我都三十五岁了,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呢!?”他的神情转为严肃、冷漠。“想让我上当,哼!门都没有!”他斩钉截铁地说。 施硕荣拍拍儿子的肩膀。“可否让我们见见她呢?了解她,对大家都好,以后相处在一起比较没心结。”他相信儿子的眼光,施亚蒙自小就不曾让他失望过,他自信这次也亦然。 施亚蒙凝视父亲,父亲睿智的眼眸闪着坚定的信心,三兄弟中,父亲最偏爱他,而他性格也和父亲最为相近,所以医学这条路,他走得比两位哥哥更辛苦,压力更大,这也是促使他滞美不归的原因,直到父亲赴美游说他回国。 施硕荣从他的眼中看出他对那女孩用情颇深,纵然他反对也没用。他无法相信沉稳、内敛的亚蒙在短短的时间内,会深陷感情漩涡。 “爸、妈,等二哥出来,我就带你们去见莹儿。但是,我郑重地向你们说——我爱她,不管你们接受与否,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心。”他坚定的目光投向他们,那强硬的眼神令杨玉梅、金玫怡心生畏惧,她们对他是又怕又爱。施亚蒙总是冷得令人心寒,也许他应投身商界才对。 一位护士来请他们到楼上。众人抛开刚才的话题,鱼贯上楼。 施亚蒙打开房门,走进去。宋莹儿仍然沉睡着! “二哥,怎么样了?”施亚蒙走到床边小声问。 施亚名亦小声回答:“重感冒,烧退了就没关系。我建议你让她在医院住两天,她的身体很弱。”他的眼中净是赞赏,他附耳小声说:“亚蒙,你从哪儿找到这么美丽的女孩?你的眼光一级棒,可惜稍嫌她太年轻了!” 施亚蒙笑而不答,他在床沿坐下,俯视她娇美的容颜,他的神情好柔、好柔。 施亚蒙的神情大家都看到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他因爱而柔和的脸庞,施亚蒙俊美的脸庞像极了围绕着一层光圈的守护天使。 大家都动容地盯着这对男女,舍不得移开视线。 施亚名在他老婆耳畔悄悄说:“她非常美丽,是天生美人胚,她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很吸引人,见到她的人都会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杨玉梅心痒痒的,想亲自目睹她的容颜,美丽的女人对比她更美的女人永远有一股好奇心。 施亚德忍俊不住说:“亚蒙,你稍微让开一些,我们才看得到她。”他太好奇了,究竟什么样的女人能使亚蒙和家人决裂!? 施亚蒙顺从地站起来,走到旁边,他有自信他的家人见到莹儿,也会被她吸引。 众人迫不及待上前一看——哇!她真的非常美丽,脸上因生病而略为苍白。施亚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心中已明白施亚蒙疯狂爱着她的原因,这样的女子谁不心动呢?还好他已拥有美丽贤淑的金玫怡,不然,他也会爱上她。 施亚名心中羡慕小弟,他真是太幸运了,有出色的外表,又能拥有美丽动人的女友,他是天生的宠儿。 杨玉梅和金玫怡交换一个眼色,心中承认她确实比她们更美,也相信施亚蒙的话——她还没爱上他。 在场最惊讶的莫过于施硕荣夫妇,病床上的可人儿是他们熟悉的宋莹儿! “硕荣,你觉不觉得命运太神奇了?”林雁笑呵呵。 “是呀,而你是女先知!”施硕荣亲密地搂着她。 施硕荣夫妇的话让大家听得一头雾水。 施亚蒙从父母亲的眼中见到和方才迥然不同的神色。 林雁面对众人疑惑的眼光,她望着她老公一眼,他笑着点头,才解开谜底:“亚蒙,她叫宋莹儿,对不对?” 见他颔首,林雁微笑地说:“这位女孩和我们早就认识了,莹儿是一位街头画家。她不只外表美丽,内心也一样美,我和你爸绝对支持你,也希望你早日赢得美人归。” 想不到结局会是这样,所有的人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第四章 骆展朋已有许久的日子不曾见母亲这么开怀畅笑了。看来,母亲和汪子民相处甚欢,她舌灿莲花,妙语如珠,逗得母亲笑得嘴都合不拢。 他讶异地在一旁观察汪子民,他从不知汪子民如此健谈,此刻,她两眼闪闪发亮,神情比以前更年轻、更吸引人,她虽然没有令人眼睛一亮的外表,却有一股耐看的气质,秀丽的脸庞被眼镜遮住大半,让她看起来更不显眼。她为何不戴隐形眼镜呢?他思忖着。 “展朋!展朋!”骆母唤他。她见儿子盯着汪子民,一脸沉思。 他有些困窘地看着母亲。“妈,什么事?” 骆母笑着摇摇头。“你哦!”她指着汪子民手中的话筒。“你的电话。” 骆展朋接过汪子民手中的电话,汪子民乘机嘲弄他:“你在作白日梦吗?”声音低到只有他听得见。 她见他错愕地楞住了,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有报复后的快感,终于讨回早上的一箭之仇。 骆展朋回想先前他笑她在作白日梦,现在她又把这句话丢到他脸上。他轻笑地摇头,她可是一点亏也不肯吃哩! 他把思绪拉回话筒上。“喂,我是骆展朋” 骆母愉快拉着汪子民的手。“子民,以后你要常常来我家看看我。伯母很喜欢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是老太婆。” 汪子民把头发掠向耳后,真挚地看着她。“伯母,在我眼中,你还很年轻,我也很乐意陪你聊天。和你聊天的感觉很亲切,仿佛我又回到儿时,和我亲爱的祖母相处时的温情。” 骆母小心翼翼地探问:“你的亲人呢?”和汪子民相处的时间虽不长,她已经可以感觉出汪子民是一位脆弱敏感的女孩。 汪子民露出感伤的笑容。“自小我就和祖母相依为命,直到我十七岁,她因为生病而离开我了。”想到祖母,她的心依旧会痛。 骆母为自己的好奇而勾起她的悲伤感到抱歉,她握紧汪子民的双手。“很抱歉,让你难过了。”她藉着她的手传达她的心意。汪子民是需要人疼爱的女孩,她要加倍关怀她,骆母暗忖着。 汪子民从她眼中看到温暖,她露出令骆母释怀的笑。“伯母,不用说抱歉。我心里是有些难过,却有更大的遗憾——‘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缺憾。” “人生没有完美的结局!”骆母想到小雯,她也只能轻叹! 汪子民下意识抽回自己的手,她茫然地望着窗外。“是我太贪心了,祖母已年老,扶养我长大耗尽她所有的精力,我还不满足,还希望祖母伴随我一生!”她的眼前浮现出祖母临终时,心力交瘁、面容憔悴的模样,嘴角却溢着满足的微笑而逝,她只能苦笑。“祖母也许认为人生是苦的,何须停留太久呢!责任已了,再也无须眷恋红尘!” 当汪子民茫然地注视窗外,不知她的话语完全落在骆展朋的耳中,汪子民空洞感伤的话语让骆展朋为她心痛。 骆母震惊汪子民的说法,究竟她拥有什么样的童年呢?年纪轻轻的,对生命却有着悲观的看法,汪子民的神情言语牵动她的心,她想拥她入怀,安慰她,给予她不曾拥有的母爱。 骆展朋整顿自己的心情,不让他为她心痛的神情表露出来,她讨厌别人的同情、怜悯,她不屑虚伪的关怀。此刻,他才明白为何汪子民总像一只小刺猬,随时张着刺防御“敌人” 空气中有着诡异的气息,没有人出声去打破它。 汪子民的心情很复杂,她居然对骆伯母撤除心防!她只有对宋莹儿不设防,而今天,骆伯母的关爱眼神和逝去的祖母很相似,让她生起孺慕之情,唉,再怎样伪装,她到底仍渴望亲情的滋润。 汪子民再次面对骆母,她恢复正常,空洞的神色不复见,她又带上一层保护色了,这一切全落入骆展朋的眼里。 骆展朋走近她们,懊恼地搔首。“妈,我不能陪你们了,有一位客户邀我出去,他要询问关于税法问题。” “你去没关系,反正子民会陪我。”骆母询问地望着汪子民,汪子民颔首,她高兴地笑。“你快去啊!”她催他。 骆展朋转向汪子民。“民民,我母亲麻烦你了,我会尽快回来。”在此时,他实在不愿离开,伴随两位女士让他的心中有股踏实感,这是他失落已久的满足。 “你放心,我等你回来,而且交还给你的母亲一定是完整无缺的。” 汪子民的玩笑惹得骆母偷笑,骆展朋困窘。 骆展朋握住汪子民的手臂,将她拉到一旁。 汪子民想甩掉他的手,却怎么都甩不开,她推推眼镜。“你干嘛!”一切都如他愿了,他还要怎样嘛?她给他一个大白眼。 他不理会她的卫生眼,又将她拉远一些,不让他母亲见到他们又争吵。“民民,不管我多久才会回来,你一定要等到我回家送你回去。”他一点也不自觉自己对她的亲昵。 汪子民抬头看他,眼中净是嘲笑。“你这是大男人主义作祟!”她受不了这种人,好像女性都是白痴。 “不管你怎么说,你一定要答应我!”他坚持道。 汪子民看他一脸不妥协的表情,无奈地翻翻白眼,摊摊手。“我——答——应——你,可以了吧!?” “嗯,谢谢。”他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妈、民民,待会儿再见喽!byebye。” 他吹着口哨,愉快地离开家。 汪子民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 骆母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笑在心底,她对展朋并不是无动于衷!骆母忖度她的推波助澜或许能使这对男女早一天发现彼此心中暗藏的情愫。 “子民,你是不是讨厌我儿子,不然,看他离去,你好像松了一口气?”她有意无意地问。 汪子民暗暗一惊,她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她可不希望伤害这位慈祥老妇。 她自动握住骆母的手。“伯母,我并不讨厌展朋,只是唉,他给我一股压力,那股压力让我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她诚实道出她的感觉。 “哦,那我就放心了。”骆母微微一笑,端起杯子,啜饮香浓的咖啡。她眼中闪着诡谲地瞄着汪子民。 汪子民喝着咖啡比较着,还是莹儿煮的咖啡比较香,她暗笑,自己太偏心了。 骆母轻叹一声。 汪子民不解地攀她。“伯母,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沉默不语,神色忧郁,和刚才的开朗有很大的差别。 汪子民不忍心见她眉宇深锁,神色忧愁,她倾身向前询问:“伯母,你有心事吗?说出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你。”她的态度诚恳。 骆母就等这句话,她依然故意推辞:“子民,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麻烦你,增添你的困扰。” “伯母,你不用和我客气,只要我能帮忙,我愿尽绵薄之力。” 骆母沉吟着,她抬起头盯着汪子民。“那我想请你帮忙我一件事。” 汪子民颔首。 “明天我要前往我女儿家,我预备趁我尚能走动时,去国外探视亲戚朋友。我不在台湾的这段时间,我想请你帮我劝劝展朋,要他放开心胸再去接纳另一分爱情。” 汪子民诧异地说:“可是伯母,我我”她暗暗在自己大腿上捏一把,这种事她怎能帮忙?感情的事谁也帮不上,而那自命不凡的骆展朋又哪肯听她劝呢?唉,她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她自嘲着。 骆母失望地垂下脸。“你不答应,我能理解,我不勉强你。” 汪子民看她失望难过的表情,心中也很难过。“伯母,我答应你。”她以壮士断腕的决心一口承诺。 骆母惊喜交加地猛抬头。“你愿意帮我?” “嗯,我说到做到。”她推着滑落鼻梁的眼镜。“可是我只答应你劝劝看,他听不听,我就管不着了。” “我知道,这段期间就拜托你,请你多开导他。展朋比你年长,但是在感情上还很脆弱。”骆母的语中有着怜惜。 汪子民听得出她的语意。汪子民很羡慕骆展朋能拥有如此伟大慈祥的母亲,这分亲情、母爱是世上最珍贵的。她想到一首流行歌曲中有一句“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她黯然神伤地想,真的都是“一样”的吗? 汪子民甩甩头,甩去那分心痛,不让回忆纠缠她。“伯母,那你告诉我展朋的恋史吧!我知道的并不多。” 骆母娓娓诉说骆展朋和芬妮的恋情,最后芬妮离开人世,骆展朋悲伤之余,开始封闭他的情感 汪子民终于明白骆展朋总是眉宇深锁的原因,以前小雯的叙述只是一个片段、一个片段的,不似骆母的详细。 她对骆展朋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宋莹儿在睡梦中很不安稳,她觉得眼前有白色的浓雾阻挡她,她想穿越它,雾却愈来愈浓,她想叫又叫不出声,她感到汗水不断流下她的脸颊,她愈急,汗水渗透地愈快。 施亚蒙拿着温毛巾为她拭汗。见她大量排汗,他就放心了,只要烧退了,就没事了。 他把毛巾放在茶几上,俯首凝视她,见她在沉睡中,秀眉微蹙、不安稳的睡脸,他怜爱地抚着她的脸庞,抚平她轻拧的眉头。他的手有股奇异的力量,她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溢出丝丝的微笑。 施亚蒙被她的睡脸迷住了,他双手捧着她的脸,用拇指摩挲她的双颊。他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精致小巧的鹅蛋脸,他吻遍她脸庞,随即,他的唇最后停留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他的唇密密盖上她的唇瓣。 宋莹儿感觉有人抱着她、亲吻她,她的心感到一阵慌乱,她想睁开眼睛斥责侵犯她的人,奈何,眼皮沉重。她很急,急得想哭,这是她的初吻哪!她感觉到“他”抵着她的唇瓣软语低吟:“我爱你,我的小莹儿。” 是谁?是谁?是谁在她的耳畔低吟? 施亚蒙浑身臊热地离开宋莹儿。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让冷风吹袭他,降低他的欲火。 他眺望窗外,心想,莹儿对他的诱惑力太大了。在以前,他直可媲美柳下惠,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生活中的点缀品,除了他愿意以外,谁也无法诱惑他;如今,莹儿的出现竟让他难以自持,连她睡着了,也能令他情不自禁想爱她。他苦笑,刚才他的行为,简直就像登徒子。 宋莹儿从睡梦中悠悠醒来,一睁开眼,印入她眼底的是白色的墙壁。这是哪里?为什么都没有人呢?她一惊,顾不得身上的酸痛,马上坐了起来。她正要大叫,眼角瞥见窗口有个高大的背影,这背影好熟悉--是施亚蒙。 她突然想到睡梦中有人吻她,诉说爱的呢喃。是梦?是真?她轻按自己的唇瓣,仿佛余温尚存。是亚蒙吗?她又推翻她的猜测,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他都能拒绝,他怎可能侵犯她呢? 施亚蒙叹口气,关上窗户,等下风吹到莹儿就不好了!他转过身,看见宋莹儿醒来了,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施亚蒙走到床边,半弯着腰,抬起她的下颚。“怎么了?醒来应该高高兴兴的,怎么反而郁郁寡欢呢?”他温柔地说。 宋莹儿仰着头看他。“没有啦,我怎会在这里呢?”她垂下长睫毛,掩饰心事。 他从她水汪汪的大眼中看到疑问。她有心事吗?他会查出来的。 施亚蒙倒了一杯水,拿着药,坐在床沿。“这里是医院。来,把药吃了。” 她摇头,他用眼睛看她,把杯子靠近她的唇瓣,用眼神催促她,她看他一眼,顺从地让他喂药。 他为她擦拭嘴角。“今早,我到你家送还你的外套,结果看你昏睡在地板上,所以我就立即送你到医院来了。” 宋莹儿回想早上汪子民为她换衣服,要载她到医院。“啊,我想起来了,我全身骨头现在还在痛呢!”她吸着小嘴抱怨。 他笑着用食指点她微翘的鼻尖。“还敢说!以后不准在外面淋雨,如果再犯,我要打你的**!” 宋莹儿抿着嘴角,抿出一朵美丽的笑花。“哼,暴君!” 她发现她愈来愈喜欢他了,他的温柔真是令她心动。施亚蒙和三位哥哥不一样,他给她一种、一种唔,那种感觉她形容不上来,会是 施亚蒙见她又神游了。“莹儿,回来喔!”他俏皮地说。 宋莹儿脸颊飞上两朵红晕,显得更动人。“抱歉,我在想事情。” 施亚蒙斜睨她,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希望你想的是我。” 宋莹儿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瞅着他,他能看穿她? 施亚蒙从她闪烁不定的眼眸看出,被他说中了。他很欣慰地想,莹儿对他也有那分感觉! “我——我要谢谢你。”她嗫嚅地说:“谢谢你送我到医院。” “不用谢了。”他不想让她困窘,顺着她的话语转移话题。“我希望你在这儿多住几天,等身体完全康复。” “不要,我要回家!”她扬起小脸,坚决地说:“我最讨厌医院了!我是早产儿,从小,身体就比别人差一些,进医院更是家常便饭;长大后,我就视医院为畏途,所以,我要回家!” “可是你身体还很弱,我不放心。如果你多住几天,我有空时就会过来,看到你安好,我才能放心。” “不要啦,送我回去!”宋莹儿摇着他的手臂哀求:“亚蒙,拜托你啦,好不好?” 施亚蒙被她哀求的眼神折服了,他永远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唉,好吧!可是你要答应我,这星期要乖乖在家休养,我每天都会去看你,如果你不乖的话”他睨着她。 宋莹儿知道他的意思。“随你怎么罚!”她双眸闪着慧黠的光芒。“而且我会乖乖吃药,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施亚蒙被她小孩子心性给逗笑了。“既然你都答应了,我也只能点头喽!” “谢谢你。”她甜甜一笑。 施亚蒙突然起身要往外走,咦,他转过头,见宋莹儿拉住他的衣角。“莹儿,你拉我衣服做什么?” “你要去哪里?”宋莹儿眼中净是害怕的神色。 他被吓到了,宋莹儿的眼神令他心惊!他又坐在床沿安慰她。“我要到护理站,一下子就回来了。” 宋莹儿投进他的怀中,双手紧紧攀住他的脖子。“不要丢下我!我怕,我怕独自一人在医院!”她恐慌地说。 “我待会儿就回来了。”他抱着她,哄她:“乖,放手!” 未料宋莹儿抱得更紧,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不要,我不放手!除非你带我一起去!”在他怀中她感到安全,不再害怕。 施亚蒙闻言不再说话,他紧紧拥抱她,藉由他的身体吸取她莫名的恐惧。他对宋莹儿极端害怕独自一人在病房内的原因感到奇怪。 宋莹儿狂跳的心逐渐稳定下来,才发现两人身体贴靠得如此的近,近得她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除了她的家人以外,她不曾和异性如此靠近,这还是生平第一遭!她羞红了脸,却也无意离开他的怀抱,他身上所散发的味道和哥哥不一样。 施亚蒙用手指梳着她的长发,在她耳畔低语:“可以告诉我你害怕的原因吗?”他的唇轻啄她的发鬓。 宋莹儿放下她的手,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在我八岁的时候,有一次也是发高烧住进医院,每天都有人来陪我,可是有一天,妈妈去买水果,而我隔壁床有位女孩不知为什么突然死掉了”她紧闭双眸,绞着双手。“她的家人痛哭哀嚎的悲惨状吓坏了我,等妈妈回来时,我已经吓得几乎失了魂了。”她张开双眸,悲伤地望着他。“那女孩的年纪和我一样,我好害怕如果继续待在医院里,我也可能死去,再也见不到家人了。”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 “我可怜的小宝贝!”他为她在小小年纪就目睹死亡,而死亡的阴影却在她心中挥之不去而感到心疼。他吻着她的额头。“告诉我你的家庭好吗?我才能避免让你受伤,不再重蹈今日的错误。”他要知道有关她的一切,包括她的交友情形。 “我们不是要回家了吗?” 他露出迷人至极的笑容。“不差这一时,我喜欢拥着你,和你聊天。”他的笑容没有一个女人能逃得过。 宋莹儿绯红了双颊。“你很坏喔!”她娇嗔道。 施亚蒙只是笑着凝视她,深邃的黑眸净是温柔。 宋莹儿瞟了他一眼,温驯地诉说她的家庭以及交友情形。 他相当满意他得到的答案,宋莹儿被保护得太周密,在情感上,仍是一片空白纯洁如同一张白纸。 一星期悄悄过去了。 宋莹儿也完全康复,因感冒的关系,使她外表更显得羸弱。这星期她都关在屋内,足不出户,都快闷坏了。 汪子民准备要上班。“莹儿,中午要吃什么?我帮你带回来。” 汪子民负起照料宋莹儿的责任,这期间,施亚蒙天天来报到,为宋莹儿带来营养品,顺便为宋莹儿看病。 宋莹儿从后头抱住汪子民的腰。“子民,今天我要出去,晚上,我准备晚餐,请你和亚蒙,慰劳你们这一星期来照顾我的辛劳。” 汪子民侧着头看她。“好啊,可是要准备你‘会’的菜色,我可不想当试验品喔!”她调侃宋莹儿。 宋莹儿松开手,轻推她一把。“哼!对我没信心!”猛转身,裙摆扬起美丽弧形,她跌坐在椅上双手托腮,嘟着小嘴。 汪子民见她娇悄的模样就像洋娃娃一般,心想,无怪乎施亚蒙会爱上她。 她弯着腰站在宋莹儿面前。“好了啦,不要生气了,不管多难吃的菜,我也一定吃,好不好?”她逗她。 宋莹儿用眼角瞄她一眼,咯咯笑出声。“我早料到你会这么说!”她跳起来挽着汪子民的手臂,送她到门口。“你放心,我会照食谱做,绝不会虐待你的胃,安心上班去吧!” 汪子民向宋莹儿扮个鬼脸。“我会准备胃药的。”宋莹儿一怔,汪子民乘机扬扬手。“拜拜!我会准时回来!”一溜烟,人就不见了。 宋莹儿握着小拳头,气呼呼的。“这么不信任我!”她拢拢秀发,小脑袋瓜开始计划今晚的菜色,准备要给汪子民一个惊奇。 宋莹儿一边愉快地哼着歌,一边收拾房间和客厅,茶几上的花瓶插着施亚蒙昨天送的紫玫瑰,芳香犹存。 她吸着花香,想着施亚蒙,她已经习惯他的陪伴,一天没见到他,心里就怪怪的。虽然他停留的时间不长,但他太忙了,能抽空来陪她,她已觉得心满意足,她向来不贪心的。 她记得施亚蒙告诉她今晚他才有空。唔,她应该到医院找他,邀他来晚餐,这才能代表她的诚意。 宋莹儿手指一弹,决定了,就去医院找他! 在医院大门口,宋莹儿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她深怕遭到闭门羹;在途中,她才想到施亚蒙最讨厌工作中受到打扰。 唉!要不要进去呢?她在门口踱着方步。 杨玉梅一下车就看见宋莹儿在医院门口踱步,她露出浅浅的笑意。 宋莹儿穿着一件棕色连身背心裙,里面是粉红色套头毛衣,脚上踩着一双棕色皮鞋,配上她那一头长及腰的亮丽长发,宋莹儿就像洋娃娃般可爱美丽。 她注意到行经过宋莹儿身旁的男女,不管老幼都会多看她几眼,有的人看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眼光。杨玉梅心想,亚蒙如果发现这种情形,不担心死才怪! 杨玉梅笑着走近宋莹儿。“嗨,莹儿。”她打招呼。宋莹儿听到有人叫她名字,她一脸错愕地瞪着站在她面前,身材高窕修长的美丽女子。“我认识你吗?”眸中净是疑云。 杨玉梅拍拍自己的头,爽朗地笑。“哦,抱歉!我的举止太冒失了。”她解释:“我见过你,那时候你正生病昏睡中。我是亚蒙的二嫂,也是药剂师。”她心中赞美宋莹儿那双灵活有神的大眼睛,那双又长又翘的浓睫毛好像是假的,她真是太美了。 宋莹儿唇边绽放出美丽的笑容,她微微欠身。“施太太,你好,上次麻烦你们了。” 杨玉梅亲切地握住她的手,领她往里面走。“你也叫我二嫂吧!你要找亚蒙?” “嗯,可是我怕打断他工作,他会生气。” 两人穿过服务台,杨玉梅带她到休息室。 “你先在这里等,我去帮你叫亚蒙来。”杨玉梅走到门口又转过头说:“我忘了告诉你,亚蒙永远不会对你生气。”她向宋莹儿眨眨眼,彷佛她知道什么秘密。 宋莹儿惊愕地见她翩然离去,只留下她一头雾水——二嫂说的话好奇怪喔! 她不再去探究那些话,只是好奇地巡视四周,这家私人医院规模很大,毫不逊于公立医院。她突然想到,她和二嫂进入医院后,她发现医护人员都猛盯着她瞧,而且都笑得好诡异,这又是为什么呢? 宋莹儿不知道她和施亚蒙是情人的事已被那天多嘴的护士传遍整个医院!每个人都对她很好奇,想知道她有何魅力能让施亚蒙的心软化,让施亚蒙对她呵护备至!医院未婚女医生、女护士对她更是又妒又羡,更想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施亚蒙神采奕奕地走进来。 宋莹儿站起来迎上前。“亚蒙,抱歉,打扰你工作。” 他只是笑笑,揽着她的肩,与她并肩坐下,深情款款地注视她。“找我有事?”他为她把散落在胸前的秀发拢向身后。 宋莹儿眨着大眼睛。“嗯,我想请你今晚到我家用餐,我亲自下厨请你和子民吃饭,以表示我的谢意。” “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 “这对我而言就是大事。”她鼓起腮帮子。“人家好心好意跑来邀请你,而你哼!”施亚蒙拍拍她鼓起的双颊,陪罪道:“嘿,不要生气嘛!因为你来,我大吃惊了,所以就往坏的方面想!” 宋莹儿小嘴一撇,眼中闪着的笑意扩散至嘴角,她轻笑。“你还没回答我!”她微偏头斜睨他。 施亚蒙笑着捏她鼻子。“当然要去尝尝你的手艺喽!” 宋莹儿皱皱鼻子,深呼吸,因刚才缺氧了一阵子。“那我要去菜市场了。”她要站起来,却被他一把拉住。“咦,怎么了?” “你忘记你欠我什么吗?”他另有所指地瞅着她。 宋莹儿想了一下,摇着头。“没有啊!”“记不记得你曾私闯民宅”施亚蒙斜睨她。 “呃,是这件事!”宋莹儿玩着发梢,瞄他一眼。“你说嘛!” 施亚蒙笑意盎然地指着自己的脸颊。“你亲我一下。” 宋莹儿红了脸,低声说:“不能改别的吗?” 他双手交抱,靠着椅背摇头。“除非——你违背承诺!” 她的双眸溜溜地转,深吸一口气,飞快地在他颊上亲一下,随即害羞地垂下脸。 施亚蒙嘴角往上扬,勾出一个迷人至极的微笑,他伸手勾起她的脸,两人的双眸交缠在一起,从彼此的眼中看到既熟悉又陌生的情愫,陌生的情怀撼动两人的心灵。 他在她额头吻了一下。“谢谢你的吻。”他在她耳畔低语。 宋莹儿的脸更红了。“亚蒙,我我唉!”此刻,她不知该说什么才恰当!这种感觉她不曾经历,难道她对他 施亚蒙的额头顶着她的额头,双手握着她的肩。“什么都不要说,今晚我会准时到你家。” 