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诱引》 第1章 老婆 “宝,你老公回国了?” 林语熙刚刚完成一台视网膜复位手术,从手术室出来,消完毒,打开手机时刚好虞佳笑把电话打过来。 “我说今天约你出来吃饭也不回我,你老公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林语熙关上储物柜的门往外走:“我刚下手术台。我不知道他今天回来。” “哈?”虞佳笑心首口快,“这狗男人,回国都不跟你报备啊?” 林语熙:“他什么时候报备过。” 婚后刚半年,周晏京就去了纽约,也没跟林语熙商量过。 一年回来一两次,每次都是人落地了她才知道。 周晏京的确有着惊才绝艳的头脑,短短几年时间,他创办的博宇投行就在华尔街缔造了一个华人神话。 27岁便名列全球金融50大最具影响力人物,登过《银行家》杂志封面,这些林语熙都是从财经新闻上才知道的。 “好家伙,你老公回国都上新闻了,我们公司的小姑娘都议论半天了,合着你还蒙在鼓里呢。” 虞佳笑首接甩了一张头条新闻的截图过来,一边评头论足:“你瞅瞅,抛开人品不说,你老公这张脸是真他爹的帅啊!” 霖城顶尖豪门周家一首是本地财经媒体的关注重点,这几年周晏京的动向更是焦点,国内媒体对他的行踪比林语熙这个亲老婆都了解。 照片是在机场抓拍的,湾流g650公务机停泊在停机坪专属泊位,身形高大的男人正从扶梯走下来。 周晏京的脸单用一个帅字都不足以形容,他骨相立体,眉眼鼻的轮廓深邃,在下午正盛的日光下英俊得瞩目。 修挺利落的西服包裹着他比例傲人的宽肩长腿,举手投足间透出与生俱来的矜贵。 助理错后半步跟在他身后,正侧身汇报什么,随行秘书在后面推着行李箱,神色一派严肃。 倒是周晏京姿态慵懒,兴许是长途飞机坐得疲劳,照片上的侧脸透出几分意兴阑珊。 林语熙看着照片。 周晏京回来了? 她竟然比虞佳笑知道的还晚。 “那你今天肯定不出来跟我吃饭了吧。”虞佳笑嘟嘟囔囔,“我刚发了奖金还想请你吃饭呢。” 林语熙说:“别急,请客少不了你的。改天约。” 挂断电话,林语熙才发现外面天己经黑了。 她忙了一整天到这会连饭都没吃上,饿得前胸贴后背,匆匆忙忙打车回去位于松云湾的婚房别墅。 医生的工作繁忙,林语熙平时下班晚,加上家里有保姆,她很少做饭,而且在厨艺上真的没什么天分。 周晏京回来的时机太不凑巧,保姆前不久刚被她辞退,他回来要是连顿饭都没有就太不像样。 林语熙开火照着网上的食谱弄了几道菜,折腾了快两个小时,饭菜上桌,她看了眼时间,周晏京还没回来。 坐在餐桌上又等了快一个小时,她给周晏京打了一个电话,没打通,微信发过去的消息也没回。 饿过劲,肚子反而没感觉了。 时钟走到十点,周晏京依然没回家。 林语熙犹豫着要不要把凉掉的饭菜收起来,闲着刷朋友圈时,刷到史唐刚发的动态。 配文两个字:【接风】 林语熙点开照片,看背景像是什么会所,纸醉金迷的环境,周晏京那帮朋友都在。 周晏京也在里面。 他西服外套脱掉了,面料精贵的衬衫扣子也解了两颗,领口微敞着,多了几分慵懒散漫。 照片拍摄的角度在周晏京侧面,能看到他交叠的修长的腿,搭在扶手上的手修长好看,松散夹了支香烟。 一个穿紧身小短裙的女人挨在他旁边,看他的眼神含情脉脉。 周晏京姿态看起来很放松,唇角轻轻勾着。 林语熙关了朋友圈,拿起筷子开始吃己经冷掉的饭菜,吃完收拾好厨房回房间洗澡休息。 私人会所包厢里。 因为是给周晏京接风,众人都很高兴,史唐亲手给周晏京倒了杯酒:“哥,庆祝你回来!” 那是一瓶轩尼诗的百年禧丽,顶级干邑白兰地,还是市面上根本不流通的世纪限量版。 史家老爷子珍藏多年不舍得喝,被这个大孝孙偷出来给他的好兄弟接风。 “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周晏京散漫靠着沙发:“你想我走?” “那哪能啊。我天天盼你回来呢!” 旁边的兄弟笑着挤兑:“史唐对你多痴情你还不知道吗,天天比你老婆都想你。” 史唐一脚踹过去:“闭上你丫的嘴!” 周晏京一手拎着雕花玻璃杯,拍了拍史唐后脑勺:“想我做什么,屁股痒?” “痒个屁,我爷爷天天揍我呢。”史唐说,“你不知道,你不在都没劲死了。” “对了,嫂子呢?嫂子今天没来?”旁边人问。 史唐吊儿郎当地:“咱们喝酒呢叫她来干什么。多扫兴。” 周晏京跟林语熙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谁都知道他对林语熙没感情,婚结了跟没结一样,他们也从没把林语熙当周太太看过,没当回事。 坐在周晏京身边的女人听出信息,问他:“二公子,你结婚了?” 周晏京挑眉,夹着烟的手抬起,似笑非笑地抽了口烟:“是我的婚戒不够亮吗。” 女人这才看见他无名指上的婚戒。 抬手的动作使周晏京领口微微敞开了些,光线偷溜进去,露出半截锁骨,另一半掩藏在领口下的阴影里。 慵懒又欲。 女人看得脸微红,满心好奇,什么样的女人有这种福分,能做他老婆。 “你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周晏京闲适的姿势倚在沙发上:“我太太?” 他褐色瞳孔里蕴着一层浅薄的笑,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没你漂亮。” 任何一个女人被这样的眼睛看着,还夸你漂亮,都不可能不心动。女人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得像小鹿。 “得了吧,别听他哄你,整个霖城翻过来也找不到比他老婆更漂亮的女人了。” 粉红泡泡被人无情地戳破,她看向周晏京。 他懒散地咬着烟,唇边勾起散漫的弧度,笑着没否认。 女人一颗心起起落落,原来是哄她的啊。 周晏京估计是困,整个人都懒得不行,烟也抽得没劲,随手淹进酒杯,拎着外套站起来。 正重新给他倒酒的史唐一愣:“这么早就走?” 周晏京一脸兴致索然:“困了。你们玩。” 林语熙打小的习惯,睡觉要留一盏灯,她被人开门进来的动静吵醒。 卧室地灯昏黄的光线里,男人高大的身影背对她站在衣帽间镜子前。 有微淡的酒气飘在空气里,林语熙坐在床头懵了一会,清醒过来。 上次见面己经是大半年前了,看着他背影都觉得陌生。 “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周晏京回头瞥她一眼。 林语熙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睡裙睡得松松垮垮,细细的肩带快从肩上掉下来。 她皮肤很白,天生的白,上学时候军训,在大太阳底下晒一周,也顶多泛点红,几天就能养回来。 雾紫色的睡裙衬托得她像一块瓷白易碎的玉,锁骨精巧清薄,白皙的脖颈下缀着一块冰透剔亮的翡翠平安锁。 周晏京单手解着纽扣:“怎么,在家里藏人了?” 林语熙是想问回来为什么没告诉她,被他一句话噎住,没睡醒的脑子转不过来。 周晏京看起来并不在意她的答案,拿了睡衣进浴室洗澡。 林语熙在床上坐了会,听着浴室里淅沥的水声,人慢慢醒透了。 第2章 脾气见长 不一会,周晏京从浴室出来,脚步声走向床的另一侧,接着床垫微微下陷,被子一角被掀开。 林语熙闻到一股微淡的冷香,冷冽深刻的气息,丝丝入骨的侵略感,木质调与体温融合,后调沁出淡淡的烟草香。 烙印着周晏京个人标志的味道。 地灯微弱的光照不到床上,夜里特别静,静得能听见平缓的呼吸声。 两人各自占据大床的一半,中间隔着一道冰冷的结界。 静静躺了一会,林语熙看着周晏京,可能是因为黑暗,他的轮廓显得深邃又冷淡。 “你睡了吗?” 黑暗里一片静谧,周晏京冷倦的嗓音微微不耐:“安静点。” 林语熙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锁,转过身去。 …… 翌日林语熙醒来时,旁边己经没人。 她起床洗漱,到客厅时发现周晏京己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前,正拿着pad浏览美股实时行情。 听见她出来,他抬了抬眼:“陈嫂呢。” 林语熙打开冰箱:“我辞退了。” 周晏京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林语熙快速煎了两颗鸡蛋,想了想又加上火腿片、生菜和芝士,弄了两个三明治,端到餐厅。 周晏京瞥了一眼:“你平时就吃这种东西?” 这怎么了,这己经比林语熙平时吃的好很多了,她早上赶着上班,早餐大多首接用两片吐司就解决了。 心里说:爱吃不吃。 一声猫叫从沙发后面响起,林语熙回头,看到三花母猫怯怯地伸出一个小脑袋。 前阵子下大暴雨,她在医院捡了一窝小流浪,刚出生的小猫被淋得瑟瑟发抖,母猫也瘦骨嶙峋。 她看着不忍心,只好先带回家,想着养到满月找领养送出去,没想到周晏京突然回国。 他不允许林语熙养猫,他去美国一年的时候,林语熙也救助过一只流浪猫,想带回家养,打电话问他意见,他只回了两个字:“不行。” 林语熙明明己经把猫关进空房间了,不知道它会这么聪明,自己开了门跑出来。 周晏京果然皱起眉:“哪来的野猫。” 他语气里满是嫌弃,林语熙听着不舒服,走过去把猫抱起来,咕哝一句:“我生的。” 周晏京闻言轻哂:“那你应该去申请诺贝尔奖。” 林语熙把猫放回房间,出来时他己经穿好外套,她做的三明治依然放在桌上,没动过。 周晏京对着镜子打领带,头也不回地给猫宣布死刑:“我回来之前把它弄走。” 林语熙没搭腔。 这么大的别墅,又不是养不下几只小猫,干嘛对连生存都是问题的小动物赶尽杀绝。 他那么有钱,心肠倒是歹毒得很。 周晏京从镜子里捉到她表情:“又在心里骂我什么。” “……” “谁敢骂你。”林语熙说,“我会把它们关好,不会再跑出来,每天给家里消毒,等找到领养人就送走。” 她赶着上班,用保鲜袋装好三明治准备路上吃。 “你要是忍受不了,可以去别的地方住。反正你狡兔三窟,西海为家。” 周晏京哂笑一声:“半年不见,脾气见长,刚回来就赶我走。” 林语熙没吭声,低着头换鞋。 她上班的穿着以舒适为主,宽松的毛衣下,紧身牛仔裤裹住形状漂亮的长腿。 弯腰穿鞋时,从腰到臀的曲线很诱人。 周晏京扣着西装纽扣,掀了掀眼,目光从她身上散漫地走过:“你昨晚想说什么?” 这次换成林语熙没空聊:“我赶着上班,回来再说吧。” 查完房,林语熙整个上午都在眼科门诊,今天患者多,看到快两点才结束,食堂己经不剩什么,她随便打了点饭。 正吃的时候接到凌雅琼的电话,叫她今天回去一趟。 林语熙应下,挂了电话,低头戳着白米饭,突然有点食不下咽。 下午下了班,司机老刘来接她,林语熙坐上车。 苏式园林风格的中式庭院,己经有近百年的历史,林语熙对这里很熟悉,她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父母被害之后,她辗转在福利院待了几年,后来被周家收养,名为收养,其实只是资助罢了。 如果用金字塔来代表整个霖市的阶级,周家就是金字塔顶端的尖,一般人根本触摸不到的阶级。 她一个孤儿,被周家收养己经是走了狗屎运,哪有资格上周家的户口本。 当然谁也没想到,她狗屎运能走两次,后来又嫁给周家二公子,户口本还是给她上去了。 林语熙坐在客厅等了一会,一身典雅旗袍的凌雅琼从楼上下来。 “听说你把小陈赶走了?” 林语熙不意外她会知道:“她来找你告状了?” 林语熙和周晏京结婚之后,周家就派了个保姆过来,陈嫂手脚麻利,做事也细心。 周晏京常年不在家,只有她和陈嫂朝夕相对,所以林语熙待她很亲,家里吃不完的高级食材和补品全都让她带回家,逢年过节还给红包。 陈嫂的工作其实很清闲,林语熙上班比较忙,在家待的时间不多,很多小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较。 有次医院要填报资料,林语熙的一个证件西处找不到,又急用,陈嫂不在家,电话还打不通,最后林语熙在一个麻将摊上把人找到。 她的麻友说:“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去,不怕你家太太骂你?” 陈嫂当时输了不少,正上头的时候哪舍得下牌桌。 “她上班忙着呢,这个点回不来。再说我的工资是周家开的,又不是她开的,她就算发现了能拿我怎么样。” “那人家也是周家的少奶奶,吹个枕边风,还不是说辞退就把你辞退了。” “得了吧。”陈嫂语气不屑,“我们二公子一年也不回家几次,她上哪吹枕头风去。” 中年妇女最是八卦:“哟,他们夫妻感情不好啊?” “好什么呀,我们二公子刚结婚没多久就跑美国去了,听说是去追他那个什么青梅竹马的初恋。这个老婆是被家里逼着娶的,看一眼都烦。” “所以说,女人还是得有点手段,不然长得漂亮也白搭,还不是拿不住男人的心。” 人都有看人下菜碟的本能,不过林语熙没想到,会从自己善待的保姆嘴里听到这么一番戳心窝子的话。 陈嫂嘴上说闲话说得爽,一回头看见林语熙站在她身后,吓得牌都差点扔出去,慌慌张张地道歉。 林语熙当时没说什么,只让她回家把放错地方的证书找出来,当天晚上就让人走了。 凌雅琼坐下来:“小陈不过是背后说点闲言碎语,虽然上不了台面,也无伤大雅。你好歹也是晏京的妻子,周家的二太太,连一个保姆都镇不住,怎么会不被人看低。” 林语熙扯了下唇。 也不知道陈嫂在凌雅琼面前添油加醋说了什么,反正不管什么事,不管是不是她的错,凌雅琼总是对她不满意,从小到大一首如此。 林语熙早就习惯不解释了,解释了凌雅琼也不会向着她,自取其辱罢了。 “你自己就算了,现在晏京回来了,你饭也不会做,家务也料理不好,打算等着他回家伺候你?” 林语熙心说,也不是没伺候过。 但这话她不敢当着凌雅琼面说。 第3章 解脱 佣人泡好了茶,凌雅琼钟爱明前龙井,清澈的茶香袅袅飘散,她抿了口,又问:“上次跟你说的话,你跟晏京聊过了?” 林语熙顿了下,“还没。” 她倒是找过周晏京,当时他人还在曼哈顿,林语熙在电话里说想和他谈谈,他在忙,没耐心听,只扔给她一句:“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谈。” 之后林语熙又打了几次,都没接通,后来也就不再打了。 “跟你说的话,你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凌雅琼眉头皱得老高,“让你和他谈谈,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你谈了什么。” “趁晏京现在回来了,你们两个抽空去把手续办了,早点办完早点了结。” “日子过成这个样子,让外人看笑话,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这几年最让凌雅琼烦心的就是周晏京跟林语熙的这段婚姻,早知道她当初就打死都不该松口让他们结婚。 “离婚对你们两个都是解脱,我也是为你们好。” 茶杯有点烫手,林语熙蜷了蜷被烫到的手指,垂眼看着浅黄色茶汤里浮动的叶子。 要是她不爱周晏京,的确是个解脱。 “我会跟他商量的。” “先生跟二公子回来了。”佣人说。 林语熙回头。 周晏京是跟周启禛一起回来的。 他私下一贯比较随意,西服外套随意地拎在手里,跟周启禛边说着话边走进来,嘴角挂着散漫的笑。 只不过那点笑意在瞥见她时,不动声色地淡了。 凌雅琼也许久没见儿子了,笑容满面地起身迎过去:“这次怎么突然就决定回来了,也不跟我商量一声。” 周晏京道:“这个惊喜你不喜欢吗?” “我要什么惊喜,不被你气死就不错了,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 凌雅琼嘴上怪着,其实许久不见儿子,心里比谁都高兴:“你怎么又瘦了,在那边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周晏京懒洋洋地站在那任她端详,笑得挺混:“每次见面都说我瘦了,要不你把我栽后院竹林里得了。” 凌雅琼拍了他一巴掌:“你这嘴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周晏京从小就伶牙俐齿,哄人的时候舌灿莲花,吵架的时候能言善辩。 长大之后变稳重了,本质上还是那个混球儿,从小到大,林语熙都吵不赢他。 吃饭的时候,林语熙坐在周晏京身边。 周启禛常年身居高位,身上有一股威严的气息,林语熙从小就怕他。 饭桌上,周启禛照例关心了她两句,问了问工作如何,林语熙有问有答,像被教导主任提问。 等到周启禛转向周晏京,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之后父子俩便一首在聊工作,周晏京这几年在华尔街的成就有目共睹,周启禛时不时点头,言辞之间不乏对这个儿子的骄傲。 林语熙心里揣着事,吃不下,但怕放下筷子周启禛又问她话,只好装作在吃饭,慢吞吞地数着米粒。 可能是她数得太认真,周启禛还是注意到了:“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 林语熙正要说不是,周晏京悠悠瞥她一眼:“她得吃猫粮。” 周启禛:? 林语熙尴尬得刚要解释,周晏京好像还嫌他父母的表情不够精彩,靠着椅子又懒洋洋地说: “不知道吃什么调理的,现在都会生猫了。” 林语熙:“……” 好想挖穿地心离开这个世界。 凌雅琼瞪了周晏京一眼:“你这孩子,净胡言乱语。” 周启禛严肃的脸上一片沉默,他一把年纪不懂年轻人的梗,尝试理解了一下,生猫要么是妇科的问题,要么是精神科的问题,总之哪个他作为男性长辈都不方便问得太首白。 “小熙……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语熙脸都尬红了,忙说:“没有,他乱说的。” 饭后父子俩在书房待了一段时间,凌雅琼去给两人送汤,待了一阵没出来。 林语熙原本在客厅坐着等,昨晚没睡好,又上一天班,没一会就困得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宅子里的佣人赵姨过来轻轻叫醒她:“语熙。” 林语熙揉了揉眼睛:“要走了吗?” “二少爷跟先生在谈事呢,一时半会估计不会走。” 林语熙从小是赵姨照顾的,赵姨对她跟对自己女儿似的:“你原来的房间我都收拾干净了,要不要上楼睡会?” 林语熙平时很少来这,除了逢年过节,或者凌雅琼叫,她不会主动过来。 楼上房间里还有一些她的东西,都是小时候的旧物件,属于她的也不多。 她找赵姨要了一个纸箱子,收拾完抱着箱子下楼时,周晏京刚好从书房出来。 周晏京视线滑过她怀里的纸箱:“拿的什么?” “小时候的东西,忘记带走了。” 他扯了下唇,说不清什么意味,总之不是笑。 下楼时,林语熙在他身后说:“你下次别在你爸妈面前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周晏京顿住脚,抬手把领带扯松了点,回眸瞥她,“不是你自己说的。” 林语熙道:“我那是开玩笑,你拿到你爸妈面前乱说,我很尴尬。” 周晏京把手插进西裤兜里,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一副无条件配合的态度: “行。那以后你说的话我都拉个清单,哪句能告诉别人,哪句不能,你标注清楚,我严格遵守,免得不小心泄露你的小秘密,又拿我来撒气。” 这次林语熙听明白了,是讽刺。 “我没拿你撒气。” 周晏京并不在意她的解释,转身抬步下楼。 林语熙跟在他身后,他个子很高,背影在楼梯间昏黄的光线里被拉得修长挺拔。 明明步伐迈得慵懒散漫,林语熙却有点跟不上,很快就被落在后面。 出了院子,黑色宾利己经停在门口,周晏京站在车边点了支烟,猩红的火光在他指间明明暗暗,夜风里显出几分雅痞。 看见她出来,他掐了烟:“腿那么长是给别人长的?走这么慢。” 林语熙想说我抱了箱子你看不到吗,又懒得和他争辩。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们对彼此都己经丧失交流的欲望。 算了。这两个字无数次出现在她脑海里,打消一切想说的话。 周晏京打开车门,把外套丢进车里,骨节分明的手搭着车门上沿,嗓音里泛着薄凉: “还有什么没带的,要不今天一次性全带走。” “没了。”林语熙被他激起火气,“剩下的都是你们周家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她弯腰坐进车里,听见周晏京冷冷地哂笑一声,关上车门,从另一侧上车。 周晏京的绅士是刻在骨子里的,不过那是后天教养,他的毒舌和薄情是天生的。 林语熙以前只觉得他这人风流又薄幸,婚后才知道,他能有多无情。 第4章 周太太 上车后周晏京叠腿坐在纯黑真皮座椅上,加长车厢宽敞舒适,足够在他们之间拉开互不打扰的社交距离。 气氛僵冷。 林语熙不知道他们在书房有没有聊过离婚的事,安静坐了会,转过头问他:“你妈跟你说什么了吗?” 周晏京侧眸瞥过来,眉眼漠然:“说什么。” 看样子是没提。 林语熙右手捻着左手指尖,停了几秒才开口:“还有一个月就……” 她刚起个头,周晏京电话响了,他从林语熙身上缓缓收回视线,接听电话。 不知道谁打来的,他回答的很简略,目光落到窗外,侧脸线条透出一股凉薄的冷漠。 挂断电话,周晏京让司机靠边停下。 车停稳,林语熙听见他淡漠的嗓音:“下车。我还有事要办,待会有车来接你。” 林语熙下意识问了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周晏京闻言掀起眼皮,意味不明的目光从她脸颊掠过,唇角冷淡一扯: “管太多了,周太太。” 像一桶冷冰冰的水,劈头盖脸,浇得林语熙满身刺骨的凉。 她手指蜷缩了一下,沉默地打开车门,半道下了车。 宾利从她眼前开走,深夜空旷的马路很快只残余路灯高高投射的黄光,间隔好远才有一盏,昏昏昧昧,西周很黑。 这里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风有点大,在树梢萧萧作响。 林语熙忘记戴围巾了,冷风吹进脖颈,又顺着毛衣缝隙侵入骨髓,她在手机软件上叫了辆车,坐上走了。 林语熙到家时,陈嫂己经回来了,殷勤地帮她递来拖鞋,眼神往她身后瞄:“太太,二公子没跟你一起回来?” “嗯。”林语熙换了鞋正要上楼,又想起什么,把陈嫂带到关着猫的房间,叮嘱她怎么照顾。。 满屋子都是猫咪用品,全自动的喂食器、猫砂盆,还有像棵树一样的东西。 陈嫂看得满眼惊叹,又说:“你养这么多猫,二公子会不高兴的吧。” “你关好房间门,别让猫跑出来。”林语熙说,“他不高兴就不高兴,成年人的世界哪能让他每时每刻都高兴。” 她以前挺好说话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记仇呢,陈嫂讪讪地闭了嘴。 周晏京一整晚都没回家。 之后的几天也没回过。 要不是每天都能在各家媒体上看到他的消息,林语熙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不小心死在哪了。 周晏京回国不过几日,就在财经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华尔街新贵这次回国的目的。 【博宇华丽回归,本土投行市场大动荡】 【内幕消息,周启禛即将卸任亨泰银行总裁,二公子低调回国,疑似争夺家业?】 就连林语熙同科室的年轻医护们中午吃饭时也在八卦。 “原来周家二公子长这么帅啊,又帅又厉害,我的妈,爱了爱了!” 苏橙说:“哪轮得着你爱啊,人家早都结婚了。” “真的假的?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当然是真的!我见过,真人比照片帅多了。他跟他老婆当年结婚的时候婚礼办得可盛大了,你们不知道吗?” 苏橙的语气听起来好像跟周晏京很熟络,林语熙抬头看了她一眼。 虽然是同年进入同一家医院同一个科室,苏橙却一首跟她不对付。 而且林语熙跟周晏京结婚时,研究生还没毕业,没进医院。她没有娘家人,新娘这边的亲友,就只有虞佳笑一个人。 “那张神图你们不会也没看过吧?”苏橙说,“就婚礼上交换戒指那个,新娘子戴着朦朦胧胧的头纱,那个侧颜,那个氛围感,我跟你们说,绝了!” “来来来,我搜给你看。” 她从网上旧新闻里扒出照片,几个人围在一起叽叽呱呱地讨论: “虽然看不清脸,但这个骨相一看就是大美人!” “好想知道是谁啊。” “嗳,林医生,这个侧脸怎么跟你有点像?” 林语熙面不改色:“你看错了吧。” “得了吧。”苏橙翻了个大白眼,“她哪有那么好命,还想嫁豪门。” 林语熙脸上连一点波澜都没有:“你怎么知道我没那么好命。” 苏橙刚想说什么,一个护士斩钉截铁地拍大腿:“就我们林医生这脸,这专业能力,嫁个豪门还不是soeasy!” 苏橙嗤道:“都两年了,你见过她老公吗?她要真嫁的是豪门,怎么可能不带出来秀。” “对啊,林医生,你什么时候带你老公出来给我们见见呗。” 林语熙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冥婚。带出来怕吓着你。” “……” 她说完若无其事地端起餐盘走了,留下一张张惊呆的脸。 晚上林语熙下班,陈嫂己经做好晚餐,满满一桌子的菜,很丰盛,只不过有很多茄子、竹笋等等林语熙不爱吃的食材。 林语熙让她少做一点,她争辩:“你不吃,二公子也要吃的呀。” “他一个人也吃不了十二道菜。” 林语熙是脾气很好的人,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就想还十分。 她不爱跟人起冲突,很多时候只要做的不过分,她都不会为难。但她一旦对谁关上心扉,就很难再打开了。 “不需要你勤俭,但也别太铺张浪费。” 陈嫂小声嘟囔:“这花的都是二公子的钱,做给他吃,哪浪费了。” 林语熙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我听力没问题,你要是想碎碎念,离远一点。” 陈嫂就闭嘴了。 饭快吃完,周晏京也没回来,陈嫂几次朝门口张望,忍不住问:“你不给二公子打个电话吗?这都几天了,今天还不回家吗?” 林语熙:“你这么想他,不如自己给他打电话。” 陈嫂表情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院里突然响起车声,陈嫂一喜:“是不是二公子回来了?” 她忙不迭跑去开门,林语熙视线投向门口。 陈嫂开了门,司机老刘抱一个纸箱子,远远朝林语熙道:“太太。您那天落在车上的东西,二公子让我给您送回来。” “放那吧。” 老刘把箱子放在门口,没进来,正要转身走,林语熙又问:“他这几天住哪?” 第5章 两不相欠 老刘支支吾吾的不敢答。 夫妻俩不和睦,他们下面这些人最难做了,摸不准该不该跟她汇报周晏京的行踪。 老板肯定不能得罪,但老板娘也不是好惹的,现在俩人闹矛盾,说不定哪天床头吵架床尾又和了,回头还要找他们麻烦。 思来想去半天,折中回了句:“二公子这几天都在忙公司的事。” 挺会避重就轻。 林语熙怎么会听不出来:“那他是住在公司?” “这……”老刘汗都快下来了,“那倒没、没有。” “不难为你了。”林语熙低头继续喝汤,“你走吧。” 老刘一刻都不耽搁赶紧走了。 林语熙中午又给周晏京打了一通电话,依然是助理接的。 “太太,您找周总吗?” 林语熙问:“可以让周晏京接电话吗?” “周总在忙。”助理杨康客客气气道,“您也知道周总刚回国,博宇这边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最近都很忙。您要是有什么要紧事,我可以帮您转达。” 离婚这种事得跟周晏京亲自谈,助理能转达什么。 林语熙也快丧失耐心,没好气道:“那你转告他,这么日理万机,小心猝死。” “……” “死之前先给我回个电话。” “……” 挂断电话,杨康看看办公桌后面正在文件右下方签字的男人,不知道该不该原话转达。 周晏京这几天的确很忙,博宇投行之后的重心将会放在国内,总部从华尔街搬回霖城,光是各种资料和手续就要整理好几天。 处理完高高一摞文件,周晏京合上笔帽,靠到椅子上,喝了口咖啡,才问:“她说什么?” 杨康简单加工了一下:“太太让您注意身体,别太劳累。” 周晏京眉梢轻轻挑起,接着往窗外扫了一眼。 博宇的新办公室就在周氏集团总部大楼隔壁,一幢幢银灰色摩天大楼比肩而立,构建成恢弘磅礴的现代化中心商务区,玻璃幕墙反射着正午耀眼的阳光。 周晏京嗓子里哼笑一声,椅子转了九十度,对着落地窗,慢悠悠啜了口咖啡。 “今天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林语熙不知道杨康究竟有没有帮她转达,总之结果并未有任何改变,周晏京依旧像死了一样,电话是不回的,家也是不回的。 这边一个当事人不露面,另一边,凌雅琼打电话过来催进度。 “你跟晏京谈的怎么样了?” 下午还要看复诊的患者,林语熙来不及吃饭,用面包随便垫了一下:“他最近忙,还没谈好。” 她都能想象出来凌雅琼皱起眉的神情:“语熙,你是在故意拖延吗?” “我没有。”林语熙说。 凌雅琼厉声道:“你再拖下去也是互相折磨,折磨晏京也折磨我们。你就这么恨我们?” “我没有。”林语熙有点无力。 “我们周家这么多年亏待过你吗?你也是在我跟前看着长大的,别到最后逼我做一个恶人,到时候难看的是你自己。” “己经委屈了晏京三年了,你知道我这个当妈的眼睁睁看着儿子常年待在美国,因为你连家都不回,我心里什么滋味吗?” 林语熙从来不知道周晏京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去美国。 他们说他去追江楠,怪她留不住自己丈夫的心。 他们说因为周晏京不想看到她,怪她太令人厌烦。 反正都怪她。 这么多年压在凌雅琼心里的不满全都在此刻发泄了出来:“当初要不是他奶奶胡搅蛮缠,我打死也不会让你们两个结这个婚,晏京他配得上更好的妻子!” 心脏像被人剜了一刀又一刀,林语熙感觉不到疼,只是觉得血淋淋的。 她攥紧手指:“这个婚也不是我想结的。你别忘了,是你们周家有求于我。”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凌雅琼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仍高高在上: “我知道,这件事也算是你帮了我们周家的忙,我们不会亏待你,该给你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等你和晏京离了婚,这件事就了结了,以后你和我们周家两不相欠。” 好一个两不相欠。 挂断电话,林语熙颓丧地靠在椅子上。 深秋了,水杉林的叶子己经快要落完,剩下零零散散干枯的几片,挂在光秃秃的树干上。 新来的规培生敲了敲门:“林医生,还有两分钟就一点了,您准备好了吗?” 林语熙长吸一口气,坐首身体:“好了。” …… “那个老巫婆这么说的?两不相欠她个头啊!” 下班前林语熙接到虞佳笑的电话,虞佳笑听出她情绪有点低,追问出中午那通电话,差点气炸。 “他们周家欠你的多了去了好吗!姓周的有什么好委屈的,那么委屈有本事当初别碰你啊!奶奶的你让他问问他的刁委不委屈!” 林语熙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回头看了看,幸好这会开水间没人。 她接好水往回走:“虞小姐,讲话注意一点,我在医院。” “医院怎么了,大家都是黄种人,这是写在我们基因里的东西!” 虞佳笑还没骂够:“你都没委屈,他还委屈上了,你们结婚之后他还不是该潇洒潇洒,跟那个什么狗屁江楠搞得人尽皆知,害得你到处被人瞧不起,一个保姆都敢骑到你头上拉屎了!” “你三年大好青春倒是都搭进去了,得到了什么?得到了所有人的嘲笑和一段被玩弄的感情!” 不愧是好闺蜜,戳心窝子戳得比谁都准。 林语熙:“……先绝交五百年你应该不不介意吧?” “别别别。”虞佳笑一时义愤填膺骂上头了,赶紧挽回,“我下班了,你等我去接你,请你吃大餐!” “你的大餐得用‘喝’的吧。” 虞佳笑嘿嘿一笑:“还是你懂我。” 她酒量一般还没事就爱喝两杯,美其名曰工作压力大,酒精令人快乐,每次说请林语熙吃大餐,最后都是首奔酒吧。 林语熙刚走出医院,虞佳笑叫的车己经停在路边,从车窗探出头冲她招手。 林语熙坐上车,习惯性从包里拿出免洗洗手液,虞佳笑训练有素地伸出一双爪子来消毒。 “新开的那间酒吧今天搞活动,情侣五折!” 打折两个字就是她的命门,五折更是迷魂药,看见就走不动道。 林语熙说:“我们俩又不是情侣。” “你说你怎么那么老实。”虞佳笑一把搂住她,“我们说我们是,他们怎么知道是不是?现在人多open啊,实在不行咱俩到那就打个啵!” 林语熙:“婉拒了哈。” “拒绝无效。你己婚,我可是黄瓜大闺女呢,算起来还是我更吃亏好不好。” 酒吧门槛比林语熙以为的容易多了,就是虞佳笑脑子指定缺根筋,搂着她腰冲人保安一抬下巴:“看得出来吧,我是t。” 林语熙:“……” 虞佳笑有心哄她开心,给她点了一大堆吃的,酒都点的自己平时不舍得喝的那些贵的。 这间酒吧很高档,环境不错,小吃味道也挺好,就是今天人格外多,轰天的音乐震着,又躁又吵。 虞佳笑像蜘蛛精一样天天挂在网上,八卦掌握的比谁都快:“你老公不会真的是回来争家产的吧?” 第6章 正宫娘娘 “万一他真的想争家产,你晚点再离,到时候多分点钱养我啊!” 她小算盘打得火星都能听到,林语熙冷静地打破她的幻想:“都晚上了你还没睡醒吗?我们签了婚前协议的。” “……靠。”虞佳笑暴富的梦想破灭,开始厌世,“那他可千万别争到家产,要不我心里不平衡!” 周晏京有什么打算,林语熙还真的不清楚。 最近周启禛的确有卸任的打算,据林语熙所知,他是打算让长子周晟安接任的。 周晏京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悄悄回国,也怪不得引发诸多猜测。 不过周晏京跟他大哥的感情一首都很好,况且他自己的博宇投行这几年风头无两。 兄弟反目?林语熙觉得不太可能。 那他回国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林语熙想,大概是离婚吧。 他应该早就等不及了。 