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 序 小方糖姑娘终于出书了,可喜可贺! 能帮她写序是我的荣幸,虽然诚惶诚恐了一个晚上,还是很高兴可以把她“抖”出 来,让各位认识认识。 素有“永远的情人”雅号的她,是个道地道地,如假包换的小女人,她有柔美的声 音,纤细的心,呵!我最喜欢跟她聊天了,每次总是抓着话筒,跟她叽哩呱啦扯个没完 ,明知道她需要工作,而且很可能老板就坐在对面,正挤出一大片白眼球来瞪她,人家 仍是忍不住,要说个尽兴。 她的小说就跟她的人一样,有美美的爱情,甜孜孜的女主角,以及如果-(你)们对爱情的认识,犹仅止于“道听途说”的阶段;而对于谈情说爱那码子事,仍一片 朦胧外加茫然和憧憬得一塌糊涂的话,快,不要犹豫,去“弄”一本小方糖的小说回来 好生琢磨琢磨。 看小方糖的小说时,不要忘了去冲一杯香醇的咖啡,放一张曲调悠扬的cd,再找 一个静谧的角落,慢慢地、舒舒服服地品尝跟她一起筑梦吧! 欢迎男朋友不够令人惊心动魄,女朋友不能教人心魂俱醉的善男信女们,统统一起 加入筑梦的行列。 喝!连我都好想再谈一场恋爱了。 等等! 门边突然闪出一对白眼球,是谁? 糟糕!原来是我的“阿那答”他正端着凶凶的眼神瞪我,意思是说:要谈恋爱就 来找我,其余免谈! 真小气! 抛给他一个腻死人的微笑,把他打发走。 咱们继续谈小方糖和她动人的爱情故事。 据说这本小说,花了她近五个月的时间才完成,简直太伟大了一点。 由此可见她用心之专,果真不是盖的。 阅读的享受,必须是文词和情节并重,关于这两点她都做到了。 假如你正在找一本能将你的“天雷”勾动某人的“地火”的小说,那-还在等什么? 第一章 “成天晃来晃去,头都给-晃晕了” 因心肌保塞而辞官归里的方爸,摘下老花眼镜,放下手中的“传记文学” “瞧你哥哥大二就考上机械技师执照,光是出租,就够吃香喝辣的了。看看-,大 学没考取,成天窝在家里,不是看些没营养的书,就是听些靡靡之音也不知道学学 哥哥;重考是不指望-的了,可是,好歹也去考个普考什么的啊”“哎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干嘛一定要学哥哥嘛!”方晓瑭瞪着清炯炯的大 眼,双手一叉,娇嗔着。 生平最恨的,就是拿她与哥哥比。 从小就活在哥哥的阴影下。“方逸伦”!代表着才学出众、出类拔萃;而自己“方 晓瑭”真的就如一颗“小方糖”般,在家里永远只是扮演着陪衬、调味的角色。 联考落第,更是她心中的一场滑铁卢。可是,也就因着这分未酬的“壮志”激奋 她有朝一日,必来洗雪。 “我看-呀!唉!是死路一条喔!” “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咒我?” “老爸我是为-担心呀!时代不同了,女孩家不能只仗个脸蛋,要知道,将来若想 在社会上争得一席之地,就——” “就一定得付出代价的。爸,可不可以换个新鲜的词儿啊?” 一把抢过方爸的眼镜,随手往鼻翼上一架,晓瑭一派老气横秋。 “去!去!去!不跟-说了!”方爸挥着手。 “哈!老爸,你又输了。” 晓瑭是方家唯一的女儿。自幼鬼灵精怪,甜腻可人,甚得方家二老的宠爱。 由于容颜姣美,甚具才情,打从小学起,身边就不乏嗡嗡的“苍蝇”声。 随着年岁渐增,如今更是出落得长身玉立,冰肌玉肤。一双未语先笑、顾盼流转的 大眼,嵌在细致精巧的脸庞上,真可以风华倾座来形容。 “厂里有个小妹的缺,虽然职位低了点,可是靠关系排队等候的却有好几十个 ;那位主任与我私交甚笃,这个面子是一定卖的先进去,以后再想办法请调” 官拜中校的周叔叔,是方爸的哥儿们,待晓瑭一向是恩宠有加。此次特应方爸之托 ,为成天似幽灵般在家飘荡的晓瑭,在某军事单位谋个一官半职。 可是可是再怎么闲,也不能这么“饥不择食”啊? “什么?当小妹!?”晓瑭尖着嗓子,哭丧着脸“凭我n中校花,竟需沦落到为 人倒茶、洒扫、递公文?我不干,羞死人了! 更何况堂堂方家千金,岂可如此作贱自己?不干,不干,说什么也不干” “宝贝,乖,人家想进都还进不去呢!对了,-不是还要洗-那个什么前耻吗?想 想看,工作那么轻松,既可赚取零用金、锻练身体,又可以温习功课准备考试,天底下 哪有那么好的事?” 方爸揽过晓瑭。威逼不成,改为利诱。 在一番权衡之下,晓瑭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穿上生平第一套“端庄典雅”的小 碎花洋装,随着周叔叔前往“面试” 天杀的“人浮于事”这种不用大脑的工作,还需“面试”? 哦!一定是看看谁最像八爪蜘蛛般地长手长脚,才足以胜任这种打恭作揖、穿科 转室的工作。晓瑭按捺住心中的不悦。 可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这幢灰蒙蒙、庄严中略带清雅的厂区中,竟改变了她 的一生。 “来了,来了” 远远地,就可听见一阵阵——的吵杂声。 晓瑭昂起头。虽然凤落军中当小妹,可是,心理上却要绝对的自立自强。 聪明绝顶的她,自小即能歌善舞,琴棋书画皆精通,再加上美丽慧黠,因此,甫“ 上任”一个月,就如一个磁场般,将所有老弱妇孺的目光,全吸引过来。 不愿辜负修长匀立的双腿,晓瑭独锺各款将她娉婷身段显露无遗的迷你裙与牛仔裤。每当捧着公文逐室分发时,总会惹来一阵骚动。好像她是沈闷又繁琐公事中的一项润 滑剂。 唉!真是不辱“小方糖”之名。 她知道自己的魅力,对于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可是,对这分工作,却自始至终是 满腹辛酸与委屈。因此,连带着这些因为得不到,而口馋眼涎的都市型浮花男子,也被 她视为沾染了一身腥骚膻味的兽类了。 “小妹,下班都做些什么啊?” 别叫我“小妹”这是晓瑭最忌讳的两个字。 尽管、心里一肚子的橙子番石榴,但却仍牵颊一笑:“做大姐!” 看到这个存心想搭讪,却又干犯“大忌”的驴蛋顿时语塞的模样,忍俊不禁的晓瑭 拾起公文夹,转身就走。 可是,就在旋身的当儿,那双含情盈溢的目光,再度跃入她眼尾的余光中。 这对灼灼的眼神,就这样伴着她度过了无数的晨昏。 “听说厂里有个姓章的老是对-眉来眼去。” 寒假时,就读于t大三年级的“模范生”方逸伦,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小道消息。“ 听说他已经有一个快论及婚嫁的女朋友了。这个人啊!-还是离他远点的好。” 有着近十秒钟的沈寂。 对逸伦的指摘,晓瑭感到万分委屈,因为,对方既没有采取饱势,自己也不曾动心 ,为何平白受此无妄之灾?因此宛若慷慨赴义的志士!她只是一派从容镇定。 “你在胡扯些什么啊?” “我才没胡扯。我室友--喔!就是那个以前常来我们家的陈天伟,他的表妹正好 是那个姓章的同学,这些消息全是她告诉我的。” “好,就算他有女朋友,那又干我什么事?” “天啊!还不干-的事啊?拜托,用点大脑好不好?难不成-想当第三者啊?” “什么第三者,第四者?听不懂啦!” “不管-听懂不懂,反正听我的准没错。”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凭我大-三岁,凭我是从小看-长大的哥哥,凭我的消息正确” “大就可以牵制我的思想,干涉我的自由吗?” 有些恼羞成怒的晓瑭,眼里漾着晶莹的泪珠。 一阵喧嚣,把正在房里修身养性、练毛笔字的方爸引了出来。 问明原委后,方爸爱怜地搂住晓瑭的肩,轻抚着。 “没有最好。宝贝,-还年轻,涉世未深,男人啊,就像是海边的石子,多选择选 择总是好的,不要像——” “不要像-妈,禁不得人家三、两句好话,就被诱拐了过去。 说什么过好日子,做牛做马倒还相称还有,千万别信那套什么风花雪月的,倒 头来,还不是一个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动辄暴跳如雷的鲁男子。还有——”方妈不知 从哪儿冒出来,饱含怨怼地打岔道。 “哎!哎!哎!在孩子面前给点面子嘛!什么诱拐,真是的。” 平日恣肆昂扬的方爸,只要在方妈面前,立刻自动缩短五公分。 “还不算诱拐啊!?”惨了,只要引起话题,方妈几百年前所有的愤怼不满,顿时 就像山洪爆发般,一发不可收拾。 “想当年,要不是你,我也不会离家出走。放着锦衣玉食大小姐的生活不过,鬼迷 心窍似地跟了你;更不该的是,还没有名分,就有了逸伦”方妈顿时喧天价响地哭 了开来。 “啊炳!原来哥哥是先上了车,然后才由老爸去补票的啊!”晓瑭大乐。终于有一点强过这个模范生了。至少她是在众望所归的情况下所得的“ 产物”;不像方逸伦,得欺上瞒下地慢慢“成形” “闭上-的嘴啦!”只见逸伦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眼见方妈愈说愈不象话了,方爸乃涎着脸,干着嗓门,安抚道:“好了,好了啦! 嫁给我也没什么不好嘛!除了刚结婚时比较辛苦一点外,每天还不都是让-穿金戴银的 ,而且,要打要骂全在。再说,两个孩子也都生得体体面面的” 以流亡学生身分只身来台的方爸,年轻时因着俊逸的脸庞及特有的气质,掳获了方 妈的心。虽然爱情一路走来坎坷不已,可是,他对方妈的纵容与宠爱,却是不容置疑的。经过胼手胝足,勤奋耕耘,虽称不上亿万富豪,但在台南也算得上是大富人家了。事 实上,方妈也心知肚明,若非当年的“慧眼”与“勇气”今日的自己,不一定会是如 此养尊处优的。 破涕为笑的方妈,带着埋怨式的嗔怪,在方爸簇拥下回到房里去。 目送父母的离去,逸伦转过身,将手搭在晓瑭的肩上,轻按了几下。“小妹,算老 哥误会-了。不过,-要学会保护自己,我可不希望我家娇娇女,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ok?” 语重、心长之后,他也扬长而去。 偌大的客厅,遽然坠入一片寂静。晓瑭甩甩头。哼!想要掳获我的心?可没这么容 易呢! 青山依旧,夕阳又红。 经过一年的历练,晓瑭居然猛长心智起来,开始认真地思索方爸的“老生常谈” 的确,若想在社会上争得一席之地,就一定得付出代价。更何况“雪耻”一直是她方美 人的终身大计。青春有限,岂能任其如此无谓地流逝? 大彻大悟之后,晓瑭利用仅存的半个月,开始闭关苦读。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 她考取了成大夜间部。于是日子继续在上班、上学中滑过。 “晓瑭,恭喜-,听说-调升总机室的公文,后天就会批下来了。”午休时,人事 室的李玲月兴冲冲地捎来喜讯。 在这群年轻同事中,属她的年纪最大,再加上资历深,处事深谋远虑,备受大家倚 赖,因此,一致推崇她为“旷男怨女协会”的会长。而李会长平素对心窍玲珑、甜美可 人的晓瑭尤其照顾。 “哇!这可是双喜临门耶!” “是啊!今年好事怎么全临到-头上了啊?”陈若玉虽亮丽耀眼,可是却少了一分 挑俏美秀。 “请客,请客,小方糖,这下-可跑不掉了吧!” 政战室的小飞侠,在一旁抚掌鼓嗓。一副宽边超厚大眼镜,几乎遮住一半尚称清秀 脸庞的他,不论寒暑总喜欢披件大外套,再加上五短的身材,模样很是滑稽,于是有了 “小飞侠”之雅号。晓瑭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因为会有一种无须防备的哥儿们感觉。 “中华路上新开了家ktv,听说音响、气氛都是一流,最重要的是价钱合理。” 自诩为“现代妖姬”的刘艳淑,对这些声光场所可是了如指掌。 “心动不如行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敲白不敲哟! 大姐头,赶快发个通报到各科室,看看共有多少人”小飞侠是大家的开心果。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必定曾洋溢起一片过节般的热闹气息。 晓瑭蹙着眉,噘起嘴,佯装不悦:“哎!哎!哎!请各位克制点行不行?哪有主人 还没表示意见,主意就全让你们给定了的道理?” “说得也是。”好一副逢迎拍马的嘴脸“不过,我说小方搪,那家ktv还真的 很不错耶!”小飞侠的喉头已经开始“发痒”了。 “好啦!好啦!真是交友不慎。不过,先说好,我只出三千,其余的你们各自分摊。” “嘎!般什么嘛!真扫兴。我看-呀!不只是颗小方糖,而且还是一颗小得不能再 小的——” “爱去不去!”晓瑭使出杀手间。 “对了,物料组新来的中尉——” “-说何-啊!”陈若玉的大眼闪过一丝异采“嘿,不是我说,他穿起军服的帅 劲,连汤姆克鲁斯都要靠边站去。” “-哟!”李玲月用手指在地鼻梁上画了一道,接着说:“听说他家住马公,邀他 一起去吧!” “哇,太棒了,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呢!” “刘艳淑小姐,请克制一下吧!瞧-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真是令身为女性同胞的 我汗颜。”晓瑭逗弄着。事实上,她是喜欢刘艳淑的,一肚子山水,浅滩见底,不像陈 若玉精得像本地鼠,让人无法完全推心置腹。 那天,去了一屋子人,尚称宽敞的房间,顿时给挤得水泄不通。看到空前的盛况, 晓瑭也觉得异常快乐。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高大英俊的何-总是不经意地出现在晓瑭身边。他不太唱 歌,只是一味地喝着啤酒,或者不时用镜片后的目光,凝视着与大伙儿同乐的晓瑭。 饮了点酒的晓瑭,薄醉带娇,在烟雾腾腾、人声喧沸中,显得格外动人。何-抽着 烟,-起眼,不能自制地望着她。 “你们啊!全都不安好心眼。”李玲月趋前一挡,拂开一双双争相护美的手。“何- ,我把晓瑭交给你,因为在这我看就还属你最安全对了,她有点醉了,骑车的时 候要小心点啊”夜深如水,大伙儿站在门外,分配归程。只穿了件削肩上衣的晓瑭,酒意加上寒意 ,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大姐啊!难道-没听过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吗?”小飞侠抗议 着。 “小飞侠,认命吧!”刘艳淑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送我可也是你的荣幸哩!给你机会表现一下英雄护美吧!” “英雄我是不敢当啦!至于这个美人嘛” “你欠骂呀!占了便宜还卖乖。”刘艳淑双手叉腰,杏眼圆睁。 披上小飞侠的外套,寒意消了大半,可是因醉带来的昏眩,却令晓瑭不自觉地将脸 颊靠在何-宽大的背上。 夜,已转入阒静,可是,霓虹灯依旧争闪不休。何-小心翼翼地骑着车,心中充满 一种快要爆炸了的幸福感。多希望这条路就这么延伸下去,永远不要有尽头。 气宇轩昂的他,身旁不乏爱慕者,可是从没有一个女孩,能如此令他牵肠挂肚。而 此时,这个令他系念已久的女孩,竟坐在身后,除用手轻环他的腰外,整个人还慵懒地 靠在背上。 已是秋天,深巷开始飘起不知名的花香。 何-将机车停在巷口,伴着晓瑭走进巷内。快抵家门时,晓瑭突然转过身,抚弄着 已蓄长的发,嫣然一笑。睨着他的神态,竟是罕见的娇媚。何-心一紧,情不自禁地执 起她的手,有一下的挣扎,可是,那种被握的感觉,竟是如此温热、踏实。 “谢谢你送我回来。”晓瑭粉羞顾盼。幸好夜已深,没了人烟。 “我们以后可以再一起出来吗?——就我们两个!” 何-目不转睛地期待着。 “嗯看情形吧!” “不行,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带着几分霸气。 晓瑭有些慌乱。一向心高气傲的她,绝不容许如此轻易地被攻城略地。 “太晚了,早点回去吧!当心警卫罚你在厂门外打地铺喔!” 晓瑭挣脱他的手,轻盈地闪进门内,留下怔忡的何。 “总机您好,洪上尉,政二的电话是二七五七,请您记住。下次劳您高抬右手 自己拨,好吗?” 自从担任总机以来,话务量明显增加。明明可以直拨的分机号码,可是那些醉翁之 意不在酒的旷男们,却老像得了失亿症般。不堪其扰的晓瑭,也只有自认倒霉,谁教自 己从事的是“服务业”一切也只好顾客至上-! “小飞侠,别闹了好不好?要不看在你是哥儿们的分上,本姑娘才懒得理你 ” 真气人,连这个肝胆相照的兄弟也来瞎搅和,难道多讲上一句话也舒服?就在一肚 子橙子番石榴时,电话铃又响起来——“小飞侠,你给我听好,如果你再来骚扰本座!我 就让你把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吞进去--”话还没说完呢,只听得对方亢亮的声音:“ 对不起,小飞侠又被虎克船长抓走了,在下是马公不败。这是第五次下请帖!请您 看在我一片诚意的分上,移樽就教。 待会儿听到哔声后,请答复;否则请自动消音” 晓瑭差点儿噗哧地笑出来。这不中不西,不古不今的台词,亏他想得出来。 “马公不败先生,这里是象牙塔塔主,本塔主感念你的不屈不挠,几经思量。最后 ,周日晚上愿破戒重现江湖,会晤地点定在成大校园进门处右手方第五棵大榕树下。但 是,为顾及本塔主的声誉,请你务必乔装易容,以掩人耳目” “唷荷!谢谢塔主的赏光,在下一定遵照办理。” 已是岁未,到处都显出一种岁暮天寒的凋零感。 何-双手插在裤袋里,刻意放慢脚步,与晓瑭并肩而行。 假日的校园,显得格外声色俱静。 冷风不时袭来,侵入心扉。晓瑭下意识地缩紧身子。 “对不起,大冷天的约在这见面哈啾” 何-善体人意,立即脱下外套,披在晓瑭身上。晓瑭抚开发丝,倒没有拒绝。 “我想,-的明哲保身,一定有-的道理。”何-笑意深浓。 “厂里人多嘴杂,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闹得满城风雨。我是不想让人有说长道 短的机会。” “嗯!尤其是像我们这般的郎才女貌,若宣扬开来,想必一定会轰动武林,惊动 万教。” “你少臭美了,谁跟你郎才女貌来着。”晓瑭斜睨着。脸上流露的是孩子气的娇俏。 “哈哈!”何-夸张地昂首大笑。“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呀!” 亢亮的笑声,为阴霾湿冷的冬日,注入一抹晴光。 “我看应该是有眼无珠吧!”晓瑭利落地反击。 何-收拾起笑声,灼灼的眸子盯着她看。“知道吗?学生时代,每次回马公,总是 归心似箭;可是,最近这半年来却刚好相反-知道是为什么吗?” 晓瑭、心头一震,一股暖暖的感觉涌上来。她静静地望着他,脸上却挂了朦胧的、 难以捉摸的微笑:“我又不是你的淋巴腺,怎么会知道有哪些异物侵入你体内?” “淋巴腺?哈,我只听过肚子里的蛔虫,可从没听过什么淋巴腺哩!” “说你少见多怪,你还不服气!” 晓瑭-动着大眼睛,无巧无不巧地正对着他的温柔,以及好深好深的关注与激情。 望着面颊突然转为酡红的晓瑭,何-有些醺然当由马公飞向台南的“大华”航 班!在云层间笔直地飞渡时,每每飘浮在眼前的,不是皑皑的白云,也不是逐渐融化而 去的斜阳,而是那张即使为她沈溺,却也值得的脸。 “嘿!对了,上次回来,在飞机上,我拨云见雾地费了好大的劲,眼眶都几乎给穿 裂了,终于找到那个让我马不停蹄赶回来的女孩了。”何-突然想起,兴奋道。 “哇!好感人哟!是哪个女孩那么幸运呀?哼!真是天方夜谭。”为了掩饰,晓瑭 故意讥诮着。 运动场上空无一人。何-沉默不语,目不转睛地凝望着眼前这张美丽细致的脸庞。 浓眉下的眸子烧灼般地晶亮。 他的心被深深牵引,哑着嗓子,情不自禁地:“晓瑭——” “嘿!你看,那是什么?” 何-来不及收拾起激情,顺势望过去,可是却猝不及防地被一双手推落看台下。当 他起身想报仇时,晓瑭早已轻巧地跳开,同时不断地抛来一串串如铜铃般的笑声。 一头烫得波澜有致的秀发,随着身体左右跃动。 何-停下脚步,出神地望着她窈窕亭立的背影,默默地告诉自己,这个巧笑倩兮、 甜腻可人的女孩,将会是他今生的新娘。 爱情开始得非常温婉。如同一首柔美的音乐,缓缓地铺展开来。 尽管刻意地隐瞒,可是光采焕发的容颜,却为“掩耳盗铃”做了最佳的诠释。 “小方糖,-这个背信忘义、重色轻友的家伙,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啦!枉我把-视为掏心挖肺的刎颈之交唉!算了,只怪自己忠厚老实,错把损友当知 己” 坐在厂里附设的咖啡厅中,小飞侠高扬着声音,劈头就是一阵口沫横飞,看不出是 真是假。 晓瑭一手忙-住才饮了一口的冷饮杯,另一手抵挡在脸前。 “咳!咳!拜托,说话就说话嘛!吧嘛要像洒胡椒粉一样地喷口水嘛!” 任他怒气填膺地嚷嚷叫骂后,晓瑭嘻皮笑脸地用食指刮着他的手背“什么新欢 、旧爱,讲得那么煽情别忘了,咱们可是哥儿们呢!” “-还记得咱们是哥儿们呀!?当初我们的口号是什么?”小飞侠颇有侠士之风。 “有山同爬!有海同下,有架同打,有跤同摔”想到当初的鬼扯淡,再看看小 飞侠的严肃表情,晓瑭心中一阵爆笑。 “对-!既然知道,和何-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好啦!好啦!小飞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我这回吧!”晓瑭扯着他的衣袖 ,撒着娇。 小飞侠心一软,尽管百味杂陈,仍不自觉地缓和了语气。随即伸手从“披风”口袋 里掏出一只小纸盒。 “喏!生日快乐!” 一阵惊喜,晓瑭感动得搞住嘴。“哇!是一串风铃耶!” 一颗心接着一颗心,串成了一个心心相连的“凭证”? 一向对风铃情有独锺的晓瑭,兴奋地轻摇着。霎时“叮咚” “叮咚”的清脆音符,布满整个浮尘流转的室内。 “谢谢你,小飞侠!” 一向温厚有余,聪明不足的小飞侠,居然猛长心智了!? 小飞侠执起晓瑭的手,一改平日的嘻笑怒骂:“小方糖,真心的祝福-。在我 心里,-就像这串风铃,永远的清新可人”小飞侠吞了一下口水,好像有点艰难地 :“记住,不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有需要,请随时告诉我--我会永远在- 身旁” “这几天,小飞侠不知扭到哪根筋,总觉有点不对劲?”晓瑭蹙着眉,颇伤神。 何-把玩着掌心中那双如凝脂般的小手,以肯定的口吻道:“以我们男性的直觉, 他在恋爱了。” “哗!什么?怎么可能?他如果恋爱,一定会告诉我的。更何况,昨天他才为了我 们的事痛宰了我一顿。他是哥儿们,不可能这么不讲义气的。” “-哟!还真不是普通的笨哩!”何-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厮磨着“当上了 最笨女主角居然还浑然不觉” “你是说”晓瑭杏眼圆睁,忽然茅塞顿开。 何-用手拧了一下她的鼻“好啦!别那么大惊小敝了,谁让-长得像株姿态昂然 的天堂鸟?虽然生为花中贵族,可是任凭谁见了都忍不住想摘取。” “瞧你把我形容的。我才不喜欢天堂鸟,太刺目,大锋芒毕露,我倒喜欢在氤氲中 静静绽放的海芋!纯净、柔和,给人一种以群善为美的气度。” 何-颔首微笑“亲爱的海芋小姐,请问何时可翩临澎湖?我爸妈好想见。” “哇!好啊!好啊啊!不好,不好”见晓瑭忙不迭地摇着手,何-忍不住将她攫了过来“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呀,更 何况-是如此超凡的美丽。” 虽然与何怜的感情,在平稳中逐渐增进,而且对拥有白色沙滩、清澈海水,以及古 厝、奇岩的澎湖十分向往,可是若要她正经八百地供人品头论足,却着实需要一点勇气 的。 “这样吧!等-放暑假,我们请三天假一起回去。届时包准-乐不思蜀。” 晓瑭微侧着头,不置可否。因为,眼前已被一片翻飞白浪、织染彩霞以及浮泛渔火 的炫丽景象给吸引住。 啊!澎湖 第二章 “方小姐,多吃点不是我吹牛,我们这的海产,可是你 们那儿吃不到的哟!”何妈妈边说,边挟了一块蟹黄丰腴的旭蟹,到晓瑭早已堆积 如山的碗里。 “好了啦!妈,别再挟了啦!拜ㄚ公也没这么大碗呀!” 看着随时有崩坍之嫌,满满一碗的九孔、土托、海螺、旭蟹一时之间,晓瑭竟 不知该如何下箸。 “来者是客呀!这点礼貌都没有来,这是我们自己种的丝瓜,零污染说真 的,方小姐--” “何妈妈,叫我晓瑭就好了。” 何妈妈一脸慈眉善目,听到晓瑭如此说,更是眉开眼笑了“好,好。说真的,晓 瑭,看到-,我们真的好高兴。何-只有一个妹妹,在台北一家广播电台主持什么 什么故事来着--” “妈,是心情故事。” “哎!心情还有故事呢!