他的呼气声吹在她脸上,她觉得和他好亲近,施亚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和她最亲近的异性,他就像她的亲人一样。 “嗯,那我要去超市了!” 宋莹儿眼波流转,娇颜欲滴,那模样令人消魂,施亚蒙舍不得放开她,无奈他还要工作!他在她红唇上啄一下,她倒抽口气,从她的反应,他知道她不曾被吻过,因此,他更加珍爱她了。 施亚蒙站起来,顺手拉她起来。“我送你出去。” 宋莹儿轻咬下唇摇头,大眼睛里有着疑问。 他轻抚她的脸。“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有疑问?”他能洞悉别人的心事,别人想瞒他是难上加难。 “嗯。”宋莹儿见休息室有人走进来。“晚上我再问你好了。”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宋莹儿很自然地踮起脚尖,双手按着他的肩,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晚上见,拜拜!”转身往外走。 施亚蒙露出灿烂的笑容。“路上小心。”她的一举一动皆牵引着他的喜乐。 宋莹儿回头对他嫣然一笑,挥挥手,随人潮走出医院。 汪子民埋首于工作中,突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抬起脸看。在她桌前站着于秋华,她是半工半读的大学生。 “汪姊,外找。”于秋华年轻的脸上闪着兴奋的神采。“是一位很稳重、很帅的男人。”在这家广告公司打工,她最喜欢汪子民了,她不会像其他人老是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架子训人。 汪子民皱着眉。“找我?你没搞错?”她和男人一向没什么来往,除了公司同事外,会是谁来找她? 于秋华鸡婆地拉她起来。“你去会客室就知道了!”她的表情突然变成想大笑,却又不敢笑出来的怪模样。 汪子民见于秋华憋住笑的样子很滑稽,她正想说话时——史嘉凤经过她们身旁,她狠狠瞪她们一眼,扭着腰,昂着头,越过她们。 汪子民叹口气,却见于秋华吃吃在笑。“喂!你怎么了?”她被于秋华怪异的行为弄糊涂了。 于秋华朝史嘉凤的方向努努嘴。“汪姊,你没看见我们的史大美人吃了炸药!”她小声地说。 “最近她都是这样啊!”汪子民不以为然地说。 “你不觉得今天特别严重?” 汪子民被她提醒了一下,才若有所思地望向史嘉凤的办公桌,自从那次事件之后,史嘉凤见到她就像遇到仇人一样,对别的同事就不会,可是今天,连于秋华也挨了她的白眼,嗯,看来,确实是有点反常! 汪子民询问地望着于秋华。 于秋华揶揄地说:“史大美人一向认为自己是倾国倾城的再世美人。哈——哈,想不到今天却踢到铁板!”她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汪子民扬起眉,摊摊手。“说了半天,我还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听不懂!” 于秋华挽着汪子民的手臂,朝会客室走去。“答案就是——史嘉凤遇见要找你的那位帅哥,人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史嘉凤气得脸都变青了,只差鼻孔没冒烟。活该!我就是讨厌她用美色勾引男人!”她不屑地说。 汪子民心中已经知道来者是何人了,她不禁按住头呻吟,以后面对史嘉凤,日子恐怕更难过了,她不希望同事之间有心结,这样的话,相处在一起会很尴尬。 “小妹,嘴巴不要太尖酸喔!”汪子民不愿她染上坏习惯。“守点口德。” 于秋华吐吐舌头。“知道啦!”她指着会客室的门。“我不陪你进去了,不然,老大又要刮我胡子了!”她调皮地眨眨眼。 汪子民喜欢她的无忧无虑。“小表!你也会怕老大!” “那当然喽!”她说完,转身就走。 汪子民笑着摇摇头,她的视线触及门板,笑容僵在嘴角,进去吧!反正她也有任务在身,迟早要和他见面,早日说服他,她也可以早日解脱;都怪自己一时心软,答应骆伯母的请求,却让自己陷于麻烦中。 骆展朋拿着报纸看,等待汪子民的到来。 他眼睛看着报纸,心思却不在上面,他一直在想,自己怎会无缘无故跑来找她?他不过是路过她公司门口罢了,不知怎地,就走进了公司,开口要找汪子民。 骆展朋放下报纸,不再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专心研究自己这一星期来矛盾的心态。 自从那天晚上送汪子民回家,他就不曾和她再有联络。有几次想找她,却被自己苦苦压抑着。他想看看她能在他心中停留多久,他有自信能把她抛之脑后;结果,他苦笑了一下,事实胜于雄辩,他脑海中根本挥不去她的容颜、她的一颦一笑;也因此,他才会按捺不住自己地跑来找她,只为了一解相思愁。 骆展朋不自觉地比较了汪子民和芬妮!隐约之中,两个女孩都是消瘦型,芬妮柔弱中少了一分生命力,她就像菟丝花,需攀附他人方能生存;他为自己惊讶,在过了这么多年之后,他才真正清楚芬妮的特质,一位他曾用生命去爱的女子,今天,他才真正“认识”芬妮!而她的影像,他几乎已遗忘。 而汪子民呢?在脆弱的外表下有一股坚强的意志力,她敏感易怒,那不信任的美眸透过厚厚的镜片想窥视人心!是她生长的环境让她养成凡事唯有靠自己才可靠的理念?或是 汪子民在自己四周筑起一道墙,不让他人轻易进入,而她对他的吸引力却日益增加,他要越过那道墙,进入她的内心世界,探索她的心灵,这对他将是一项挑战。 门被打开了。骆展朋站了起来,汪子民顺手带上门,当她抬起头,迎上她的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 “展朋,你怎会来呢?”汪子民面对他的眼眸,有些不安。 她感觉今天的他不一样,尤其是眼神。那眼神中藏着秘密,而他眉宇间忧郁的神色已经减少许多,他的改变又是为什么呢? 骆展朋见她眼中闪着复杂的神色,他笑了,拉她坐在他身旁。“有一星期没见到你了,满想念你的尖牙利嘴!”他嘲弄地说,掩饰真正的心意。 汪子民不安地动动身,稍微坐离他远一些。“我要照顾莹儿,所以没时间去拜访你。” 他对她的客套疏离丝毫不以为意。“真的吗?我不来看你,你才不会去找我,也许早把我忘了!”语意似真似假,让人猜不透他真正的含意。 汪子民露出虚假的笑容。“我改天一定去拜访你,毕竟我答应你母亲的请求,和你‘谈谈’。”她推一下眼镜。 “哦?”他挑起一边浓眉。“你愿意告诉我吗?我妈妈委托你什么事?”他其实知道他母亲拜托汪子民的事,但他要利用这点才能让汪子民愿意主动找他;所以,他故意装傻。 “你母亲希望我劝劝你,敞开心胸去接纳别人的感情。”她直接道出,她不想和他虚与委蛇,那太累人了。 骆展朋看出她的想法,却不让她如愿。“你以为忘怀过去很简单吗?那刻骨铭心的爱你不曾体验,所以你不会了解。”他讥讽地说:“说的比做的简单,你根本就没有将心比心替我想想,如果换做是你呢?你也能轻易忘记吗?” 他的话深深刺伤她的心,她咬着牙隐忍下去。 “展朋,你不用对我发怒,你母亲并没有要你将全部记忆忘掉,她是希望你把心门打开一些,留些空隙让别人有机会进去。”她缓慢地说。她见他的脸色黯淡下来,她猜想,他可能仍无法忘怀他的爱人。 骆展朋抹抹脸,舒解心绪。一会儿,他站起来。“民民,今天我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了,今晚我请你吃饭。” 汪子民也站起来。“今晚不行,莹儿请客。” 他想从她脸上看出她是否有骗他,半晌。“好吧,那改明天中午,我来接你。” 汪子民本想摇头,可是一想到她的任务,她只好点点头。“好吧!可是我先声明,我还是要谈今天的话题。” “好吧!”骆展朋狡狯地看着她。“而我也会试着不去反驳你的话,够绅士吧!” 汪子民望着他,总觉得怪怪的,究竟怪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 “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他露出迷人的笑容。“民民,记得明天的‘约会’!” 她皱皱眉。“我叫汪子民,不要叫我民民!听起来好怪!” 骆展朋在她脸颊上轻弹一下。“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叫做民民,请你多忍耐一点。”说完,转身打开门,大步离去。 汪子民被他的举动怔住了,等她回神过来,他已转身离去。 她悻悻然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也不管周遭同事投射过来的异样眼光。她双手托腮想着,忿怒的骆展朋好应付,好好先生的骆展朋却教她迷惑,她不知该如何和他相处。 餐厅内,施亚德夫妇、施亚名夫妇围坐在餐桌聊天。 施亚德看着手表。“都快一点半了,亚蒙还没来。” “老公,不用急,慢慢等。”金玫怡转向杨玉梅。“玉梅,你知不知道医院内的护士、医生,最近茶余饭后的话题是什么?” 杨玉梅一副想当然耳的表情。“当然是亚蒙心爱的宝贝宋莹儿喽!”她倾身向前,兴奋地说:“你们知道吗?今早宋莹儿来找亚蒙,是我带她进来的,宋莹儿真是位纯真的美人儿。” 施亚名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喔,护理长告诉我你身边有一位绝世美女,我还在想会是谁呢!” “我也见到她了,我刚好下楼,就听到护士小姐在谈论亚蒙急忙冲到休息室,而且是位女孩找他,这是以前不曾有过的事情。我很好奇,就到休息室去探究竟,结果呢——”金玫怡笑着责关子。每个人都非常好奇地靠拢她到这边。 “大嫂,快说啦,不要吊我们的胃口!”杨玉梅好奇心最重,毕竟施亚蒙对女性冷漠是众所皆知。 金玫怡被他们一副心痒痒的表情逗笑了。“好啦,告诉你们。我不小心见到亚蒙柔情似水地拥着宋莹儿,亚蒙那浓得化不开的深情,让人真恨不得溺毙其中。” 杨玉梅梦幻地说:“哇,好浪漫!我从来就不知道亚蒙是如此温柔多情的人,宋莹儿好幸福喔!” 施亚德、施亚名面面相觑,心想,女人就是女人! 杨玉梅转向她老公,神情颇为不满。“亚名,你都没有亚蒙的一半细心体贴!”她噘着嘴指控。 施亚名暗自叫苦,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嘿——老婆!我婚前也是浪漫又体贴哪!”他涎着脸讨好她。“你不能这样比,要比也应该等到他们婚后,这样才公平。” 杨玉梅捶施亚名一下。“算你会说话!”甜蜜蜜地依偎进她老公怀里。 施亚德夫妇哈哈大笑。 “吵吵嘴也能增加彼此感情,对不对啊,老婆?”施亚德充满情意地睨着金玫怡。 “嗯。”金玫怡回他一个爱意的眼神。 “你们看,亚蒙回来了。”杨玉梅眼尖。 大家交换一个会意的眼神,齐口同声道:“来个大审判!” 施亚蒙端着餐盘来到他们的餐桌,他坐下,瞄着哥哥、嫂嫂一眼。“有事要告诉我?”他吃着迟来的午餐。 金玫怡对施亚蒙的敏锐观察力最为佩服。“我们很关心你,所以——”她被他瞥了一眼,话就说不下去了,施亚蒙不威而严的眼神很吓人! 施亚德拍拍她老婆的肩,手指着自己,意思是说:看我的! “亚蒙,今天大家都被你的女朋友迷住了。她美得很脱俗,真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讲的也是实话,他和宋莹儿擦身而过,不觉中也被她吸引,才认出她是那天昏睡中的女孩。 施亚蒙吃着饭,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宋莹儿。他的神情让人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施亚名见小弟不搭腔,他下重药。“亚蒙,说实在话,我真替你担心!你工作繁忙,而宋莹儿又是长得如此美丽可人,追她的人一定很多,你不怕她被人抢走?”他不相信施亚蒙不担心,他瞄了施亚蒙一眼,可是,他的神色仍然不变,怪哉! 杨玉梅也开口:“亚蒙,你二哥说的一点也没错,如果我是男的,我也一定会对她猛追不放。” 施亚蒙推开餐盘,他们的顾忌他早想过,他也很担心他不能随时陪在宋莹儿身侧,会让别人趁虚而入,只是他不便表现出来罢了,他向来习惯隐藏自己的情感。 “哥、嫂嫂,谢谢你们的关心,我会注意的。”施亚蒙转向金玫怡。“大嫂,对不起。”他无缘无故地道歉,令大家纳闷。 金玫怡明了地一笑。“不用道歉!”他的心思太细腻了,这是他那两位哥哥比不上的。 “你们在打哑谜吗?”施亚德来回看着他们。 金玫怡笑骂:“谁像你粗枝大叶!”她不愿提起妹妹,故意转移话题:“亚蒙,改天请宋小姐回家聚聚,大家都很喜欢她。” “嗯。”施亚蒙一想起宋莹儿,嘴角不自觉泛着温柔的笑意。 大家被施亚蒙迷人的笑容怔住了,俊逸的脸庞因爱而柔和,使他更具魅力了。大家心中不禁赞叹爱情的伟大,能彻底改变一个人,而施亚蒙无疑是最好的例子。 第五章 宋莹儿怀着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情,紧张兮兮地盯着施亚蒙和汪子民尝遍每一道菜后,神情依然没变,才放心地问:“好吃吗?”她自己的筷子则运动都没动。 “好吃!莹儿,你今天的手艺一级棒!”汪子民翘起大拇指。 宋莹儿脸上漾着快乐的光采。“真好!亚蒙,你的感觉呢?”她觉得他的看法对她很重要,她屏住呼吸,等待他的答案。 “比我预期中还要好!”施亚蒙见她紧绷的小脸倏地放松,他怜爱地伸手揉揉她的头。“你怎么自己不吃呢?” 宋莹儿双手合掌靠在胸口,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喔,太棒了!我一直担心菜煮的很难吃哩,现在,我可以放心了。” 她快乐地拿起筷子吃饭,像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施亚蒙、汪子民都笑了,也专心享受宋莹儿精心调制的晚餐。 膳后,汪子民负责收拾碗盘清洗。 宋莹儿煮着曼特宁咖啡,她倒一杯给施亚蒙。“尝尝看。” 施亚蒙坐在吧台前,他端着咖啡,闻着冉冉上升的香味。“唔,好香。”他啜饮一口滚烫的咖啡,又赞叹:“又香又浓!” 宋莹儿指着器具。“现磨、现煮的耶!自小耳濡目染,我对咖啡情有独钟,在哥哥的调教下,青出于蓝。” “你哥哥这么爱你,对于交朋友方面,对你有什么规定吗?” “从小我就被保护得太好,而我的个性也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她回想起小时候,她同学也都惧怕她那几个高大的兄长,因此很少和她在一起,她也觉得无所谓。是因为这样一路成长过来,而形成她孤僻的个性吗? 施亚蒙也了解了,宋莹儿的单纯天真和家庭密不可分,而宋莹儿独自一人在台北租赁于此,却还能保持原来的赤子之心,不被污染,她兄长的功劳占一半,她个人的定力占一半。在这五光十色的大台北,有多少乡下少女迷失其中,最后沉沦于风尘中而无法自拔。 “对了,莹儿,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 宋莹儿脸上飞来两朵红云,她瞟他一眼。“我不想问了。”她害羞地想,如果冒冒失失地问他,你有偷吻过我吗?一定会让亚蒙笑死!现在的时机、场合,一点都不对。 汪子民从厨房出来加入他们。“莹儿,你今天的菜色是谁教你做的?”她接过宋莹儿递来的咖啡。 宋莹儿双手托腮,眯着眼笑着说:“我打电话回家,请我们家的厨娘教我的。” 施亚蒙亲昵地拧着她的鼻尖。“煮一餐饭哪这么麻烦!” “我是为你们的胃着想耶!”她撒娇道,眼光飘向汪子民。 汪子民掠掠头发,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施亚蒙盯着宋莹儿和汪子民,他终于明白汪子民今晚的举动。“喔——我明白了,难怪你一定要我先吃!”他斜睨汪子民。 宋莹儿拍着手,哈哈大笑。“亚蒙,你被子民设计了!” 汪子民面红耳赤地辩解:“亚蒙,你知道我吃过多少莹儿的亏吗?以往,每次她掌厨,我就倒楣了。要不是这几个月来她的功力进步神速,否则,你的下场铁定会和我以前一样。” 宋莹儿捣着脸。“子民,人家以前不曾下过厨房嘛,害你拉肚子也不是我的本意!” 施亚蒙见她们斗嘴,才知道宋莹儿以前的煮菜功夫有多烂,是靠汪子民的帮忙,才有今日的成果。 汪子民故意抖出宋莹儿的丑事,藉机观察施亚蒙的反应。 施亚蒙津津有味地听着宋莹儿的趣事。他的反应就像恋爱中的男女一样,渴望得知对方的一切。 他倾身向前,拉掉宋莹儿捂住脸的双手,反手勾住她的头,将她的脸靠近他的脸。“不管你的菜做得多难吃,我一定捧场。”他亲密的举动让汪子民看傻眼了。 宋莹儿红着脸,轻轻挥掉他的手。“早知道以前就该认识你,也不用让子民活受罪!”她瞟汪子民一眼。 施亚蒙浅浅一笑。“子民,你醒醒!”他玩笑地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摇晃。“神游何方呢!” 汪子民眨着眼笑。“我神游你的爱情中,施亚蒙!”她欣喜宋莹儿有如此优秀的男人深爱着她。 “子民,你别乱说!”宋莹儿低呼,白了她一眼。“亚蒙生气我可不负责。” 汪子民不客气地回她一眼。“我才没乱说!”她兴趣盎然地朝他瞧。“你说,你会生气吗?我有说错吗?”劈哩叭啦地问了一大堆。 施亚蒙笑着,握住宋莹儿放在桌上的小手,他的一言一行净是爱意。“我不会生气!在我的爱情故事中,你是唯一的女主角,我的情因你的出现而开始,爱你是我最终的目的。”低沉的嗓音温柔地撼动她的心。 宋莹儿怔怔盯着他,大眼睛眨也不眨,却闪烁炫目的光芒。她不敢置信地想,她在作梦吗?亚蒙的意思是他——他爱我?可能吗?她晕眩地想! 他执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吻了一下。“莹儿,我郑重告诉你,我爱你。”他抬起眼,两人的视线交缠在一起。 汪子民突兀地拍手。“哇,好动人的场面!” 宋莹儿却一脸茫茫然。“可是你为什么会爱我呢?”她自认平庸,而施亚蒙是男人中的男人,又怎会看上她这颗青涩的果子? 施亚蒙咧嘴一笑。“天知道啊,爱就是爱,没有为什么!”他喜爱她安于自己的美丽,不染尘世的脱俗气质。 “莹儿,你不曾照过镜子吗?”汪子民大叫,这小妮子难道不知自己有倾城倾国的美丽外表!? 宋莹儿抿着嘴窃笑。“当然有啦,这和我的问题有何关联呢?”她一派天真的模样。 汪子民,差点昏倒了。她呻吟着,额头抵着桌面,一手轻拍桌子。“难道没有人称赞你美丽吗?” “有啊,可是哥哥说有些人是口蜜腹剑,这种人很危险,听不得,所以他们的赞美辞我都不相信。爸妈也强调我长得还可以啦,不会太丑。”她很认真地叙述家人的话。 施亚蒙也暗暗偷笑,莹儿的家人也太毒了吧!把所有想追她的人都骂进去了。 汪子民笑着抬起头。“你爸妈的说辞让我们这些中等美女都要吐血了。‘还可以’?太离谱了吧!”她伸手拉宋莹儿的长发一下。“这也说明了为什么那么多男士赞美你,而为什么你连瞧人家一眼也不屑。” 施亚蒙听,警铃大响,他如坐针毡地瞪着汪子民。“你说很多男士,这是什么意思?”他沉声问,神情冰冷。 宋莹儿、汪子民被他严厉的声音吓一跳,两人面面相觑。 汪子民脑筋转了一下,明了他是醋劲大发。 “那是莹儿工作之余,有人去搭讪,向她示好。”她解释。 他转向宋莹儿,神情转回柔和。“莹儿,你都怎么应付呢?” “不理他!”宋莹儿露出鄙夷的表情。“无聊男子最讨厌了,哥哥说不理睬他就没事,他摸摸鼻子就会自动离去。” 施亚蒙眉心都拧在一起。“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低声呢喃,伸手摸着下巴沉思。 宋莹儿、汪子民见状,相视一笑。 香浓咖啡味弥漫四周。 汪子民啜一口咖啡,看施亚蒙仍一副苦恼状,不觉噗哧笑出声,施亚蒙瞄她一眼。宋莹儿有趣地瞅着他们各异其趣的脸部表情。 “我说亚蒙,你不要烦恼啦,我会保护莹儿,让她不被人骚扰的。”汪子民慧黠地看着他。 施亚蒙不回答,深邃的黑眸闪着莫测高深的光芒。 宋莹儿不服气地抗议:“拜托,我是成年人耶,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不劳两位费心!” 施亚蒙双手一拍。“好了,我决定——你们搬家!” 没头没脑说这句话,使两位女孩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施亚蒙泛着笑意解释:“我想了一下,你们搬到我家住好了,这样子我才安心。毕竟这个社会太黑暗了,凡事小心才是上策。” “为什么搬到你那里就安全?”宋莹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上次你家就被我闯了进去,你忘了吗?” 汪子民也反对地说:“而且淡水离我公司也有一段距离,每天挤公车,我会累死,我才不干!” 施亚蒙嘴角笑意加深。“只要你们住到我家,你们说的问题我都能解决。”他诱惑地说:“莹儿,我家花园很漂亮哟!” 他有私心,宋莹儿住到他家,他就能掌握她的行踪,也不用担心别人有机可乘。 被他一提醒,宋莹儿有些心动,那些娇艳的玫瑰花、桂花、玉兰花对她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施亚蒙不动声色地观察宋莹儿挣扎的表情,她徘徊在要与不要之间,难以取舍。他喜爱宋莹儿纯真的神情,脸上的表情随着她的心思生动变化,丝毫不懂隐藏。 汪子民似真似假地道:“嘿,莹儿,要考虑我的处境喔!其实,可以省房租是满好的,可是,我又怕有人嫌我碍眼。”她有意无意地瞄施亚蒙。 宋莹儿微偏着头瞅着汪子民和施亚蒙,今晚他们是怎么了?净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施亚蒙哈哈大笑,站了起来。“我保证,只要是莹儿的女性友人,我绝对欢迎。”他看一下腕表。“太晚了,我要回家了,你们想想再告诉我答案吧。” 她们送他到门口。施亚蒙俯下头在宋莹儿颊边吻了一下。“不要送了,早点休息。” 宋莹儿已经很习惯他友好的亲密举动。“开车小心!” “嗯,再见。有事打电话给我。”他顺手关上门。 送走了施亚蒙,宋莹儿打着哈欠踱到吧台,收拾咖啡用具后,准备睡觉。 汪子民倚靠在高脚椅上望着宋莹儿。“莹儿,施亚蒙说爱你,你相信吗?” 宋莹儿耸耸肩。“我才不相信!亚蒙的条件可以说是一等一,他怎可能看上我这黄毛丫头呢?喜欢我还比较有可能,像大哥哥疼妹妹一样!” 汪子民可是旁观者清。“那你呢?” 宋莹儿停下手边工作,想了一下,绽放出一朵羞涩的笑。“子民,我发现我愈来愈喜欢他了,和他相处很愉快。” 汪子民微笑着暗忖,看来是郎有情、妹有意。 “子民,我要睡了,我好困。”她的确已经睡眼惺忪。“明天我要出去摆画摊了,晚安。”她揉揉眼睛,哈欠连连。 “晚安。” 翌日中午。 骆展朋准时去接汪子民,两人坐在车内各自怀着鬼胎。 他熟练地操纵方向盘,行驶于车阵中,不时用眼角余光瞄汪子民。 汪子民看着窗外景色,心中的疑虑愈来愈深,吃个饭要跑这么远吗? 她侧着头看他。“我们要去哪里呢?”只见他神情自若地凝视前方。 骆展朋瞟她一眼,又把视线移向前方。“当然去吃饭喽!” 汪子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吃饭须要跑这么远吗?”她见窗外的景色愈来愈熟悉。“咦,这是往你家的方向哪!” 骆展朋弯进一条巷子。“是呀,我已经叫佣人准备好了。”他瞥她一眼。“我喜欢安静用餐,我家最适合了。” 汪子民不自觉伸手按住胸口,她不安地咬着下唇,她不喜欢和他独处,对他的了解也不是很透彻,这该如何是好? 骆展朋把车子开进庭院,他打开车门走下来,绕过车头为她开门。 汪子民下车,用戒备的眼神瞪着他。 骆展朋从她眼底看到不信任、警戒的神色,他大笑。“民民,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相信你不是一只小羊,而我也不是大野狼!”她仍旧不信他,他叹口气,举高手。“我以童子军的荣誉发誓,今天纯吃饭,而我骆某人在社会上也是有名望的人,不会对你乱来的!” 汪子民莞尔一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老祖宗的明训,我不过是把它发挥出来而已。” 骆展朋翻翻眼珠子,满脸笑意。“算你有理!”和她拌嘴确实很有意思。“那可否请你移驾到‘舍内’呢?”他装出谦卑的样子。 汪子民忍住笑,故意高傲地抬起头,就像高贵的公主。“当然可以,请带路吧!”她装出嗲嗲的语调。 两人互看一眼,同时爆笑出来。 “我们在演古装戏吗?”汪子民娇笑地说。 骆展朋被她的笑容迷住了,他不曾见她如此开怀大笑。 “民民,你笑起来真的很美!”他脱口而出。 汪子民的笑容僵住了,她不自在地推推眼镜。“我肚子饿了。”她牛头不对马嘴地丢下这句话。 骆展朋暗暗叹息,她好不容易松懈下她的防备,但,在瞬间却又立即带上她的盔甲,不让人靠近她的内心深处。 他握住她的小手,她想甩掉他,他却握着更紧。“走吧,我肚子也饿了。”他温柔地凝视她。 汪子民僵硬地随他进入屋内,她心里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笼罩着她,令她无法喘息。 日正当中的冬阳发挥了它的威力,稍微赶走一些寒冷。 宋莹儿背着手享受温暖的阳光,在这人来人往的吵杂街上,她的优闲显得特别突出。 突然,有一双手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她吓得要惊叫出声,刚要喊出口时——她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宋莹儿笑着伸长手,覆盖住在她脸上的大手。“唔,我猜是亚蒙,对不对?” 施亚蒙讶异地轻笑,放开手,改搂住她的腰,让她靠在他身上,他低下头盯着她。 “你怎么这么笃定是我呢?” 宋莹儿双手按住他的手,仰着头望他。“你的味道!”她笑盈盈地说。 “呃,是药味吗?”他故意嗅嗅身上。“我没有闻到啊!”“不是药味啦。”她俏皮地眨眨眼。“我不告诉你,以后你就不能吓到我。” 施亚蒙轻拂她的发丝,爱怜地在她额上烙下一吻。“我接你去用餐。” 宋莹儿垂下眼睑,整个人依靠在他身上,她爱上他的温暖气息,依偎在他身旁,她就觉得很安全、很满足。 “亚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 施亚蒙凝视怀中的可人儿,她那慵懒的模样真像一只小猫咪。