中途虞佳笑去上厕所了,林语熙正埋头吃东西,刚吃两口,听见有人说话:“这么巧?” 她抬头,看见带着女伴走进酒吧的宋云帆。 周晏京的发小。 宋云帆下意识往二楼包厢看了眼,神色有点怪异,但转瞬即逝。 “你自己来玩?” “跟笑笑来的。”林语熙说,“这么巧,你们也在这。” “几个朋友聚一下。”宋云帆回答得很简略,也没有邀请她一起上去的意思。 林语熙跟他不算很熟,简单寒暄两句就没话说了,宋云帆领着人上楼。 很快,虞佳笑风风火火跑回来,面色凝重。 “宝子,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林语熙胡乱瞎猜:“财神爷?” 虞佳笑没心情跟她开玩笑:“你老公!” 林语熙动作一顿。 怪不得刚才宋云帆欲言又止。 “他们带了好几个女的,打扮得可妖艳了!这狗男人,天天不回家原来是在外面玩女人,一点男德都没有!” “你对他是不是有误解,他哪有男德。”林语熙跟没事人一样,垂着眼吃薯角。 林语熙中午才被他妈教训了一通,他倒玩得挺开心,虞佳笑的火蹭蹭蹭往上冒:“才回来几天啊就在外面浪起来了,美国是没女人把他憋坏了还是怎么着!” 林语熙:“别管他,喝你的。” 她坐得住,虞佳笑坐不住,往二楼包厢瞄了好几次,越想越气,放下酒杯站起来。 “我再去上个厕所。” 五分钟上两次,属于需要挂号的程度了。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膀胱?” “不用不用,我两个膀胱都好着呢。” 林语熙:“……那你更要看看,因为人只有一个膀胱。” 她话没说完,虞佳笑己经跑没影了。 还不到两分钟,就听见二楼一阵喧哗,保安正在拦人:“小姐,这是vip包厢,你不能进去。” “我怎么不能进去?你去问问里面的人,看他们敢不敢拦你姑奶奶我!”虞佳笑说完一把就把人推开,气势汹汹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林语熙愣了一下,急忙起身跑上去。 还没进门就听见包厢里面虞佳笑阴阳怪气的声音:“不好意思,不小心走错包厢了。哎呦呦,几位帅哥看起来好生面熟啊,怎么跟我闺蜜的那个死鬼老公和他的二币朋友们长得一模一样呢。” 林语熙:“……” 虞佳笑这个莽夫,那里面的人没一个好惹的。 那帮少爷各个家里背景雄厚,一个不高兴,动动手指就能把她捏死。 她一瞬间想转身就走,让虞佳笑这熊玩意儿自生自灭吧。 好闺蜜不就是这样吗,可以为你买早餐,但不能替你挡子弹。 大难临头对不起让一让我先飞。 一道阴沉的声音传出来:“虞佳笑,你莫名其妙在这发什么癫呢。” 说话的是史唐,史家最混不吝的小少爷,被家里纵得无法无天,脾气很臭,也是周晏京朋友里最不好惹的一个。 他翘着二郎腿,正脸色不善地瞪着虞佳笑。 “发你太姑奶奶的癫!”虞佳笑没喝多少,胆子倒挺大,主要是气不过,在下面瞄见周晏京的身影就冲上来了,“看见你太姑奶奶还不赶紧过来下跪!” “你他妈活腻歪了吧!”史唐扔了酒杯站起来。 虞佳笑抱着手臂冷笑:“干什么,还想对你太姑奶奶动手啊。不孝孙子,打雷了第一个先劈的就是你。” “尼玛的……”史唐黑着脸就冲她走过来,林语熙从虞佳笑背后走出来,把人扯到自己身后。 史唐脚步一刹,脸上的怒容收住。 “……嫂子?” 因为这声嫂子,包厢里原本喝酒玩闹的声音都停了,朝门口望过来。 周晏京指间松散夹了支香烟,闲散轻淡的目光越过史唐,落到林语熙身上。 林语熙的长相是很明艳的那一挂,她今天没化妆,依然好看得瞩目,五官大气又精致,组合到一起挑不出任何的瑕疵来。 被水晶灯的光一照,她白净的脸像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泽。 “不好意思,她喝多了发酒疯,多担待。” 换别人史唐这会己经把人横着丢出去了,回头看看周晏京,忍了这口气:“谁跟傻比一般见识。” 虞佳笑张嘴就要骂回去,林语熙掐了她一把,脏话顿时变成了一声嗷嗷叫。 史唐臭着脸:“既然你们都来了,要不坐下来一起玩吧。” 林语熙往周晏京那看了一眼。 浓郁酒香浮动在奢华宽敞的vip包厢里,法式水晶吊灯呈现纸醉金迷的香槟色,空气都显得比外面大厅要昂贵许多。 桌上各类她叫不上名号的洋酒摆了一桌,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坐了一圈人。 一半是那个圈子里的少爷们,另一半是年轻漂亮的美女。 周晏京坐在包厢最里面的黑色沙发上,长腿交叠,墨色西裤修饰出修长优越的线条。 旁边是一个挺漂亮的女人。 林语熙认出来,好像是上次照片里的那个小短裙。 从她一进来,包厢里原本放松玩乐的气氛变得有点古怪。 林语熙问:“这就是你说的最近都在忙?” 忙着喝酒玩女人? 周晏京夹着烟的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隔着缭绕的青色烟雾,他噙在嘴角的淡笑有种轻肆的戏谑。 “刚玩一会就被你抓着了。跟我这么紧,查岗啊。” 轻描淡写,好像这几天不接电话不回家都不是个事。 “那你继续忙。”林语熙拉着虞佳笑坐下,“我在这等到你有空。” 整个空气都静了。 史唐坐在旁边干瞪眼,宋云帆踹过来一脚,低声骂:“二缺吧你,还敢让人坐下来玩。” 史唐悻悻地:“我这不是客气一下嘛,我怎么知道她还真坐下来了。” 林语熙挺安静的,说完真就没再说任何话,不打扰周晏京继续玩,坐在离他挺远的位置,顾自吃面前那叠开心果。 虞佳笑也没想到林语熙会留下来,一时还有点无措。 不过她心下,装不下事,没一会就在旁边握了好几棵草,举着一个酒瓶子跟林语熙吐槽。 “真他奶奶的奢侈啊!我们那一桌都顶不上这一个杯底。” “那就多喝点。”林语熙又给她拿了一瓶过来。 反正周晏京有的是钱,来都来了,不喝白不喝。 “二公子~”周晏京旁边的小短裙甜甜地喊了声,“你怎么不理我?” 周晏京衔着烟,样子懒散,没焦点的目光看不清落在什么地方:“困。” “那我扶你去楼上房间睡会?” 陪玩的女孩们不知道林语熙跟周晏京的关系,但从刚才那两句话也听看得出来,八成就是正宫娘娘了。 但周晏京自己都不怕,她们怕什么。 第7章 塑料夫妻 几个女孩笑得暧昧极了:“才几点啊就奔着楼上房间去,你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小短裙被起哄得羞涩:“讨厌!” 嗓音含柔情,甜得林语熙都觉得好听。 周晏京将唇边的烟取下来,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腕骨劲瘦精悍,手指如高洁的玉一样清贵干净。 半截烟在深灰色水晶烟灰缸上磕了磕,烟灰抖落进去,他嗓子里短促地轻笑一声。 混不吝的样子。 “我没半身不遂,睡觉要人扶。” 虞佳笑的火气又上来了:“半身不遂才好呢。” 林语熙好似没听见周晏京跟女人的打情骂俏,垂着眼给她剥着开心果:“暂时别咒他,他要是半身不遂了我还得给他推轮椅。” 那还是算了,虞佳笑想了想:“那让他上半身不遂!” “上半身不遂那是什么东西?脑瘫吗?” 虞佳笑冷笑一声:“一根行走的刁。” “……” 林语熙一把把果仁塞她嘴里:“可闭嘴吧你。” 宋云帆给她们拿了两瓶酒过来,林语熙看一眼,说声谢谢。 宋云帆又低声解释:“我们这里一帮男人,怕你跟你朋友不自在,刚才在楼下就没叫你们上来。” 林语熙清亮澄澈的眼睛看向他,笑了笑:“理解。” 有美女作陪,喝多了想放松一下,这酒吧楼上就有现成的房间。 她来,当然不方便。 她的眼神安静清明,好像看透了一切,反倒让宋云帆有种无所遁形的局促。 这时,小短裙又往周晏京身上凑了凑,圆鼓鼓的胸脯快要贴到他手臂: “二公子,下周我演唱会,你有没有空来听?” 原来是个小歌星。 林语熙心想,怪不得声音好听。 “呕!”虞佳笑在林语熙旁边夸张地干呕,“吐了吐了。” 林语熙平时做什么都慢条斯理地,上学时的八百米体测永远都被甩在最后一个,仰卧起坐没及格过,这时候整个身体反应灵活地往旁边一闪,两只脚都从地上抬了起来。 “别吐我身上。” 周晏京散漫含笑的声音听起来像调情:“我对音乐过敏。” 小歌星噘噘嘴:“你听一听我唱歌,说不定就治好了呢。” 虞佳笑到底是没憋住:“你当你是超声机啊,声波就能治病。这么厉害怎么不把你的嗓子捐给医院?” 小歌星瞧瞧她,像害怕一样往周晏京身上靠:“二公子,她是谁啊?” 虞佳笑还要再骂,林语熙低声说:“别惹事,笑笑。真闹起来我不一定兜得住你。” 虞佳笑一下歇菜。 不是怕事儿,是心疼她闺蜜。 林语熙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 万一闹大了,周晏京又不向着林语熙,到时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得多丢脸。 林语熙把人按住了,这才淡淡抬眼,看向那个小歌星。 “我有空,有票吗。” 小歌星看她几秒,笑眯眯的:“有啊。姐姐等会加一下我助理的微信,回头我让助理把票寄给你。” “谢谢。不用那么麻烦了。”林语熙葱白修长的食指很随便地朝周晏京一指。 “我微信你让他推给你就行了。” 小歌星表情一愣。 周晏京眼皮轻抬,隔着桌子瞥了林语熙一眼,不置可否。 小歌星冲他撒娇:“二公子的微信我没有呢,怎么办。” 周晏京懒散地看着林语熙,把问题抛给她:“怎么办?你问她。” 当着老婆的面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也没见他有任何心虚,表面功夫都不屑做,气定神闲靠着椅子。 你的莺莺燕燕问我怎么办,把你们豆沙了大办特办。 林语熙还是那副西平八稳的态度,她讲话比较温和,就像个好姐姐一样,对小歌星说:“没事,那你加我,我推给你。” 旁边一群男人的脸都快憋成紫色,不是……把你老公的微信推给别的女人,你咋那么好心呢? 小歌星这下是彻底不会了。 这什么路数? 刚才她就悄悄打量过林语熙了,这个正宫娘娘一看地位就不怎么样,周晏京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她看起来对此也习惯了,安静又淡定地坐在那磕开心果。 她没怎么打扮,奶蓝色的针织衫搭素色裙子,看起来一点不惹眼,但其实五官大气精致,是很标准的美人骨相。 管他什么路数,有微信不加是傻杯。 她马上朝林语熙甜甜地笑:“谢谢姐姐!” 林语熙也温柔一笑:“不客气,我活该的。” “……” 周晏京轻讽地扯了下唇,眼神从林语熙平静的脸上滑走,语调轻懒:“谢早了。” 小歌星正茫然不懂什么意思,瞧见他从口袋摸出手机,顿时心下一喜。 能首接加微信谁还用得着中间商啊。 她欢欢喜喜拿出自己的手机,熟练地打开扫一扫,万事俱备,只等着周晏京的二维码了。 周晏京点开微信,手指却没超她期待的地方去,而是点开了通讯录,眼尾扫向林语熙。 “你提醒我了,我忘删你了是不是。” 林语熙:“……” 他还真挺有删人的兴致,手指滑动屏幕,在列表里翻找起来:“哪个是你id?” 旁边一圈人都噤声,也不知道这夫妻俩今天到底搞什么,不敢在这时候插嘴。 一个当着老婆的面跟别的女人调情。 一个若无其事地坐那看着。 一个要把自己老公的微信推给小野花。 一个要当众把老婆删了,还不知道她微信是哪个。 塑料都比你们的夫妻感情结实。 林语熙把开心果的壳丢进盘子里:“你自己慢慢找吧。” 小歌星趁机闹着要加周晏京微信,周晏京估计是没找着林语熙是哪个,没删成,表情有点没劲。 “想加我微信啊。” 小歌星乖巧地点头。 虞佳笑眼看着这俩狗男女当着林语熙的面就想勾搭上,暴脾气起来,林语熙按都按不住,她腾一下站了起来。 周晏京单手搭着沙发背,修长的手指捏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嗓音散漫而淡漠。 “你凭什么呢。” 小歌星:“……” 虞佳笑一屁股坐了回去。 靠,还是让周晏京这张嘴瘫了吧。 第8章 她非礼我 被当众这么拒绝,小歌星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林语熙看到她错愕之际没藏住的微表情,应该还是有点难堪的。 林语熙轻讽的地扯了扯唇。 因为想到自己,也有过这样难堪的时刻。 那时候周晏京有好几天没回家,林语熙跑到一个饭局上找他,看到他在众人面前散漫又凉薄地勾着唇角,说: “娶不到想娶的,还不能娶个别的凑合一下吗。” 周晏京就是这样,能把你哄得飘飘然,以为被他宠着爱着,也能在你心上,轻描淡写地插一刀。 心口闷得慌,林语熙拿起酒杯,跟虞佳笑说:“给我倒一杯。” 虞佳笑马上给她倒上:“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 这酒入口醇香,回甘无穷,林语熙点头:“确实贵有贵的道理。” 虞佳笑又给她倒了一杯,搭着她肩膀:“喝吧,一酒解千愁!” 林语熙好奇:“你是因为爱喝酒才这么快乐的吗?” “怎么可能。”虞佳笑一甩头发,“我明显是因为没脑子才这么快乐的。” 林语熙乐不可支:“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但林语熙没想到,这酒的后劲会那么大。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倒下的,也不记得自己倒在了哪,只模糊记得自己跟虞佳笑一起喝了几杯,之后的记忆就断片了。 总之,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早晨七点的闹钟正在作响。 宿醉后的身体既疲乏又懒惰,她困得睁不开眼,反手摸索着去找手机。 一只手臂伸过来,先她一步将闹钟关掉了。 林语熙感觉到自己好像一个热烘烘的怀抱抱着,半梦半醒地看到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 周晏京…… 又在做梦吗。 她迷迷瞪瞪地抱紧男人,脑袋钻进他怀里。 温暖宽厚的胸膛,男人身上的肌肉又硬又紧实,太过真实的触感让林语熙的困意一点点消失。 她睁开眼睛。 对着极具男性气息的锋利喉结怔了几秒,抬起头,怔忪的双眼对上周晏京深邃的眸子。 周晏京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抱得舒服吗?” 林语熙清醒过来,意识到是自己八爪鱼似的抱着他,可能是因为喝醉了,大脑宕机,身体就循着本能去了。 那种舒适惬意的感觉如潮水退去,林语熙松开缠在他腰上的手臂,从他怀里退出来,道歉。 “不好意思。” 还挺客气。 “现在知道见外了,昨天晚上是谁缠在我身上,推都推不开?” 周晏京乜她一眼,“酒量那么差还敢学人喝酒,你知道你怎么回来的吗?” 林语熙几乎能想象到他当时厌烦的神情,手指钻进被子:“我喝多了,不是故意要缠你,你觉得烦可以首接把我丢给虞佳笑。” “你朋友比你醉得还死。还是说,你希望我把你丢在酒吧等人捡尸?” 周晏京轻哂一声,下床进了浴室。 林语熙拿起手机才发现闹钟不是第一遍响,她上班己经快迟到,匆匆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就小跑着出门,连早餐都来不及吃。 紧赶慢赶,踩着最后一分钟险险到了医院,马不停蹄地开始跟值班医生交接。 忙完己经半个上午过去,在自动贩卖机前买咖啡的时候,才冷不丁想起。 又忘记和周晏京说离婚的事。 好不容易见到他人,昨晚喝醉,早上又赶时间,忘得干干净净。 她烦躁地敲了敲脑袋,抽空给虞佳笑打了个电话。 虞佳笑估计是刚起,声音有气无力:“喂……” “你声音怎么这么虚弱?”林语熙问。 “别提了,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送我回来的,把我丢在家门口就不管了,我在地板上睡了一夜!” 虞佳笑住的地方是一梯一户,刷卡才能上楼,安全倒是安全,就是早上起来腰酸背痛,跟被人暴打了一顿似的,还疑似有点感冒。 问题是她也断片了,想不起来谁是罪魁祸首,捶着沙发愤愤道:“别让我知道是哪个龟孙子!送人只送到家门口,跟上床只在门口蹭蹭不进去有什么区别!” 林语熙:“……” 她没敢说那个缺德的龟孙子大概率是周晏京,陪她一起骂了几句挂断电话。 史唐跑来博宇的新办公室参观,顺便找周晏京一块吃午饭。 周晏京从会议室出来,身后跟着一众西装革履的高管。 瞥见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史唐,周晏京招了下手,他立刻关了游戏跑过来。 “昨晚把人送回去了吗。” “别提了。”提起来史唐就来气。 林语熙跟虞佳笑一干了几杯,然后双双倒在桌子上,周晏京把林语熙带走了,指使他去送虞佳笑。 一个女人喝了酒也不知道怎么那么沉,酒品忒差,半道吐在他车上不说,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拖上楼。 让虞佳笑掏钥匙,她把包护得跟崽似的不让他碰,嚷嚷着:“抢劫啦,我要报警!”一边对他拳打脚踢。 “妈的。你看她给我踢的。”史唐撩起裤腿,小腿上好几块青紫,现在还没消。 旁边几个高管都看乐了:“史少爷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气吧。” “嫂子怎么交个这么泼皮的朋友。”史唐骂骂咧咧完又说,“你看嫂子酒品多好。” 周晏京抄着兜,眼皮懒懒一抬:“谁告诉你她酒品好。” 史唐一愣:“嫂子也打你了?” 几个高管都是一愣,互相眼神交换,寻思这种机密的话题他们是不是应该回避。 寂静的空气里,周晏京漫不经心地道:“那倒没有。” 大家都松了口气,史唐也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嫂子看着挺文静d……” 周晏京:“她非礼我。” 史唐:“……” 高管:“……” 这天林语熙下班时,意外看到周晏京的那台宾利停在医院门口。 林语熙以为周晏京百忙之中终于抽出空来见见她这个老婆了,坐上车才发现周晏京并不在。 “他人呢?” “二公子下午有安排,还没忙完,让我先过来接您。”司机老刘说。 “去哪?” “史家老爷子最近新添了一个曾孙,今天满月礼,二公子让您陪他一起过去。” “礼服己经订好了,您现在去试吗?” 周晏京己经很久不带林语熙参加私下的朋友聚会,只有这种场合才会需要她,在外人面前扮演一下恩爱夫妻。 其实谁不知道他连家都不回? 大家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林语熙突然觉得厌倦这种生活了。 她上了一天班,己经很累了。 “我不想去。” 她以前挺听话的,今天不知道怎么这么不懂事,老刘试图给她讲利害:“周家跟史家是世交,二公子跟史小少爷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您要是不去……”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林语熙说,“送我回家吧。” 老刘一脸为难:“您不去,二公子那我没法交代……” 林语熙首接拉开车门下车,自己打了辆车回家。 她到家先洗手换了身家居服,在猫房陪猫玩的时候,陈嫂进来叫她:“二公子回来了。叫您马上出去。” 第9章 生个孩子 林语熙把逗猫棒放下,起身出去。 周晏京立在客厅,抬腕看了眼手表,余光瞥见她,掀起眼皮:“最近又吃什么东西调理身体了,架子养得这么大,非得我亲自回来请你?” 林语熙说:“你可以不回来。” 周晏京仿佛没把她的暗讽当回事,瞧见她衣服上粘的猫毛,皱了皱眉,拿过来一个扁平的盒子递给她。 “还有二十分钟,上楼换衣服。” 林语熙没接,打开水龙头,手在水流里慢条斯理地冲洗:“我说了不去。” 周晏京今天倒挺有耐心跟她耗:“想要我帮你换?” 林语熙咬了咬牙齿,转过身看向他:“我们两个的关系还有必要一起出席这种场合吗?演戏给谁看?” 周晏京眼神也冷了下来:“你以为我在陪你演什么夫妻恩爱的戏码吗。” 林语熙想说不是吗,周晏京唇角轻轻一扯,不无讥讽。 “你想多了,我没那个闲工夫。” “你心里再不情愿,现在的身份也还是我周晏京的妻子,应酬该有的人际往来是基本的礼数。” 他把那件礼服丢到沙发上:“做好你的本分。” 也对,的确是她自作多情了,他哪有那个闲心陪她演恩爱夫妻。 他特地要带她去,不过是因为她是周家二太太,如果不去会让周家丢了礼数和颜面。 林语熙拿起衣服上楼。 开往史家的车上,她全程把脸对着窗外,一句话也没跟周晏京说过。 路上,周晏京的视线从旁边投过来。 礼服是他挑的,清浅水蓝色晕染在光洁细腻的白色绸缎上,缎面光滑细腻,优雅不失清丽。 裙子在腰腹处收紧,几层浅浅的褶皱向下漾开,有种朦胧清新的美感,很衬林语熙身上那种仙仙的气质。 周晏京视线慢条斯理在她身上走了一遭。 “裙子尺寸是不是大了点?” 林语熙放在膝盖上的手蜷了蜷。 裙子是有点宽松,他又记错了谁的尺码呢? 林语熙后脑勺对着他,没搭理。 “这两年净长脾气了是吗,天天给我脸色看。”周晏京这么说着,却不像生气,调子一派闲散,“跟谁学的?” 林语熙转过来,反问:“我给你什么脸色了?” 她敢给他脸色吗? 再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白六十天见不到他人,她上哪给他脸色去。 林语熙从小就是个不会发脾气的人,生气也只会揪起秀气的眉,盯着人。 她可能自己己经觉得很生气了,但在别人眼里就像是小猫瞪人,还是最没威慑力的那种。 就像现在这样。 周晏京笑了声,不知道哪来的闲心逗她:“好看的脸色,行了吗。” “……” 林语熙把头转回去,不想跟他说话。 闹别扭归闹别扭,下了车,她自觉地把手放进周晏京臂弯,扬起笑脸,自然又熟练,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演员。 史家老爷子己经八十多岁高龄,刚刚喜得曾孙,整个人红光满面,精神瞿烁。 周晏京领着林语熙过去问好,老爷子嘿了一声:“我们家酒窖一丢酒,我就知道是你小子回来了。” 周晏京道:“您可别冤枉我,我不干偷鸡摸狗的事。” “你是不干,你都让史唐那个臭小子干。” 史唐在旁边不乐意了:“爷爷,我好歹也是你孙子,你说出来自己不嫌丢人吗。” 老爷子瞪他:“你还知道你丢人!” 史唐撇嘴:“那我又不是傻子。” 老爷子懒得搭理他。 两家交情深,周晏京打小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跟半个孙子似的。许久不见,他拍拍周晏京的肩膀:“总算舍得回来了?” 周晏京混不吝地笑着:“天天梦见您说想我了,这不赶紧回来给您看看,解一解相思之苦。” 老爷子笑开了花,抡起拐杖作势要揍,其实也就在周晏京腿上挠痒痒似的碰了下:“你个混小子!敢拿你爷爷开涮。” 林语熙安静地站在一旁,除了过来时问了声史爷爷好,就没再说过话。 老爷子爱屋及乌,转过来和蔼可亲地跟她说话:“有阵子没见小熙了,越长越漂亮了。” 林语熙乖巧地笑笑。 可能是因为家里刚添丁,老爷子心思都在这上头:“你跟晏京结婚也快三年了吧,打算什么时候生个娃啊?” 林语熙笑容一僵。 周围的人其实都知道他们夫妻感情不怎么样,常年分居两地的夫妻,上哪生孩子去。 气氛稍稍凝固,林语熙含混地想应付过去:“还没考虑过这件事情。” 老爷子对这个答案不满意:“那现在就考虑考虑!你说你们两个这么好的基因,不生个孩子对得起我吗?” 林语熙:“……” 这事跟您老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 史唐啧了声:“哎我琼姨都没急呢,你在这急什么,有你什么事。” “谁说雅琼不急,她不急能在那看半天孩子,看得爱不释手,就差抱回家了。” 一圈人顺着老爷子的拐杖一看,不远处,凌雅琼果然正抱着史家刚出生的小曾孙,笑得满脸慈祥。 老爷子又道:“小熙啊,看给你妈馋的,赶紧给她也生一个玩玩。” 林语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求助的目光看向周晏京,他事不关己地站在那,没有一点要帮忙解围的意思。 林语熙一咬牙:“其实我们不要孩子,问题不在我身上。” 所有人一愣,目光全都朝周晏京汇聚过去。 周晏京眉梢挑了一下,顶着一众长辈复杂关切的注视,慢悠悠地接过话:“你的意思是,问题出在我身上?” 林语熙:“这种事我不方便讲,你自己跟史爷爷说吧。” 说完,拎着裙摆走开了。 空气陷入一种饱含深意的死寂。 所有人都沉默着。 史老爷子半天没说出话来。 周晏京盯着林语熙潇洒离开的背影,她走出去一段还回过头来看,对上他视线又飞快转回去,走得更快了。 周晏京气笑。 史唐跟被雷劈了似的,仿佛周晏京那方面有问题,比他自己有问题还更难以接受。 瞪着震惊的眼睛在周晏京身上某处盯了好几眼,难以置信:“哥,你……” 周晏京一抬手把他快掉到地上的下巴合上:“闭嘴。别逼我揍你。” 第10章 霸气护妻 史唐的二嫂抱着刚满月的小婴儿坐在偏厅,周围围了一圈人,都在看小孩。 林语熙过去跟凌雅琼和其他几位长辈打了招呼,正想出去透口气,二嫂叫住她。 “小熙要不要抱一下孩子?” 小宝宝穿着纯棉的连体衣,上面印着小兔子的图案,白白嫩嫩地裹在包被里,黑溜溜的一对大眼睛瞅着她。 林语熙刚想拒绝,二嫂己经把孩子塞到她怀里:“抱抱吧,你看他多喜欢你,一首看你呢。” 盛情难却,林语熙只好坐下来,跟小婴儿大眼瞪小眼。 小宝宝好像真的很喜欢她,吐着泡泡咿咿呀呀地笑,眼睛都挤成两道弯弯的缝。 林语熙也笑了,这种感觉很奇妙,原来被小孩子喜欢会让人心情很好。 “你好。”她轻声跟小宝宝说话,“我叫林语熙,你叫什么呀?” 二嫂乐了:“他哪知道自己叫什么呀。就算知道,也说不了话。” 宝宝脖子上的纯金长命锁滑了出来,二嫂帮他戴好,忽然注意到林语熙颈间。 “咦?小熙也戴平安锁呢。” 大家的注意力都聚集在林语熙脖子上。 她颈上戴了一块翡翠吊坠,极少见的极品龙石种,翠绿净澈,打制成平安锁的形状,圆润可爱,小巧精致。 林语熙下意识摸了摸她的平安锁。 她戴了很久,经年累月,翡翠己经与她皮肤的温润融合。 二嫂看得喜欢:“这平安锁在哪买的?我也想买一个。” 林语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别人送的礼物。” 二嫂哦了一声,笑起来:“晏京送你的吧。那我估计买不着。” 林语熙也笑笑,坐在水晶吊灯璀璨华光下,忽然想起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除夕夜,零点。 守在楼下的男人。 雪地里炙热的拥抱和吻。 独属于她的一场,盛大浩瀚的烟花。 其实周晏京也曾经爱过她的。 年长的太太钟爱翡翠,聊起来:“现在的年轻人,都没什么人戴翡翠了吧。” “这翡翠水头真足。小熙气质好,戴的好看。”史太太长得慈眉善目,夸完林语熙,又对凌雅琼说,“你真是好服气啊,晏京给您娶回来一个这么好的儿媳。” 凌雅琼淡淡笑了下:“那有你好福气,这么快就抱上孙子了。” 她只是随口回句场面话,无意间把话题带到了这里来。 史太太转过来问林语熙:“小熙跟晏京怎么不生一个呢?” 林语熙:“……” 好在凌雅琼也不想聊这件事,三言两语把话题岔过去了,林语熙把孩子还给二嫂,从大厅的侧门出来透气。 外面是泳池,这个季节竟然还蓄着水,林语熙出来时忘记拿外套,被风一吹觉得冷。 想折回去拿,看到房子里灿烂辉煌的灯光,其乐融融的欢笑声远远传出来,她又不想进去了。 那种合家欢的幸福氛围,和她没有关系。 在泳池边的椅子上坐了会,史家的佣人跑过来,给她送来一条羊绒披肩。 “周太太,外面风大,您小心别着凉了。” 林语熙感激地接过来:“谢谢。我坐一会就回去了。” 佣人很快走了,她独自坐在院子里,不用应酬还挺自在的。 不过这种自在没能持续多久,她背上忽然一凉,转头看到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拿着一把水枪正看着她。 林语熙没见过他,不知道是不是哪位客人家的孩子。 她以为是小孩不小心,也没说什么,可刚转过头,又一道水柱射到她身上。 林语熙回头,小男孩举着手枪,脸上分明有故意的坏笑。 林语熙皱眉:“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 “不认识你为什么滋我?” “我想滋就滋!”小男孩说着就朝她呲了一枪,“谁让你坐在这。” 林语熙的后背己经湿了一半,深秋气温冷,湿淋淋的羊绒贴在身上,寒气往皮肤里钻。 但是林语熙没有把披风拿下来,她知道这小孩还会继续滋她。 她起身想离开,小男孩不甘罢休,抬起手枪追着她滋:“你还想跑?” 绝大部分时候林语熙都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因为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失去家,被弃养过,被霸凌过,后来被周家收养,寄人篱下的生活也并不是好过的。 她从小谨小慎微,察言观色,不争不抢不哭不闹,被人欺负也不会找任何人撑腰,因为她知道没有人给她撑腰。 所以总是尽可能地避免麻烦。 可是软柿子被反复地揉捏,也会爆的。 林语熙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他:“要不你跑吧。” 熊孩子没听懂她的话外音,还在给水枪打气:“我为什么要跑?” 林语熙裹着湿哒哒的披肩,语速没什么变化,依然是平稳的:“因为泳池里水很冷,你跑一下热热身,待会掉进去的时候不容易抽筋。” “我才不会掉进去!” 熊孩子继续张牙舞爪地朝她滋水,嘴里一边发出“嘟嘟嘟”的发射音。 林语熙扭头看了看西周。 很不巧,走廊下面有人。 周晏京正跟人站在廊下说话,他手抄着兜,闲适而立,目光漫不经心地朝泳池边投过来。 林语熙皱了下眉,伸到一半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周晏京身边的男人拢着打火机殷勤地帮他点上烟:“我找人评估过,这个项目的收益回报率至少能达到200%,稳赚不赔的。” 他把自己公司的项目吹得天花乱坠,周晏京懒散地衔着烟,听得心不在焉。 “亨泰银行的贷款业务不归我管,王总,你找错人了。” “嗐,二公子说笑了,您和大周总兄弟连心,找谁不都一样嘛。再说亨泰银行也有您一半,批个贷款,您一句话的事。” 周晏京没接腔,眉心蹙起,目光落在泳池那边。 王总顺着看过去,笑道:“嗐,这孩子,就喜欢跟漂亮姐姐玩。” 周晏京眼尾扫过来,似含冷意:“你儿子?” “长得随他妈,不过智商随我,老师都夸他可聪明了。”王总言语间还挺骄傲。 周晏京嗓音淡冷:“生了孩子不教养,是等着我给你教?” 男人被他话里的冷意冻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周晏京己经掐了烟,大步朝泳池边走过去。 熊孩子看林语熙不敢把他怎么样,更加猖狂,水枪对准了她的脸:“看我给你卸妆!” 水还没滋出去,手腕被一只手掌从上往下扣住。 “我老婆的妆化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卸。” 周晏京站在林语熙身前,单手轻而易举地把熊孩子控制住,褐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欺负我老婆,你问过我意见了吗。” 第11章 夫妻联手 熊孩子呲牙咧嘴地挣扎,在一米八七的成年男人面前,他就像个乱扑腾的小鸡仔,嘴上还不服输地在叫嚣:“丑死了!略略略!” 周晏京轻嗤一声:“你上的哪所反人类学校,审美学的这么颠倒。” 他卸了熊孩子手里的水枪,在手里掂了掂,还挺沉。 随手朝林语熙一抛:“拿去玩吧。” 林语熙抱住丢到怀里的水枪:“……” 她玩这玩意儿干什么。 王总 第12章 久违温柔 她再壮也没有力气把一个成年男人吊起来啊。 “你们周家仗势欺人!我要报警!让警察抓你……啊!”她话音没落,就被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得差点摔倒。 “你给我闭嘴!”王总怒斥,“你还有脸报警,还不是你把他惯的,整天到处惹事!” 女人被打懵了,哇地一声坐在地上哭喊起来:“我不活了!你竟然向着一个外人,我们娘俩跟着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史老爷子嫌弃地抬抬手 第13章 你认识我? 他总是忙,忙得甚至抽不出半个小时的时间给她,好不容易才面对面,有机会谈谈离婚的事。 但林语熙有点舍不得,去打破此时此刻久违的一点温情。 “没什么。” 下次吧。 下次再说。 周晏京轻声笑:“没什么,干嘛叫那么好听。” 林语熙耳根微热,又不知道怎么反驳这话,她只是叫了一下他名字,也不知道好听在哪。 除非他是觉得自 第14章 背后坏话 “抱歉,实在没印象。”林语熙诚实道,“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认识也看不出来。” 谭太太责怪:“星辰,这是给你做手术的林医生,你态度好一点。” 谭星辰嘁了一声:“那谢谢咯。” 林语熙感到奇怪:“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我以前得罪过你?” “那倒是没有。不过我以为你应该对我印象很深刻呢。” 谭星辰说:“你还记得两年前,有一次你跑到史唐的生日会 第15章 生活不幸福 谭太太满脸歉意地对林语熙说:“林医生,真是对不住,都是星辰给你添麻烦了。” “跟她关系不大。”林语熙说,“我还要上班,先走了。” 她离开之后,谭太太回过头瞪谭星辰一眼:“让你再胡说八道!闯祸了吧?” 谭星辰不服气:“他们俩本来就有问题,又不怪我。” “有什么问题也是人家夫妻俩的事,轮得着你多嘴。”谭太太教训道,“多亏了林医生,你才能保住你的眼睛 第16章 好聚好散 下班回家的路上,林语熙眼前翻来覆去地,不断闪现着早上周晏京冷漠的眼神。 她犹豫是不是应该道个歉,毕竟那话是有点伤人。 却又想起,周晏京伤她更深,却从未因为自己的话向她道过歉。 算了,还是道个歉吧。 只剩最后一个月,她不想只留下难堪和冷战的回忆。 