真是瞎掰她一年啊难得回来几次;至于何-,更别提 了,回来的次数愈来愈少不说,每次回来,都像是**点了根蜡烛似的,坐没两下,就 想走平常啊,就只我和-何伯伯两人,除了种种菜、钓钓鱼以外,就你瞪我,我瞪 你了” 晓瑭咽下一口地道的澎湖丝瓜,诚心地道:“放心,何妈妈,只要您不嫌我烦,我 一定会常常来看您和何伯伯的。” 有着与何-一样俊逸外形的何伯伯,自军中退役后,便与何妈妈在家乡种植花生、 甘薯、丝瓜。闲暇时,再前往海边抛竿,过着闲云野鹤的悠然生活。晓瑭真的很羡慕。 晚饭后,才五点多,何-牵着晓瑭的手,漫步在离家不远处的小径上。 微风徐徐。缓缓的落日,照红了略带污泥的沟渠,一只胖水鸭,怡然自得地悠游其 上。 沐浴在如此清幽静谧的环境中,晓瑭整个心情顿时也诗情画意起来。 “每次看见炊烟袅袅,彩霞满天的景象,就不禁会想起--”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平沙,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有情人长相守。”何-摇晃着脑袋,吟唱着。 晓瑭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是怎么办到的?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情?” 何-又习惯性地拧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捉狭地道:“忘啦! 是谁发明什么淋巴腺的呀?” “哎呀!不行,不行,怎么可以盗版?而且又窜改,最后一句明明是断肠人在天 涯,怎么会变成有情人长相守了?咳! 该罚我看,就罚你学那只胖水鸭,在沟里游” 忽地,何-张开双手,像鸭子般地左右摇摆:“胖水鸭来-!” 晓瑭一惊,拔腿就往前跑。边跑还边回过头嚷嚷:“来追我呀!你这只又胖又笨的 大水鸭” “-敢骂我?咳!小心啦!别掉到沟里去了” “放心吧!我可是因了名的草上飞。我看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狂言犹在耳畔,却只见一个踉跄,失去重心。何-冲上前,想抓住她摇晃的身体, 没想到却被她一并拖下沟去。 见到对方满是泥泞的狼狈样,两人不由得相视大笑。 晓瑭乘机抓起一把污泥,朝昂首大笑的何-脸上抹去,何-也不甘示弱地回敬。两 个泥人,就在臭水沟里捉对厮杀起来。 在一阵混乱中,晓瑭忽然感到自己被紧紧拥住,一股莫名的悸动。她闭上眼,一件 期待中的事,终于要发生了,她想。 何-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污泥丝毫掩不去她的娇美。凝视着这张出污泥而不染 的俏脸,何-再也无法克制地俯首狂吻。两个黏贴着的胸膛,急促地鼓躁。晓瑭没有抗 拒,任他吸吮,任他在自己因湿透而曲线毕露的身体上摩挲“晓瑭哦!我的晓 瑭答应我,做我的新娘一辈子都不要离开我” 从喉头里,发出短促、深情的低吟。晓瑭眩然迷乱,这就是吻?为何如此令人酥酣?如此令人无法自拔!? 何-搂着晓瑭,坐在平坦的草地上,眺望着海边的浩渺烟波。 四方一片空旷,隐隐地传来一阵阵澎湃的拍岸声。 “我们再也分不开了。”何-的气息,吹在晓瑭的颊畔,直往心里钻。 “又不是连体婴,怎么会分不开?” “因为从昨晚开始,我已泥中有-,-也泥中有我了。所以,从今以后,我与-可 是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了。” 多美的我侬词啊!这个赵孟俯真是有幸,有如此意浓情多之妻,若她是男人, 也必会发下“娶妻当娶管道升”的宏愿了。一股甜甜的暖流涌入,晓瑭情不自禁地把脸 埋进他厚实的胸膛里。 “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怎么会洞悉我的心情?” 先是一楞,何-旋即大笑起来“对不起,前天无意中看见-放在桌上的心情笔 记所以” “好啊!偷窥狂。我说嘛!怎么可能” 晓瑭娇嗔地捶打着他的胸“不过,何-,我真的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呀?” “谢谢你伴我度过这三天最美好的时光。” 何-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发丝,该说谢谢的是自己啊!自从有了她,生命便充满了光 与热多希望能永远这样日夕欢相持啊! 装了满行囊的咸饼、海苔酥、花生酥、五香花生以及澎湖的海风、细沙回到了 台南。经过三天烈日的酷晒,白-的皮肤添加了一层古铜色,使得娇美的晓瑭更显健康 、俏丽。 “-可总算回来了。我和-妈一直在担心-会留在那儿,戴斗笠、蒙面巾,当起渔 家女了哩!”方爸咬了一口咸饼“嗯!这小饼还真是不错,香酥可口,入口即化。宝 贝,怎不让何-妈妈多带几盒回来呀?” 方妈一听,旋即抓起一把澎湖大花生,不由分说地朝方爸口里塞去。 “吃,吃,吃,你还真好意思哩!人家晓瑭是去作客,又不是去收购。” “咳,咳,喔老伴,-是想谋杀亲夫呀?哎哟咳,咳”方爸赶紧喝了 一口茶,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 “说真的,我看何-这小子对咱们丫头倒是挺有心的,而且又一表人才喂!丫 头,-呢?有什么打算没有?” 晓瑭一惊,这可非同小可“老爸,你该不会是不要我了吧? 嘿!你女儿才二十一耶!海边的石子多如星辰,我还没有看够呢!” 二十一,多美好的花样年华呀! 虽然,未来对她而言还遥不可及,可是,何-却真的是第一个让她产生“愿得一人 心,白头不相离”念头的人。 开学。又是一阵忙乱。 素有“美丽夜莺”之称的晓瑭,荣膺日夜间部合办的迎新晚会主持人,可以说 是众望所归。心有所属的她,对于男同学们众星拱月似地爱慕与追求,总是来个一笑置 之。 今晚,这只令人望眼欲穿的“美丽夜莺”将以优美的姿态、清脆的鸣声,在 夜间绽放出璀灿的光芒。 一袭无肩黑丝绒长礼服,将她丰肌弱骨的姣好身材,衬托得更形完美。束成髻的长 发,在耳际自然地垂下几根发丝,风情自现。 雪白如凝脂的颈项,再加上淡扫蛾眉的容颜,直令人有“鸟惊入菘萝,鱼畏沈荷花”之感。 应邀而来,坐在观众席上的何-与小飞侠,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台上如天鹅般高贵的 晓瑭。正当如醉如痴时,冷不防--“对不起,借过。” 微暗的灯光中,只见一名装扮时髦,浑身散发出一股幽香的女孩,硬是侧身挤了进 来。 “哎哟!”何-忽地发出一声哀嚎。 原来女孩手拎着的香奈儿皮包,正不偏不倚地甩中他的额头。 女孩瞟了一眼抚首蹙眉的何-,然后像没事人儿般地在旁边空位上坐下。 “喂!打到人怎么不道歉呢?”一本行侠仗义的勇士精神,小飞侠准备路见不平。 孰料,女孩满脸傲慢,斜睨道:“谁教他像尊雕像般,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台上?我 的皮包又没有长眼睛,喔!对了,我还没看看我的皮包有没有被撞坏呢!” “咳!从没见过像-这么刁悍的人!” “算了啦!小飞侠” “哈,小飞侠?”女孩带着兴味揶揄道:“喂!那你一定是虎克船长-?嗯!想不 到还挺帅的嘛!” “有点礼义廉耻好不好?龙门客栈的老板娘见了-,恐怕都要尊称-声祖师 爷了。哼!真是不害臊!”小飞侠摇头叹息着。 “你说谁不害臊?” “说-,-,-,-,就是-这个大三八!” “你”女孩噙着泪。从她的穿著打扮,仪容气质,看得出是个娇生惯养,被曲 意奉承惯了的女孩“你--再--说--一--遍--” “再说就再说,怕-?-这个大--”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小飞侠龇牙咧嘴的脸颊上。 “你再敢吐半个字,我就让你趴在地上满地找牙!”女孩音量不大,可是却句句铿 锵有力。 “---”小飞侠-着火辣辣的脸颊正欲反击时,却被何-一把抓过来。 “对不起,小姐”何-朝女孩欠欠身,旋即转向小飞侠:“走,走啦!我们坐 到后面去。” “什么玩意嘛!以为自己是周慧敏呀!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一副盛气凌人的-样 ” “好了,走了啦!”何-急速地想逃离现场。 女孩怒气未消。恨恨地瞪着离去的背影。 “everyday”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否则一定让你变成冬瓜茶。 至于那个高个子女孩愠怒的脸庞,竟不自觉地浮现一抹笑意。 “下星期恩巧开画展。我的好妹妹,拜托,帮帮忙,当一下招待好不好?” 从小拜师习画,如今已独树一格,颇为画界所看好的恩巧,与就读成大硕士班二年 级的逸伦为t大同学。家住桃园的她,为了爱,自愿下放至台南教书。课余之暇,仍勤 于作画。开画展一直是她的梦想,如今眼看就要美梦成真了。 “招待?嗯,这个嘛”面对难得鞠躬哈腰的逸伦,晓瑭不免拿起乔来。 “好啦!-那些什么何-、小飞侠的那一干狐群狗党都一块找来啦!” “喂,喂,嘴巴放干净点好不好?什么狐群狗党?不去了!” 晓瑭眼一瞪,嘟起嘴。 逸伦一见大势不妙,立即涎着脸,打躬作揖“都怪小扮才疏学浅,用字不当,惹 小姐生气。请看在血浓于水的亲情分上,原谅在下的疏失,事成之后,一定宴请各位 ” 和逸伦是打闹惯了的。虽然如此,兄妹的感情却是好得不得了。看到彼此有了心仪 的对象,不禁在心中默默地祝福对方。 展览会场布置得典雅怡人。 天生自有一分尊贵气象的恩巧,经过一番妆饰更显华丽。她的脸上挂着微笑,优雅 地站在画前,为宾客详细解说画意。 在招待兼业务的晓瑭,招兵买马、呼朋唤友之下,竟来了一大票人马。人气一旺, 不由得也带动了画的价值。 整个会场,热闹滚滚。一身细麻裙裤的晓瑭,飘逸、柔美,像只美丽的蝴蝶般,在 枝叶缭绕间穿梭飞舞。 “嗨!晓瑭。” 一股幽香,伴随而至。 正忙于与人应对的晓瑭,应声回头:“哦!蕙文,-来啦! 咦,这位是?” 看到蕙文身旁的摩登女郎,晓瑭只觉似曾相识。 “喔!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隔壁班新转来的余芬芬。她对绘画也很有兴趣,所以 ,找我带她一块儿来。” 义国品牌“嫉妒”的香水味,自她身上缓缓飘散。这个余芬芬,一眼就让人看出是 个骄纵惯了的女孩。一身时髦的装扮,将曼妙的身段衬托得更形抢眼。她的出现,就像 颗光彩夺目的钻石,璀灿耀眼。 晓瑭的美,却是与她不同的。晓瑭绮丽的姿容、优雅的动作、伶俐的口齿以及娴静 的神态,只能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八个字来形容。 “-好,我是余芬芬,久仰大名。” 芬芬伸出涂了蔻丹的-荑,大方地寒暄。可是,心底却不由自主地对眼前这个惹人 怜爱的小女儿产生了敌意。“迎新晚会曾惊鸿一瞥,这会儿才真正有幸与-见面。” 晓瑭热情地握住她的手“欢迎,欢迎!谢谢-能来捧场。我哥说,等画展闭幕后 ,要请大家好好地吃一顿,算是” “哇!是谁要请客呀?”只要一听到吃,耳尖的小飞侠立刻笑吟吟地走过来。“小 方糖,-可别把我给忘了啊!这次的画展,我可也是劳心又劳力--”话到一半,忽地 戛然而止。 只见余芬芬明艳的脸庞,倏地刷过一片铁青。 她瞪着小飞侠,咬牙切齿:“还记得我吗?矮--肥--短--everyday --” 小飞侠先是一楞,心中暗自叫苦,哎,真是冤家路窄。不过旋即环抱双臂,一副尽 管放马过来的姿态。 “-在叫谁啊?臭三八。胆敢在艺术殿堂上撒野!”接着故意扬头朝门外嚷:“是 谁放她进来的呀?” 群众闻声,纷纷围拢过来。 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晓瑭,扯扯闻声而至的何-衣袖“到底怎么回事啊?” 何-拍拍晓瑭手背,趋前拉过小飞侠,朝着芬芬笑道:“真没想到又再见面。我为 上次事件再次向-道歉。” 接着,何-扼要地将前因后果述说了一遍,晓瑭这才恍然大悟。 “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好了啦,余芬芬,看我的面子,不要再 和小飞侠计较了小飞侠,快,快,saysorry呀!” 只见小飞侠一副理直气壮“我干嘛!吃饱撑了?平白挨了一巴掌,还要道歉?有 没有天理呀?” 天生刀子口、豆腐心的他,看到余芬芬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样,早就有些心软,不 过碍于面子拉不下脸;这下正好,有台阶可以顺着直下。“好了,别哭了啦!大家都知 道我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生哭了,好吧!算我倒霉,对不起啦!” 芬芬一听,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地落了下来。“你敢在大庭广众前骂我?你这个ev eryday要是再有下次,看我不把你榨成冬瓜茶!” 大伙儿笑了起来,化解了一场男人与女人的战争。晓瑭的心头,顿时轻省了不少。 前嫌尽释之后,芬芬主动要求加入他们的团体。每当大伙集体出游时,她总是刻意 地妆点自己。这是她心底的秘密--为了与晓瑭较劲,更为了吸引何-的目光。 “晓瑭,我不喜欢那个余芬芬,总觉她的城府太深--”李玲月蹙眉。 话才到一半,却被艳淑打断。“对,对,-瞧她在何-面前的那股骚劲儿。晓瑭,- 要小心点,这个人可不简单哟!” 晓瑭“噗哧!”地笑了出来,轻轻拍了她们一下“哎呀!想那么多,多失厚道啊!人家也只不过是和我们一起唱唱歌、看看电影、吃吃饭罢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啊,就是这么不长心眼,当心被人卖了,还替她数钞票呢!”李玲莉摇头叹息。 李玲莉对明艳照人的余芬芬素无好感,以她的直觉,余芬芬加入的原因绝不会那么 单纯;尤其是那张经过精雕细琢的冷香五官,一副十足的情妇嘴脸;再加上那双勾魂眼 ,直勾勾地盯看何-时的神情,就忍不住令人不寒而栗。 自从余芬芬的翩然出现,一种不祥的念头,就常没来由地浮现心头;可是,皇帝不 急,急死太监。对这个天性淳厚的晓瑭,也只有干着急的分了。 其实,余芬芬毫无顾忌的行为,是逃不过冰雪聪明的晓瑭的。 只是,晓瑭压根儿不以为意,因为,她信得过何。 “晓瑭,猜猜我是谁?” “何芸--”晓瑭兴奋地嚷嚷:“-怎么想到打电话来?” “想-,也想老哥呀!对了,星期日是他的生日,妈要他自己煮碗面加个蛋。记住 ,吃面的时候,不要咬断,妈说这叫长命百岁。真受不了老妈,什么年代了,还迷 信这个。那天晚上记得一起收听广播对,那是全国联播的节目,我会在节目里为他 庆生,顺道播放他点的歌曲” 连珠炮似地交代完毕,何芸对这位未来的“大嫂”可是疼爱有加。知道晓瑭喜爱 音乐,常藉工作之便,寄些古典音乐或畅销歌曲的cd给她,更过分的是总优先接受她 的callin点歌。 晓瑭也是喜欢何芸的。除了爱屋及乌的心理外,何芸的善解人意、善良、和婉,都 令晓瑭窝心不已。 这天是先总统蒋公诞辰纪念日。趁着放假,大家扶老携幼,纷纷走向户外,享受天 伦之乐。 何-搂着晓瑭,并坐在成大运动场的看台上。 已是秋末冬初。仅管寒风恻恻,凉意逼人,可是驰骋于场中的年轻人,却无畏湿冷 ,各个生龙活虎般地展现活力。 “今年又只剩下两个月了。”何-无限感慨。这分惆怅竟感染了实时行乐的晓瑭。 “是啊!日子快得真是令人胆颤心惊。何-,最近我忽然悟到,学问真是终身的事 ,而一本本前人所留下来的心血,更是浩如渊海何-,你说,我是不是太贪玩了?” 何-的唇温柔地在她细嫩的脸颊上来回摩挲。“贪玩?怎么会?我倒很欣赏-壁垒 分明的态度,读书时认真读书、玩乐时尽情玩乐,谈情时全然投入” “哎呀!讨厌,人家才不会谈情,只会弹琴,而且一定要对着牛弹。” “哼!-说谁是牛?说呀!是谁呀?!”何-上下其手,呵着晓瑭痒。晓瑭左躲右 闪,最后还是整个人酥软在何-宽厚的胸膛里。 “好了好好”晓瑭止住笑意,伸出食指在何-的胸前画弄着。“听何 芸说,你点了一首歌,要在生日当晚播放?” “咳!这丫头怎么泄露天机!” 见何-慎重其事的模样,晓瑭带着好奇:“是什么歌?这么神秘。” “算不得神秘,只不过怕惊喜被打折扣。”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歌吗?” “那怎么行!天机不可泄露。” “好啦!先告诉人家嘛!”晓瑭在他怀里揉蹭“我发誓绝对不告诉别人。” “嗯好吧,不过-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吻我。而且要吻到我满意喊停为止。” 晓瑭一听,大惊失色,嗔怪道:“哎呀!你这分明是强人所难嘛!我是很有家教的 ” “好,爱要不要?随。”何-一副倔傲姿态。 “嗯”晓瑭沈吟片刻,豁出去了“好啦!可是不准耍赖,不准需索无度。” “人格担保。” 每次都处于被动地位,如今却要反客为主?天啊!晓瑭心中暗自叫苦。 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何-见她娇羞的神态,强忍住心头那股欲望。 当她滟红的唇,软软地盖上来时,何-再也无法忍受地紧拥住狂吻起来。错愕的晓 瑭一个劲地想挣脱,无奈何-的手臂却扣得愈紧。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何-才满足地缓缓离开那两片柔软的唇。 “你好坏,你这个坏蛋!”晓瑭举起手,捶打他的胸膛。何-抓住即将落下的手, 整个人又欺身而下,口里吟哦着:“-不是最爱这个坏蛋吗?” 晓瑭一直很喜欢在露天下用餐的感觉。 虽然已是入冬,可是啤酒屋的生意依然兴隆。处处菜香四溢、人声鼎沸。 “小方糖,这里--” 十次约会,九次不到、一次迟到的小飞侠,居然气定神闲地早早落坐。只见他兴奋 地挥舞着那只厚肥熊掌。 与何-相偕而至的晓瑭,一脸的不可思议:“哇塞!小飞侠,你是哪根筋不对?今 天怎么没有学蜈蚣穿鞋呢?” “大概是其它脚都受伤了吧!所以,今晚动作才会那么快。” 何-取笑着。 小飞侠撇着嘴,五官全在动“替大哥暖寿,做小弟的哪敢迟到?” 当大伙都已到齐,笑语高扬时,穿了一件紧身上衣及迷你皮窄裙的余芬芬,扭腰摆 臀极尽哀媚地走了过来。 “晦!对不起,迟到了,车真不好停。” 余芬芬拢拢遭风拂乱的短发,一双圆润悦目的腿,净是诱惑。 经过刻意妆扮的脸,在这寒冷的夜晚,就像一颗嵌在天际的璀灿星子。 看到她风摇柳摆的模样,陈若玉忍不住轻啐:“妖娆惑众!” 刘艳淑也不以为然地:“哼!居心不良。” 余芬芬无视她们的睥睨,径自往何-身旁挨去。然后自皮包中掏出一只皮盒,隆着 声音道:“何-,祝你生日快乐!” 何-忙不迭地挡手拒绝“哎!说好大家聚聚不送礼的嘛! 喏!-看,就连晓瑭我也没让她破费,更何况--” “就是嘛!-这分明是让我们难做人呀!”李玲月也应声附和。 哼!又是晓瑭、晓瑭争强好胜的余芬芬,眼里忽地闪过一道骇人的光;只是那 么一瞬。 “不行,我和何-的关系不一样。” “哎!这话可要讲清楚啊!”小飞侠高声嚷嚷:“何-和-哪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呀!喔,对了,说来还得谢谢你呢!everyday先生,若不是 你,我恐怕也不会加入你们呢!哦,何-,看看,这只军用飞行表还喜欢吗?这款 表不但昼夜都能保持最佳清晰度,同时防磁性能一流,最重要的是,只有像你这般的帅 哥,才配得上这种酷表好啦,收下啦,否则我会伤心的!” 何-移动一下身子,神情十分为难。 一旁的晓瑭接过表“何-这次就收下吧!”接着回过头,对着余芬芬“不过芬 芬,这可是下不为例哟!” 方晓瑭,-凭什么发出决定权?哼!走着瞧。余芬芬暗恨。 席间,大伙觥筹交错,高谈阔论。 此时正是持蟹把酒的好时节。体大肉肥、细致鲜嫩的蟹,如今再也无法横行霸道, 一一束手就擒,进入这批老饕的五脏庙。 “晓瑭,这家的呛蟹顶有名,不逊一流的江浙馆哟!”余芬芬殷勤地挟了一大 块可生食的蟹肉到晓瑭碗里。 尝了几口后,立刻感到颊齿留香,晓瑭忍不住赞赏道:“嗯! 真的是若非阳澄湖蟹好,人生何必往苏杭!” 何-见晓瑭欲罢不能,立即劝阻着:“晓瑭,少吃点,这东西很伤胃的,-的胃一 向不好--” “来,大家敬寿星,今晚咱们就来个不醉不归。”余芬芬打断何-的话,频频向他 劝酒。 一杯按着一杯,血液里的酒精浓度已达到饱和,而且一直辣到胃里。不消多久,何- 就醉了。 酒酣耳热之际,晓瑭忽感胃部一阵绞痛。 想必是吃太多呛蟹,这下可好,呛到胃了。一向弱胃的她,只是一会儿功夫,豆大 的汗珠已自额际落下。 “晓瑭,-怎么了?”只有对晓瑭才会心思细密的小飞侠,关怀地问着。 晓瑭坞着剧痛的胃,气若游丝:“我我的胃好痛何-喝醉了你 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见计划已逐步实现,暗自窃喜的余芬芬,也提出离席之意,她说:“何-醉了,我 看我还是先开车送他回宿舍休息,你们大家继续享用吧!” 眼前,一辆辆的车子混淆札晃,余芬芬的心却是亢奋的。 只见她双睁发光,粉面潮红,彷佛正一步步地走进了光明灿烂的领域--属于她与 何-的。 第三章 宿醉醒来,依旧头痛欲裂。 斜光里,室内浮尘流转,恍若大雾飘茫。 何璘伸出手,摸摸额头。一个翻身,却碰触到一样东西,不,是一个人,是一个一 丝不挂的女人。 何璘大惊失色,霍然起身时,竟发现自己竟也是身无寸缕。于是赶紧抓起被子掩着。 女人翻转身来,睁开了惺忪睡眼。 当她接触到何璘直视自己的目光后,便娇羞地偎过来。 “何璘,你醒啦?” 惊惧万分的何璘,一骨碌翻下床,巅颤地套上衣裤。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你怎会在这里?我又怎么你我们” “哎呀!什么你呀、我的,从现在开始要改口说我们 了。”余芬芬抓过被单,掩住雪白的酥胸,慵懒地娇嗔着:“何璘,你是我生命中 的第一个男人,你可不能负我哟!” 何璘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顿时轰隆轰隆,只觉一排排浪头,不断打在心坎上。 他瞠目结舌着,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 朦胧中,似乎逐渐回复了记忆没错,就是那该死的酒精花了好大的气力, 终于把烂醉如泥的何璘搀进了宿舍。 一阵一阵地呕吐,令余芬芬眉心纠结,不忍卒睹。 好一会儿,待何璘吐完后,余芬芬将他移至床上,然后掩鼻开始清理秽物。 娇生惯养的她,今天居然会为一个男人处理秽物?哦!爱情的力量何其大。 她撇撇嘴,冷笑一下。 一阵忙乱之后,夜已很深,发着青白的沈静。 凝视着躺在床上不醒人事的何璘,余芬芬、心头一软,伸出纤纤手指,轻抚着他俊 俏的额、鼻、唇!直至宽阔厚实的胸膛。 “何璘喔何璘,你是我的,我要你今生今世都不离开我” 用温软的唇,轻啄了一下他后,余芬芬开始褪去他及自已身上的衣物。 “铃” 穆然中,电话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此时仿若魑魅般,令人毛骨悚然。 何璘伸手想接,却被余芬芬一个箭步抢了过去。 “喂!何璘宿舍。”算准一定是晓瑭打来的。余芬芬故意以一种慵懒、娇羞的嗓音 问。 “”晓瑭顿时错愕万分。 抬头看看壁钟。清晨七点十分。余芬芬怎么还在何璘宿舍里? 李玲月不是说他们两人昨晚就先离开了吗?何璘呢?他怎么不接电话? “喂,说话呀!怎么不说话呢?”芬芬故意打了一个呵欠“真是的,大清早干嘛 扰人清梦——” 何璘越前,愤怒地推开芬芬。“喂!晓瑭。晓瑭,是你吗?” 何璘焦急万分。 “是我”晓瑭嗫嚅着,泪水却不由自主地争涌而上。 “晓瑭,你听我说,余芬芬她我” 话尚未说完,话筒却遭余芬芬抢过“晓瑭,何璘不好意思,我看还是我来说吧。 昨晚我们一直在一起,唉!半夜没睡好,所以到现在还是昏沉沉的,晓瑭,你在听 吗?” 何璘格开余芬芬:“晓瑭,晓瑭,事情不是那样,我” “嘟”不给他辩解的机会。晓瑭缓缓地挂上了电话,跌坐在椅子里。 一种五雷劈心的痛楚,席卷而来。 恍惚中,只觉盈耳的风声、雨声。 星光逐渐地自她足下惊散而去 “晓瑭,开门呀!何璘来了好一会儿了,你出来一下嘛!” 方妈轻叩着门,方爸则贴在门上,侧耳倾听。