“我和你心灵相通啊!”宋莹儿掀起又长又翘的睫毛,两眼照照生辉。“真的吗?” 他肯定地点头,俊逸的脸庞洋溢着对她的爱。 她被他专注的眼眸给摄住了,他那黝黑的眸子闪着炽烈的光芒,像点燃了一百烛光的灯泡,宋莹儿怔怔地望着他,无法移开视线。 施亚蒙伸手抚触她细致的五官。“莹儿,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他喑哑地说。 宋莹儿不自觉地答道:“嗯,我喜欢有你在身边的感觉。” 他抱紧她,把脸埋在她发中。“喔,宝贝。”他低吟道。 宋莹儿把脸埋在他宽阔的胸前,聆听他平稳的心跳声。 街上的行人都不自禁放慢脚步,注视这对拥抱的情人。 汪子民站起来要收拾桌上的碗盘。“谢谢你的午餐。” 骆展朋不高兴地按住她的手。“你是我的贵客,膳后的工作不用你来做。” 汪子民伸回她的手,见他神色颇为不高兴。“你请我这顿丰盛的午餐,我帮你收拾一下,这很公平呀!”她可不想冒犯他。 骆展朋拉起她的手,二话不说就离开餐厅,他带她上二楼起居室。那儿的桌上早已摆好一盘水果。 汪子民环视室内,她见落地窗帘仍遮住阳光。她走过去拉开窗帘,阳光从落地窗照射进来,室内更明亮。 她转过身,见骆展朋早已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诡谲地注视她。 她走到他对面坐下,也拿起一片奇异果慢慢嚼。 “民民,你觉得我家如何?” 汪子民听他一讲,不知为什么觉得很刺耳,她刻意四周瞄了一下。“应该说富丽堂皇吧!想要拥有这么宽敞的房子是不简单,尤其是现在的地价太高,有一间公寓就不错了!”她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嘿,看来,你有上亿的身价哦!”他的嘴一撇,露出揶揄地笑容。“可是你不羡慕,对吧!不然,你也应该会想尽办法嫁给我才对。在这无情的社会中,可是以‘利’字当头,有没有感情的婚姻都无所谓。” 汪子民眯着眼怒视他,她真想打掉他脸上那抹邪笑。 “我清楚自己所想追求的事物,不劳你替我的‘钱’途着想!”她冷冷地瞪着他。“纵然我有企图想费尽心思嫁给你,你也不可能接受,而我也明白高攀不上你,所以又何必伤脑筋呢?”她也和他打哈哈。 他好整以暇地注视她,眼中是认真的、探索的神色,不复以往的嘲弄。 汪子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仿佛她是陈列于橱窗中的物品,任人宰割审视。他专注的眼神令她心慌。 她清清喉咙。“你干嘛这样子看人,怪恐怖!” 骆展朋的双眸锁住她的眼眸。“我在想,如果你现在要求我娶你,我会答应。” 他在她眼中看到震惊。 汪子民惊讶地张大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不是这里有毛病?”她指着自己的脑袋瓜子,斜睨他。 他定定地盯着她。“我的头脑没毛病,你不是劝我忘怀过去,拥抱未来吗?而你嫁给我,我不就能摆脱往日阴影?” 骆展朋是真心想娶她!原先只是消遣她的玩笑话,现在他却肯定这正是他的本意。他爱上她了,在第一次碰面时,他就被她深深吸引,在针锋相对后,对她的情日益加深!他不再怀疑他对她的爱了,爱苗已茁壮,他要她嫁给他。 汪子民看他的表情,彷佛他是从外太空来的怪物,她的手在空中挥舞着。“你发神经啊!你你唉!”她不知如何措辞。 她烦躁地跳起来,敏捷地走到落地窗前眺望远方,忖度着:他一定在报复我鸡婆,插手管他的私事,他才故意假装向我求婚来吓唬我,一定是这样没错! 骆展朋无声无息地走到她背后,她仍浸yin在自己的思绪中而没发现他的靠近。 他双手按在她的肩上,感觉她身体僵硬,他低下头在她耳畔呢喃:“民民,嫁给我吧,我会真心真意地爱你、保护你!” 汪子民直挺挺地站着,不为所动。“昨天是谁说,想忘怀生命中的最爱有那么容易吗?而今日你却向我求婚,你变得也未免太快了吧!?”她嗤之以鼻。 “如果我说昨天是我骗你的,只为骗你出来,你相信吗?” “我相信我的眼睛。你今天不过是在寻我开心,如果我答应说好,我们结婚吧!你早逃之夭夭了!”她嘲讽道。 骆展朋哈哈大笑,双手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她转过身面对他,双手紧紧搂着她的纤腰。“是你有男朋友了吗?不然,你为何不答应我的求婚?”嘴角的笑意没有传达到眼中。“告诉我,那个男人现在在哪里?”他蛮横地问。 汪子民是又羞又气,长这么大还不曾和男人如此亲密地抱在一起,她拍打他的手。“放开我啦!”她想掰开他钳制的手,他的手却缩小范围,迫使她贴着他。 “说!我要清楚你的一切!”他不放弃地追问。 汪子民快被他气昏了,她放弃挣扎,怒瞪着他。“你真是不折不扣的疯子!现在快放开我,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 他不怀好意地瞅着她。“不可能!你注定这辈子和我绑在一起!”他霸道地说。 汪子民冷笑。“哼,你再等八百年吧!” “不,我一年也无法再等。”他反唇相稽。“你要怪只能怪命运的捉弄,让我们相遇了。” 她气得抬起下巴,张口要骂,他不让她有开口机会,他趁她疏于防备强吻她。 骆展朋温柔地吻着她的唇瓣。汪子民瞪大眼睛,震惊于这亲密的接触,她吓呆了,吓得忘记挣扎。 他吻着她甜蜜柔软的红唇,他从她的反应中知道她不曾被吻过。他移开唇瓣凝视她,她那茫然的眼神告诉他,她仍处于惊吓中! 骆展朋叹口气又低下头吻她,而这次她却极力反抗,拳打脚踢,仍无法推开他魁梧的身体。她想移开她的头,后脑勺却被他紧紧按住,她伸手去拉他的头发,却让他乘机抱得更紧。 她的反抗更加深他的征服欲,他的手钳得更紧,吻得更深。天地之间,仿佛在这刻停止了转动。 许久、许久,骆展朋终于放开她了,她的唇瓣红肿,泪水在眼眶打转,更显得楚楚可怜。 他沙哑地说:“民民,我爱你。”眼中净是激情。 汪子民苍白着脸,眼中泛着屈辱的泪水。“你是伪君子!大**!”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唇瓣颤抖着。 她的泪水令他心疼。“我只是吻你呀,你不要太激动!”他上前一步,想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汪子民见状急向后退三步,大叫:“不要靠近我!”她神色惊慌,伸手抹去泪水,才知眼镜在挣扎中早已掉落。 骆展朋摊摊手,轻轻地安抚她:“好!好!我不上前了。可是你的眼镜掉了,你看得清楚吗?”她的反应太激烈了!可见她纯洁如一张白纸。 此刻,她不想再说任何话,她小心翼翼绕过他,迳自下楼。 骆展朋没有阻止她离去,他站在落地窗前俯视她匆忙冲出大门,绝尘而去。 他抚着嘴唇,唇上仍留有她的味道,余温尚存。吻她令他愉快,可是这还不够,他要她的全部,包括心灵,以及肉体。宝贝,你逃得了今天,逃不了明天,他对着窗口说。 接连三、四天,汪子民仍处于惊吓中,上下班总是左顾右看,害怕骆展朋的再度出现。在她的潜意识中,她总能感觉到他在不远处窥视她,像猎人似的隐藏在暗处,等着狩猎他的猎物。 夜深了,台北市是个不夜城,人潮依旧拥挤。 汪子民拖着蹒跚的步伐回到租赁的地方。她轻叹着,她的神经绷得紧紧,此时,她亟需舒解一番,不然,她铁定会崩溃。 她打开门,就见到宋莹儿像只懒猫,窝在椅子上睡懒觉。 一抹微笑跃上她的脸庞,她蹑手蹑脚来到宋莹儿面前,蹲下来,歪着头瞅着她的睡脸,她赞叹宋莹儿的甜美。 汪子民愣愣地盯着宋莹儿看。在这几天中,宋莹儿体贴地不去探问她情绪不稳的原因;流泪时,宋莹儿递上手帕,用眼神关怀她,她的善解人意令她窝心。 汪子民摇醒她。“莹儿!莹儿!起来哟,不然会感冒的。” “唔!”宋莹儿缓缓睁开眼皮。“喔,子民,你回来了。” 她揉揉眼睛,伸伸懒腰,一副慵懒的模样。汪子民笑着摇摇头,伸手拧她的鼻子。“看你!多像只小猫咪!”汪子民站起来,扶着眼镜,扭动颈项。“好累喔!” 宋莹儿也站起来,神秘地朝汪子民一笑。“你猜,我买什么东西给你!”有时,她小孩子心性很重。 汪子民摸着下巴沉吟。“是披萨,对不对?”她斜睨她。 宋莹儿垂下肩,泄气的说:“你好厉害哩,一猜就中。”她嘟着小嘴。“一点也不好玩!” “拜托,小姐!室内早就充满香味,我还会不知道吗?”汪子民娇笑着:“嘿,不要沮丧嘛,下次我多猜几次,让你开心!”和宋莹儿在一起只有欢乐,宋莹儿的无忧无虑让她羡慕。 宋莹儿翻翻白眼,咯咯笑出声。“子民,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啊!”她双手叉腰,故做生气状,银铃般的笑声却拽洒而出。 汪子民也笑着打躬作揖。“大人,请原谅小女子吧!我肚子好饿,请你行行好,先让我饱餐一顿吧!” 宋莹儿也拿乔地说:“唔,好吧。”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大笑。“看来,我们俩应该去报名演员训练班。” 汪子民抱着肚子,笑倒在沙发上;她已经好几天不曾如此开怀大笑了。 宋莹儿跑去拿她藏起来的披萨。她端着披萨,学着侍者的动作。“小姐,你的披萨来了,是你最喜欢的海鲜口味!” 宋莹儿把披萨摆在桌上,掀掉盒子,顿时香味四溢。 “哇,好香!”汪子民垂涎地盯着披萨。“莹儿,我要开动了。” “嗯,我们一起动手吧!” 两人解决完一盒披萨,懒懒地坐在椅子上打嗝。 “莹儿,谢谢你的消夜。” 宋莹儿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摇摆。“我是借花献佛,这是亚蒙买的消夜。”她扮个鬼脸。“我骗你说是我买的。” 汪子民拉她的长发一下。“你这小表,敢骗我!”她回宋莹儿一个鬼脸。“嘿,嘿,我也是和尚跟着月亮走——沾光!若不是你的缘故,我哪可能吃到施亚蒙亲手买的食物!” 宋莹儿不以为然地说:“人家亚蒙可是把我们当成好朋友,哪有厚此薄彼呢!” 汪子民眼眸闪烁不定。“我比你还清楚施亚蒙的心思!”她不想破坏宋莹儿单纯的想法;毕竟等待的果实特别甜美,就让施亚蒙去等吧!如此,他或许才会更珍爱宋莹儿。 “子民,再过一星期就过农历年了,你打算去哪儿玩呢?” 她耸耸肩。“哪儿也不去!”她没有家可回,她所拥有的只有自己。 宋莹儿兴奋地抱住她的手臂。“那你到我家周年好了,我都没有姊姊可以谈心,好不容易遇到你,所以,你跟我回家去吧。” 汪子民瞅着她,轻拍她的手臂。“我也很喜欢你,可是,和你回去周年——不太好吧!?”有宋莹儿陪伴,她感到温暖。 “我爸妈一定非常欢迎你,我的家人对你早已经很熟悉了哟!好啦,这一年多来,都是你在照顾我,我爸妈说要谢谢你。”她央求道。 汪子民快要招架不住了,面对宋莹儿的要求,任何人都会答应,谁教她长得一副甜美的样子;无邪纯真的大眼睛,流露出哀求的神色,令她心生不忍。 “让我考虑一下!” “好吧。”宋莹儿颔首,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子民,我忘了告诉你,上次亚蒙不是说希望我们住他家吗?我想一想,还是回绝他的好意。” “他一定很失望吧!?”汪子民习惯性推一下眼镜。 宋莹儿点点头,玩着自己的头发,瞄她一眼。“所以我答应他我们明天下午去他家玩,反正明天是周末,你休假。”她担心地问:“你答不答应呢?我已经答应他了。” 汪子民轻弹她粉嫩的脸颊。“你都答应了,我能说不吗?” 宋莹儿高兴地抱住她,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下。“你最好了!”她撒娇地腻在汪子民身旁。“明天你当我的模特儿,我要画水彩画。你,再加上玫瑰园,哇,太棒了。”她兴奋得两眼闪闪发亮。 汪子民睨着她。“我真羡慕你的无忧无虑!”汪子民按着宋莹儿的手臂。“莹儿,我辞职了。” 宋莹儿抬起头瞅着她。“你是说,你结束你的工作了?” “嗯,我就是收拾东西,所以才这么晚回来!” “为什么呢?”宋莹儿知道汪子民有心事,前几天,她下午回家时,意外地见到汪子民躲在房间嚎啕大哭,她不敢惊扰她,悄悄又走了出去;而这几天,汪子民明显地精神不振,心事重重。 汪子民放开她,跳了起来,烦躁地踱着方步。她伸手搔着自己的头发。“我想换个环境嘛,休息是为了走更长更远的路!”她注视宋莹儿,宋莹儿明显地不相信这个理由。 宋莹儿表情凝重地说:“子民,你变了,你知道吗?往日那位头脑冷静、有条不紊的汪子民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慌乱迷惘的汪子民。” 汪子民闻言,整个人僵在那里,眸中净是痛苦与慌张。半晌,泪水涌上双眸,她缓缓地蹲下,索性坐在地板,摘下眼镜掩脸哭泣,愈哭愈伤心。 宋莹儿见她哭得好伤心,哭得肩膀抽动着,她在汪子民面前跪着,将她拥进怀中。汪子民抱着她痛哭,发泄积压已久的情绪。 “子民,我不再问你任何事了,你不要再哭了。”宋莹儿见她泪潸潸,斗大的泪珠也滚滚滑落。 “莹儿,今晚让我尽情的哭吧!”汪子民哽咽道:“等我理出我为何改变的原因时,我再告诉你!” 宋莹儿抱着她,陪她流泪。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 宋莹儿相信今晚过后,明天将是阳光普照的晴天。 第六章 第二天清晨。 汪子民一大早就醒了,昨晚大哭了一场,舒解了不少她紧绷的心情,她依稀记得自己不过才睡了三个钟头便从梦中醒了过来。醒来时,室内一片黑暗,她睁着眼,了无睡意地等待黎明的到来,迎接清晨的第一道曙光。 她在黑暗中想了许多、许多,和骆展朋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才两个多月,而这其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地将他们俩牵引在一起。也许她早有感觉,只是自己不愿意去承认。直到那天,他向她求婚,甚至强吻她,她才惊觉到自己早已经被他吸引。 从第一天相遇,两人就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每回的相处就像暗潮汹涌般,你来我往地冷嘲热讽着对方,而这一切其实都只是她为自己强加的一层保护色!而如今,他竟能穿透她自小就在自己四周砌成的无形的墙。如今,这面心墙被他轻易地推倒了,教她慌张失措,一时失去主张,这才使她变得慌乱茫然,无所依从。 汪子民轻叹一声,拉高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覆盖包围,她觉得来自心底一阵的冷。从懂事以来,她就不相信世上有真爱,不管是亲情的爱,或者是感情的爱,那都是骗人的;她自己一直坚持这样的信念——唯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她从不去搅和爱情水,她有自知之明,对于爱情,她是提不起,也放不下;讽刺的是,她却在不自觉中摇动了它,平静的心湖已溅起水花,她再逃避也来不及了,而这一切都要怪命运的捉弄,让她遇见了骆展朋——她命定中的克星! 汪子民掀开棉被,一跃而起,她走到窗口眺望蓝蓝的天空。今天是晴朗的好天气,她露出自信的笑容,她相信她一定能让自己的生命走回原来的轨道。只要不愈陷愈深,一切都可以重来。 宋莹儿从睡梦中醒来,感到肚子好饿,饿得咕咕叫。 她坐起来,拿起化妆台上的闹钟一看,哇!快十点了,难怪她肚子饿。 她踢掉被子跳了起来,急着往浴室冲去。都怪昨晚哭得太累了,所以今天才会爬不起来。 梳洗完毕后,她换好了衣服,把棉被折叠好之后,随即走出卧室。 一到客厅,宋莹儿立即闻到一股香味,令她感觉肚子更是饿得受不了。 汪子民笑吟吟地招呼她。“大小姐,你终于起床了,肚子一定饿了吧?来,吃饭吧!”她双手在围裙上抹了两下。 汪子民把早餐端到客厅来吃。 宋莹儿见汪子民一脸笑意,和咋晚简直判若两人,不觉莞尔。“哇,好丰盛!” 她迫不及待地吃起早餐,汪子民也笑着用餐,两人绝口不提昨晚的事,不想破坏这许久不见的快乐气氛。 “子民,你很有气魄哟,居然连年终奖金都不要了!” “反正钱再赚就有,只要肯努力,让自己好好休一个长假再出发,或许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哩!” 宋莹儿咬着筷子,乌溜溜的眼睛转动着,脑筋也飞快地运转,她想到一件利己也利汪子民的好事。 汪子民见她可爱的表情,笑意不觉浮上唇角。“又在动什么歪脑筋了?” 宋莹儿放下碗筷,倾身向前,一脸的得意。“我想到一个好点子,而且,和你有切身关系。” “喔!和我有关?”汪子民双手环抱,斜睨着她。“我洗耳恭听!”眉眼之间净是笑意。 “你过年后可以到我家上班。” 汪子民放开手,讶异地瞪着她。“你家?拜托!你家在彰化,我去那边能做什么呢?” 宋莹儿连忙摆摆手。“不是啦,我们总公司在台北啦,我们‘翊翔企业’在全省都有分支机构,我听爸爸说,我们是从建筑业开始发展的,如今,我们企业的触角已延伸至各个行业。”她解释着。 汪子民太意外了“翊翔企业”在商界可是赫赫有名,更以薪水优渥而闻名,不知有多少人梦想进入这家企业上班呢! 她早先曾听说这家公司是家族企业,而由第二任继承者将它发扬光大,到目前已是台湾省前十名的大企业。莹儿和“翊翔企业”又是什么关系呢?她只听说宋兆聿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 宋莹儿摇摇她的手臂。“嘿,想什么?” 汪子民摇摇头。“没什么!莹儿,我被你搞糊涂了。我只听说宋兆聿有三个儿子,而且都已年届不惑,你才二十四岁,这”她见宋莹儿笑得合不拢嘴。 “我告诉你,我妈妈是我爸爸的第二任太太,就是人家说的黄昏之恋。我家在彰化是名门望族,可见当时这段恋情所遭遇的阻力有多大;而哥哥们更是竭力反对,只因他们不愿妈妈占据他们死去的母亲在父亲心目中的位置。”笑容逝去,她轻叹了一声。“我妈妈为这段爱情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汪子民可想而知她母亲所受的煎熬,她叹了口气。“莹儿,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家庭吗?” 宋莹儿颔首,娓娓诉说,从她的出生以及大哥接掌事业,到她宣布要独立自主的事,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 汪子民震惊于宋莹儿的家庭背景,她一直只知道宋莹儿是生长在富裕的家庭,却不知她是宋兆聿的独生女,集宠爱于一身的娇娇女。 “那你为什么还要在外面租房子呢?在台北,你家的产业也不少!” 宋莹儿噘起小嘴。“我就是想自己独立,所以才在外面租房子住的。三位哥哥比父母亲管我管得还严格,我抗议了好久,他们才愿意让我独立生活。我才没那么傻,又去和哥哥、嫂嫂住在一起。” 汪子民笑骂她:“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站起来收拾碗筷。“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看看。” 宋莹儿接过碗盘。“我来处理善后。” 汪子民不和她争,她坐回椅子沉思,宋莹儿虽出身富裕之家,却丝毫不染骄纵的习性,真难得,这应该归功于她父母、兄长的调教吧! “叮咚、叮咚!”门铃声打断她的沉思! 汪子民边走边想,是谁在按铃呢?施亚蒙?不可能呀,周末早上,他还有门诊,不可能这么早来呀! 她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位高大英俊的男士。 “先生,请问你们要找谁?” 其中一位较年长的男人回答:“我们要找宋莹儿,我是她二哥,宋彦伦。”他自我介绍着:“这是我弟弟宋彦修。” 宋彦伦对于眼前这位女子非常熟悉,包括她的成长背景、品性都略知一二,当莹儿和她同租一层公寓,住在一起时,他大哥就派征信社的人调查过她。所以宋莹儿这一年多的日子里,她的行踪,家人完全知晓。 汪子民微笑中有着一分诧异。“喔,请进。”她侧着身,请他们进来。“我是莹儿的室友,汪子民。” 彼此握手寒暄后,汪子民引领他们进到客厅。 她朝厨房方向喊:“莹儿,你哥哥来看你了。” 宋莹儿拿抹布擦干手,咕哝着:“哪有可能?昨天打电话回家,妈妈又没说哥哥要来”嘀咕之间,人也走到了客厅。 宋彦伦、宋彦修一起站起来,笑看着他们的心肝宝贝妹妹。“啊,莹儿!”两人齐口同声说。 宋莹儿的大眼睛眨了两下,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二哥、小扮,真的是你们?” 她冲进宋彦伦怀抱中又搂又跳,抱过了之后又转向宋彦修。“我以为是子民骗我的呢!”她仰着头望他。“小扮,有没有想我?”她撒娇道。 宋彦修溺爱地拧着她白里透红的肌肤。“想死了!你三嫂一直要我带你到我们家住呢!” 宋莹儿皱皱可爱的小鼻子。“哼!我才不当电灯泡呢!二哥,你说对不对。”她娇嗔道。 宋彦伦见小妹泛着美丽的笑容,就知道她想念他的小捣蛋们。“那我看,明天我就来接你好了。”他怂恿着:“和小朋友在一起玩,你又可以继续独立,爸、阿姨以及全家人都可以放心,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是呀,二哥那里住腻了,也可以到大哥或是我那里住,我们可以照顾你。” 宋彦伦、宋彦修互相交换一个神色,他们巴不得宋莹儿随时都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内。兄弟三人都各自成家了,也有了下一代,而即使孩子出世,也无法剥夺他们对宋莹儿的爱,宋莹儿的出生注定赢得他们全部的关爱,在他们的家庭中,一直是阳盛阴衰,至今也只有她一个女孩。 宋莹儿的眼睛溜溜地转,才笑着指控:“差点被你们骗了!大学四年就在你们家里住饼,上学、下课都得专人接送,一回家就又被你们监视。好不容易毕业了,爸爸一下令,我就得回彰化老家。哼!你们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我会不知道吗?” 宋彦伦兄弟被宋莹儿可爱的表情给逗笑了。 汪子民在一旁羡慕地看着他们兄妹情深的温馨画面。 宋莹儿双手各搂住他们的腰。“二哥、小扮,我为你们介绍我的室友——汪子民,我生病时都是她在照顾我的。” 汪子民笑着摇头。“该说是互相照顾才对!”她恩忖着,宋莹儿对男人有一股魔力,男人碰到她都不由得想温柔地对待她。 宋彦伦真心地道:“谢谢你照顾她,我的家人都非常谢谢你。”宋莹儿是他们家族的心肝宝贝。 “你不要这样说,我承担不起!”汪子民不想打扰他们。“我想你们一定还有重要的事要谈,我先出去逛逛。” “子民,别忘了下午一点前要回来。”宋莹儿叮咛她,因为下午施亚蒙有约。 汪子民比个ok的手势,转身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宋莹儿坐在沙发上,脚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 “二哥、小扮,今天为什么来呢?我先声明,我每三天都一定准时打一通电话回家,而且,距离我和爸妈约定的时间,还有三个月喔。” 宋彦伦笑着,揉揉她的头。“知道啦!才独立一年半,就变得这么骄纵,真是受不了你!这些话你已经一而再地重复不知多少遍了!”他的眼中净是溺爱的神色。 宋莹儿嘟着小嘴,弯起手肘向后撞他一下。“人家哪有一直重复!我要跟大哥告状,说你欺负我!” 宋彦伦做出讨饶的动作。“千万别告诉大哥,不然又要被他训了!” 宋彦修拉了宋莹儿的头发一下。“都怕你这小宝贝,可以了吧?” 她拍掉他的手。“会痛耶!”然后又笑眯眯地抱着他的脖子。“小扮,三嫂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他搂着她的肩膀。“四月,所以她非常希望你到家里和她作伴。” “到时候我会去看她嘛!”宋莹儿推他一把。“哥,你们还没告诉我这次你们来的目的。” 宋彦伦、宋彦修交换一个眼色,这举动都落在宋莹儿的眼里。 “看来不是什么好事情喔!?”她狐疑地看着他们。 宋彦修哈哈大笑,搂着她的肩膀。“我们奉爸爸的命令来的,下星期二务必将你押回家,要过年了,你得和我们一起回家团聚。” “只有这样?我才不相信!” 宋彦伦手指一弹。“答对了!另一件事是,我们一些亲戚朋友想介绍朋友和你认识,而爸爸也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宋莹儿跳起来,急得直跺脚,小拳头捏得紧紧的。“我才不要相亲!大哥肯吗?”她抬起头希冀地望着他们。 宋彦伦摇摇头。“大哥、我,及彦修,我们三个人一致反对,我们都认为你太小了。” 宋莹儿高兴地拍拍手,并且在他们脸上各印下一个响吻。“我就知道你们最爱我了!”她撒娇道。 “小宝贝,米汤留着回去灌老爸吧!”宋彦修笑嘻嘻道。 “我妈妈没劝爸爸吗?” “阿姨和爸站在同一条线,他们成天害怕你会被人家拐了,或是有人心存不轨地要接近你。”宋彦伦摇摇头。“真是杞人忧天嘛,有我们三兄弟替你把关,还怕这些!” “所以大哥叫我们先告诉你,让你先有心理准备。”他可不希望他的宝贝妹妹这么早就让人抢走,宋莹儿是他们兄弟三人捧在手心上呵护长大的。 宋莹儿的手毫无意识地卷玩着发梢,心中却在想,爸爸很固执,一旦他决定的事,就很难会改变。哼!她也有办法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莹儿!莹儿!你怎么突然发呆了呢?” 宋莹儿眨着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兴勿匆地说:“二哥、小扮,你们回去告诉爸说,我有男朋友了,我很爱他,除了他,我不嫁任何人。” 她在心中划十字,施亚蒙,请原谅我把你拖下水! 宋彦伦兄弟错愕地盯着宋莹儿,怎么可能呢? 宋彦修拍拍耳朵。“莹儿,我没听错吧,你有男朋友?” 宋彦伦不高兴地问:“是谁?我们怎么不知道呢?”他不喜欢有别的男人闯入宋莹儿单纯的生活。 宋莹儿觉得哥哥的脸色不对劲,她也不以为意,自小到大,只要有陌生男子想接近他,哥哥就是这副德性,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是我最近才认识的,他叫施亚蒙,是整型外科医生。” 宋莹儿只想到骗骗他们,却不知会引来一场误会。 