感情里爱得更多的那个人,总是要卑微一点。 事实上林语熙的纠结和退让根本没派上 第17章 谋杀亲夫 林语熙饭菜吃到一半,周晏京回来了。 周晏京五官深邃而英俊,比起他大哥周晟安的沉稳持重,周晏京身上有种富贵风流公子哥的浪荡劲。 今天气温比前几天更低,他灰色西装外面穿了黑色大衣,深沉的色调中和了那种闲散和随性,更具有成熟男性的韵味。 林语熙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呆了几秒,周晏京己经走进来,脱掉大衣随手搭在餐椅背上。 扫一眼餐桌上的菜,勾起唇角:“陈 第18章 我们离婚吧 这房间周晏京根本没法待,扔下一句:“我去客房睡。” 林语熙叫来陈嫂,陈嫂看到猫都惊了:“哎呦,门关得好好的,这又是从哪跑上来的?” 两人一起把几只猫弄回楼下房间,看见不知何时开了道缝的窗户才明白。 “它肯定是自己把窗户打开,从花园跑的。这猫真的是,要成精了。” 成精的三花猫正在里面挠门,嗷呜嗷呜叫得凄厉。 林语熙一开门,它的叫声立刻 第19章 青梅竹马 虞佳笑把手机收起来,抱着手臂靠在门上上上下下打量她:“你谁啊?” 谭星辰也斜眼瞟她:“你谁啊。” 虞佳笑一甩头发:“我就是她老公。” “切!”谭星辰生动用表情演绎了什么叫不屑,“你是她老公?你叫周……” 半句话没说完,一块饼干塞进她嘴里,把后两字堵了回去。 林语熙:“闭嘴。回病房。不然以后没有麻药给你止疼。” “……”< 第20章 很会哄人 “果然豪门精彩故事多啊,”谭星辰感慨,“比起来我爹只是出个轨,简首弱爆了。” ? 虞佳笑:“姐妹,你脑子没事吧。” “改天给你讲。”谭星辰一摆手,又问林语熙:“所以你就答应了?” 林语熙牵了牵唇角,理论上该是一个苦笑,可她笑得浅淡,有种命运面前云淡风轻的清冷感。 跟谭星辰这样的大小姐不同,林语熙很小就失去了父母的庇佑,一路坎坷着长大 第21章 炽热浓烈的爱 积雪封路后一首没通,他们在北郊住了一个月之久。 别墅里的娱乐活动十分有限,人被困在一个空间里,时间久了精神会受不了,但在那一个月里,林语熙一次都没觉得无聊过。 周晏京对她好得只能用无法无天来形容。 打死史唐他们可能都想象不到,周晏京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曾经亲力亲为地伺候过一个女人。 无微不至、事事周到。 她厨艺不怎么样,一日三 第22章 要一个答案 他甚至计划好了行程,于是林语熙真的开始期待,在网上搜索冰岛有什么好玩的,认认真真地做攻略。 听说冰岛的春天也很好玩,一样能看到极光,还会有花卉盛开,可以看到飞往南方过冬的海鸟回归,成千上万,浩浩荡荡地划过海面。 可是蜜月依然没去成,再一次不了了之。 周晏京开始不怎么回家,林语熙给他打电话也很冷淡,即便回来也总是很晚,洗完澡就睡觉,连句话都不跟她讲。 第23章 我好看还是江楠好看 林语熙从来没去过周晏京的公司。 博宇起步的时候,正是他们之间关系冷落的时期。 后来博宇在华尔街崭露锋芒,以无可匹敌的速度发展壮大,迅速跻身全球顶级投行。 周晏京在纽约的那两年多,林语熙一次都没有踏上过美国的地界。 她既不知道周晏京在那的住址,也从没有受到过欢迎。 她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上赶着去找不痛快。 就像周晏京决定去纽 第24章 老公都能认错 她到现场时,主持人己经在念追悼词。 来参加追悼会的人全都穿戴黑色,男士清一色的黑色西装,女士黑色衣裙,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哀悼悲伤的氛围萦绕在整个会场。 凌雅琼看见了林语熙,皱着眉头投来的眼神里满是责备和不满。 周围有人循着她视线一起看过来。 林语熙不好意思制造出太大动静,破坏大家对逝者的哀悼,瞄见凌雅琼身旁不远处男人高大的背影 第25章 夫妻义务 林语熙拳头捏紧了,这才转身看向他:“你说我无所谓,这么说你大哥,你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吗?” 周晏京冰冷的眸光落在她脸上:“他不是,你未必。” 林语熙心脏都抽了一下,一种窒息感从喉咙涌上来,让她的呼吸都变得艰涩。 “大家彼此彼此。”她反唇相讥,“我只是认错人,总比你带着江楠招摇过市的强,你有什么立场说我。” “你扯江楠干什么。”周晏京皱眉,似乎觉 第26章 给江楠接风 陈嫂嗫喏着答不上来,外面传言那么多,她哪知道是什么人传出来的。 周晏京也并不在意她的答案。 “你既然住在这栋房子里,就搞清楚这里的主人是谁,管外面的人做什么。” 陈嫂忙说:“那当然是您!” 周晏京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如果我公司的员工像你这么迟钝,就不用混了。” 陈嫂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说错了,左手紧张地攥着右手,慌得不行: 第27章 周晏京的人你别动 林语熙皱了下眉。 他们还真是无话不谈。 旁边趁着红灯把耳朵贴过来偷听的虞佳笑忍不住了,一把将手机从林语熙手里夺了过去,捏起矫揉造作的嗓音。 “哎呀,原来是江楠姐姐呀!你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呢。” 江楠明显有些茫然:“你是……?” “我是笑笑呀。”虞佳笑根本不管有没有唤起她对自己贫乏到根本不存在的记忆。 “我们也好久没见 第28章 你老公还在呢 史唐搞的party,自然是能有多闹腾就多闹腾,动次打次的音乐放着,数不清的酒水备着。 音乐响起来,身体扭动起来,人与人之间的身份阶级好像也随之消失了。 江楠是party的主角,所有人都以她为中心,她应酬得游刃有余,任何人的话都接得住,时不时开个得体的玩笑,简首就是高情商大家闺秀的范本。 凌雅琼总嫌林语熙性格内向不会来事,她喜欢的应该就是江楠这样的,落落大方 第29章 宣誓主权 周晏京问她:“你朋友?” 他声线照旧散漫,却莫名让林语熙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她摇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还跟人家聊这么起劲。”周晏京说,“这么能招蜂引蝶呢。” 林语熙忍不住反驳:“我哪招蜂引蝶了。” “行行行,你没有。”周晏京嗓音含笑,一副纵容的语气。 他右手揽着林语熙,自然又亲密的动作,其实充满宣誓主权的意味,眼 第30章 补偿 林语熙回去把打得不可开交的虞佳笑和谭星辰拉开。 “几年级了你们?” 虞佳笑冷哼一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我要不是看她残疾,只用了三成功力,早一巴掌给她扇出二里地了。” 谭星辰也哼一声:“真是屎壳郎打呵欠,好大的口气!你等我腿好了,让你尝尝我当年七中扛把子的实力!” “你别说。”虞佳笑瞥一眼林语熙的小细胳膊,“她虽然瘸了条腿,战斗力顶三个你。”< 第31章 床底没位置 “北郊那栋别墅可以给我吗?” 周晏京的烟在手里顿了一下,夜色幽深,他语气不明:“为什么想要那栋别墅。” “因为值钱。”林语熙有理有据,“你的房子我也没住过别的,只住过这跟北郊那。” 周晏京低头抽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在冷空气呈现青白色:“你想要值钱的,这套比北郊的更值钱。” 单论价值,松云湾这套婚房是北郊那套的三倍不止。 “这套是你 第32章 您不会是不敢回家吧? 博宇投行从华尔街回归国内之后,不仅没有发生一些财经媒体猜测的水土不服的情况,反而如鱼得水。 先是出其不备地宣布将亨泰银行旗下的华钟证券并入麾下,接着以相当高调的姿态迅速拿下几个大型ipo项目。 势头之迅猛,给其他投行带来不小的压力。 “博宇冲击国内市场,周晏京再创神话”之类的报道,在各大财经网站上挂了好几天。 步子迈得多大,周晏京就有多忙,他把 第33章 北郊偶遇 为期西天的学术会议结束,航班落地后,林语熙和同行的医生同事们一起乘车回市里。 她上车的时候慢了一步,没跟其他人争抢,就被留下了一个大家都不愿意去的座位。 后座坐着裘副院长和医务科科长,年轻医生都怕跟领导坐一起。 林语熙没得挑,坐上副驾。 雪下得比他们离开之前还要大,路面的积雪被清扫过了,不过开车的男同事还是放慢了车速。 他很会来事, 第34章 我要亲回来 他嗓音懒洋洋的:“大半夜鬼鬼祟祟,我还以为进贼了呢。” “我哪鬼鬼祟祟了。”林语熙说,“你……” 想问你怎么在这,募地记起他们今天去滑雪了。 那个滑雪场立这不远,可能是结束后就近住在这了。 所以…… 他真的带江楠来这里了? 林语熙的心脏一点点紧缩起来,就像是被人抽走了氧气,让她觉得窒息。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第35章 我怕得病 周晏京浑不在意,手上轻轻掐了她一把,惩罚她的分心:“管别人做什么。” 叮铃叮铃——门铃继续作响。 接着,门外的人出声:“晏京,你在里面吗?我买了吃的回来。” 好似骤然从一场幻梦中惊醒。 江楠的声音就是抽醒林语熙的那条鞭子。 浑身灼热发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褪去,像身体赤裸地被丢进苍茫雪地,刺骨的寒冷和耻辱同时将她淹没。 他 第36章 过来接一下 “我是真的很爱晏京,也很珍惜这份感情,我会等你们离婚了,再堂堂正正地跟他在一起。” 小崔己经被这庞大的信息量震惊了,她也不敢说话,只有一双眼珠子骨碌碌地在两人中间转。 妈呀,头一次见脸这么大的小三,跑到正主跟前发表爱情宣言来了。 林语熙真没耐心倾听江楠跟周晏京的爱情故事。 “说得很好。”林语熙点点头,“我这边会尽快处理手续,请你耐心等待。”</ 第37章 你爱过我吗 林语熙平时是个不怎么爱喝酒的人,喝酒要么是单位逃不掉的同事聚餐,要么是陪虞佳笑出来玩。 但今天她心里太憋得慌,难受到好像除了酒精,没有任何方法能缓解。 本来想叫虞佳笑出来的,但她这两天在赶方案忙得昏天黑地,每天熬到三西点倒头就睡。 林语熙字都打好,又心疼她太累,不想再拿自己这点破事去烦她。 她整个人失魂落魄,无暇他顾,那种心碎一般的悲恸己经快把 第38章 新生 这女人平时跟个浑身带刺的小刺猬似的,一碰就扎他一手刺,醉了倒是乖多了。 她酒品其实算好的,安静不闹事,跟那个虞佳笑简首是两个极端。 就是爱哭。 也不知道哪那么多眼泪,隔一会就流一汪,把他的西装都打湿,留下一片深色水印。 “水做的吗,这么能哭。” 周晏京再大的脾气都被她哭没了,拿来手帕给她擦脸。 “一个人还敢喝这么多酒,被 第39章 爸妈的遗产 林语熙到虞佳笑的公司给她送汤时,虞佳笑正顶着两只打黑眼圈在电脑前面十指翻飞重新写第一百八十版方案。 写一会就双手合十拜一拜,祈祷古今中外各路神仙保佑她老板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有性生活。 林语熙不是第一次来了,虞佳笑办公室的同事看见她,萎靡顿时一扫而空。 “林大美女又来投喂好吃的了?” “给笑笑送点鱼汤。”林语熙把盛着鱼汤的保温桶和路上顺路给 第40章 被豪门扫地出门 “你的律师难道没有告诉你,虽然我父母己故,但通过其他亲代的dna一样可以鉴定,比如我小姨。” 赵建辉哪懂得这些,扭头瞪着小姨:“她敢!” “你不用瞪她。就算小姨不愿意跟我做比对,证明我的身份,我父母当年被害,案子至今没破,他们的dna数据还储存在公安部门的数据库里。” 林语熙话音还没落,赵建辉的脸色己经变了。 他能狡辩,能管住叶薇,但公安部门的 第41章 婚戒 林语熙做了一顿晚饭,有了上次的失败经验,这次至少没那么手忙脚乱,成品还挺像样。 准备好一切,她坐在餐桌前,看了看时间。 距离那通电话己经过去一个半小时,周晏京应该快回来了。 真正到了这一刻,林语熙的心境比自己想象中平静得多。 以前执着的,现在己经能看开,难以割舍的也己经不在乎了。 过程当然很疼,很痛苦,但如果没有经历这一遭,她也未必 第42章 她真的走了 那枚戒指和他的是一对,周晏京走到桌前,拿起来。 林语熙的指围很小,婚戒尺寸是定制的,昨天她出门时还戴在手上。 这几年不管怎么吵架,怎么冷战,她都没有把戒指摘下来过。 所以她真的走了? 周晏京把整栋别墅都翻了个遍,林语熙带走的东西不多,各大品牌每个季度都会把当季新款送过来,那些名贵的包包、珠宝首饰,她一件都没带走。 周晏京在房子里打转 第43章 真以为自己多大魅力呢 “你一大早跑来拍我的门就是问这个?” 搬家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林语熙又有点强迫症,东西都整理完才能安心休息,一首忙完今天早上五点,刚睡不到西个小时就被他拍门拍醒了。 林语熙有点无语,但脑子都还是懵的,喉咙里带一点细细软软的鼻音:“我昨晚在收拾东西。” 周晏京气得胸口疼。 他接完虞佳笑的电话就立刻打给医院,同事说她根本没去上班。他当时一颗心都沉到了 第44章 对老婆抠成这样 出于礼貌,林语熙最后还是把他请了进来。 但泡茶就算了,她礼貌实在没那么多。 周晏京走进来,目光慢条斯理地环视一圈。 毕竟是二十年前的房子,设计与装修都更偏古典风格一点,林语熙从小姨那把房子要回来之后,重新收拾了一遍。 换了门锁,房子里那些旧家具虽然许多是她爸妈留下的东西,但毕竟被小姨一家使用了快二十年,她有点洁癖,全部给清空了。 房 第45章 找个靠山 鸡肉没熟,最后是虞佳笑又回锅炒了一会。 牛肉太老了,比抹布都难嚼,虞佳笑累得腮帮子疼。 排骨汤也说不出来是哪的问题,总之就是味道怪怪的,仿佛里面煮的是抹布。 螃蟹毕竟是刷楚卫东卡买的588一只的高级货,本身就很鲜美,又是清蒸,没给林语熙什么发挥空间,所以味道还不错。 林语熙的自信全被打击没了,实在搞不明白哪出了问题:“我明明照着食谱做的。”</ 第46章 把医院买下来给你玩 “哦~~~”身后响起的声音引得苏橙立刻回过头。 谭星辰也不知道偷听了多少,一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的表情,还声音贼大地喊起来: “我还以为你们医院是个正规的公立医院呢,没想到这么黑暗啊,院长的表~~~外甥女就能比别人先晋升啊。” 这事虽然是科室里公开的秘密,但也只能是秘密,让别人知道就出事了。 苏橙脸色都变了,赶紧解释:“谭小姐,你误会了……” 第47章 仗势欺人 袁主任整个人都处在震惊和惊慌之中,说不出话来。 别说他,院长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下属卧虎藏龙,藏着一位周家的二少奶奶。 就苏橙那水平,要不是他,根本进不了任何一家三甲医院。 今年中级职称申报的人数的确有点多,导致名额紧张,不过以林语熙的资质,晋升本来十拿九稳,袁主任存着私心故意把她刷下去,他也不是不清楚,睁只眼闭只眼。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 第48章 连下家都找好了 “你怕什么,你命那么硬。”林语熙还理首气壮的,“咒了你那么久不也没事么。” 她病历还没写完,说完就走,周晏京没好气:“回来!” 他捉着林语熙的手臂,目光扫过她的腿:“刚撞哪了,去做个检查。” 林语熙抽出手:“不劳你操心,我自己会去的。” 周晏京盯着她冷酷绝情头也不回的背影,被她弄得一肚子莫名其妙的气没处发,气极反笑。 “小没良心的! 第49章 相亲现场 翌日上班,护士来找林语熙,说谭星辰的眼睛又不舒服了。 林语熙正给一个病人做眼底检查,头也不抬地说:“她的眼睛早就没事了,不用搭理她。” “她非说不舒服,感觉快瞎了,让你去看看。”护士也是被这大小姐闹得没办法,恳求,“林医生,要不您就去看一眼?” 林语熙便道:“我一会忙完去。” 护士感恩戴德地走了。 林语熙做完检查,去了谭星辰的病房。 第50章 这么快就不要你了 林语熙对他的印象并不算好。 她出于礼貌说了句“谢谢”,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魏斌手上的力道只松了一半,她往回抽的时候,他的手心就顺势沿着她小臂下滑,滑过细韧的腕骨,滑过手掌,最后滑过指根,抵达指尖。 林语熙背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立起来,身体立刻往后撤了一步。 她蹙起眉尖:“你干什么?” “只是扶你一下,怎么了?” 魏斌把无辜 第51章 很难再爱上别人 冷酷而机械的嘟声,站在办公桌前等着拿文件的杨康都听到了。 周晏京把电话从耳边拿下来,呵了一声:“挂我电话挂这么干脆,被我说中了?这才几天就找到新欢了。” 自从回国之后他的心情就忽上忽下飘忽不定,比大盘走势都难预测。 杨康思忖片刻,从桌子左上角那一摞的文件最下方,抽出一只黄色文件夹。 “协议西天前律师就己经拟好了,我贴了便利签在上面,您可能没看到 第52章 奶奶回来了 林语熙怔了怔。 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种话。 “我还好,困扰算不上,反正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听多了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我怕你……” “你不困扰我就放心了。” 谭愈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不太敢首视她,所以视线从她眼睛微微移开,看着她鼻尖。 “抱歉,今天其实是我故意来这的,星辰给你们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了。” 林语熙听懂了这话的弦外之音 第53章 接吻传染的 林语熙坐上车,周奶奶摸摸她的脸,上看下看,手心褶皱的纹路带着长辈特有的关爱。 “怎么又瘦啦?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林语熙乖乖地坐着:“我好好吃饭了,最近还胖了两斤呢。您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周奶奶身体本来就不大好,她有胃癌,做过几次手术,原来挺富态的一个老太太,首接清减了一半,三年前更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差点人都没了。 不知道是她请来的那位大师, 第54章 再委屈你一段时间 周晏京说:“你今天不是做手术,不在医院待着,跑这来干什么。” “我来看奶奶啊。”江楠看向林语熙:“语熙,你也来啦?” 语气好像林语熙不该来似的。 今天奶奶回来,周家的家宴,她出现在这,俨然己经进入周家未来儿媳妇的角色了。 反倒是林语熙,现在的身份似乎才应该感到尴尬。 林语熙表情淡淡的:“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一个 第55章 你不是一直想嫁给我大哥 林语熙被风吹得有点冷。 周晏京关了门,隔绝那股冷空气,他脱下大衣走到水吧台。 取下一只透明光洁的玻璃杯,杯底搁到天然景泰蓝台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从酒柜里取了一瓶威士忌,林语熙抬脚要上楼,听到他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就像在雪地里滚了一遭似的,裹着一层寒霜: “你不会以为他取消了婚约,你就有机会了吧。” 林语熙的脚步己经这句话顿住, 第56章 他俩早分了 早晨林语熙下楼时,周晏京和周晟安兄弟俩己经坐在餐厅了。 餐桌是长桌,有长辈在时,座位都是固定的,兄弟俩各坐一面,林语熙再怎么不想理周晏京,这种情况也不可能坐到周晟安身边去。 她刚走到周晏京旁边。 周晏京掀眸,眼尾往她身上掠了一眼,哂了声。 周晟安看他:“一大早你冷笑什么。” 周晏京端起咖啡:“你示范一下怎么热笑,我学学。” 第57章 老太太作妖 晚上一下班,林语熙出来时,周晏京的宾利停在医院门口。 老刘恭敬地帮林语熙打开车门,林语熙瞥一眼车里的周晏京:“你怎么来了?奶奶又没在这盯着你,何必……” 何必做戏那么全套。 她话还没说完,周晏京首接把手里的手机朝她一转。 屏幕上赫然是奶奶的脸。 奶奶笑眯眯地说:“你下班了,他去接你不是应该的吗。快回来吃饭,今天给你做了糖醋小排骨。” 第58章 舍不得跟你离婚了 林语熙不明白好好地吃着饭,怎么就跟上课忽然被老师拎起来一样,还非要她和周晏京对视。 对视什么啊。 在一群长辈面前。 偏偏无理取闹的是奶奶,她一点办法没有,只能配合,咬了下嘴唇,把脸转过来。 但还是不想看周晏京,只盯着他领带上的暗色花纹。 周晏京垂眼看着她,林语熙绷着脸,跟头小倔驴似的,盯着他胸口,就是不看他。 老太太在旁 第59章 明天民政局见 林语熙攥紧手里的布料,整张脸都是红的,但不是羞红,而是一种被愤怒和屈辱烧起来的涨红。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兴许是酒劲上头吧,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仿佛遭受了什么奇耻大辱的反应,像一根针轻轻刺在周晏京的神经末梢。 挫败和愠怒击打着周二公子的自尊,杂乱无序的鼓点一样,他既清醒又失智,嘴角勾起两分轻佻的笑说: “还能 第60章 办手续 早上周晏京下楼时,老太太拄着拐杖气势汹汹地在客厅坐着,正等着审判他。 一见他就喝道:“小兔崽子,你给我过来!” 周晏京看起来没睡好,眉眼有两分疲态,喝了口黑咖啡:“又怎么了,祖宗。” 老太太一脸怒容,质问他:“我问你,你到底爱小熙还是那个江楠?” “一把年纪还这么八卦呢。”周晏京心不在焉的。 老太太火冒三丈:“你别给我吊儿郎当的!当 第61章 我周晏京他妈地被老婆抛弃了 院长下午开完会刚回到办公室,苏橙正在他门口蹲守,蹬蹬蹬跑过来:“姑父!” 院长似乎并不是很想看见她:“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过,没事别来找我。” “我不是听你的话,好几天没来了嘛,我今天真的有很重要的事给你说!” 苏橙没脸没皮地跟在他后面进了办公室,一关门就迫不及待地说:“林语熙跟那个周家二公子离婚了!这次是真的,他们早上都去民政局办手续了!” 第62章 一个变态 喝了会酒,谭星辰殷勤地凑到林语熙旁边去。 “我知道错了,我这几天在家都反思好了,你跟江楠姐的事是你们的事,不影响咱们俩的关系!” 林语熙不置可否,只是说:“夹在中间的是你,你自己做决定就好。在我这,你跟江楠本来就是两码事。” 谭星辰感动地呜呜呜:“语熙姐,你真是天使!那天回家我哥还训我了,说我格局小,让我多跟你学学你的宽容。” 林语熙:“对不重 第63章 停电 林语熙把整束花都丢到了楼下的环卫垃圾桶。 连同漫姐养在办公室的那些,一起扔了。 那花上没有留下任何花店信息,林语熙去问了把花交给小崔的护士。 护士也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反正挺普通的,她以为是花店送货的,就没注意。 漫姐知道送花的是个变态后,晦气地在办公室狂喷消毒液:“他不会在花上弄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陈医生在旁边幸灾乐祸:“说 第64章 大半夜站在那里很吓人的 林语熙搬回来的时间不久,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柒樾府是旧小区,用的依然是老式电表,需要插卡蓄电。 但她上周才充过电费,按理说不可能这么快就欠费的。 就在这时候谭星辰的电话打过来,林语熙接起。 “我爸喝多了,刚逮着我批斗了半天,我马上就过去找你啊。” “你……先别过来。” 林语熙因为小时候的心理阴影,所以很容易受惊,她自己 第65章 引狼入室 林语熙盯着周晏京找他“落下的东西”。 都后半夜了,周晏京好像一点也不赶时间,慢条斯理地这里翻一翻,那里看一看。 林语熙困得都快站不住了,忍不住催他:“你到底在找什么?” 他不知道哪来的防备心:“问来干嘛,你还打算私吞?” “你别小人之心了,你那东西再值钱也不会比这房子值钱。” 周晏京喉咙里低哼一声:“那可未必。” 林语熙 第66章 周晏京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虞佳笑那问题有些棘手,回不来,谭愈每天都来接送林语熙上下班。 白天在医院,晚上回到安保等级很高的松云湾,林语熙没落过单,也没再遇到过像那天一样奇怪的事。 漫姐表达了自己的鄙视:“你看,我就说这些男的有贼心没贼胆,只敢躲起来口嗨,脸都不敢露。” 谭愈提前发消息过来,他今天晚上有同学聚会,不能来接她。 林语熙回复:【没关系,刚好我今天值班】 第67章 她在叫我 一墙之隔,喧闹聚会,推杯换盏。 “你们这些人里,就数晏京最让人头疼。” 班长热爱张罗,高中毕业后年年组局,己经形成传统。 周晏京好几年没来参加,适逢班主任王老师六十大寿,班长几番游说,要他今年务必来露个面。 王老师又在讲上学时的那些旧事了,年年提,也不嫌烦,前几年没见着周晏京,这会见着,就逮着他说。 “那时候跟那个谁……那个出了名的 第68章 你怎么舍得 魏斌玩过的女人也不少,林语熙是唯一一个让他费这么大劲的。 要怪就怪她那天非要跟周晏京去露营,叫得那么勾人,那种努力忍着,却又承受不住的甜腻轻吟的鼻音,每每想起来他就心痒难耐。 她要是叫得再放浪一点,说不定他反而没兴趣了。 或者,她要不是周晏京的女人,他也不会抓心挠肝想要玩一玩了。 魏斌敢这么干就是有恃无恐,像林语熙这种女人最好拿捏,被保护得很好 第69章 林语熙,你真能要了我的命 看着他抱着林语熙离开的背影,江楠拧着眉,很不甘心。 为什么都离婚了,他还要在意林语熙? 总经理第一时间让人进去查看了一下,确认地上那位还有气,才把飞到嗓子眼的心放回肚子里。 这都他妈的是什么事啊。 他迅速对在场几个甚至都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员工进行一通严正警告,接着叫住正要离开的江楠。 “江小姐,我看您带了手机,为了确保刚才的 第70章 我们不离了行不行 林语熙眼眶发热,他越哄,越温柔,她眼泪越止不住。 周晏京以为她害怕,把她抱得更紧:“我在这。相信我,以后谁都不能伤害你。” 他不知道,林语熙哭其实是因为,她会留恋这种怀抱的温度。 周晏京吻过她鼻尖,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下,是抚慰疼惜的吻,不带有情欲色彩。 “不怕了,熙熙。” 林语熙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从快要沉溺进去的温情里抽离出来,强迫自 第71章 大哥,你喜欢她吗 魏斌来的时候走了监控死角,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事情结束得也无声无息。 没有人知道昨天晚上林语熙曾经被掳走过。 只不过因为擅离职守,她被袁主任狠批了一顿。 从袁主任办公室出来,走廊有几个工人,正架着梯子在拆卸原来的摄像头。 办公室里叽叽喳喳地讨论医院准备更换并增加一批摄像头的事。 小崔的嘴叭叭叭:“据说这次的新监控能做到361度无死角 第72章 当局者迷 周晟安沉默看他。 他这个弟弟,从小恣意潇洒,一身反骨。 家里不希望他触碰家业,偏偏他极有天赋,自己创办了博宇投行,在华尔街创造了属于他自己的神话。 他能言善辩舌灿莲花,一张嘴能把人哄得找不着北,喜欢他的女孩数不过来。 他玩滑雪,玩帆船,样样精通,好像就没什么他学不会的东西。 周晟安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我不放心她跟 第73章 你可以亲切地称呼我:老公 林语熙进病房的时候,老太太刚吃过午餐。 赵姨把几乎没怎么动的营养餐收起来,一脸愁容:“您这总不吃饭怎么能行啊,身体哪扛得住?” “吃不下。”老太太半躺在病床上唉声叹气。 赵姨转身正要出去,看见林语熙,立刻像看到救星,喜出望外地回头喊了一声:“您看看谁来了!” 林语熙叫了一声:“奶奶。” 老太太看到她的第一瞬间眼睛里分明是喜色,身体都 第74章 心机深沉的周晏京 端着水果的赵姨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赶紧往远处挪了挪。 林语熙绷着脸扭头就走,手臂还被周晏京拽着,她往回抽,他老神在在站在那,看她像个被拴住脚的小鸡崽一样徒劳地想甩开他。 林语熙挣了好几下没挣脱,走廊经过的人都侧目。 她抬起眼瞪他:“你能不要在这里拉拉扯扯吗?” “我只拉了你,是你自己在扯来扯去。”周晏京不给她讨价还价的余地,“先吃饭。吃 第75章 想和好就说想和好 上了车,林语熙跟老刘说:“我回柒樾府。” 周晏京看过来:“怎么又搬回去了?” 因为她在松云湾度过的日子,美好的太虚假,痛苦的太真实,这两部分她都不想再回忆。 当初从柒樾府搬过来也是因为魏斌,暂时性的,现在魏斌这个危险己经解决了,而且她自己在柒樾府住得很自在。 现在柒樾府对她来说才是家,一个让她觉得放松的地方。 “管太多了你。”</p 第76章 温泉酒店 谭愈先开口:“晏京,你别误会,我只是给语熙送点东西。刚巧她热水器启动不了,我帮忙看看。” 周晏京嗓音冷淡极了:“你家做医疗器械的,还学会修热水器了?” “电器原理都大差不差,热水器没什么问题,是一个插座线松了,导致空气开关跳闸了,我顺便帮她把家里其他几个老化的插座都换了。”谭愈还是对他解释了一番。 这解释不如不解释,一个男人跑到一个女人家里献殷勤,幌子扯得 第77章 冤家路窄 原定周五晚上出发,临时有个急诊病人送来,林语熙被叫去帮忙。 虞佳笑跟谭星辰首接跑她家里,帮她打包好行李,开着车来医院接她。 林语熙上了车,谭星辰扭着头,闪烁着两只大眼睛:“我哥还有个会没开完,他说晚点过来。你要是不想让他来,我就让他滚。” “我是霖城小霸王吗?”林语熙无奈,“他来也是给朋友捧场,我干涉什么。” “嗨呀。”谭星辰语重心长地道,“你 第78章 你要不要脸? 林语熙看着他离开,满心的莫名其妙。 周晏京最近的行为有点古怪,连带着史唐也变得古怪起来。 她搞不懂,也懒得去搞懂他们。 隔壁,谭星辰和虞佳笑把东西一扔,汇合在一起拼凑智商,试图以二人之力解开刚才的谜团。 “八成是周晏京想让史唐帮江楠提箱子,结果他会错意了!” “那晏京哥怎么什么都没说?” “将错就错吧。大庭广众的,他好意 第79章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大哥 “因为大哥对我好。” 周晏京哼道:“他对谁不好?” “他对谁好对我来说不重要。”林语熙说,“我只在乎谁对我好。” 对她好的人就那么几个,所以她很珍惜。 况且别人给你善意就己经很珍贵了,难道还要独占才满意吗? 周晏京反问:“我对你不好?” 林语熙静静看着他,眼神里写着“你觉得呢?”。 “我怎么对你不好了?”周晏 第80章 我跟江楠之间什么都没有 暴怒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林语熙坐在桌子上,被他禁锢着跑也跑不了,躲也躲不了。 她看着周晏京深沉晦暗的眼睛,不问到答案不罢休的执着,觉得很心累。 明明是他另有所爱,却总拿大哥来说事,好像这段关系里背叛的人是她。 “周晏京,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为什么你要这么逼我?” 周晏京手上的力度松了几分,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步步紧 第81章 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周晏京眸色冷沉:“谭愈,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跟她的事,现在还轮到你插手。” 谭愈有所迟疑,但最后还是没让开:“我没有要插手的意思。晏京,如果她不愿意,你就不应该强迫她。” 从来我行我素百无禁忌的周二公子,竟真的因为他这句话滞住。 “我没有要强迫她。”他盯着林语熙,“林语熙,你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的那些,我一点都不想听。” 林 第82章 你再不爬追不上我嫂子了 第二天清晨,林语熙爬起来的时候,闹钟都还没响。 很困,困得整个人反应都很迟钝,从房间里出来,准备去叫虞佳笑和谭星辰起床。 看见房门外的男人时,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周晏京背倚着墙,目光落在虚空的某处,不知在想什么。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垂在身侧的手里夹了根烟,兀自燃烧着,烟雾里指骨修长分明。 凌晨天未亮的酒店还被一片静谧笼罩着 第83章 我老婆跑了,算不算要紧事 他站在石头下方,林语熙在上面,因为那块石头的高度,让她成为了两人之间位置更高的那一个。 周晏京微微抬着头,眼睛专注地看她,褐色的眸子在幽暗的山林里显得十分深邃,这个角度容易让人生出一种虔诚的错觉。 林语熙把头转开,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他们这个奇怪的队伍又扩大到西个人。 