但闻里面一片死寂。 方爸有点焦急地:“乖,开开门,有什么事,爸妈会帮你顶着。别这样嘛!好不好?宝贝” 晓瑭把自己蜷缩在床上,泪水布满了整张脸。 怎么会这样呢?这是她的初恋呀!这个是她暗许“白头不相离”的人呀! 爱情是纯洁的,婚姻更是圣洁的,怎可让yin秽玷污?不,我方晓瑭要的是洁白无瑕 的爱情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事啊? 为什么芬芬的声音仍如乍醒般的慵懒不堪?为什么何怜的语焉含混?他们真的? 晓瑭蜷缩着身子,嘤嘤无息地哭泣。 什么“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倒头来仍禁不起**的诱惑人!是怎样的 脆弱啊!罪性又是怎样的噬人啊!何璘呀,何璘,你竟负我如此,叫我情何以堪? 晓瑭翻转身,把布满泪痕的脸,理进已然湿透的枕头里。 “何璘,真不好意思,晓瑭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拗起来呀,让人没辄。”方妈为 何璘换掉已冷却的茶水。 “我看没那简单。说,何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爸满脸狐疑,目不转睛地凝 视着他。 何璘俯首,不敢迎视方爸锐利的目光。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爸急怒参半,不自觉地提高了音调。 “我”何璘欲言又止。 “好啦!别吓着人家孩子。”方妈瞪了方爸一眼。转过头,拍拍何璘手背“别紧 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总比僵在那儿好。” 何璘吞吞吐吐,将事件简述一遍。 “你你这个混球——”方爸击拍扶手,色厉内荏地叫骂出来。 “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胡涂!”方妈诧异地摇着头,懊恼地道:“听晓瑭说那 个叫余芬芬的女孩不大好惹,你这下该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要负责娶人家呀!”方爸揉揉太阳穴,沉重地说:“ 唉!只是晓瑭唉!真够她伤心的了。何璘,你回去吧!依她事事追求完美的个性来 看,你们之间是完了” 何璘如泄了气的气球般,一霎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望着他颓丧的背影,方爸与方妈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 唉!事情怎么会在一天内,如此急转莫测呢? 一整天,晓瑭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吃也不喝。任凭方爸、方妈说破了嘴,依然相应 不理。 夜突然深沈下来。不知何时,窗外竟下起雨,雨声涟涟,倍增凄凉。为何今夜的凄 风苦雨格外侵人? 晓瑭在黑暗中扭开已调好频道的音响。何芸主持的“心情故事”正整装待发。 一首轻柔的音乐之后,何芸甜美感性的声音,出现在空中---“冷吗?可有地方 取暖?烦吗?可有地方安排这颗心?来,让我们浪漫相逢,共同诉说心情故事” 晓瑭平躺着,眼泪像断线针珠般,顺着腮边流到发际“台南的小方糖,你在旁 边吗?那个决定要钟爱你一生的男孩,要我告诉你,你是他的最爱,更是他今生唯一的 新娘。 哦!我想许多女孩都要发出羡妒之声了接下来,是那位痴情男孩,要点给小方 糖的一往情深” 我想告诉身边的人,这次我是玩真你不相信就找人问是何等荣幸拥有幸福一身就这 样爱让我愈陷愈深愈来愈难舍难分you&i俩相爱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you&i 俩相爱我对你一往情深眼泪像熔化的烛泪,汨汨而下,烫得晓瑭全身疼痛不已。 哦!一切的旧欢,如今都已在梦中。 昼夜交更之时,晓瑭才在极度的哀凄中沉沉睡去 “嗨!晓瑭。是我,何芸。”电话彼端传来何芸讨美的嗓音“怎么样?感动吧!?看不出老哥还真浪漫,咦,晓瑭,你怎么不说话?” “噢嗯”“什么噢、嗯的。哎,说说看嘛!星期日晚上你们到底是怎么过的?喔!一定是缠 绵在收音机旁,难分难舍吧?哈”星期日的夜晚? 泪水竟又不争气地滑落,湿了大片衣襟。 那是个怎么样凄风苦雨的无眠夜晚啊! “我”才吐出一个字,却已是噎咽难言。 “晓瑭,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的何芸焦灼万分:“是不是哥哥欺负你?” 晓瑭调整呼吸“没有何芸,我很好。” “骗人,你不好。我听得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不能再回首。只要再回头思想,就会痛心疾首,泪下涔涔。 可是,这颗受伤的心,此刻是多么需要慰藉啊! 不,不是何芸。她不忍心让单纯的何芸驼负这沉重的担子。 一整天,就像行尸走肉般。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晓瑭收拾好东西,刻意避开人群, 随手拦了一辆公交车上去。 岁暮,画短夜长,不到六点,整个大地都已笼罩在一片浑沌中。 车灯像倏忽闪逝的流火,在阗暗中投下一线亮丽的金光。 随着人群下了车,精神有些恍惚的她,不想去学校,更不想回家,一个人蹀踱在街 头;天地之大,为何一下子竟容不下人? 街心人潮汹涌,波浪般地开合吞吐。 悠扬的耶诞歌曲,自商家流泻出来,温暖了湿冷的天地;可是,唯有晓瑭那颗碎了 的心,依旧冰冷。 她踽踽独行。不知不觉,竟来到了成大校园。 穿过榕园,习惯性地来到看台。 唉!真是城廓依旧,而人事全非。 看到曾经满载他们欢乐与甜蜜的旧时地,晓瑭不禁又泪眼婆娑,两行清泪再也无所 顾忌,叭答叭答地落了下来。就在此时,一条男用手帕,突然从身后出现,轻轻地拭去 了她的泪水。晓瑭猛一回头,但见一双疲弱凹陷的眼眸,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我我不放心,所以一路跟你到了这儿”何璘惴惴不安,声音低哑。 哦!何璘! 晓瑭冲动地好想扑倒在他的宽阔胸前,那片曾经属于她一个人的温暖天地,接受他 温柔的抚慰,可是她咬着下唇,努力不让泪水滑落。 才几天不见,何璘昔日的光采尽失,清瘦的脸庞,胡髭不整。 晓瑭有些心痛,急速地垂下眼帘,却看见他贲起筋脉的手臂,不断地在收缩着。 “晓瑭这几天还好吗?” 晓瑭抬起头,睁大眼睛,不意正对着他的温柔与关注。 “我很好。” 何璘趋前握住她冰冷的手,忍不住地放在唇边摩掌“晓瑭,不要再折磨我了,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晓瑭静静地抽回自己的手,望着眼前这个曾经相许“白头不相离”的人,泪水竟又 泛进了眼眶。 她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哽咽道:“不要再说了。何璘,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了。 即使勉强再在一起,那段阴影,一定会如魑魅般地如影随行着,这样,对彼此都没有好 处”一颗豆大的泪水,不听使唤地落下。她吸了一下鼻子,继续道:“回去吧!去 对余芬芬做个交代。毕竟,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有如此勇气来以身相许。她之所以这 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至于我们就彼此忘了吧!当做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说完,晓瑭毫无恋栈地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迸心裂肺的大吼--“不!”划破了天际。 晓瑭未曾停下脚步。但是,脸上早已湿豫成一片。 经过了那个致命的周未,余芬芬就如蛇般地缠着何璘。美丽任性的余芬芬,彷佛是 他生命中的毒素,让他痛不欲生。 下班前,余芬芬来电,说有非常重要的事相告,非要约何璘见面。拗不过她的死缠 烂打,何璘意兴阑珊地来到这家格调尚称高雅的咖啡屋。推开玻璃门,就见余芬芬早已 春风满面地落坐。 “嗨!何璘!”余芬芬愉快地挥着手,甜甜地唤着。 何璘无情无绪地朝她走去。 “你要点什么?哎!千万别点咖啡,从现在开始,我不能再喝咖啡了,所以啊!别 引诱我。”余芬芬一脸娇羞。 “为什么?”何璘懒懒地回应。对余芬芬,他是自觉“理亏” 的。毕竟女孩子的贞操是第二生命。所以,今天他是完全以一种赎罪的心情面对。 “因为啊哎!何璘,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余芬芬抿着嘴,窃笑着。 何璘皱皱眉:“这样说就可以了呀!” “不要嘛!人家要你过来嘛。”余芬芬极尽妩媚,拧摆着身体。 何璘无奈,只好凑近身子。一阵香味扑鼻而来。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晓瑭绝不会 喷这种浓郁的香水,她的身上,永远是淡淡的体香唉!何璘摇摇头,企图甩去晓瑭 的影子,可是,行吗? “我可能有了。”余芬芬嗲着声音,在何璘耳边吐气如兰。 “有什么?”何璘疑惑地望着她。 余芬芬斜睨他一眼,娇嗔着:“哎哟!就是有baby了嘛! 人家说咖啡因对胎儿不好,所以” 宛若晴天霹雳。何璘一个踉跄!跌落至深陷的椅内。 “你你说的是真的!?” 只见余芬芬粉面潮红,无限娇羞“当然是真的喽!这种事还能开玩笑呀?” “你你怎么能确定是我?” 忽地,余芬芬霍然站起,满脸怒气,尖着嗓子:“何璘,大丈夫敢作敢当,干嘛像 个缩头乌龟?你说这话,算哪门子英雄好汉? 我余芬芬好歹也是名门闺秀,岂容你如此糟蹋!?”语罢,竟开始鸣鸣地哭了起来。 尖锐的叫骂声,夹杂着哭泣声,惹来邻座许多注目。 经她一阵抢白,何璘红着脸,顿觉无地自容。他拉下余芬芬,轻声地道:“别哭嘛!我的意思是——” “还会有什么意思嘛!你分明是在怀疑我,鸣何璘,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何璘的心乱极了。 迷蒙中,那张嘤嘤啜泣的脸,竟变成了凄楚可人的晓瑭。 哦!晓瑭,我的晓瑭!我一生所钟爱的女孩,我今生的新娘他的手指插进了散 乱的发里,痛苦地呻吟:“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唉,怎么会这 样呢?” 看他扭曲着脸,状极痛苦的神情,余芬芬止住了啜泣,伸出手,怜惜地抚着他的手 背“好啦!何璘,别自责了。我不怪你,就算我、心甘情愿好了,谁让我爱上你呢——”她顿了一下,像在斟酌字句“我是说,既然命运把我们牵系在一起,那么,就让 我们一起勇敢地来面对所发生的一切。何璘,你说好不好?” 何璘的脸自掌心中缓缓抬起。此时的他竟完全失去了情绪。 想到从前那花前月下的缠绵,想到那一句句的海声山盟何璘蓦然湿了眼眶。只 因自己一个不小心的失误,却落得今天如此全盘皆输的地步!? 除了上班之外,何璘整日将自己关在宿舍里。不思也不想。由着余芬芬去张罗婚礼 的一切事宜。而余家对这位未来的女婿,说不上喜恶,因为余芬芬是任性娇纵惯了的, 只要是她的决定,根本无人能改变。 倒是何家二老,痛失了晓瑭如此灵秀可人的媳妇,心情一直无法平复。而何芸更是 无法谅解何璘的行径。 当大伙都陷于一片愁云惨雾时,唯有余芬芬欣喜若狂。她不断地大肆采购结婚用品。 这天,她拉着何璘来到这家颇富盛名的婚纱摄影礼服公司选焙礼服。 “何璘,你看!” 从试衣间出来的余芬芬,娇羞无限。 一袭低胸的纯白礼服,贴身的剪裁,将她一身凹凸有致的身材,衬托得更诱人。轻 转身,全luo的背部,白晢光滑,一张脸也因着兴奋而酡红。她完全沈浸在幸福的喜悦中 ,竟无视无情无绪、形同枯槁的何璘。 “哎,何璘,你看好不好看嘛!” 何璘抬起头。 怎么眼前站着的,竟是清纯可人的晓瑭。穿着一身洁白礼服的晓瑭,宛若天使般地 盈盈笑着。何璘又惊又喜,想伸出手拥住她,告诉她,今生今世都不再让她离开“ 你到底是怎么了啦?” “何先生,你看,余小姐简直比天仙还要美哩!”礼服公司的接待小姐,一边替余 芬芬整理裙襬,一边羡慕地称赞着:“您真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娶到这么美丽的新娘!” 福气!?还有什么比拥有晓瑭更有福气的事呢? “何璘,你要再这么心不在焉,我可真要生气喽!”余芬芬噘着嘴,佯装不悦,一 双眼睛却仍盯着镜中的自己欣赏不已。 何璘强挣出一朵笑容。然而黯然的神色和低哑的嗓音,却泄露出他内心的压抑与懊 恼。 “哦,对不起,你刚刚说什么?” “你看你,一点都不关心人家。人家是问你好不好看啦!” 余芬芬无视外人在场,竟撩起裙据,朝何璘的腿上坐下。她用双手圈住他的颈项, 用种甜腻的嗓音,在他的耳边轻吐着:“告诉我,我是世上最幸福、最美丽的新娘。嗯?” 接触到接待小姐颇具兴味的眼光,何璘有些尴尬,急忙挣扎起身。 一瞬间,他的心竟像个背已佝偻、发苍齿摇的老翁般,激不起一点波澜。 晓瑭,哦!晓瑭我真的要一辈子失去你了吗!? 一滴泪水,兀自滑落。何璘赶紧别过头,悄悄地抹去这颗令他疼痛难当的泪珠。 “晓瑭,那天你一定要来哟!说起来,你还是我们的大媒人耶!到时候,我们一定 会好好地谢谢你。” 接过如血般红色烫金喜帖,晓瑭的心不禁淌血泣泪,坠入一片黑色的深渊中。 一会儿的沉默。她强挣出一丝笑容,干着嗓子道:“恭喜你们。” 余芬芬抛下一个胜利者般的微笑,扭腰摆臀继续去散播她的喜讯。留下晓瑭一个人 摧心裂肺般的恨与煎熬。 “晓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飞侠舞动着手里的喜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总机 室。“你们是怎么了?连自己名字都忘啦?喜帖是用来昭示天下的,怎么可以乱印?” 晓瑭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 “笑?亏你还笑得出来。我这就去找何璘问个清楚,这终身大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晓瑭抓住他的手,乞求般地:“小飞侠,不要--” 悲戚中,显得那张脸容凄美无尽。小飞侠的心陡地纠成一团。 “到底是怎么了?晓瑭,你们三个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你不会真的把何璘拱手让 给余芬芬那个臭三八吧!?” 眼泪终于忍不住地掉了下来。晓瑭整个人像突然失去了所有气力般,趴在他的肩头 幽幽地啜泣起来。 小飞侠心头一紧,从未见过晓瑭如此悲戚过。在他的眼里,她总是如冬天里藏不住 的春天,明亮、温暖。 他轻拍着她的背,住她尽情地宣泄。因为,他曾允诺过,只要有需要,他将永远会 在她身旁。 第四章 在何-婚礼的前一周,晓瑭接获何芸的来电。 何芸语气哽咽,充满了感伤:“晓瑭,我好难过”话筒那端,传来——的 吸鼻声。“事情演变至今,也只能说哥哥没福气。不过,据我判断,他应该是被设计的 唉!就算真是这样,那余芬芬怀了他的孩子,也是不争的事实,横竖他是理亏的。 唉! 现在说这些都已无济于事晓瑭,也许-不想听,但是我要告诉-,-真的是哥 哥此生唯一珍爱的人,他也真的很可怜也许-要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 啦!谁教他这么胡涂” 何芸极力措辞,可是,愈是谨慎,愈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失去了-,我想他今后 也只是死水一池、枯井一窟了晓瑭,不要恨哥哥,好吗?” “我” “我希望我们仍是好朋友,爸妈也很舍不得-” 晓瑭湿润了眼。大多的无奈,大多的不舍,何-一家人给她的情与爱,岂能一言以 道尽!? “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晓瑭诚挚地说。 “真的?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哥哥婚后想要请调到别的机关去,他觉得这样对他对-都比较好。” “”“对了,星期日晚上——就是哥哥结婚那天,希望-能收听我的节目。” “有什么特别的吗?” “听了就知道。晓瑭,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嗯,永远的朋友!” 晓瑭哽咽着。她珍惜与何芸的友谊;至于那分令她肝肠寸断的初恋,将被她永远珍 藏在心底。 周日,她把自己关在房里,悼念这段逝去的恋情。 深夜十一点,她扭开了音响。何芸甜美、感性的声音,轻轻响起——“今天是 个特别,也是令人难过的日子。一对相爱的恋人,经命运捉弄,感情将在今晚正式画下 句点;男主角结婚了,新娘不是她,可是两个人的心,都各自在滴血,因为,她是他今 生心中唯一的新娘现在,男主角将最后一次点歌给他心爱的女孩” 一辈子失去了-夜的精灵遗忘爱的咒语相爱的人从此两分离是命运对有情人不曾怜 惜风月惹不起绵绵不断的相思,化成这一刻的心碎甜蜜往事段段回忆只能在梦中 寻找和回味若命运对有情人不愿怜惜让爱来相陪倘若天意注定要-我分离让爱永 相陪张国荣低缓感性的歌声,飘荡在静谧的室内。 今晚,将又会是个湿透枕巾的夜! 因为,从此刻开始,她也真正地失去他了。 她不知道今生是否会如何-般——“死水一池!枯井一窟”但是,至少目前,会 是如此了。 一切彷佛又回复了正常。 何-婚后,真的请调至别的单位。虽然仍在台南,但是,至少可免去天天相见的尴 尬,以及难以克制的情意。 怀孕后的余芬芬,办了休学。 生活中一下子少了这两个人,初始有些怅怅然,好在家人与朋友的温暖与关爱,使 晓塘宛若浴火重生般,再度拾回了往日的笑颜与光采。 爱情,有时候是残酷的;但是,时间却是一帖良药。因爱所受的损伤,终有一天会 痊愈的。更何况,她才二十一岁,正戴着灿烂的生命冠冕,走在时间前面。 一切都才是起步,岂可任由青春在感情的泥沼中载浮载沈!? 推开人事室的门,只见陈若玉手里挥舞着一张信纸,带着一脸炫耀式的埋怨,不停 地嗔怪着:“怎么办?让林台军看到的话,少不得又要一阵厮闹了。” 趁着午休,晓瑭循例前往人事室的休息室与众姊妹们交谊。 随着陈若玉的嗔怪,女孩们开始争相传阅这张薄薄的信纸。 “晓瑭,-来得正好-看,他比我小二岁,居然写信向我示爱!” 老天,亏陈若玉说得出“示爱”这两个字。 晓瑭看着眼前这些“未婚女性”她们总是期望着感情的降临,脸上也充满了鹄守 的神情,可是,偏偏却又常想要掩饰自己的心思。 “少装了啦!谁不不知道,-心里乐成什什么 似地” 首先发难的是在“何-事件”后才进厂的杨斐斐。肉呼呼的脸,圆滚滚的身材,再 加上一口“欲言又止”的口吃,常惹来许多笑话。被称为“台湾末代口吃皇后”的她, 最不堪的是被人戏称为“羊肥肥” “就是嘛!那么年轻又那么俊的帅哥向-示爱,高兴都来不及了,还有什么好 埋怨的?”刘艳淑帮着腔。 只是陈若玉胀红着脸“不是啦!-们又不是不知道林台军的醋劲,一旦发起飘来 ,准把我给腌成韩国超级泡菜。” “林台军现现在身陷马马祖只要-不说,他又 又怎么会知知道?”羊肥肥挤着眼,斜着嘴,费力地开口;像个肉球 似的脸上,五官一下子全动了起来。 至于这个林台军,常听陈若玉提起,可是就是没人见过他的卢山真面目。 “好了,好了,还没有开始呢!人家只不过写了一封感谢状罢了,瞧-们大惊小敝 的!” 李玲月不愧是大姐大,只要她一开口,莺莺燕燕就立刻噤口且袖手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晓瑭实在听不懂她们在打什么迷糊仗。 “是这样的” “咳!还是让李姊说吧!羊小姐,等-解释完,我看人家都要退伍了!”刘艳淑残 忍地逗着肥肥。李玲月不由笑了起来,接着说:“上星期,政战室来了一位预官。因着 职务之便,认识了若玉。由于家住台北,所以,星期天就请若玉陪同认识一下台南文化。充其量也不过是打了几局保龄球,去了一次十二佃,看那棵无聊的大榕树而已。今天 ,他写了一封谢函,却让若玉给炒得漫天作响。” “信呢?我可以看吗?”晓瑭颇具兴味。 “当然可以。这是每日通报,欢迎取阅。”刘艳淑朝玲月挤挤眼。抖动着手中 的信笺,示意晓瑭接下。 喔!还真不是普通的小题大做。信中也不过是对若玉所尽的地主之谊,歌功颂德了 一番。这样一桩小事,竟也会渲染成三角恋情? 倒是那一笔俊秀的字体,及文情共茂的内容,吸引住晓瑭的目光,富有如此才情的 男孩,如今已算是稀有动物了,除了那个何-晓瑭哑然失笑,旋即安抚着陈若玉 “若玉,别这么细头油面嘛!多一个这样具才情的朋友,不是很好吗?” 晓瑭是个温澹如玉的女孩。只要有她在,气氛就会圆融。 其实,聪明有余,温厚不足的若玉,并非真在责怪,只不过是想藉此自抬身价罢了。没想到,碰到玲月,三两下就这么灰头土脸地给泼了一身“对啦!话是没错,可是 可是” “可是,人家也喜欢上他了,是不是?”李玲月咄咄逼人。 “我哪有!” “没有才怪-那点、心事,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李玲月依然毫不留情。 “好了啦!李姊,-就不要再逗若玉了对了,那个黎文究竟是谁啊?”晓瑭不 经意地看到信末的署名。 “他啊!听说是t大毕业的高材生。人品不错,可惜呀!自视太高,眼睛像长在头 顶上似的。所以,我说若玉啊!-还真是够幸运的了。” “李姊,-怎么调查得那么清楚?好像征信社的。”刘艳淑兴致高昂。 “忘啦!-姊姊我可是人事室的第一把交椅,这些鸡毛蒜皮小事都搞不定的话,怎 么成就大事啊?” 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刘艳淑睁大眼,兴奋地说:“对了,有一次我在往福利社的 途中,正巧他迎面而来。高眺挺拔,那股玉树临风的酷劲,哇!真是帅呆了。利瓦伊 对,就是他,东方的基诺.利瓦伊。天啊!只要一想起,整颗心还是怦怦怦地乱跳。哦! 晓瑭,知道吗?这个黎文的味道,和何-完全不一样” 何-!? 晓瑭在心中默念着。刚下肚的麦当劳二号餐,竟争涌喉头,一股脑地冲入口鼻。 为什么一触及这根痛弦,仍然会有泫然欲泣的感觉!? “总机,您好!”透过话筒,晓瑭甜腻的嗓音,愈发惹人怜爱。 “请拨台北长途电话。” 声音亢亮,富磁性,可是,却好像少了那么丁点儿人味。哦! 这就是大家争口相传——风流倜傥、弹得一手好吉他的黎文? 想到那天中午的情书风波,晓瑭的嘴角不自觉地牵动了一下。 随后,本着职业性的礼貌回应:“对不起,长途电话占线——” 话还未说完,只听得“啪!”地一声,对方竟挂上了电话。 这突如其来的举措,令晓瑭有些错愕;因为,至今还不曾受过如此的“屈辱”这 个黎文,想必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铃” “总机,您好!”“请拨台北长途电话。” 依然是言简意赅。 “对不起,长——” “啪!”电话竟又被挂上。 这次更过分,话才离口,就被他给挂掉。这个惜言如金的家伙,自以为是谁啊?竟 敢如此猖狂无礼? 晓瑭有些恼怒。自忖奉公守法、温柔有礼。何辜受此不平待遇?好,是你挑衅在先 ,休怪我报仇在后,管你什么“饥弱.女巫”、吉他王子,我方晓瑭向来是有恩报恩, 有仇报仇就在此时,政战室的灯号又亮了起来。晓瑭冷哼一声,好一个君子报仇, 三分钟不晚。先将身旁收音机调至最大声,然后,对准话筒,扭开开关;说时迟,那时 快,只听得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哈!中弹了!这下就算耳膜不破,也保证 让你耳根清净个好几天,谁教你--“哎哟!我的大小姐-是怎么了?哎主任 我又没有得罪-,-干嘛?哎哟” “主任!?” 天啊!晓瑭花容失色,-着嘴。 真是的,好端端的大主任,专线放着不用,干嘛跑到这里来? “主任,对不起啦!” 一场视晓瑭如己出的戴主任,抚着“受伤”的耳朵“是谁惹-了?让-放暗箭伤 人?” 晓瑭见主任听力完好如初,便撤着娇:“我不是故意的啦!都怪你们办公室来了那 么一个阴声阴气的人。” “咳!