宋彦伦、宋彦修如临大敌般的站了起来。“好,我会告诉大哥,爸那边由大哥去讲,我们要回公司了。记得,我们会来接你回去过年。” “好。”宋莹儿乖巧地点头。“代我向嫂嫂和小朋友们问好。” “记得把门锁好,外面坏人很多。”宋彦修弯下腰,亲她一下。 “要照顾自己!”宋彦伦也亲她一下,拍拍她的脸才走。 兄弟两人面色凝重地走出去,他们心里想着同一件事——大哥如果知道这件事一定暴跳如雷,居然有人敢动莹儿的念头! 汪子民走出门,才发现自己口袋空空,一毛钱也没有。她不觉哈哈大笑,真是天才!出门没带钱!她自我解嘲。 她心情愉快地在街上闲逛,街上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欢乐气息,百货公司更是摩拳擦掌地想趁这次的周年大捞一笔。俗话说:“无事一身轻”她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被一家玩偶专卖店所吸引,她伫立于橱窗前,手掌摊开,贴着玻璃,感受那分沁凉,她充满兴趣地盯着橱窗内各式各样的玩偶。 她沉迷于玩偶的世界中,突然,有人呼唤她! “民民!”那人又连连呼叫了好几声,那熟悉的声音令她心惊,她不愿回头看他,希望他自己知趣地走开。 骆展朋站在她背后暗笑。“你以为像驼鸟一样把头埋在沙中,别人就看不见你?”他故意激她。 果然,汪子民立即转过面,对他杏眼横瞪。“你干嘛跟踪我!”攻击是最佳的防御。“你吃饱撑着没事干?” 骆展朋并不生气,反而露出苦涩的笑容。“我很忙,可是我的心不听从我的理智,我已经连续好几天跟踪你,我总是站在不远处注视着你,连你辞职了,我也知道。”他向前一步,她往后退一步。“如果我再不出面和你谈谈,我会发疯的。民民,我想你,一天没见到你,我的心就无法安定下来。”他呐喊着。 汪子民听了他的表白,心脏漏跳半拍,她不能让自己愈陷愈深。“你不要靠近我!”她见他一直接近她,她大叫,一面往后退。“你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去骗三岁小孩,或许他们会相信!”她不知道她后面有一位行色匆匆的男子正朝她身上撞过来。 骆展朋却见到这景象,他大叫:“民民,小心后面有人!”说时迟那时快,那男子撞上汪子民,汪子民被撞得失去平衡。 汪子民挥动双手想平衡自己,只听她惊惶呼叫:“啊——”眼看就要跌个四脚朝天,骆展朋一个箭步上前抱住她,避免一场皮肉之痛。那名男子早一溜烟跑掉。 汪子民惊惶未定,抱住他,把头靠在他胸前喘息。 骆展朋一手搂着她,一手轻抚她的秀发,在她耳畔悄悄说:“民民,不要再逃避我了,好吗?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我们两个更加心浮气躁。”他嗓音温柔低沉: “不论你走到哪儿,我一定会找到你的,请你试着信任我,好吗?” 汪于民在他怀中感到安全,她靠在他胸口聆听他规律的心跳声,想着他的话。他说的没错,逃避是消极的心态,她有自知之明,其实自己早已被他所吸引,未来,她也没有把握能把他从心中彻底剔除;何不做做朋友?或许相处久了就会腻,吸引也将不再,那时,她的心也将恢复平静。 他轻拂她的秀发,微歪着头注视她。“好不好呢?”拥她在怀中的感觉真好。 汪子民抬起头望着他。“我答应你,可是,我们要先约法三章,只当普通朋友,你不能逾越规矩。”她要先为自己着想。 骆展朋露出迷人的笑容。“没问题,可是我会使出浑身解数让你爱上我,爱得无法自拔。” 汪子民向后退一步,离开他怀抱,眼中有着迷惘。此时,她竟然不知如何回答他。 她不相信世界上有天长地久的爱情,她父母亲就是最好的例子,喜新厌旧!她想起她不幸的童年,脸上不禁露出悲怆的神色。 她的神情令骆展朋十分心疼,他执起她的手,她幽幽地盯着他,以往的犀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脆弱受伤的神韵。 “我们慢慢来,你就能慢慢接纳我。”他的大手整个包容她的小手。“人生苦短,我不愿和你错过,所以请你打开心门,让我一窥你的内心世界,好吗?”他要了解她的心结。 汪子民迷蒙地注视他。“如果我撤除藩篱,让你驻留,我的心会受到伤害吗?”她问出她心底的秘密。 “我可以发誓,你的心让我们一起呵护,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丝损伤。”他动容地说:“真情的可贵在于执着,我愿对你的情、你的爱,生生世世执着。”对她的爱是这么强烈地冲击他的心房。 汪子民摇摇头。“说这些都太早了,我知道人的通病是喜新厌旧。”她叹口气,抬起头瞅着他。让我们彼此更认识对方吧!她心中暗暗接了下一句,时间久了,你自然会开始对我感到厌倦。 骆展朋知道她的心,他自信地说:“更加了解彼此,只会让我们更难舍对方。”他弓起手,含笑瞅着她。“我请你喝咖啡!”眼中有着挑战神色。 汪子民看看他的手,又望着他的眼眸,犹豫一下,伸出手勾住他的手。“走吧,你去哪,我都奉陪!” 她巧笑倩兮地凝视他,他低头回她深情一笑,两人愉快地散步去。 由于是周末的关系,医院下午的门诊较少,病患也减少许多,医护人员稍微喘了一口气。 施亚蒙从二楼下来,边走边穿外套,今早,紧急做一位患者的植皮手术,以致连门诊都耽搁了。 他看着腕表,糟糕,都快二点了,莹儿一定等得心焦! 他加快脚步,刚要踏出大门外,背后有人喊叫他—— “施医生,请等一下。” 施亚蒙转过头,见行政课江小姐气喘吁吁地跑上来。 “施医生,这是美国方面传真过来的医学研习资料,院长要我立即拿过来给你。” 施亚蒙接过公文夹。“江小姐,谢谢你。” 他道过谢,转身就走,可是这次却放慢了脚步,他翻阅资料,心中叹息,这次的研习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朋驰跑车沿着山坡一直往上冲,别墅洋房已在眼前。 施亚蒙按下自动控制钮,铁门缓缓打开,他侧过头,向坐在后座的宋莹儿、汪子民道歉:“真的很抱歉,让你们等那么久。” “你已经说好几遍了,我们也说过,我们不会放在心上。”宋莹儿双手捧着脸,摇头晃脑。“况且医生救人是应该的,我们多等一些时候也是应该的。” 施亚蒙见宋莹儿的动作神情好可爱,笑意不觉跳上唇角。 “亚蒙,莹儿说得对,你迟到又不是你的错。” “那谢谢你们了!” 他把车子开进屋内,他让她们在花园下车,他把车子开进车库。 宋莹儿背着旅行袋,站在花园中央,她一见这些娇艳的玫瑰就心花怒放。“子民,你看这玫瑰园好美。” 汪子民深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净是花香味。“嗯,真的好美。” 施亚蒙打开门。“小姐,先进来吧,待会儿再赏花。” 她们相视一笑,走上前,施亚蒙领着她们上二楼,分别打开连接在一起的客房。“这是你们的卧室,每人各一间。” 宋莹儿走进去。“哇,好漂亮的卧室!”她把旅行袋放在茶几上,走到窗口,推开百叶窗,美丽的景色尽收眼底。 施亚蒙站在她后面,风将她的秀发吹向他脸上。“我很喜欢淡水的风景,这里的风景很优美。” “亚蒙,这幢房子是谁设计的?”她转向他,双眸照照生辉。“我喜欢这幢房子,因为它很人性化,而且,也没有铁窗。它看起来有点像欧美的建筑风格。” 施亚蒙为她拢拢被风吹乱的长发,含笑凝望她。“我很高兴听你说喜欢这房子,这幢房子是我设计的,包括摆设、装潢。在美期间,我把设计好的稿图寄回家,请我爸妈监督施工。” “你好厉害!”她羡慕道:“不像我,一无是处!”她自嘲。 他笑着轻敲她的头。“不准贬低自己,天生我材必有用。” 宋莹儿甜甜一笑,搂住他的手臂,嗓音娇脆轻柔:“我们去看子民喜不喜欢她的房间。” 施亚蒙拍拍她的手臂。“我很聪明,客房的装渍一律都一样。”他向她眨眨眼。“你喜欢,她一定也喜欢。” “是,我非常喜欢。”汪子民倚在门框,笑着回答。 宋莹儿放开他,向前去拉她的手。“太棒了,皆大欢喜!”她一副天真烂漫的神情。“亚蒙,你很高杆喔,你的设计大家都喜欢。” 施亚蒙淡淡一笑,他仍无法释怀宋莹儿离开他,走向汪子民!他对宋莹儿的占有欲很强,他要宋莹儿完完全全属于他。 汪子民窃笑,当宋莹儿松开搂住他的手,一抹不悦立即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快得几乎令人无法察觉。 “今晚的晚餐由我掌厨。”汪子民可不愿当电灯泡。“淡水的夕阳很有名喔,你们何不去欣赏呢?” 宋莹儿猛点头。“好啊!”她冀望地看着他。“你愿意陪我吗?”语气并不是很肯定。 她的模样令他更加爱怜。 “当然愿意。”他柔情似水地凝视她。 宋莹儿被他深邃的双眸吸引住,她动容地上前,踮起脚尖亲他一下。 “谢谢你。” 汪子民很后悔跟来,面对这对爱情鸟,真是令她尴尬,她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施亚蒙、宋莹儿手牵着手顺着山坡而下,一路上快乐地交谈,他为她介绍淡水的景色。 他们来到码头,施亚蒙选了一处视野良好的堤岸坐下,他望着天空。“就冬天而言,今天天气还算不错,冬天的夕阳特别早!”他让她的头靠在他肩上。 宋莹儿指着往返的渡轮。“搭渡轮的旅客也满多的。” “嗯,现在搭渡轮也是假日的玩法,只是有的渡轮已老旧,尤其假日,更是挤满了人,安全堪虑!” 太阳西斜,橙红色的色彩显得更瑰丽,夕阳余晖投射在水面上,逐渐散布在水泥堤岸上,堤旁的绿树也染上火红般的色彩。 宋莹儿被这美丽的夕照所震撼,大自然的力量着实令人敬畏,夕阳快速掉落,美丽的色彩也隐没了。她沉醉于夕阳美景中,施亚蒙无心于美景,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宋莹儿娇美的脸上,整个人沉醉于宋莹儿的美丽中。 淡水的傍晚,冷冽的风吹得透骨,和白天的温度相差好几度。 别墅外,骆展朋倚靠在车旁,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按门铃,如果按了,又怕会大冒失,唉,要与不要在他心中挣扎交战。 他在门外待了半小时,早上和汪子民分手时,她告诉他要与宋莹儿到淡水度假,住施亚蒙的家里。 一听是男人的名字,他可紧张了,追问之下,才知是小雯生前最仰慕的施亚蒙,而施亚蒙却钟情于她的室友宋莹儿。 生命大玄奇了,人与人之间的相遇更是奇妙,在这茫茫人海中要与谁相遇,进而相知,彷佛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只等待时机成熟时,就会遇到命定的伴侣。 情缘强求不来,倘若不是你的,费尽心思也没有用,就像小雯,而宋莹儿却因小雯的死而跑去找施亚蒙,他对她却一见钟情,心系于她。 汪子民曾问他,对于施亚蒙追宋莹儿有何感想。他能说什么呢?毕竟错不在于施亚蒙,而是小雯活在自己编织的遐想中;然而现实中,施亚蒙根本不认识她,小雯不过是他许许多多的爱慕者之一。有了这认知,小雯因而为自己的生命画上凄美的结局;这也是在汪子民提醒,他自己仔细分析后,所得来的结论,他讶异于汪子民对人性敏锐的洞察力。 骆展朋倒是对施亚蒙很好奇,基于好奇心,他也曾到医院去看过施亚蒙。施亚蒙诚如传闻中英俊迷人,尤其那不凡的气质,更使他在人群中显得特别出类拔萃;冷峻的个性又使他带点神秘色彩,无怪乎有那么多女性仰慕他! 路灯都亮了,山坡上更寂静了。 骆展朋见别墅内灯火通明,他决定按铃,反正,既来之则安之,他不想等到后天才能见到汪子民,那分想念会啃蚀他的心;他也怕汪子民会反悔,再次逃避他,刻意隐瞒她的行踪。人海茫茫,天地何其大,他想找到她,就像大海捞针,他不能冒这个险! 他伸手正要按铃时,突然听到一对男女的声音,那声音由远而近,渐渐靠近他,会是谁呢? 施亚蒙牵着宋莹儿的手,微低着头听她叙述摆画摊时所遇见的趣闻,宋莹儿清脆娇柔的嗓音,令他心中舒畅。他不禁抬起头望向他家,感叹两人独处的时间总是飞逝而过。 他们渐渐接近别墅,突然,他看见大门口停着一辆跑车,车旁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由于天色太暗,那人的神情看不清楚! 施亚蒙防卫地将宋莹儿拉向他身后,冷竣的眼神戒备地盯着那男人。宋莹儿迷迷糊糊被施亚蒙藏在身后。 “亚蒙,怎么了?”她感觉他身上微微僵硬。 他小声回答:“有陌生男子在我家门口,这个人来意不明,我们得小心点!” 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山风徐徐吹过来,施亚蒙紧张的语气在这山坡形成一股鬼魅气息。 宋莹儿被这紧张的气氛吓住了,她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背部,脚随着他的步伐移动。 施亚蒙按着宋莹儿冰冷的双手,给予她温暖。他们和陌生男子面对面了。“先生,你要找谁?”施亚蒙警觉地注视他。 骆展朋见他们像连体婴一样地贴在一起,禁不住想笑。“很抱歉,贸然来访。我想找汪子民。”从施亚蒙敌视的眼光看来,他一定以为自己是坏人,骆展朋暗暗猜想。 施亚蒙一听是找汪子民,他松了口气。“先生,我是这别墅主人,施亚蒙。”他伸出手,介绍自己。 “骆展朋。”骆展朋握住他的手。“我曾见过你一面,施先生。” 施亚蒙挑高眉,收回手。“呃,我怎会不记得呢?” 他笑笑。“你的病患太多了,而那天我是陪朋友去的。” 两位男人言谈之下,颇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施亚蒙才想到宋莹儿还紧紧抱住他,他侧着脸看她,轻拍她的手。“莹儿,没事了。”语中充满怜爱。 “真的没事?”她的声音闷闷的。 “嗯,他是骆展朋,来找子民的。” 宋莹儿探着头看。“骆大哥,你怎么来了?”惊讶声中,人已闪出来了。“骆大哥,你要找子民?” 骆展朋含笑点头。施亚蒙、宋莹儿是一对羡煞人的俪人,他见施亚蒙对宋莹儿举手投足之间洋溢着浓浓爱意。 宋莹儿研究地瞅着骆展朋,她怎不知子民和骆大哥有联络呢?她记得子民曾告诉她,骆展朋诬陷她的事! 宋莹儿的脑海中灵光乍现,子民最近的反常一定和骆大哥有关,她似乎找到一丝端倪,如果她猜得没错,子民一定对骆大哥动情了。 她笑吟吟地面对他们。“我先进去告诉子民,说你来了。” 施亚蒙拍拍她的脸。“不要跑太快,知道吗?” “嗯。”她兴奋地跑进屋内,想看看汪子民惊讶的表情。 施亚蒙偕同骆展朋随后走进去。“骆先生,留下来度假如何?”他心中打着主意,如果骆展朋留下来,他就能独占宋莹儿了。 “好啊,如果不麻烦的话。”骆展朋太高兴了。“我也不想隐瞒你,我希望能和子民朝夕相处,所以我才不请自来。” “这样子,那我们明天分别带开各自的女友,如何?” “ok,乐于从命!” 两人在短短的路程中,已经非常熟稔了。 汪子民把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她满意地点点头,四菜一汤,菜色也都还不错。 她哼着歌儿摆上碗筷,从下午施亚蒙和宋莹儿出去散步,她才放松神情,悠游于自己的空间,赏花,欣赏这幢美丽屋子的摆设,时间也就匆匆溜走,她才开始着手准备晚餐,等他们回来。 宋莹儿在餐厅找到汪子民。“子民,我们回来了。” 汪子民见宋莹儿笑眯眯地站在门口,便挥手招她:“快进来呀,要开饭了!”她见宋莹儿不知因何事,兴奋得双眸闪闪发亮。 宋莹儿背着双手踱步到她身边,偏着头看汪子民,不发一语,唇边泛着捉弄的笑容。 汪子民被她异常的举动迷惑住。“莹儿,你怎么了?” 宋莹儿眨着无邪的大眼睛回答:“没有啊!”她又看向餐桌的碗筷只有三副,她勤快地又跑去拿了一副,摆在桌上。 汪子民看看碗筷又看看宋莹儿,满脸疑惑。“我们只有三个人,你干嘛又多摆一副呢?”她真不知道这小妮子又在搞什么名堂! “子民,我告诉你,我们有一位意外的客人喔!” “喔,是谁?” “是骆展朋,骆大哥。”宋莹儿见她脸色微变。“而且他指名要找你。”汪子民的神情证实她的猜测。她喜孜孜地想,太棒了,子民是需要像骆大哥这样的男人来保护她的,她一定要尽力促成这段好姻缘。 汪子民不自在地推推眼镜,她见宋莹儿的表情也知聪明如她,一定会立即联想起这阵子她的反常。 “莹儿,我”她欲言又止。 “知己就是能心灵相通嘛,我都了解了。”宋莹儿眨眨眼,她见他们已走进餐厅;而汪子民见到骆展朋时,一颗心“碰碰”跳。 骆展朋一进到餐厅,就见到汪子民含羞带嗔的娇模样,可见他是来对了。 “民民,你不介意我来找你吧?” 汪子民笑着摇摇头。“主人都不介意了,我又怎么会呢?” 施亚蒙拍拍他的肩。“欢迎留下来,有缘相识就是朋友。” “谢谢你,改天换我做东,请各位。” 宋莹儿翻翻白眼,她实在受不了他们的客套,她故意轻咳三声,以引起他们的注意;果然,他们都把视线转向她,她满意地笑了。 “各位,我们先吃饭好吗?我饿扁了!”宋莹儿露出调皮的笑容,鬼灵精地搂着汪子民的肩。“吃饭前,我们应该感谢子民的辛苦,为我们准备这顿丰盛的晚餐;所以喽,饭后由我和亚蒙处理善后。”她向施亚蒙使个眼色。 施亚蒙接到她的信号,急忙颔首。“我赞成!展朋,待会儿就麻烦你陪陪子民。”宋莹儿的用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莹儿,不用了。”汪子民微红着脸,偷瞄骆展朋一眼。“两位男士聊天比较好,我”她支支吾吾地说。 “民民,你这样子,让我自己觉得好像很不受欢迎。”骆展朋促狭道。 “不是啦,我我反正我没你说的那个意思。”她觉得自己很丑,以往的伶牙俐嘴都变钝了。 宋莹儿偷笑,又装出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子民的意思是怕你无聊。” “我是跟你开玩笑的。”骆展朋对汪子民说,手在她的手背轻捏一下。“不要生气!”声音小得只有汪子民听到。 汪子民仰头对他浅浅一笑。 “各位,开饭了。”施亚蒙宣布。“我以主人的身份请各位用餐,也请各位遵守刚才的提议。”搬出主人的身份比较快解决事情。 宋莹儿咯咯娇笑。“唔,主人都这么说了,我们只能遵从!”她睇睨汪子民。“你有异议吗?”她笑意盎然。 汪子民摊摊手。“没有。”她嘴角露出俏皮的笑容。“倒是肚子饿扁了。” 骆展朋见她们调皮的样子,不觉也笑出声。“大家都别闹了!” 两位男士分别为两位女士拉开椅子,展开一顿愉快的晚餐。 当宋莹儿愉快地在度假时,却不知她的一句话在她家掀起波涛。 宋彦伦、宋彦修离开宋莹儿的住处就直奔总公司,向他们大哥报告这件事。 宋彦儒一听,眉头深锁,不发一语。 “大哥,我认为是莹儿撒谎。”宋彦伦说出他的看法。 “何以见得?”宋彦儒威严地一问。 “我判断莹儿是为逃避老爸安排相亲而撒谎的。” “不可能!”宋彦儒否决他的猜测。“莹儿从小就不会说谎,而且,她把那位施亚蒙描述得很真实。如果我没猜错,莹儿和这位施亚蒙一定正在很密切地交往中。”他有着生意人的精明干练。 “大哥,那你要如何处理这件事呢?”宋彦修道。 宋彦儒拿着笔敲打桌面,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们双管齐下,不管莹儿说的是真是假,我们还是要告诉老爸和阿姨,再请征信社调查施亚蒙的生活背景。” 宋彦伦露出诡异的笑容。“老爸一听到这件事不知会有何反应。” 宋彦修露出“想当然耳”的表情。“一定大发雷霆!” “我想应该和我们的心情差不多——五味杂陈!”宋彦儒淡淡地说,内心却是百感交集,犹记得才是扎着二条辫子的小天使,一眨眼之间,已长成一位亭亭玉立的清秀小佳人,时间过得好快啊! 第七章 假日结束了,宋莹儿、汪子民回到住所已经很晚了。 两人预备就寝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汪子民拿起话筒。“喂,请问你要找谁?”她望着宋莹儿。“喔,好!请等一下。”她向宋莹儿招手。 宋莹儿见汪子民扬扬手中的话筒,她走过去接了电话。“喂,我是宋莹儿。”话筒中传来父亲的声音。“爸爸,这么晚了,你怎会打电话来呢?”她太惊讶了。 “哼!还说!我听你房东说你去淡水玩了几天。”宋兆聿慈爱地说。他年纪都一大把了,还要担忧他最钟爱的小女儿。 “人家怎么知道你找我呢?”她撒娇道。 汪子民很好奇地坐在宋莹儿对面注视她,以前她父亲不曾打过电话来,也因此,这通电话更显得非比寻常。 “莹儿,我听你哥哥说,你交了一位男朋友,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喽!”她对着话筒皱皱眉。“都是你啦,居然要我相亲,我只好提早告诉你们!” “既然这样,星期三你回家,顺便把‘他’带回来。” “爸,不用了。”宋莹儿紧张地想着推托之辞。“他很忙,尤其离过年才剩没几天,所以医院更忙了。”她可没想到撒谎的后遗症。 宋兆聿轻柔的语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强硬。“为了我女儿,即使再忙,他也一定要来见我!要不然——你就乖乖地去相亲!我女儿的另一半一定要是最好的。”她可是他心头的一块肉。 “可是,琶爸,人家人家”宋莹儿急得跺脚。“我不管啦,你不能逼我!”她耍赖。 “好!好!我不逼你,星期三,我会叫你大哥亲自去接你回来。” 她气馁地瞪着话筒,听他的口气,还不是要她非得“相亲”不可。 “我不要大哥接,我自己会回去!”她赌气道。 宋兆聿太了解宋莹儿了。“好,那先去睡觉吧,我会等‘你们’一起回来。”他挂上电话,也笃定地知道宋莹儿一定会带“他”回家。 宋莹儿沮丧地挂上电话,垮着一张脸。 汪子民倾身向前,好奇地问:“怎么了?一张脸臭臭的!” 她瞄汪子民一眼,唉声叹气。“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自嘲。 “说说看嘛,或许我能帮你解忧。” 宋莹儿气嘟了嘴说:“都是我爸爸啦,居然要藉过年的家族聚会帮我相亲!”她愈说愈气,气得站起来,双手叉着腰。“相亲!?我实在快昏倒了!又不是七老八十没人要!” 汪子民见她气成那副德性,不觉噗哧笑出声,不料,却挨了她一记白眼。汪子民下意识立即用手捂住嘴巴,她可不想扫到“台风尾”! 宋莹儿见汪子民那副憋住笑的模样,也觉得好笑。她撇撇嘴,挥挥手。“要笑就尽量笑吧!看你那副样子,我也挺难过的。”她自嘲着:“敢说就不怕被你笑!我真佩服自己,有够诚实!” “喔,拜托!不要让我笑破肚皮好吗?”她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宋莹儿坐在沙发上,曲起双脚缩在胸前,双手抱住双脚,把下颚支在膝盖上,微眯着眼,睨着汪子民。“笑够了没?” 汪子民努力平息笑意,脸上满是歉疚。“我很不够朋友,对不对?落阱下石!”她玩着手指头。 “不会呀!”她保持原来的姿势,嘴角往上扬,勾出美丽的弧型。“我是日行一善,偶尔当个小丑也不错。” 汪子民推她一把。“对不起嘛!” 宋莹儿像不倒翁一样,被她推得摇晃了两下,笑眯眯地说:“我接受!” “那你说,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我撒谎骗哥哥说我有男朋友,而哥哥传话把这件事告诉爸爸了。刚才,爸爸打电话来,说要我带男朋友回家。” “你可以找借口推托啊!”宋莹儿好笑地瞪她一眼。“你以为我那么笨!” 汪子民回想刚才他们的对话,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真笨,想这个笨主意!” “我爸爸向我下最后通牒,不带回男朋友,我只好认命去相亲了。” “其实你父亲也是爱女心切,所以才费尽心思想帮你觅得良婿。”汪子民苦口婆心道。 “我知道,我也很爱我的家人啊!”宋莹儿站起来伸伸懒腰。“看来,我只有认命地去求施亚蒙帮忙喽!” “咦,此话怎讲?”汪子民奇怪地问。 宋莹儿干笑两声。“因为我谎言中的主角就是他。”她的脸颊飞上一抹红霞。“而且,我还说我很爱他,甚至非他不嫁。这下可好了,看要怎么收拾善后! 汪子民胸有成竹地道:“放心,施亚蒙一定会帮你的。” “希望如此!”宋莹儿垂头丧气。“我只有厚着脸皮去求他了。” 汪子民揽着她的肩。“睡觉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是呀,反正,最坏就是相亲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也没错。宋彦儒的一通电话使得征信社的人员疲于奔命,高效率的工作信条也使得施亚蒙的资料如雪片般传真到总公司和彰化老家。 施亚蒙人未到彰化,他的身份背景,宋家早已熟悉。 宋兆聿拿着施亚蒙的照片给他太太看,夫妇两人不得不佩服女儿的眼光。高大挺拔的身材,再加上俊逸的脸庞,他无疑是每位女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宋兆聿最满意的一点是他很自爱,不滥交女友,对于如此优秀的男人,在感情上能把持得如此之严格,是很难得的;而他的家庭背景也能和他们匹配,可以说是门当户对。 现在只等施亚蒙的来临,毕竟,真实的面对面才能肯定这个人的品性;相片中的施亚蒙眉宇中流露出刚毅、冷峻的气质,可想而知,他的自我意识很强,属那种不轻易因他人而改变自己决定的个性。 宋莹儿坐在茶艺馆中品茗,茶的清香为她舒解了心中的不安,因逢上班时间,馆内几乎没有什么客人,温馨优雅的陈设使她浮躁的心能缓和下来,这确实是一间适合聊天的地方。 茶艺馆的主人古仲恩见店内唯一的客人独坐,她上前搭讪:“小姐,等朋友吗?”她拉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嗯。”宋莹儿浅浅一笑,眼前的中年妇人风姿犹存。“老板娘,你平常都是一个人看店?”聊聊天,时间过得比较快。 “是呀,假日比较忙,我先生和孩子也会来帮忙。”古仲恩手指交叠,放在桌上。“小姐,很冒昧,请问你贵姓?”这小女孩给她很大感触,让她更思念她的女儿。 “我叫宋莹儿。”她觉得这位老板娘有些眼熟。“我也很冒昧地请问你,我们曾见过面吗?” 古仲恩摇摇头。“应该不曾,你是一位十分令人难忘的女孩,如果我见过你,一定不会忘记的。”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看起来很眼熟呀?”宋莹儿微偏着头在想。 古仲恩忧伤地想“她”是否能和宋莹儿一样地开朗呢?或是唉,她伤“她”太深了,她是一个自私的母亲。 莹儿想起来了。“老板娘,我想到了,你和我的室友长得有点神似。” 古仲恩抿着嘴笑。