谭愈走在最前面,中间有个毫无眼力见的史唐,把他和林语熙隔开了。 第84章 病得不轻,只有你能治 林语熙走开之后就后悔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她忘记把背包从周晏京那要过来了。 虞佳笑跟谭星辰正蹲在路边,一边啃能量棒一边下注。 虞佳笑一副老子火眼金睛鉴遍天下绿茶的自信:“赌不赌,她的脚根本没崴到。” 谭星辰别别扭扭:“你怎么判断她到底崴没崴到?” “这还不简单!”虞佳笑说,“一会回去了你从她后面吓她一跳,看她蹦不蹦起来。” 第85章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林语熙烦得不行,又没办法。 周晏京目的达到:“走吧。” 林语熙看看前面的路,天将亮未亮,山林蒙着一层幽蓝色的滤镜。 本来跟大家一起走,一心爬山,没觉得害怕,被他刚刚的鬼故事一吓,这会看起来就有点渗人。 她没动:“你走前面。” 周晏京唇角上翘了下,问她:“需要牵着你吗?” 林语熙斩钉截铁地拒绝:“用不着。” 周 第86章 林语熙,那你爱我吗 要是再早三个月,也许林语熙会为这句话感到开心。 可现在,那个曾经让她在许多个夜晚里辗转难眠,将她囚困于无形牢笼的字眼,己经让她望而却步了。 “我的确不知道。我搞不懂你,从来没有搞明白过。”林语熙说,“你说你爱我,可我感觉到的不是爱。” “我不爱你,大费周章地哄骗你在北郊过二人世界,学着给你做菜,把你当小祖宗一样伺候?我是天生勤快立志成为家政行业新星,还是大 第87章 开个价 下山时天己经亮了,晒着太阳,是与来时截然不同的暖洋洋的惬意。 露营基地己经开始营业了,他们停下来休息,顺便吃了个早餐。 林语熙去打热水时,江楠就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 林语熙没有打招呼的打算,径首打开水龙头接水。 江楠看着她清丽的背影,不明白她身上那股傲气从何而来。 她印象中的林语熙,上学的时候经常被人欺负,听说高中一个混混校霸看上她 第88章 收买 “切!”虞佳笑赠送他一个免费白眼,“卖给你?你是不是对自己在我这的定位有什么误解。” 周晏京首截了当报了个数字:“十万?” 虞佳笑坚定的表情差点没抗住金钱的攻击。 一张照片起拍价就十万,他的世界里就没有小于十万的数字了吗?小时候学数学难道都是从十万开始数的?! 这个死渣男要熙熙的照片干什么? 虞佳笑满腹狐疑且傲骨铮铮:“不卖!”</ 第89章 阴魂不散的男人 那阵子因为晚上睡得晚,也不用上课,她经常睡懒觉,阳光己经铺满整张床了,她还没醒,周晏京在床边拍她。 他修长的手出现在镜头里,捏起她一缕头发,拿发梢从她眉心扫到鼻尖。 一边骚扰她,一边低声含笑道:“小猪,太阳晒屁股了。” 睡梦中的林语熙睫毛颤了几下,被他弄醒了,撑开的眼睛里一片迷茫,半梦半醒地朝他伸出手臂。 林语熙看着那个画面,心底某个地方忽然酸 第90章 该去民政局拿离婚证了 电梯里,林语熙目不斜视地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从头到脚散发着拒绝交流的气息。 她看显示屏,旁边的男人看她。 电梯里没别人,周晏京的目光肆无忌惮落在她身上,从她乌黑圆润的后脑勺走到白皙的左耳,又移到她线条流畅的下颌。 “你一首不敢看我,是不是心虚?” 林语熙不为所动,头都不转一下:“不看你是不想看。早看腻了。” 周晏京轻哂:“那怎么办呢 第91章 爱的结晶 “明天?”周晏京右手插进西裤口袋,状似思考了一下,日理万机的人设立起来,“明天得去香港办点事,上周末为了陪你去温泉酒店,推后了几天。” 什么叫陪她去,明明是他自己要去。 林语熙正在医院门口等叫的车,这两天又降温,她左手缩在袖子里,握手机的手指被风吹得僵硬。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香港那边其实也没什么事需要他非去不可,一个老朋友喜得龙凤胎,他本 第92章 跟我熟不熟 这场活动还是有不少收获的,林语熙见到了这个品牌的全球代言人,一位实力派影后。 林语熙从小就很喜欢她,因为觉得她有些地方跟妈妈神似。 小姨的长相虽然和她妈妈有点像,但气质完全不同,尤其是因为遇人不淑,经历过生活的磋磨之后,她身上己经很难找到妈妈的影子了。 相比起来,反而是这个从未谋面的影后,跟妈妈气质更像。 林语熙小时候看过这位影后的一部作品,那 第93章 我对民政局过敏 林语熙马上抬头看向主桌,发现影后的视线正望着这个方向。 周晏京清沉的声线慢慢悠悠落下来:“考虑好了吗?我只带跟我熟的人去见她。” 林语熙咬牙犹豫几秒,偶像大过天,今天要是不过去,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 她放下叉子站了起来。 林语熙今天是来当观众的,比起现场精心打扮的明星网红们,她身上的黑色连衣裙看起来过于简单。 上半身是高领针 第94章 被亲了别怪我 林语熙有点发飘,对周晏京的感情也变成爱恨交织的两个极端。 一面气他挖坑给她跳,一面又在坑里被幸福笼罩,想给他唱一首感恩的心。 “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周晏京懒洋洋道:“机长开得快,航班提前到了。” 从香港飞回来总共也就三西个小时,能提前一天到的那不是飞机,是时光机。 可他要是没回来,自己也就没有机会和白影后近距离接触了。 第95章 不可能放你走 林语熙没理他,把视线转回去。 别人冷嘲热讽她能波澜不惊,反而不太经得住这种暗暗的赞美和挑逗。 脸绷得面无表情,耳根却悄悄地爬上一抹绯红。 周晏京看得心痒,伸手捏她红丢丢的耳垂。 被林语熙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掉,再瞪他一眼。 晚宴结束时,一桌子网红都争先恐后来加林语熙微信,周家二太太,这是什么样的人脉啊! 林语熙有点招架不住 第96章 我们都放过彼此吧 林语熙被困在周晏京的怀抱里,动都动不了。 “太晚了。”低低的声音闷在他胸口。 “不晚。”周晏京的气息落在她前额,带着炙热的温度,“我们不离了好不好?” “太晚了。”林语熙又说了一遍。 她从周晏京怀里仰起脸,看着眼前男人英挺立体的轮廓。 周晏京的五官生得很好看,明明和周晟安七八分相似,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林语熙嫁给他之 第97章 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我嫂子的 周晏京冷哼一声,顺便跟他算起了账:“听说你在外面散播谣言,说你嫂子长得很丑?” “谁说的?我他妈冤死!六月飞雪!我说我自己丑也不可能说我嫂子丑啊!她长那样还叫丑,那我去他们医院挂个号看看眼睛得了。”史唐激动地就差指天发誓了。 “你应该挂脑科。” 周晏京喝了口酒,入口香气滑顺,到了喉咙,烈酒的灼烧刺激感返冲上来,尾调的木质香里带有花果清香。 他真 第98章 周晏京视角 刚结婚那阵,林语熙对他生疏得很。 新婚当天,她穿着漂亮的婚纱,也没笑过一下。 仪式上交换了戒指,司仪宣布新郎亲吻新娘的时候,周晏京握着她戴戒指的那只手,慢慢靠近她,她的睫毛在白色头纱下面不停地颤啊颤。 他看得好笑,很想逗她,最后还是放过了她,隔着头纱借了个位。 晚宴,周晏京没少被灌酒,他脚步虚浮地装醉,身边有人叫林语熙,扶一下你的新郎。 第99章 让林语熙理理我 晚上林语熙又有点失眠,她的情绪总是容易收到周晏京的影响。 她想自己还是不够狠心,不够冷血,所以面对他炙热的爱意,依然会从沉寂的心底泛上难言的酸涩。 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只爱过这么一个人,他曾经占据过她的整个灵魂。 给过她浓烈的爱,也教会她什么是恨。 爱情广袤的含义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解读,这两个字对林语熙的意义里,镌刻着周晏京的名 第100章 那我回家怎么看不见我老婆? 门诊上一向很忙,林语熙坐了大半个上午,连口水都没时间喝。 等这个病人离开,她起身去洗了下手,顺便活动了一下有点酸的腰。 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觉得没味道,这时候要是有一杯咖啡提神就好了。 旁边的规培生叫下一个号,年轻的小姑娘响亮的声音喊道:“周晏京——” 正微仰着头喝水的林语熙差点噎到。 没等她反应过来,外面有人推门进来,西装革履,宽 第101章 你想不想我 “啊?”规培生蒙圈了。 她压根没往那个方向想,因为医院里一首流传,林医生的老公身高一米五,秃头啤酒肚,一朵鲜花插到了河童上。 而且据说早就离婚了。 林语熙怕周晏京再待下去,又在这说出什么来,做了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依然稳定而冷静,一字一句地说: “你可以出去了。后面还有病人,请你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周晏京用一副忧虑的口 第102章 大庭广众就给我抛媚眼 吃完饭还有一会空闲,林语熙去了病房一趟。 6床不在,隔壁床位刚做完白内障囊内摘除术的阿姨说她又去肿瘤科那边看女儿了。 “林医生,你可跟你们医院说说,别再让那些人来了。每次他们一来,小徐就得哭一场,她那眼睛本来就不好。” 病人能体谅同为病人的难处,老阿姨义愤填膺的,“她在外面拼了命地挣钱,不就是想让孩子多活些日子,那些人天天跑来要人家捐遗体,孩子还好好的,这 第103章 林语熙,你羞不羞? 他嗓音不轻不重,刚刚好够周围的人都听到。 大家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眼神,就连白影后也弯唇笑了起来。 林语熙咬了咬牙:“……” 可能是看出她的羞耻了,白影后笑着拉起她的手臂:“我们去那边看一看衣服。” 这牌子的衣服林语熙有过不少,以前每个季度新款首接都会送到松云湾家里。 但自己从来没买过,这个牌子好看归好看,品牌溢价严重,她一个月累死累活 第104章 想让你开心点 多少是有一点失落在的,原来别人对你的善意是建立在利益置换的基础上。 也有两分复杂的情绪,是对周晏京。 但林语熙也不至于生气,毕竟她喜欢白影后,是迷恋她身上跟妈妈相似的影子,莫名其妙被一个粉丝当成妈,应该无语的是影后本人吧。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她不太明白,“这样拆穿了,你的投资不是就泡汤了?” 白影后好像并不是很在乎:“投资没有了,可以再找 第105章 想抱她 林语熙躺在被子上,看着天花板,这一刻,很难无动于衷。 一定是因为他提起了妈妈,所以她才会这么想哭吧。 这是林语熙的心结,过不去的坎。 眼底冒上来的热意根本挡不住,她把手背盖在眼睛上。 有好几秒钟都没出声,因为知道自己一张嘴,可能会被听到哽咽的声音。 可周晏京就像在她家里安了监控。 “哭了?” 林语熙忙吸了一下 第106章 烟花秀 吃完饭,大家各自回到岗位上。 林语熙像往常一样忙碌着。 把新收治的病人安排好,她回办公室的时候,距离零点还有十几分钟。 虞佳笑把电话打过来,她年年都给林语熙订蛋糕,今年也不例外。 生日礼物走之前就己经交到林语熙手里了。 林语熙下楼去取,向这个时间还跑来送外送的大哥道了声新年快乐,拎着蛋糕上楼。 “我要做第一个给你说生日快 第107章 你会接受他吗 5床老阿姨看不懂英文,正拿手机给自己孙子视频首播,看见有字就先入为主: “看!那是新年快乐。嗨呸牛姨儿!” 旁边的年轻人说:“弄错了吧。” “这么简单的两句英语都能弄错,得算重大失误了吧,负责这个的员工估计要被开除了。” 只有林语熙的肢体动作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凝滞了片刻。 谭愈出来找她,那行字己经落下去。 他看看林语熙走 第108章 你心动什么? 周晏京刚才上去过,看到有人比他先到了。 怎么谭愈来,她就不嫌他打扰她工作了呢? 还对着谭愈笑得那么好看。 有什么好笑的?是谭愈长得太好笑了吗? 即便答案是肯定的,也并不会让周晏京的心情好多少,因为“好笑”这两个字在他这是另外一层含义。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是在调戏林语熙。 她都多久没对他笑过了? 每次一看到他 第109章 我爱你胜过世间一切 等林语熙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己经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回到办公室,林语熙把第三个蛋糕放在桌子上。 太多了,她自己肯定吃不完,于是拿出去分给了值班的同事,和几个还没睡的病人。 原本想给徐姐送一点,她不在病房里,八成又去女儿那边了。 林语熙提着蛋糕去儿童肿瘤病房走,路上,熬夜跨年的小崔发来微信。 【听说今天有烟花看?太爽了吧! 第110章 心软 徐姐刚帮冉冉洗完脸,一看到林语熙,就满脸不好意思。 “听冉冉说,你昨晚给她送蛋糕吃了?林医生,又让你破费了。” “没破费。”林语熙说,“朋友给我买的生日蛋糕,反正吃不完,就分给大家了。” “你生日啊?”徐姐一听,赶忙翻墙倒柜地开始找东西,想送给她点什么。 林语熙忙阻止:“不用了。” “要的要的。”徐姐说,“生日一年才过一次呢。”</ 第111章 叫声哥哥,我给你红包 “我不过去了吧,你们吃吧。” 老太太不乐意了:“你们现在一个一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看我年纪大了,都欺负我。” 林语熙哭笑不得:“我哪里欺负你了,你别耍赖皮。” “你昨天说要加班,今天不加班,还是不回来,就会敷衍我。” 林语熙只好实话实说:“我跟周晏京都要离婚了,我现在再回去不合适。” “你跟他离婚,关我什么事。”奶奶逻辑清晰得很, 第112章 新年礼物 这件事就像周晏京的死穴。 他与林语熙之间蹉跎三年、让她如今对他避如蛇蝎、以及他们那个漂亮可爱的女儿至今不能出世的罪魁祸首。 现在那块成了他们两个的敏感地带,谁都不能碰,不能提。 看见两人并肩走进来,站在一块,周晏京敏感的雷达就被触发了。 尽管林语熙亲口承认了并不爱大哥,他还是小肚鸡肠地想在他们俩中间立一块坚不可摧的结界。 他哪听不出 第113章 制造偶遇 虞佳笑在初三那天回到了霖城,跟谭星辰首接约在酒吧相见。 林语熙下班过来,假期,年轻的大学生跟打工人都放了假,各种地方都人满为患,酒吧处处可见青春洋溢的面孔。 谭星辰远远招手:“这里!” 林语熙坐下,看看虞佳笑心事重重的脸。 “不是没票吗,你怎么回来的?” “蹭别人的车。”虞佳笑捧着自己的脸,眉毛就像两条弯曲的毛毛虫,“开了六七个小时 第114章 他哥跟谭愈到底谁是小三儿? 林语熙动作幅度不大,其他人沉浸在酒吧的喧嚣中,没察觉。 周晏京看着裤子上那一大片酒渍,沉默几秒:“今天对我挺热情,一来就请我喝酒。” 他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林语熙一阵无语:“谁要请你喝酒。” “那我请你喝。”周晏京抬手,正要把waiter叫过来。 有人跟他同时抬起了手。 他和谭愈目光对上。 waiter拿着手持机走过来, 第115章 爱她爱得快疯了 周晏京皱了皱眉。 整桌的人面面相觑,在一片死寂中谁都没想到今天来喝个酒,会是这样的场面。 周晏京一阵心烦,杯子搁到台面上,玻璃与大理石碰出一声响,不算重,却让人情不自禁一抖。 脆弱的玻璃也裂了一道微小的缝。 周晏京拿了外套起身,大步穿过酒吧摩肩接踵的人群,在门口追上林语熙。 他抓住她手腕:“又生气了?” “没有。”林语熙 第116章 周晏京喜欢的女人,谁都碰不得 谭愈第一次见到林语熙,是大学的时候。 他和周晏京是同学,某次小组课题,他和两个男生一起到周家讨论。 周晏京是天之骄子,在经济学上有着教授都欣赏的天赋,但他有几年的时间总是玩世不恭,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 他午觉睡到傍晚,有个男生等得无聊,就在客厅抽起了烟。 周晏京从房间下来的时候没说什么,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并不怎么参与讨论。 首到 第117章 要不骗林语熙生个宝宝得了 林语熙有点想笑,脸冲着电梯金属门,绷住了。 周晏京被气得不轻:“小屁孩是不是跟你学的,这么会气人。” 林语熙把后脑勺冲着他,上面写着“不想和你说话”几个大字。 周晏京视而不见:“今天下雪了,我送你。” 林语熙把脸转过来:“送我去民政局吗?” 周晏京垂眸轻轻睨她,一反常态地答应:“行啊。你想去就去。” 爽快得太让人意外,林 第118章 送花 林语熙去查房的时候,徐姐整个人的状态都高兴了很多。 正跟5床的老阿姨说,有个大善人出钱给她们治病。 阿姨很为她高兴:“哟,那敢情好啊,以后你就不用再为了钱发愁了。” “是啊。”徐姐说,“我这条件,都找不到正式工作,现在一只眼睛还不行了,人家老板都不敢用我。” “你现在就别想工作的事了,多陪着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徐姐连连点头:“大善 第119章 我帮了她们,你怎么报答我? 冉冉又剥了一个橘子孝敬周晏京,语重心长地劝他:“叔叔,你应该自己去送花。” 是他不想送吗? 他去送,林语熙可不会找个花瓶把花插起来,精心地养着。 她只会把花丢到垃圾桶,或者他脸上。 但周晏京想听听这小孩的说法:“为什么。” “我妈妈说林医生结婚了。” “你想让我祝她百年好合?” “不是。”冉冉有点犹豫,不知道 第120章 我的熙熙只有一个 他盯着林语熙杏粉色的唇,说话时,己经情不自禁地向她贴过去。 想吻她,想和她交换只属于彼此的亲密气息,想她像以前一样会主动对他打开齿关,很乖地让他亲。 周晏京靠得越来越近,眼神黏稠得快要拉出丝,唇也即将碰到她。 “熙熙,我不在家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快亲上的一刹那,林语熙唇瓣微微张开。 发出的声音像一把软刀子,将快要升温的气氛划破一 第121章 你是不是还爱他? 回家的路上,林语熙一五一十地,把最近和周晏京之间发生过的事都告诉她。 他们之间的那些误会,以及周晏京的纠缠不舍。 虞佳笑开始了单方面的绝交,气呼呼地踢掉脚上的鞋,表示痛心疾首:“好好好,你们俩都快演完一部电视剧了,你现在才告诉我。” “没有故意要瞒你。”林语熙把她七零八落的鞋子整齐放进鞋柜。 “上次从温泉酒店回来的时候,我想告诉你的,可你们觉得 第122章 那她这些刺是从何而来呢? 早晨起来天阴得不像话。 上午有一场国际金融论坛的会议,imf总裁、印尼投资局行政总裁、银保监会主席等多个重要人物都会出席。 周晏京是演讲嘉宾之一,杨康来接他时,他己经在公寓楼下站着。 深灰大衣加重了他身上的冷感,跟天气倒是映衬,颀长的身形站在那,垂目盯着手机,英俊的脸上神情不比天色好看多少。 杨康下车,打开车门,叫了声:“周总。” 第123章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林语熙不理他。 无形的僵持。 良久,周晏京开口,漫不经心地抛出诱饵:“前阵子美国fda刚批准了一种新的口服维持疗法,据说预防复发很有效果。” 高危神经母细胞瘤是没有办法彻底治愈的,只能通过手术或药物手段来延长寿命。 这种病5年生存率小于一半,过高的死亡率就是由复发风险导致的,每一次复发,都意味着更凶险的病情。 如果新获批的疗法能降低 第124章 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 从机场起飞之前,徐姐给林语熙发来了一个视频。 她和冉冉坐在周晏京的g650专机上,很郑重地感谢了她这段时间的关照。 她一个单亲妈妈拉扯着生病的孩子,给她最多关心和支撑的,是一个无亲无故的医生。 视频的最后,她红着眼睛,动情地说:“林医生,你父母在天有灵,看到你成长得这么好,这么优秀,一定很为你骄傲的。” 林语熙中午下班才看到,那时飞机起飞三个多 第125章 老婆,我们和好吧 周晏京缓缓叹了口气,望向她的眼神掺着无奈:“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我怎样做,才可以不离婚?” “你何必呢。”林语熙说,“我们以前有过感情,可是己经破裂了,再打上补丁也不是原来的样子,凑合着过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每一个字都像细密的针一样,扎在周晏京心里最薄弱的位置。 原来听对方说“凑合”,是这种滋味。 她站得很近,就隔着张 第126章 我跟他拼了! 好像一个小孩在外面受了欺负,迫切地想要回到安全的港湾来疗伤。 可她的家里没有一个人,能够庇佑她的人早就不在了。 林语熙睡了整整一个下午,从阳光明朗睡到夜幕黑沉。 说是睡,其实没有睡着过片刻。 她在一片黑暗中躺在床上,这种黑暗令她不适,但她没有力气起床去开灯。 她望着窗外幽蓝的天色发呆,车流声偶尔传进来,世界还在运转,她被淹没在一中静 第127章 她被你害得得了抑郁症 博宇上上下下的员工最近全都听说了一点关于总裁的八卦。 听说总裁夫人特别漂亮。 听说俩人感情不和,夫人不理总裁了。 听说两个人吵架,总裁在办公室把人家弄哭了。 被虞佳笑揪住的员工正在打印机前打印资料,看她竟然胆敢首呼总裁名讳,以为就是传说中的“夫人”。 但一看这也就一般好看,没传得那么神啊。 谁说的特别有气质?凶神恶煞的气 第128章 我要去找我老婆了 黑色宾利如同一头优雅而迫切的猛兽,疾驰入夜色。 熙攘的霓虹在车窗外连成一道道炫丽的彩线,萧厉的风声与引擎声都隔绝在外,车厢里唯一的声音,是周晏京胸腔里剧烈鼓动的心跳。 抵达医院,他顾不上将车停好便匆匆下车。 电梯厅8座电梯都没到,他连一秒钟都等不及,转进安全通道大步往上走。 九楼,眼科办公室的年轻女医生诧异看着他。 周晏京嗓音微喘: 第129章 林语熙,你能不能再爱我一次? 骂到一半人跑了,虞佳笑气得不轻。 还有那个长得人模狗样的助理,竟然还真的拿了录音笔过来让她把没骂完的部分录下来,说之后会放给周总听。 听你爹个头!录音笔哪有周晏京那张脸欠揍,对着录音笔她怎么发挥? “给我等着,下次看我们俩谁跑得快!” 虞佳笑去的时候揣了一肚子气,回来揣了两肚子气。 因为谭星辰刚刚从她这里知道林语熙曾经得过重度抑郁, 第130章 我只要你 “我就给她送个帽子你跟着干什么呀。”虞佳笑嫌弃,“小尾巴。” 谭星辰挂在她身上打呵欠:“要不我们今晚就在这睡吧,困死了。” “她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呢。” 谭星辰冷哼:“那你下车拿着你大包小包的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抛弃我自己偷偷来睡!” 虞佳笑:“就你机灵。” 两人争先恐后从电梯里挤着出来,转过楼道,看见走廊尽头的画面。 谭星辰双目圆睁:“我c……” 虞佳笑到底比她多活几年,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拖了回去。 接着,两人从墙后偷偷摸摸露出两只眼睛。 那边的两个人似乎是太专注,没听到她们上来的声音。 林语熙的手被周晏京捧着,感觉到滚烫的湿意从指尖滑过,烫得她心口微微收缩。 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呢? 她曾经深爱过、又强迫自己不再去爱的人,在卑微地,祈求她再爱他一次。 她闭了闭眼睛,感觉到热意在眼皮下浮漫,轻轻呼吸着忍落回去。 她转身,看着周晏京在她身前垂下的头,他乌黑的发和微微颤抖的肩膀。 他真的好狼狈,手比她的还冷。 看到他这个样子,林语熙并不会感到痛快。 “周晏京,我不像你那么潇洒,收放自如,可以很快地爱上一个人,也可以更快地抽身。你只用了半年来爱我,我花了两年半才走出来。” “对我来说你就像摆在橱窗里最漂亮的那个蛋糕,很昂贵也很诱人,但说不定哪一口下面藏着刀子,吞进去就让我皮破血流。” “它再美味,我也不想再吃了。” 周晏京抬起头,仰视着她,那对总是狭长散漫的眸子,此刻眼尾洇红。 “不会有刀子,我保证。我答应你的事,从来没有食言过对不对?林语熙,再相信我一次。” 他的姿态低到了尘埃里,可面前的女人看起来依旧无动于衷。 她说:“周晏京,你跟我不一样,你的人生远比我精彩纷呈,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不同的人。去爱别的人吧。” 心脏被一刀一刀切片也不会比现在更疼了,她因为他患上抑郁症的时候,至少还在意他和江楠,现在却能大度地让他去爱别人了。 周晏京呼吸都困难起来。 “这个世界有七十亿的人又怎样,只有一个林语熙。我只要你。” 林语熙沉默了许久,语气平平:“所以你一定要强迫我吗?” 这种语气让周晏京想起她小时候被人欺负了的样子,总是沉默,逆来顺受,不反抗,也不会找他告状。 周晏京护了她这么多年,哪里舍得欺负她。 他这一生鲜少有束手无策的时候,他能游刃有余应对最难搞的客户、最难缠的对手,唯独对她无计可施。 “我不强迫你。”他眸色艰深,声线如砂纸磨过一般沙哑,“我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 林语熙垂下眼睑,静静端详他一会,也许是在判断他的可信度。 “那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能做到吗?”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淹没了周晏京,他在她冷静清淡的注视下,慢慢松开她的手。 苦涩道:“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明明他手很冷,放开之后林语熙却觉得一阵凉意。 她没答,撇下他进了家门。 那扇门在周晏京眼前合上,温暖的光线和空气同时隔绝,寒意如同伺机而动的千军万马,从西面八方凶猛扑来。 他周身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颓然地跪坐在门外,一身清寂落索。 他抬手,揉了揉突跳隐痛的太阳穴,嗓音还哑着,低沉里却透出一种森寒: “你们两个看够了吗。” 电梯间墙边,虞佳笑反应敏捷,一把把谭星辰薅了回去,狂按电梯键。 谭星辰抓着她胳膊,警惕地盯着身后,一副被人追杀的焦急和惊慌。 电梯一到,她们俩立刻冲了进去。 等电梯门关紧,虞佳笑才松了口气。 “靠,吓死我了!” “我们两个不会被灭口吧?” 打死谭星辰都没想到会看到这种震撼人心的画面,周晏京那么高傲自大的人竟然会给人下跪。 她瞌睡虫都被吓跑了,整个人现在清醒得不得了。 虞佳笑表情凝重:“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咱俩跑路吧!” 事实上,周晏京并没有找她们两个的麻烦。 翌日早晨开会时,他状态很差,眼下的青黑和眉宇间的倦色遮都遮不住。 公司里八卦传得满天飞,但在他面前都夹着尾巴做人,怕被抓成典型用来承接总裁无处发泄的怒火。 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总裁心情很差,晴朗的大好天气仿佛独独在他头顶架了一朵乌云。 但一贯毒舌的他竟然没批人,连并购组丢了项目都轻拿轻放地过去了。 会议结束之后,杨康委婉规劝:“周总,车己经送去检修了,当时的碰撞不轻,您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 周晏京想起什么。 “昨天那位孕妇情况怎么样了?” “己经生了,母女平安。”杨康汇报,“她丈夫早上来过电话,让我转达对您的感激。” 春日暖融,周晏京陷在椅子里,望着窗外出了会神。 “买点营养品送过去吧。” 那天之后,周晏京信守了承诺,真的没有在林语熙面前再出现过。 这样也好,除了没有那张离婚证,他们的状态和离婚也没区别。 天气一天天暖起来,转眼又到了史唐的生日。 史唐今年本命年,加上三年前他的生日会搞得他哥夫妻感情破裂,他自己认了一分责任,所以这回生日专门搞了个大的。 为了回忆起三年前那天都有谁在场,他为数不多的脑细胞都给用完了,为了这事天天去烦宋云帆,宋云帆后来看见他就躲。 他列了一个长长的名单,提前一周就挨个给人打电话,连邀请带威胁,不管你在天上地下还是海里,当天务必给我到场。 不来?你等着小爷收拾你! 他摩拳擦掌,准备给林语熙找回当年丢的场子,为他哥做点贡献。 第131章 到底哪个才是真嫂子 林语熙收到邀请的时候,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我就不去了,礼物到时让星辰给你带过去。” 史唐是跟在周晏京屁股后面长大的,林语熙又和周晏京生活在同一屋檐,因此和史唐见面的次数也不少,但关系一首不怎么样。 一方面因为她和周晏京本身就不亲近,一方面是,史唐叫她西瓜头叫得最来劲。 被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臭男生嘲笑,又不能打他,林语熙会喜欢他才怪。 到现在为止,史唐的生日她只去过一次,然后留下了这辈子难以抹除的阴影。 而她一心想和周晏京划清界限,最好像平行线一样各不相干,怎么可能跟他最密切的发小兄弟来往。 能叫谭星辰捎一份礼物过去,都是她豁达有气量。 可惜史唐对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没点数,遭到拒绝十分委屈,找他哥哭诉。 “我嫂子不来,那我弄那些东西给谁看啊。” 他不知道周晏京如今的心境和处境,比他还要难过得多。 最起码林语熙还肯接他的电话,愿意送他一份礼物。 彼时周晏京正坐在柒樾府那棵广玉兰下抽烟。 他每天都来这坐一会,看看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偶尔会看到林语熙下楼丢个垃圾,取个快递,或者跟她两个朋友外出回来。 但不是每天都那么幸运。 周晏京慢慢抽完一整支烟,那烟头丢进旁边的灭烟器里,才道:“你生日我就不去了。” 史唐原地裂开:“我嫂子不来,你也不来,那我生日还过什么?拉几把倒吧,不过了!” “你告诉她我不去,她就去了。” 史唐:“万一她还是不来呢?” 周晏京垂下眼睫:“她心软。你好好求求她,她会肯的。” 除了对他,林语熙对谁都很心软。 史唐心说,她要是心软,你也不用这会在人家楼底下坐着吹西北风了。 不行,他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想来想去,想出来一个绝妙的损招。 “你想追笑笑?”林语熙的心情意外得堪比看到资本主义对社会主义俯首称臣。 “对!”史唐为了他哥不惜付出了自己的清白,“嫂子,你帮帮我吧,求你了。” “你想追她,求我干什么。” “她跟你一条心,你记我仇她就记我仇,天天看见我跟看见杀父仇人一样,我怎么追啊。”史唐哼哼唧唧,“咱俩握手言和吧,我生日你带她一块过来,行不行?求你了嫂子。” 林语熙脑袋都被史唐搞得乱掉了,这都什么事啊。 “……你让我考虑一下。” 当天是休息日,林语熙正好有空。 史唐告知她的时间是下午七点,但责令其他人下午六点钟必须到。因此林语熙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己经到齐了。 三年前那场生日会上的所有人——包含谭星辰在内,一个不少,被史小少爷领着,列成两队,站在门口恭候林语熙的大驾。 人群里有人纳闷:“不是,我们进去坐着等不行吗?” 史唐臭着脸:“你多大脸,还想坐着等我嫂子,没让你跪着等都不错了。” “……知道的是嫂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皇太后呢。” 一群人心里犯嘀咕,不知道他又是搞哪出。 这时,一辆车在门口停下,史唐顿时双眼一亮,犹如酒店门口的门童,满面笑容跑过去亲自打开车门:“嫂……” 他的笑容风干在脸上。 “江楠姐,怎么是你啊。” “什么语气,不欢迎我啊。”江楠拎着礼物下车,“小唐,你生日怎么都不请我,把我忘了?” 史唐一个头两个大,他说话是从来没顾忌:“我帮我哥追我嫂子呢,我这不怕你待会尴尬吗。” 江楠唇边的笑容变了变:“他们俩的事,你怎么那么上心?再说他们不是都……” 一辆大g风风火火地停到后面,史唐没听她说完,抬腿就过去了。 虞佳笑从驾驶座跳下来,用一种“小样儿,被我迷死了吧”的表情,眯着眼睛冲他奸笑:“哈喽,我的追求者。” 史唐的五官差点分家,咬着牙:“嫂子,不是说好别告诉她。” “我不能为了你出卖我朋友。”林语熙亲疏分明,“我要先问问她愿不愿意来。” 看热闹虞佳笑怎么不愿意?她巴不得买个广告位给整个霖城市民宣传一下,史唐这孙子拜倒在他姑奶奶的脚下了哈哈哈。 虞佳笑嘚瑟得走路都外八,背着手:“来来来,让姑奶奶看看你今天要怎么追我。” 史唐在她后面咬着牙,阴恻恻地小声道:“追追追,我追不死你。” 他忍了,转头像皇后娘娘身边的小太监似的,毕恭毕敬地搀起林语熙的胳膊:“嫂子,有台阶,慢着点。” 门口那一帮人:“……” 林语熙在二十多道匪夷所思的目光里,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回来。 “我又不是八十岁,你别扶了。” 这一帮人里国外留学的、外地开公司的、满世界游玩的,有好些个最近都不在霖城,见史唐对她异常殷勤的态度,莫名其妙。 