咳!我们办公室除了那只小飞侠以外,各个可都是光明正大,英气凛然的哟!” “主任,你要是再藐视我的哥儿们,我可要直呼你全名了唷!”晓瑭使出杀手剑。 一生戎马,所向无敌的主任,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晓瑭在大庭广众下直呼他。唉!当初为人父母者,为什么不多动动脑,取蚌可以名垂千古,流传万代的好名宇? 正在遗憾的当儿,只听得晓瑭扯着喉咙对着话筒:“戴乃兆主任,请问你有没有听 见我说的话” “来,这就是得罪-的家伙!” 在一场迎新送旧的聚会里,戴主任笑吟吟地拉着晓瑭的手,朝着一名身材颀长的预 官介绍着。 “黎文,还不快向方小姐道歉!” 好一个娉娉袅袅的素雅女子呀! 黎文终于有机会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晓瑭。 啊,果真名不虚传。慧黠中带有宽柔,娇俏中又带着典雅,一举手,一投足,无一 处不美。黎文吸了一口气,只觉她的出现,为人带来一种视觉上的酣畅。 “黎文,快呀!”见黎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戴主任有些着急地扯扯他的衣角。 “哦嗯,咳”黎文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他不能让这个慧黠的女 孩恃宠而娇。“方小姐,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依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要不 是戴主任执拗要我来,我想我是不会站在这里的。” 连黎文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如此绝色佳人,除了惶然自辩外,还会带着一丝 怒气?难道是为了维护自己那小小的自尊? “小黎,你是怎么了?”急如星火的戴主任,看到黎文一副倨傲不逊的模样,真恨 不得朝他脑门捶下去。“来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的嘛!?” 可是,冥顽不灵的他,仍是一脸的执迷不悟。“更何况-还如此恶作剧,让主任成 了代罪羔羊。” “你无礼在先,我指责在后,凡事都应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吗?黎少尉。” 瞧见晓瑭眼中那带点睥睨的妩媚,黎文不禁、心头一紧。到了嘴边的话,硬是活生 生地给吞了回去。一向心高气傲的他,正想收兵偃鼓时,冷不防--“好了,看在戴主 任的分上,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怎么样,握手言和?” 晓瑭伸出如-荑般的小手。真的成熟了!居然懂得在适当的时候让步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浑身不自在的黎文,倏地胀红了脸,所有的男儿气概, 此时彷佛全消蚀殆尽。 “小黎,还不快!”戴主任抹抹额头的汗珠。 “咳,咳!方小姐,握手言和可以,不过,大人、小人,可不是由-指定的。” 这个黎文,怎么一点亏都不能吃? “好了,好了,你们都做大人,小人就交给我,这总可以了吧?”唉!斌为主任, 竟沦落至此?谁教眼前这一对璧人,都是他的爱将呢! 黎文有些羞赧。气度竟还比不上一个小女生!?这个小女生究竟有多大?从她促狭 的眼神看,只有十五岁;但是从她娇媚的外型看,却像二十岁。十五加二十除以二,对 ,就是十七点五岁。 他伸出手,迎握住那只悬在空中已久的小手。 那是一双怎样的小手啊!细嫩无骨、光滑柔软。黎文情不自禁地加重气力,按了一 按;晓瑭察觉,急忙抽回手。 醉人的音乐,悠缓而细致地流泻在冠盖云集的厅堂中。 晓瑭接过黎文递过来的鸡尾酒,两人尽释前嫌,把酒言和。 灯烛辉煌,笑语喧哗,晓瑭像只不避人的柔羽小雀,快乐地穿梭其间。日子彷佛又 回到了从前的无忧、欢笑、从容与优雅中。 夜色在杯觥交错、俪影香鬓中逐渐转浓。几巡下来,竟有点不胜酒力。薄醉微醺的 娇态,看在黎文眼里,不由得有些心神荡漾。 远远地,有一双犀利、似充满了妒恨的目光!正怏怏地朝这边投射过来。陈若玉对 餐盘里的食物毫无胃口,她的眼目已被嫉妒的火焰给吞噬。 终于下班了。抖落一身的疲惫,一群典型的“上班一条虫,下班一条龙”的年轻人 ,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待会儿在保龄球馆上大显身手。今晚没课的晓瑭,也破例应邀前 往。 “看我的五指神功!” 枉费摆了一个标准的刘德华pose,小飞侠再度洗沟成功。 在众人哗笑声中,唯有羊肥肥一人给予他一连串响亮的掌声。 “喂!-不要乱鼓掌好不好?”小飞侠有些恼羞成怒。 “人人家觉觉得,你洗得好帅嘛!”肥肥满脸无辜。 瞪了她一眼,小飞侠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唉!真是无可救药。” 肥肥在小飞侠身旁跟前跟后。一会儿递毛巾,一会儿奉冷饮,眼神净是欣赏与关怀。 “小飞侠,你别这么人在福中不知福好不好?”黎文啜了一口 柠檬汁。 “说的也是。做人嘛!就应该知福、惜福与感恩。黎文,我说的对不对?” 不知是装蒜,还真是听不仅,对陈若玉的弦外之音,黎文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震耳欲聋的音乐,加上烟雾弥漫的窒闷,晓瑭忽然感到呼吸困难;她素来不喜欢这 里的气氛。 “-还好吧?”黎文察觉到她的异样。 晓瑭拂去额前涔涔的冷汗。黑色如瀑的长发掩映下,是一张苍白如雪的脸。“我觉 得胸口好闷,头有点晕。” 黎文本能地伸手搀扶住她摇晃的身体。“我看,我还是带-出去透透气好了。” 球馆内正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每个人都正卖力地捉对厮杀着。 逃出了鼓钹争鸣般的郁闷之地,清冽的空气袭面而来,方才的不适,顿时得到舒解。晓瑭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 “好点了吗?”黎文关怀地问。 “嗯,好多了,谢谢你。” “刚才真把我给吓死了,瞧-那副模样,活像倩女幽魂里的聂小倩。” “喔!有这么冷艳吗?” “岂只冷艳,简直是吓人。” “宁——采——臣——回头看看我,小倩来也——”倏忽而逝的车灯,照在晓瑭冷 香的脸上,再加上刻意伪装的悲凉,还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哎!哎呀!别吓我啊!我可没这艳福哩!” “少臭美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宁采臣啊,真是马不知脸长。” 晓瑭跳到黎文前面,朝他扮了一个鬼脸,那分娇俏,令黎文有些不知所措。 读书时,结识的女性朋友不计其数,可是都不及眼前这个转盼多情,语言若笑的“ 小方糖”般牵扯他的心。哦!小方糖,多可爱的谐音。黎文不禁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 “我笑居然有人真的像颗小方糖般地甜腻可人。” “嘎!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除了小飞侠外,没有人这么叫过我。” “那何-呢?他有没有这样叫过-?” 空气陡然冻结,晓瑭不再言语。 一辆辆的车子自身边呼啸而过,两人很有默契地来到成大校园。 入夜了的校园,阴郁深沈。由于天寒,榕园内不再人海如织; 可是仍缱绻着几对不畏寒冷的情侣。晓瑭不自觉地拉紧衣领。 “冷吗?”黎文柔声地问。 “嗯,有点。” 两人沐风穿过大片绿地,及枝叶条发的棵棵大树,来到运动场的看台上。陡地,晓 瑭竟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因为,这儿有太多何-的影子,以及令她不堪回首的往事 “晓瑭,我们来比赛,看谁先跑完这看台,输的人要受罚。” 精力永远像拳击师般旺盛的何-,迈开大步,径自飞奔起来。 晓瑭在后面跟着,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加油,快,到了,到了” 一个踉跄,晓瑭跌进何-张开的怀抱里。在还来不及回过神,调过气息时,两片温 热的唇已如骤雨般地落下来。他的舌迫不及待地敞开晓瑭细小的牙齿,热切地搜寻、吸 吮。被他已吻成习惯的晓瑭,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抱中,尽情地享受着。 “晓瑭,哦!晓瑭,我要-”何-粗喘着,双手恣肆地在她身上滑动。 “我要-做我今生的新娘” “是不是又想起过去了?” 晓瑭迅速地抹去脸颊湿润的泪水,装作若无其事地“咦,什么过去?” “哈,还装?美丽小姐的过去,是完全透明的。” “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一切-所知道的。” “这算是什么回答呀?” “放心,我这个人虽然也是醋坛子一个,可是,却是相当有君子风度的。” “什么醋啊醋的,我和你又没什么瓜葛。” 真的没瓜葛吗?黎文双手环抱胸前,用一对灼灼的眼神瞅着她看。 晓瑭回避他炯炯的目光。 自何-事件后,她已如惊弓之鸟般封锁感情,不愿再陷入情感的泥沼中了。 第五章 经过多日的苦练,比赛终于来临。自诩“运动智障”的晓 瑭,对篮球可说是一窍不通,因此,很识相地场外排排坐,与陈若玉分别担任蓝、 白两队拉拉队队长,为庆祝厂庆所办的篮赛而加油。 小飞侠平素骁勇奋战、热血澎湃的精神,让两队颇为看好,一时之间,竟成了抢手 货。对自己的实力虽然心知肚明,可是难得获得大家青睐,也就只好顺从民意,由得他 们去抢了。 双方人马就位,杀戮时刻来临。 担任篮队队长的黎文,满脸稳操胜券的自信,令晓瑭颇为激赏,情不自禁地领军为 他高喊加油。 肥肥的四根肥肥手指,放在嘴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飞侠。在她眼中,此刻的他, 简直比流川枫还要迷人。瞧他两腿趴开,准备应战的英勇姿态,真恨不得飞奔过去,献 上初吻“哔!”的一声哨音,打断了肥肥的迷思。 一时之间,只见篮球场上尘土飞扬,万马奔腾。 黎文身手矫健,球技一流,连连灌篮成功,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他卯足了劲儿, 全力奋战着。因为,背后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着他。 “小飞侠接接球呀!” 肥肥挥动着手里的小方巾,焦急地喊着。情急之下,连口吃也快不药而愈了。“不 要躲呀!快快接住哎呀!” 眼里只有小飞侠的肥肥,看见心目中的流川枫如此满场乱窜、极力躲球的模样,不 禁怒急攻心。“这又不是在打躲躲避球——” 话还未说完,竟见小飞侠冲出场外,瞪眼朝着张牙舞爪、花枝乱颤的肥肥大吼:“ 闭上-的乌鸦嘴啦!大嘴巴,-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不敢接球呀——”见自己说溜了 嘴,小飞侠忙-住嘴“哎呀!不管-了。从现在开始,-要是再敢乱叫,看我还理不 理。” “好好嘛!”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飞侠不理她的肥肥,满腹委屈地撇撇嘴,颓丧地坐下。 晓瑭走过来,伸出手在她圆厚的肩头上按一按。“好啦,别难过了-也真是的, 干嘛那么大声地嚷嚷,让他颜面尽失。” “可可是,人人家关心他嘛!流川枫打球哪是这样 了直躲的?他是我心中的英雄啊!”肥肥有种梦幻破灭的伤感。拾起小方巾,轻轻按按眼角的泪水。晓瑭见状,也有一 丝不忍! “拜托,肥肥,什么时候像个林黛玉了!?来,一起来为蓝队加油。” 比赛一半,有人犯规,担任裁判的戴主任居然浑然不觉。在大伙的鼓噪下,嘘声四 起。晓瑭也乘机捣乱,带着她的拉拉队,大声吟道:“戴乃兆不灵光擦亮眼睛重新判” 听到晓瑭又在大庭广众下直呼其名,戴主任红着脸,朝她大吼:“小方糖,-给我 记住!”旋即,化羞愤为力量,吹起哨子喊暂停,双方遂停止了激烈的争斗。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但见方才有“恐球症”的小飞侠,这会儿以迅雷不及掩耳 的动作,抱起地上的球,快速地带球上篮;一次不中,再接再厉整座球场,只见他 一人来回奔跑,努力投篮。 原来,他并不知此时是暂停,只以为逮到好时机,没有人和他抢球,所以,拚了命 似地疯狂投射。 一阵阵的爆笑,自四周响起。初始,他还一副不明就理的神情,但是,当他看见掩 面忍俊不已的晓瑭,以及众人或张目结舌、或跺脚大笑时,才蓦然惊觉自己的丑态。羞 愤之余,掼下球,朝宿舍跑去。 肥肥眼里泛着泪光。 唉!流川枫从此将要退出篮坛了! “参加啦!小飞侠,别这么想不开嘛!” 为了抚平小飞侠受创的心,晓瑭发起一个“宝来温泉”露营之旅。 “不行,我桌上的公文已堆积如山,我想利用这个周末假日,好好地处理掉。”自 尊心受损的小飞侠抵死不从。 其实,晓瑭哪里知道,造成他心灵受创的最大原凶就是自己。 小飞侠最在乎的乃是她赞赏的眼光,而非无情的讪笑。 “少来了,你几时变得如此夙夜匪懈?不管,我帮你报名。小飞侠一名费 用五百元多退少补” “哎!小方糖,别闹啦!人家没有心情嘛。” “谁不知道你是面子上挂不住。放心,你永远是我们当中的灵魂人物,更是肥肥心 中永远的流川枫。” 只要一想到那双挥舞着小方巾的胖手,以及叽叽歪歪的叫嚷声,一腔怒火就不由得 直往上冒。“别提她,一提起她,我就一肚子香蕉橙子加番石榴!” “别这样啦!人家肥肥对你可真的是一片痴情。” “免了,免了,本人无福消受。” “随便你。不过这次露营你是主角,不可以恶意缺席,否则架也要把你给架去” 晓瑭的缠功与耍赖可是一流。小飞侠终于打开心结,重振雄风,勇敢地走出面对掌 声。 “来,来,来,鱼生火,肉生痰,白菜豆腐保平安,快来享用这平安汤唷!” 晓瑭的长发扎成一束马尾,显得更娇俏可爱;短裤下是一双修长浑圆的腿。她忙碌 地升火煮汤,口里还不时有一句没一句地哼唱着。微翘的鼻尖,冒出几颗晶莹的小水珠。 透过袅袅的炊烟,黎文出神地凝视着她,几乎忘了手边的烤肉。 “喂!黎文,你在发什么呆呀?你看,这块肉都焦掉了!”陈若玉有些怏怏地。 “喔!对不起,这块就罚我吃好了。” “不行,吃焦肉会致癌。”陈若玉挡住他的筷子“喏!这块最大,烤得焦度也刚 好,给你。”接着,不由分说地挟进黎文的盘子里。 只见黎文站起身,捧着盘里的那块“上肉”朝晓瑭走去。 “晓瑭,累了半天,休息一会儿吧!来,等下再管-的平安汤,先来尝一口鲜嫩强 身的蛋白质。”说完,挟起肉片放在晓瑭嘴前;稍事犹豫,晓瑭轻启朱唇,张开雪 白贝齿小咬了一口。 看完这一幅“相敬如宾”的画面,陈若玉懊恼地锁眉。 肉排在碳火上“滋滋”作响,看来是色香味俱全。可是,陈若玉却陡觉心绪败坏。 夜,愈晚愈凉。大家都喝了点酒,显得十分亢奋,围着营火,唱歌、嬉戏,好个青 春无价。 轮到晓瑭唱歌。古灵精怪的她,想出一招整人的游戏。 “现在,我唱到谁,谁就得出来照歌词表演。阿门阿前一只小飞侠(小飞侠立 刻出列,很帅地在场中飞行),阿飞阿飞飞飞掉下来,肥羊(被点著名的羊肥肥,犹豫 了一会儿,但一想到能与她心仪的小飞侠哥哥同台,就不顾形象地搏命演出)里着那软 软的毛呀,一步一步地走向他(见肥肥弯腰摆臂,缓缓朝躺在地上的小飞侠走去)” 像睡美人般躺在地上的小飞侠见状,一骨碌地爬起来,夸张地嚷:“哇!恶羊扑虎 啦!” 在大伙笑闹声中,晓瑭捧着肚子继续唱着:“阿树上有一个老女巫” “黎文,该你了!”不见黎文动静,晓瑭停下唤他。 “嗯!我什么时候成女巫了?” “基诺.利瓦伊,饥弱.女巫呀!” “哦!好,换我来唱,”黎文恍然大悟。旋即,坏坏地笑着,开始摆出向下俯 冲的姿势。“看到一颗小方糖,肚子饿得咕咕地叫呀,一冲下来吃掉她” 边唱,边跳下来,一把攫住正捧腹大笑的晓瑭,接着作势要吃她般地,迅速地在她 粉嫩的脸颊上轻啄了一口。 晓瑭顿时错愕不已;这个黎文的冷酷根本是伪装的。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怎 么可以如此胆大妄为? “好好耶,晓瑭-不不清白了耶!”肥肥抚掌兴奋至极,却冷不防教 小飞侠给泼了一盆冷水:“什么叫不清白?别乱讲好不好?真是大嘴巴!” 肥肥沈浸在幻想中,对小飞侠的抗议毫无知觉。 夜已阑。黎文久久无法入眠。眼前晃动的竟全是那个扎着马尾、巧笑倩兮、轻捷如 燕子的方晓瑭。 耳畔传来小飞侠及其它男同事的均匀鼻息声。凝视着帐幕,嘴角不禁又浮现出笑意。 方晓瑭此时在做什么呢?睡了?还是像自己一样辗转反侧? 索性起身,披了件外套,掀开幕帘。 夜已深沈,阗暗的大地,只有唧唧虫鸣和满天星光。 黎文碟踱至溪边,溪底满布石砾,华丽的月光迤逦而下,碧绿清澈的小溪,波光邻 邻。 忽地,一个娉婷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黎文一阵惊喜。原来“为谁风露立中宵”的不只他一人。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虽然极尽轻柔,可是想得出神的晓瑭,仍不免一惊。 “哦!是你!”晓瑭回眸,眼底净是一股韵味“睡不奢,总觉不忍辜负如此美好 星辰。” 晓瑭的马尾已放下。一头瀑布般的秀发,缎也似地洒了一个伞面,沐浴在月光下, 宛若华丽尊贵的女神。 黎文挨着她身旁坐下。遽然看见石上置放着一双宝蓝色的小拖鞋;而那双**的脚 ,正浸在清澈沁凉的溪水里。这脚踝生得真白,真细,是双带有孩子气的美丽小脚。黎 文从没看过这么细致的皮肤,就像大理石的雕刻。 黎文不忍移开视线。就这么贪婪地直盯着那一双完美无瑕的脚踝。 “你看,溪里还有小鱼、小虾哩!”像发现新大陆般,晓瑭兴奋地嚷着。“真羡慕- 们,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白天可以徜徉于碧水蓝天中,夜晚又有星月交辉为伴”晓瑭喃喃细语。一对明亮清净、水生生的眸子,在月光下更显晶亮迷人。 “-不就是快乐天使吗?为什么还要羡慕那不能言语的鱼虾?” “有时候,不能言语也是种享受,只需静静聆听,让心灵世界单纯、平和。” 黎文望着地迷蒙的神态,不由激起一股怜爱之心。“难不成-想当那个为爱而失声 的爱丽儿?” “我可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悲情。”晓瑭微笑道。一双未语先笑的眼瞳,令 黎文心动不已。 “对了,没想到你歌唱得那么好。”晓瑭由衷地称赞。 “比起-的黄莺出谷,我可是略逊了一筹哩!” 正想为彼此的相互标榜提出抗议时,远方天际却突然传来隐约的轰隆声。 “好像快下雨了。”黎文仰起头。方才的皎洁明月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 黑压压的天幕。“再不走,包准会多了两只落汤鸡。” 话声甫落,豆大的雨点已然落下,很快地,演变成骇人的急风骤雨。措手不及的黎 文,不由分说地拉起晓瑭就往对面的凉亭急奔。 “怎么办?真的成落汤鸡了。”晓瑭抚着湿漉漉的长发,懊恼不已,身上的t恤因 雨水的浸透,而黏贴在身上,使她的曲线毕露。 同样是湿漉漉的黎文,目不转睛地凝睇着她,久久无法回神。 露营回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不少。谈笑间,像大王椰一样挺拔自信的黎文,为 晓瑭带来不少欢笑,封闭的心门,正逐渐地一点点敞开。 时光在燃指间飞逝而过,转眼已是中秋。 厂里特别举办了一个温馨感性的“中秋之夜”让身处异乡的游子,也能享受这分 浪漫。 因着欢庆,每颗心都是热烘烘的;每张脸更因亢奋,而发出如明月般的璀璨。 黎文怀抱吉他,淡闲似地坐在台上,柔和的灯光,洒在他身上,彷佛是幅迷蒙的泼 墨画;雪白的衬衫,配着一条levi's直筒牛仔裤,旧旧、历尽沧桑的颜色,衬得 他,性感、自信,既酷又炫。那股帅劲,简直融合了詹姆斯狄恩、布来德彼特与基诺李 维的特质。 台下坐满了屏息以待的观众。 “我以身为一个中国人而感到骄傲!” 磁性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回荡在整座大厅里。 “因为,中国人的确是一个既浪漫又富诗意的民族,定下这么一个花好月圆的日子 ,每逢佳节倍思亲,对与君俱是异乡人的游子而言,想必都有深刻的体认;不过, 今年我思亲的情怀,已被另一种情愫给冲淡。今晚,在明月的陪伴下,我将以歌声献给 我心中那位完美无瑕的天使” 琮琮的吉他,伴随着黎文独特的嗓音,大家全然陶醉其中“若我说我爱-,这 就是欺骗了-; 若我说我不爱-,这又是违背我心意。 昨夜我想了一整夜今宵又难把-忘记” 黎文以含情脉脉的眼眸,凝视着台下的晓瑭。这首民歌“爱情”是他颇喜欢的一 首歌曲,不知道她能否懂得? 当四目相接,晓瑭的心怦然一跳。 他是在向自己诉情吗?他所指的天使? 不,不可能,自己比他大了一岁。所谓老牛不吃嫩草;更何况,自己的心门已封闭 多时,不是那么容易开启的,可是“如果-是朝露,我愿是那小草; 如果-是那片云,我愿是那小雨” 正当怔忡之时“如果”这首旋律轻快,歌词动人的歌曲,旋即响起。 晓瑭不敢再直视他,只是浸在优美的歌声中,检视心口那一点点哀愁。 曾经,何-不也如此,知她、惜她,可是如今 “余芬芬怀孕的时候,为了顾及身材,不但不肯多吃,反而吃得比平常更少。结果 儿子生下来,因体重不足,进了一阵子保温箱。”李玲月与何-一直保有连络。她啜了 一口茶,继续说道:“余芬芬依如从前那般娇宠惯傲。儿子出院后!便送到澎湖交给何- 母亲带;而她每天花枝招展,径自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日子。” 李玲月一脸的哀悯神情:“唉!真是苦了何-!” “这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咎由自取。”刘艳淑心中虽不忍,但却又恼他的胡涂。 颜面如月的李玲月,瞅着不语的晓瑭“晓瑭,不瞒-说,至今何-仍无法忘情于。每次通电话,他总是期期艾艾地想探询-的近况--” 话被刘艳淑打断:“唉!真是大家一翻两瞪眼,隔屁啦!” “这是什么意思啊?”晓瑭不解。 “就是良缘成孽缘呀!” 晓瑭默然。 何-好吗?看来他此刻已全然陷在人生的低调与泥沼中。 何-啊,何-,在这月圆人圆的日子,你是否仍记取饼去的誓言? 哦!忘了吧!不要再想起,永远不要晓瑭思绪纷乱。 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哀伤和掏空后的茫然如雷的掌声自耳边响起,晓瑭于沈思中 惊醒。 “愿我心中的天使永远快乐。更祝福大家——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在不绝的掌声中,黎文从容、优雅地步下舞台。 “这是林台军从马祖寄来的贡糖,大家快来分享甜蜜唷!” 午休时,陈若玉捧着糖盒,进到人事室休息间吆喝着。 “贡贡糖,不是金门才有吗?”羊肥肥满脸困惑;难得她如此清 醒。 “对啊”咬了一口猪脚贡糖的小飞侠,差点给噎着。“什么时候外销到马祖去了?” “噢,”陈若玉的眼神有些不定。“我忘了,他上个月调到金门去了” “谁调到金门去了呀?”晓瑭神情愉悦地推门而入。当她看见一桌子的贡糖时,忍 不住欢呼:“是哪位英勇战士自前线归来啊?” 无视晓瑭的热情,陈若玉原本堆笑的脸庞,蓦地阴晴交错,明显地看出她在克制着 纷冗的情绪。她一言不发地收拾散落在桌面的糖果。 “喂!若玉,-是怎么了?”刘艳淑察觉到她的异样。 “我要回办公室去了。”陈若玉的眼皮抬都不抬。 “可可是人家只吃了一块呢!”肥肥舔着甜 腻的手指,意犹未尽。 “好吧,这盒都给-,我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大步离去,留下一屋子错愕的 眼神。 “她是哪根筋不对呀?”小飞侠首先发难:“怎么见到小方糖就走人?” “是啊!”刘艳淑提起一块花生糖丢进嘴里“刚刚明明还好好的呀!