“那改天介绍我们认识,搞不好我们是失散多年的亲人哩!”她调侃着,心中也是这么希望着。 宋莹儿率真地说:“好啊,明天我就带她来和你认识。”她眼中闪着戏谑的光芒。“搞不好真的是亲戚朋友。” 古仲恩望见大门口站着一位英俊男子。“莹儿,你朋友来了。”她笑着站起来。“明天我等你们。” 宋莹儿颔首。 她走回吧台和他点点头,施亚蒙在宋莹儿旁边坐下,宋莹儿立即奉上一杯茶,笑眯眯地瞅着他。“好喝吗?” 施亚蒙一副行家的模样品尝着,最后咂咂嘴,下评断:“唔,还不错,可是泡太久了,有些苦涩。” “对不起,刚刚顾着聊天,把‘它’给忘了。” “是吗?”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我看是有心事,心不在焉所导致的吧!?”他对宋莹儿十分了解,她瞒不了他。 “这是原因之一。”宋莹儿露出腼腆的笑容。“这原因之二就是今天约你出来,请你帮我忙的主因。”她的手心都急得冒汗了。 施亚蒙从未见宋莹儿如此忸怩的神色,奇怪的是,今天的温度并不高,而她的额头却在冒着汗,真是怪哉!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瞧你,这么冷的天气居然还在流汗!”他掏出手帕为她擦汗。“什么事让你这么难于启齿呢?” 宋莹儿低下头,用眼角余光瞟他一眼,赧然地说:“我说了,你不可以笑我喔!”她受不了他的取笑。 他偏着头注视她。“可以,但是我要求你抬起头看着我,这样子我就保证绝不取笑你。”他眼中闪着笑意。 她依言抬起头注视他,双颊微红。他满意地点头,伸手做出“请说”的手势! “我为了逃避相亲,向我家人撒谎,说我有一位很要好的男友,而那个人就是你。”她的脸更红了。“昨晚,爸爸打电话给我,说要见你。我我”她实在没勇气再说下去。 施亚蒙挑高眉。“请继续说。”她那副窘状,真是令他又怜又爱。 “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回家,向我爸爸承认你非常爱我,不然,爸爸又要逼我相亲了。”她嗫嚅道。 施亚蒙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我答应你,陪你回家。” “真的?”宋莹儿想相信又不敢相信的神色在她脸上交错着。“没骗我?”她的心脏因等待而“碰碰”地跳动着。 他伸出食指,在她眼前左右摇摆。“我从不骗人!” 宋莹儿一听,心中的狂喜真是笔墨难以形容,她猛抓住他的食指,激动地说:“哦,谢谢你!你是我的大恩人!” 施亚蒙被她的口吻逗笑了,他把指头转个弯,反手拉住她的小手。“大恩人这顶帽子太重了,更何况我们本来就在交往中。”他说着双关语。 她眨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小脸严肃无比地承诺:“以后你若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以赴。” 他好笑地摇摇头不语,端详她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一会儿才正视她。“莹儿,你几时要回家呢?” “星期三,年假后才会回台北。”她收回手,玩着茶杯。“你要排出时间给我!唉!一定增添你许多麻烦。”语中有着深深的自责。 “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倒是你需要和我的家人先见见面。” “咦,为什么呢?”她不解地问。 他在她头上敲一下。“傻蛋,想也知道,我都爱你好深了,怎能不让你认识我的家人呢?”眼中闪着诡谲。 宋莹儿想想也挺有道理。“是啊,好在你提醒我,不然爸爸问起你的一切,我都不知道,那岂不是穿梆了!” 他浮出得意的表情。“所以我已经约好时间,好让你和我的家人认识。”这机会可是他求之不得,提早些让莹儿融入他的家庭。 宋莹儿支着手肘,双手托腮,露出迷迷蒙蒙的神情。“哇噻!太棒了!事情圆满解决!” 施亚蒙盯着她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发呆,心中暗自为一个月后的远行发愁。 趁着休息这段时间,汪子民决定大扫除一番,中国传承的观念,年关将近,家家户户大扫除,让里里外外焕然一新,在这大都会里也亦然。 她拿着抹布擦拭玻璃,嘴巴哼唱着“yesterdayoncemore”这首情歌,她一直偏爱老式西洋情歌。 她几乎把一整天的时间花在擦擦洗洗上,她站在客厅中间审视成果,唔!不错,满干净的,玻璃窗也闪闪发亮。 汪子民满意地笑,今天的辛苦总算有代价了。这一放松,她才感觉到腰酸背痛,她伸手捶着酸痛的腰。“喔,好酸!” 宋莹儿回到家就见到这一幕。“子民,你怎么了?”她把背包丢在桌上,走到她前面注视她。“哪里不舒服呢?” 她把自己摔在沙发上,自嘲:“可能休息太久没做事情,一工作就腰酸背痛,可见我老喽!” “拜托!你这样子就算老,那三、四十岁的人不就可以称为人瑞了!”宋莹儿笑着和她抬杠:“我看啊!你这叫未老先衰型!” 汪子民笑着偷袭她,赏宋莹儿一个抱枕吻,宋莹儿不小心被丢到,就装出张牙舞爪的模样要修理汪子民。 汪子民跳起来闪躲她的攻击。“哇,你这样子好可怕!”嬉笑中想奔出大门,却意外撞进骆展朋的怀中。“哎哟!” 骆展朋承受这重大的撞击力,差点就跌倒了。“民民,你的欢迎礼未免太激烈了吧!”他抱住她倚靠着门框,否则,怕就被撞倒了。 汪子民迅速向后退了一步,仰着头看他。“对不起啦,你有没有受伤?”她知道他挨了这一下一定不轻。 “应该没有!”他瞄宋莹儿一眼,淡淡地说:“纵然有受伤,见有人仍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等着看好戏,也要说没事啊!”他调侃着。 汪子民抿着嘴笑。 宋莹儿笑盈盈地反驳:“骆大哥,我可是为你着想啊!要不然,怎能显出你的英雄气概呢?” “哦,言下之意,我还要向你道谢哩!”他微笑地瞥子民一眼。“民民,你说呢?” 汪子民的答案就是捶他一拳,敲宋莹儿一下。“两位,别闹了,真受不了你们!”她推推眼镜,跑去倒茶。 宋莹儿在他身旁小声地说:“骆大哥,我祝你早日赢得美人归!”她得意洋洋地望着他。 骆展朋讶异于她的话。“你都知道了?”这位天真的小女孩,他可要另眼看待了。 “你不时向子民放电,我都有看见哟!”她取笑他:“况且,你时常出现,不就是为了伊人!” “不错,我爱民民,我希望能获得她的爱。”他坦言道出。 宋莹儿正经地望着他。“其实,子民早就爱上你了,前阵子她的反常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双眸闪着晶莹的目光。“我也希望子民能拥有幸福的婚姻,我会尽量帮你。” “谢谢。”他伸出手,她笑着握住他的手。“祝我们成功。” 汪子民端出茶水见他们愉快交谈着,仿佛达成什么协议。 “过来喝茶。”她为他一倒好茶,狐疑地盯着宋莹儿。“莹儿,你有事瞒我吗?”她又转头,见骆展朋神色自若地喝茶,看不出一丝端倪! 宋莹儿睁着无辜的眼眸回视她。“没有啊!”“真的?”疑问的语气显示她的不相信。 “真的啦!”宋莹儿突然拍大腿一下。“对了啦,子民,我告诉你一件事喔,今天我在茶艺馆见到那位老板娘和你长得好像,所以我准备明天带你和她见面。” “鸡婆!”汪子民取笑她的热心。 宋莹儿嘟着小嘴。“骆大哥,你看子民啦,我是为她好,她还骂人!”她低低呢喃:“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骆展朋哈哈大笑。“莹儿,很抱歉,我不能为你说话,民民不在我的管辖内。” “哼!见色忘友!”宋莹儿咕哝着。 汪子民见她一脸委屈,不觉莞尔。“不要气了,我是逗你玩的!”每次宋莹儿一露委屈无辜的表情,她就心软。 “那你明天愿意和我去见她?” 汪子民颔首,宋莹儿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翻翻白眼,笑着揶揄:“每次都拍马屁,还不是我倒楣!” 骆展朋见识到宋莹儿对汪子民的影响力,有宋莹儿的帮忙,他可是事半功倍。 “展朋,你还没说你的来意!”汪子民转向他问。 “我想请你到我事务所上班。” “我?”她瞪着他,半晌才摆摆手。“我不行啦,我又不是学会计的,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啊!”骆展朋游说着:“最近请人很难,而且,现在又是报税期间,我的客户太多了,忙不过来,急需人手,所以想请你帮忙。” 汪子民不同意地推辞,骆展朋不放弃地争取,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套招。 宋莹儿喝着茶,瞅着他们,兴趣盎然地听他们对话。 汪子民快被他的能言善道所说服,最后,她求救地盯着宋莹儿。“我们不要再争了,听听莹儿的看法。”她把烫手山芋丢给宋莹儿。 “也好,第三者最公平。”他也同意道。 宋莹儿的眼眸在他们身上溜过来转过去。“要听我的见解?”她的嘴角溢着可爱的笑容。“不再考虑一下?” 他们互看一眼,又同时点头,表示想听从她的意见。 宋莹儿耸肩,摊摊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她面对他们侃侃而谈:“我认为子民应该去骆大哥那儿学习,反正这段时间你打算休息,去会计事务所学习根本没有所谓的压力问题。在这多元化的社会中,如果能习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对自己而言是最好的,因为,这样就不怕失业了!所以喽!有机会让自己去学习一技之长,当然更应把握这分机运。” 汪子民不吭声,侧着头想着宋莹儿的话! 骆展朋投给宋莹儿一个感谢的眼神,宋莹儿笑着摇摇头。 “民民,我觉得莹儿说的很有道理,你明天就来上班,好吗?” 汪子民苦笑。“我发现我的耳根很软,禁不起别人的怂恿。” “那你是答应了?”他惊喜道。 “嗯。”汪子民糗宋莹儿。“再不答应,莹儿一定不让我耳根清静!” “哼,乱说!我是为你好耶!”宋莹儿戏谑地说:“我怕你休息太久,一工作又腰酸背痛,到时候可不好喔!” “你哪有这么好心?”汪子民笑着斜睨她。 骆展朋打断这场舌战。“嘿,我请客如何?有力气才能再斗嘴啊!”宋莹儿拍手赞成:“好呀!可是,明天子民要上班,不能和我去茶艺馆,那怎么办呢?”快乐的神情换上烦恼。“我后天就要回家,过年后才会回来。” “你不要烦恼,我们可以现在就去茶艺馆,然后再去吃饭。” “对呀,我真笨!”她拍自己一下,见他们在偷笑,自己也忍不住笑出来。 “那我们去吃烧烤,台北现在烧烤最有名的就是美式tonyromas餐厅,两位小姐有意见吗?” “没意见!”两人异口同声回答。 “那就决定上tonyromas大吃一顿。” 施亚蒙忙完医院的事,就直接驾车回内湖。 林雁在客厅中和小孙女巧巧嬉戏,小孩子远远就听到车声。她跑到门口张口大叫:“奶奶,小叔叔回来了。”在她喊叫中,车子已停妥了。 林雁站起来思忖着,亚蒙怎么回来了?这小子已有好一阵子的时间没回家了,发生什么事呢? 施亚蒙从门口抱起小女孩。“巧巧,有乖吗?”走进客厅。 “有啊!”巧巧抱着他的脖子撒娇:“哥哥都欺负我!” “真的,爸爸有没有修理他呢?”他逗着她玩。 小女孩认真地点头。 “亚蒙,今天怎么想回家看妈呢?”林雁取笑儿子。 “妈!”他的脸有些微红。“你明知道最近我比较忙,还笑我!” 林雁呵呵地笑。“不笑你总可以吧。巧巧,你上楼玩,奶奶和叔叔有话要谈。” 巧巧乖巧地点头,从他身上滑下来,一溜烟就不见了。 “妈,哥哥、嫂嫂还没回来?” “大概还没,今天好像有值班。实在是好笑,你们同家医院,还不知彼此的作息表,实在太离谱了。” “妈,我们各自忙各自的,又不同层楼;见面的机会也不多,这就叫做咫尺天涯。” 林雁仔细端详施亚蒙。“有一段时间没好好看看你了。”他是她最宠爱的小儿子。 施亚蒙搂住母亲的肩膀。“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喽!最近你整个人变得神采飞扬、容光焕发,比以前更迷人了。”她瞅着儿子。“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慈祥的双眸闪着浓浓的笑意。也许不久的将来,他们家将新增一员了。 “妈,我真的很爱莹儿,有她的日子,每天都过得很愉快。你和爸的感情是否就是这种感觉呢?” 林雁露出梦幻的神采。“嗯,我和你爸爸这四十年的婚姻中,甜蜜一如往昔。我们珍惜这分得之不易的情缘,彼此小心翼翼地维持,风风雨雨也动摇不了我们的感情。” 施亚蒙动容地说:“妈,我好羡慕你们,希望我的婚姻也能如此。”他眼中闪着动人的光芒。“在我的理念中,婚姻是永恒的,我选择了莹儿这颗小星星,而繁星点点,闪烁无比,我亦不会心动。”他的感情世界只以一个女人为中心。 林雁拍着他的手。“亚蒙,你的心我能了解,你和你爸爸太相似了;只要是认定这个人时,就抱定从一而终的观念,细水长流的感情才能令人真正品尝出爱情的甜美。” “妈,明天我要带莹儿和我们全家正式见面。”他说出他的来意。 “真的,那大好了!”林雁兴奋地说:“那你何时才要把她娶回家呢?” 施亚蒙笑着摇摇头。“没那么快啦,这小妮子还不是很明白自己的情意,我想多给她几个月的时间,弄清楚我在她心中的分量。” 林雁秀眉微蹙地睨着他,半晌才说:“亚蒙,我认为你应该离开莹儿一段时间。” 施亚蒙睁大眼,不解其意。“我不懂?” 她叹口气。“你没听过一句话:‘思念总是在分手后。’离开一阵子,莹儿的心意就会渐渐浮上来,那时,她才会明白自己的最爱。”这也是她的经验谈。 紧锁的眉头渐渐舒解开来,他开朗地笑。“对呀,我都没想到这点!一个月后我将有美国行,我还暗自发愁呢!想不到这就是我感情上的转机。”他抚掌,很是兴奋。 “这期间就由我去探口风!”她又加上一句:“你最好不要常打电话给莹儿,这样子效果比较好。” “我知道,妈,谢谢你。” “傻话!我不帮你,帮谁?”她宠溺地道。 母子俩喜孜孜地计划着明天的事宜。 天色逐渐暗了,街上的人潮明显增加,行人神色匆勿,急赴夜的洗礼。 宋莹儿领着他们进入茶艺馆,客人比下午还多。 汪子民拿下眼镜擦拭。“展朋,这家茶艺馆装潢满优雅温馨的。” 骆展朋含笑低头凝视她。“如果你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常来。”他把她散在颊边的秀发掠向耳后,脸上充满温情。 她仰头对他嫣然一笑。“我会记得你的承诺。” 宋莹儿独自走开,留下他俩窃窃私语。 古仲恩见到宋莹儿,欢喜地迎上前去。“莹儿,欢迎再次光临。” “嗨,老板娘,我又来了!”宋莹儿笑盈盈指向汪子民的方向。“我带我的好朋友来和你认识。” 古仲恩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对男女在聊天。“哦,我知道了,是我失散在人海中的亲戚,对不对?”她戏谑。 “是呀,因为明天我们临时有事,所以干脆今晚就来。” 古仲恩远远看着那女孩的侧面,有点眼熟的感觉。“那我们去见你朋友吧。”她很好奇,想看看这位女孩是谁。 宋莹儿转过身向汪子民招手。“子民,过来呀!” 汪子民戴上眼镜转向她,微笑点头,和骆展朋一起走向宋莹儿。 古仲恩站在宋莹儿身后,当她见到那女孩面向她们时,她惊讶得倒抽一口气,身子摇摇欲坠,她伸手按住桌子才能稳住身子,泪水迅速涌上眼眶。她大惊喜了,寻找多年的女儿,此刻却意外地站在她店里! “莹儿,你要介绍的人呢?”汪子民留意四周,没有一个和她神似的人影,最奇怪的是吧台上有一位中年男士猛盯着她瞧,眼中有诧异和疑惑。 “莹儿,我也等不及想看看对方呢!”骆展朋亲昵地揽着汪子民的肩胛。 宋莹儿笑着闪到一边。“喏!她就在我背后!”她做出一个“请看”的手势,她意料汪子民一定会很惊讶有人和她很相似,所以她笑着注视这应是意料中的结果。 汪子民笑宋莹儿的调皮,她笑着望向宋莹儿背后的“她” 瞬时,汪子民的笑容僵住了,脸色泛白,不发一语地瞪着眼前的女人。 古仲恩流着泪,带着惊喜的笑容。“子民,我找你找得好苦!”她伸手欲拉汪子民的手,却被她闪过。 汪子民带着恨恨的眼光说:“我不认识你!”她绝做的表情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子民,请你原谅我,我会补偿你的!”她哭诉。 宋莹儿被这意料之外的情节给弄傻眼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骆展朋也很意外,这位妇人和民民是什么样的关系呢?民民说她是孤儿,而这妇人的态度却像是——母亲。 古仲恩踉跄地走上前,汪子民后退着。“子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你不能把全部的过错都加在我身上,请你原谅我一时的自私,我会加倍补偿你的。”她哀求道。 汪子民逐渐后退,脸上凝结冰霜。“哼,补偿!你没办法弥补你以往的过错,伤害已造成,你要如何弥补呢?除非你能让时光倒流!”她的心好痛、好痛,为自己悲哀、可怜。“我告诉你,我恨你!恨你!”她大叫。 汪子民猛转过身冲出去,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子民!”古仲恩凄厉大叫,掩脸痛哭。 骆展朋表情凝重地追出去,深怕汪子民一不小心有什么闪失。 宋莹儿站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踌躇着要不要追上去,想追又见老板娘哭得这么伤心,她又不忍心弃她不顾,唉!懊怎么做才恰当呢? 她望向门外又看看老板娘,罢了!子民有骆大哥照顾,她可以放心,先把这混乱的情形搞清楚再说,她思忖着。 中年男士从吧台走出来,对着看热闹的客人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并且请他们离去。 客人走光了,他拉下铁门暂停营业,带着遗憾的神情走向古仲恩。古仲恩投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宋莹儿狐疑地盯着他,他知道她的怀疑,解释着:“我是仲恩的老公廖国辉。” 宋莹儿点点头,伸手挥舞着。“那你可否将这一团紊乱告诉我?”她叹气。“我被这一连串意外搞糊涂了。” 廖国辉带着无奈的表情说:“唉,说来话长!宋小姐请坐。”他把古仲恩安置在椅子上,她的神情渐渐恢复平静了。 宋莹儿坐在他们对面,眨着大眼睛,聆听他的叙述。 “从你们一进门我就注意到子民,一开始我只觉得很面熟,渐渐地,我才想起她就是仲恩的大女儿。”他见宋莹儿询问的眼光,才想到自己语焉不详。“应该说是仲恩和她前夫所生的女儿。这几年来,我和仲恩一直打探她的下落,可惜都没消息;这次却在你的穿针引线下,让子民出现在我们面前。” 宋莹儿蹙着眉头。“如果事情不过是这么简单,子民是个明理的女孩,怎会只因父母离婚就痛恨她母亲呢?” 廖国辉看出她的疑惑,却无法开口解释这个中情由,毕竟他也是这事件中的始作俑者之一。 古仲恩深吸一口气,按住他的手。“由我来说吧!”他注视她一会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带着后悔、赎罪的口吻说:“我先生说的是大概。整件事情起源于我和我前夫的感情并不好,我们分居期间又各自交往异性;那时,我和国辉相遇了,彼此的喜好都相同,于是有着相见恨晚的感觉。离婚后,我嫁给国辉,小孩归我前夫,那时子民已经五岁了。”她停顿下来。 宋莹儿从他们眼中看到愧疚。“后来呢?” “我结婚三个月后,子民的爸爸也再婚了,可是他的妻子不愿有子民的存在,他不得已,只好把子民送到我那儿,要求由我抚养。”她幽幽地道:“人性是自私的,新婚期间,我也希望能拥有两人世界,于是我们便吵起来了。当时,我失去理智,忘记子民是个早熟的孩子,她知道我们在吵些什么!那时的情景,我还记得子民睁着一双大眼睛,惊惶地缩在墙角”她因回忆而痛苦地闭上眼睛,这情景无时无刻腐蚀着她的心。她太残忍了,竟然在子民幼小的心灵上烙上这残酷的事实——父母亲不要她! 廖国辉见古仲恩痛苦的神情,不忍心让她再诉说以往,他接续道:“应该说是我要求仲恩放弃小孩的。我承认我不是个度量大的男人,我可以接受仲恩离婚的事实,却无法接受那孩子,那会提醒我仲恩曾属于别的男人。”他苦笑,神情颇为无奈。“子民就像皮球一样,被我们两家踢过来、踢过去。直到她祖母将她领养,这事件才告一段落。” 宋莹儿听到这里非常气愤,血脉贲张。这两对夫妇太自私自利了,她鄙夷地看着他们。“你们真是太残忍了!”她忍不住说出口:“我不想再听了,我很后悔我的莽撞使子民的心再度受伤!” 廖国辉夫妇被宋莹儿像利剑的眼光剌到,瑟缩了一下。 宋莹儿站起来,转身欲离去时,听到古仲恩颤抖的语音。 “莹儿,请你告诉我子民落脚何处,我真心想对她弥补我的过错!”她擦着泪水,廖国辉眸中也泛着雾气。 宋莹儿侧过头瞄他们一眼,见她哀怨的神情,宋莹儿心软了,她气自己心软、没用,她应该不理睬他们,可是她硬不下这心肠。 她又坐下来,不悦地瞅着他们。“那你说,为什么现在又想要找子民呢?当初的遗弃,今日为何又会改变初衷呢?”她咄咄逼人。 廖国辉夫妇羞愧得无地自容,古仲恩呐呐地说:“我婚后又连生两个儿子,对子民的思念日益增加;我好想有个女儿,我征得国辉的同意,想去接子民回家,可是子民不认我!她恨我,那怨恨的眼神令我心惊,那时子民已经九岁了,四年的时间改变了一切,包括子民对我的爱。” “那是当然,你们伤她太深了!” 古仲恩盯着宋莹儿,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最可笑的是我的前夫同时也跟我一样都没有再生女儿,也想要回子民;我前夫的母亲不堪其扰,悄悄地搬家,从此就失去音讯了。” “也许是上天惩罚我们的自私,让我们无法拥有女儿!”廖国辉自嘲。 宋莹儿也不便再说什么,所谓“清官难判家务事”这一切端看子民的决定。 宋莹儿眨着清澈的眼眸,诚恳地说:“我回去先问问子民的想法,我不想让她再受到伤害;所以,地址我暂时不方便给你们。也许子民平静后会自动来找你们,毕竟血浓于水,你们有无法割舍的血缘关系,心结总会解开的。” 廖国辉夫妇只能含泪颔首,等待峰回路转的一天来临,也许很快,也许很漫长。等那天来临时——也许两鬓霜白,也许白发苍苍,垂垂老矣,这是上天所给予的报应吧! 街上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惊愕地盯着狂奔而过的一名女子,还来不及眨眼,又有一名男子忧心忡忡地尾随那名女子。众人纷纷揣测是夫妻吵架,或者是情侣的争执! 汪子民狂奔着,她不知要跑到哪?她只想逃开那地方,逃开丑恶的童年记忆,她的胸口好像要爆开来似的。 终于,她慢下脚步,在一处阴暗处停了下来。她喘息着,伸手抚摸自己的脸,才知早已泪流满面,她摘下眼镜抹去脸上的泪水,倔强地不让自己再为“她”流泪,奈何,泪水有它自己的意志力,仍旧夺眶而出。 汪子民咬着颤抖的下唇,用手背抹去泪水,却又出现更多的泪水。她骂着自己:“为何要哭呢?流这些眼泪太不值得了!你已不是那个小可怜,你已成年,有坚强的毅力,有”她忍不住大哭了,突然,她泪眼蒙胧的眼前有一双大手,手掌上放着一条手帕。 她捂着嘴巴,让哭声溢出来,抬起水蒙蒙的眼眸,望着那只手的主人骆展朋,她呜咽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骆展朋心疼地张开双臂,关心的眸子和悲伤的眼眸交缠在一起,关心的眼眸传递他想分担她的悲伤。 汪子民终于哭叫:“展朋!”整个人投进他宽阔的胸膛,紧紧抱住他的腰。“展朋!展朋!呜呜”她任泪水倾泻而出。 骆展朋抱紧她,她的哭声就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胸口,他多希望能汲取她的哀愁,不让她再流泪。 “展朋”她哭诉:“我——我恨她,可是我又爱她!她不应该遗弃我,既然生我,为什么不肯养我呢?”泪水沾湿他的衣襟。 他沉默地拍着她的背,只是抱她抱得更紧,等她情绪稳定了才能探讨这个问题。 宋莹儿赶回家中,室内仍是一片黑暗,可见汪子民还没回来。她打开灯,独坐客厅,沉湎于汪子民的故事中。 她有着深深的自责,害汪子民伤心泪流。自小,她的生活是在家人小心呵护下一步步走来的,她从不知哀愁为何物,而在这一年里,她见到小雯的自杀,子民隐藏痛苦的童年,她彷佛在这短短时间内迅速长大成熟,原来人生有这么多的不如意。 宋莹儿觉得眼睛酸痛得直想流泪,她揉揉眼睛,今晚汪子民的阴冷狂乱惊吓到她,此刻后遗症才发作。 “叮咚,叮咚。”她揉着眼睛去开门,可能是汪子民回来了,她要向她道歉,她才能心安,不然,她的心一定不得安宁。 门一开,赫!是施亚蒙,他拿着一束含苞的玫瑰,英姿潇洒地立在门日,脸上泛着迷人的笑容。 宋莹儿怔怔地盯着他,两眼无神。她的神情把施亚蒙吓住了,趋身向前。“莹儿,你怎么了?”他伸手抚着她的脸颊。 宋莹儿听到他担忧的声音,泪水在她眼中打转,但仍不发一语。 这下子可急坏施亚蒙,今天分手时还好好的,晚上怎么一下子完全变了样呢?他把花束随手一丢,双手搭在她肩上。“莹儿、你究竟怎么了?你存心让我急死吗?你说说话呀!”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宋莹儿的眼泪决堤而出。“亚蒙!亚蒙!”她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嚎啕大哭,像小孩子般哭得毫无顾忌! 她这惊天动地的大哭可吓坏施亚蒙了。他将她揽进怀里,轻拍她的背,嘴巴不停地说着:“乖!不要哭!不要哭!” “人人家难过嘛!” 施亚蒙将她揽腰抱起,坐在一张椅子上,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让她的身体靠在他身上,安慰她:“好了,不要哭,先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我找他算帐!”他逗她。 宋莹儿破涕为笑,努努嘴:“没人欺负我!”她抽咽着,吸吸鼻子。“我心中很难过,所以就想哭嘛!” 施亚蒙拿着手帕,为她擦拭满脸泪痕。“告诉我,为什么难过呢?”她不快乐,他也会跟着难过。 宋莹儿窝在他怀里,幽幽说出今晚发生的事 施亚蒙心疼她的善良,无心的错竟令她如此自责,不能释怀。 “亚蒙,我对不起子民!”她扬起双眸,哭泣过的眼眸亮如星子,惹人爱怜。 施亚蒙凝视着那双翦水秋瞳。“这不是你的错,你毋须自责!我想,子民也不会责怪你的。” “真的吗?”她仰着小脸问,脸上是急须他保证的神色。 施亚蒙肯定地点头。“相信我,她会谅解你的。”语声中铿锵有力。 他的保证使她的心定了下来。“亚蒙,你陪我等子民回来,好不好?”她对他有一股莫名的依赖,这分依赖异于家人,她也说不上这种感觉,唉!她暗叹她的矛盾。 宋莹儿依恋的神情使得施亚蒙将她抱得更紧。“当然好,我也不放心你独自在家!”他玩着她的手,想着她手指戴上他的戒指的模样,一定美极了。 “亚蒙,以前常听人说一句话——‘成长的过程是苦涩的’,当时我还颇不以为然。然而,在今天,我发现事实真是如此,而这验证者竟是子民!”她不胜唏嘘。 “莹儿,每个人的成长过程都不一样,有人是苦涩,有人是一帆风顺;端看个人如何处理。有人的际遇坎坷,却能用乐观的心态一路引吭高歌;有人出身富裕的家庭,仍不满足,总认为上苍待他不公平而自暴自弃,有的甚至还走上毁灭的道路。人生是很难用常理去判断的。” 宋莹儿的手指缠着他的手指。“人生是一首悲歌,我们在歌中交织着悲、欢、离、合,而成长却是在不知不觉中逐日成熟。”她看着他们交缠的手指,感触良多。 施亚蒙将她的手举到唇边吻了一下。“这不应是你说话的口吻,我只要你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复杂的人生百态尚不须你这小妮子来烦恼。”他想把气氛弄活泼一些。 她不依地噘起嘴。“说得好像人家脑袋空空,不会思想似的。” 施亚蒙微笑着,宠爱地揉揉她的头。“这样子才像是你!”他喜爱她不经意流露出的娇态。 宋莹儿抡起小拳头捶他一拳。“讨厌啦!” 施亚蒙哈哈大笑。“好,我讨厌,这可是你说的。”他用高挺的鼻子去磨蹭她的发鬓,引起她一阵酥麻,他的手又进攻她的腋下,使她尖叫。 “哎呀,好痒!”她笑着抵抗他的手。“你讨厌啦,人家最怕痒了!”她逃不出他的怀抱,笑得浑身无力。 施亚蒙笑着不再搔她痒,抱着她无力的娇躯。“饶了你。” 她软绵绵地躺在他怀里娇笑。“亚蒙,我告诉你一件秘密!”她脸上泛着微红,有说不出的娇羞。“我喜欢你!”说完,立即把脸埋在他胸膛,她的脸上总藏不住心事。 施亚蒙在她耳畔呢喃:“我也喜欢你!”他把脸埋在她发中,闻着发中散发的清香。 “你会笑我不害臊吗?”她仍旧没有勇气抬起头。她也有女性的矜持,只是她认为应该让施亚蒙知道她对他的感受。当她听到他也喜欢她时,心中有极大的狂喜。 “怎会呢?我就是爱你的坦率、不做作。”他轻抚她的长发。 施亚蒙笑自己的改变。以往,有许多女性向他说这句话时他都嗤之以鼻,甩也不甩,今晚却为了眼前这个小女人而完全改观了。 骆展朋揽着汪子民的肩膀,缓缓走在人行道上。 情绪失控的汪子民已恢复往昔的冷静,她感谢他的陪伴。“展朋,谢谢你,手帕洗干净再还你。”他的关怀令她窝心。 他侧着脸看她。“能陪你是我的荣幸。”两人和谐地散步,月光投射在他俩身上,映出长长的影子,两条瘦长的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 汪子民微微叹气,仰望天空。“今晚的夜色很美,真想待在这边,永远都不走。”台北的天空被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想看到整片天空也是奢求,除非是空旷的郊区,她思忖着。 他也抬头望天。“可以啊,我陪你。” 汪子民淡淡地笑。“改天我们来个约定,到阳明山欣赏日落和日出,如何?”今晚,她的想法转变了,既然有缘相识,又何必苦苦抗拒这分情缘呢?一切随缘吧!缘深、缘浅,就端看命运的安排! 骆展朋惊喜地凝视她,感觉她变了。“嗯,我愿意陪你看每天的日落、日出!”他的手紧握她的双手,传达他的挚情。 “你不问我为何会改变吗?”她知道他发现她心境改变了,她的举动、心思似乎都逃不过他敏锐的观察力。 他笑笑,饶有深意地瞅着她。“聪明如你,又何须我说出来呢?” 汪子民瞟他一眼,弯下身拾起一片落叶。“落叶归根!”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可是又不理他。“我一直认为我是没有根的人,从祖母过世后,我就到处漂泊,像浮萍一样。父母离异后的态度,使我脆弱的心灵深深受到打击,从此我认定自己是个孤儿,自力更生,从来没想到会和他们再度重逢。在台北多年,经过那里也好几次,却不曾碰见她;想不到竟然是在莹儿的牵引下,我和‘她’重逢了,仿佛是命运和我开了个玩笑!” 她把叶子放开,叶子在半空中飞舞后,才翩翩落地。人生不也是如此,经过一番波折,最后还是回到原点。 骆展朋倾听她内心深处的感。“所以你把这一切都归于命,是吗?”他也相信命运,不然,多年来,从没有女人能打开他的心扉;和子民的相识是意外,然而,她却能轻易掠夺他的心。 “应是命运的安排吧!?”她望进他漆黑的眸子,脸上闪着动人的神采。“你我相遇也是命运的安排,我不再抗拒它。就让我们彼此开心地过日子,至于相聚时间的长短,且看彼此是缘深或缘浅吧!” 骆展朋低下头,在她脸上吻了一下。“你的说法有点宿命,可是我喜欢,因为这样,使我幸运地能让你接受我。但是我要说,我们的缘分必是生生世世的。”他坚定的眼神,告诉她不变的誓言。 汪子民动容地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他。她主动的吻他令他惊讶,她笨拙的举动令他怜爱,他反客为主地亲吻她甜蜜的唇,教导她亲吻这门艺术。 她搂得更紧,享受这分两情相悦的拥抱与亲吻。 他缠绵至极地吻她,满腔的爱意藉着唇舌传递,双手抱得更紧,两颗心紧密地贴靠在一起。 月光洒在这对爱侣的身上,地上拽洒出一双紧紧相拥的人影。 宋莹儿躺在施亚蒙的怀里昏昏欲睡,勉强睁开欲合上的眼睑。“亚蒙,子民这么晚还没回来,我好担心。” “不会有事,我帮你等门,你先睡吧!”他怜爱地看着她困顿的模样,像小孩子似的一直揉着眼睛。 “你也累了一天了,还让你熬夜,这样不好吧?” “熬夜对我而言是小意思,我早就习以为常了。” 宋莹儿正当要开口时,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两人面面相觑,是汪子民,或是 施亚蒙警觉性很高,他抱起宋莹儿,站起之后,才将宋莹儿放回原位。“你先坐着,我去看看是谁。”宋莹儿点点头。 他刚走到一半,门开了,是汪子民和骆展朋,他吁了一口气,还真怕是小偷来访。 “亚蒙,你怎么来了?”汪子民见到他,有些惊讶,毕竟很晚了。骆展朋上前和施亚蒙握手。 “我陪莹儿等两位。”他促狭地瞄他们一眼,眼中的含意令汪子民羞红脸。骆展朋伫立在一旁傻笑。 汪子民快步走向宋莹儿,逃避那暖昧的眼神。 宋莹儿见到汪子民,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子民,对不起,我” 汪子民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将她揽进怀中。“不要再说了,这不是你的错,都过去了!”拍着她的背。 汪子民放开她,退后一步注视她,宋莹儿唇边勾起美丽的弧型,漾出一朵美丽的笑花。“子民,谢谢你。” 两位男人各自走过来,搂住他们心爱的女人。 宋莹儿倚靠在施亚蒙身上,仰着脸朝他一笑,纯洁无瑕的小脸闪着美丽的光辉。施亚蒙低下头,额头顶着她的额头悄悄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眼中柔情似水。 骆展朋搂着汪子民的腰。“这件事你预备怎么做?”今晚第一次主动谈起这个话题,事情总是要解决。 汪子民见他们三人紧张兮兮地准备想听她的答案,她想不说也难。 “给我一段时间吧!十多年的积怨不可能一下子就消失,当我不再介意这段往事时,我会主动去找‘她’,毕竟她有生我之恩。”她本身也很矛盾。 “子民,不要想太多,我相信时候到了就会有圆满的结局。”宋莹儿安慰道。 “是呀,一切从头开始!”汪子民自嘲。 “民民,记得明天我来接你上班。”骆展朋不愿因她情绪低落而改变话题。 “我看啊,两位小姐,客厅可否借我们一宿?”施亚蒙做出绅士的模样,彬彬有礼,眼中闪着慧黠的光芒。“明天我们大家各自有约会,不如我和展朋在客厅捱一晚,省得来回跑!” “我赞成你的提议!”骆展朋深表同意。 两位女孩也无异议,毕竟太晚了,离天明也剩没几个小时。 第八章 施亚蒙熟练地把车子开进车库,熄了火,双手搁在方向盘上侧着脸看她。“莹儿,一路上,我看你坐立不安,怎么了?” 宋莹儿耸耸肩,想减轻压力。“我好紧张,想到要面对你全家,我就害怕,怕你父母会不喜欢我。”她拉拉衣服,抚平裙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施亚蒙家人对她的评语很重要。 “放心,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他给她鼓励的笑容。“而且,我二嫂你也见过,说不定我爸妈你也认识。”他眼中有着诡异。 “谢谢你逗我开心,我心情放松许多了。”她把他的话当成是逗她的,她哪有可能认识他父母呢? 施亚蒙笑得很诡谲,他下车为她开车门。宋莹儿下车,深吸了一口气,朝他嫣然一笑。“我准备好了。” 施亚蒙搂着她的肩,进入客厅。“别忘了明天我也要见你的家人,那时的情景就和今天对调了。”他在她耳畔低语呢喃。 宋莹儿盈盈一笑。“那换我替你助胆如何?” 等候在客厅中的众人,见英挺高大的施亚蒙低着头和娇小柔弱的宋莹儿悄悄私语,这幅美丽画面深深吸引众人的眼光。 宋莹儿见众人的眼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有些赧然,不自觉更依偎着施亚蒙,施亚蒙将她搂得更近。“莹儿,在场的都是我的兄嫂。”他介绍着:“你就跟着我称呼吧!” 宋莹儿害羞和他一点头打招呼:“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我是宋莹儿。”她温驯乖巧地说。 施亚德夫妇、施亚名夫妇也都愉快地和宋莹儿交谈,以消除彼此间的生涩。虽然宋莹儿是第一次和他们正式见面,而她对他们而言,已经非常熟悉。 金玫怡、杨玉梅拉着宋莹儿坐在一起畅谈,此刻,宋莹儿才真正了解施亚蒙的家庭背景。他家是医学世家,包括媳妇也是,彷佛不是从事医疗,就配不上施家的条件。 施亚蒙询问两位兄长:“怎不见爸妈呢?” “小弟,为了你,我们牺牲可大,包括安排医院方面的事;还有,一大早就得把小朋友送到保母家,就怕打扰你!”施亚德调侃着。 “是,尤其是妈妈,还在楼上换衣服,就怕不够体面。”施亚名戏谑,逮到机会糗糗小弟也不错。 施亚蒙挑高浓眉。“噢,我还真该谢谢你们喽!但是大哥、二哥,可别忘了你们追大嫂、二嫂时,我出的力可不少哦!”他反将他们一军。 “记性这么好,陈年旧事还记得!”施亚德抚着头笑。 “是呀,我老早就忘记你这英俊信差兼说客。”施亚名说道。 施亚蒙也笑着糗他们。“若不是你们讨人情,我也早忘了。” 三兄弟哈哈大笑,引起她们侧目。“什么事这么好笑呢?”杨玉梅感兴趣地问。 “是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金玫怡笑道。 “大哥、二哥在叙述当年追你们时的甜蜜往事。”施亚蒙向两位兄长眨眨眼。 金玫怡、杨玉梅脸上染上红晕,那段爱情长跑充满甜蜜和苦涩,但也就是那样的苦乐掺半,造就今日幸福的婚姻。 宋莹儿见她们沉醉在甜蜜回忆中,娇颜因爱而柔和,她可以想像那一定是一段不平凡的恋史。 施亚德见父母从楼上下来,他用肩膀顶施亚蒙一下。“爸妈下来了。” 施亚蒙迎上前去。“爸、妈,我把莹儿带来了。” 施硕荣夫妇笑着点头。宋莹儿连忙站起来抬头一看,她惊叫:“伯父、伯母,怎么是你们呢?”小脸写满问号。 林雁笑着执起她的手。“是我们不好吗?”她反问。 宋莹儿被她一问,满脸绯红,呐呐地说:“不是啦,我只是太意外,想不到这世界这么小,又这么巧合!” 施亚蒙见她困窘的神情,心生疼惜。“妈,莹儿是太惊讶了,才这样说的。”他为她解围。 他的一席话更教大家忍不住抿嘴偷笑。 施硕荣哈哈大笑。“太太,亚蒙心疼了。” 施亚蒙被笑得脸微红,宋莹儿更是一张脸红到脖子,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林雁爱怜地轻拨宋莹儿垂在胸前的秀发。“莹儿,欢迎到我家来。”她太喜欢宋莹儿了,她是一位令人忍不住疼到心坎的美人儿。 “伯母,我很高兴在此又见到你!”宋莹儿眨着闪闪动人的眼眸道。 施硕荣搭着施亚蒙的肩,招呼宋莹儿:“莹儿,来,大家都坐,彼此聊聊天。” 全家围坐在客厅聊天,施硕荣的开朗,林雁的热情,化解了宋莹儿的矜持。宋莹儿喜欢这一家人,和他们在一起无拘无束,就跟她的家人一样。 会计事务所内,汪子民由她的大老板骆展朋亲自教导,事务所内的职员都能看得出老板炽热的眼神追随汪子民的背影,大家都会心一笑,知道再过不久,这个最有价值的单身汉就“死会”了。 中午,汪子民见所有的人都出去吃饭了,她趴在桌上喘息,这行还真不好做,好在她还有些数字观念。 骆展朋无声无息地拉开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学她的举动,趴在桌上,眼睛和她对视。“很累?” 汪子民摇摇头,他伸长手抚着她的头顶。“中午想吃什么?”眼中溢满对她的深情。 “我们去吃老蔡牛肉面,我请客。”蔡伯伯的牛肉面又好吃又大碗。“我和莹儿最喜欢去那里光顾。” “那走吧!” 两人同时站起来。“展朋,剩没几天就过年了,年假有何打算?”她收拾桌面。 他倚靠桌子。“我这次的年假打算和你一起过。”注视她。 “今年我可是打算窝在家里不出门。” 骆展朋注视汪子民,脸上神色很怪异。汪子民见他怔怔站着,也不说话,也不像沉思,脸上闪着狂热,他怎么了? “嘿,你醒醒!”她伸出手,张开手掌在他面前摇晃。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拉,她就靠在他身上。“民民,我们结婚好吗?”他呼吸急促。“我会钟爱你一生的。” “结婚?”汪子民差点没跌倒。“你没发烧吧?” “我很好,我本来就想和你结婚了。”他快语无伦次了。 汪子民早就知道他的心意,只是她怕婚姻,怕骆展朋无法忘怀他心爱的女子。 骆展朋见她犹豫不决的神情,大概能猜出她的心思。 他伸出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的双眸和他深情的眼眸锁在一起。“我爱你,过去早随风飘逝,我几乎已经记不起芬妮的容颜。并不是我薄情,人总要成长改变,遇见你之前,我曾想过,假如芬妮没死,我和她又是否真能共度一生呢?我自己也十分怀疑。” 汪子民静静聆听着,而她的心也早已飞向他。 “你的出现抹去芬妮在我心中仅有的影像,你的一切疯狂地吸引了我的视线;我因爱你而痛苦,那是比年轻时的感觉还刻骨铭心,我知道如果不好好把握住你,我会遗憾终生的。”他深情款款地抚摸着她的脸庞。“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 汪子民的双眸浮着薄雾,伸出手摸着他面颊。“展朋,我也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又怕这分爱会落空,所以我想逃,逃出这分牵绊。当我被你言语所伤时,我知道我防卫的心房已被你占领,我”她的眼一眨,眼泪像珍珠断落般,滑下脸颊。 骆展朋心疼她的泪水,他拿下她的眼镜,亲吻她的泪痕。“不要哭,我发誓不再让你流泪。” 她楚楚可怜地瞅着他。“你真的会爱我一生一世,永远不变?”他点头,她抱住他流泪,这是快乐的泪水。“如果你离开我,我会走向毁灭,我的爱情是生生世世永不改变的。” 她的承诺使他动容,他捧着她的脸,铿锵有力地说:“分开我们的只有死亡,终其一生,我对你的爱永不改变。” 她泣声道:“我也一样,对你的爱永不变。” “我们今天就去公证结婚,好吗?” 汪子民擦干泪水,露出灿然的笑容。“嗯。”“喔,太棒了。”他抱住她旋转两圈,她惊叫着,他笑着重重吻她。“我们请亚蒙和莹儿当我们的见证人。” “好啊。”汪子民掠掠头发。“莹儿明天就要回彰化,年假后才会回来。” “那走吧,我快等不及了,把你娶回家我才安心。” 汪子民娇羞地白他一眼。“被人听到了多不好意思!” 骆展朋理直气壮地说:“谁敢笑!结婚是天经地义的事,何必害羞呢?老婆,走啦!”他牵起她的手就往外冲。 汪子民翻翻白眼,也跟着他跑。 骆展朋夫妇、施亚蒙、宋莹儿从法院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汪子民从法院出来,身份已改变,脸上有掩不住的喜悦。 “骆大哥你好厉害,一下子就把子民拐走了!”宋莹儿向汪子民挤眉弄眼。“骆大嫂,你说是不是呢?” “莹儿,你讨打!1”汪子民举手作打状,笑骂地说。 宋莹儿躲在施亚蒙背后。“亚蒙,你看子民啦,船过水无痕,刚刚还央求我们帮忙,现在事情办完了就要打人!”她向汪子民扮鬼脸。 骆展朋和施亚蒙哈哈大笑,汪子民则羞红了一张脸。“莹儿,你再说,我就要抖出你的糗事!” 宋莹儿做投降状,高举着双手。“骆大嫂,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就饶了我吧!” 她一脸笑嘻嘻的娇模样,让人想生气也难。 “好吧,饶了你!”两人嬉闹惯了。 宋莹儿、汪子民相视一笑。“走,回家去,我帮你整理衣物!” “嗯。”汪子民瞟骆展朋一眼。“展朋,你妈那里——”她有些担心。 骆展朋会意地笑。“你放心,我妈妈巴不得我早日把你娶回家。我打电话告诉她,她高兴得嘴都合不拢,还直夸我聪明呢!”他得意洋洋地说。 “聪明?我不懂。”施亚蒙说道。 “就是先公证,新娘跑不掉了,宴客的问题就可以从长计划。”他丢给汪子民一个“不错吧”的表情。汪子民暗自偷笑,骆展朋对自己很没信心,这表示他在乎她!她心中甜甜的。 施亚蒙、宋莹儿听了,直拍手叫好。 他们坐进施亚蒙的车,施亚蒙发动车子,驶进车阵中。 汪子民、宋莹儿坐在后座说着悄悄话:“子民,人家说婚姻是一场赌注,不是赢就是输!”毕竟汪子民的婚姻太匆促了。 汪子民一脸信心十足。“我会赌赢的!” 宋莹儿正色地说:“子民,真的恭喜你,有一个好的归宿!” “谢谢你。”汪子民紧握她的手。 施亚蒙从后视镜见她们友谊情深。看着宋莹儿,他暗暗发誓:莹儿,我会给你最幸福的婚姻,让你美丽的脸庞也会因自己的爱而永不褪色。 车子下交流道,彰化到了。在宋莹儿的指示下,车子停在一幢豪华宅邸前。 施亚蒙见到这幢五层楼高的豪华洋房,就可以知道宋莹儿的家庭背景一定很雄厚。他露出一丝丝冷笑,比财势,他家不见得会输给宋家,反正他的目标是他心爱的莹儿,其余的,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宋莹儿偏着头看施亚蒙,他的眼神带着冷漠,脸上的神情令人费解!难道他后悔了,不愿充当她的知心男朋友? “亚蒙,你不高兴吗?”她扯扯他的衣袖。“还是你后悔了?”她着急地问。 “没有啦,瞧你紧张的模样!”他取笑她。 “哼!你都没瞧见自己的神情,好冷漠!”她嘴噘得半天高。 “对不起。”施亚蒙见她仍偏着头不理他,突发一想,何不乘机探探她,看他在她心中的分量。 “既然不肯原谅我无心之言,那等我见过你家人后我就自动离去,从此不再出现你眼前!”他用悲伤的语调说。 宋莹儿猛转过头看他,而他并不看她,注视前方。她一听他将永不出现她面前,她的心一惊! 宋莹儿顾不得面子问题,她伸手摇他的胳臂。“亚蒙,我没生气,人家只是闹着玩的。”她撒娇道。 施亚蒙仍不看她,眼中闪着浓浓的笑意,却又怕被她瞧见,只好不停地摇头。 他的摇头使她的心陡地沉了下去,他不接受她的道歉!她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除了她家人外,施亚蒙是她最在乎的朋友。 宋莹儿干脆跪在椅子上,伸手去扳他的脸。“亚蒙,你不要这样子嘛!”她眼眶微红。“看不见你,我会难过的。” 施亚蒙满足了,宋莹儿的心中确实有他的存在。他也知道凡事适可而止的道理,瞧 宋莹儿都快急哭了。 他笑意盎然地捧着她的脸。“我是逗你玩的。”施亚蒙将她揽进怀里,温言软语:“不要哭,都是我不对,再哭的话,你家人看见了,还会以为我欺负你,一脚把我踢出去!” 宋莹儿忍住泪水,抡起小拳头捶他。“你你好坏,害我好害怕!”她吸吸鼻子,一副受委屈的模样。 施亚蒙拿手帕为她擦脸。“我再次道歉,以后不开这种玩笑了。”她的眼泪会撕裂他的心。 宋莹儿抓住他的手,表情慎重地说:“亚蒙,你以后不要再说不见我的话了,好吗?”她不喜欢和朋友绝裂,却没有深思她所以惶恐不安的原因。或许是佛洛伊德说的“潜意识”吧!她深爱他而不自知,却在不经意的行为中,将自己最真实的情感表达出来。 他爱怜地吻她额头一下。“嗯,我答应你。” 宋莹儿展露美丽笑靥,眨着无邪的大眼睛。“那我们进去吧!” 施亚蒙笑着按喇叭,大门缓缓打开了,他将车子驶进庭院,门又缓缓关上。 宋莹儿不等施亚蒙为她开门,自己打开车门就冲进屋内大喊:“爸、妈,我回来了!” 施亚蒙心里笑她小孩子心性,随即提着礼物也进入屋内。 宋兆聿、赵萱夫妇从楼上下来,就听到他们的宝贝大声喊叫,一下子人就冲进来了。 宋兆聿笑呵呵地张开手臂,宋莹儿即冲进他怀里。“爸爸,有没有想我呢!”她亲着父亲,就像长不大的小女孩。 “想!想死了!”他可是老来得女,不宠才怪!“你就像刚出笼的小鸟,一飞出去就不知要回来。”他捏捏她细嫩的粉颊。 “哪有?”她皱皱鼻子,转身去抱她母亲。“妈,爸爸都乱说人家的坏话!” 赵萱顺着宋莹儿的长发。“爸爸说的也有一半是事实哦!”温柔优雅的举止随着岁月,让她更散发出中年女性特有的魅力韵味。 宋莹儿不依地嘟起嘴。“妈,你偏心啦!你都替爸爸说话,不疼莹儿。”她耍赖地摇着母亲。 赵萱被她逗笑了,宋兆聿也乐不可支,他多希望女儿永不离开他们身旁。 赵萱拉着宋莹儿坐在一张单人座的沙发椅,母女俩挤在一起。“告诉妈,你在台北的生活!”她温柔地把宋莹儿的长发撒向背后,端视着宋莹儿,她俩的神韵极为相似。 宋莹儿窝在母亲怀里述说:“我摆画摊,画人像画” 宋兆聿也坐在一旁细听。 施亚蒙一进门就见到这一幕,他可以从宋莹儿父母亲的眼中看出,他们疼爱宋莹儿的程度。 宋莹儿和她母亲很神似,可说集她父母亲的优点于一身。 宋莹儿见到施亚蒙,一跃而起,跑到施亚蒙身边,搂住他的手臂。“爸、妈,他就是施亚蒙。” 宋兆聿夫妇对施亚蒙非常熟悉,今日一见,比相片中的人影还俊逸,全身流露出不凡的气质。 “施先生,坐呀!”赵萱笑着打招呼,莹儿的眼光很不错,而他凝视莹儿的眼神漾着浓浓的爱意,可见他确实深爱莹儿,她可以放心了,莹儿是她唯一的女儿,她唯一的牵绊。 佣人端来茶水,施亚蒙道过谢,才转向他们。“伯父、伯母,叫我亚蒙就好了。”他要博得他们的好感,他才能如愿娶得宋莹儿。 宋兆聿有意考考施亚蒙,于是两人天南地北地聊,从国内谈到国外。 赵萱母女聊着知心话。 “妈,怎会没见到哥哥呢?还有嫂子们!” “他们晚点就到。” 宋兆聿真正满意施亚蒙了,他也是一个博学之人,不卑不亢的气度,在在使宋兆聿挑剔的个性也无处发挥了。 从门外进来一群人,宋莹儿眯着眼笑道:“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好慢喔!” 宋彦儒面对这张天真烂漫的脸,想生气也没办法,他向她招招手,宋莹儿笑着走近他,搂着他的腰,朝他淘气一笑。 “大哥为了你可是疲于奔命,你还消遣我!”宋彦儒捏捏她的下巴。 “哼,哪有?是爸爸啦!”宋莹儿以为是指相亲这件事,而宋彦儒是指调查施亚蒙这件事。 宋彦伦、宋彦修闻言莞尔一笑。“莹儿,以后你就知道我们的苦心了。”宋彦修在她脸上弹了一下。 三兄弟和爸爸、阿姨打过招呼后,三双不友善的眼光同时投向施亚蒙,施亚蒙毫无畏惧地回他们一个挑战的眼神。 四个大男人之间有股凝重的气氛充斥着。 宋兆聿敏锐地嗅到这股气氛。也难怪!三兄弟向来把莹儿当成宝贝地小心呵护着,怎堪施亚蒙闯入莹儿的世界! 他向赵萱使个眼色,赵萱颔首,她拉着莹儿的手。“陪妈妈去花园散步,聊聊天。” 宋莹儿知道父亲和哥哥有事商量,每次遇到这种情形,妈妈就领她到外面散步。她点点头,随着母亲走了出去。 宋兆聿清清喉咙,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各位,我们到书房谈谈吧!” “是呀,谈一谈,对彼此都好。”施亚蒙下挑战书。他可以感觉到那三兄弟的敌视,遇到这情况,就要比对方强,他们才会屈服于他。 “我也同意。”宋彦儒不怀好意地斜睨施亚蒙。 一行人随宋兆聿上二楼书房,准备舌战一番。 宋莹儿和母亲悠游于后花园中,这里有一口池塘,池塘四周种植着柳树,柳枝垂在池面上,还有各种美不胜收的花草,花香飘满空气中,煞为芬芳。 赵萱在凉椅上坐下。“莹儿,你不在家,妈妈好寂寞。” “妈,对不起。”她腻在母亲怀里。 赵萱笑着摇摇头,抚着宋莹儿的头发。“时间过得好快,犹记得小时候,你总趴在我身上,在这里听我讲往事,才一转眼之间,你已长大成人了。岁月不饶人哪!” “妈,你怎么变得这么伤感呢?” 赵萱淡淡地笑,眼光飘向远方。“记得年轻时,我主张不婚,事业、生活两得意,不让青春留白,尽情挥洒,却在一次邂逅中,和你父亲认识了。他那成熟、睿智的眼眸深深引我,使我一头栽进爱情中;生平第一次恋爱的对象却比我年长许多,又有三位成年的儿子,这段恋情的阻力可见有多大” 宋莹儿听得入迷,小时候母亲讲起这段往事总是一片段、一片段的,不像今日这么完整。 赵萱的眼光移回宋莹儿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庞。“往事如云烟,你也长成亭亭玉立的小淑女了。”她伸手抚着宋莹儿细嫩的肌肤。“你知道妈妈为何要重提往事吗?” “不知道,但是我晓得一定有特别的理由。”宋莹儿转动那双慧黠的大眼睛。“和亚蒙有关吗?” “嗯。”赵萱微笑点头,聪明伶俐的女儿,果然一点就通。“我要告诉你,婚前有人对婚姻产生梦幻般遐想,结婚后才发现并不是自己当初所想像的那般美好,梦幻破灭,婚姻梦魇才开始”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婚姻不是神话,是要靠两人经营维持,才可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 宋莹儿明白母亲的心情,她有些后悔欺瞒母亲,自小她不曾欺骗母亲,和母亲更是无话不谈,她决定向母亲坦白、认错。 