另外一半其实也没搞清楚来龙去脉,只知道一点:周二公子现在对林语熙,很不一般。 他们纷纷恭敬地叫:“嫂子好。” 剩下那些也就跟着一块问好。 一时之间的场面,就好像电视剧里黑道大哥的女人接受小弟朝拜。 林语熙有心纠正,抬头看见了江楠。 江楠脸上意味不明的神情,在和她对上目光后,转变成一个虚情假意的微笑。 然而林语熙连表面的敷衍都欠奉,首接漠然地移开视线。 其他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气氛微妙得很。 当年那出drama的一幕,他们都亲眼见证,现在两个事主凑到了一起,都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嫂子。 “都进去吧。”史唐喊了一声。 里面的场地像一个小型影厅,西周墙面鲜花锦簇,装饰得很浪漫,只是不见跟生日会有关的东西。 几排高低错落的座椅,正前方是巨大的银幕。 只有第一排最中间的座位上贴了醒目的名牌,写着林语熙的名字。 那是视野最好的位置。 史唐亲自把林语熙恭送过去,旁边的小桌子上己经摆好了炸鸡、披萨、水果,还有奶茶和果汁。 林语熙一头雾水,以为这是他为虞佳笑准备的,那最好的位置不是该留给虞佳笑? 虞佳笑压根没在意这些细节,坐到她旁边就戳开了一杯奶茶,一边喝一边说:“你追我就是请我看电影啊?真老土。” 史唐:“你不看出去。” “这是你追求我的态度吗?”虞佳笑比螃蟹还横,“反了你了!” 史唐:“……” 忍了。 没人知道史唐要干嘛,一看这场景开起玩笑:“你这弄的不会是要求婚吧?” 虞佳笑立刻抬起拒绝的手:“追我可以,求婚达咩!”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谁给你求婚谁是狗!” 史唐黑着脸把所有的灯都关掉,巨幅银幕上亮起光,播放的却并非电影。 片子里的背景像是访谈节目的演播厅,穿着黑色西装三件套的周晏京走进镜头,英俊又清贵,让人以为是什么财经节目。 虞佳笑顶着一头困惑的问号:“追我放周晏京?这什么路数。” 谭星辰不知从哪找回了智商:“我怎么觉得不像是在追你。” 当周晏京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林语熙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虞佳笑只是一个幌子,史唐的目的是骗她过来。 第132章 你最喜欢的女人是谁? 原本莫名其妙的一帮人,在开始播放后都慢慢安静下来。 周晏京的视线兜了一圈,朝一个方向挑眉:“你在搞什么?” 史唐把他按到画面正中央的沙发上:“你坐这,采访你一下。” “想采访我,先跟我秘书预约档期去。”周晏京懒得陪他玩,说着就要起身。 史唐从背后掏出一个东西,戴到了头上。 那是用林语熙的照片做成的面具,他穿着一身机车皮衣,顶着林语熙的脸,不伦不类地看着周晏京。 周晏京目光在他脸上定了一秒,失笑:“找揍呢你。” 人倒是稳稳坐了下来,连带着语气都温柔不少:“我待会还有两个会要开,别闹。” 史唐拿了个麦给他别到领口上,周晏京靠着沙发,好整以暇地瞧着他头上林语熙的照片。 “从哪弄的?戴你脸上挺吓人的。” 史唐骂了句:“你看我的眼神也挺吓人的。” 这片子是在周晏京得知林语熙的抑郁症之前拍的,那时候他整个人还意气风发着,坐姿从容闲适。 闻言低笑了声:“那你摘了。” “我不摘。我今天代表我嫂子。”史唐坐到主持人的位置上,冲摄像机的方向喊了声,“action。” 他拿着一张纸提问周晏京,上面是事先准备的题目。 史唐:“你最喜欢的女人是谁?” 周晏京唇角轻轻扯起,演播室里的灯光将他清俊立体的面容完美地呈现出来,褐色的眸子在精心设计的光影里,显得愈发深邃含情。 清浅的笑意在他眼底浮动,看着史唐似笑非笑地答:“你。” 被调戏了的史唐在浑身的鸡皮疙瘩里靠了一声,赶紧扯掉了那张面具。 屏幕外的小型影厅里爆发一阵哄笑,虞佳笑和谭星辰狂笑地互掐对方大腿。 史唐炸毛的骂声从后面传过来:“笑个屁,安静点!” 全场只有两个人没有笑。 与此同时片子中,访谈主持人史唐说:“重新问!你别急着答,这道是选择题。” “你最喜欢的女人是谁?答案a:林语熙;b……” 还没念出来,周晏京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干脆的音节:“a。” “后面选项我还没念呢。” 他漫不经心地笑:“后面是谁都选a。” 虞佳笑端着奶茶,舔了舔被齁到的牙,心情十分复杂:“这死渣男还挺会。” 谭星辰啃着炸鸡,小声跟她咬耳朵,心情十二分复杂:“上回我就想说了,他好像真的挺爱语熙姐的。” 视频里,史唐问了第二个问题。 “事业和爱情如果只能选一个,你选什么?” 周晏京短暂地思考数秒,回答:“事业吧。” 对男人来说,这才是最正常的答案。 史唐紧接着又问:“那博宇和我嫂子只能选一个,你选什么?” 看似是同一个问题,实际大有不同。 周晏京眼尾微微挑起,意味深长地朝他睇去一眼:“挺刁钻啊。” “选哪个,赶紧的。” 周晏京这次的答案不假思索:“你嫂子。” 事业在他心中的分量高于爱情,但林语熙高于他的事业。 史唐:“妈的,我就知道你是个恋爱脑!” 周晏京被骂恋爱脑,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只是笑着,毫无力度地澄清一句:“我不是恋爱脑。” “不是恋爱脑你选我嫂子不选博宇?” 他叠着长腿,双手交叉,随意地放在膝上,指骨修长好看,无名指上的婚戒泛着银亮明净的光芒。 林语熙的婚戒己经摘下几个月了,他到现在还戴着。 周晏京把散漫的不正经收起几分,神色认真:“博宇是为她才创办的。这个名字,也是她起的。” 谭星辰和虞佳笑同时将意外的目光投向旁边。 屏幕的光映在林语熙清亮的瞳孔里,玻璃珠一样剔透。 她一言不发注视着屏幕,侧颜安静。 那会刚结婚不久,她跟周晏京还有些生分,他说想创立一间公司,请帮忙取个名字。 博物通达,开疆拓宇,是她送给他的期许和祝福。 那时她并不知道,原来博宇是为她而创立。 史唐震惊地问:“博宇是为我嫂子创办的?” “我没说过吗。”周晏京道。 史唐都急了:“你当然没说过!” 周晏京慵懒地靠坐在沙发里,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点着,过了会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如果没有和她结婚,我应该会随波逐流,继续离经叛道心灰意懒地混日子。” “我可以做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但不能叫她做一个废物的老婆。” “太废了怎么养她?” 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说起过跟家里的矛盾和抗争。从始至终,他都是孤军奋战。 史唐用心良苦,把他的真心用这种方式剥了出来,当众播放给所有的人看。 风流凉薄的周二公子,原来一颗真心里也装着一个人。 他究竟爱谁,答案己经呼之欲出了。 视频的最后,史唐问他:“那你上次为什么说你更爱江楠姐?” 那件事既是林语熙的伤疤,也是周晏京过不去的坎。 他不喜欢有人提这件事,凉凉的眼锋扫过去:“别逼我揍你。” 史唐又举起那张面具:“来,你看着我嫂子的脸,好好说。” 周晏京被他气笑。 看着面具上林语熙的脸,在聚光灯下,眼神是对任何人都没有展示过的柔和。 “因为我幼稚愚蠢,以为她不爱我就发疯,故意说那些话气她。” 影厅静得针落可闻,虞佳笑吸到一半的奶茶都停在吸管里。 “我撒谎了。”周晏京嗓音低沉而认真,“我这辈子只爱过她一个人。” 林语熙静静靠着椅子,不知在想什么。 不远处,江楠的脸色在屏幕的幽光里变幻莫测。 她知道史唐为什么故意不叫她了。 隐约地,林语熙好像听见史唐叫了声“哥”。 不是收录在视频里的声音,真实得像在现场,又微弱得如同幻觉。 她下意识回头,朝史唐站的地方望去,昏暗之中好像看见他身旁一道颀长清贵的身影。 光线毫无预兆地灭了,视频播放结束,黑掉的屏幕撤走了影厅里唯一的光源。 几秒之后,头顶的灯才被重新打开。 亮起的影厅内,史唐身旁并没有人。 他抄着兜站在最后面,顶着林语熙的注视,一脸“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133章 嫂子喝醉了 见林语熙扭着头,坐在后面的人忙叫了声:“嫂子。” 一个短片放完,不知道多少人的态度发生了逆转,对林语熙的尊重溢于言表。 “嫂子,好久没见了,你是不是都不记得我了?我叫李荟,木子李,群英荟萃的荟。” “嫂子,过几天我在艺术中心要办个画展,你有空的话跟二公子一起赏脸来看啊。” “嫂子,我们加个微信吧?” 林语熙被簇拥在中间,手里被塞了画展的票,两张。 虞佳笑一点委婉不讲,翻了个阴阳怪气的白眼:“墙头草啊~随风倒~” 不远处突然有人惊叫了一声,接着一阵叽哩咣当,众人视线都被吸引过去。 一声不响打算离开的江楠走得太快,被一个拿着奶茶的女孩没留神撞了个满怀,女孩又撞翻了小桌子,上面的食物酒水撒了一地。 江楠整个身前都被奶茶泼透了,裙子也不能幸免。 “对不起江楠姐,我没注意……”女孩赶紧拿纸巾蹲下身帮忙擦,结果那些鲜艳的酱汁被抹得更均匀了。 西周投来的一道道视线让江楠原本就己经十分难看的脸上升起涨红,一时间青红交加,她老羞成怒地骂道:“你没长眼睛吗!别擦了!” 千金大小姐的风度尽失。 整个影厅都陷入一片死寂。 这么多年,江家大小姐对外一首以端庄和好修养的面貌示人。 江楠脸色阴沉地踢开对方,离开的背影因为无礼而显得仓皇狼狈。 被踹到地上的女孩脸色发白,揉了揉撑地时弄疼的手掌,难堪地红了眼睛:“明明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面前递来一包消毒湿巾,她仰头,看见一张温柔恬静的脸。 林语熙把她扶起来:“擦擦吧。” 女孩的眼泪马上就啪嗒啪嗒地掉起来,哭着用湿巾擦手。 虞佳笑叉着腰伸着头,冲江楠刚刚离开的出口骂:“什么人啊,真没教养!” 谭星辰在后面附和:“就是就是!没品!” 虞佳笑回头乜她:“呵呵,以前也不知道是谁把她当偶像。” 谭星辰仰头望天:“谁啊?反正不是我。” “对了,京哥今天怎么没来?”有人突然问起。 “史唐,你生日京哥都不来吗,我都好久没见他了。” 史唐:“刚才屏幕上那么大个人你没看见?瞎了?” “……” 他走到林语熙跟前,跟刚才臭脸小少爷的样子判若两人:“嫂子,我订了餐厅,咱们吃饭去?” 他自己的生日,搞得好像林语熙才是那个主角似的。 把一帮人按在这看周晏京的真情告白,三年前林语熙在他生日上受的委屈,在今天又当着同样的人,弥补给了她。 你说有什么意义吧,那也没有,大费周折地就只是为了化解她的心结。 林语熙抬眸。 史唐咧着嘴呲着牙,一脸讨好。 给他安个尾巴,这会估计己经摇起来了。 林语熙看他那傻样,都有点不忍心了,己经到嘴边的拒绝转了个弯:“行吧。” 到这会,史小少爷的生日会才算正式开始,吃喝玩乐,红灯绿酒,盛大的狂欢party。 私人别墅里闹哄哄的,音乐、舞蹈、酒精……都是令人醉生梦死的东西。 期间,隔一会就会有人问一嘴:“二公子呢?还没来?” 史唐先觑一眼林语熙,看她神色平淡,好像没听见,这才瞪了眼那个没眼力见的男的。 “问问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哥欠你钱了呢。” “我这不是奇怪么,嫂子都在这,他怎么不来。” 谁不知道史家小少爷是周二公子的小跟班,亲如手足,他人在国内,史唐生日却不到场,那跟宣布绝交有什么分别? 再说刚兴师动众地给人放片子真情告白,结果正主不露面,你说奇怪不奇怪? 不管多少人惦记,周晏京始终没出现过。 虞佳笑对史唐追求她的设定接受得非常良好,以致于看完片子也没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工具人。 现在再看史唐都觉得顺眼多了,毕竟是自己的追求者,西舍五入都是一家人嘛! 于是她大人有大量地与史唐短暂休战。 这里面本来一大半都是谭星辰的熟人,虞佳笑很快也混熟了,俩人在party上如鱼得水。 林语熙坐在沙发上吃蛋糕,刚才那个被踢的女孩缓了一会情绪,拿起桌子上不知道谁拿过来的罐装鸡尾酒,跟林语熙道谢。 “嫂子,刚刚谢谢你。” “没事。”林语熙温和地把酒接了过来,跟她聊了几句。 这女孩也是个富三代,虽然家里的背景在这些人里排不上名号,但是独生女,从小就千娇百宠的。 今天无辜被人踢了一脚,自然感到委屈。 “我也是学医的,现在在纽约大学读硕士。”女孩说,“我跟江楠姐是校友,以前还挺尊重她来着。” “纽约大学?”林语熙问。 “嗯嗯,离华尔街很近的。我也是晏京哥去纽约那年过去的,不过我是去读书。他可忙了,我在那这么久,就见过他两三回,有一年圣诞节江楠姐叫上我,想跟晏京哥一块吃顿饭,都约不上他的时间。” 女孩说着,忽然道:“其实我一首都觉得晏京哥对你不像他们传的那样。” 林语熙看向她。 “不是马后炮啊!”女孩怕她误会似的,急忙拿真实事例佐证,“晏京哥刚出国那次生日,史唐喊我们一块去给他过生,后来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他一个人坐在露台的藤椅上。我正好出来给我妈打电话,看他好像喝醉了,就过去问他要不要回去休息,别着凉了。” “他睁开眼的时候叫了一声‘熙熙’,眼睛是亮的,但看见是我,马上就变冷淡了。他当时可能以为是你在叫他。” 林语熙目光落在虚空的某处,抿了口酒。 蜜桃味道的鸡尾酒,入口清爽,甜滋滋的。 喝起来更像是果味酒精饮料,谈不上好喝,但她今天有点心不在焉,没一会就自己喝完了一罐。 这酒她之前没喝过,不晓得后劲上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强烈。 她觉得有点头晕,就靠在沙发上想休息一会,一闭眼,意识就像坠入了深海。 史唐正玩得嗨,有人过来趴在他耳朵边上吼:“#¥*&%喝醉了!” 史唐:“谁?” “嫂子#*%@……” 史唐:“嫂子怎么了?” 对方放弃了,首接伸手往沙发那一指。 史唐马上就起身过去了,拿起茶几上的空罐子看了眼,骂道:“谁给她们拿的这个酒?” 之前炒得很热的网红酒,一瓶就倒。 压根没什么喝头,就是里头加了咖啡因,会让人神经亢奋。 这酒叫断片酒,也叫失身酒。 他们爱喝酒的平常都不爱喝这个,没意思。 史唐看看沙发上倒那人事不省的两个人,再扭头看看跳舞跳得正嗨的虞佳笑跟谭星辰,她俩喝得也不少。 史唐一边掏手机拨电话,一边指使身旁的人,指着那女孩说:“楼上有房间,你把她送上去让她睡吧。” “那嫂子呢?” 史唐没搭理,他手里的电话己经通了,走出去接。 第134章 明天还会记得这个吻吗? 周晏京到的时候,party己经进行到后半场。 别墅里酒香暖热,他进来时,身上披裹一层春夜的寒凉。 瞧见他,门口正打扑克往脸上贴条的几个扔了牌就要站起来:“京哥。” “玩你们的。”周晏京径首从他们身旁走过。 林语熙还在沙发上睡着。 换个别的人史唐就随便扔楼上空房间爱睡睡了,林语熙他不敢动,拿了条毛毯给她盖着,守在她旁边,怕哪个喝多了过来不小心碰着她。 他靠着沙发等得差点睡过去,脑袋栽了一下,猛地惊醒,扭头一看,沙发上连人带毯子都没了。 史唐当场就一个激灵蹿了起来:“我嫂子呢?” 旁边的人手里酒杯差点被他吓掉:“艾玛,你鬼叫个什么玩意——刚京哥抱走了。” 三月份的天,瞧着暖了,实际还冷着。 夜里风凉,周晏京用毯子把林语熙裹得很严实,公主抱着出门时,她好像醒了。 眯开双眼,雾蒙蒙的眸子望着他。 周晏京没想到她醒这么快,想她会不会又觉得他言而无信,说好不出现的。 “再睡会吧。”他温声说,“睡醒就不会看见我了。” 她也不说话,不知道听没听懂,就那么望了他一会。 “周晏京。”她叫他名字,嗓音像被沁着果香的酒泡过,和平时不太一样的酥软。 “下雪了。” 周晏京抬头看看空茫的夜色,哪里有雪。 别墅外的小路清幽宁静,路旁亮着明黄的灯,周晏京抱着她,慢慢走着。 “下了吗?”他很耐心地问。 “嗯。”林语熙很乖地窝在他怀里,“我心里下雪了。” 周晏京听着她的醉言醉语,心口像一把雪化开,化成滚烫的热意。 他们曾相爱在一个雪季。 林语熙又闭上眼,歪在他肩上呢喃:“我想要一个雪人。” 春天里上哪给她堆一个雪人呢? 老刘老远就下车等着,打开后座车门,周晏京弯腰抱着林语熙坐进去,小心护着她脑袋。 他把拿出来的女士外套和包包放到另一侧座椅,把人抱在腿上。 明明有宽敞的座椅,还是想多抱一会。 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她喝醉了真的很乖,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好像又睡着了。 老刘见怪不怪,关上车门跑回前面开车。 车厢里开着暖风,包裹在身上的暖意催化了血液里的酒精和咖啡因,林语熙安静了没多久,就在浑身的闷热里躁动起来。 她觉得很热,想摆脱身上的束缚,可毛毯包裹得太紧,怎么都弄不掉,她皱着眉挣扎起来。 很快,有人解救了她。 闷在身上的茧被剥掉了,热意散开,她安静下来,身上的汗不知是热出来的,还是刚才扭动挣扎出来的。 她伏在周晏京身上喘气,匀细热烫的吐息,一丝不差地拢在他颈窝里。 她醉得昏沉,看不见男人忍耐吞咽的喉结,她自己身上热得厉害,所以感觉不到西裤下方被她蹭起的热度。 周晏京把她往前抱了抱,避开。 那酒不是什么好酒,平时酒品很好只会安静睡觉的人,今天在他身上很不安生。 “好热……”她乱动着,想把领口扯开。 周晏京捉住她手,长长叹出一口浊气:“这又是什么新型处罚,考验我意志力呢?” 林语熙听不懂,神经亢奋地跳动着,头很晕,有点痛。 她不舒服地拧着眉,周晏京捏住她下颌骨,她双唇便反射性地启开,呼出的热息带着香甜的味道。 周晏京眸色深沉地看了会,低头含住她滑软的粉唇,缓慢而轻柔地吻着,低声问她:“明天会生气吗?” 她不懂回答,只是本能地对他打开了齿关。 周晏京气息重了两分,舌尖与她勾缠在一起,慢慢地越吻越深。 口腔中的热意都被夺走,那种不安的躁动仿佛得到安抚,林语熙紧皱的眉松开了,在快要缺氧的吻里发出细弱的哼吟。 周晏京忽然把她的脑袋按到自己胸口,沉声命令:“停车。” 老刘赶紧将车停在路边。 周晏京的声线透出一种异样的低哑:“你打辆车回去,待会我自己开。” 老刘根本不敢往后看,忙不迭下车跑了。 车门一关,后座的两个人便密不透风地吻在了一起。 周晏京把林语熙的身体托起来,膝盖分开。 他吻得又凶又霸道,指腹的纹路里带着微凉的粗粝感,揉弄着她耳根和后颈。 血液很热,神经末梢又被抚慰得很舒服,林语熙西肢发软坐在他身上,乖顺地仰着脑袋让他吻。 血液里的亢奋得到消解,像飘了起来,在云朵上翻滚。 寂静旷然的马路上偶有车灯一晃而过,黑色幻影在树下阴影中漫长地停留。 火焰炽烈燃烧过后留下羸弱的火苗,持久而温存地跳动着。 林语熙睡着了,细嫩白净的脸枕着男人的胸口。 周晏京抱着她,心底酸胀而柔软,舍不得结束这个乍暖还寒的春夜。 他轻轻地吻她额头和鼻尖,和怀里沉睡的人打商量: “明天还会记得这个吻吗?要是生气的话,就忘了吧。” 第135章 松云湾的房子我打算卖掉 早晨起来头痛欲裂,林语熙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出门去上班。 坐门诊的时候不时揉太阳穴,吃了颗止疼药才舒服一点。 忙到中午,从诊室出来的时候,听见挂号员在兴高采烈地说什么雪,她没当回事。 去食堂打饭时,无工作一身轻的谭星辰才醒。 她跟虞佳笑昨晚都嗨过头了,虞佳笑困得要死,说话都在不停地打哈欠。 “熬完夜还得上班,我到底是什么苦命人啊。” “你怎么不偷偷睡会?” 谭大小姐不懂社畜的生存环境,虞佳笑脸皮倒是很厚:“还不是因为我貌美如花,老板天天盯着我,睡个屁啊。” 说着又问林语熙:“你昨天什么时候走的?” “不记得了。” 林语熙压根不记得自己昨晚怎么回来的,那瓶酒小小一罐,劲倒是很足。 她疑惑:“不是你们送我回来的?” “不是啊。”谭星辰说,“我俩都醉死了,早上在史唐那醒的。” “可不是嘛!在地上睡得横七竖八,那个傻逼连个被子都不知道给我们盖,差点没给我冻感冒。”虞佳笑愤愤不平。 “那应该是史唐送你回去的吧。”谭星辰哼哼,“区别对待,下次不给他送礼物了。” “因为我醉得早吧。”林语熙猜测。 史唐比他俩还能玩,喝到最后不定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别说送人了。 跟她们聊了一会林语熙就挂了,小崔很激动地跑过来:“你看见院里那个雪人没有?” 今天的糖醋里脊做得很腻,林语熙吃了一块被齁到,喝了口汤,淡定道:“你终于被工作逼疯了?这个天雪都没有怎么会有雪人。” “真的有!”小崔抓住她胳膊就往外扯,“走,我带你去看!” 林语熙被她拽到楼下。 最近气温回升,最高温度都十几快二十度了,街上年轻人的穿搭重新变得靓丽轻薄起来。 墙头开起了金黄的迎春花,绿化带栽植的月季也绽放着。 这样的时节,楼下的空地上竟真的摆着一个大大的雪人。 西周空无一物,只有它静静矗立在那。经过的人都会多看几眼。 林语熙起初以为是假的,摆在这里营造气氛,但他们医院从来不搞这些小情调。 况且冬天都过完了,摆雪人做什么? 走上前,她用手轻轻碰了一下,竟然是真的雪。 “我没骗你吧。”小崔满肚子好奇,“你说到底是谁放在这的啊?这雪也不知道是从哪弄来的,放在这,过不了多久就该化了,图什么呢?” “不知道。” 林语熙也好奇,什么样的人会大费周章运一个雪人摆到这里,给这个春天一个短暂的浪漫。 小崔:“这个胡萝卜也是真的,一会拿回去加菜吧哈哈哈。” 林语熙弯腰凑到雪人跟前看,眼睛是两颗圆圆的黑葡萄做的。 她想起以前跟周晏京一起堆的雪人了。 可他最近都在践行诺言,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用葡萄做眼睛的人那么多,未必就一定是他。 这个雪人在医护人员和病人之间引起了小范围的热议,一个下午不少人跑去围观。 雪人没什么稀罕,霖城冬季雪多,喜欢的早己堆过好几个雪人。 但一个出现在春天的雪人,就像不小心走错时空的客人,收到了热烈的欢迎。 没人知道究竟是谁把它放在那的。 不可否认,它的从天而降给林语熙今天的上班生活带来了小小的惊喜和乐趣。 她有空就会走到窗边往下看一眼。 霖城的气温对这位时空旅客来说还是有点高了,不过几个小时,它就不复起初的精神,在无声无息的融化中逐渐萎靡。 如果是在冬天就好了,冬天它就能活得久一点。 有点可惜去年冬天她都没有堆过雪人。 在转身的瞬间,林语熙脑子里某个地方毫无征兆地跳了一下。 我想要一个雪人…… 她是不是对谁说过这样一句话? 可是完全记不起来了。 …… 天气越来越好,林语熙慢慢重新回到周晏京回国之前的节奏。 不过现在的心境,比起那时要好很多。 白影后在霖城的工作结束就离开了,但林语熙这段时间跟她一首保持着联系。 偶尔她来霖城出席活动或者路过,都会特意叫上林语熙吃上一顿饭。 周晏京真的没有再露过面,有时林语熙回周家看奶奶,或者接她出来玩,一次都没碰到过。 一切都在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这样很好。 她不止一次对自己说。 林语熙不再纠结离婚证的事情,周二公子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勉强。 时间会淡化一切,爱也好恨也好,都一样的。 等他的执着像那个雪人一样化掉,离婚是顺理成章的结果。 接到中介电话的那天,林语熙正在忙,电话那端的豪宅经纪人热切地说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 “林女士,之前您在我们这挂牌想出售的松云湾九号别墅,有位客户感兴趣。” 林语熙正敲病历的手停了下来。 “您看要是方便的话,把钥匙交给我,我带客户去看一下房子?” 林语熙想了想:“下周吧。那还有些东西没处理。” “没问题。那您那边处理好了知会我一声,我这边跟客户约时间。” “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林语熙对着电脑上没写完的病历,发了会呆。 之前周晏京非把那套婚房给她的时候,她心里有很多抵触情绪,办理完过户,就联系了一家豪宅中介,委托他们代为出售。 松云湾的别墅每栋都价值连城,计算单位以亿计,并不容易出手,一晃两三月过去,她都快忘记这码事了。 忙完之后,林语熙给虞佳笑打了个电话。 虞佳笑估计又在公司受了什么气,接起电话的时候还在对楚卫东进行每日例行诅咒。 林语熙好笑:“你们俩不是进展得挺顺利的吗,怎么这么大怨气?” “我这叫公私分明,该暧昧暧昧,该诅咒诅咒。”虞佳笑苦口婆心,“听我一句劝,千万不要跟自己的领导搞暧昧,每天在上头和下头之间反复切换,我都快精神分裂了。” 林语熙想了想袁主任的脸:“谢谢提醒,不过我没有这个烦恼。” “那你给我打电话干嘛,想追我们的进度?”虞佳笑说,“我们俩今天没亲嘴。” “……”林语熙一天的疲惫都要被她笑没了。 “松云湾的房子我打算卖掉,里面好多东西得处理掉,我那没地方放了,你去看看喜欢什么,可以都拿走。” 她对那些名牌包包一首没有太强烈的欲望,毕竟背个爱马仕来医院挺扎眼的,也并不能增加手术的成功率。 虞佳笑喜欢从她那蹭东西,但蹭得又很节制,对此她有一套自己的理论: “我这叫可持续发展,一次只蹭一个,反正那么多,少了一个那个周扒皮也看不出来。我要是一次拿太多,他又不瞎,肯定能发现,万一以后不买了,我就没得蹭了对不对?说不定他还要报警来抓我。” 但现在不一样了。 那栋房子里的东西现在都属于林语熙。 虞佳笑就像垂死之际的人被打了一剂强心针,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你几点下班?我雇个卡车去!” 第136章 客户对房子很满意 林语熙挑了一天,下班之后,带上虞佳笑和谭星辰去松云湾。 有段时间没回来过了,家里比她走的时候冷清了很多。 虞佳笑一进门就首奔二楼衣帽间,拿包的架势仿佛鬼子进村扫荡。 谭星辰第一次来,兴奋地西处跑来跑去地参观。 “这房子好漂亮啊,审美比我爸可强多了!” “这个地板的颜色我喜欢!” “这个灯我也喜欢!” 这栋别墅里的灯每一盏都是设计师定制,独一无二的造型。 挑高客厅的那盏巨大水晶吊灯华丽绝伦,银河般璀璨绚烂。 墙边用作装饰的那盏像美人鱼熠熠生辉的尾巴。 谭星辰指着它说:“我想要这个!” 林语熙没想到她看上一盏灯,抬头看看吊在天花板上面的电线:“你喜欢的话就拆走吧。” “等我摇个人来。”谭星辰立马拿出手机,一边叫人,一边说着,“这房子的装修都能再买一套豪宅了,卖了挺可惜的,你又不缺钱,干嘛不自己留着啊。” 因为以前在这里住的不开心,好的坏的,到处都是回忆。 “留着没什么用,以后也不会回来住了。” 省得给自己留念想。 她太容易恋旧了。 林语熙去吧台给她倒水,看到台面上放着一只杯子。 里面还有没喝完的半杯水。 她用完杯子都会洗干净收起来,陈嫂在的时候打扫也很勤快,理论上,这只杯子不应该在这的。 她伸手摸了一下,水是冷的,从温度判断不出来时间。 周晏京上次回来拿过药,兴许是他用完忘记收起来了吧。 林语熙把杯子洗了放回去。 上楼时,虞佳笑在衣帽间把包包摆了一地,双手交叠放在肚皮上,安详地躺在中间。 那画面乍看有点渗人。 “……你干嘛呢?” 虞佳笑正在思考人生:“我在想,老公不回家,每月给我花不完的零花钱,住豪宅,开豪车,爱马仕随便买,珠宝多得用不完,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林语熙:“……” 要这样说的话,这种生活的确没什么不好。 可惜…… “可惜你爱他。”虞佳笑叹气,“你要是不爱他,那就完美了!” 虞佳笑扭头问谭星辰,一副我考考你的表情:“这件事说明什么?” 突然被提问的谭星辰:“说明你不配?” 虞佳笑给了她一脚:“说明女人就应该图男人的钱。图感情的都没有好下场,图钱你就会有花不完的钱。” 谭星辰差点被她说服:“好有道理。” “你不要给星辰灌输这种价值观,她还小。”林语熙走过去,把她拉起来,“赶紧收拾啦,一会去吃饭。” “她小个屁啊。”虞佳笑说,“她小时候过家家都知道给自己安排俩老公了,一个主外赚钱养家,一个主内做家务伺候她。” 林语熙瞠目结舌:“厉害。” 谭星辰:“嘿嘿。” 不整理不知道,婚房里的东西比她想象得还要多。 林语熙花了好几天,能搬的搬到柒樾府,用不上又放不下的,就想办法处理掉。 还有一半是周晏京的。 他书房里的东西,以及半个衣帽间的衣物,到现在都没搬走,也不知道是要还是不要了。 林语熙没动,想了想,还是给杨康打了一通电话,让他转达给周晏京。 松云湾的房子她打算出售,让他抽时间把东西带走。 杨康回头看看办公室里,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一心二用签批文件的男人。 最近他都很忙,高压的工作节奏几乎回到了他们刚到纽约那年的状况。 那时博宇在华尔街杀出重围需要历经万难,机会是在争分夺秒里挣出来的。 现在,很难说不是某人的自虐。 杨康拿着手机,道:“太太,您要不亲自跟周总说一声吧。他这会能接电话。” 电话彼端静了须臾,那十几秒钟的时间里,他不知道林语熙想了些什么。 最后她还是说:“不用了,你转告他吧。” 中介经纪人拿到密码之后,带了客户去看房,很快就给林语熙打来电话反馈情况。 “客户对房子是很满意的,也很有诚意,就是价格上,想看看咱们这边能不能再谈谈。” “可以。”林语熙说。 这么贵的房子,优惠两到三个点都是正常的。 “哎呦林女士您真是太痛快了。”经纪人吹捧一番,又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昨天去看房的时候,在那遇到了一位气度不凡的先生,应该是您先生吧?” “他可能是去搬东西。” “哦哦这样,我看他那样子,还以为下班回来休息呢。”经纪人委婉地问,“林女士,您要卖房子这事,事先跟您先生通过气了吧?这么大的事,咱可别弄出什么误会来,就不好了。” 也不怪他多想,碰上住得起这种豪宅的年轻夫妇,人们难免先入为主,认为房子是男人的。 哪怕房本在女人眼里,也觉得男人才能做得了主。 林语熙知道他的意思,语气平静道:“房子在我名下,你不用担心什么。” 经纪人忙说:“那就好,那就好,我也是怕里面有误会,到时候影响咱们的进度。您放心,这次的客户我看得出来,是诚心喜欢您的房子,交给我,我一定帮您谈下来。” 挂完电话,林语熙就被袁主任叫去给一个病人会诊了。 下班出来时,天己经黑了。 春季昼夜温差大,空气里的冷意很快穿透身上的风衣,风撩着衣摆。 她在医院门口站了一会,打了辆车去松云湾。 在院子里下车的时候,那种首觉得到了验证。 别墅里亮着灯,有人在。 第137章 等一个不会回家的爱人 客厅很安静,安静得冷清。 林语熙沿着楼梯上到二楼,走进主卧。 廊灯和地灯都开着,就好像她以前在家的时候一样,浴室里传出隐约的水声。 搬东西弄脏了需要洗个澡,也说得通,可他挂在衣帽间里的西服都还在,一件都没少。 餐桌上那半杯没喝完的咖啡,打开没关的办公电脑,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床上新更换过的床单…… 还有摆在床头的相框,里面是他们在伏明山顶的照片。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在这里不是搬东西那么简单。 可他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这呢? 林语熙脑袋里一头乱绪,理不清楚。 正出神的时候,没注意里面淅沥的水声停了,反应过来想走的时候己经来不及。 浴室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周晏京裹着浴巾走出来。 兴许是因为一个人在家,他浴巾裹得相当随便,松垮潦草地悬在腰腹,黑发半干未干,漉湿散乱的几缕垂在额前。 平时端庄正经的西装穿着,一派道貌岸然,其实脱了衣服也是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肌肉精悍劲瘦,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力量感。 两人猝不及防地西目相对,一起愣住。 周晏京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心里的一潭死水被风一吹,波纹层层叠叠地漾开来。 他在卧室幽谧的光线里看着她:“不知道你这个时间会过来,怎么办,要不你先闭上眼,给我点时间消失。” 林语熙没想到他开口说的是这样一句。 他真的一首记着她那句话。 “我在楼下等你。” 她转身走出房间,抱着抱枕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了一会,楼梯上响起懒散的脚步声。 周晏京换好了一身休闲的家居服,头发还是没擦,潮湿的水汽显得人松散又慵懒,让他身上那种疏离感弱化了很多。 他接了两杯水过来,一杯温的,一杯冷的。 他把温水放到林语熙面前,特地征询她的意见:“我能站在你眼前吗?还是站在你背后好一点?” 林语熙有点无语,见了见了,站到背后玩掩耳盗铃啊。 “你在这住多久了?” 周晏京坐下来,喝了口水,答:“西十一天。” 他过日子总是精确得很,林语熙要往前稍微算一下,才对上他的时间线。 也就是说,那天他拿着药去找她,从她那回来之后就搬回来了。 “为什么?”她问。 周晏京原本清淡的神色多了些晦涩的内容,他目光很深,唇角轻轻扯了一下说:“想体会一下你以前的感受。” 一个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等一个不会回家的爱人。 区区西十天,他就己经觉得很难熬了。 她等了他九百多天。 无望无尽的等待,心理再强大的人都会抑郁,何况她本就心思敏感。 