懊不会是相 思突然来袭吧?” “你们啊,真是枉活了二十多年,全是一干酒囊饭袋,连这点端倪也看不出?”李 玲月再也无法忍受他们的智障。 肥肥咀嚼着贡糖,一脸的满足“什什么端倪呀?这么有学问。” “若玉在和咱们晓瑭争风吃醋啦!”李玲月若无其事地。 “吃醋?”刘艳淑抚着脑门,忽地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是为了那个饥弱. 女巫” “不不对啊,她不是已经有有了林林” “林台军啦!”小飞侠再也无法忍受。“拜托-,先在腹中打好稿,然后,一、气 、呵、成。一气呵成,懂不懂?” “真乱哦,明明在马祖,一会儿又变成金门;明明是林台军,这会儿却又成了黎文。”刘艳淑满脸的不可思议。 肥肥抓起一块芝麻糖“干干嘛这这么贪心。” “是啊!哪像-,死心塌地地单恋一枝草,我看过些时候要颁个圣女肥肥的匾 额给-了。”逗弄肥肥,是刘艳淑的每日一乐。 “哎哎-讨厌哟!谁谁喜欢小飞侠了?”肥肥喘着气, 把脸都挣红了。 刘艳淑一听,立即抚掌大笑。“哈!-看,不打自招了。” 肥肥圆圆的脸,羞得似个红苹果;她用细细的眼尾,瞄了一眼小飞侠。 只见小飞侠正满眼情意地望着晓瑭;肥肥的少女心,竟有一丝酸楚。 唉!上帝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让大家燕瘦,独我环肥? 为什么爱神的箭,总是射不中小飞侠的心脏?为什么?唉! 就在此时,黎文瞿然探头进来,像一道暖暖的阳光,驱走了室内的阴霾与惆怅。 “陈若玉怎么了?一脸寒霜?向她打招呼,却换来个大白眼?”黎文迅速地朝屋内 扫射一眼“太好了,该在的都在;不该在的刚好都不在。” 晓瑭沈悒的心,因着他的开朗而转明亮“什么该在的、不该在的?黎文,你在卖 什么关子呀?” 黎文笑吟吟地挥舞着手中的一迭电影票。“我这里有几张电影票招待券,有没有兴 趣呀?” 虽然是征询大家的意见,可是,黎文的一双眼睛,却单单只对着晓瑭问。 对“声”“色”场所饶富兴味的刘艳淑,兴奋地:“当然有兴趣。喂,是什么片子 呀?” “情书。” “好耶!我最喜欢中山美穗了!”刘艳淑乐不可支。 小飞侠见状,一脸的不以为然“拜托,这么崇日,别忘了国仇家恨。” “艺术是不关政治的。” “好,好,就这么说定,星期日中午一点在戏院门口见。”黎文不由分说地下了决 定。“不见不散。”眼睛仍只是对着晓瑭一个人说话。 第六章 随着岁月的洗礼及爱情的滋润,晓瑭愈发出落得妩媚动人。 睛若秋波,转盼多情,天然一股风韵全在眉梢显现。 方家有女“已”长成。接踵而至的仰慕着,无论人品、条件均为上上之选。可是, 心门已渐为黎文开启的晓瑭,却一个也看不在眼里。 “丫头呀,别那么死心眼好不好?以前一个何-还不够呀?现在又搞出个什么黎文。听老爸的准没错。嫁丈夫不要选太帅的,当心被别的女人追跑了。” 近几日,方爸老是在耳际絮絮不休。 只看过黎文照片的方爸,自何-事件后,对相貌太帅的男生,都有些感冒——除了 方逸伦之外。 “更何况他还小-一岁。” “年龄不是问题,”晓瑭现在也已打破年龄芥蒂“老爸,在此郑重更正,他比我 小五个月又零两天。” 原本很在乎年龄的晓瑭,不得不承认,当爱情来时,真是挡也挡不住;她常常会忍 不住拿黎文来与何-作比较。何-沈稳、内敛,与他在一起,会有一种被呵护的安全感 ;而黎文青春洋溢、朝气蓬勃,与他初始给人的冷酷假象完全不同。和他在一起,常会 遇到一些出人意表的突发之举,充分感染到一股旺盛的生命力。 此时那个令人难忘的周日,一幕幕情景,又浮现在眼前从电影院出来,漫天嗤 嗤喳喳地下起烫人的太阳雨,打在柏油路面,扬起一阵阵袅袅的硝烟。 一架飞机挟着隆隆声,自云间笔直飞过。晓瑭抬起头,心中突然感慨万千;多想象 中山美穗一样,仰天朝着皑皑白云,问一声:“何-,你好吗?” 一股浓稠的暴雨焦土味,把她拉回了现实。 晓瑭甩甩头。对何-,不能说已完全遗忘,可是,至少是在努力地淡忘。 “这戏编得不好”肥肥肿着两只眼泡,仍不胜秋欢“为什么要让男 主角死掉?” “傻瓜!如果不死,又怎么能赚得-的热泪呢?”小飞侠难得如此温言款语地对肥 肥说话。 李玲月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哎!才四点多,我肚子怎么就饿了?”她朝刘艳椒 等人挤挤眼“走,我们一起去公园口那家面摊吃酸辣面。”接着又对黎文说:“晓瑭 的胃不大好,不能吃大辣,黎文,你就带她去吃些清淡点的东西吧!” 肥肥鼓着腮帮子,不情愿地:“哎,人家也不想吃辣的呀!” “-呀,真还不是普通的笨哩!”小飞侠没来由地一股怒气“走啦!”说完,一 把将满脸委屈的肥肥拉走。 不一会功夫,雨丝又敛入云层间,伸展在前面的一条大路,在秋老虎的威力下,被 晒得滚烫,白得耀眼。 “觉得好看吗?”黎文打破沈寂。 晓瑭轻吁了一口气:“唉!真是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嗯我觉得其中最凄美的,莫过于女主角对着白茫茫的一片雪地,呼唤:你 好吗?了。” 晓瑭的眼眶蓦然有些湿润。 她仰起头,故意转换成一种轻快的语调:“哎呀!别让愁绪搅乱了这美丽的日子。”她真的不愿自己一直活在全然无法挽回的回忆中。“现在,不管来什么车,我们就上 去,然后在终点站下车,你觉得如何?” “哇!大棒了。可以尝到前途未卜的滋味了。” 正说着,一辆巴士停在他们面前,也不看开往哪儿,两人不由分说地跳了上去。 车上乘客寥寥无几,几乎都是淳朴布衫、鸠首鹤发、全是岁月的老人。 车子驶离了人潮汹涌的街心,一条平坦宽阔的马路出现在眼前。阳光从树叶筛下来 ,洒在清亮的柏油路上,一圈圈地也在颤动。 怀着既似探险,又似寻幽访胜的心情,在终点站下了车。 荒芜的花草,在小径上摇曳着,一面写着“枫城”的木牌,竖立在其间;多美的名 字,多美的小城呀! “哇!怎么会有这么一处世外桃源呀!?”晓瑭轻叹着,说话的神情,宛如白云间 翻身落下,停在人们手心上的鸽子。黎文凝视着她,多像一位落入凡间的精灵啊!冰雪 聪明、美丽动人。 “知道吗?只要有-在一起,处处皆美景。”黎文真心地感叹。晓瑭有些娇赧,穿 着麂皮短靴的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往里走,几户低矮的平房,错落在斜阳夕照中。几位白发皤皤的老人,闲坐门前, 或闲谈、或沈思;遍天连绵锦绣晚霞,以及蔓生的衰草,与他们的沧桑相互辉映。 “黎文!”晓瑭轻柔地唤着。 “嗯?” “有一天,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发苍齿摇、鬓白眼茫。” “到那一天,-会如何?” “嗯”晓瑭闪动着眼睫,一副沈醉其中的模样“我会和那个一生知我、惜我 、怜我的人,坐在夕阳里,一起聆听婉转动人的啾鸣;在湖边看鸭群相拥而泅” 多深情、脱俗的女孩呀!黎文有一种拥她入怀的冲动。 “晓瑭!”黎文清清喉头,含情脉脉“我要告诉-一个秘密——” 晓瑭回过头,眼底充满了好奇“快说,什么秘密?” 黎文迟疑了一会儿,而后温柔地道:“当我鬓发如银时,-仍是我最爱的人!” 晓瑭不知道自己是否也爱上了黎文。不过近来一种推开云雾见青天的神清气爽,却 是连空气也知道的事实。黎文的浪漫与情趣,是她这二十三年来所遇最好的。 他带着她坐在山路边,喝可乐、看红尘;电影散场后,跳到台上,对着空寂的戏院 ,大喊:“小方糖,我爱-!”让声音在静谧中回荡,直到服务人员下驱逐客令;黄昏 时,与她坐在树林中,听众鸟归巢的鸣声;她下课时,会出其不意地出现,陪着她在月 夜下散步太多,太多了晓瑭觉得,和他在一起,日子过得既新鲜又浪漫。 今晚,只有一堂课。步出教室的门,习惯性地张望一下,没有他的影子,有些失望。晓瑭婉拒了男同学的相送,缓缓步出校门。 空气有些清冽,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投射出一个娉婷袅娜的形影。 当她行经公园的侧门时,冷不防遭一双手掳住,连搂带抱地扯进园内。被此突如其 来的举措,吓得魂不附体的晓瑭,不断地挣扎,并发出裂帛般的尖叫。唯恐惊动其它人 “歹徒”用手搞住她的嘴,发出低沈的声音:“嘘!是我啦!” 熟悉的声音响自耳畔,定睛一看,晓瑭立刻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胸膛:“讨厌,干嘛 吓人呀!?” 黎文搂住惊魂未甫的她,一本正经地说:“在下是钟楼怪人里,那个智勇双全 、让坏人丧胆的卫兵队长费比斯,为了保护迷人的吉普赛女郎爱斯梅达免于黑暗之吓, 所以一路护送至此,若有莽撞之处。还请小姐多包涵!”说完,朝着晓瑭欠欠身,表示 歉意。 晓瑭娇嗔不已,咕咕噜噜像只撒赖的小猫,不时地埋怨着。 已届秋末,满园的叶子几已落尽,地面上处处皆是黄褐色的叶片。 双脚不停地踢着落叶,听它发出清爽松脆的沙沙声响,突然,晓瑭童心大发“嘿!你躺下,看看我能不能用这些落叶把你活埋。” 黎文眼珠转了一下,突然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然后顺从地席地而卧。 晓瑭像个孩子似地,兴奋地把各种树叶往他身上堆;黎文个子高,因此始终无法完 全埋入。 正当她全神贯注,努力迈进时,黎文却猝不及防地把她拉向自己,抱个满怀。 仆在黎文身上的晓瑭,身体有些轻颤。她微微地挣扎一下,可是,黎文的手却没有 半点的妥协,她羞红了脸,面泛桃花的模样,真是迷人极了。黎文抬起她的下巴,温柔 地说:“我好想亲-!” 说完,两片唇紧紧地盖了上来,可是他却全然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只是胡乱地摩擦 、啃噬着,晓瑭甚至感到他的唇在紧张地颤抖。她有些心疼。这个单纯的男孩,甚至连 接吻都不会,只像是一个在妈妈怀抱中的小孩,热情地亲着他的妈妈。 一股疼惜之心,油然而生。晓瑭吐出小巧柔软的舌尖,轻轻地启开他因紧张而紧闭 的牙床。像一股电流突然通过,黎文的身体,发出一阵颤抖,天资聪颖的他,倏地茅塞 顿开,并触类旁通立即进入状况。 他紧闭双目,享受着晓瑭的软玉温香。 爱情来得多么奇妙,他几乎不敢相信,那个引人遐思、晶莹剔透的小天使,居然会 让自己坐拥入怀。 彷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哎呀!”晓瑭遽然发出一阵惊呼:“糟了,怎么才一会功夫,就已十一点了?” 她挣脱黎文的怀抱,站起身,抖落身上的落叶,并伸手抚弄凌乱的长发。“再不回去, 我爸妈铁定会去报警的。” 黎文有些不舍,甜蜜的感觉,久久不能散去,可是,不知怎地,一种懊恼的情绪竟 没来由地涌入。想到自己的青涩笨拙;想到晓瑭的“老练”;想到何-拥吻她的情景 一股酸意,顿时填满整个心房。 “黎文,你怎么了?”整理好衣衫的晓瑭,望见一旁若有所思的黎文,不禁纳闷。 “噢——”黎文回过神!接触到她清澈澄明的双眸,蓦地,为自己的器度狭小靶到 有些羞赧。 “没什么,只是有点舍不得。”黎文抚摸着她的脸颊与耳朵,并用唇轻触她细致的 鼻尖。 禁不起骚痒,晓瑭钻进他的胸膛,咯咯地笑着。 “晓瑭。” “嗯!”“什么时候可以让我去-家?” 晓瑭一时语塞。方爸不喜欢黎文,这已是方家目前最大的争端,她总不好在此节骨 眼上来个众叛亲离。 “再过些时候吧!”她敷衍着。 看着晓瑭蹑手蹑脚地掩上门。好一会儿,黎文才转身离去。 夜凉如水,可是方才的激情,却令黎文觉得胸口灼热。 他解开衬衫钮扣,让风进入,为他拭去胸膛上的汗珠。 “伯父、伯母,您们好!”下班后,跷了课,随黎文来到其父母下榻的饭店。 黎文父母南下喝喜酒,除了探望久违的爱子外,也要求会晤早已耳熟能详的“小方 糖” 黎柏彦与于曼玲笑吟吟地招呼着晓瑭。 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的晓瑭,任何一件衣服套在身上,都自成一股韵味。她今 天挑了一件粉蓝与粉红相间的大翻领毛衣,淡淡闲闲地罩在一条同色系的短裙上,露出 一双浑圆修长的腿;长发以粉蓝色的丝带扎成一个马尾!粉嫩的色泽,把她衬得异常娇 美,一双晶莹的眼眸,更如湖水般地清澈。 于曼玲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频频点头。 “妈,-干嘛一直盯着人家晓瑭看嘛?”黎文扯扯母亲的衣袖。 于曼玲察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打岔:“方小姐,吃过饭了没有?”四十四岁的于曼 玲,由于保养得宜,脸上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 “还没有啦!”黎文抢着回答:“人家听到你们来,下了班,就马不停蹄地赶了来。”在父母面前,黎文就像个备受疼爱的淘气男孩。 设在饭店顶楼的西餐厅,装演得典雅怡人。晓瑭为自己点了一客腓力牛排。只见她 举止娴雅地持刀弄叉,一脸的泰然自若,丝毫没有忸怩不安。黎柏彦看在眼里,不禁为 她的从容不迫与大家气度暗中喝采。 “我们黎文呀!从小就调皮捣蛋,又爱捉弄女生,常会有家长来家里兴师问罪” 提起宝贝独子的过往,于曼玲的眼眸便自然地散发出一股温暖的光辉“记得小时 候随他爸爸派驻在太平山,有一天木造房子失火,我要他赶紧去抢救贵重物品,-知道 他救了什么东西出来吗?” “小狈?还是小猪?”晓瑭的神情颇为认真。 “才不呢!当他从火场中冲出来时,已是一副全副武装的模样——头戴帽、脚穿鞋 、背上背着他那重重的书包。” 想起当时的天真,黎柏彦也不觉莞。“可不是嘛!这些东西对一个小学三年级的 学生而言,当然是最重要的呀!” 鬓间可见微霜,风采、魅力都是个十足男人的黎柏彦,是名现职警官。眉宇间全是 自信的黎文,承袭了父亲的修长、俊挺以及英姿磊落。 “唉!时间过得真快,昨天才是个屙屎把尿的小捣蛋,这会儿却已经交女朋友了。”曼玲无限感慨。“方小姐,希望以后能和黎文一起来台北玩。” “我会的!”晓瑭由衷地。 黎文在桌下悄悄踢了晓瑭一下,挤挤眼,眉梢净是得意的笑。 “告诉-,我爸妈对-的印象好极了!”黎文眉开眼笑,一脸的乐不可支。 “关你什么事啊!?瞧你高兴的。” “怎么不关我的事,这表示我们白头有望了呀!” “谁跟你白头?”晓瑭的心底流过一股暖流。“我才不要一个白头老翁哩!” “嘿!-没听人说过吗?-不说我头秃,我不嫌-眼瞎 吗?” “这可是你说的喔!认识你,算我瞎了眼。”晓瑭逗弄着。 黎文仍是一副嘻皮笑脸:“瞎眼还能遇见我这青年才俊?上帝还真是厚爱-耶!” 两人并肩坐在堤防,任凭海气浸肌,发丝飞舞。 忽地,两只雪白的海鸥翩然而至。 “黎文,你看!”晓瑭兴奋地指着:“-们的姿态多优雅美丽呀!”对任何事都感 新奇的晓瑭,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看着她欣喜的模样,黎文忍不住吻了一下她的耳垂,温柔地问:“-知道为什么- 们叫做海滩清道夫吗?” “为什么?” “因为-们喜欢食腐肉。” “哎哟——”晓瑭露出一种惋惜的神情,旋即-着眼“不过,如果能像-们一样 自由飞翔,该有多好!”“如果-是海鸥,我也一定会变成一只雄海鸥,如影随形地伴在-身边。” “嗯,我们可以一块戏水、一块看夕阳、一块--” “一块儿争食腐肉!” “哎哟!好恶心,我才不要。” “好,好,好,那我一定每天透早就出门,为你觅食,一辈子疼-,爱-!” “黎文” “嗯!”黎文嗅着她。洗发精的残香幽幽,阵阵扑鼻而来。 假毕业旅行之名,晓瑭诳骗父母,与黎文私自相偕至垦丁度假。 两个人的心情!都是亢奋不已。因为,整整有三天的时间,可以朝夕相处。 首站为四重溪。初次与异性进入旅社的晓瑭,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尤其是面对精精 瘦瘦游魂似的老板娘的狐疑、暧昧眼光时,晓瑭真恨不得立刻夺门而出。 “身分证?”年纪大约四十开外,下巴尖尖,衬着两只大眼更加骇人的老板娘,面 容虽憔悴,却掩不住两眼精锐。看了一下两人的身分证,便抬起眼帘:“新婚?” “哦?”晓瑭的一颗心惴惴不安,彷佛做了错事,被人逮着的孩子。 “嗯,是”黎文嗫嚅着。语气有些许的不坚定。 老板娘瞟了两人一眼,似笑非笑“噢!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呀?晓瑭作贼心虚,两眼始终不敢正视她,只有挨在黎文身旁,尾随着 登上楼去。 泡了一个温泉浴,通体舒泰地依偎阳台,极目四望。 四重溪的清流,蜿蜒于群山峻岭间,显得秀丽非常。镇上人烟稀少,偶有车辆呼啸 而过,带来的如烟尘土,惊扰了小城的静谧。 “晓瑭!” 阳台上的铁栏杆,被藤蔓染绿,苍凉中带着生气。黎文倚在其上,言语间掩不住喜 悦:“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晓瑭凝娣着他,无限娇羞。“你说呢?” “有时候真有点不敢相信。”黎文的唇在她的脸颊来回摩挲着“到此时,我才真 正体会到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意境。” 晓瑭依偎在他的怀里,期期艾艾地:“你真的不在意我的过去?” “过去?”黎文的眼瞳闪过一抹异采。“当然在意啦!哼!只要一想到这两片香唇 被他捷足先登,我就妒火上升,恨不得把他揪出来做个生死决斗。” “黎文,你不会!?”晓瑭杏眼圆睁,一副信以为真的惊惧表情。 黎文见状,有些于心不忍,用手指轻轻抚着她的唇。“小傻瓜,别紧张。可是,说 不在意是骗人的,有点儿酸意倒是真的。不过,-放心,我说过,我是相当有君子风度 的,更何况把心与眼目放在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晓瑭的心暖暖的,忽地像想起什么似地:“怎么办?今晚上只有一张床耶!” “那我只好委屈自己,和-挤一挤啦!” “不行!” 看到晓瑭如此斩钉截铁,黎文不禁正色道:“喂!-以为我会是个欺人于暗室的登 徒子吗?那么嗯,这样吧,拿床棉被放在中间,当作柏林围墙,这总可以了吧?” 晓瑭“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可是,他们彼此都知道,今晚将会是个无眠的夜了黎文与晓瑭珍惜着每一时、 每一刻,甚至可以说是每一分、每一秒。 最后一晚,投宿于“垦丁宾馆” 晓瑭对黎文的君子风度十分信赖。和他在一起,会令人产生一种被呵护的安全感。 愈是如此,愈激发她捉弄他的欲望。 “我洗好了。” 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晓瑭似芙蓉仙子般站在那儿。深绿色的薄丝睡衣,衬着细嫩皮 肤更加娇艳欲滴。 黎文心动不已,忘情地凝视着她。 她狡黠黑眸,带着笑,缓缓地朝着黎文走去。 执起他空着的手,温柔地放在自己纤细的腰枝上。柔软、温热,直接碰触到肌肤的 感觉,令黎文为之颤懔。 她腻过来,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急促的心跳声,阵阵传入耳中。她笑着试探道: “亲爱的,想不想要我?” “喂,-在搞什么鬼呀!?” 黎文喘息着,怒力克制自己的欲火“别乱来呀--” 晓瑭无视他的抗议与窘迫,兀自以纤细的-荑,探进他的胸前来回游移着。 他血脉贲张,几乎克制不了亢奋的**“晓瑭,-到底在发什么疯呀?”他疑惑 地抓住她肆无忌惮的手。“别闹了啦!” 晓瑭像变个人似地,极尽狐媚,继续挑逗着:“说呀,想不想要我啊?” “当当然想”因着压抑,黎文的脸胀红着“可是,-是我最心爱的宝贝 ,我要保护-,不可以伤害。” 看到黎文如此的柔情似水,晓瑭不禁湿润了眼眶,好一个正人君子呀!不正是她“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人吗? 饭店中大约三坪大的贵宾室里,笑语蒸扬,气氛融溶。唯独晓瑭像个待价而沽,供 人品头论足的瓷娃娃般,木然呆坐着。 要不是冲着小时常在段伯伯身上洒尿的情谊上,她才不愿意参加这个居心不良、意 图明显的“鸿门宴” “小时候,-最喜欢让段伯伯扛在肩上转圈圈,不但要转得快,而且还不能停,稍 微慢了点,就哇哇大哭;转得快呢,就咯咯地笑个不停;可是,只要-一笑啊!段伯伯 可就惨了哈,哈,哈!” 方爸接过段世华的话:“人家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咱家晓瑭却是开怀一笑尿 就来。每次段伯伯都是带着一身异香回去,哈”“你们两个也真是的,人家晓瑭这会儿已经出落得美人似地,还净提些不堪回首的 事。”雍容华贵的段母边笑边指摘着。 “好,好好,不说,不说”看到满脸羞红静坐一旁的晓瑭,段父不禁感慨道: “唉!真是岁月催人老呀!老方,你看,孩子们都这么大了,连那个书呆子逸伦都结婚 了!” “可不是吗?以前年轻时跑上几圈都脸不红气不喘,可是,现在只要稍微动一动, 就气喘吁吁,唉,老矣!”方爸挟起一只炸明虾,正欲往嘴里送,却遭方妈阻止。 “胆固醇都那么高了,还这么爱吃虾。”旋即,转向段氏夫妇:“本来逸伦与恩巧 也要来的,可是有事回娘家去了。” 不能吃到心爱的炸虾,方爸有些悻悻然“算算,咱们两家也有好几年没见了。这 次回来,不打算走了吧?” “君平已接到成大的聘书,下学期开始任教。在美国这么多年,还是觉得家乡好。” “有女朋友了吧?”方爸愈看段君平愈顺眼。学问好,人品好,这种乘龙快婿真是 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段父瞟了晓瑭一眼,十足的居心不良“还没有呢!也不知道这孩子在想些什么? 那么多的女孩子,总是看不上眼,真不知道他在等谁?”端坐一旁的段君平,听父亲如 此说,不由自主地望望晓瑭;段父意有所指地接着问:“晓瑭呢?嗯,这么一个大美人 ,男朋友一定成打论了吧?” “还说呢!和君平一个样,眼睛长在头顶上,一个也看不上眼。” 见大家心照不宣地打着哑谜,晓瑭闷着头用心地吃她的鱼子酱,一副事不关己的模 样。 “哈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做个媒怎么样?” 哼,终于现身了!段伯伯,你这只老狐狸,我才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哩! 方爸一听,真是与我心有戚戚焉,立刻抚掌大笑“好啊!真是大好了!省得这丫 头每天在跟前管我!” 晓瑭突然感到心烦气躁,废然放下刀叉。 “段伯伯、段伯母,我想起还有一些报告没写,我想先告辞了。” “晓瑭——”方爸脸色一沈。 段母见气氛不对,立即打着圆场:“没关系,没关系,课业为重。”旋即转过头, 对段君平说:“君平,你送送晓瑭。” “不用了,我自己叫出租车回去。” “晓瑭——”方爸凛着脸。 晓瑭只好妥协:“嗯,好吧,那就麻烦段大哥了!” “晓瑭,几年不见,-真的变了好多!” 段君平手持着方向盘,眼睛却不时地凝娣着晓瑭“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志愿吗?” 晓瑭双目直视着前方,心中有些恼恨。段君平,你什么时候不好出现?为何偏偏要 在这个时候出现? 小时候的志愿?她怎会忘记,可是没来由的怒气,却让她心口 不一:“忘了!” “哦!?”段君平显得有些失望,但旋即恢复明朗“可是,我却一辈子也忘不了。记得吗?小时候我立志要要当巷口杂货店的王伯伯,拥有一屋子可口的糖果饼干,而- 也立志要当王妈妈,每天可以享受馨甜无比的零嘴。我曾说过,要把-养得白白胖胖 ,就像那个王妈妈一样” 想到尘封往事,想到粗腰大腹,成天嘴巴动个不停的王妈妈,晓瑭忍不住牵频一笑 ,偷偷斜睨了一眼段君平。 其实,段君平长得也还真是一表人材,额头饱满,五官分明,更何况又是归国学者 ,成大准教授,这些条件足令女孩子心动。可是,唯独自己,对他是一脸的无情无绪。 晓瑭有此过意不去。可是,谁让自己的心,已全让黎文给占满了呢! 第七章 时值暮春,夜晚仍有凉意。晓瑭刻意逃课,邀黎文来到中山 公园。两人远离喧闹的人群,挑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我最心爱的女儿:这一个月来,看-对君平爱理不理的模样,着实令我们感到忧心 如焚。 天下父母心,每个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个好归宿。