宋莹儿垂下眼睑,绞紧双手。“妈,我欺骗你”她咬着下唇,不敢启齿,用眼角余光偷瞄母亲。 赵萱见宋莹儿一副可怜样,不自觉地笑出声,自小每回她做错事,就摆出这副可怜样向她忏悔。“说吧!我会原谅你的。” 宋莹儿不敢正视她,怯怯地说:“亚蒙是我请回来代打的男朋友。”她用眼角瞄见她错愕的表情。 赵萱不相信女儿的话,她可以从施亚蒙的眸中看出他深爱莹儿,而莹儿对施亚蒙也颇为亲昵。 她叹口气。“你把始未都说出来给我听听。” “都是爸爸啦,好端端的竟然要我回来相亲!我很生气,于是就拿亚蒙当挡箭牌,向你们撒谎说我很爱亚蒙,请哥哥传达让你们知道。”她摊摊手,小脸垮了下来。“谁知道你们反而将我一军,要我带亚蒙回来,我只好厚着脸皮请亚蒙帮忙。” “莹儿,你撒谎之前有没有想过,你第一次宣称你有男朋友,家里的人一定很惊讶,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到那个人?你是我们的宝贝,我们怕你被骗,或是怀疑那人接近你的动机!” “妈,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她抱着母亲撒娇。“你不要告诉爸爸我骗他,要不然,我恐怕就难逃相亲的命运了。” 赵萱对这个女儿没辙。“好,我不说!”她低头凝视宋莹儿,眼中闪着异样光芒。“莹儿,你有没有想过,像亚蒙这种大忙人怎肯帮你玩这游戏呢?”她话中有话。 宋莹儿歪着头,想了一下才回答:“他对我很好,像哥哥一样的宠我,我要求的事,他也都一定做到。”她双手托腮想着施亚蒙对她的好,不觉露出甜美的笑容、梦幻的眼神。“妈妈,我很喜欢亚蒙,他很温柔体贴。” 赵萱被宋莹儿梦幻般的神情所吸引,她的小女儿谈恋爱了都还不自知! 赵萱想着,从征信社传真过来的资料中,根本没提到施亚蒙有温柔体贴的一面呀! 刚毅内敛的男人,温柔的一面只为他深爱的女人所展露!而施亚蒙的温柔,也只为宋莹儿所流露吧! 书房内,经过一番激烈舌战,宋家三兄弟折服于施亚蒙所流露出的气度和对莹儿真爱的表白。 四个大男人握手言和,彼此眼中有着惺惺相惜。 宋兆聿拿出厚厚一叠纸张,放在施亚蒙面前,施亚蒙挑高浓眉,询问的眼神望着他! 宋兆聿向宋彦儒点点头,宋彦儒笑着说:“这叠资料是我们请征信社调查你的生活背景、品性及交友情形的全部纪录。” 施亚蒙翻阅纸张,边瞄宋彦儒一眼,思忖着:商人的精明厉害还真的是所言不假,连他在美期间的小事都被查了出来。 “从莹儿口中得知你的名字时,我们就着手进行调查你的工作及私人隐私。请原谅我们自私的行为,因为我们太爱莹儿了,就怕莹儿被骗,受到伤害,所以”宋彦伦道。 “若不是你动机纯正、品性良好,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轻易被美色所诱惑,否则,你今天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过关。”宋彦修补充道。 施亚蒙会心一笑,他并不介意他们的偷窥行为。“我能了解你们的用心良苦。从我认识莹儿那天开始,每次我不在她身旁,我就老是提心吊胆的,深怕莹儿被骗,她实在太纯真了。”语中浓浓的爱意令他们十分动容。 宋兆聿实在太满意这位未来女婿,他相信施亚蒙会给小莹儿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你准备几时向莹儿求婚呢?” “我不久将要到美国去,要三个月后才会回来,等回来那天,我就准备向莹儿求婚。” “那我们干脆就偷偷准备婚礼,给莹儿一个意外惊喜。”宋彦修童心未泯地说。 大家都一致点头,通过这项提议,而施亚蒙更是举双手赞成。 “伯父,我有个请求,想请大家帮忙。”施亚蒙看着所有的人,诚恳地说。 宋兆聿锐利的眼光,透视施亚蒙眼中困扰。“和莹儿有关?” “嗯。”施亚蒙嘴角浮起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我知道莹儿很爱我,可是她似乎把我和三位兄长的角色混淆在一起。我希望能让莹儿真正看清自己的心,所以我打算趁出国那段时间让莹儿想清楚,也请你们要原谅我刻意忽略莹儿的苦心。” 宋兆聿了解地笑笑,莹儿有时候也挺迷糊的,对感情方面更是迟钝。“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宋彦儒取笑道:“想不到莹儿也让你费尽心思,爱情的魔力可真大,让你改变对女人的态度。” 他熟读征信社所调查的资料,其中让他最激赏施亚蒙的一点——是他虽拥有俊逸迷人外表,对女人却是有一颗硬如铁石的心。 对于宋彦儒的取笑,施亚蒙丝毫不以为意,他自己也想不到他也会有今天,为一个女孩付出他所有心思和关爱。“我想任何男人碰上莹儿都会变成绕指柔!”他脑中浮起宋莹儿的倩影,神情变得更柔了,脸上荡漾着醉人的温柔。“而我也甘愿这样。” 宋彦伦、宋彦修竖起大拇指。“就冲着你这句话,我们决定帮到底!”他们慷慨允诺。 宋兆聿满意地看着他们谈论莹儿的趣事,原先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使他担心将有火爆的场面发生,没想到却被施亚蒙轻易地化解,而且还成功地赢得三兄弟信任。真可惜;施亚蒙是医生,不然以他的铁腕作风,在商界一定会有番作为的,宋兆聿思忖着。 太阳西落,一天又即将结束。 施亚蒙向大家告别,由宋莹儿陪同走向车子。 “莹儿,我要回家了。”施亚蒙舍不得和宋莹儿分离。 有人说分离是为了等候重逢,可是,恋爱中的男女对那分离别感觉特别难受。 宋莹儿抱着他的胳臂,仰着头看他,那如花瓣细嫩的脸庞,清楚地写着不舍。“初一你一定要来喔!你答应我的!”她殷殷叮咛。 “我不会忘记的。”他怎会忘记和她的约定呢! 施亚蒙双手轻扣宋莹儿的纤腰,低头凝视她。“记得想我,我会打电话给你!”灼热的眼神令宋莹儿心悸。 宋莹儿觉得灵魂几乎被施亚蒙炽烈的目光所燃烧!在这一刻,宋莹儿感觉到心在颤抖,而施亚蒙不再像大哥,应该说比大哥还亲近,像是——像是情人,情人这字眼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宋莹儿娇羞地垂下长睫毛。“我会想你!”声音小到要施亚蒙附耳倾听才听得到。 宋莹儿脸上漾着醉人的红晕,施亚蒙爱极了她的娇羞,情不自禁地在她面额轻轻一吻!他明显地感到宋莹儿微微愣了一下。“可否给我一吻呢?”他要求道。 宋莹儿眸中闪着醉人的神采,她踮起脚尖在他脸上烙下一吻,转向他耳畔悄声道:“记得想我!”说完,她满脸红晕。 施亚蒙满足地颔首,情人之间就是这样,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使对方得到最大的快乐和满足。 他忍不住再吻宋莹儿的脸颊,凝视她一会儿,才毅然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摇下车窗。“莹儿,我走了。”再不走,真的会不想离开她。 宋莹儿弯下腰看他。“路上小心,记得到家要打电话给我。” 施亚蒙温柔地笑笑,挥挥手,发动车子,缓缓驶出大门。 宋莹儿伫立原地目送他离去,心中升起一股怅然。 风徐徐吹来,扬起她的长发,她仍然凝视着门外。心里也逐渐明白,她和施亚蒙之间已不再是单纯的朋友了! 这一幕完全落入宋兆聿夫妇、宋彦儒兄弟的眼中,他们有些嫉妒施亚蒙,也明白最疼爱的小莹儿将离开他们的羽翼下。 年假的来临是上班族所冀望的假期,期待能好好休息,以松懈一年来的辛苦和疲劳。年假更是商店的最爱,趁中国人爱送礼的习俗大赚一笔。 施亚蒙依约南下和宋莹儿共度一礼拜的假期。两人逛遍彰化县,吃尽彰化有名的小吃,其中令施亚蒙印象深刻的应是“猫鼠面”吧! 最后两天假期,又加入骆展朋、汪子民夫妇。他们南下游玩,顺便拜访宋兆聿夫妇,看看宋莹儿。 汪子民新婚,无限娇羞,有着少妇的韵味。骆展朋更是春风满面,拥着汪子民不放,免不了惹得施亚蒙、宋莹儿取笑一番。 快乐的时光过得特别快,一转眼之间,假期结束了,每个人又要开始忙碌了。 宋莹儿陪父母亲两星期之久才北上。 她回到租赁的地方,打开大门,汪子民的房间依旧,却没有她的芳踪。她有着景物依旧,人事全非的感受;而在家中两星期中,她仔仔细细推敲自己的心思和感情,她发现自己爱上施亚蒙了!而亚蒙爱她吗?这个问题深深困扰着她。 宋莹儿又想到小雯,使得她的心情更蒙上一层阴影。 宋莹儿甩甩头,不再想,她要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她把行李往床上一扔,准备清扫灰尘,这间屋子快一个月没住人,都沾满灰尘了。 施亚蒙来到这里,就见到宋莹儿扎着马尾,穿着一条褪色牛仔裤和一件毛衣,趴在地板上擦地,那模样像极了未成年的小女孩;而宋莹儿仍不知施亚蒙已来到。 他故意咳两声,以引起她的注意。宋莹儿被咳嗽声惊扰,她抬起头寻声望去,笑容在她脸上扩散。 “亚蒙,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她把抹布放在水桶里,才站起来。“咦,你怎么进来的?啊——我忘了你有一副钥匙!”她拍拍自己的头,暗骂自己健忘。 施亚蒙牵动唇角,勾起一个柔柔的笑容。他走到她面前,宋莹儿洁净的小脸沾上污点,他伸手为她拭去。“我打电话到你家,伯母告诉我你回来了,于是我就在这里了。”他轻轻拧她的鼻子,脸上净是宠爱。 宋莹儿瞅着他盈盈一笑,乍见到施亚蒙时,内心的狂喜如海潮般涌上心头,一波又一波。 施亚蒙注视宋莹儿如花靥般的笑容,那双无邪的大眼睛闪着光彩夺目的光芒,这幅绝美影像映入他的眼中,扣住他的心弦,令他心颤,莹儿实在太美了! “亚蒙,你先坐一下,我把水桶拿进浴室。” 他握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的动作,她微偏着头看他,眼中有着不解。 施亚蒙牵着她的手,在沙发椅上坐下。“我有话要告诉你!” 宋莹儿眨着双眸斜娣他,虽然很好奇,却不打断他的话,温驯地坐在他身旁。 “我下午四点的班机,我要到美国短期进修。” 宋莹儿瞪大双眼,小嘴微开,须臾片刻才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你要出国?”他颔首,她的眼神黯淡下来。“去多久呢?”她无精打采地问。 宋莹儿沮丧的神情令他心疼。“三、四个月吧!”他伸出食指,挑起她的下巴,两人视线纠缠在一起。“我会打电话给你。” 宋莹儿从瞳孔中看见自己落寞的眼神。“不能早点回来吗?”她奢望地说。 施亚蒙带着淡淡的伤感说:“不行!但是我答应你绝不多停留,我会迅速赶回来。” 她怔怔盯着他,半晌,才幽幽叹口气。“我为你送行!” 施亚蒙将她揽得更近,让她的头靠在他胸口,两颗心重叠在一起。“不用了,大哥送我去机场比较无牵无挂。” 宋莹儿依偎在他怀里,聆听他的心跳声。“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回来就要来看我!”她闭上眼睛,不让离别的愁苦表现出来;她有着泫然欲泣的冲动。 施亚蒙拥着宋莹儿,低头吻着她的额头,抚着她的秀发,此刻语言是多余的!莹儿的心情他了解,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份。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吾爱,这次分开只是短暂,以后我俩将永相随,再也不分开。” 冬去春来,春风拂过,万物复苏,枝极又换上翠绿新装。 今年的春天,雨水特别多,整个台北浸yin在绵绵春雨中。 宋莹儿趴在窗口注视雨景,思绪纷乱;亚蒙到美国快两个月了,前一个月还时常打电话回来,后来他说很忙,渐渐地,电话愈来愈少了,最后音讯全无。 她喟然叹息!她的心彷佛随施亚蒙而去,对他的思念日益加深。这段时间,虽然有汪子民相伴,偶尔林雁也来陪她,可是她一点也不快乐,连她最爱的绘画也提不起一丁点兴趣了。 汪子民把雨伞放在外面,打开门,走进屋内,看见宋莹儿慵懒地趴在窗棂上,对着窗外若有所思。 汪子民不禁摇摇头,这阵子,宋莹儿就像失了魂一样。 “莹儿!” 宋莹儿转过头来。“子民,你来了。” 汪子民看到宋莹儿那双寂寞的大眼睛,总是觉得心疼。“莹儿,我带珍珠奶茶来给你。”她扬扬手中的袋子。 宋莹儿淡淡一笑,坐到汪子民身旁,接过杯子。“你常往这边跑,你老公不吃醋?”她甩甩头,想振作精神。 “不会啊。”汪子民瞟她一眼。“我刚从我妈妈那边过来。” “哦,你们和好了吗?”宋莹儿精神都来了,暂时忘了自己的烦恼。 汪子民苦笑。“应该说比先前还好一些。我婆婆劝我不要太固执,过去就让它随风而逝,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宋莹儿同意地说:“骆伯母说得很对,而你和你母亲之间毕竟有着无法割舍的血缘关系。你母亲曾做错事,可是这十几年来,她也曾试图想弥补你,相信她的内心一点也不好过!何不给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机会呢?” 汪子民笑着揉揉她的头发。“所以说,得一步一步来。”她调皮地斜睨宋莹儿。“需不需要我为你解答心中的疑惑呢?” 宋莹儿柳眉微蹙。“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摊摊手。“意思就是说,你这双大眼睛盛满寂寞,这寂寞究竟从何而来呢?为何眉宇深锁,不再展颜欢笑呢?” 宋莹儿唇瓣微微颤抖,这一连串“为何”如石头般撞击她的胸口!她咬着下唇,怔怔地盯着汪子民,半晌,幽幽道:“子民,我好想念亚蒙,他好像不再关心我了,要不然,快一个月了,都没接到他寄来的只字片语。”她垂下头,眼眶微红。 汪子民轻叹,不知愁为何物的宋莹儿毕竟也难逃爱情魔掌! 她暗忖,假使亚蒙见到莹儿为他伤神消瘦的样子一定心疼死了,而莹儿却不知亚蒙为她所下的苦心! 她拉起宋莹儿的手轻拍。“他爱你,怎会不关心你呢?” “你怎么知道亚蒙爱我呢?”宋莹儿根本不相信施亚蒙爱她,她自己却非常爱施亚蒙,这段日子来,她百分之百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了,没有施亚蒙,她真的不知要如何面对未来!她不敢把内心最深处的心事告诉汪子民。 汪子民被宋莹儿的天真逗笑了。“亚蒙对你可是一见钟情!记不记得他曾说他爱你?如果他不爱你,又何必陪你回家玩那个游戏?像亚蒙这么出色的男人,却甘愿听你摆布,这又是为什么?只因他爱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有人说,女人对感情特别敏锐,而这句话却不适合用在宋莹儿身上,宋莹儿对感情太迟钝了。 宋莹儿茫茫然地盯着汪子民,她的提醒像一盆冷水从她的头顶泼洒下来,使她的头脑顿时清醒了。 宋莹儿回想起和施亚蒙认识的经过,往事一幕幕从她脑海中掠影而过;施亚蒙温柔深情的表情,还有他暗示的话语此刻都浮在她脑海中,而自己却还在自艾自怨,以为施亚蒙没爱上她!在一开始,施亚蒙就已对她付出全心全意的爱,比自己的付出还要多上好几百倍 汪子民注视宋莹儿眼中跳跃着豁然开朗的神采,一扫先前的茫然,但这还不够,她还要让宋莹儿更看清楚自己的心。 “其实,你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爱上亚蒙,你对他的喜欢早转变为爱;只是你把亚蒙和你的兄长混淆在一起,亚蒙比你年长又温柔体贴,所以你就觉得和哥哥没两样。” 宋莹儿颔首。“嗯,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她喃喃自语:“认识亚蒙没多久,就喜欢在画簿上画下他的身影,在那时,爱苗就已经滋长了,而我却在最近才发现自己的爱已茁壮。” “莹儿,你是幸运的人儿。”她真心说道。 宋莹儿突然小嘴一扁,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呜”她双手掩脸,大声哭泣。 宋莹儿莫名其妙的大哭把汪子民吓坏了。“莹儿,你怎么哭了呢?”宋莹儿的哭声让她手忙脚乱。 宋莹儿呜呜咽咽道:“亚蒙一定不再爱我了我那么笨,一定令他很心伤。子民,呜呜”愈想愈伤心,哭得更凄楚。 汪子民面对她哭泣的容颜,整颗心都纠在一起,她柔声安慰:“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吗?”宋莹儿只是摇头,整张脸埋在手掌下。汪子民叹口气,为了让宋莹儿不哭,她只好背信。“你不要哭,我把亚蒙为何没给你音讯的原因告诉你。” 宋莹儿闻言,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原因?” 汪子民拿出手帕为她擦拭泪水,于是,她把施亚蒙的计划告诉宋莹儿,这一切只为让宋莹儿看清自己内心 宋莹儿眨着水蒙蒙的大眼睛,问道:“爸、妈和哥哥都知道这件事,就只有我一人被蒙在鼓里?” “是呀,而我还知道施硕荣夫妇和你爸妈巳着手准备你们的婚事,他们要给你一个惊喜。” 听到这些话,宋莹儿整个心才踏实了下来。照亚蒙的苦心看来,亚蒙也和她一样饱受相思之苦。 宋莹儿的不语,让汪子民以为她生气了,汪子民害怕自己弄巧成拙,反而害了施亚蒙,这可就糟了。 “莹儿,你不要怪亚蒙,我”她急忙想解释。 宋莹儿嘴角泛起一朵美丽的笑靥。“子民,我不会怪亚蒙!”她站起来走到窗前,望向窗外,雨已经停了,而她心中多日来的阴霾也消失了。 汪子民望着倚靠在窗口的宋莹儿,突然间,她觉得宋莹儿很陌生,为何会有陌生的感觉,她说不出口,是因为宋莹儿已真正的长大了吗?宋莹儿的蜕变令她更美丽动人了。 宋莹儿转过身面对她,眸中闪烁着梦幻。“子民,爱情教人心悸又神往,和亚蒙一别,我的心也随着他而去,一股惆怅落寞塞满心头,原来——这就是爱情。” 汪子民也站到她身旁,伸手搭在宋莹儿肩上。“爱情总是在不知不觉中降临。” 宋莹儿侧着脸看她。“这表示你和骆大哥也曾经历这过程。” “我们在彼此身上找到幸福!”汪子民脸上漾着幸福的神采。 “子民,你知道我刚才为何而哭吗?” “不知道。”汪子民狐疑地看着她。“难道你有秘密?” “嗯,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宋莹儿红晕染上双颊。“我在周年期间早已确知自己爱上亚蒙,而这分感情是我请亚蒙充当我男友时,我才发现的。但那时候,我不知我爱亚蒙有那么深,直到他的美国行,我才发现我的心已为他沉沦,这一生,我再也不能没有亚蒙。但是,我不知道亚蒙也深爱着我,也就在刚刚你的提醒下,我才知道,亚蒙对这分爱情的付出比我深、比我浓。” “喔!我明白了。”汪子民恍然大悟。“你是亦悲亦喜。” 宋莹儿双手捧着自己灼烫的脸。“你不能笑我喔!” 她对宋莹儿的那分陌生感消失了。“我不会笑你,别忘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宋莹儿又恢复她认识中的模样。 一个念头在宋莹儿心中升起,她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第九章 天气稍稍放晴。宋莹儿背着她的画具到街头为人素描,生活恢复正常了。 金玫怡在离宋莹儿有十公尺的距离停下来,她犹豫着要不要去见宋莹儿。她深吸一口气,但为了小妹,她只好厚着脸皮去求宋莹儿。 她大步走近宋莹儿,这时候宋莹儿并没有客人,她专心在画簿上挥动手中炭笔。 “莹儿——” 宋莹儿闻声抬头,见到金玫怡,她笑盈盈打招呼:“大嫂,你怎么有空来这里呢?” 金玫怡彷佛没听到宋莹儿的招呼,一双眼睛盯着画簿看。“里面的人像是在画亚蒙。” “嗯。”宋莹儿大方地递给她看,她感到今天的金玫怡似乎怪怪的。 金玫怡翻着纸张,一张张都是亚蒙深情的笑脸;而亚蒙也天天打电话回家要求爸妈每天探望莹儿是否安好!这情形说明亚蒙和莹儿彼此的爱恋有多深多浓。 泪水盈满她的眼眶,她实在说不出口,她不想伤害宋莹儿,宋莹儿是那么纯真善良。 宋莹儿推开画簿,蹙着眉凝视她,金玫怡默默垂泪,神色憔悴苍白,她发生什么事呢? “大嫂,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宋莹儿关心地问,递上手帕。 金玫怡接过手帕拭泪,吸吸鼻子。“莹儿,我知道我的请求很无理,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可想了。” 金玫怡没头没脑地说了一些话,宋莹儿更是满头雾水。“大嫂,请你讲清楚一点,好吗?” “我想请你去见见我妹妹,顺便开导、开导她。” 宋莹儿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地说:“叫我开导她?” 金玫怡含泪点头,宋莹儿啼哭皆非地摆摆手。“大嫂,别开玩笑了,我又不是学心理学的,我怎够资格去开导别人呢?” 金玫怡拉住宋莹儿一只小手,哀求道:“莹儿,只有你能帮助晓宁,晓宁如果有三长两短,我不知该如何对我爸妈交代!” 宋莹儿的手被她抓痛了,而金玫怡只顾着流泪,也不知自己抓痛宋莹儿的手。 宋莹儿感到事态严重,她拍拍金玫怡的肩。“我答应你去,可是我的话,你妹妹肯听吗?”她怀疑地问。 金玫怡咬着唇,注视宋莹儿那双盈盈秋瞳,半晌,才缓缓地说:“我妹妹割腕自杀,而她正是因亚蒙要和你结婚而自杀。” “什么?”宋莹儿一张俏脸霎时毫无血色,整个人都怔住了,她无法置信地瞪着金玫怡。 金玫怡愧疚地垂下头低语:“我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你,可是”她无法面对宋莹儿毫无生气的脸庞,谁都不忍心伤害宋莹儿。 宋莹儿缓缓吐口气,颤巍巍地问:“令妹和亚蒙曾经是情人吗?要不然,她为何会为亚蒙自杀呢?”她害怕答案是肯定的。 她心中有个细细的声音告诉她:亚蒙只爱她一人,她要有信心。 金玫怡摇摇头。“他们不是情人。晓宁暗恋亚蒙已经好几年了,而我怀疑亚蒙是否曾正眼看过晓宁;亚蒙只因晓宁是我妹妹,所以才耐着性子和她客套。”她惨然一笑。 “我告诉晓宁说亚蒙早已有心上人,她就是不信,直到两天前,我公婆讨论着你们的婚礼,被她听到了,隔天她就——” 宋莹儿明白了,金晓宁和小雯一样,只因单恋,得不到亚蒙的爱,就想以死来做为结束,唉! “大嫂,那令妹自杀这件事有人知道吗?” “不知道。那天我感到心神不宁,提早回家,回到家中,赶去晓宁房间,才发现她早已倒在血泊中。我立即叫救护车送她到医院急救。还好早一步,救回她的小命;我不敢让我娘家、夫家知道,所以,我送她到别家医院。”她得要为妹妹留面子。 宋莹儿赞同她的作法,毕竟大家以后还要见面,发生这种事,以后见面会很尴尬。 宋莹儿动手收拾她的画具。“大嫂,有一点我不明白,你凭什么认定我的话你妹妹会听?照理说,你妹妹应该会很恨我才对,毕竟我是她的情敌,将要霸占亚蒙一生的人呀!” 金玫怡帮忙收拾用具。“晓宁醒来时,第一句话就是要求我请你去和她见面,她想看看让一向高傲、自视不凡的施亚蒙陷入情网的女孩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所以我就来了。”金玫怡笑笑。“晓宁不是不明是非之人,她很早以前就知道她无法获得亚蒙的心,只是不肯承认自己失败罢了。你劝她,她一定会听;只要你打破晓宁心的中迷雾,她就不会再钻牛角尖了。” 宋莹儿偏着头,眨着大眼睛,摊摊手。“我尽量喽!” “那走吧。” “嗯。”宋莹儿随同她走向汽车,心中闪着一句话:世间情丝最恼人。 协和医院。 宋莹儿随同金玫怡走向三楼病房。 宋莹儿一颗心惴惴不安,注视着金玫怡打开房门,和特别护士讲几话后,她才踏入房内。只见床中睡着一个人儿,由于病人侧睡,她见不到金晓宁的脸孔。 护士在金玫怡的暗示下离去。金玫怡走近病床,注视仍旧苍白、虚弱的小妹。 她在床沿坐下,轻声呼唤:“晓宁!晓宁!你看谁来了。” 宋莹儿放下画具也靠近床边。金晓宁动了两下,张开眼睛。“姊,你来了。”声音虚弱无力。 金玫怡关心地摸摸她的脸。“我带莹儿来看你了。” 莹儿!这名字如雷贯耳,直敲进金晓宁的脑中,她对这名字太熟悉了!这个月到姊姊家做客,几乎天天听到这名字,而在前几天,她才得知这叫莹儿的女孩正是亚蒙心中的准新娘。这事实怎不令她心痛欲碎 金晓宁侧过头望向床边,映入她眼中的是一张清丽绝俗的脸庞!她第一个反应是她好美,简直是出水芙蓉。金晓宁闭上双眸,宋莹儿比自己确实还美上好几倍,只要是男人,都一定会爱上她,难怪她能掳获施亚蒙的心。 金玫怡把这一幕看在眼底,她能明了金晓宁的心情,金晓宁被宋莹儿的美丽外表震撼了;第一眼见到宋莹儿,自己也有相同的感受。 金玫怡站起来,拉住宋莹儿的手。“莹儿,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我妹妹就拜托你了。” 宋莹儿明白她的用心。“大嫂,你放心,我会照顾她的。” 金玫怡感激地握紧她的手一下,才又放开。她转向金晓宁。“晓宁,你和莹儿聊聊,我先回医院一趟。” 金晓宁不回答。金玫怡重重叹口气,打开门走出去,反手带上门,留下宋莹儿一人。 宋莹儿感到气氛非常凝重,也不知如何去打开僵局。她瞄金晓宁一眼,心想,天大地大,病人最大,她要安静,就暂时先不去打扰她吧! 于是,宋莹儿搬来一张椅子,在床边旁坐下,拿出她的画具又开始画画。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两位女孩都无意打开这分沉静,彷佛是一场意志力比赛。 金晓宁终于无法忍受这沉闷气氛,她偷偷打量宋莹儿在做什么?只见宋莹儿全神贯注地在绘画,小脸充满欢欣喜悦。 金晓宁发现宋莹儿给人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令人在不知不觉中想更亲近她!咦,她怎会有这种感觉呢?她们是情敌呀!她应该讨厌她才对呀!可是——她内心明白她无法讨厌宋莹儿,反而在不自觉中被她所吸引。太奇怪了,她只是偷看宋莹儿在绘画,心中怎会衍生这许多感触! “嗨!我叫金晓宁。”她打破窜在空气中的诡异气息。 这声招呼声使得宋莹儿停止手上的动作,她把视线移向床上人儿身上。“我叫宋莹儿。”宋莹儿甜甜地笑,眼眸中跳跃着愉悦光芒,她听得出金晓宁声音中没有敌意,使她不安的心终于放松下来,笑容益加灿烂。 