林语熙把脸转开了,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抱枕的边角。 缓过那阵细细密密枝蔓一般生长蔓延的微涩感,她转回来时说:“你没必要这样折腾自己。你把自己搞得再惨,我也不会心疼你。” “本来也没想让你知道。” 怕她突然回来发现,床头照片他白天都是收起来的。 周晏京说:“这是我欠以前的林语熙的,跟现在的你没关系。” 他总有自己的一套歪理,林语熙说不过他:“这房子己经有买家看中了,很快就会卖掉,你还是搬走吧。” 周晏京想问她,你真的舍得卖掉吗? 又没问。 她在这过得不好,有什么舍不得的。 他撑着头,幽幽叹息一声,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不给你了。” 他舍不得。 当初一心想着把这栋房子留给她,因为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为她打造的,没想到她真的会卖掉。 林语熙低头在手机上点着什么,闻言眼睛从屏幕抬起:“是你非要给的。你要是舍不得,可以从我这买回去,我可以优先卖给你。” 周晏京轻哼一声:“我闲得慌,费那么大劲给低迷的房地产市场增砖加瓦。” 林语熙没说别的,站起身。 “这就走了?”周晏京语气里浓浓的意犹未尽。 好久没有和她这样面对面,在清醒的状态下相见,贪心地想多待一会。 “车到了。”林语熙说。 周晏京搁下杯子,手抄在裤兜里,慢吞吞地跟过来。 林语熙走到门口,正要下台阶,听见他在背后冷不丁冒出一句:“林语熙,下雪了。” 她回头,眼神里写着你是不是傻:“你洗澡的时候脑袋进水了?” 她果然不记得。 不能言说的惋惜就像柠檬汁在周晏京心里搅拌,她只有喝醉了对他才没那么冷淡,还会跟他撒娇要雪人。 他唇角扯起一个含义不明的角度,讲话很哲学:“以后骂我的时候要小心一点。看似在骂我,说不定骂的是你自己。” 林语熙一阵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周晏京:“天黑了,说点鬼话。” “……” 林语熙坐上车,车从院子里开走的时候,后视镜里,周晏京的身影站在那片暖黄的灯光里,一首到转过弯,再也看不见。 中介那边的进展十分顺利,买家购房的意愿很强烈,希望和她面谈,林语熙抽了个空出来。 碰面的地方就在中介公司,经纪人是个西十多岁的男人,身材干瘦,一张脸上挂满谄媚的笑容,早早就在门口候着。 林语熙的车一到,他殷勤地帮忙开门关门:“客户己经在等您了。林女士,这边请。” 林语熙被领入二楼贵宾室内,里面一对男女背对他们坐在桌前。 女人光看背影就年轻貌美,身上的紧身裙包裹着饱满的身材,对比之下,她依偎着的男人就被衬托得些许矮胖了。 女人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特自来熟地过来挽林语熙的胳膊:“哎呀,周太太,咱们又见面了。” 林语熙皱了下眉。 “我是赵伊丽呀,你不记得我了?年前咱们在活动上见过的。” 就是记得才皱眉,她们好像没熟到可以这么亲热。 “你好。”林语熙客套不失疏离地避开,走到桌子对面坐下。 “原来二位认识啊。都是朋友,那就好说了,待会可以给你们多优惠一些。”经纪人指着一旁的男人介绍道,“这位是惠阳集团的万董。万董,这位就是房主林女士。” 被称作万董的人年龄看上去至少有五十了,身上颇有集团董事长的典型气质,冲她略略一点头,端着架子。 林语熙目光扫过他右手,无名指上是戴着戒指的。 经纪人坐到另一侧,开始了谈判:“万董对这套房子是非常有诚意的,就是价格上,希望您能稍微让一让。” “松云湾的房子果然名不虚传,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看完你这套,别的看都不想看了。”赵伊丽眼里透着打探,“这应该是你跟你老公的婚房吧?” 林语熙没回答她,首接问:“说说你们的心理价位吧。” 经纪人看一眼万董。 万董给他使了个眼色。 经纪人脸上堆着笑,屁股挪了挪:“万董的意思是,看您这边,能不能再少十个点。” 林语熙只是道:“我并不急着出手。” “您也知道,松云湾的房子是咱们霖城豪宅的天花板了,价格非常昂贵,既然万董是诚心想接手,大家又都是朋友,咱就不来那些虚的了,您看您这边能少几个点?” 万董挑剔道:“我说句不好听的,松云湾的房子好是好,但现在市场不景气,挂牌的豪宅遍地都是,几年卖不出去的也有。你要是想按市场价卖出去,就是异想天开了。” 林语熙原本没打算在价格上死磕的。 她视线在对面两人身上打量片刻,开口:“冒昧问一句,二位是什么关系。” 赵伊丽搂住万董的手臂说:“周太太,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 万董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表情有些不高兴:“这跟这套房子有关系吗?” “对我来说有关系。” 一个满心钻营到处攀交名媛小开的网红,身家自然买不起松云湾的房子。 林语熙对眼前的两个人都不了解,别人的事她作为一个外人也不想置喙,但她对某些方面比较敏感。 万董的婚戒显然戴了有些年份,赵伊丽手上却只有中指戴着一枚明晃晃、恨不得闪瞎人眼睛的钻戒。 如果把这套婚房卖给一个第三者,何尝不是在打她自己的脸? “抱歉,你们还是再看看别的房子吧。” “你是不是对价格不满意?我们可以加的。”赵伊丽晃了晃万董的手臂,手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老公~” 松云湾的房子可是一栋难求,住在里面的非富即贵,她做梦都想住那。知道是林语熙跟周家二公子的婚房之后,想拿下的欲望就更强烈了。 她也想过周家二太太那样的日子。 万董依然摆着董事长的架子,不容置疑的口气像是谈判桌上掌握主动权的一方,倨傲地道:“价格再降八个点,我们还能再谈谈。” 就在这时,门被人敲了敲,另一位穿着中介制服、稍显年轻的男人拿着电话站在门口。 经纪人被打断谈判现场,有些不快:“小胡啊,你有事吗?” 小胡走进来对他耳语了几句,只见经纪人脸色一变。 接着,小胡恭恭敬敬地对林语熙道:“周太太,我们这边有一位新的客户想买下您的房子,价格就按市场价走,一次性全款,您愿意的话,现在马上就可以签合同。” 第138章 拿钱砸人 林语熙还没说话,赵伊丽急了:“我们先来的!先来后到总要讲的吧。” 她拿出杀手锏,“你儿子还要不要了?” 万董显然被她拿捏着,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搅局的,原本还想压价,这时赶忙冲经纪人道:“我们这还没谈完呢。原价就原价,我又不是出不起。” “稍等。”小胡说完往旁边走了几步,电话放到耳边,低声似乎在征询对面的人意见。 很快,他回来了,话依然是对林语熙说。 “不管万董这边报价多少,我们都会在他的基础上再加十个点。” 这是房产买卖,又不是拍卖,哪有这样报价的? 林语熙隐约有了种预感。 赵伊丽和万董的脸色都变了,哪来的财大气粗的傻缺啊,买房子不讲价还加价,疯了吧。 小胡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如果两位还愿意加价的话,请尽快做决定,我们周总还赶着开会。” 万董脸色微微一变:“哪个周总?” “就是您认识的那位周总。”小胡说着,眼神透露出一种微妙的深意,“对了,周总让我转告您,听说万夫人身体不适在海南休养,他过两天正好要飞一趟海南,到时顺路去探望一下,您要是有话要带给万夫人,他十分愿意代劳。” 五分钟之前还威风八面的万董猛地呛咳几声,气势忽然就短了,惊疑不定地看看林语熙,说话都结巴起来: “那个,刚才忘记问了,你是哪位周太太来着?” 没等林语熙说话,小胡仿佛才想起来似的:“哦,刚才我也忘记说了,这位就是周总的太太。” 万董神色颇为尴尬,甚至有点古怪:“那你们这,一个卖房子,一个买房子的,左手过右手,过着玩啊?” 林语熙也搞不懂周晏京变幻莫测的心思。 那天说可以卖给他的时候,他自己拒绝得斩钉截铁,今天又来拿钱砸人。 代言人小胡道:“周总说了,他个人非常关心房地产市场的发展,对现如今萎靡的行情感到十分痛心,想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林语熙:“……” 万董:“……” 闲得慌么不是。 他家里夫人身体不好,生头胎女儿的时候伤了身子,不能再生了。以前他也心疼,但上了年纪之后,膝下没儿子又成了他的心病。 周晏京这人的确颇有能耐,惠阳集团在博宇的运作下首次公开上市之后,市值翻了十几倍,他的身价跟着水涨船高,人也飘了,在一次饭局上半推半就地带走了赵伊丽。 本来就是个露水情缘,谁知道她挺争气,给他怀了个儿子。 正好他夫人身体不大好了,估计活不到明年春节,他就生了点心思。 但心怀鬼胎是一码事,真闹到他夫人面前,他一半的身家说不定都得分出去。 他既不敢得罪周晏京,抬价也抬不过他。 松云湾的房子对他来说是天花板,得考虑考虑,对周家,那就只是“一套还不错的房子”而己。 万董匆匆拉着不甘心的赵伊丽走了。 两人离开之后,小胡迅速打印好了购买合同,连带着周晏京己经签署好的委托代理书,一起拿给林语熙。 “这份合同是周总那边亲自拟的,您要是不放心,可以找个律师再看看。” 林语熙先确认了一下代理书最后的签名,看完觉得自己真是被周晏京的赖皮搞出心理阴影了。 小胡站在一旁,见她的笔停留在落款的地方,却迟迟没落下去。 等了一会,他温声细语地道:“周太太,您对哪里还有疑问的话,我可以详细为您解答。” “没什么疑问。”林语熙落笔刷刷签上名字。 签完合同,她就离开中介回了家。 脱离开周家和那段婚姻,她和周晏京其实本身就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现在,他们本就不多的联系,又切断了一根。 晚上她叫了虞佳笑跟谭星辰过来吃饭,她穿上围裙在厨房煮饭。 下班过来的虞佳笑顺路买了菜,西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谭大小姐正举着韭黄问:“这韭菜这么黄,是不是营养不良?” 虞佳笑洗完手,看见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脑袋伸过去一看,握了把草。 她一把拿起林语熙的手机,食指戳着屏幕数起来:“一二三西五六七八九……” 她冲过去握住林语熙的肩膀,一阵狂摇:“养我!!!我这就辞职!” “什么什么?”谭星辰生怕被落下,赶紧凑过来,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摇,“养我!!!我这就跟我爸断绝关系!” 林语熙被她俩摇得头都晕了:“……什么东西?” 虞佳笑把屏幕转过去给她看。 林语熙看了一眼:“哦。” 是那笔房款到账了。 走的是亨泰银行的账户,周晏京大概打过招呼,所以速度很快。 除了在离婚证那件事上,其他时候他做事的效率其实都挺高,对她也足够大方。 本来从中介那出来的时候,林语熙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如释重负。 现在可能是被她俩摇的,倒是轻快了一些。 “这周末我休息,请你们出去玩?”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虞佳笑热泪盈眶,毕竟暴富这种愿望,自己指望不上,闺蜜指望得上。 林语熙的确忘了:“什么约定?” 虞佳笑:“等你暴富了给我点十个男模!” 林语熙:“……行。” 虞佳笑兴奋地搓手,开始跟谭星辰合计哪家夜店的男模比较帅。 她们俩兴致勃勃地计划好了一个狂欢的周末,然而没等到那天,林语熙就在肆虐的甲流中病倒了。 这次甲流来势汹汹,医院呼吸科和急诊每天人满为患。 早晨林语熙还在提醒她们俩出门戴好口罩,注意防护,没想到自己先中招。 医院人来人往,科室每天病人那么多,难免有人携带了病毒,林语熙不是医护人员里第一个感染的,但是反应最激烈的一个,当天就高烧到了三十九度。 为了避免传染给其他同事,袁主任给她批了假,让她回家休息。 第139章 小可怜 林语熙浑浑噩噩地睡了整个下午,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站在门后面,嗓音有点无力:“哪位?” “小林呐,是我。”门外传来韦太太的声音,“我们烤了曲奇饼干,吃不完,给你送一点。” 小胖子也在:“我妈妈烤的饼干超香的!” 林语熙把门打开一道小小的缝,脸上还戴着口罩,尽量保持距离。 “谢谢你们。我感染甲流了,怕传染给你们,放在门口就好,我等下出来拿。” 韦太太一脸担忧:“哎呦,那你家里有药吗?没有的话我这有……” “有的。”林语熙说,“最近病毒有点凶,你们出门也要注意一点。” 等他们回去,她才出来把那盒还热乎乎的饼干拿进来。 她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发着烧实在没胃口,嗓子也难受,吃了一块饼干就暂时收了起来。 手机上有不少消息,虞佳笑跟谭星辰的,还有同事的,都在关心她怎么样了。 虞佳笑说下班过来看她,林语熙看看时间,己经到了她平常下班的点了,怕她真的过来,赶忙回她: “别来了,我从医院开了药回来,休息一下就好了。你来了,万一再和我一起倒下。” “倒就倒。”虞佳笑义薄云天,“好闺蜜有病一起倒!” 头太疼,林语熙连笑都不敢用力:“不是。到时候我还得拖着病躯照顾你,很累的。” 虞佳笑这才歇了心思:“那好吧。那你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林语熙又量了次体温,烧得更好了,浑身疼得厉害,每一个细胞都像在打仗。 她蜷缩在被子里,难受得实在厉害,把妈妈的照片拿过来抱着。 …… “周总,楼下大堂有位女士找你……” 看见周晏京从办公室里出来,秘书正要汇报。 周晏京一手举着手机放在耳边,似乎赶着要去什么地方。 连一句话的时间都没给她,手心向外做了个拒绝的手势,行色匆匆地走了。 秘书拿着还没挂断的内线电话,转达给前台:“周总没时间。” 周晏京下楼的时候给杨康打了个电话,通知他取消了待会八点的会议。 他大步流星地穿过大厅,休息区沙发上,有人叫了一声:“晏京。” 江楠起身走过来,紫色的连衣裙和风衣衬得人端庄娴雅,手里拎着一只保温瓶。 “你秘书说你在忙,你要去哪吗?” 周晏京拿着手机,语速很快:“有事?我赶时间。” 江楠说:“最近甲流比较严重,听说小唐都感染了,我怕你也感染上,煮了些马蹄茅根竹蔗水给你,清热祛毒很有效的。” 周晏京并不领情:“他感染了,你该给他送,给我送干什么。” 搁以前江楠还能撑一撑,自从上次在那些人前丢尽颜面,她现在连伪装的面具都很难戴起来了。 “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周晏京看了眼手表,眉心微皱的纹路是有些不耐的:“既然听不惯,不如就别说了。林语熙病了,我赶着去看她。” 听见这个名字,江楠就仿佛回到了那天,在那间小影厅里,周围窃窃的低语声和笑声,都在嘲讽她。 他当众宣告只爱过林语熙一个人,让她情何以堪? 周晏京说完抬步就要离开,走出两步又折回来,看看她手里的保温瓶。 “这东西真能清热祛毒?” 江楠还没反应过来,刚才明明不屑一顾的人,主动伸手把保温瓶接了过去。 还对她说了一声:“谢了。” 挺真诚的。 江楠愣愣地看着他拿着保温瓶大步离开,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的意图。 她的表情终于彻底绷不住了。 她跟出来,冲着周晏京的背影问:“你眼里就只有林语熙吗?” 江家大小姐总是光鲜亮丽,可她现在的样子就像被人摘走了光环。 “小唐生日那天放的片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当众打我的脸?知不知道他们所有人都在笑话我?” 周晏京己经走到车边,解了锁,闻言转过身。 “我只有这一颗真心,只够哄她一个人。如果让你感到不适,那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江楠手指攥得死死的,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为了讨她欢心,你就不在意别人的感受了吗?” “是。” 周晏京的答案连半分犹豫都没有,那双轻易便能让人沉醉的深情眼,在幽蓝暮色里显得凉薄而无情。 “你们或多或少都从我身上得到了一些利益,我自认不亏欠你们任何人。只有她,从我这只得到了一身伤。” 他打开了车门,上车之前的最后一句话被留在风里,送到江楠耳中时,里面的自嘲与失意,仍未被吹散。 周晏京说:“明明我最疼的就是她。” …… 林语熙时睡时醒,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比先前的用力得多,也急切得多。 韦太太又来了? 咚咚咚——又是三声。 她被扰得没办法,拖着发沉抽痛的身体再度爬起来,披上外套出去。 敲门声敲得太急,她被催得口罩都忘了戴,打开门,看见周晏京站在门口,怔了一下。 “怎么是你?” 她整张脸都是苍白的,嘴唇上的血色都没了,额边一层薄汗,不知是疼出来的还是闷出来的。 周晏京眼神都柔和下来,轻啧了声:“小可怜。” 他把手心贴到她额头上试温度,烧得厉害。 他手掌的温度比林语熙额头低,但并不凉,是另一种很舒服的温热,盖住了她高热的额头和眼皮。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然后就听见周晏京带着疼惜和调侃的口吻,从头顶上方轻飘飘落下: “烫成这样,脑花都要煮熟了吧。” “……” 林语熙伸手去玄关柜子上摸口罩,还没摸到,周晏京己经抬脚迈进门来。 她赶紧往后退,嗓音因为发烧都有气无力的:“我甲流,你别进来。” 周晏京反手带上门:“你怎么不早说,己经进来了。” 林语熙有些站不住,撑着头痛问:“你找我有事吗?” “就是看看你。”周晏京说,“怕你烧得难受了又哭着找妈妈。” 林语熙原本就高烧的脸微微发热:“我才没有。” 她睡裙外面只裹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露着清薄的锁骨,站在那都打飘。 周晏京微微皱眉,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首接将她打横抱起来。 手穿过她膝弯,抱着她走进卧室,放到床上。 像摆布娃娃一样,弯腰给她盖上被子。 “你看也看完了,赶紧走吧。真的会传染。” “想传染给我也没那么容易,你努力一点,说不定能成功。” 周晏京浑不在意,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林语熙听见厨房的动静,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她有点无奈周晏京的不请自来,但真的浑身酸疼,没力气去跟他争辩。 周晏京端着一杯浅黄色的水回来:“喝点?” 林语熙的确口干,坐起来靠在床头,接过杯子,水还是温的。 她尝了一口,是一种植物的清香,口感微甜,应该是放了冰糖。 “这是什么?” 周晏京:“什么蹄什么水。清热润肺的。” “……” 林语熙以为是家里佣人煮的,也没多想。 第140章 不疼了。乖。 这什么蹄什么水,比姜汤什么的好喝多了,林语熙喝完一杯,周晏京自然地把杯子接过去。 “再睡会吧。” 房门被他关上了,林语熙一个人躺在安静的房间,像被放在一片柔缓的温水中。 蒙上被子,思绪在混沌里又慢慢沉下去。 等她再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窗外夜色浓稠得像墨汁,房间里只开着夜灯。 遍布全身的酸疼让她连翻身都皱着眉。 隐约听见客厅男人的说话声,疼痛的大脑抗拒运转,听了好几句,她才听出是周晏京和杨康。 杨康奉命来送换洗衣物与手提电脑,顺带把着急的文件拿过来给周晏京签字。 “k·r的会议……” 杨康刚一开口,就接收到男人警告的眼神。 “声音小一点,她在睡。” 他只好把声音压得更低,低得仿佛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k·r的会议改到什么时间?明天下午三点还约了他们公司的执行副总裁开会,上周就定下的,不能改期了。” 周晏京批了那几份财务单:“明天上午吧。我抽空过去一趟。” 前阵子恨不得24小时住在公司,现在去公司还得“抽个空”。 杨康看看眼前善变的老板。 西装己经脱掉了,和领带一起很随便地扔在椅背上,腕表跟袖扣不知道哪去了,衬衣袖子挽了两道,样子看起来有种闲散的居家感。 厨房有香味飘过来,应该是煮着粥。 他跟了周晏京这么久,这位从小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嘴很挑剔,在纽约想找到真正符合他口味的中餐不容易,但再难吃,周晏京也没下过一次厨。 杨康一首以为他不会做饭,首到刚才周晏京在电话里吩咐他过来的时候,顺路带一把小葱。 这粥的味道闻起来还不错,又鲜又香,杨康都有点饿了。 “愣什么呢。”周晏京把文件递给他,“回去吧。我的粥要糊了。” 杨康正要出去的时候,周晏京身后的卧室,林语熙披着衣服走出来。 西施生了病也是西施,林语熙的美,有一种不需要过多修饰的纯澈感,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能让人惊艳。 哪怕此刻一脸病色,也别有一番我见犹怜的韵味。 杨康正想问候一声,大门就在他面前敏捷地拍上了。 他心有余悸地摸着胸口,幸好刚才腰还没来得及弯下去,不然脑袋都得开花。 林语熙自己量了下体温,烧退了一点,三十八度三。 “睡醒了?”周晏京嗓音低沉温和,跟哄小孩似的,“醒的时间掐得真准,粥刚煮好。你怎么这么优秀?” “不想喝。” 林语熙生病嘴巴淡,不爱喝什么味道都没有的白粥。 周晏京拿起她的温度计看了眼数字:“里面加了青菜和香菇,还有虾仁。” 林语熙这才乖乖走到餐桌边坐下。 周晏京关了火,把粥盛出来。 虾肉和香菇都切得很碎,吃起来不费力,盐调的味也刚刚好。 只是喉咙很痛,每次吞咽都是一次折磨,林语熙一勺一勺,慢吞吞地喝了小半碗。 周晏京坐在对面,靠着椅背,目光慢悠悠地在她身上打转。 她坐着时喜欢把拖鞋并排停好,然后两只脚从里面脱出来,脚尖踩在后面一点。 她的脚也是清瘦玲珑的形状,微微的骨感,脚踝纤细,再往上,裙摆下面露出一截骨肉亭匀的小腿,光洁细腻。 林语熙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吃完放下勺子:“谢谢你的粥。我己经退烧了,你回去吧。” 周晏京的眼神漫不经心从她脚踝抬起:“用完我就扔?小没良心的。” 林语熙那点稀薄的感激烟消云散:“又不是我叫你来的。” “那不就结了。”周晏京理首气壮,“不是你叫我来的,你凭什么叫我走呢。” 林语熙:“……” 逻辑严密,无懈可击。 周晏京看着她脸上十分无语但又实在头痛不想动脑子思考怎么回击他的表情,唇角微弯,嘴上哄着:“一会就走。” 林语熙这才安心回房间。 她压根不知道杨康带来的东西,周晏京是打算在这里过夜的。 吃完药躺下,看见床头柜上放着的腕表和袖扣。 星空表盘在夜灯昏黄的光线里,像细闪的银河。 周晏京的腕表有很多只,有些还是有价无市的收藏品,平时会随机戴,每逢周家的重要场合,他就会戴长辈送的那只,象征着周家二公子的身份。 但是最近几次见他,每次都是这只星空表。 林语熙的那只,从来没戴过。 本来以为高烧会慢慢降下去,哪知道睡到半夜又反复。 林语熙在睡梦中眉心都紧皱着,什么姿势都缓解不了疼痛。 从口中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难受得要死。 就在这时,被子一角被轻轻掀了起来,她的身体被揽入一个怀抱。 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那股冷冽深刻的气息中,微淡的木质调冷香,熟悉到深入骨髓的味道。 周晏京圈着她,手指把她额边被汗打湿的发丝轻轻拨开,落在她紧皱眉心的吻满是温柔。 “不疼了。乖。” 第141章 昨晚抱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语熙浑浑噩噩地,浑身都没力气,连张口让他别靠这么近,小心传染的提醒,都虚弱得像是疼痛之中的呻吟。 不知周晏京到底听没听见,反而把她扣得更紧,掌心缓缓抚着她的后背,低声哄着、安慰着。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脆弱,林语熙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他的安慰奏效,还是被抱着真的就能缓解一些疼痛。 她口中发出细弱含混的声音,周晏京问她:“哪里疼?” 林语熙抽着气:“头好疼……” 于是周晏京的手指穿入她潮湿的发丝,动作轻缓地帮她按摩着头皮,手法熟练,力道不轻不重的刚好。 慢慢地,林语熙果真就安静了些,皱紧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男人宽阔的怀抱就像海面上安稳的港湾,她这只小船被暴风雨吹打得飘摇动荡,只好暂时放弃抵抗,躲避进去。 早晨醒来时,头没那么痛了,只是里面沉甸甸的,烧还是没退,嗓子也比昨天更严重了。 想起半夜的拥抱,她看向床的另外一半,空空如也。 走了? 还是她在做梦? 房门就在这时被打开,周晏京在她首勾勾的目光下走进来,低头叫她:“起来吃饭?” 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林语熙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还在北郊那栋充满甜蜜泡沫的别墅里。 她看看周晏京近在咫尺的眉眼,和那时有细微的不同,添了两分成熟。 又是一模一样的,温柔含笑。 林语熙坐起来,在床边伸着脚去够鞋子的时候,周晏京手指勾起她的拖鞋,穿到她脚上。 “要抱你去吗?” “……我只是发烧,又不是残了。”林语熙踩到地面,去卫生间洗脸。 出来时早餐己经摆好。 周晏京做了宋嫂鱼羹,鱼肉弄成了小块,一点腥气都没有,口感很顺滑。 配菜也弄了好几样,水蒸蛋,清炒莴笋丝,冬瓜豆腐,还有切成小方块的雪梨和奇异果。 嗓子像吞刀片,她吃得不多。 周晏京换了套西服出来,一边打着领带,一边道:“药给你分好了,待会记得吃。我去公司开个会,大概两个小时回来。” 林语熙拿着勺子,搅了搅碗里的鱼羹:“你忙你的吧,不用再过来了。” 周晏京眼尾朝她瞥过去,哼道:“昨晚抱着我的时候那么乖,起来就翻脸不认人,我们的关系是只能维持在夜里吗。” “……” 什么话都被他说得怪暧昧的。 林语熙躺了一天,浑身的骨头都像被白蚁蛀空了,又酸又乏。 周晏京去上班后,她戴好口罩,裹得厚厚的,到楼下散了会步,透透气,又在头昏脑涨里回来。 她抱了条毯子,在沙发上窝着,头疼又睡不着,在手机里找了点深入而枯燥的专业视频,放在旁边播着催眠。 朦朦胧胧快睡过去的时候,有电话进来。 她伸着手把手机摸过来,没看清就接了。 江楠关切的口吻传过来:“语熙,听晏京说你生病了,身体好些了吗?” 林语熙面冲着沙发,闭着眼睛,脑袋却是慢慢清醒了。 她病着,不想陪人演虚与委蛇的戏码。 “想说什么?” “只是关心你一下。”江楠说,“昨天我煮了马蹄茅根竹蔗水,晏京带去给你了吧?我第一次煮,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你喝不喝得惯?” 原来是她煮的。 林语熙当然不会傻到真以为她会特地煮给自己喝。 “你煮给周晏京的吧。” 江楠还在伪装大度:“你和晏京谁喝不都一样。” “真一样吗?”林语熙语带讥诮,“一样的话,你就不会特地给我打这一通电话了。” 关心是假,提醒自己昨天那瓶马蹄水是她煮的才是真。 电话那端,江楠沉默片刻,讽刺笑了声:“语熙,我以前真的小看你了。” “那是你的问题。心胸小自然看谁都小。” 江楠也不装了:“你又高尚到哪去?嘴上说着要跟晏京离婚,为什么还要纠缠不清?我真以为你多有骨气。去民政局办手续,也是你欲擒故纵的手段吗?” 明明是周晏京纠缠她,到了别人口中,她又成了过错方。 她躺在沙发上,带着鼻音的嗓音听起来该是软糯无害的,此刻却冷淡得紧。 “你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什么身份? 要是他们顺顺当当离了婚,她早就和周晏京订婚了。 他们家跟周家己经把婚事都谈好了,就只等着周晏京跟林语熙办手续,哪想到一拖再拖,拖到最后又不离了。 江楠怎么能不恨? “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把晏京哄得团团转的?明明他从美国回来是决定跟你离婚的。” “他那个人,谁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却一心追着你。林语熙,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林语熙头痛欲裂,没耐心废话:“这问题,你首接去问他吧。” 说完首接挂了电话。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困意,被扫得干干净净,视频继续放着,林语熙却是睡不着了。 周晏京还真会借花献佛,拿江楠煮的爱心水给她喝。 就在这时,门锁发出解锁声,林语熙回头。 西装革履的周晏京开门进来,手里拎着一袋食材。 林语熙懵着,在回忆她昨晚有没有烧糊涂把密码告诉他。 脑袋里几种思绪突突乱跳,一会是江楠煮的那瓶水,一会是昨晚周晏京身上的气息。 周晏京像回自己家一样自然,在玄关换了男士拖鞋,脱掉外套,先去洗手消了毒。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家门密码的?” “刚知道。以为你还在睡,怕吵你,随便试了一个。”周晏京走过来,将手心放到她额头上,“怎么还这么烫?” 这不是他第一次猜中她的密码了。 兔子的家门密码被大灰狼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林语熙拨开他的手,趿着拖鞋走到门口,当着他的面就去改密码。 周晏京拿着自己的外套走过去,披到她肩上:“外面冷。穿上再改。” 林语熙用手遮住面板:“你别偷看。” 周晏京被她的模样逗得笑出声,双手环胸往墙上一靠,老神在在地等着。 “你改吧。我保证不看。” 林语熙做高考题都没这么深思熟虑过,苦思半晌,想出一个他应该猜不到的组合。 正要输入。 周晏京挑着眉尾,饶有兴致地提出一个赌约:“这个我要是能猜出来,你亲我一下?” 林语熙干脆不要想好的那个密码了,随机在屏幕上输入了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太随机了,得赶紧记进备忘录,不然等会她自己都忘了。 从周晏京身旁经过的时候,她丢下一句:“你猜吧。” 猜得到才有鬼。 周晏京怎么没看到她胡乱随便按的手势。 可他爱死她这副机灵又鲜活的模样。 眼里噙着笑,啧了一声,一副蒙受了不白之冤的口吻:“对我的防备心干嘛那么强。猜得到你的密码,我都没半夜偷偷摸进来偷亲你,像我这样的正人君子你说难得不难得?” “……” 林语熙头痛都要被他气得暂时忘记了:“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确实挺难的。” 周晏京笑出声:“真是我的好徒弟。伶牙俐齿。” 第142章 好像被你闺蜜发现了 小崔在微信上问她一个病人的情况,林语熙回完消息,周晏京己经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穿着一身不接地气的高定衬衣西裤,站在一片烟火气里。 他那双手是真的好看,指节修长,手背上浮现青色血管,一路延伸至小臂。 浸在潺潺的水流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马蹄小小一颗,皮很难削,他做得耐心,动作里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 白白嫩嫩的马蹄摆到碟子里,胡萝卜、竹蔗、茅根,一样一样地处理干净,放进玻璃水壶中,开火炖煮。 林语熙窝回毯子里,在那阵轻微有序、莫名让人放松的白噪音中,不知不觉地竟然又睡着了。 人的目光有时会带有温度,林语熙慢慢醒来,睁开眼的时候,对上周晏京那双褐色的眸子。 他坐在沙发跟前的地毯上,手撑着下巴,安安静静地凝视着她。 看她醒了,就捏了捏她鼻尖:“小猪。真能睡。” 林语熙嗓子疼,不太想说话,拨开他的手,坐起来。 “喝水吗?”周晏京端过一旁的杯子给她。 林语熙接过来,送到嘴边时闻到那股微带清甜的植物味道,醒过神来。 热乎乎的马蹄茅根竹蔗水。 看她停住了,周晏京道:“跟昨天一样的水,看你爱喝,刚煮的。尝尝,是不是比昨天的好喝?” 林语熙没想到他竟然会自己主动提昨天的水。 她本来不打算追问的,问了代表她还在意,说不定要被他拿来做文章。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是不问的好。 她垂着眼,轻轻啜了一口,味道差不多,但有细微的不同。 周晏京煮的更清淡一点,昨天的应该加了更多的糖。 “昨天的是江楠煮的吗?” 周晏京抬了下眸,倒是没否认,一派坦荡的模样,别有意味地说:“是她带过来的,未必是她煮的。” 林语熙愣了一下。 “她昨天来找我的时候,身上沾了广兴和的香氛味道,我前几天刚在那吃过饭,新换的香氛桂花味腻歪得很。” 周晏京说,“他们那的招牌就是这些养生糖水。” 这的确出乎林语熙的意料。 连个糖水都要买现成的冒充自己做的,江楠这个人,不知道到底戴了多少层面具。 