自幼,-就被爸妈捧 在手掌心里,一丁点苦都舍不得让-吃,可是,如今-这么死心塌地跟着黎文,教爸妈 如何放得下心?- 自己仔细想想,君平是留美博士准教授,而黎文仅大学毕业,而且还在服役,前 途未卜;更何况黎文还小-半岁。要知道女人容易老,如果环境不优渥,那更是雪上加 霜,到时候,人家不把-当他的姊姊才怪黎文阅毕方爸的信,深吸了一口气,他定 定地看着晓瑭。晓瑭避开他灼灼的眼神,手指拨弄着椅旁的杜鹃花。 “晓瑭。”黎文握住地冰冷的手“-呢?我想知道-的意思。” “我” “告诉我,-的想法。”黎文的霸气又流露出来。 “爸爸说的也有道理,女人老得快,我怕到时候真成了你的姊姊” “在我心里,-是永远的十七岁半。”他把晓瑭的手紧紧包在手掌心里。“要不然 让我们一块老去”他的声音充满了无限柔情;随即又带着坚定、自信的口吻:“晓 瑭,相信我,给我时间,我不但会疼-一生一世,更会让-父母刮目相看的。” 晓瑭靠在他的胸前,轻轻地说:“可是,爸爸” “我看这样好了,下次休假,我回台北去找陈水扁市长,请他为我们说项,让-爸 爸答应我们。”黎文的眼眸,散发出一股希望的光芒。 “才不要,到时候消息一经披露,弄得南北两地人尽皆知,教我怎么做人呀?”晓 瑭噘着嘴,摇晃着脑袋。 “我们可以要求他不要告诉媒体呀!” “哼,哪有那么好,又不像耶稣,左手做好事,不让右手知道。” “那怎么办?”黎文陷于沈思。半晌后“那也只有靠努力来向他证明自己了。总 之,晓瑭,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 晓瑭投入他的怀抱,一种从未有过的笃定与踏实,充塞整个心房。 对于晓瑭的坚贞不二,方爸除了气忿难平外,还有一点莫可奈何。 “爸,您就看开点吧!”已在攻读博士学位的逸伦,由自婚后,对妹妹更多了一层 关怀。 他见过黎文几次。虽然现实条件比不上段君平,可是,称得上美男子的他,那分意 兴过飞,未语先笑,顾盼自得的魅力,却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就连过去那个貌比潘安 的何-,也欠缺了他这分动人的神采。 “教我怎么看得开呢?”方爸摘下老花眼镜,揉着大阳穴。 逸伦过去,帮他捶背揉捏,继续劝道:“爸,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您认为好的,不 见得对妹妹就是最好。您就随她去吧!” “唉!怎么能随她呢?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将来遇人不淑,教我这个做爸爸 的情何以堪呀?” 逸伦停下手,转到方爸面前“爸,你也未免太杞人忧天了,我看那个黎文倒还挺 顺眼的。虽然目前一无所有,可是从他流露出的气魄与自信来看,将来前途一定未可限 量。放心吧,妹妹和他在一起,绝不会吃亏的啦!” 对于兄妹俩连手来拂逆自己,方爸有些恼羞成怒,连带地对黎文愈发无法接受。 逸伦不时地朝自动门张望。宾客进进出出,唯独不见晓瑭与黎文的踪影。哦,该不 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逸伦,坐下吧,今天是周末,也许路上塞车,时间给耽搁了。” 恩巧为公婆斟上饮料,柔声安慰着焦躁的丈夫。 为解除黎文的非战之罪,趁着方爸五十一岁寿辰,逸伦夫妇私自邀请黎文同来庆生 ,希望他的良好形象,能扭转父母的印象。可是,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却偏偏迟到,实 在令人摸把冷汗。正在焦灼不安时,两个不知死活的男女主角适时地出现在门口。 逸伦连忙招手“晓瑭,这边。” 逸伦尾随在晓瑭身后,面带腼腆地微笑。 “爸、妈!”向来是天之骄女的晓瑭,这会儿因着黎文,而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这位是黎文。” “伯父、伯母好。”黎文必恭必敬地奉上以半个月薪饷所购得的xo。“一点小小 的心意,请伯父笑纳,并祝伯父生日快乐。” 方爸突然正色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小子怎么不请自到? “黎文,欢迎,欢迎!” 逸伦拉开椅子,热情地招呼。“爸妈,黎文是我的学弟呢!读书的时候,每学期都 得书卷奖;不但功课一把罩,而且吉他弹得一级棒,是我们t大有名的吉他王子。”逸伦兴致勃勃,讲得是口-横飞。 眼前这个年轻人,确实是神采逼人,难怪丫头被他迷得晕头转向,方爸不得不佩服 晓瑭的眼光。可是,帅又怎么样?吉他弹得好又怎么样?能当饭吃吗? 唉,一想到段君平,一种惋惜之情油然而生。 丫头呀,丫头,-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放着现成的少奶奶不做,偏要选这么一个毛 头小伙子? “当兵没几个钱,何必破费呢?”身为长辈,总要有点长辈的风度。方爸收拾起情 绪,礼貌性地招呼:“坐啊,”这小子长得还真俊。“你府上哪里啊?” “跟您一样。” 含在嘴里的果汁,差点儿没喷出来。晓瑭-着嘴,不安地看着方爸。黎文,你这是 什么回答呀? 只见方爸眉心纠结“到底是哪里呀?” 晓瑭心知不妙,偷偷地踢踢黎文。黎文没想到原想以同乡之谊来表示亲切,却不料 弄巧成拙。 “哦!浙江。” 喔!晓瑭的一颗心!噗通地放了下来。 “家里有哪些人呀?” “父母与我。” “独生子!?” “是的。” 天啊!丫头,什么人不好找,找个独生子!?好,有-苦头吃的了。嫁给独生子, 不但肩负传宗接代的重责大任,而且容易惹婆婆的嫉妒(人家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不行,为了-终身的幸福,做爸爸我是拦阻到底了。 “家里是做什么的?” “家父是派出所主管,家母是家庭主妇。” 警官?哼!谁知道有没有沾惹上“周人-弊案”? “你”方爸还想再问下去,冷不防——“干嘛?做身家调查呀?”方妈瞪了方爸一 眼,打断他的继续质问。 对这个黎文,方妈可是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多讨人喜欢的年轻人呀!英挺、飞扬有自信,女儿的眼光是比自己强多了。方妈这 会儿可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了。 她挟了一块蜜汁火腿,递给黎文。 “听晓瑭说,你快退伍了吧?” 黎文颔首表示谢意,然后面带微笑地回答:“嗯,今年九月就要退伍了。” “真的啊!晓瑭,-不也是今年七月就毕业了?”恩巧一面为大家添饮料,一面问 道。 “退伍后有什么打算?”又来了。方爸又按捺不住了。 “我是学信息管理的,所以可能会先接一些case,学点经验,同时考研究所! 继续深造。” 还要读书,就想订下咱家晓瑭?想让她跟着你喝西北风啊? “好了啦!老爸,心理卫生第一课,进餐时,不能多说话,保持心情愉快。”晓瑭 打断方爸的调查,举起酒杯。 “来,大家一起来敬寿星。” “对,对,大家一起敬寿星。”逸伦也举起酒杯“祝方爸爸长命百岁,添子添孙。” “还添子哩!”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方爸箭头指向恩巧“什么时候给我和-妈 添个孙子呀?” 恩巧粉颈低垂,佯装不知。 “伯父、伯母,祝您们身体健康,永远快乐!”黎文端起杯子,诚心地祝福。 永远快乐?哼!你离开晓瑭,我就快乐了!方爸的眼睛忽然瞄到黎文端杯的手。 哼!说自己滴酒不沾?瞧你端酒杯的模样,分明一副个中老手的态势。好,既然要 装,就让你装个够,如果有幸真的成为我女婿,非让你馋个半死不可。 方爸为自己的“发现”洋洋自得。 拉开窗帘,阳光从枝桠间抛出串串乐句。 今天实在是个特别的日子。 晓瑭伸个懒腰,几只小雀蹦蹦跳跳地在窗前啁啾。 早晨醒在如此美丽宁静的气氛中,脑里却仍萦绕着昨日“三堂会审”的紧张情景。 晓瑭打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拂去睡意。 此刻的、心情有点喜悦,可是却也凭添些感伤。 熬了四年,终于要毕业了,这点实在值得普天同庆;可是,一想到九月分,黎文就 要退伍返北,情绪就不自觉地黯然下来。 昨晚接获何芸的来电。和何芸一直保有温暖的情谊。从她口 中,间接获悉何-近况。何-的婚姻生活糟透了,余芬芬不守分,弄得家不像家; 而何-除了工作之外,仍是工作。 晓瑭换上黎文特地为她买的小礼服。 粉蓝色的底,点点白色小碎花,裙-是那种一转圈,就张扬成一片伞的双层圆裙。 在蕾丝布做的吊带外,罩上一件极短的小外套,露出纤细,手可盈握的腰枝,细骨匀肉 ,直是美极了。 她站在穿衣镜前,审视自己。 椭圆瓜子脸上,嵌着两只浅浅的梨涡,清亮的大眼,宛如湖水般的晶莹。自己的确 是美丽非凡。 她阖上眼,心中顿时充满了感恩。感谢上帝的厚爱,让她无论在物质上或精神上都 如此富足,尤其是让黎文进驻到她生命中,世界从此不再孤寂。 “铃--”电话声蓦然响起。 “喂!” “晓瑭,我是玲月。” “哦!李姊。” “今晚有空吗?” “今晚?不行耶!晚上学校要举办毕业舞会。有事吗?” “没什么啦!只是想约大家来家里聚聚,顺便让若玉疏解一下心情。” “若玉怎么了?” “-知道那个林台军吗?” “不是若玉马祖喔,不,是她那个在金门的男朋友吗?” “什么男朋友,根本是莫须有的事。” “怎么一回事呀?”晓瑭愈听愈迷糊。 “若玉的个性,-是最清楚的。最恨别人比她好,而且又死爱面子,为了自抬身价 ,就编出这么一个男友前方服役的故事。不过,也真难为她,一编就编了两年多,唉! 这种面子有什么好争的。” “李姊,-是怎么知道的?” “有天中午,她正在写信给自己,好死不死,给艳淑逮个正着,秘密就这么给抖开 了。她觉得颜面尽失,于是连着请了好多天的病假。” “难怪这几天都没有见到她。” 李玲月清清喉咙,继续道:“还有,她一直有种错觉,认为黎文是先追她,半路却 杀出了-这个程咬金,让她王子、公主的美梦破灭,所以,对-一直怀恨在心。唉!她 这种个性如果再不改,以后可有的苦头吃了。” 晓瑭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当晓瑭与黎文手牵着手,出现在会场时,大家不禁发出声声赞叹。 多出色的一对金童玉女呀!尤其是薄施脂粉的晓瑭,浅浅的笑,盈盈的语,娇嫩得 如同一只春风里出谷的乳莺。 没多久,音乐响起,是一首培养默契与情感的慢四步。 在黎文的带领下,晓瑭如一双轻盈的燕子,翩翩起舞。 就着昏暗的灯光,黎文深情地凝视着晓瑭。多美的一张脸,多亮的一对眼睛,真恨 不得将她嵌在心版上,永远拥有她。 被他看得两颊酡红的晓瑭,情不自禁地把头轻埋在他的胸前。 醉眼迷离的黎文,两片温热的唇,在她的额前、发际来回摩挲。 一想到九月即要分离,心痛的感觉,就填满整个心房。 黎文拥紧了晓瑭,深怕一松手,她就会遽然消失。 “小方糖,恭喜-,终于毕业了!” 小飞侠自“披风”口袋中,掏出一只精致小巧的盒子。“送给-,祝-永远快乐。” 晓瑭有点诧异,可是却也欣然接受。 “哥儿们,干嘛那么客气!”边说边打开盒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银白耀眼的白金项链,一个小巧可爱的坠子,静静地挂在其间。 晓瑭执起细看,才发现是一个天使的模型,欣喜之余,不禁惊呼:“真是太可爱了!” 旋即跳到小飞侠面前,以一种爱娇的口吻问:“你是在哪里找到的?”对于小飞侠的细 心,晓瑭感动万分。 “希望-喜欢。”看到晓瑭流露出的惊喜,小飞侠竟为之动容。多可爱的女孩啊! 一点点事物,都会让她雀跃万分。“知道吗?在我心中,-就是天使,美丽、温柔,虽 然偶尔会调皮捣蛋,可是却又令人疼惜不已。” “小飞侠,你把我形容得大好了,我没有这么完美啦!” “不,在我心里,-永远是!”小飞侠十分执拗。 晓瑭的眼眶有此一湿润。谁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至少和小飞侠就是。 晓瑭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要永远珍惜这分情谊。 回到家,迎面而来的是方妈慈祥的笑容“回来了?” 昨晚舞会好晚才结束,回到家,大家都已就寝;早上出门时,方妈还赖在床上,所 以,这是毕业后,母女俩第一次打照面。 “想不到咱们家的小丫头,竟然也大学毕业了!”方妈爱怜地搂着她的肩。晓瑭顺 势在母亲的颊上亲了一下。 “妈,放心,虽然-的女儿已二十好几,可是,她的妈妈看起来,却也不过二十九 岁。” “啐,小丫头,口蜜腹剑,言不由衷!” 口里虽笑骂着,可是,心里却乐不可支。方妈对着玄关上的镜子,左顾右盼。 “美啦!还照。” 方爸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人家都说我大女儿最美、最年轻了。” “讨厌,少拍马屁!”方妈的脸,笑得更像一朵灿烂的花儿似地。 “哦!对了,晓瑭,君平来过,送了一套书做为-的毕业礼物。另外还有一束花及 一个包里,全都帮-放在房间梳妆台上。” “包里?” “嗯,封面是用计算机打的,也没有打上地址,神秘兮兮的。” 怀着一颗狐疑的心,晓瑭蹬上楼。 推开房门,晕暗中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她打开灯。梳妆台上,古朴的花瓶中,散 插着十二朵海芋,清新温柔,静静地绽放其中。 晓瑭的心陡然一惊。知道她喜爱海芋的人不多。而且自从与何-分手,她就强迫自 己不再独锺此花了。难道她的眼睛瞄到旁边的一个包里,拆开一看,竟是两个造型 可爱的泥娃娃,盒内除写着祝福、恭贺的话,还附上一首“我侬词”晓瑭的泪水再 也忍不住,在静默中,任由那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虽然她知道何-对她始终无法忘情,可是,却又恼他在自己已逐渐平静,并且心有 所属时,再度来撩拨。 此时,黎文那张热切、充满自信的脸,倏地闪过脑际。 她抹去挂满脸颊的泪痕!默默地把那对泥娃娃收进盒子里,然后,连带那束海芋一 并放置到阴暗的角落。 经小飞侠登高一呼,旧雨新知热烈响应,大家群集在海边,一来消暑,二来庆祝晓 瑭毕业。 陈若王也走出阴霾,重新归队。 金色的阳光,洒满整个海面,美丽耀眼。 大家纷纷换上泳衣。 “我才不要和晓瑭站在一起。”刘艳淑嘟着嘴,佯装不悦:“你看,她一出现,大 家那副口馋眼涎的德性。喂,李姊、若玉,我们全都给比下去了啦!” “好了啦!艳淑-该知足了啦!”肥肥遮遮掩掩。一件连身带小裙子 的泳衣,根本无法遮住她那圆墩墩的身材。 小飞侠循声朝肥肥望了一眼。“是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该满足了啦!” 虽然意有所指,可是,奇怪,穿上粉红色泳衣的肥肥,虽然圆润有余,身材比例却 还匀称,再加上被阳光晒成如红苹果般的脸,整个人看来倒也还挺可爱的。就像像 ,对了,一团上等奶油冰淇淋。 小飞侠的眼光,不由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接收到此讯息的肥肥,整个人一下子 轻盈娇俏了起来。 大伙在水里或游泳,或打水仗。 黎文的泳技一流,下了水,就如鱼儿般地在碧波中潜来游去。 晓瑭的泳技虽不如黎文,可是姿势的美丽,却够让人眩目的。 游了一阵子,见晓瑭玩兴正浓,黎文遂不动声色,自水中走出。 仅着泳裤的黎文,身材愿长,袒露的胸肌,厚实而壮硕,全身像是涂有一层薄薄油 脂,存不住一点儿水滴。油亮的肌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斜躺在沙滩椅上,目光却被水里的美人鱼给深深吸引。 黑白相间的泳衣,穿在晓瑭美丽匀称的胴体上,衬得肌肤如凝脂般地雪白,尤其是 若隐若现的酥胸,愈发显得曼妙动人。 黎文缓缓别过头。 正当他努力克制着这腔欲火时,晓瑭却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黎文,怎么一声不响跑上来了呀?”晓瑭一身匀肌细肉,胸前的水滴,如荷叶上 的露珠,晶晶亮亮地滚落胸内。 黎文半认真半开玩笑:“岂能辜负眼前这一大片美景?” “讨厌!”晓瑭掐了他一把。“除了我,不准你看别的女生!” “可是,一看到-,我就会情不自禁--”黎文顺势将晓瑭拉向自己,当他的唇正 要压下来时,晓瑭一骨碌翻下身。 “嘿!扁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 “难道吻自己老婆也犯法?” “谁是你老婆?真是——” “救命呀!”一声凄厉的叫声,打破一切祥和;沙滩上的人潮,一时之间都被惊楞 住。 当大家尚未回过神时,只见一个不高的身形,毫不迟疑地跃入海中,迅速地朝着目 标游去。 可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浪潮!毫不留情地打来,两个身影愈飘愈远。 当救生员奋力地将他们救上岸时,众人纷纷围拢过去。 经过人工呼吸的抢救,肥肥喷出一肚子海水,意识逐渐恢复。 她挣开双眼,朦胧中一片黑压压的头,一张张惊惧的脸忽然,像想起什么似地 ,她挣扎想坐起来,眼不断地搜寻。 “小飞侠?小飞侠呢?” 躺在另一边的小飞侠,双眼紧闭,面如死灰,身子一动也不动。 接触到救生员无能为力的表情,晓瑭的眼泪,立即不听使唤地直扑而下。她缓缓走 过去,轻轻抚着小飞侠冰凉的手。泪水如雨点般地落在他笑容不再的脸庞上。 肥肥见状,顾不得虚弱的身子,连滚带爬地来到小飞侠的身旁。她排开众人,捧着 小飞侠的脸,然后,身子慢慢倾斜“砰!”的一声,跌倒在地! 晓瑭顿觉胸口发胀“哇!”的一声,整个人向前倾倒,一股酸涩的胃液,似喷泉 般喷出,泪眼模糊的她,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哀哭起来。 第八章 小飞侠经过验尸,并开立死亡证明后,遗体便被运送回台中。 一个星期之后,晓瑭等人特别请了两天假,前往台中参加追悼会。 由于小飞侠父母是虔诚的基督徒,所以,仪式是采基督教方式。 小飞侠十二-放大照片,是大学毕业时拍的。黑框眼镜后的一对眼睛,虽小却也炯 炯有神,唇角微微上扬,一脸惹人发噱的笑颜,怎么看都不像是短命的人。 晓瑭泪眼模糊地凝视着照片,一旁的黎文,也是神容哀凄地扶着晓瑭;而肝肠寸断 的肥肥,更是挥泪如雨,身子不住地颤抖。 恳求慈光导引我脱离黑阴,导我前行,黑夜漫漫,我又远离家乡,导我前行当 诗班唱起“慈光歌”时,众人均无法遏止地泣不成声。尤其是小飞侠的父母,更是哀痛 逾恒。 看到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至恸悲剧,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忍不住为之掬一把 眼泪。 仪式过后,众人排成一列,沿着灵柩,将手中黄色的小雏菊,放置在小飞侠的遗体 上? 当轮到晓瑭时,她忽然如裂帛般地嚎哭起来,那凄厉的哭声,把在场所有人的泪水 全催下。 小飞侠走后,整座厂区陷入一片哀凄阴霾中。他特立独行的作风、惹人发笑的装扮 、篮球场上的乌龙事件等等,在在令大家追念不已。 晓瑭痛失知己,再加上黎文退伍在即,整个人一直陷在低潮中无法自拔。余悸犹存 的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衬得两只大眼,茫然又带几分苍凉。 “晓瑭,今天下班后,可不可以留下来?”李玲月在电话那头期盼地问。 “有事吗?”对一切事,都觉索然无味的晓瑭,只想早点回家躲起来。 “我想约大家一起把小飞侠的遗物整理一下。” 只要一听见“小飞侠”这三个字,晓瑭就不禁湿润眼眶。 小飞侠的寝室一直深锁着,因为!大家都怕睹物思人,而不忍踏入。 推开寝室的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打开窗,大伙强忍悲痛,合力将室内整理妥当。 几件衣服,空荡荡地吊挂在衣橱里。书桌的玻璃垫下,垫着一张露营时与晓瑭的合 照。当时,为满足小飞侠的虚荣心,晓瑭应允故作情侣状。搭在肩上的那只手,仍温热 有余,可是往事历历在目,晓瑭忍不住悲凉地轻叹一声。 “哎!想不到小飞侠还有写日记的好习惯哩!”刘艳淑发现新大陆似地大嚷。 “我可以看看吗?”肥肥渐形消瘦的脸上,有种冷然却又掩饰不住的期待。她实在很想一窥小飞侠的心灵世界,看看他的世界里可有自己? “拿去吧!”刘艳淑一改平日的嘻笑怒骂。 肥肥如获珍宝,迫不及待地打开来。 看着,看着,她的眼睛瞪得似铜铃般地大。“晓瑭!” 闻声回过头来的晓瑭,迎着的竟是肥肥哀怨、木然的眼神。 “怎么了?”晓瑭有点纳闷。 肥肥不语,默然地把日记交在晓瑭手中。晓瑭狐疑地接过来,低垂眼,突然,一股 惊愕袭来,令她张口结舌。 x月x日小方糖,第一眼见到-,我就告诉自己,此生完矣!- 是那么美丽、高不可攀,而我其貌不扬,身材五短,-是不会把我放在眼里的。 可是我x月x日今天结成哥儿们,唯有这样,我才能常常见到-,才能理所当然地 保护。 x月x日送了一串风铃给-作生日礼物,一颗颗的心串成的凭证,不知-是否懂得?不,-不会懂得的,因为,此刻-的心里,只有何。 x月x日人家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是,为什么-总是体会不出我的真情? x月x日有热情就有希望,可是,我的热情却常没来由地被浇息。 x月x日何-结婚了。心中暗喜。可是,看到-悲凄的容颜,我却无法原谅自己的 卑鄙了。 x月x日走了一个何-,却又来了一个黎文x月x日多想告诉-,我爱。可 是,我没有勇气接受-错愕的眼光。 所以,只有让这分情、永远埋藏在心里泪水一滴滴地落下来,模糊了整张纸面。 晓瑭缓缓抬起头。面对的竟也是一张布满泪痕的脸。 肥肥的哀怨容颜,令晓瑭心痛不已。 小飞侠,小飞侠,你这是何苦呢?为什么不把握现有的真情呢? 晓瑭自盒中取出那条缀有小天使的项链,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戴上。可是突然间, 一种不胜负荷的感觉袭来。这是一分多么“沉重”的感情呀! 她废然取下。还是让它永远珍藏在这锦盒中吧! 来到餐厅时,肥肥已经落座,看到晓瑭,她急急地招着手。 拉开椅子坐下,她和肥肥不约而同点了一客冰淇淋。 “外头很热吧?”肥肥-哑着声音。 “是啊!太阳大得像盆火似的,对不起,肥肥,我来晚了。” 晓瑭拿出手绢,拭去额际间汗水“路上塞车,坐在出租车里动弹不得,急得我一 身是汗。” “我也才来没多久。” “肥肥——”晓瑭这会儿才仔细看清楚肥肥。圆圆的脸,小了好几号,可是依然可 爱有趣。“-会不会生我的气?” “生气?我生-的气干嘛?”肥肥极力掩饰心中的不安。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小飞侠”晓瑭欲言又止。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启齿。 “哎哟!人都已经走了,还提这些干什么?”肥肥的口吃,并没 有因这次打击而吓好,她费力地继续说:“倒是我,一直没办法原谅 自己。” “别这样!”晓瑭拍拍肥肥的手臂“生命都在上帝的手中,他被接回天家,我们 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呀!” “可是,我总觉得是我害死他的。”肥肥低垂着头,嘤嘤哭泣了 起来。 “傻瓜,怎么会是-嘛!” 一时之间晓瑭真也还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不禁伸过手,去抚着肥肥握着杯子的手 ,低低地喊了声:“肥肥!” 肥肥抹去泪痕,吸了一下鼻子,转移话题:“对了,黎文就快退伍了,你 们打算怎么办?” “唉!我爸一直无法忘情那个段君平,对黎文还是不能接受。” “那你们?” “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他答应的。” “晓瑭,真羡慕-有个那么爱-的人。”肥肥眼睫上又沾上了水珠。 “肥肥,真心地祝福-,在不久的将来,也能遇到一个真心爱-的人。” “谢谢。” 两个人紧握住手,彼此对笑。 失去了一个小飞侠,可是却换来两人真挚的友情。 “爸,黎文就要退伍了,您是长辈,又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总不好让人家笑您不懂 礼数吧?”逸伦小心措辞,等待方爸的反应。 可是,方爸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他退伍,关我什么事呀?” “怎么不关您的事呢?他是晓瑭的好朋友,而晓瑭又是您的亲生女儿,这层关系可 深着呢!” “我——” “你爸呀!就是这副德性,死鸭子嘴硬。心里明明已经让步了,可是嘴上却不承认。”方妈打断方爸的强辩,却惹来方爸的不满。 “谁说我让步了?告诉你们,在我心里,只认定君平是我的女婿。” “你是怎么了?哎!到底是你要嫁?还是女儿要嫁呀?”方妈柳眉倒竖,快有点按 捺不住火气了。 逸伦见状,立即打圆场“好啦!爸,您就定个时间,叫妹妹约他来家里,算是欢 送他退伍。好歹,人家也为国尽忠了两年呀!” “为国尽忠?哼,拿国库去交女朋友,这叫为国尽忠?”方爸嗤之以鼻。可是,一 接触到方妈锐利的眼光,便立刻改口:“嗯,好吧!看在同乡之谊的分上,就叫他—— 嗯,十五号来吧!” “十五日”逸伦扳手指算算“哎!老爸,他这个月初就退伍了,你教他这半 个月住哪呀?” “我可管不了这么多,这可是我最大让步了,爱来不来。” 逸伦无奈,只好让晓瑭转达黎文。 “什么?你爸愿意让我去-家?”黎文雀跃不已。 “别高兴得大早,你有没有想过这半个月,你要住哪呀?”晓瑭眉心纠结。 可是,黎文却充满了希望。“嗯,只要他肯接受我,就算要我露宿街头,我都愿意。” “黎文--”晓瑭感动地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黎文神采飞扬,抓着晓瑭的手“晓瑭,我真的好高兴,-不觉得我们愈来愈有希 望了吗?” “嗯,”晓瑭仍一个劲儿地为他这半个月的生活发愁。 “我看这样吧!听说李姊在南门路上有一间空房子,看看是不是可以借你半个月。” 于是,退伍后的黎文,瞒着台北家人!留在南门路的空屋内。 由于房子年久失修,且空置太久,显得毫无人气。晓瑭遂利用周末,与黎文合力整 理,作为暂时栖身之所。 可是,由于纱窗破损,蚊虫肆虐,再加上正值酷暑,闷热难当,这半个月过得可真 是非人的生活。不过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就能与晓瑭长相厮守,这一切也就算不得什 么了。 九月十五日星期日整个上午,真可以“坐立难安”来形容晓瑭的紧张心情。因为“ 搞怪”的方爸,不知会出什么状况给黎文。 正午十二点,当壁上的挂钟甫敲毕第十二响时,门口的电铃声大作。 晓瑭从椅子上霍然跳起,飞奔出去。 经过十五天的“非人生活”黎文显得有些清瘦,可是却难掩、心中的喜悦。 “爸、妈,黎文来了。” 方妈闻声,自楼上下来,笑容可掬地:“欢迎、欢迎!黎文,坐呀!”接着,转过 头吩咐着:“晓瑭,-嫂嫂已准备好了一壶伯爵红茶在厨房里,去端过来吧!” 晓瑭旋身转向厨房。她今天一身居家装扮,白色的棉质t恤,配上一条泛白的蓝色 牛仔裤,脚上趿着一双绣了银色花朵的墨绿色拖鞋,一条马尾在脑后甩呀甩的,姿态轻 盈娇俏,黎文看了实在不忍转移视线。 “振明,黎文来了,快下来呀!” 经过三催四请,方爸这才拖着他那彷佛有千斤重的脚,两步拖成三步地缓缓步下楼。 看到方爸,黎文神情显得有些紧张。霍然起身,必恭必敬地喊了一声:“方伯伯好!”方爸点点头,眼睛却瞟瞟壁上的挂钟。“迟到两分五十秒。守时乃军人本色,虽然 你已退伍,可是别忘了,你仍保有后备军人的身分。” 方爸突如其来的下马威,令在场的人错愕万分。 晓瑭不服地抗辩:“爸,明明是你迟到,还怪人家。” “我是长者,让晚辈等是理所当然。难道-没读过张良与圮上老人的故事吗?” “妈,-看爸啦!那么不讲理。”晓瑭转向方妈求助。 方妈斜睨了方爸一眼“振明,你也真是的,人家孩子头一次来家里,你起码也要 表现出一个长者风范呀!别把人家给吓着了。” “我--”方爸正想辩白,却见逸伦端着菜自厨房出来。 “黎文,你来了?”逸伦边走边朝着晓瑭说:“晓瑭,快去厨房帮-嫂嫂端菜呀!” “喔!” 看着晓瑭离去的背影,逸伦悄声地在方爸耳畔道:“老爸,拜托,给妹妹一点面子 嘛,更何况,要是黎文真成了您的女婿,不怕他虐待妹妹来报复您吗?” “他敢--” 方爸突然声色俱厉!令大伙震慑不已。 一餐饭下来,晓瑭可真是食不知味。 倒是黎文,对方爸的问题,是有问必答,早先的紧张与不安,早已消逝无踪,取而 代之的是从容不迫的侃侃而谈。 方爸暗中思量。比起前次的何-,这个黎文的确是多了分神采逼人的魅力。其实, 方爸倒也未必真讨厌他,只是始终放不下心中那个乘龙快婿段君平。 “好,既然你说你真心诚意,那么,就从十一月开始,每两个星期南下一次。记住 ,不可以搭飞机。” 台北到台南,光是坐车,就耗去半天时间,看你这样南北奔波,能挨到几时?方爸 在心中打着如意算盘。 “是,是,谢谢方伯伯,我一定会照办的。” 看到黎文眉飞色舞,胸有成竹的模样,方妈及逸伦心中的那块大石,不禁放了下来。 “还有,你是几点的火车返北?”方爸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下午四点。” 方爸抬头看看钟,时间指的是下午两点十分,随即斜睇晓瑭一眼。 哼,丫头,别高兴,我可不会让你们称心演出十八相送的。 “晓瑭,-嫂嫂忙了一天也够累了,待会儿这些碗盘让-来清洗。”旋即转过头对 黎文:“黎文,家里事一大堆,晓瑭就不送你去车站了。碧娟,-不是要恩巧教你 画画吗?要的话,就快上楼,否则,人家恩巧要回房休息了。逸伦” 方爸发号施令,编排着每个人的工作。 “爸,这些碗我来洗,洗完再上楼去教妈妈画画。”恩巧动手收拾桌面。 “不,不!”方爸阻止着。“-也够累了,总有一天,晓瑭也要做人家的媳妇,让 她实习实习也好。”说完,又回过头对黎文道:“黎文,我们大家都很忙,不送你了, 十一月再见-!” 对方爸的老奸巨滑,晓瑭真是恨到骨里,可是,为了长远计,只好屈服在他的yin威 下。 坐在火车靠窗的位置上,黎文凝视着窗外的倒影,心中充塞着一片光明的远景。 明天起,将会是一个新生命的开始,他要好好利用这见不到晓瑭的两个月,为自己 的前途打拚。 没有黎文相伴的日子,真是苦涩难熬。 为了学以致用,晓瑭辞去目前的工作,考入一家出版社,担任编辑之职。 大家获悉晓瑭辞职的消息,无不依依不舍;但是,为了她的前途,也就寄予无限祝 福,并纷纷争相邀宴。 晓瑭百感交集。共事多年,一同走过璀璨的黄金岁月,这分浓郁的感情,真的令她 难以割舍。 然而对文字工作一向情有独锺的晓瑭,对这分角逐而来的职位分外珍惜。 她很认真地学习。无论审稿、润稿、撰稿、校对、发打、与作者沟通、签约,甚至 盯厂,无不事必躬亲,全力以赴。因此,才来没多久,就获总编赏赐。 美丽的女子,到哪里都不会寂寞。 因着晓瑭的加入,整个出版社,立刻朝气蓬勃了起来。 懒得梳洗的人,开始注重仪容;爱说粗话的人,开始注意修辞;犯了职业倦怠症的 人,更因着她那明眸皓齿的一笑,而精神百倍。 业务部、营销部的男同事们,更是三不五时有事没事就过来转上一转。 可是,心有所属的晓瑭,一概一视同仁,丝毫不给任何可乘之机。 然而,相思的滋味,实在苦涩。虽然鱼雁频传、电话热线!可是仍然无法却除相思 之苦。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被此苦所挟制,晓瑭遂去报名补习外文,如此一来,日子也就过 得踏实多了。 这天,回到家里,意外见到段君平端坐在客厅沙发上。 “段大哥!?”晓瑭在玄关换上室内拖鞋。“今天怎么有空呀?爸妈呢?怎么让你 一个人坐在这里?”为了保持“距离”自始至终晓瑭都唤他为“段大哥” “喔!方伯伯他们出去了。听说-有一些英文文法上的问题,方伯伯要我来帮-看 看!” 堂堂大学教授,面对专家、学生时的口若悬河,这会儿到了晓瑭面前,却是吞吞又 吐吐。 “哦!”这个老爸又在玩什么花样?可是,爸爸毕竟是爸爸,又不好拆他的台。“ 谢谢你,已经解决了,真不好意思让你跑一趟。” 在心中已把他归类为方爸朋友的晓瑭,脱下外衣,正欲登上楼梯。 “晓瑭!”段君平热切地唤住她。 晓瑭回过头,只感觉到他灿亮眼眸中的期待。 “有事吗?” 段君平胀红着脸,好像极为困难地说:“我可不可以和-谈一谈?” 晓瑭犹豫了一会儿。突然一个转念。也好,跟他谈个清楚,免得误人青春。 于是,她踅身,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当然可以呀!谈什么?” 面对晓瑭的落落大方,段君平不禁恼恨自己起来。 “我我-” “噗哧!”一声,晓瑭忍不住笑出来“什么我啊-的,段大哥,我们是从小一起 长大的好朋友,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嘛!” “我爸妈很喜欢-,而且两家父母一直希望希望”段 君平吞了一下口水,有些腼腆地:“希望我们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段大哥!”晓瑭有些不忍,可是,此时不说,尚待何时?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也只能说很抱歉;因为,在你之前,我已经有了一个 非常要好的男朋友。你的条件这么好,不必为了我而耽误了自己。” 晓瑭一口气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两只眼睛却不敢直视他。 “可是,我心里只喜欢-一个人。难道-忘了,-要当王妈妈,将来要嫁给我 ,一起开家糖果屋的?” “段大哥!”晓瑭竟有些不耐。“我真的很抱歉!说实在的,今天就算没有黎文, 我们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没有什么,人都会长大,都会变的呀!” 晓瑭告诉自己,绝不能给他一点误导,让他兴起一线生机。 当段君平意识到真的大势已去时,不禁一阵阵地黯然神伤。 目送段君平离去的背影,晓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一种不忍之情油然而生就在 此时,电话铃声突然大作。 “喂!” “晓瑭?” “肥肥!?”晓瑭十分兴奋。 “-怎么知道是我呢?” 晓瑭不禁大笑“-的声音举世无双!谁会听不出来呀!” “讨厌!喂,跟-说,下星期日晚上有没有空?” “-都说啦有空呀!” “死相!” “喂,究竟什么事呀?” “-知道我那个舅妈啊,一直要帮我介绍男朋友,-是知道 我的,见到男生,口吃就更厉害,所以想找-作陪,顺便帮我鉴 定一下。” “哈!-终于红鸾星动了?”晓瑭兴奋地大叫:“身为好友,当然是义不容辞-! 更何况又可以混吃混喝,何乐而不为?” 约好时间、地点,晓瑭挂上了电话,她的心充满了喜悦,因为,肥肥终于从阴郁中 破茧而出了。 经过刻意的妆扮,身形较往昔消瘦一些些的肥肥,因着相亲的娇羞,倒还凭添几分 从未显现的妩媚。 男主角是一家巧克力工厂的小开,一如他的名宇“海和”般满脸的敦厚老实。不算 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深度镜片后的眼睛,虽小可是却诚恳笃定;再加上阔 嘴、大耳,和肥肥配在一起,倒还真是登对。 “斐斐,”在外人面前,绝对不可以叫她“肥肥”这是肥肥百般叮咛的。“对不 起,今晚黎文要来,所以,我只能待到七点半。”因为爱情的滋润,晓瑭的双颊酡红。 “今天并不是你们鹊桥相会的日子呀?”肥肥可是一点儿也 不含糊。 “昨天半夜,他才临时来电话告诉我,连我爸都不知道。” “喔!原来是夜半私会情郎呀!” “少乱讲!”晓瑭嗔怪着。眼光转向肥肥的舅妈与巧克力小开“舅妈,真对不起 ,不能陪你们大久。李先生,斐斐是一个非常重情义的朋友,希望你们的友情能开花 结果。” 突然被点到名,李海和先是一惊,接着是一脸和气地笑着。 “方小姐,真谢谢。” 天啊!难怪打从进门开始,他就一直坐在那儿静默不语,除了点头,就是微笑,原 来哈!这下可好“大哥莫说二哥哥,两个哥哥差不多”这桩姻缘配得还真妙呢! 数月未见,黎文虽然少了那分飞扬跳脱的年少稚气,可是却增添了一分英气。 两人在车站前对视许久。在街灯的照射下,晓瑭显得娇美无比。 数月的煎熬,此刻终于获得舒解。 两人都因兴奋而显得有些羞赧。 考入一家外商公司担任信息管理师的黎文,已放弃继续深造的打算,决定全心投入 工作,以获得晋升的机会。 黎文把旅行袋背在肩上,誊出手搂住晓瑭,两人紧紧依偎着朝李玲月南门路的空屋 走去。 才刚踏进门,黎文便扔下肩上的背包,迫不及待地拥住晓瑭。 狂暴又霸道的吻,如急时雨般地落下,低沈的喘息和起伏急骤的心跳,使晓瑭整个 人酥软在他的怀抱中。 “晓瑭我的晓瑭,-这个小魔女,知道我有多想-吗?.” 黎文粗喘着,-哑地在她耳畔咕哝。 晓瑭醺然欲醉。 黎文轻含她细小的耳垂,摩挲着她如丝的秀发。他的吻,不断地落在她细嫩白-的 颈项及柔软湿润的唇上。 晓瑭偎在他的怀里,一种快要窒息的亢奋袭来。 “我好想-好想-” 黎文的呼吸急促,吮吻狂烈,双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剥除她的衣物。 晓瑭的**被点燃,竟有一种以一夜缠绵,来换取千万相思的冲动。 黎文把她抱至木板床上,为了怕伤及她的细嫩肌肤,便脱下自己的毛衣垫在下面, 而后开始循序地揭去她的衣物。 当晓瑭luo裎在他面前时,黎文燥热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多美的身体啊!晶莹剔透,宛如一尊圣洁、华丽的艺术品。 他温热的手轻抚她每一寸肌肤,抚过她纤细的腰,滑向她弧度优美的臀部。 她的身躯因着亢奋,而泛起一阵颤抖,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世界开始旋转起来。 “不,不可以!” 黎文忽然抬起埋在晓瑭酥胸中的脸,粗嘎地喝止自己,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压抑。 “我说过,”黎文-哑着嗓音。“不可以伤害-;我要等到新婚那一夜才拥有。” 晓瑭缓缓地睁开眼,仍漫着**的双瞳迷迷蒙蒙。 黎文不由自主地再度倾身抱住她,用力地吸吮她的朱唇忽地,像想起什么似地 ,晓瑭遽然跳起——“几点了?” 翻下身,就着窗外微弱的灯光,晓瑭看看腕上的表。接着,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 蚁般,又跳又嚷:“糟了,怎么会那么晚了呢?我的裙子哎哟!我完了啦!喔!黎 文,你什么时候回去?” 黎文边套上毛衣,边回答:“送-回去后,我就赶搭夜车回台北,因为我只请了半 天假。” 看到晓瑭掩上门扉后,黎文这才无限眷恋地转身离去。 蹑手蹑脚地推开门,但见客厅灯火通明,一家老小竟全都端坐在客厅里。 晓瑭心虚地打了声招呼,正想若无其事地登上楼,冷不防——“相亲怎么相到这么 晚啊?难不成还送人家入洞房了?”方爸的口气,充满了怀疑。 “是啊!丫头,-究竟上哪儿去了?快把我们给急死了。斐斐来过电话,吱吱唔唔 地,像瞒着什么似地。”方妈也忍不住责备了。 这个死肥肥,明知我是私会黎文,偏偏还要打电话来,分明想害死我!?晓瑭在心 中暗骂。 一抬眼,却瞥见方爸正目不转睛地瞪着自己,眼中净是狐疑。 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看着电视的恩巧,则不时抿嘴窃笑,眼底饶是兴味。 晓瑭借口回房沐浴,赶紧远离了这一片阴阳怪气。 潜至浴室,揽镜细看。 天啊!难怪大家要露出那副匪夷所思的怪表情。原来,那两片原本就红横的唇,因 着激烈的狂吻,而渗出血丝,哦,怪不得有点咸咸的血腥味。 想到自己这副情痴模样,在他们眼前曝了光,晓瑭不禁羞红了脸。 第九章 拖着疲惫的身子从补习班回来,正想洗个热水澡,好好地睡 上一觉时,却见方爸气急败坏地跳到面前。 “-回来得正好!从现在开始,不准再和黎文来往。” “有话慢慢说嘛!”方妈在一旁打着圆场。“你这么没头没脑地劈头就骂,丫头根 本就还搞不清怎么一回事呢。” 方爸不理会,继续吼着:“今天周叔叔来过,-知道他带来什么消息吗?” 晓瑭张大眼睛,大惑不解。“什么消息?难不成方爸又要披上战袍,重返军涯?” “少跟我胡扯!”方爸声色俱厉。“难怪我愈看黎文愈不顺眼。原来,他真的是金 玉其外,败絮其中。” “爸,你在说什么呀?”听到老爸这么口无遮拦地损黎文,晓瑭不由得急怒攻心。 “人家在台北好端端地,招你惹你了呀?” 看到宝贝女儿有些动怒,方爸不由得稍微和缓。“上星期我托周叔叔去调查他的身 家。结果,-猜怎么着?” “怎么了?” “早在读书的时候,他就和一个女同学同居了。” 晓瑭乍听,不禁哑然失笑。“爸,您是去哪找来的胡涂情报员呀?” “难道-连周叔叔都信不过吗?” “问题是周叔叔托的人可靠吗?你也不查证,就这么暴跳如雷,甚至盖棺论定?” “怎么不可靠?人家与他无冤无仇,干嘛要陷害他。”方爸仍一口咬定黎文的不清 白。 眼见有理说不清,晓瑭无奈,只好据实以告。“爸,你知道什么叫同居吗?同居都 做此件事么,你知道吗?” 方爸理直气壮:“笑话,-以为-老爸没读过书呀!同居就是一男一女同住一室啊!”“住在一起做些什么呢?老实告诉你,黎文认识我的时候,单纯得连打kiss都 不会。你以为同居是这么容易的呀?” “-再给我强辞夺理!”方爸有些恼羞成怒。 “好了,好了,干嘛发那么大的脾气。”方妈拍拍方爸的背。 “小心你的心脏。” “心脏?她最好把我给气死!我死了,她就好称心如意了。” “爸,你讲讲理好不好?” 晓瑭皱着眉,泪盈于睫。从小到大,爸爸从来不曾大着嗓门和她说过话,更遑论如 此的重话了。 “唉!枉我把-养了这么大!”方爸颓丧地坐到沙发上。“二十几年来,一直把- 捧在手心里,让-学这学那,极力培养-的气质,总希望长大后,能嫁个好人家唉!-是鬼迷心窍了是不? 放着一个大学教授不要,偏偏要跟一个和别人同居过的人” “爸——”晓瑭厉声。“你不要血口喷人,他是怎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你不可以 这样污辱他!” 被争吵声搅得无法成眠的逸伦,披上睡袍下楼来。 “爸,小妹说的也有道理。哪有同居的人,连kiss都不会。您也是过来人呀! 难道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见逸伦也这么帮腔,方爸面子有些挂不住。“谁知道他是不是装出来的?周叔叔这 么一把年纪,难道会骗我吗?” “爸——”晓瑭厉声。“如果你再扭曲事实,一味地为反对而反对,我就——”晓 瑭咬着下唇,眼眶一热。 “-就怎么样?” “我就——死给你看!” “哇!-在威胁我!?”方爸气得青筋暴露,双手不住地颤抖。 逸伦见状,赶紧过去拍拂方爸的背,并以目示意晓瑭噤口。 “爸,别生那么大的气,没有人怀疑周叔叔,不过!也许他的情报有误也说不定呀!” “是嘛!瞧你,事情也没弄清楚,就乱发脾气。”方妈怪罪完,遂转身对着泪眼涟 涟的晓瑭“好了,好了,没事了!” 见宝贝女儿哀凄的模样,方爸有些心疼,口气也随着和缓。 “好吧!就算他是清白,可是,谁敢保证他对丫头是真心的?” “他遵照你的规定,按时南下,不就可以证明了吗?”逸伦耐着性子。 黎文的不屈不挠,再加上晓瑭的忠贞不二,方爸颇有大势已去之慨。 “好,既然-这么死心眼,那么就教他父母来提亲。” “提亲?”晓瑭瞪大眼睛。 方妈也是一脸的惊愕。“我看你真是愈老愈胡涂了。黎文才刚踏入社会,毫无经济 基础,教他拿什么来娶晓瑭啊?” “我可管不了这么多,有诚意就来,否则拉倒。” “你真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方妈一脸的气结。 方爸则是心中暗喜。 没有经济基础最好,只要他一气馁,岂不正好成就了门当户对的“段方之喜” 眼前又浮现段君平的影子。女婿!多动人的名词呀!方爸的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晓瑭,我马上下台南我要离家” 深夜十一点,电话蓦然响起,黎文语音哽咽。 原来,当黎文向父母提及提亲事宜时,所得的反应亦同。他们认为起码应等他事业 有一个基础后,才来论迎娶;可是,深怕会因此而失去晓瑭的黎文,却抵死不从,因此 ,双方起了争执。 “晓瑭,”电话由黎柏彦接过去“事情是这样的。” 黎柏彦婉转地表达心意,一旁却传来黎文任性地反驳与坚持。 慢慢放下了电话。她不敢告诉爸妈,因为,她知道方爸心中最期待的就是这一刻。 好长一段时间,黎文以无言作为抗议。 不忍见爱子如此抑郁寡欢,黎氏夫妇几经研商,只好让步,准备南下提亲。 当消息传来,方爸这会儿可是方寸大乱,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了。 原本只想吓唬一下那个傻小子,好让其知难而退;孰料,对方竟来真的。 这下如何是好? 唉!君无戏言,他方某人一生仰不愧于天,俯不作于地,岂可为这女大不中留的丫 头片子,而自毁英名!? “唉!真是儿大不由爷,女大不由娘呀!” 离提亲的日子愈近,方爸的哀叹声愈浓,常见他独自一人,在大厅里踱着方步;此 时他心中最难割舍的就是品貌端正、学富五车、名士风流的段君平。 “唉!” “你这是干什么呀?唉声叹气的,烦死人了!”方妈不堪其扰,忍不住发出抗议。 和方爸的怨叹形成强烈对比的晓瑭,则是快乐得不得了。 终于打破所有藩篱,有情人得以终成眷属。果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不 禁想起小飞侠。 哦!愿他在天之灵能祝福我。晓瑭在心中默祷。 看到晓瑭一脸幸福的表情,方爸就没来由地想生气。“告诉他们,我们不收聘金, 可是也没有嫁妆。”口气像是赌气。 “你这是干嘛呀?聘金不收倒也罢,嫁妆怎么可以省?难不成你要人家笑我们小鼻 子小眼睛,一点礼数都不懂?”方妈动怒了。 只见她薄唇翻飞、口沫四射地数落着。 可是,方爸也不甘示弱。“我把女儿养到大学毕业,不但允文能舞,而且又如花似 玉,这就是最好的嫁妆。” “哎!你真是冥顽不灵。” “好啦!妈,没关系。黎文没那么俗气,他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啦!” 这个死丫头,人还没嫁过去呢,胳膊就朝人家弯去,净帮着说话,唉!真是白疼她 二十四年。 方爸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告诉-哟!丫头,要不是怕-去自杀,让我背个逼女 殉情罪名,我可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唉! 放着一个乘龙快婿不要,偏偏哦!对了,告诉那个姓黎的——” “爸,叫他黎文好不好?”晓瑭怏怏不乐,嘟着嘴:“亏您还饱读诗书,一天到晚 舞文弄墨,讲话怎么这么没气质?” 方爸轻啐一声。“好,告诉那个黎文,即使订了婚,也别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两个人仍要保持距离,不准赶流行来个什么婚前超越的关系。要知道婚约是可以 解除的。” 计划落空的方爸,终于万般无奈地接受了“黎方”联婚的事实。 订婚消息传出后,一干好友分享了晓瑭的喜悦。 肥肥相亲一举成功。深深体会到被爱的幸福的她,终于自小飞侠的阴影中走出,更 何况李海和是那么地忠厚老实;虽不浪漫,但却也多金深情。为了随时迎娶肥肥,已在 台北购置新屋,目前正在装汉中。 年关将近,工作量倍增,升为主编的晓瑭只得率先加班。每天的日子,都是如此披 星戴月地往来奔波。 加完班,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家的晓瑭,冷不防被转角窜出的人影吓得魂飞胆丧。 “救--” 才张开的嘴,遭一只大手-住,整个人被强行拖至暗处,晓瑭使尽全身气力挣扎, 无耐对方力大无穷,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 晓瑭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不住地颤抖,这种事怎么会落到自己身上呢? 近来狼嗥处处,怪只怪自己太大意,没有注意安全。 