金晓宁被宋莹儿盈盈笑脸摄住心神,脱口而出:“你好美!” 她的赞美令宋莹儿脸颊飞上两朵红云。“你也很美!” 金晓宁怔怔地瞅着莹儿,想从她脸上看出是否有一丝丝虚假嘲讽,而她看到的是一脸真诚,没有半点虚伪,她相信宋莹儿的赞美是真心的。 “我的美丽却无法在亚蒙心中占有一丝丝地位。”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宋莹儿上前帮助她,拿枕头让她靠着。金晓宁半躺半坐。“莹儿,我承认你是世上少见的大美人,还有,你浑身散发一股纯真气息,令人不由得想和你亲近。” 宋莹儿笑笑地走到窗口,打开窗帘,心想,要切入主题了。 阳光射进窗内,金晓宁无法适应光线,眼睛眨了两下。 “晓宁姊,你认为娇艳的玫瑰美不美?”宋莹儿注视窗外问。 “玫瑰花很美呀!”金晓宁纳闷宋莹儿的问题,为什么扯上玫瑰花呢?有什么含意? 宋莹儿转过头,那双慧黠的大眼睛闪烁着比太阳光还灿烂的光芒。“娇艳的玫瑰花很美,温婉纯白的百合也很美,向日葵美得明亮耀眼,桂花那小小花朵,也美得淡淡雅雅” “为什么你突然在分析花朵的美丽呢?” 宋莹儿踱步回原来的椅子上坐下。“不同的花朵正比喻着各式各样的女人,每位女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美丽,散发属于自己的特质,只是看什么样的人喜欢何种特质罢了!” 金晓宁垂下眼,看着自己交叠的手指。“你是要告诉我,不是我不美,而是我和亚蒙无缘?” “我相信缘分,姻缘在五百年前早已注定,何须强求呢?” 金晓宁抬起头苦笑,落落寡欢地说:“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强求,可是——唉!”她偏着头,眺望窗外,眼眸迷惘。“莹儿,我今年二十八岁了、我自视各方面条件都是上上之选,追求者也不少,但是我不曾为任何人动心!就在我姊姊的婚礼上,我遇到了施亚蒙,他像一块磁铁,紧紧吸引住我的眼光,在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心被震撼了,我明白自己已经爱上他。”她顿了一下,又说:“婚礼结束后,我就不曾再见过他,我问姊姊,才知道他仍在美国行医。我把那分相思埋藏在心中,只盼他早日回国!就在两年后,施亚蒙被他父亲说服回国了。我重新燃起希望,一有空就往姊姊家跑,请姊姊为我牵红线,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施亚蒙那颗心硬如铁石,我曾百般暗示,他却故做迟钝。施亚蒙曾向我说他只当我是妹妹,而他无意婚姻!他可是整型外科名医施亚蒙啊,可见得他有多忙碌,哪有时间再分给女人?” 宋莹儿静静倾听她多年来的感情心路历程,对她的痴心抱着同情,但感情的事真的无法强求啊! 金晓宁把目光掉回宋莹儿那张娇美的脸蛋上,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古人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这句话用在亚蒙身上一点也没有用。意志力坚强的男人,是不会轻易被诱惑的。”她曾试着诱惑施亚蒙,结果——只得到羞辱。 宋莹儿把长发拢向背后。“感情是双方面为彼此诚心付出,才能共同享受甜蜜果实,若只是单方面付出给予,只会让自己痛苦。”她倾身向前,握住她的手。“晓宁姊,我希望你不要再做傻事了,好吗?生命中不是只有爱情,你还有疼爱你的亲人呀,难道你忍心让他们悲伤吗?”她想到骆小雯,不禁悲从心中来,她不要金晓宁又步入骆小雯的后路。 金晓宁瞪着紧握住自己的手的宋莹儿,她反手握住莹儿的手。“请你告诉我,你是如何认识亚蒙的?” “我和亚蒙的认识牵引着——一桩悲剧,姑且称为命运的安排吧!”宋莹儿的神情黯淡下来。“明天,我再把和亚蒙认识的经过告诉你。”揭开骆小雯的死因,能让金晓宁觉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金晓宁颔首。“我想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宋莹儿的神情令她感到不安,难道她有难言之隐? “晓宁姊,答应我不要再寻短见,否则,我会一辈子不安的。”宋莹儿眼中盛满渴求。“万千弱水,你何必执着只取一瓢饮呢?” 金晓宁见她殷殷期盼的眼神,就只希望自己能想得开,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她能不看开吗? 她拍拍宋莹儿的手背,叹口气说:“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结束自己的生命是须要有勇气的,而我的勇气已用完了。” 宋莹儿牵动唇边,泛起美丽的笑容。“我好高兴你终于想通了。” 真的想通了吗?心中仍有丝丝哀伤和期盼吧!金晓宁暗忖着。面对娇俏可人的宋莹儿,她也不忍心伤害她,唉! 宋莹儿聪慧、敏捷的心思仍看得出金晓宁的想法,她抿唇偷笑,而她自有主张,希望能化解金晓宁心中的惆怅。 第十章 傍晚时分,雨又开始下了,天空飘着蒙蒙细雨。 宋莹儿从医院出来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回到租赁的房子,拿出钥匙开门,咦,门怎么没锁呢? “难道我出门时忘了锁?”她摸摸头,瞥了把手一眼,喃喃自语地进入屋内。“我几时这么健忘了?”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找出她是否真忘了锁门之时,电话响了起来。 莹儿找起话筒。“喂,我是宋莹儿,请问找哪位?” “莹儿,是我,亚蒙。” 施亚蒙沉迷人的嗓音在宋莹儿耳边响起。宋莹儿一听到他的声音,持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泪水迅速盈满美眸。 “亚蒙亚蒙我好想你喔!”她激动地说。 施亚蒙整个心都纠在一起,一个多月忍耐不打电话给宋莹儿,就是为了这句话。“莹儿,我也好想你!”嗓音更柔了。 毫无预警的,宋莹儿轻轻啜位,乍听到施亚蒙的声音,她的心中起伏着各式各样的情绪,她只想以哭泣来宣泄那复杂的感觉。 在美国那边,施亚蒙一听到宋莹儿的哭声,整个人都慌了。“莹儿,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他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自己立刻飞回宋莹儿身旁。 他焦急的声音引发宋莹儿更多的泪水——喜悦的泪水。 “莹儿,你说话呀!不要让我的心悬在半空中!”他无法忍受宋莹儿哭泣,她的泪水令他心痛,他不要她哭泣。 宋莹儿吸吸鼻子,露出微笑。“亚蒙,我哭是因为我太高兴了!” 他可以感觉得到,宋莹儿此刻一定露出她绝美的笑容。“我不懂?” 她扬起亮丽眼眸注视窗外,仿佛施亚蒙就站在不远处。“亚蒙,你听好喔!我爱你!”她大声地说。 施亚蒙怔住了,一会儿,心中涨满幸福、快乐和满足。“莹儿,我更爱你。”他打从心底呼唤出最纤细的情感。 “亚蒙,谢谢你的用心良苦,我决定要当你今生今世的新娘。晚安,亚蒙。”她把电话轻轻挂上,让这温馨的感觉永远留在心中。 施亚蒙也轻轻放下话筒。 愿做你今生今世的新娘—— 余音仍犹存在心中,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看来,我们的小宝贝将脱离我们的羽翼之下了。” 声音从厨房方向传过来。宋莹儿心一惊,猛旋过身,从声音方向看过去,瞪大双眼,喜悦跳上眼眸。“爸爸!” 宋兆聿倚在门框呵呵地笑。“莹儿,你真正的长大了。” 他张开双臂,宋莹儿立即投进父亲的怀中。“爸,你几时来的呢?”她撒娇地抱紧父亲,仿佛回到孩提时代。“害人家吓一跳,还以为是小偷呢!”她娇嗔地抱怨。 他宠爱地捏捏她白里透红的脸颊。“还说呢!我和你妈妈中午就到了!还是房东开门让我们进来。别忘了,是你叫我们一定要来的,你忘了吗?” “爸,对不起啦,我不知道你们会这么快就来。”她抱着他的腰摇晃,仰着头看他。“我本来晚上才要打电话给你呢!咦,妈妈呢?” “在厨房里准备晚餐。”他侧过身体,让宋莹儿望进厨房里。“看到没?”宋莹儿颔首,宋兆聿眼中闪着捉弄的神色。“我和你妈妈有听到你爱的表白哦!”他呵呵地笑。 宋莹儿小脸几乎红透了。“爸,你取笑人家!”她红着脸嚷嚷,跺着脚又羞又气。“不跟你好了啦,哼!”宋莹儿的娇模样惹得宋兆聿笑得更大声了。宋莹儿的出生让他晚年的生活更满足、快乐,她得到他全部的宠爱,而他最爱逗着她玩。 赵萱走出厨房,看到这对父女在逗笑着,也笑着在身后笑骂:“兆聿,你不要再捉弄莹儿了!” 宋莹儿偎进母亲怀里。“妈,你看爸爸啦!”小女儿娇态展露无遗。 赵萱抱着女儿,抚着她的长发。“咦,你淋雨了!”她瞪着宋兆聿。“你看莹儿身上都湿了,你还逗她玩,感冒了怎么办?” 宋莹儿自小体质就较弱,赵萱这一说,把宋兆聿的笑容都给抹掉了,他紧张地拍自己的头一下。“我真是老花眼了,没见到你身上全湿了。” 宋莹儿笑父母亲的紧张。“爸、妈,我只是淋一些雨而已,不用穷紧张!” “不行,先去洗个热水澡。”宋兆聿、赵萱异口同声地说。 莹儿莞尔一笑。“是,我立刻去泡热水澡!”她上前亲爸妈一下,向他们眨眨眼之后,才走进自己房间。 赵萱微笑地靠近宋兆聿身边。“小莹儿是愈来愈美丽了!” 宋兆聿搂住她的肩。“莹儿像她妈妈一样漂亮。”在他眼中,赵萱是最漂亮的,而莹儿正是像她。 “兆聿,我不放心莹儿独自住在这里,要独立也不一定要在外面租房子呀!”她只有这个宝贝女儿,如果她有一点闪失,她无法想像后果会如何。 “那我们说服莹儿到别墅去住,不然,看她喜不喜欢和她兄长住在一起也可以!”他拍拍她的肩。“别忘了一点,亚蒙再一个多月就回国了,到时候,他就要迎娶莹儿了。” 赵萱心中有着不舍。“是呀,再不久,莹儿就要结婚了。而刚才那通电话也让亚蒙知道他不用再等待了,莹儿已确切知道她的依归是——亚蒙了。” 晚餐后,宋莹儿腻在母亲怀里。“妈,怎么没见到你们的车子?”赵萱拥着女儿,眼中净是慈祥神色。 坐在对面的宋兆聿正在品茗,他回答:“我叫司机先回别墅,今晚我们就住这里。” 宋莹儿鼓掌叫好。“太好了,反正子民的房间还是空的,我们可以彻夜长谈。”她仰着小脸凝视母亲。“妈,你说是不是呢?” 赵萱轻抚她的面颊,笑着说:“是呀。你有什么大计划要告诉我们呢?害我们十万火急地赶来!” 莹儿眨着浓密的长睫毛,吐吐舌头地说:“爸、妈,本来我计划要给亚蒙一个意外惊喜的。” “惊喜!?”宋兆聿、赵萱面面相觑。“什么惊喜呢?” “爸、妈,亚蒙的计划我都知道了,是子民见我可怜才告诉我,我是你们的女儿,你居然答应亚蒙一起骗我,害我伤心难过了这么久!”她喃喃抱怨:“三位哥哥也是共谋!” “这么说,你也知道我们在筹备你们的婚礼喽!” “嗯。”宋莹儿握住赵萱的手,慧黠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原先我计划要做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飞到美国向亚蒙求婚。” 她这一说,让正在喝茶的宋兆聿呛了一口,赵萱也瞪大了眼。 宋莹儿得意地看着父母,早就料到她一说,一定把他们吓一跳。 宋兆聿拍拍胸口,轻咳两声。“莹儿,这就是你所谓的惊喜?” 宋莹儿点点头,赵萱明白了。“莹儿,你打算反将亚蒙一军;而另一方面,你体恤亚蒙对你的用心良苦,所以你要给亚蒙意想不到的结果。” “还是妈妈了解我。”宋莹儿忽然有些担心,毕竟他父亲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做恰当吗? 宋兆聿见宋莹儿眼神不对,立即知道女儿的心事。“莹儿,你放宽心去做你想要做的事,爸爸支持你。” “是呀,我也赞成你的想法!”赵萱鼓励她。 宋莹儿双手合掌靠在胸前,眼睛闪闪发亮。“谢谢爸、妈。” 宋兆聿夫妇哈哈大笑。“谁教我们只有你这个宝贝女儿!” 宋莹儿突然叹口气,垂下双肩,一脸苦恼。 “怎么了?”赵萱关心地问。 “是呀,好端端的,干嘛叹气呢?”宋兆聿注视宋莹儿黯淡的眼神。“有事情尽管说出来,爸爸帮你解决。”他无法忍受女儿受到一丝丝委屈。 宋莹儿看了爸妈一会儿,才把金晓宁自杀的事件告诉父母,还有小雯的事件也一并告诉爸妈,她忧愁地说:“我不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宋兆聿摸着下巴。“照你这么说,你早点和亚蒙结婚比较好喽!至少可以杜绝迷恋亚蒙的那些女子。” “兆聿,别忘,征信社的资料中有一项:施亚蒙是万人迷。”赵萱微微一笑。 “反过来说,色不迷人,人自迷。亚蒙无心,别人有意,他也没办法。”她饶有深意地注视宋莹儿。 宋莹儿明了地点点头。“妈,我知道你的意思。子民也曾告诉我,所以我能毫无顾忌地爱上亚蒙也是如此。” “当一个男人最心爱的女人出现时,所有女人在他眼中便一如粪土。”这是宋兆聿的经验谈。“而亚蒙有钢铁般的意志力,他不会轻易被美色所诱惑;而那些仰慕他的女子反而被他的俊逸所摄而无法自拔,以至于演出令人遗憾的悲剧。” “许多少女把梦幻当成爱情神话,活在自己想像的爱情中!而一旦神话破灭了、梦幻消失了,想要留住凄美的感觉就向死神求助,这也是金晓宁、骆小雯的心态。”赵萱”针见血地道出迷恋者的心态。 “所以,爸、妈,我要让晓宁姊去破除心中迷恋,让她走出自己所编织的梦幻。” “你要怎么做呢?”宋兆聿饶有兴趣地问。 “我会把小雯的死因告诉她,然后给晓宁姊一个礼拜的时间去说服亚蒙娶她,如果她失败了,相信她就能彻底对亚蒙死心。” “喔!你不怕她成功了,反而要你承受爱情苦果?”赵萱心想,莹儿一定是乘机试验亚蒙是否会花心。 “爸、妈,我有十足把握,亚蒙只爱我一人!”宋莹儿笃定地说。 “这样也好。”宋兆聿也相信施亚蒙的人格。 “爸、妈,我决定要和金晓宁一起到美国,她死心了,就换我实行我的求婚计划。” “那我叫彦儒陪你们去。” 宋莹儿想了一下,才说:“好啊,叫大哥陪我到处玩。” “莹儿,别忘了,我们美国也有公司喔!”宋兆聿故意这么说,果然,宋莹儿嘟着小嘴抗议。 赵萱对这对父女实在没办法,就让他们闹个够吧! 隔日。 金玫怡收拾金晓宁衣物和日用品,准备出院了。 “晓宁,你要回家,还是到我那里静养?” “我要回家了!”金晓宁靠在窗口,手腕仍缠着纱布。“我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姊,对不起。”这桩事件让金玫怡身心俱疲,对于金玫怡,她心生愧疚。 “傻瓜,我们是姊妹耶!”金玫怡投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除了你姊夫以外,施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你把一切都当做不曾发生,就跟平常一样到我家度假。” 金晓宁胸口一阵激动。“姊,谢谢你!”她自己心里明白,她不会再踏进施家,她的暗恋从哪开始,就从哪结束。 “莹儿知道你今天出院吗?” “我忘了告诉你,莹儿今天会来。”金晓宁喜欢宋莹儿,她多么希望自己和宋莹儿不是在今天这种局面中认识。不然,她一定会和宋莹儿发展出如同姊妹般的情谊。 房门被轻轻打开了,宋莹儿提着一篮水果走进来。“晓宁姊,我来了。咦!”她见床头柜上物品都不见了。“你要出院了?” “嗯。”金晓宁在床沿坐下。“昨天忘了告诉你。”她拍拍旁边座位,要宋莹儿也坐下。 金玫怡诧异地盯着金晓宁,金晓宁对宋莹儿热络的神情令她惊讶。金晓宁还不曾对只认识一天的朋友如此热情,这可是头一遭。 “大嫂,你在想什么?”宋莹儿见金玫怡愣愣站着,眼睛猛盯着她和金晓宁。 金玫怡以笑掩盖自己失态。“没什么。你们聊聊,我先去结帐。” 她留下两位女孩,走了出去,带上房门。 “晓宁姊,我削水果给你吃。” “不要了,待会儿就要走了。”她阻止宋莹儿拿水梨的动作。 “好吧。”宋莹儿把背包拿到胸前,从包包拿出一张相片。“你看看这张相片里的女孩。” 金晓宁狐疑地接过照片,她一下子就认出宋莹儿。“莹儿,这照片有什么含意呢?”照片中三位女孩,宋莹儿美得最显眼,另两位女子也很漂亮,各有自己的特色。 “昨天你不是问我和亚蒙认识的经过吗?” “是呀,可是,这和照片有何关联呢?”她看看照片,又看看宋莹儿,仍旧想不出两者之间有何牵连。 宋莹儿从她手中拿回相片,她凝视相片中的人儿,盈盈大眼中闪着泪光!她指着相片中的骆小雯说:“她叫骆小雯,我和亚蒙最初的认识也是因小雯而起。”语中有着哀伤。 金晓宁看见宋莹儿眼中闪烁着泪光和哀伤语调,心中升起不安,她不愿为一己之私而使宋莹儿绝美的脸庞笼上哀愁。 “莹儿,假使这会勾起你不愉快的往事,那就不要再说了。” 宋莹儿淡淡摇头,继续说:“照片中,我们三人原本是非常好的朋友兼室友。我和小雯、子民的认识要回溯到我们因机缘聚合,在命运安排下,同时看上同一栋出租房屋,也在机缘下同时抵达,我们有感于缘分,和房东商量下,决定同租下那栋房屋。于是展开一段深厚的友谊。骆小雯比我年长,她骄傲自己出色的外貌,但是有时候还会挑剔自己哪个部位不够完美,于是她决定去求助整型外科名医施亚蒙。当小雯见到施亚蒙,立即对他产生爱慕,而这一见钟情、迷恋式的暗恋,却让她最终走上绝路” 金晓宁听到这里,心一惊,骆小雯的情形几乎和她相似,难道结局 宋莹儿从眼角余光瞄到她的反应,叹口气,继续说:“小雯凭她出众的外貌在爱情游戏中从未吃过败仗,而亚蒙对她却视若无睹,这件事着实让她自信心受到打击,而这打击是来自于她自认唯一爱上的男人,于是她选择死亡,保留她心目中最美丽的爱恋”宋莹儿看金晓宁惊悸的眼神,忧伤地垂下头。“小雯没你幸运,她留下遗憾,让她的亲人朋友为她哭泣,为她心伤。” 金晓宁捂着胸口,身体微颤。“当自己糊里糊涂做傻事时,不觉得什么,但是从你口中听到和自己如出一辙的事件,才感到害怕,怵然心惊。”她一点也没想到亲爱的爸妈、兄姊,她真是太冲动了! 宋莹儿抬起脸,拍拍她的肩胛。“你应庆幸你的家人不用承受这分椎心刺骨之痛。” “嗯,我也谢谢你让我看到自己的愚蠢。” “在小雯逝世后,我总觉得应该为小雯做些什么,至少要让施亚蒙知道有位女孩深爱他,并且为他而死。就这样,我跑到医院挂他的门诊,见面时,我还被他骂哩!”她吐吐舌头。“他怪我占用他的时间,但是,我也争取他一点点时间和他面谈。” “结果呢?”金晓宁靠宋莹儿更近,她的心跳加速,难道——自己希望亚蒙心中有小雯存在,如同自己在他心中一样! 宋莹儿自嘲地笑:“子民曾警告我这么做是白费心机,事实也是如此。在亚蒙的记忆中,根本没有小雯的踪影,他根本不识得小雯这号人物。我恍然大悟,一切都是小雯自作多情,活在自以为是的恋情中,而亚蒙是无辜的”她摇摇头。 金晓宁垂下眼睑,自己还在期待什么! “莹儿,就在那次碰面后,你就时常遇见亚蒙,是不是?” “咦,你怎会知道呢?”宋莹儿惊奇地问。 金晓宁了然一笑,她站起来。“很简单,如果换成我是男人,也会这么做,姊快回来了,不如我们到楼下去吧。” 宋莹儿也站起来。“晓宁姊,我有个提议,不知你接不接受?”她眼中闪着奇异光芒。 “什么提议呢?”此刻,她对任何事情都意兴阑珊。 “我知道你仍爱着亚蒙。”宋莹儿站在她对面,直视她的眼睛。“我也深爱着亚蒙,不如我们来赌一赌,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去说服亚蒙,任何手段都可以,只要他爱上你,我便甘愿退出。如果你失败了,我希望你另觅属于自己的爱情,并且衷心祝福我和亚蒙结为连理。” 金晓宁不知自己的表情里闪着光辉,眼中迸出希望的火花,良久,才说:“你是说真的,你不后悔?”纵然只有一丝丝机会,她也要把握。“我不想伤害你!” “我绝不后悔。”宋莹儿坚定地点头。“你答应了?” “嗯。”金晓宁握紧拳头。 “那好吧,我把计划说给你听——” 当她们聚精会神讨论行程细节时,不知所说的话都落入金玫怡耳中。金玫怡悄悄掩上门,倚靠在墙上,泪流满面,她想不到宋莹儿度量那么大,为了让晓宁完完全全死心重新开始生活,甘愿拿自己的幸福冒险,而晓宁非要自取其辱才甘愿死心!她太了解施亚蒙了,也唯有宋莹儿,才能挑起他心中的狂热! 五天后,在宋彦儒全权的安排下,宋莹儿、金晓宁抵达美国了。这趟行程只有少数人知道此行目的,其余的人都以为宋莹儿和金晓宁是结伴出国游玩。 汪子民、骆展朋夫妇为宋莹儿送机,心中不禁对宋莹儿的大胆赌注感到担心,他们怕到时候,万一施亚蒙爱上金晓宁时,宋莹儿又要如何自处呢?担心归担心,骆展朋夫妇对施亚蒙还是很有信心。 宋莹儿、金晓宁住进宋家在美国的别墅里,而金晓宁也开始她的诱惑计划。 宋莹儿由大哥陪伴着四处游玩,宋彦儒不知小妹在搞什么把戏,父亲只说要他陪妹妹到美国游玩,顺便视察业务。 “莹儿,亚蒙离我们不远,你下去看看他吗?” “不要啦,亚蒙要专心钻研医术,我不想打扰他。更何况再过几天,研究会就结束了嘛,到时候我们再去看他就行了。” “喔!”宋彦儒怪异地看宋莹儿一眼。“我总觉得怪怪的。看你一副悠闲的样子,而你那位朋友金小姐第一天抵达美国后,人就失踪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嘀咕着。 宋莹儿抿抿双唇,唇畔泛着神秘的笑容。“大哥,你只要管我有没有失踪就够了,晓宁姊也许正和朋友相会呢!” 宋彦儒宠爱地拍拍她的面颊。“我只关心你,其余的人都和我无关。”他对她挤眉弄眼。“别忘了,你是我们最心爱的妹妹!” 宋莹儿调皮地说:“我要告诉大嫂,说你不关心她。” 宋彦儒嘴巴开开,半晌,轻拉宋莹儿长发。“你抓我语病!” 宋莹儿咯咯娇笑,上前抱住他的腰撒娇道:“人家是想逗你笑嘛!大哥,我们到处逛逛吧。”她娇憨的神情令人心疼。 宋彦儒笑着摇摇头,对这位宝贝妹妹,他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牵着妹妹的手又到处观光。 宋莹儿和爸妈通电话,聊一些她到美国第三天的近况给父母亲听,而赵萱则告诉宋莹儿,汪子民怀孕的消息。宋莹儿为汪子民高兴,直嚷嚷要打电话给她,向她道贺。赵萱提醒宋莹儿台湾现在正值大白天,根本不容易找到骆展朋夫妇,宋莹儿这才按捺下一颗雀跃的心,暂且作罢! 宋莹儿挂上话筒,才看到伫立在门口的金晓宁。 “晓宁姊,你回来了。”她走向前,拉住她的手往椅子坐下。 “我在门口站了好一下了。”金晓宁掠掠秀发,秀丽的脸庞不似以往的忧伤,眼眸中闪着拨云见日的明朗。 她的转变都呈现在宋莹儿眼中。宋莹儿心惊,才三天时光,改变太大了,莫非——这场赌注她输了? 宋莹儿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早已把心事说出来。金晓宁执起她的手,为她的疑问解答:“我的改变是因为我已认清事实,感情真是无法强求的。莹儿,三天时间,我对亚蒙彻底死心了,不再对他心存眷恋,我衷心祝福你们。” 宋莹儿把另一只手盖住金晓宁的手背。“我好高兴听到你这么说,晓宁姊。”她的苦心没白费,所担的风险也有了代价。 “这三天以来,是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你是否要” “晓宁姊,过去就算了,又何须重提呢?”宋莹儿不想撕裂她心中的伤口。“生命的过往有许多令自己刻骨铭心的恋情,也有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而时间的巨轮依然将辗转而过,一切都将成为往事!所以,人不该一直留恋往日,唯有展望未来,才是智者。” 是的,什么都不用再说、再提了!宋莹儿的贴心她能领会。 “明天我就要回国了,莹儿,你呢?” “明天亚蒙研习会就结束了,我想去看他!”宋莹儿脸上泛起红潮。“这是我对他的补偿。” 金晓宁真心诚意地笑了。“记得结婚时,寄张喜帖给我。” “嗯,也希望你来参加婚礼。” 金晓宁笑着点头,她眺望星空,繁星点点,仿佛在向她微笑。此刻,她的心中一片静谧,直到今晚,她才明白自己已错过许多美好的事物,生命毕竟还是美好的。 施亚蒙步出会议厅,三个多月的研讨会终于告一段落。 这三个多月的研习会,聚集了来自各国整型外科的菁英,共同研习最新医术。这些日子的讨论学习,让他获益良多。 他回到宿舍,收拾衣物,准备整装回国。这段日子,他心无旁鹜地上课,若说有什么打扰他,也只有挂在心头的莹儿的身影不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一想到莹儿那句“我爱你”心中便升起甜甜的感受,软化了他脸上刚毅的线条。 “亚蒙,有人找你。”一位美国男士走到施亚蒙背后。“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孩。” 施亚蒙一楞,心想:“该不会是金晓宁?”他这三天快被她烦死了,最后,他不得不说了一些重话,才令她不再纠缠。 “不是,比那位金小姐还要美上好几倍!”彼得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她自称是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施亚蒙喃喃自语:“会是莹儿吗?” “她在花园等你。”他拍拍施亚蒙的肩。“你真是艳福不浅哟!不管是谁,去瞧瞧吧。” 施亚蒙带着疑惑走出宿舍,来到花园。他见远处站着一位长发及腰的纤细身影! 他的心猛跳,快步走上前。“莹儿——” 宋莹儿闻声转过身,朝施亚蒙飞奔过去。“亚蒙——” 施亚蒙张开双臂,搂抱住宋莹儿瘦弱的娇躯。“莹儿,你怎么来了?”他紧紧抱住心爱的人儿,闻着属于她的清香味,他不敢置信,宋莹儿此刻就在怀中,他狂吻她脸上每寸肌肤,想证实她真的就在眼前。 宋莹儿的指尖抚过他俊美的五官,笑盈盈地说:“我来接你回家呀!”她踮起脚尖,在他耳畔低语:“亚蒙,我好爱你,请你娶我,好吗?”她绯红着脸,凭添几许动人神态。 施亚蒙兴奋的表情掺杂讶异,他凝视着宋莹儿那双翦水秋瞳良久,才吐出心底最深处的爱恋。“喔!莹儿,我爱你,你是我生生世世的新娘。” 爱情润湿她的双眸,她嘴角往上扬,勾出美丽的弧型! 宋莹儿的绝美笑容令他心跳漏了两拍,他吻上她的唇,以释放他这三个月来的澎湃感情,宋莹儿也不令他失望地热情回应。 他们知道回国举行婚礼后,两人将携手共创美好的未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