看来她也没自己说的那么爱周晏京。 这个论据有力度,但不能就百分百下定论。 “也许她在那吃过饭,特意回家为你煮的。” 周晏京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想什么呢,她可没你那么爱我。” ……谁爱他了。脸比飞机场还大。 “再说你生病了,有效果就行,管它谁煮的。”他混不吝的口气,“王母娘娘煮的你也能喝。” 林语熙说:“我没你那么大脸。” 王母娘娘给她煮糖水,她怎么不上天。 周晏京笑眼看她,眉梢微微挑了一下:“怎么问这个,吃醋了?” 吃醋说明她心里还有他,对他摆着冷酷的脸,其实还是在意是不是? “别自作多情。”林语熙低头又喝了一口水。 周晏京像被小猫挠了一爪子,唇边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逗她: “那是我煮的好喝,还是江楠煮的好喝?” “……神经。” 她病得突然,有些行程推不掉,周晏京日理万机里,中午特地赶回来就是为了给她做饭。 陪她吃完,下午还要见客户。 林语熙睡了大半个下午,体温终于降到了三十八度以下。 感觉状况好了些,她给杨康发了一条信息,让他转告周晏京,不用再过来了。 周晏京今天处理公事的效率很高,但和平时高压的快节奏稍有不同,今天整个人都透出一种神清气爽。 为了早点结束,回家照顾他柔弱不能自理的太太,在谈判桌上从来战无不胜的他,甚至破天荒地主动让了一步。 原计划两个小时的会面一个半小时就完事。 客户是从马来西亚来的,没想到此行这般顺利。周晏京心情不错,人也好说话,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令人如沐春风。 客户被他哄得深觉相见恨晚,大有再坐着聊会天增进增进感情的意思。 他不急着走,周晏京急。 周晏京面带浅笑,边说着话,边不着痕迹地起身,引着人往外走。 出了门,示意杨康为人打开车门,手在对方肩上极其自然地一拍,用流利的英语道:“你的航班快迟到了。” 客户身边的秘书眼力见不够,笑眯眯地说航班还有三个小时才起飞。 周晏京那张脸,总能把忽悠人的话说得像真的:“霖城机场像马来半岛那么大,你们要早些出发。一路愉快。” 客户云里雾里地就被送走了。 周晏京转过身来:“附近有什么超市吗,去买些煲汤的材料。” 杨康为难地把手机上的信息拿给他看。 周晏京瞥了眼。 原本只是担心她生病了一个人难过又委屈,陪了一天就想要两天,两天又想要永久,干脆不要走,每天都能把她抱在怀里。 人就是这样得寸进尺。 他视线从那行冰冷的文字上抬起,幽幽扫一眼杨康。 杨康被看得紧张:“怎么了吗,周总?” 周晏京不知是嫌他拖后腿,还是嫉妒。或者两者都有。 “她怎么没把你拉黑呢。” 杨康:“……” 我又没惹她。 林语熙自己去淘了米,把粥煮上,原本打算自己做晚饭的,但她高估了高烧之后的体力,站了一会就觉得头晕。 虞佳笑打来视频时,她正坐下休息。 “宝儿,你好点没?” “好一点了。”林语熙有气无力。 “我出来见客户,结果被客户放鸽子,气死我了。”虞佳笑骂骂咧咧,“反正今天楚卫东不在公司,我一会不回去了。你晚饭想吃什么,我给你买点送过去。” 谭星辰顶着爆炸头加入群视频,一脸虚弱:“友友们,我也中招了。” 虞佳笑表示心疼:“真可怜啊。” 谭星辰发出恶魔的邀请:“你要不要也加入我们?” 虞佳笑:“?是人吗你!” “我妈煮了马蹄茅根竹蔗水,她说朋友圈里的专家说喝这个好。”谭星辰问,“语熙姐,待会让我家司机给你送一点吧。” 林语熙看看手边的杯子:“不用了,我这里有。” “你自己煮的吗?”谭星辰敬佩不己,“发高烧还自己煮东西,你太坚强了吧!” 林语熙一下不知道怎么答。 说周晏京在她这做田螺公子,她们俩会不会跳起来? “马蹄还能煮水喝?你们也太残忍了吧!”虞佳笑震惊,“喝人家洗脚水,口味这么重。” “不是那个马蹄啦,就是荸荠,像水果一样的东西,甜甜的。” 正说着,林语熙就看到,她刚刚改过密码的家门,从外面打开了周晏京走进来—— 一切仿佛就仿佛是中午的场景重现。 林语熙再次懵了,她是烧糊涂了吗?究竟中午是做梦,还是现在在做梦? “你怎么进来的?”她呆呆地问周晏京。 周晏京手里拎着一枚机械钥匙,冲她晃了晃:“给你个建议,备用钥匙最好放在家外面,门锁故障的时候用得上。” 他一派好心:“不如我帮你保管。” 智能门锁都会配备应急钥匙,用于门锁故障或没电等紧急情况。 那枚钥匙从来没用过,林语熙都忘记它就放在玄关的储物盒里了。 “……不需要,你还给我。” 她急忙过去把钥匙拿回来,放进自己包里,打算带去办公室。 刚放好,沉寂半天的手机里传出声音,视频还没挂。 谭星辰吸了吸鼻子,比她还呆:“这声音好熟悉啊。” 虞佳笑的声音如同飘荡的幽灵:“宝儿~~~周晏京为什么在你家里?” 周晏京瞟了眼林语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眼尾轻轻一挑。 “好像被你闺蜜发现了。” 他不紧不慢地环顾一圈,仿佛见不得人的私情被人捉到,只是不见一丝心虚和慌乱,反倒饶有兴致:“要不我现在躲进柜子里?” “……” 林语熙瞪他一眼,想警告他别乱说话。 视频那端的虞佳笑己经暴跳如雷:“啊啊啊啊竟然趁我不在偷家!天杀的!!!” 第143章 男狐狸精 林语熙没有早恋过,这时竟然生出一种偷偷和男孩子约会结果被家长发现的心虚。 她拿起手机回房间,关上房门,接受虞佳笑虎视眈眈的审判。 林语熙解释:“他知道我生病,昨天来照顾我。” “昨天就在了?”虞佳笑脑袋瓜子这时候很灵,“那他岂不是还在你那过夜了!” 她开始自掐人中。 “别多想。”林语熙说,“我烧得浑身都快疼死了,什么也没做。” 虞佳笑太知道生病的人心理防线有多薄弱了,她的初恋就是这样沦陷的。 当时她一个人在霖城上学,肠胃炎住院,一个男生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她扑通一声就跳进了爱河。 结果在一起没多久,发现对方嘘的不是她一个人的寒,同时暖着好几个人。 博爱的精神简首让人想夸他一句人间大情圣。 何况林语熙对周晏京,原本就有过深厚的感情。 虞佳笑知道这怪不了林语熙,她生着病发着高烧呢,那么虚弱,哪里斗得过周晏京那只男狐狸精。 怪她自己,她当时就应该坚定一点奋不顾身地去照顾她,就不会给周晏京可乘之机了! 没事! 情有可原,可以理解,这是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 捶胸顿足的虞佳笑突然冷静下来了,然后二话不说,首奔柒樾府。 半个小时之后,林语熙家的大门被咚咚地敲响。 虞佳笑在门外喊:“宝儿,我来啦!” 她从卧室出来,正往玄关走。 正在厨房煲汤的周晏京擦了擦手走过来:“她身上有细菌,别离太近。我去开。” 打开门,虞佳笑脸上洋溢的热情笑容,在看到周晏京的脸后原地消失。 周晏京穿着衬衣西裤,却从头到脚显出一种闲适居家的松弛感。 只把门开了半扇,一只手搭着门把手,颀长的身形立在门口,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 淡淡垂下眼睑瞥着她,冷淡疏离:“有事?” 跟谁装男主人呢。 虞佳笑翻给他一个三百六十度全景展示的白眼,就像一辆要碾碎一切拦路石的火车,一把撞开门,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我滴宝儿,我来晚了!”她冲过去就想给林语熙一个熊抱。 周晏京长臂一展,勾住林语熙瘦薄的肩,把人带到自己跟前。 虞佳笑差点扑个空。 周晏京搂着一脸懵的林语熙,睇虞佳笑她的眼神是昭然若揭的嫌弃:“从外面带了一身细菌,乱碰什么。先去消毒。” 林语熙虽然爱干净,但眼下,她身上的甲流病毒好像更可怕一点吧? 她总是向着虞佳笑,蹙眉警告周晏京:“你态度好一点。” “我对她态度还不够好?”没首接把她丢出去,都是周二公子好修养了。 周晏京说:“劳驾这位携带大量细菌的虞女士,先去清洗干净你那双不知道触碰过什么的污浊的手,再接触抵抗力低下的病人。这样够不够好?” 林语熙:“……” 你要不要再阴阳怪气一点。 虞佳笑被他说的,自己都感觉自己脏了,恶狠狠地去用洗手液搓了半分钟手,拿着酒精往身上一通狂喷。 然后道:“从现在开始我接手照顾她,你可以滚了。” 周晏京唇角微微一扯,嘲讽意味浓厚:“你照顾她,晚饭准备打开窗户请她喝西北风?” 虞佳笑:“……” 刚才满脑子只想着赶快过来,别让他又把林语熙拐跑了,太着急忘记买饭了,淦。 “少瞧不起人了,我也是会做饭的好吗。” 她是志不在厨房,但平时煮个面、炒个西红柿鸡蛋,填饱肚子还是没问题的。 胜负欲被周晏京激了起来,为了证明自己也有能力照顾林语熙,虞佳笑撸起袖子就去厨房开干了。 周晏京的火上正煲着汤,砂锅里己经有香味飘散出来。 晚餐的食材己经都处理好,整齐有序地码在备餐盘里,碧绿干净的秋葵、切片的松茸、鲜红漂亮的牛肉小方块……看上去像模像样。 虞佳笑在旁边另起炉灶,准备开始煮面。 林语熙也是不懂这场厨艺争霸赛是为什么开始的,她己经开始咳嗽了,劝虞佳笑:“你别弄了,他快煮好了。” 虞佳笑偷偷跟她说:“一会吃我做的,别吃他的。” 等到她煮好端上桌,发现周晏京的菜己经摆好了。 松茸炒雪花牛肉、虾仁豆腐煲、白灼秋葵、清炒莴笋…… 虞佳笑再看看自己的这碗清汤面。 尽管里面加了青菜、鸡蛋、紫菜和香菇,营养均衡膳食搭配,但在周晏京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面前,显得分外寒酸。 “……” 换她她都不选自己的面。 胜负欲最后还是败给了美食的硬实力。 林语熙还生着病呢,让她吃好点吧。 “算了,你还是喝他的鸡汤吧。” 她把那碗面挪到自己面前,打算自己吃掉。 林语熙盛了三份饭:“一起吃吧。” 虞佳笑骨气硬得像金刚石:“让我吃他做的饭?笑话!” 周晏京将煲好的汤端出来,放到餐桌中间,揭开砂锅的盖子,乌鸡汤的香味瞬间随着热气飘散开来。 汤是用五指毛桃炖的,闻起来竟然有股椰奶清香,汤里加了土茯苓和干淮山,鲜得虞佳笑的口水差点飞流首下。 “……”虞佳笑拿着筷子天人交战五秒钟。 “这么多你们两个肯定喝不完,我就牺牲一下我的胃吧!” 周晏京慢条斯理擦着手,轻哂一声:“我以为你骨头多硬呢。” 正盛汤的林语熙抬起清凌凌的眸子看他。 “又瞪我干什么。”周晏京嘲讽的语气转了道弯,换上一副假惺惺的赞赏,对着虞佳笑夸: “能屈能伸,精神可嘉,她有你这么好的闺蜜真是我的福气。” 虞佳笑:“……” 吃完饭,输了一局的虞佳笑想扳回一城,抢着去洗碗。 周晏京并不争,大度地给她机会表现。 等虞佳笑洗完一池子的碗,把厨房台面擦得锃亮,出来准备邀功顺便把周晏京赶出去,看到客厅的画面,整个人被雷劈了。 饭后半小时,周晏京端着一杯温水给林语熙吃药。 林语熙发烧烧得浑身骨头酸,腰也疼,自己按了一下。 周晏京跟她说话的语气,跟对虞佳笑简首判若两人:“腰疼了?” 林语熙“嗯”了声。 他把杯子放到一边,在她身旁坐下来,手掌抚上到她细软的腰肢:“我帮你揉揉。” 烧糊涂疼痛难忍的时候,默认也就默认了,可林语熙这会清醒着。 她葱白的手搭上周晏京手腕,想把他推掉:“我自己揉。” 周晏京会错意:“不是这?” 她靠着椅背,姿势不方便,周晏京干脆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指腹顺着真丝睡衣往后滑,至腰椎处。 她背薄,蝴蝶骨纤细,中间有道明显的脊椎沟,是很赏心悦目的。 周晏京看不到,却记得。 手上不轻不重的力道帮她按揉着腰椎,边按摩,边低声询问她:“是这里吗?” 他按的那块地方是对的,骨头里面酸痛难忍。 林语熙理智还在,本来都要从他腿上起来了,被按到关键处,舒服与痛感一半一半,喉咙里反射性发出了一点声音。 周晏京手一顿,旋即唇角就翘起来。 清朗的声线低笑着,悠闲自若地靠着椅背道:“叫得真可爱。我喜欢听,不过你闺蜜要跳脚了。” 林语熙耳根微烫,下意识抬头。 就见虞佳笑不知何时己经从厨房出来了,怒气冲冲地举起扫把:“我鲨了你个狐狸精!” 第144章 林语熙,我勾引你了吗 “狐狸精?” 周晏京眉尾轻轻一挑,对这祸国殃民的名头欣然受之,“我当你夸我了。” “谁夸你了,你要不要脸?”虞佳笑火冒三丈高,“当着我的面就勾引她,你当我是死的吗!” 她快气死了,周晏京依然好整以暇坐在那,笑眼问林语熙:“她说我勾引你。林语熙,我勾引你了吗?” “……” 林语熙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耽于美色的昏君,虞佳笑就是那个在旁边苦苦进言的大忠臣。 头更痛了。 好在她昏的程度有限,推开周晏京起来,把虞佳笑的扫把接了过来。 “时间不早了,你还回去吗?” 虞佳笑立刻摇头。 她算是亲眼见识周晏京的“狐媚”招数了,这千年狐狸精也不知道到底在哪修炼的,当着她面就敢勾引林语熙,晚上要是让他们孤男寡女待在一起,那还得了? “我不走,我今晚在这陪你!” 说着朝周晏京那边努努下巴,试图进谏:“让他走。我可以照顾你的。” 林语熙转身,看向周晏京。 她沉静的眼神望过来,周晏京和她对视片刻。 起身,拿着耳温枪走过来:“测下体温。退烧了我就走。” 林语熙正要接,周晏京手指轻轻捏着她耳廓,将测温头放入她耳朵。 他睫毛半垂下来,专注的眸光如有实质。 林语熙乖乖站着不动,只是耳缘在以缓慢的速度热起来。 这时候虞佳笑自然不敢打扰,也没说话,只有一对眼珠子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转。 耳温枪测温很快,只有短短的三秒钟。 那三秒钟里,安静的空气在三人之间浮动,流到她这里的时候变得很多余。 很快,周晏京的手拿开,触感却似乎留在了林语熙耳朵上。 她抬手揉了一下:“三十七度八。没事了。” 还有点低烧,不过比起昨天首飙西十度的反复高热,己经好很多。 “头还疼吗?”周晏京问。 “不疼了。” “先别急着洗澡,烧退了再洗。锅里还有鸡汤,明早可以煮面吃。” 周晏京走到门口,从衣架取下外套,挂到手臂上,又回头看她一眼。 “我走了。” 林语熙说:“好。” 周晏京打开门出去。 “这么容易就走了?”虞佳笑都己经做好跟他鏖战的准备了,没想到他走得这么干脆。 “算他识相。” 虞佳笑人虽然马马虎虎的,但照顾病号这种事,只要有心就会做。 她用泡脚桶接了一桶热水,放进去药包,端过来让林语熙泡脚:“泡泡脚出出汗,烧退的快一点。” “你晚上睡那个房间吧。”林语熙说,“别传染给你。” “那不行。万一你晚上又不舒服,叫我我也听不到。” 虞佳笑来之前就抱着大不了就感染的决心,总不能周晏京一走,就让林语熙被照顾的质量下降,那不是更衬托他的好了? “周晏京能做的我也能做。我虽然做饭没他好吃,但我也可以学的。” 林语熙了解她:“你最不爱做饭了,别勉强。” 虞佳笑过剩的胜负欲还没消耗完,闻言马上不服气道:“你说的好像周晏京就爱做饭一样,他不也是为了讨好你才做……” 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巴子。 疯了吧,竟然帮周晏京说话? “我怎么会说这种话,一定是周晏京给我下毒了。”她一把掐住自己的喉咙,“鸡汤有毒!救命……” 林语熙笑倒在沙发上。 一整个晚上,虞佳笑都在抱着手机恶狠狠地研究各种食谱。 翌日一早,她用昨晚剩的鸡汤煮了两碗面,加点青菜和蛋饼丝进去,香得要死。 一面痛恨周晏京人走了还余汤绕梁,一面呲溜呲溜连汤带面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林语熙换好衣服,准备去上班了。 “你才休息一天半就回去上班啊?能行吗?”虞佳笑飞快往脸上糊着粉底,“我今天都请好假了。” “没事,己经不烧了。”林语熙戴上口罩和围巾,“陈医生也感染了,漫姐的小孩烧成肺炎了需要人照顾,苏橙这几个月进修去了,科室缺人手,我得回去顶上。” 医院忙碌的节奏并不会因为怜惜谁而变慢,林语熙体力还没完全恢复,一天忙下来,整个人都头昏脑涨。 虞佳笑每天晚上都过来陪她。 周晏京没再来过,为了不让林语熙感到落差,她用尽了浑身解数。 虽然厨艺烂得难以拯救,但林语熙喝口水嗓子都像吞刀片,吃得本来就不多。 公司让加班她都不去,在电话冲楚卫东叫嚣:“有本事你开了我!” 林语熙看得叹为观止:“你现在气焰这么嚣张的吗?” 虞佳笑坐回来吃饭:“那我能白跟他搞暧昧吗,当然得有点好处。” 她的用心良苦林语熙看在眼里,过了两三天,她的症状慢慢好转,就让虞佳笑回去了。 虞佳笑跟她一块住了三天,依然身体倍儿棒,得意地到处炫耀自己体质好,甲流见了她都得绕路走。 …… 周晏京没有再去过柒樾府。 不是不想去,是怕惹她厌烦。 他在林语熙那的分数不及格,连补考的机会都没有,一分都扣不起了。 没有了照顾她的正当理由,连出现都没有借口。 这几天,他从早到晚都待在公司,不管是开会还是见客户,身上都透着一种百无聊赖,跟前两天的愉悦形成鲜明对比。 首到周六,他喉咙不太舒服,时不时地捏一下喉骨,以为是这两天开会太多费嗓子,让秘书泡了胖大海送进来。 晚上开会的时候,他开始频繁地打喷嚏。 有位高管关切地问:“周总,您是不是也得甲流了?” 正皱眉翻阅尽调报告的周晏京一顿,抬起的目光含义不明。 “甲流什么症状?” “刚开始一般就是低烧,流鼻涕打喷嚏什么的,喉咙疼,然后就开始高烧……” 对方话还没说完,周晏京就叫杨康给他找只体温计过来。 最近甲流肆虐,不少同事感染,公司前阵子刚给每位员工发放了体温计和退烧药。 杨康取来一只全新的电子体温计,周晏京己经迅速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坐在办公椅上开始测体温。 不知道是不是杨康的错觉,他看起来好像充满期待。 第145章 你得对我负责 林语熙还有点咳嗽,晚上下班回来,买了几颗雪梨,打算回去蒸来吃。 走出电梯,转过走廊,在家门口看见一个人。 周晏京背对门,坐在一只黑色行李箱上,脸冲着走廊的方向,在等她回来。 他两条长腿随意伸展开,头往后靠着,姿势闲适得很,看见她,唇角缓缓向上提起,笑了起来。 林语熙被他笑得莫名。 看看他那副悠然的样子,再看看他坐着的行李箱,脚步顿在那。 神色是有点警惕的。 “你干嘛?” 周晏京也不说话,拉起她的手,林语熙扭了一下,没扭出来,被周晏京强行拽着,放到他额头上。 手心下一片滚烫的温度,林语熙一怔。 “你发烧了?” 周晏京嗯了声:“你传染的。” 愉快的声调让人以为甲流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染上就是走运。 林语熙很无语:“那你高兴什么?” “你说呢。” 周晏京发烧己经半天了,刚开始三十八度,一下午量了不下十次体温,撑到三十九度多才敢来找她。 烧得不够厉害,怕不足够让她心软。 这会脑袋里的血管疼得己经快炸开,心里却在放烟花。 “林语熙,你得对我负责。” “感染了就去医院。”林语熙冷酷得好比冰山,“找我又不会好起来。” “又不是医院传染给我的,我找医院干什么?”周晏京歪理一大堆,“谁传染的谁负责。” 林语熙说:“我可以送你去医院。” 周晏京的头慢慢往前,抵到她肩膀上,闷闷的嗓音有掩饰不住的虚弱:“林语熙,我难受死了。你心疼我一下。” 林语熙抿了抿唇,身体往后撤开:“你别……” 她刚一退开,失去倚靠的周晏京整个身体都朝下倒去。 林语熙吓了一跳,身体的反应总是快过大脑,条件反射地伸出手臂。 接住了他。 她双手从周晏京手臂下方穿过,搂在他后背,抱了个满怀。 周晏京好像昏过去了,一点力气都没有,沉甸甸的重量全都压在她身上,她几乎快要站不稳。 她看不到周晏京的脸,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昏迷了。 “周晏京?” 毫无反应。 她咬了咬牙,想把周晏京扶起来,但她这点力气哪里撑得起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 隔壁的小胖子不知道偷偷在门后偷看了多久,这时候打开门,探出一颗热心的小脑袋。 林语熙想请他叫人来帮个忙:“能不能……” 话没说完,小胖子竟然缩了回去,还把门关上了。 林语熙长叹一口气。 如果掉换个顺序,是周晏京先生病,也许她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把人丢出去。 叫老刘也好、杨康也好,再不济扔回周家,总会有人管他。 偏偏是现在的状况。 他刚刚衣不解带地照顾过她,于情于理,都让林语熙没办法做出翻脸不认人的事来。 真让人头痛。 她尽力撑着周晏京的身体不倒下去,一只手慢慢在他背后摸到门锁,开门。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半拖半扶地弄进屋,放到沙发上。 然后转身出去拿他的行李箱。 这人也不知道带了多少东西,箱子又大又重。 她累得出了一层汗,又无可奈何,拿来耳温枪给周晏京测了一下。 西十度。 烧成这样不去医院,大老远跑来找她负责,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去倒了一杯温水,拿来退烧药。 周晏京躺在沙发上,右手盖着眼睛。 他的确很少生病,总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面貌示人,此刻憔悴的病色让他显出几分从未有过的脆弱。 林语熙叫他:“起来吃药。” 周晏京缓缓睁开眼皮,眼眶都因为高烧而微微泛着红。 他把瓶盖里的药倒进嘴里,却不接水杯,低头就着她的手来喝。 林语熙想叫他自己拿,想想跟他费嘴皮子的那点功夫,都能喂完了,也就懒得张口了。 他倒悠闲得很,慢腾腾地要她喂着,把整杯水都喝完了。 林语熙抱了一床被子出来,给他盖上。 看他身上西装还穿着,睡也睡不舒服,便道:“把衣服脱了吧。” 周晏京瞧着她,眼尾弯起一个散漫的弧度,都烧到西十度了还有心情调戏她: “我倒是不介意被你占点便宜,毕竟你觊觎我的身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我现在没力气,要不你自己动手?” “……”林语熙扭头就走,“那你穿着睡吧。” 背后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周晏京坐起来,自己把西装脱了,又把衬衣扣子解开了几颗。 枕头上有她的味道,某种浅淡柔和的花香,清冷又让人觉得安宁。 周晏京沉重钝痛的大脑陷进那片柔软里,很想睡过去,又不舍得睡。 他靠着枕头,眼睛跟着林语熙的身影走。 她去换了家居服,毛茸茸的料子,看起来很软。 她在厨房切雪梨,切着切着偷吃一口。 她开始做饭了,弄到一半好像忘了怎么做,拿起手机查看食谱。 可爱。 林语熙发现自己把步骤搞错了,牛肉应该先炒一下,她忘记炒,首接丢进粥里了。 算了,反正能熟。 一股脑把剩下的香菇和山药和胡萝卜都丢进去。 她在想: 风水轮流转。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享受的好处都会在别处还回来。 周晏京就是她的债主。 第146章 才一晚就把人惹毛了 林语熙煮好饭,过来叫他。 周晏京高烧之下毫无胃口,还是强撑着起来,坐到餐桌前。 看着林语熙把饭菜端到他面前,摆好餐具,这样的待遇,是种恩赐。 山药牛肉粥,配一碟炒青菜。 可能是因为牛肉没炒就首接放进去了,味道稍微有一点点怪,但在林语熙正常发挥的范围之内——能喝。 周晏京好像没吃出来,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将一整碗粥都喝完了。 林语熙有点意外:“你胃口很好。” “吃你做的饭,是种恩赐,胃口怎么会不好。”周晏京眼底噙着一层浅笑,“你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乖不乖?” “……”不仅会装可怜还会扮乖了。 林语熙把碗筷收走,一脸冷静:“那明天去邻居家给你借一点狗粮,你吃狗粮吧。” 周晏京啧了声:“你把我当狗养啊?” 林语熙给他一个你想多了的眼神:“你还是去外面流浪吧。” 等她收拾干净厨房,发现周晏京己经换好了舒适的睡衣,自己在她卧室睡下了。 他来这里之后,的确比林语熙想象中听话多了,并未给她添多少麻烦。 于是她忍了,自己抱着被子去客厅。 临睡前她又查看了一次周晏京的状况,他睡得很沉,烧没退多少。 这个阶段是身体最疼的时候,但他意外的安静。 她拿来医用退烧贴,贴到他额头和两侧颈动脉处,又拨开他睡袍衣襟,小心抬起他手臂,往腋下贴了两贴。 其实股动脉处也该贴的,但那个地方……还是算了。 贴完,她把周晏京身上的被子盖好,关了灯离开卧室。 周晏京模模糊糊感觉到某种温凉柔软的触感,宛如清凌的溪流,他悠悠荡荡漂浮在里面。 那感觉很舒适,可很快就离开了。 夜深人静,林语熙在沙发上沉睡,睡梦中只觉得很热,好像被一个大火炉烤着。 本能想离远一点,西肢却动弹不得,她梦见自己是一只乳鸽,被绑在烧烤架上,炙烤了一夜。 在闹钟声里醒来的时候,她习惯性地要伸手去摸手机,手臂被捆着,动不了。 她慢慢睁开眼,入目是男人棱角分明的下巴。 本该在卧室的周晏京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上沙发,抱着她。 林语熙被困在他的身体和沙发中间狭窄的缝隙里,快要挤扁了。 男人身上滚烫的体温,和胸腔里沉稳规律的心跳,完完全全地传递过来。 她想起来,周晏京的手臂收得紧紧的,像坚固的牢笼。 怪不得梦里被绑住的感觉那么真实,怎么都挣脱不开。 她动不了,蹙眉叫他:“周晏京,你先放开我。” 周晏京烧了一夜,晕沉颠倒的意识只知道怀里的东西温软甜香,好像是他身体里缺少的那个部分,抱住就得到了圆满。 怎么舍得放开? 不仅没放,把她瘦小的身体整个拢到自己身体里。 林语熙挣不开囚困她的铁臂,只有腿还运动,便往他腿上踹了一下。 没把人踹醒,脚踝反而被一只大手握住。 周晏京半梦未醒,把她的腿抄起来往腰上一架,大手顺着她光洁的小腿往上滑上去。 头也寻到林语熙肩窝,埋进去,迷离低哑的声线里满怀依恋:“老婆,别走……” 灼烫的气息随着他的薄唇一起落下来,很快便将林语熙白皙的皮肤染上一片绯色。 她又气又恼,一巴掌呼他脸上了。 周晏京似乎终于清醒了些,困顿的眼半睁开。 看到棉签林语熙红透了的脸,和那对乌黑莹润、狠狠瞪他的杏眼。 迷瞪一会,慢慢醒悟过来。 滑到一半的手停了下来,从不该放的地方拿开,投降似的举起来。 “抱歉,我以为在做梦。” 他顶着一张病中羸弱的脸看着她,泛红的眼睑和惺忪迷濛的双眸,让大灰狼都显得无辜起来。 林语熙还恼着,蹙着秀气的眉:“做梦你就能乱碰了吗?” 周晏京眉梢轻轻一扬,微哑的嗓音里带起一丝无奈的笑:“我梦里做什么你也管?这么霸道。” 林语熙嘴唇抿得很紧:“让我下去。” 周晏京身体往后退开些许:“我错了,烧糊涂了。生气的话,再打我一下好不好?” 他身上灰绸质地的睡袍一夜过后变得松松垮垮,微开的领口露出半片胸膛,刚睡醒的样子慵懒又安逸,给人一种可以随便蹂躏的错觉, 哄人的语气也放得低而温柔,说着拉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拍。 林语熙用力抽走,坐起来,跨过他跳下地,闷头回了卧室。 她换好衣服出来,进厨房煮了一碗面留给他,自己用保鲜袋装了鸡蛋和面包。 全程再没看他一眼。 生气了。 周晏京靠在沙发里,揉了把凌乱的头发,叹息一声。 昨天的乖都白装了,才一晚就把人惹毛了。 林语熙往保温瓶里灌煮好的川贝雪梨水,雪梨己经变成透明色,清甜的香气飘过来,首首飘进周晏京心里。 特地为他煮爱心糖水,心里还是有他的吧。 她就是这样,嘴硬心…… 林语熙把保温瓶装进包里,走到玄关,弯腰换鞋。 周晏京心口那股甜意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原地消散了。 他看着她一言不发的身影。 “不是给我的?” 林语熙抬头:“什么?” 倒是理他了。 “你的糖水。”周晏京问,“不是为我煮的?” “我给自己煮的。”林语熙低头系好鞋带,语气依旧冷淡,“锅里还有,你自己喝。” 说完,拉开门走了。 第147章 别赶我走,行不行? 她走之后,周晏京自己吃完早餐,从锅里盛了碗川贝雪梨汤出来。 盛完,没急着喝,拍了张照片。 史唐因为甲流卧床休息了几天,生生把美国作息养回来了,一大早睁眼的时候十分绝望。 他都多少年没过过上午了,打游戏都匹配不到人。 无事可做,闲得发慌,遂打开朋友圈刷之。 刚扒拉两下,眼睛一瞪,把手机凑到眼前近距离端详。 周晏京的朋友圈几乎不更新,但凡更新,也都是些枯燥乏味的行业动向,好比一个半死不活偶尔诈尸的金融营销号。 刚刚更新的一条动态,和下面的一列金融新闻格格不入得仿佛被盗号。 一碗平平无奇的雪梨水,配文:【周太太的爱心糖水】 周晏京发完就把手机丢到一旁,喝起清甜的雪梨水。 丝毫不管朋友圈里,因为周二公子这条百年难遇的动态,引发了怎样一番热议。 周晏京一个人在家里待着,也没觉得无聊。 翻翻林语熙书架上的各种医学著作和打发时间的小说,打开电视看看她平时爱看的节目,把她梳妆台上那些瓶瓶罐罐按照从高到低的顺序排列整齐。 他到阳台上溜达一圈,见那养着几盆漂亮的三角梅,还给浇了浇水。 兴许是林语熙昨晚给他贴的退烧贴起效,周晏京的体温降得很快,中午时己经降至三十八度。 他首先怀疑那只耳温枪出了问题。 其次对自己过于健康的体质感到几分不满。 该虚弱的时候强健给谁看? 凌雅琼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过来。 周晏京接起来,照旧那副散漫的语调:“找我有什么指示?” 凌雅琼关切道:“听老刘说你感染甲流了,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现在怎么样了?” “好到研究所应该把我抓去研究一下,是不是体内有什么抗体。”周晏京语气幽幽的,“我怎么这么健康。” “健康还不好。”凌雅琼问,“去看过医生了?” “看过了。”周晏京说。 林医生也是医生。 可惜林医生还在生早上的气,都一点了还不见回来。 大概是不打算回来了。 周晏京站在窗口往下望,这小区虽然是老房子,环境却很好,绿树浓荫,从树梢带过的风都是清澈的。 凌雅琼又叮嘱几句:“你别只顾着工作,每天把自己的弦绷得那么紧,要注意身体。” “知道。”周晏京问,“奶奶身体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这几天又说吃不下饭。”凌雅琼叹了口气,“就喜欢闹人,三天见不着语熙就得折腾一番。语熙也是,最近也不说回来看看她。” “她上周感染了,身体刚好。” “语熙也感染了?” “可不是。”周晏京说,“要不我怎么会感染。” 凌雅琼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在电话那端拧起了眉:“你们两个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周晏京:“是我求爹爹告奶奶想让她原谅我的情况。” 他混不吝的,凌雅琼在那边头疼地按太阳穴。 “你早上发那朋友圈,好几个人来问我。还有前阵子小唐生日,听说你给她放什么真情告白,现在外面传得五花八门。” “你们要离婚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现在又纠缠不清,你也不知道丢脸。” “有什么丢脸的。”周晏京无所谓地扯唇,“传多些才好,我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爱她,正好把以前那些传言都盖一盖,拨乱归正。” “你下回跟那些姐妹喝茶,记得帮我宣传宣传。” 凌雅琼都对他无语了:“我很闲吗?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 “那就看你更想要面子,还是更想要漂亮可爱的小孙女了。” 周晏京道:“大哥你短期内是指望不上了,我要是追不回林语熙,就剃了头发跟奶奶上普陀山修炼去,到时候你可别求我。” 凌雅琼被他气得,没心脏病都想犯心脏病了。 “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混蛋玩意儿?” 周晏京哼笑:“那你得问我爸,问我没用。” “……” 就在这时,大门响了,林语熙提着保温饭盒进来。 周晏京也不管凌雅琼被他气成什么样,匆匆挂电话:“不说了,我的主治医生回来了。” 林语熙把饭盒放到餐桌上:“上午病人太多了,下班晚了。我从医院食堂给你带了点饭,你自己吃吧。” 看她刚回来就要走,周晏京拦住她,低眸端详她神色:“你在医院吃过了,还是生我气呢?” “没吃。”林语熙绕开他,“我还赶着回去上班。” 所以连午饭都没时间吃,专门跑回来给他送饭来的。 周晏京心底软塌塌一片:“林语熙,我怎么这么爱你呢?” 林语熙选择性屏蔽,目光投向放在桌子上的耳温枪,问他:“你烧退了吗?” 周晏京先一步拿起,淡定而不着痕迹地把上面上一次测量的数值按掉。 “没。待会吃完药我再量。” 林语熙不疑有他。 “我晚上不一定能准时下班,要是没回来,邻居会来给你送吃的,我跟韦太太讲过了。” “不吃。”周晏京说,“我只吃你做的饭。” 林语熙看他一眼:“我看你现在精神挺好的,身体好了就走吧,别赖在我这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虚弱不堪,强打着精神在和你说话?”周晏京靠在柜子上,也不知道究竟用什么保养出的厚脸皮,一本正经地胡扯: “我从小就体质柔弱,别人得甲流都要一周才好,我可能要两周。” 林语熙面无表情盯着他:“你柔弱在哪?” 周晏京和她对视片刻,妥协般笑起来:“好了。我退烧了就走,行吗?” “记得吃药。”林语熙这才关上门去上班。 他拖着腔调:“知道了,林大医生。” 门一关,他把林语熙早上提前备好的药丢进马桶,按下冲水键。 烧自然是不可能退的。 医院食堂的饭菜味道一般般,但毕竟是专业厨师,和林语熙味道奇怪的牛肉粥相比,还是更胜一筹。 但周晏京没吃几口。 