一想到彭婉如及曝尸荒郊的国小女生赖诗婷等命案,晓瑭不觉害怕地泪流不止。 “嘘!晓瑭,是我。” 磁性低沈的声音,自身边响起。 晓瑭的身体突然僵硬。是那个已经淡忘,可是却又彷佛深埋在内心深处的人。 晓瑭睁大眼睛,泪痕还清晰可见。 何-?真的是何-!?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晓瑭,对不起,把-吓着了。我实在是身不由己。”何-俯视着晓瑭,声音 充满了感情:“当我听到-要订婚的消息,我的心,简直如刀割”何-深锁眉 头,痛苦地说:“晓瑭,哦,晓瑭,-本来是属于我的,可是,为什么?” “你——” 晓瑭正欲开口,蓦地!何-粗暴的狂吻,却如及时雨般地骤然落下。 何-再也顾不得什么伦理道德,一切只为了他的不舍,以及多年来内心的煎熬。 晓瑭闪躲着,想挣脱他的怀抱,无奈何-如鹰捕获小鸡般,丝毫不肯放松。 “你--”晓瑭极力摆着头。“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费力地吐出只字词组。 何-终于放开了她的唇,可是双手仍恋栈地紧攫着她。 “我舍不得。”何-的目光灼烁,神情十分激动。“-知道这些年的日子, 我是怎么过的吗?” “那是你的事。”晓瑭别过头,有些赌气。 何-扳过她的脸。“晓瑭,别这样,”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颊上。“-明知我对- 始终无法忘情,-明知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人,当初要不是余芬芬——” “不要再说了。”晓瑭略带怒气,恨恨地看着他。“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是你愿 意,她会自己怀孕吗?” “我说过,当时我醉得不醒人事,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弄不清楚。” 晓瑭拂去颊上的泪水,幽幽地:“算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晓瑭,我不甘心呀!”何-眼眶一热,情不自禁地用力摇动着她的身子。 晓瑭睁着泪眼,定定地看着他。 渐形削瘦的脸颊上,昔日的神采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落寞的沧桑,看得 出他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晓瑭有些心疼。多想温柔地将他拥至胸前,细细地抚慰他那颗受伤的心。 突然感到胃部翻腾绞痛;晓瑭抚着胸口,忍住心中的酸楚。 “何-”她咬紧下唇,心头紊乱万分,一股欷欢欲泣的冲动涌上。“为一段过 去式来做翻案文章,是不值得的,对你的婚姻也有伤害。每个人都有他可爱之处,余芬 芬虽然骄纵任性,可是,不可否认,她对你是一片痴情,否则也不会如此不择手段地拥 有你。就冲着这一点,请你多爱她一点,以宽容的心来对她,你会发觉,原来,一切并 不是如此地不可救药。” “我没办法!”何-痛苦地将手指插进头发中“晓瑭,只要一想到黎文将取代我 的位置,永远地拥有-时!我就嫉妒得要发疯。我无法面对芬芬的强势,更无法忍受她 的骄悍,每天一睁开眼,-的影子就出现在我眼前,我好恨,恨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你错了,黎文并没有取代你,他是我重生后生命中的一盏明灯,带给我希望与温 暖,而你”晓瑭伸出手,温柔地握住他。 “回去吧,既然已结成夫妻,就该努力尽到做丈夫的责任。至于我们就当它是 一场梦吧!” 语毕,晓瑭自何-紧握的掌中抽回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朝家门口走去。 克服一切难阻,有情人终成眷属!晓瑭与黎文真是喜不自胜。 订婚酒宴上,方爸表现得还算差强人意。“黎方联婚”既已成事实,所以面对亲家 ,倒也谈笑风生,一派和乐。 繁文缛节的订婚大典后,晓瑭继续埋首于工作中。虽然忙碌,可是却也充实,再加 上感情有依归,整个人神清气爽,丝毫不见倦容。 肥肥终于嫁作李家妇,婚后,随夫家迁居至台北。临走前,自告奋勇要替晓瑭就近 监视黎文。 生活中陡然又失去了一个朋友,令晓瑭凭添无限感伤。 偶尔,午夜梦回,何-痛苦的呻吟,以及狂热的吻,竟会不经意地在内心深处浮现。 若说,她还爱何-,那不是真的。因为,心中已被黎文所填满。可是,如果说已全 然忘却,为何又会在无意间浮现脑际? 晓瑭甩甩头,企图甩掉何-的影子。她有些懊恼了,懊恼自己为何还会受他的撩拨 与干扰? 这天,应付完一名难缠的作者,正想喝杯咖啡,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桌上的专线 却适时响起。晓瑭叹了一口气,百般无奈地拿起电话。 “喂!方晓瑭。” “方小姐,还记得我吗?”熟稔得不能再熟稔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何芸,怎么是-!?想到我啦?”晓瑭欣喜万分,整个人为之振奋起来。 “每天都在想-,而且不只我,还有我爸妈,还有”何芸欲言又止“还有我 那痴情的哥哥,唉!” 晓瑭清清喉咙“何芸,有事吗?”她实在不愿,也不想再让平静的心湖,激起什 么涟漪。 “哦!听说-订婚了,特地致电恭贺。” “谢谢,-的消息倒还挺灵光的。” “唉!还不是我那位可怜的老哥。晓瑭,本来我是不该说的,可是,又实在忍不住 。”何芸的音色有些一黯然。 晓瑭沉默着,她知道何芸想说些什么。 半晌,何芸打破了沉默。 “晓瑭,对不起!我知道实在不该在这时候和-谈论哥哥的事,就当我没说,ok?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嗯?” “我拗不过哥哥,他执意要在我节目里为-点一首歌。晓瑭,拜托,仅此一次,下 不为例。” 面对何芸的期期艾艾,晓瑭着实不知该如何拒绝。 她一直将此事挂记在心。 时间一到,她扭开了音响。 透过麦克风,何芸轻柔的嗓音更形甜美动听。 晓瑭睁着发涩的双眼,躺在柔软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发楞。 一首首悠扬的歌曲过后,何芸甜腻的嗓音再度响起。 “现在,住在南部的一位痴心听友,要为他这一生所钟爱,可是却即将嫁作他人妇 的女友,点播一首歌”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 沧海可枯,坚石可烂,此爱此情永远不变。 我泥中有-,-泥中有我。 随箸乐音的流泻,歌者珠圆玉润的嗓音,将这首情深意浓的你侬我侬,诠释得 缠绵动人。 第十章 结婚前夕,在台北福华饭店的套房内,方爸不断地检视自己的行头,并不时拉着晓 瑭走步。 “晓瑭,-看爸爸是打这条领带好呢?还是那条?哎!这条会不会大花呀?” “不会花。老爸还这么年轻,长得又这么帅!吧嘛打扮那么老气!”晓瑭半拍马屁 ,半真心地。 “真的啊!?那,我是穿这套铁灰色的西装好呢?还是那套藏青色的?” “瞧你紧张的!”一旁的方妈忍俊不止。“明天的主角又不是你。” “怎么不是我!?”方爸不服气地道:“除了第一男主角外,还有谁有资格挽着天 下第一美丽新娘步上红毡的呀?” “是,是,是,你是第一男主角!记得,明天脸上也扑点粉,别让岁月的痕迹削减 了你的潇洒!”方妈没好气地损着。 为了当明天首任以及末代的“女方主婚人”五十二岁的方爸首度失眠了。 翌日,神采奕奕、帅气逼人的黎文,来到饭店迎娶晓瑭。 穿上白纱礼服的晓瑭,在美艳绝伦的妆扮下,仍带着特有的清纯。黎文的心中,充 满着一股快要爆炸的幸福感。经过一番周折,终于拖得美人归,怎不令他激动? 拜别父母时,方妈含笑,强忍着不舍;方爸则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频频嘱咐黎 文要善待晓瑭。 “我告诉你哟!”接过方妈递来的面纸,方爸擦拭泪水,低哑地说:“小子,我们 把晓瑭交给你了从小到大,她可是一点儿苦都不曾吃过,”方爸又忍不住湿了眼眶。“你要好好待她,要是被我知道她受了丁点儿委屈,看我饶不饶你!” 方爸的言词虽跋扈,可是却充分流露出父亲宝爱女儿的情意; 再加上从不曾如此挥泪,因此,倒也把晓瑭的泪水给逼了出来。 “爸爸,您放心!”对方爸过去的种种刁难,毫无芥蒂的黎文,心善嘴甜,自订婚 那天起,就已自动改口唤方爸为爸爸了。 “我会好好疼晓瑭的。” “振明,你这是干嘛呀?”方妈掩饰情绪,转移话题“黎文,教堂婚礼什么时候 开始啊?” 自从小飞侠去世后,开始认真思考生命价值的晓瑭,坚持采取基督教的结婚仪式。 方爸拗不过,只得要求晚宴仍需遵从传统习俗。 庄严的教堂门口置满了鲜花。黎文的同学充当招待,凡来观礼的亲友,在入口处一 律以拍立得拍照存念。 当黎文与晓瑭依序出现时,两旁观礼的亲友,无不发出惊叹声。多耀眼的一对,多 完美的组合呀! 在长老证完婚、交换信物之后,晓瑭与黎文面对会众,欢喜羞怯地唱出诗歌美梦 成真——(新娘)小时候曾有许多梦想,想成为最美丽的新娘,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秒 ,走向我最心爱的他(新郎)小时候曾有许多期望,期待是最快乐的新郎,拥苦我 最亲爱的妻子,进入那生命的永恒(合)无论前面有多少风浪,疾病痛苦和艰难, 我的手永远不离开你,同心同行同有盼望美梦现在成真,美梦现在成真,美梦现在 成真身怀六甲的肥肥,偎在李海和身边,感动得频频拭泪。 “晓瑭,黎文,恭喜你们!” 仪式结束后,大家按着秩序与新郎、新娘拍照。轮到肥肥夫妇时,肥肥衷心地道贺 着。 晓瑭握住肥肥的手,闪动美丽的大眼睛。“李先生、肥肥,谢谢您们来参加。” “真高兴我们都成为台北的快乐市民。”李海和不再掩饰自 己的“缺陷”搂着肥肥开心至极。 黎文是独子,婚后理所当然与父母同住。个性随和的晓瑭,生活起居将有公婆照拂 ,心理上仍如未出嫁而备受父母疼爱的小女儿般。 洞房花烛夜,黎文费尽唇舌,好不容易将一干闹洞房的哥儿们打发掉。搂过晓瑭, 正欲翻云覆雨一偿宿愿时,却传来叩门声。黎文万般不愿地起身开门;只见甫升格为婆 婆的于曼玲端着一盆清水,另拎着一条毛巾进来。 “妈,-这是干什么呀?”黎文不仅老妈要搞什么花样。 于曼玲瞄了一眼躺在床上,以被掩体的晓瑭,旋即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傻 小子,你看着办吧!”说完转身朝房门走去。边带上门,还边听到她不可置信地惊呼: “天呀!我才四十五岁,真的就要当阿妈了呀!” 由于工作忙碌,晓瑭取消出国度蜜月的计划,偕同黎文一块前往阿里山。 初尝云雨的两人,经过彻夜缠绵,差点错过了难得一见的日出。 大地仍是一片寂静,可是,阿里山上却已是热闹滚滚。身体虽然疲累不堪,然而因 着日出的诱惑,两人乘车来到祝山,这个观赏日出以及阿里山云海的最佳地点。 云层翻滚,波涛汹涌的影象,令人不禁叹为观止。 晓瑭屏气凝神观赏着造物主奇妙的作为。许久,许久,才依依不舍随着人潮回到阿 里山森林游乐区。 一股嫁作新人妇的喜悦与得意,始终萦绕在她心头。她甜蜜地偎在黎文身边。 “这座姊妹潭,传说是两位山地姊妹相偕殉情的地方。”黎文解说着。 “唉,竟有这么多人为情所苦!” “所以喽,我们要恩恩爱爱,相偕到白头,知不知道?黎太太。”黎文摸了一下晓 瑭的鼻子,柔声道。 “ㄌㄝ——”晓瑭朝他扮了一个鬼脸。 妹潭呈圆形,潭水澄清如镜;姊潭则呈长形,中央并设有雅致的木造亭台,与岸边 相联结。晓瑭穿了一套粉紫衣裙,外面套着一件缀有水钻的雪白毛衣,立在湖畔,宛若 一位纤尘不染的天使。黎文赶紧拿起相机,捕捉她每一个美丽的镜头。 下榻的阿里山宾馆前,各种樱花怒放,一片花海,灿然可观。 晓瑭最爱漫步其间,除春意盎然外,心情也随之轻松起来。黎文几近宠爱的情意, 令她深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在山上待了两天一夜,虽有些不舍,但也只好期待下次的再见。 黎文在柜台结帐。 山上的午后,令人有些昏昏欲睡。 晓瑭百般无聊地在大厅中随意走动。一首林忆莲翻唱的西洋歌曲--“wonde rfulward”在厅里流转。 一时兴起,她也跟着哼唱起来。忽一抬头,只见身穿黑色皮夹克的黎文,不知何时 已结好帐,倚在柜台前翻阅杂志。 好小子,结好帐也不通知一声,自顾自地看起杂志的绯闻版来了。 晓瑭朝着黎文走去。 她幸福地靠在他肩上,边哼着歌,边与他一块翻阅没营养的杂志。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那个“男人”忽然往旁弹跳了两步,错愕地连连道:“小 姐,对不起,-是不是认错人了?” 晓瑭的歌兴被打断,懒懒地抬起头,定睛一看,我的天!哪是黎文,根本只是一名 身材与黎文酷似的陌生男子。 只见那人满脸狐疑地瞅着她看。 天啊!难不成他把自己当成落翅仔了!? 她羞红着脸,求救似地再往旁望去。正在填写数据的黎文,已停下手中的笔,一张 嘴张得比碗公还要大,两只眼睛几乎要穿眶而出。 柜台里的服务人员,更是各个掩嘴嗤笑。 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糗,晓瑭真是羞愤已极,她一跺脚,快迅地奔向黎文,一头理进 他的胸前,羞红的脸,再也不敢抬起。 黎文又好笑又好气地轻拍着她的肩,无奈地笑道:“才刚结婚,-就给我红杏出墙 啊!?” “晓晓瑭。” “嘿,肥肥,是-啊!今儿个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 北上定居的晓瑭,因着深厚的文学素养与外语能力,顺利谋得了一分总编工作。仍 是新嫁娘的她,其幸福甜蜜丝毫不因工作忙碌而稍减。 “最近好吗?baby快问世了吧?”晓瑭打趣着。 “还说呢!早知怀孕这么累人,打死我也不要结婚。” “干嘛呀!快当妈妈的人了,有点责任感好不好?而且又不是第一胎了。”晓瑭笑 着斥责。“对了,忘了问-,baby是先生?还是小姐呀?” 只听得话筒彼端传来一声长叹“唉!医生说,百分之一是男的。” “噗哧——”晓瑭忍不住一阵爆笑,可是旋即责怪道:“女生有什么不好?什么时 代了,还这么重男轻女。”其实也难怪她要叹气,第二胎又是个千金,对李家还真不好 交代。 “唉!要是长得像我这么可爱,那怎么办?” “那才好啊!一家三口,没菱没角,多和乐、多圆满呀!” “要死啦!” 哈!骂起人来,居然没结巴了! 接到肥肥的电话!令晓瑭感到好开心,一天的辛劳,都因她的出现而消逝。 可是,肥肥又将为人母的事实,却也让晓瑭羡慕不已。 回家的路上!黎文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揉摸着晓瑭放在膝上的手。 “黎文,当妈妈的滋味不知如何哦?”“怎么?母性又发作了?” “讨厌,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啦!”晓瑭嘟起嘴,佯装不悦。 “肥肥今天打电话给我,哎,这胎好像又是女生,她烦得不得了呢!” “女生有什么不好?像我就喜欢女生。嗯,我也不贪心非得要像林青霞、周慧敏什 么的,只要像-就好了,乖乖巧巧、漂漂亮亮;每次看到同事家那些小男生,跳上跳下 ,一个个活像个小土匪似的,一个头就两个大。不过,话说回来,-长得比林青霞 和周慧敏还要美哩!嗯,将来我的女儿,一定赛西施。” “嗯,我也喜欢女生,粉嫩可爱,好打扮”晓瑭忽地眼睛一亮。“黎文,我们 也来生一个,好不好?” “呀——”一个紧急煞车,黎文的honda在红灯前及时停下。 他回过脸,一脸坏坏的。“好啊,从今天晚上开始得每天做功课。” “做功课?” “对啊!又不是嘴巴说生,就会生了。嗯,看-怎么侍候我!?”黎文双手枕在脑 后,一副等人讨好的模样。 “哦--讨厌!”晓瑭恍然大悟,一朵红晕飞上脸颊。她幸福地把头靠在黎文的肩 头。 婚后第四年,晓瑭终于怀孕了。全家上下欢声雷动,黎文更是呵护备至,宝贝得不 得了。 “人家怀孕,照样得爬上爬下,为什么-就可以像怀个 太子般养尊处优?”肥肥满心不平衡,恨声道。 产检完,顺道去肥肥家探望!李海和还未下班,而已是两个孩子妈妈的肥肥,真的 快像“地球仪”了。 “错了,我们怀的是公主,不是太子。”黎文一旁喜孜孜地回答。 “吓!也是丫头呀!?”肥肥竟有些失望,眼睛瞟瞟一旁玩“芭比”玩得 正高兴的婷婷与宣宣。“不过你们还好,生下来一定很苗条,很漂 亮。” “婷婷和宣宣也很可爱呀!肥肥,别贪心不足了啦!” “对了,晓瑭我好担心” “担心什么呀?” “担心宣宣说话,会遗传到我。” “遗传到-什么呀?”黎文狐疑地问。 “你知不知道我有口吃?” 天啊,真是“当局着迷” “喔,这个啊,知道啊!不但我们知道,而且全世界也都知道。”晓瑭忍俊不止。 “要死啦!” “哇!一气呵成,口吃再见!” 推却掉肥肥的热情款待,回到家,于曼玲已备好一桌佳肴等着他们。 “回来啦!吃饭了。”黎柏彦提高嗓门,唤着:“黎文,快,帮你妈盛饭去。” “是,老爸。” “晓瑭,检查怎么样呀?胎儿都正常吧?”于曼玲端着汤出来,晓瑭立刻趋前帮忙。“不用,不用,去坐着,现在家里属-最大。” 晓瑭挺着肚子乖乖地坐了下来“一切正常。”婆家的宠爱,令她减去不少乡愁。 “还正常呢,医生说胎儿太小了,要晓瑭多吃一点。”黎文、心疼地摸摸晓瑭陇起 的肚子。 “看吧,我就说,平常吃那么一点,怎么行。”黎柏彦挟了一块红烧肉到晓瑭碗里。“瞧-身子这么瘦,多吃点肉,我可不希望我的孙女像奥莉薇哩!” 晓瑭还来不及言谢,就听得--“哦,会教晓瑭多吃肉,怎么不教我多吃呢?” “老妈,-已经像无敌女金刚了,还要吃肉啊!当心吃肉补肉哟!”黎文嘻皮笑脸 地取笑妈妈。 “还有晓瑭,平常记得要多吃点水果,不够的话,告诉-妈,让-妈帮-买。多吃 水果将来小孩生出来皮肤才会比较白。”黎柏彦活像是妇产科医生。 “哼!我怀黎文的时候,都不教我多吃水果,结果生下来这么黑。”于曼玲又发怨 言。 只见黎柏彦拍拍老婆的手背,笑道:“哎呀!要黑就黑啦,那个黑人呀,教他吃十 箱水果也白不起来,更何况咱们黎文哪有黑?” 晓瑭很喜欢公婆这样“打情骂俏”一如方爸与方妈,所以,嫁来台北,丝毫没有 离乡背井的孤寂感。 哦,讲到方爸、方妈,吃完晚饭得赶紧拨个电话回去报平安,否则那个感性又多疑 的方爸,这会儿一定又在电话旁边魂不守舍了。 孩子出生后,为黎家带来许多欢笑。 黎文的进取与能力,深获客户的信赖与公司的倚重。不出几年,已晋升为商务经理。 下班正在收拾稿件,准备自行开车返家的晓瑭,接获黎文“预期中”的电话。 “晓瑭,对不起,今天要接待几位国外来的客户,晚上不回家吃饭了。这批客户很 难搞,我也不知道要耗到几点,-们先睡。” 晓瑭默然地挂上电话。 自从升上经理后,黎文的应酬显著增加。虽知他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是,重 视家庭生活的晓瑭,却总是没来由地生着闷气。 好几次,夜阑人静,黎文带着酒气,蹑手蹑脚地轻推入内;晓瑭闻声,立即佯装熟 睡,只感到黎文俯下身,在她脸颊上轻啄一下,好半晌,才踱至娃娃的床边,探视熟睡 中的小人儿。 虽然,黎文对晓瑭的爱有增无减,可是经常的应酬,却惹来晓瑭的不快,于是,两 人之间勃溪偶起。 好在娃娃有婆婆帮忙带着,可是身为总编,工作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因此,常会 有身心俱疲之感。 午夜梦回,何-竟偶尔出现在梦中。 为了松弛紧绷的神经,晓瑭央求黎文休年假,一同返娘家度几天假。 “晓瑭,我实在走不开,这样好了,-先回去,我看情况,不过不要对我抱太大希 望。” “算了,”晓瑭幽幽地“你安心工作吧。”她的情绪又陷入低潮。 虽然在婆家备受宠爱,可是回家的感觉更是好。 在家当了一个星期的小女儿后,晓瑭这才与昔日好友连络,大伙儿闻讯,执意设宴 邀约,吃的是晓瑭情有独锺的日本料理。 把娃娃托给方妈照顾,晓瑭踩着落日余晖前往赴约。 时值盛暑,晓瑭穿了件丝质墨绿色白色小花的削肩上衣,下身搭了一条同色系的宽 筒长裤,修长、飘逸,原有的朱唇粉面,经过岁月的洗礼,更显风姿绰约。 随着服务生来到长廊尽头的和室,拉开油纸门,只听得一阵哗然,大伙一拥而上, 又拉又扯;一阵眼花撩乱之后,好不容易坐了下来,开始仔细打量来者都是哪些神圣? 就在此时,赫然发现对面一双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何-!?” 晓瑭本能地叫了出来,一股不安的情绪陡然袭来。何-蠕动着嘴角,似笑非笑地凝 睇着她。 “晓瑭,大家听说-回来了,都好高兴,”李玲月看出她的不安,解说着“算算 又是一年没见,对了,何-这会又是最有价值的单身汉了,年纪轻轻就官拜上校,我想 ,好歹大家朋友一场,犯不着永远这么避过来躲过去,所以,他就这么来了。” 最有价值的单身汉?难不成——看出晓瑭的疑惑,刘艳淑立刻接口道:“嗯,何- 已和余芬芬离婚了。” “离了也好!两个人貌不合神也离地过一辈子,多痛苦啊!”已是两个孩子妈妈的陈若玉附和着。 一时之间,对过往飞扬跳脱的年轻岁月,大家都有着无尽的回味与一丝赧然。 席间,相谈甚欢。何怜的消沈已在逐渐恢复中。 酒足饭饱之后,何-自告奋勇送晓瑭回家;薄醉的晓瑭也是一副不置可否。 抵巷口时,为避免无谓的牵扯,晓瑭礼貌性地表达谢意,旋即欲转身离去。 “晓瑭——”何-竟是欲言又止。“哦,晚安。” 晓瑭留下一个温暖的笑靥后,便闪入门内。 是夜,晓瑭竟辗转难眠。年少的岁月,一幕幕在脑海中展开,何-与黎文的影子, 交互出现着。 次日,天方破晓,床头的电话就大刺剌地响了起来。 才阖上眼没几个小时的晓瑭,惊愕地抓起话筒。 “晓瑭,是我,何。” 半晌的沉默,晓瑭的睡意已去了大半。 “对不起,一大早吵。”何-顿了一下“我一夜没睡我” 让晓瑭害怕的终于来了。可是她却仍不语。 “晓瑭,黎文对-好吗?这么多年了,我始终挂记着——” “何-!”晓瑭打断他的话。“离婚了,儿子呢?” “哦,我爸妈已搬来台南住了,儿子就交给爷爷奶奶照顾。晓瑭,今天晚上能出来 吗?我我克制不了自己,我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想-,听李姊说,-的婚 姻生活幸福又美满,我是又高兴又嫉妒;晓瑭,原谅我这种心情,我” “何-,今非昔比,我们都不再是小孩子了。更何况,我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一个 爱我的丈夫,一个可爱的女儿而你,凭你的条件,要想觅得第二春,简直易如反掌” 尽管心头历乱,但思及黎文的深情与挚爱,再加上道德感的约束,晓瑭断然拒绝了何怜的倾诉。弃船的人,有什么权利再来干扰船上的人呢? 尽管心中悼念以往,然而不管好的或坏的,都得装在回忆之盒内了。 尾声 家人均因事外出;娃娃在院内与狗狗皮皮追逐嬉戏,而置身于-紫嫣红繁花中 的晓瑭,则闲坐在秋千上,陷入沈思。 “叮咚!”晓瑭回过神,意兴阑珊地打开大门,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大束香水百合,接着,微效 的嘴突然被两片温热的唇堵住,一双强劲有力的手,紧紧环抱住她的腰,惊吓中,还未 得完全意识过来,只听到一阵从喉头发出的咕哝声——“小方搪,-这个可恶的小东西 ,-还要把我折磨到什么时候啊?打电话来也不接,怎么忍心抛夫多日真的都不想 我吗?” 晓瑭嗫嚅着唇,眼里盈漾着一层异采。快乐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黎文动情地加重 手上的力量,灼热的唇如雨点般落在她的脸庞、耳垂、颈项及雪白的胸前“走,趁 娃娃玩得正起劲,我们进去。” 黎文抱着全身酥软的晓瑭,轻轻推开客厅的门,朝房间走去。 温润的唇,仍贪婪地在她脸上、身上逡巡着。 “我答应-,回台北以后,一定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应酬” 晓瑭的手缠绕在黎文的颈上,因骚痒,不时发生哈哈的笑声。 她安心地闭上眼,因为她知道,这是她最熟悉也最安全的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