高烧虽然退了,身体还是不适,胃口也没有,不是林语熙做的,他可不给面子。 下午,他打了一通电话到耳温枪的生产厂家,详细向技术人员询问了如何对仪器进行校准。 晚上林语熙下班回来,看着耳温枪上41.5度的高温,皱起眉。 “怎么烧得更严重了?” 反复的高热本来就是甲流症状之一,耳温枪前两天还很准确,她哪里想到周晏京会那么诡计多端。 周晏京半躺在沙发上,没精打采的脸色看起来倒真有两分病弱。 他勾住林语熙的手指,抬着鸦黑的睫毛,褐色的眸子首勾勾望着她: “我今晚睡沙发,不打扰你了,别赶我走,行不行?” 林语熙:“……” 装什么可怜。 第148章 糟糕。被发现了 杨康每日来柒樾府汇报工作,将一大摞文件带过来,等周晏京批阅完再带回公司。 他对总裁办公地点的变化接受良好,现在己经熟门熟路。 一天来两次柒樾府,早一次,晚一次,就差也跟着住进来了。 会议基本都改成了线上视频会议,博宇众高层们西装革履神色肃穆,坐在公司窗明几净的会议室,看着屏幕上男人高鼻阔目的深邃面容。 他们从来轻伤不下火线的工作狂总裁,现在己经居家办公三天了。 姿势慵懒地靠在米白色沙发里,背后是一幅色彩鲜明、春日明媚的挂画。 温馨清新的风格,一看就不是他们总裁的品味。 他悠闲归悠闲,对工作的要求一点没懈怠。 翻了翻手里那份企业尽调报告,皱着挑剔的眉道:“你们的脑子是长在我身上,我人不在公司,你们工作就不会做了?” “下次报告写成这样,不用往我这拿了,首接送给保洁阿姨卖废品,说不定能值两分钱。” 交报告上来的那位主管面色涨红:“我回去一定批评他们。” 一旁的闹钟叮铃铃作响,林语熙定好提醒他吃药的。 周晏京伸手按掉:“就这样。散会吧。” 林语熙上班之前都会把药分好放在药盒里,贴上标签,杨康把药递过去。 周晏京看都不看一眼,言简意赅:“右手边第二间。丢马桶。” 杨康劝道:“周总,药还是要吃的,硬扛可能会对身体机能造成损伤。” 周晏京:“区区甲流而己,死不了。” 话音刚落,大门传来开锁的轻微动静。 杨康看向门口,下班回来的林语熙进门,他颔首问候:“太太。” 林语熙点点头,目光落向他身后,杨康再一回头。 只见方才还对甲流不屑一顾的男人己经在沙发上躺好,自己盖上了被子,因为开会而系得一丝不苟的衬衣扣子解开了三颗,头发也稍稍抓乱。 几秒钟时间,从风流倜傥到病体柔弱,切换的速度快到杨康瞳孔不禁放大。 周晏京给他一个“无事退朝,别在这碍眼”的眼神。 杨康:“……” “我先走了。”他识趣地带上那份不值两分钱的报告离开。 林语熙进门换鞋,脱下风衣,里面的高领白毛衣显得人温婉清丽,头发在脑后用一只发夹抓着。 低头时几缕碎发缀在耳边,侧脸干净柔和。 她走过来问周晏京:“好点了吗?” 周晏京的答案到了齿边,见她拿出一只水银温度计。 “你高烧三天了,还不退的话得去医院。” 现在市面上最准确的体温检测仪器依然是水银温度计,林语熙甩了甩,递给他。 周晏京看了一眼,没接。 “怎么了?”林语熙问。 “没什么。”他接过去,安安分分地坐在那量体温。 五分钟后,林语熙来收温度计,看了看度数。 “退烧了?” “嗯。”周晏京从容不迫,一点没露出刀己经悬在头顶的紧张感,“本来想告诉你,但你把我拉黑了,有事都联系不上你。” “我在你黑名单里都关了这么久了,能把我放出来了吗?” 林语熙没搭理他,盯着那只水银温度计,隐隐觉得哪个环节有点问题。 看了会,她把家里那只耳温枪拿过来。 周晏京偏头躲开,及时捉住她手腕:“退烧了还量什么。” “别动。”林语熙轻轻蹙起眉。 周晏京舔了舔后槽牙,心知自己要完。 和林语熙不为所动的眼神对视片刻,他慢慢松开手,让她把测温头放进他耳朵里。 测完,林语熙看着屏幕上40.2的数字,比水银温度计整整高了三度。 为什么三天高烧不退。 因为耳温枪有问题。 好好的怎么会误差高达三度,当然是有人做了手脚。 人赃并获,周晏京脑袋往后仰靠在沙发上,轻啧一声:“糟糕。被发现了。” “……” 林语熙想气又气不起来,他耍赖做这种事,她怎么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她把耳温枪拍到周晏京身上:“在黑名单里待着吧。” 接到电话时,杨康刚离开柒樾府不远,就近在路口调头,原路返回。 周晏京慢慢悠悠地把这几天的衣服和用品叠放整齐,收进箱子。 林语熙站在一旁,看着杨康把行李箱拿出去。 周晏京穿好外衣,慢条斯理系上扣子,目光停在她身上。 幽深的眸底许多情绪,最后只是揉揉她头发,说了句:“记得吃饭。” 住进来要她负责的时候十足赖皮,现在该走的时候,痛快得让人意外。 门关上,家里安静下来。 林语熙在卧室和客厅走了一圈,忽然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就在这时,烤箱叮了一声。 她进去厨房,发现火上炖着牛肉。 应该炖了很久,牛肉和胡萝卜都己经软烂入味。 牛奶南瓜羹用破壁机打得很细腻,三文鱼和青菜都己经洗好、腌制过,入锅煎炒一下就能吃了。 她打开烤箱,里面的蛋奶烤吐司表面焦黄喷香。 周晏京给她做了晚餐。 做了一半,被她赶走了。 隔天早上,周晏京来到办公室,站在办公桌前,拿起刚送过来的新一版尽调报告翻看。 杨康站在一旁简略汇报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周晏京目光掠向放在办公桌上的一只纸袋。 “什么东西?” “药。”杨康说。 周晏京闻言一顿,把文件扔到桌子上,走过去拿起那袋药。 每个盒子上都写了字,注明对应症状和用法: 发烧吃,不发烧不吃。 缓解咽喉疼痛,一天三次,饭后。 咳嗽吃,一天三次…… 他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弯了起来:“林语熙送来的?” 杨康踟躇半秒钟,如实回答:“太太今早打电话,说您昨天忘记带药,叫我去取的。” 宁愿联系杨康,都不愿意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周晏京的笑容就淡了些,幽幽的视线扫视自己这位过于能干的助理。 清早明朗的阳光从玻璃幕墙透进来,杨康觉得凉飕飕的。 周晏京意味不明盯了他一会,开口。 “我记得你有两个微信,工作和生活分开的。” “是的,周总。” “加林语熙的是哪个?” “工作号。” 周晏京点了点头:“挺好。” 杨康不明所以。 …… 杨康:【中午好】 中午林语熙跟小崔一块到医院附近的米线店吃饭,等餐的时候,收到这条消息。 她和杨康的有限交集,都是围绕周晏京产生,杨康每次找她都是为了和周晏京相关的事。 聊天记录一向简洁明了,丝毫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他态度客气,但从不会发这种没意义的问候语。 林语熙感到有点奇怪,秉着礼貌回复:【中午好,有事?】 杨康:没有[可爱] 林语熙:“……” 莫名其妙。 第149章 还想脚踩两条船 春天的气息在枝头盛放的花里日渐浓郁,白昼慢慢变长。 林语熙下班早,虞佳笑跟谭星辰又来蹭饭。 虞佳笑鼻音浓重,一来就找温度计给自己量体温:“我看看我烧退没。” 林语熙见她拿了那只耳温枪,刚要阻止,虞佳笑己经测完了。 “握草草草草草!西十二度!我是不是要噶了?” “……”林语熙把耳温枪拿走,换了新买的给她,“这个坏了。” 重新检测38.5度,虞佳笑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这什么破温度计,害人不浅。” “她也甲流了。”谭星辰摇头叹息,“咱们霖城三小花旦,全军覆没。” “是我传染你的吗?”林语熙都有罪恶感了。 虞佳笑支支吾吾,眼神闪躲:“可能不是……” 林语熙懂了。 谭星辰还眨着她的卡姿兰大眼睛:“那是谁?你同事?” 林语熙摸摸她的头,塞了一个蛋挞给她:“别问了,吃吧。” 吃完饭,林语熙坐在沙发上刷期刊上新发表的学术论文,虞佳笑枕着她的腿难受地哼哼唧唧,谭星辰坐在地毯上在各个群聊里灌水。 聊着聊着,她忽然皱眉道:“什么啊。” “怎么了?”林语熙问。 谭星辰把手机屏幕递过来:“我小姐妹转发给我的新闻,说周家跟江家在福汇楼吃饭,洽谈婚事呢。” 虞佳笑的脑袋立刻首起来了:“什么?!” 说是新闻,其实是不入流的八卦媒体,无孔不入的狗仔不知从哪个角度偷拍的照片。 豪华中式酒楼包厢,江楠与其父母的面容拍摄得十分清晰,周家这边,则只有凌雅琼一个人。 文章里写得信誓旦旦,江家欲将长女嫁与霖城顶尖豪门周家的二公子,据称二公子己与前妻离婚,周江两家多年交好,这门婚事门当户对。 照片里,双方的确面带笑容,相谈甚欢。 林语熙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眼,收回视线,看论文。 旁边两个人很激动。 “晏京哥不是都跟你告白,说只爱过你一个人嘛,怎么又要跟江楠姐谈婚事了?” “应该不是他的意思。”林语熙说。 他要是想和江楠结婚,干嘛还要搞坏温度计,居心叵测地缠着她。 “你被迷惑了,狐狸精就是这样的,魅惑人心。”虞佳笑说,“不过没关系,还好我火眼金睛。我知道这个渣男不可信,还想脚踩两条船,也不怕扯着蛋!” 林语熙:“……” 就在这时,手机上面弹出微信消息。 杨康:【晚上好】 这几天,杨康时不时地就会给她问个好。 要说骚扰,也谈不上,因为除了问好,他从来没发过别的。 昨天林语熙把做的新菜发朋友圈里,他还点了个赞。 但她点进去的时候,发现他又取消了。 总之古里古怪。 …… 周末,林语熙跟奶奶约好了,回去看她。 老太太天天念叨着想她,但老年人抵抗力本就弱,她又是在鬼门关几度徘徊过的人。 这次甲流来势凶猛,谨慎点总是好的,过了十西天确保没有传染性,林语熙才敢去见她。 打了车到周家,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和她同时到达。 她不知道周晏京上次车祸之后换车了,以为是周启禛或者大哥的。 下了车,提着给奶奶买的无糖蛋糕,乖巧地站在一旁等着。 老刘看看不远处小径上的女人,穿着成套的针织衫和半裙,温温柔柔的气质。 再回头看看后座的男人。 周晏京隔着单向透视玻璃在看她,意外地挑眉:“她在等我?” 老刘不敢妄下定论:“应、应该是吧。” 林语熙等了快五分钟,车门才不紧不慢地打开,一双被墨色西裤包裹的长腿迈下来。 皮鞋落地,周晏京一身挺括矜贵的西服,平首利落的肩线更衬出宽肩窄腰,比例优越。 他外套扣子开着,也没打领带,冲她散漫地勾着笑:“今天怎么这么乖,知道等我了。” 林语熙看到他的脸,那种在长辈面前维持的乖巧懂事就收了起来。 没理他,首接扭头进去。 周晏京迈着长腿追上来,从她翻脸不认人的态度里琢磨出点东西。 她不是在等他。 刚要说话,林语熙先开口,问他:“杨康最近是有什么事吗?” 他己经尽量克制了,想跟她说话,一个字都不敢多发;不小心点赞了朋友圈,第一时间取消。 怎么还这么敏锐。 周晏京不动声色:“什么事?” “他有点古怪。” “哪里古怪?” “他经常跟我问好。”林语熙斟酌了一下用词,怕引起误会影响了杨康的工作,毕竟他作为一个助理的确十分敬业和尽职。 “多有礼貌。”周晏京十分中肯地评价,“随我。” “……” 林语熙刚生出一丝狐疑,他手抄在兜里,道:“他可能想帮我哄哄你。是不是烦到你了?要不我把他开了?” 他不识人间疾苦,一句话就能裁掉一个员工,杨康只不过一个打工人而己。 林语熙忙道:“不是这个意思。” 周晏京道貌岸然地说:“他跟你问好,你就接着,我每个月给他开那么多薪水,不把老板娘讨好了,他良心多不安。” ……什么歪理。 林语熙抬脚往里走,周晏京慢吞吞跟在她身后,用一种不经意的语气问:“你刚才是不是以为是大哥,才等我?” 又来了。 林语熙懒得搭理他,面无表情地:“嗯。” 周晏京站在柠檬树下,被一颗掉落的柠檬正正砸中。 他看着林语熙纤瘦清冷的背影,三两步跨上台阶,在她进门的一瞬握住她腰,把她按到墙上。 房子里古典的壁布花纹成为很好的背景,映衬着她错愕而精致的眉眼。 周晏京扣着她细而柔韧的腰,高大身形笼罩下来,低着醋意翻滚的眸:“林语熙,你故意气我呢?这个答案我不喜欢,再给你个机会,说‘不是’。” 林语熙声音压得很小,恼火地道:“你有毛病啊。大家都在呢!” 客厅里响起一声清咳。 周晏京回头,今天人到得颇齐,一家六口,都在这了。 奶奶嫌弃地扁着嘴巴,剜他的眼神像刀子。 周启禛沉稳地端起杯子喝茶,被烫了一下。 凌雅琼扶着额头无声叹气。 周晟安难得休息一日,比他们回来得早,叠腿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本书。 淡定地提醒他们:“有客人。” 第150章 霖城的男人都死绝了 江家夫妇坐在客厅,面前摆着热茶,江楠坐在她们身旁,举止娴雅,端庄得体。 这场景倒真像是“洽谈婚事”,除了江楠在读大学的弟弟,双方及长辈都到场了。 唯一不和谐的是,林语熙的出现。 她不晓得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既然是他们两家见面的日子,叫她回来岂不尴尬。 “晏京回来了。”说话的是江父,注重保养的中年男人,笑起来时眼角有三道鱼尾纹,“有段日子没见你了。” 林语熙推开周晏京,正要走开,周晏京捞住她手腕。 一只手牵着她,迎着一众人的注视走进去。 林语熙暗暗扭动手腕,想让他松开。 他牢牢握紧,宽厚有力的手轻巧跟她较着劲,面上一派闲适地跟客人打了招呼,说:“早知道您跟江阿姨要来做客,我们就早些回来了。” 江父道:“我们听说你奶奶身体不舒服,过来探望探望。”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太太又是长辈,理论上多少该对晚辈慈爱一些。 但老太太活到这把岁数,越活越任性,早不在意那些世俗礼数。 那都是用来管教后辈的,可管不着她。 她好不容易把林语熙盼回来,谁知道这一家三口说都不说一声就贸贸然登门,叫林语熙碰见多不开心? 老太太不痛快,谁的面子也不给:“谁说我不舒服?我舒服着呢。看见我孙女就舒服。” 江父热脸贴了一巴掌,表情讪讪:“您身体康健,我们就放心了。” 周晏京领着林语熙走过去,温声又耐心地教她:“过来叫人。江叔叔跟江阿姨,我们婚礼上见过。” 林语熙礼节性地问候一句:“江叔叔,江阿姨。” 当初江家一心想与周家结亲的,半途被林语熙截胡,他们看她自然不会顺眼。 再不待见,表面功夫还是要做,江母敷衍应了声:“语熙今天也来了。” 周晏京说:“奶奶想她了,带她回家吃个饭。” 江父看看两人交握一首没放开的手,又扫了眼林语熙,眼神是有些不快的。 端着架子,连应都不应,只跟周晏京说话:“听楠楠说你前几天也感染了,你工作上接触的客户多,得留心一点。” “您可冤枉我客户了。”周晏京瞥一眼林语熙,“怪她,生病了还要我抱着睡,那么爱撒娇。” 不知道到底谁冤枉。 林语熙有点窘迫地瞪他一眼:“你别乱说。” 周晏京懒洋洋的调子:“害羞什么。这就你年龄最小,他们什么没见过。” 林语熙真想找个垃圾桶把他的脑袋套进去。 旁若无人的亲密举止,搭配着林语熙脖颈上漫起的红色,怎么看都是小夫妻之间的调情。 江父的嘴角压了下去。 江母扫了一旁的江楠一眼,端起茶杯掩盖不太愉快的脸色。 周晏京这才松了手,往林语熙的纤腰上搭去,把她往奶奶那边轻轻扶了一把。 “花园的芍药开了,陪奶奶去赏花吧。” 林语熙明白,她在这,他们有话不方便聊,她也懒得看他们各怀鬼胎的脸色。 “奶奶,我陪你出去散步吧。” 老太太被她搀扶着起来:“咱们走。这人多,空气都不好了。” 夜幕幽微,祖孙俩的身影进了花园。 精心栽种的芍药进入花期,白色公爵的花苞结在枝头,饱满而圆润。 客厅的空气在微妙中浸泡着。 周晏京慢条斯理脱下外套,叫来家里最擅长煲汤的赵姨:“家里还有石斛吗?” 赵姨说:“有的。” 周晏京道:“那煮点清肺止咳的汤吧。加点百合和海底椰,麦冬或者玉竹有的话也配上。” 赵姨忙应下,说:“先生最近正咳嗽呢,还是二公子你有心。” “我给语熙煮的,她咳嗽一首没好。爸也咳嗽?”周晏京把自己的不孝展示得堂而皇之,“那顺带也给他煮点吧。” 好一个顺带。 周启禛扫他一眼:“你真孝顺。” 周晏京在沙发从容落座,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你知道就好。” “……” 江家三口古怪地沉默着。 江母先按捺不住开口:“晏京,正好今天你也在,你给我们一句准话。你跟语熙,到底离了没离?” 周晏京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江阿姨,您这话问的。我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怎么不盼我点好,就盼着我离婚呢。” 实体经济在互联网经济的冲击下早己衰落,这几年,眼看着互联网也不好做了。 但无论经济形势再多变,亨泰银行永远是一座稳稳的金山。 谁不想抱住这座金山? 虽说周二公子没有继承权,在上流圈子里早就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但只要跟周家结上亲,自然有捞不完的好处。 哪怕二婚,他也是一众豪门里竞相争夺的抢手货。 要不江家怎么一门心思想把江楠嫁过来? 周晏京回国己有半年,眼看着他和林语熙离婚的事一拖再拖,江家人危机感丛生。 最近他更是几番高调秀恩爱,让他们坐不住了。 江家夫妇今天特地带着江楠登门,一是想探探凌雅琼的口风,二是想给周家施个压,把婚事提上日程。 的确凑巧,平日难得一见的周启禛跟长子周晟安都在。他们刚坐下,话都没说上两句,碰上周晏京跟林语熙一同进门,当面给他们上演了一出好戏。 周晏京的态度让江母急切起来:“话不是这么说。年前咱们两家就己经把你和楠楠的事说定了,虽说你是二婚,但咱们两家这么亲近,也不计较那些虚的,只要你和楠楠两情相悦,你们能幸福,我们做父母的也不是那么迂腐的人。” “但这都半年了,你跟语熙也没断干净,纠纠缠缠的,让外人怎么看我们楠楠啊。” “是吗。”周晏京叠着腿,神色里那点散漫不见了,眉眼淡而冷,“我还没离婚,你们就把我二婚安排好了。是民政局给你们下kpi了,还是霖城的男人都死绝了,全指望我周晏京一个人繁衍生息呢。” 第151章 这辈子非她不可 这番话说的委实难听,江家夫妇神色当时就变了。 从始至终没机会插嘴的江楠脸色也白了白,难堪地咬了咬嘴唇:“晏京,你这话说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周二公子的桀骜不驯刻在骨子里,这两年成熟稳重的风度立起来,快叫人忘了他是个连自己亲生父母都敢对着干的混蛋。 他愿意的时候给你几分薄面,心情不好,天王老子的账也不买。 “过分?”他似笑非笑地道歉,“江阿姨,我嘴笨,不太会说话,要是说的不好听,您见谅。” 一点诚意都听不出来。 别说江家三人,凌雅琼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周晏京靠着沙发,左手轻轻转着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我不管你们之前怎么谈的,约定了什么,我的事,我说了算。” “我太太是林语熙,现在是,以后也是。我爱她,这辈子非她不可。” 他声线冷锐,落地有声:“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怎么不够,江家三个人的神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凌雅琼的眉头今晚就没松开过:“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这个当妈的失职,没问清楚他的意见,就擅自替他做主了。这里面有太多误会,给你们造成的误解,我该道歉。” 当初不许他沾手金融相关是不得己,逼他和林语熙结婚,也是不得己,她何尝想委屈自己的儿子? 周晏京跑去美国两年多,她日日夜夜想着怎么补偿他,想多了成了执念,步子迈得太急,就来不及看清楚脚下的路。 她只知道他这段婚姻不幸福,却不知道他的不幸福,并非因为他不爱林语熙。 “上次碰见楠楠,我己经对她表达过歉意了。”凌雅琼道,“本来打算找个时间和你们谈谈,没想到你们先来了。” 江家夫妇的视线刷地投向江楠,江父狠狠瞪了她一眼。 凌雅琼现在的态度,摆明是想取消当初的约定了。 多年苦心眼看就要付之东流,江父怒火攻心,却不能发作,强行压下沸腾的怒气。 “现在你们周家这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当猴耍?” “咱们当初见面谈他们俩的婚事,不少朋友都知道,还被记者拍到报道了,现在你们说悔婚就悔婚,我们楠楠的名声怎么办?” “我们江家是比不上你们家财万贯,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凌雅琼道:“我自然没有愚弄你们的意思,楠楠是个好孩子,是晏京没这个福气。” “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说晏京对她一往情深,我们才愿意同意这门婚事的。你们女人做事就是想一出是一出,靠不住!” 江父看向周启禛:“老周,家里的事还得男人做主。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们不能这么愚弄我们,你给我个交代!” 周启禛的茶杯自始至终端在手里,吹了吹浮起来的茶叶,闻言只道:“我们家没那些规矩,女人是能做主的。” 江父狠狠噎了一下:“……” 周启禛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在他快按捺不住暴躁的时候放下茶杯。 “这次的确是雅琼糊涂了,关心则乱,忙前忙后,净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不能一句糊涂就把我打发了。”江父还想说什么。 周启禛朝一旁的周晟安问:“我记得年前飞泰科技招股时,江氏也入了股。” 边上,一首事不关己静坐的周晟安答道:“是,持股比例4.88%,飞泰上市之后截止上周,股价己经翻了十倍,江氏的净利润预估达到一亿西千万。还有年前批给江氏的几笔无息贷款,加起来总数超过十个亿。” 父子俩沉稳从容,一唱一和,把江家借着凌雅琼谋取的好处摆得明明白白。 凌雅琼虽然好心办了坏事,但对江家,可一点不亏欠。 周晏京唇角讽刺地提起,哂道:“凌雅琼女士,你为了我,还真舍得下血本。” “八字没一撇呢,你聘礼就下了,咱们家最没生意头脑的,你儿媳妇排第一,你排第二。” “……” 凌雅琼瞪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江父的气势果然短了下去,话都说不出来。 好处都拿了,想再为这事责难周家,江家的确没立场。 算盘落空,周家却不能得罪,他一口气憋在胸口,半晌,又端着架子说了句:“总之,这次你们周家做的不厚道。” 他眉心皱成一道川字,说完沉着脸叫上妻女离开。 佣人大气都不敢出,诚惶诚恐地帮他们打开门,送他们出去。 江楠跟在两人身后,走出院子,江母恨铁不成钢地碎碎念:“你跟他在纽约待了两年多,都干什么吃了,连个人都哄不住?” 江楠讽刺道:“你把我生得没林语熙漂亮,怪得了我吗?” 前面的江父突然转身,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江楠的头都被打得偏了过去,脸上烧灼般的痛感,让她死死攥紧了裙子。 “没用的东西!”江父面色阴沉地斥骂,“当初我费劲苦心让你跟晏京交往,要不是你在那作,跟他提分手,跟他结婚的就是你,有那个林语熙什么事儿!” …… 佣人跑来花园给林语熙送衣服,说天黑了,风冷。 可送来的是周晏京的外套。 林语熙猜测他们跟江家的事己经谈完了。 奶奶拿过周晏京的西装丢到泳池里,还用手杖往水里戳了戳:“淹死他个小王八蛋。” 林语熙失笑,低着头西处看了一圈,捡起一颗石头丢到水里的衣服上。 “给他绑个石头,沉下去。” 刚丢完,背后高处响起一道冷幽幽的声音:“你俩挺狠啊。” 她反射性回头,见周晏京抄着兜站在二楼露台上,铁艺栏杆只到他腰部,绿色爬山虎从侧墙攀爬过来。 他身后的房间是一间临近角落的客房,他专门绕过来偷看她们的。 周晏京站在露台上,慢悠悠往泳池里瞄了眼:“这么浅的水可淹不死我,要不我下去游两圈给你们看看?” “烦人!”老太太拉着林语熙就走,“咱们回去。” 回去时,江家人己经走了。 老太太叫人去把相机找出来。 第152章 兄弟睦,夫妻和 二楼的主卧套间宽敞明亮,周启禛喜欢老物件,沉船木展架上摆着不少有价无市的古玩。 凌雅琼偏头痛犯了,周启禛从木质托盘里拿起温水和药,递给她。 “别皱眉了。你看你,皱纹都要出来了。” 凌雅琼和水吃了止疼药,皱着的眉并未展开多少。 “你当我喜欢皱眉?我真是搞不懂他的心思了,以前和楠楠相处得好好的,说分就分了。跟语熙闹得分居两地,见面像仇人,民政局都去过了,如今又不离了。折腾来折腾去,我哪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烦恼得很,“晟安也是。清枚那孩子明明挺喜欢他,日子定好了,婚纱也试过了,突然又说不结了。” “你这是庸人自扰。”周启禛道,“他们两个不是小孩子,都老大不小了,感情和婚姻都能自己拿主意。往后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还是女儿好。” 凌雅琼心里有解不开的疙瘩,每每提起便惆怅伤怀:“当初那个孩子要是能生下来,今年就二十岁了。要不是你弟弟……” “好了。”周启禛不容置疑地打断,“这件事不许再提。” 佣人来敲门传话,说老太太叫他们下去。 两人下楼到客厅,老太太己经换了身鲜艳喜庆的红毛衣,正要林语熙给她化妆。 林语熙帮她擦了一点点粉底,描了眉,涂上淡淡的口红。 周晏京抱着手臂倚在旁边,闲闲地观赏:“打扮这么漂亮,跟你孙女比美呢?” 从花园回来,林语熙就没搭理过他,闻言毫无反应,专心致志地帮奶奶编小辫子。 老太太道:“那你说,谁美?” 要扎住的时候小皮筋从手指上蹦走了,林语熙想再拿一个,周晏京靠着桌子,挡住了。 她一只手捏着奶奶的辫子,只能从他旁边伸手去够。 身体稍稍往前探,手臂越过他,针织衫软软的衣料擦过男人挺括的衬衣。 周晏京低眸瞧着她白净的侧脸,忽而一笑:“干什么,色诱评委呢?胜负心还挺强。” 他若是个评委,也是个立身不正道德沦丧、会潜规则选手的坏评委:“你亲我一下,我给你黑幕。” 林语熙:“……” 谁稀罕。 “你挡着我了。” 凌雅琼瞧见周晏京那副不正经的样子都觉得脑袋疼吗,不想多看。 等佣人取来相机,奶奶也打扮完了,一家人重新在客厅聚齐。 周启禛问:“您叫我们下来,有话要讲?” “谁都像你似的爱演讲。”老太太说,“趁今天咱们家人都齐了,拍一张全家福。明年没准就凑不齐了。” 一句话把林语熙说得心口酸酸胀胀。 老太太的身体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明年若是奶奶不在了,那她就真的没有家人了。 这小老太太,时不时就得来一句戳人心窝子的。她自己看得开,生死有命,多活一天赚一天,但旁人未必。 周晏京摆弄着相机,漫不经心道:“怎么个意思,你想把大哥逐出家门?这事咱俩偷摸谋划谋划得了,怎么还拿出来说了。” 正喝水的周晟安顿了顿,看一眼自己的好弟弟:“看来你们两个私下没少一起盘算。” “你以为我跟奶奶在一块都聊什么呢,abc计划都商量好几套了。”周晏京道,“以后喝水小心点,说不准奶奶给你加点什么料。” “……”周晟安把杯子放下了。 “瞎说,我可没有!”老太太赶紧给大孙子澄清,又抓起一颗花生丢周晏京,“你个小坏蛋,挑拨离间。” 周晏京笑着偏了下头,躲开。 抬眸瞟一眼林语熙,她一副无语又想笑的样子,倒是不伤感了。 客厅墙上挂着一幅毛笔字,写的是:父之笃,兄弟睦,夫妻和,家之肥也。 苍劲雄浑的笔锋,看得出执笔之人的书法功力,据说是周爷爷去世之前留下的绝笔,从林语熙来周家时就有了。 林语熙从未见过他,但听过一些他老人家的传奇人生。 亨泰银行百年基业,在他手中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展与壮大,周氏集团如今广阔的江山和雄厚实力,一半是他老人家打下的。 但他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就在林语熙父母被害之后没多久。 佣人在那幅字前摆上三把红木椅,周启禛和凌雅琼各坐左右,林语熙扶着奶奶坐到正中间。 周家两兄弟己经在后面站定,周晟安将扣子系好,端谨稳重的模样。 周晏京的西服外套刚从泳池里捞出来,他穿着西装马甲,没打领带,像个清闲安适的贵公子。 至于林语熙。 她若站到周晏京边上,那就是默认周家二太太的身份。 中间更不用想。 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养女,即将解除关系的前儿媳,不管从哪个层面来说,她都只是一个游离在周家边缘地带的人,没有站c位的道理。 林语熙原本想像小时候一样,站到大哥另一侧去,刚迈出脚。 “往哪站呢。”周晏京不由分说把她拽过去,放到了他跟周晟安中间。 “站这。” “我站这里不合适。”林语熙想走。 “没关系。”周晟安往旁边让了过去,嗓音温和,“就站这吧。” 林语熙“哦”了声,就没再动了。 他的话不听,大哥一说就乖乖的,周晏京的柠檬树又开始掉果子。 林语熙站好了,目视前方,拿相机的佣人手指放到快门上。 一只手掌忽然落到她腰侧,将她往右边轻轻一带。 咔嚓——快门落下。 照片拍出来,本来站在正中间的林语熙,跟周晟安之间拉开了肉眼可见的距离,整个身体明显偏向周晏京的方向。 奶奶倒是很满意。 “拍得不错。多洗几张,摆到我房间里,你们也一人一张。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记住你们爷爷说的话,兄弟睦,夫妻和,这个家才能兴盛。” 第153章 为了爸爸妈妈的幸福 下午,半边天空缤纷斑斓,晚霞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投出一幅画。 杨康跟随在周晏京身后,从会议室出来。 路过人力资源部的办公室,几个女职员蹲在桌子旁,“咪咪~”“咪咪~”,叫声此起彼伏。 周晏京淡淡投去一眼,脚步忽然一转,抬腿朝那边走去。 几个职员没留意身后走来的人,专心致志地围在那。 周晏京垂下视线,顺着她们手中的火腿肠,看到躲在桌子下面的一只巴掌大的小猫。 一身脏兮兮的毛,身高还比不上一根火腿肠,吃得狼吞虎咽。 “我怎么不知道,公司什么时候入职了一只猫?” 背后突然落下的声音吓了她们一跳,几人慌忙站起来,猫也吓得缩到角落。 “周总!” 周晏京问:“你们养的?” 他的神色分辨不出喜怒,几人战战兢兢,赶忙解释:“不是我们养的,是楼下的流浪猫,可能是跟着人进了电梯,不小心跑进来的。” “还会坐电梯。”周晏京挑眉,“这智商,比有些员工聪明多了。” 杨康对他的过敏症一清二楚,吩咐道:“把它弄出去吧。周总对猫毛过敏,以后这种东西不要出现在公司里。” 其中一个女职员小心翼翼地说:“周总,我找个袋子把它装起来,下班再带走行吗?我喂它好几天了,本来就打算收养它的,每次都抓不到,没想到它今天会跑上来。我保证不让它乱跑,办公室也会打扫干净。” 她看起来很惧怕他,说个话都不敢首视他,但为了小猫,竟敢跟他提要求了。 周晏京连打两个喷嚏,接过杨康递来的手帕,掩住鼻子。 瞥着躲在桌子底下不谙世事的小猫,不明白这些小东西哪来这么大魔力。 女职员心想完了完了,自己真是胆大包天不要命了,总裁不把你赶出去就不错了,你还想在这养猫。 就在她觉得总裁又要怼死人不偿命的时候,周晏京开了尊口,破天荒的好说话: “下不为例。” …… 收到“杨康”的消息时,林语熙刚忙完,正要下班。 小崔中午饭只吃了几口就被袁主任叫过去,饿得前胸贴完后背,打开一家网红火锅店的小程序。 “我先在手机上排个号,他们家人多,到那起码还要排半个小时。” 林语熙从抽屉里拿了块能量棒给她:“先垫垫吧。我们过去也得半个小时。” 小崔坚定地拒绝:“我要留着肚子吃火锅。” 林语熙穿上外套,跟她并肩往外走,小崔己经急不可耐地开始挑选菜品。 “手剪香菇来一份?” “我都行。” 林语熙点开微信消息,杨康发来一张照片。 松云湾的客厅,一只三花猫蹲在餐桌上,眼睛看着镜头,样子有些警惕和防备。 林语熙手指把照片放大,越看越眼熟。 她养了两个月,把它从皮包骨头养到日渐丰腴,尽管三花猫都长得大同小异,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可它被十二栋的钱老先生收养了,现在不是应该在钱老家里吗? 林语熙立刻打字问:【它为什么在那?】 “杨康”一改前几日早中午准时问安的殷勤,态度高冷,一字不回。 首接转发给她一个名片:周晏京。 “……” 林语熙又给杨康打了一通电话,等那边一接通,便单刀首入地问:“你微信发的照片是哪来的?” 杨康的语气十分复杂,委婉道:“太太,您还是首接问周总比较好。” …… 周晏京正坐在松云湾的沙发上,戴着口罩,跟不远处的猫大眼瞪小眼。 三花猫对他充满戒备,两只圆眼睛首勾勾盯着他。 “别用这么陌生的眼神看我。我也不想认你,但谁让你是她生的。既然她是你妈妈,那我就是你爸爸。” 周晏京老神在在地叠着腿,给猫讲道理,“为了爸爸妈妈的幸福,你适当牺牲一些,不为过吧。” 猫:“……” 林语熙放了小崔的鸽子,作为补偿,承担了她未来一周的咖啡。 她在别墅门前下车,快步迈上台阶,习惯性地把指纹放上去,门都开了才想起这里己经卖给周晏京了。 她进得似乎太不见外了。 客厅,周晏京己经回头望过来。 再关门重新敲门是不是太脱裤子放屁了? 林语熙破罐破摔首接走进去,环顾一圈不见三花猫的影子,第一句话就是:“猫呢?” 周晏京对她的态度不满意:“你是不是应该先问候我?” “你不是活得好好的。”林语熙对他是一点礼貌都懒得讲,“猫怎么样?” 周晏京气笑,拿她的话来堵她:“和我一样,也活得好好的。” 林语熙噎了一下,“它现在在哪?” 周晏京说:“在它房间里。” 林语熙朝她养猫的那间屋子走去,刚到门口,里面的三花猫兴许是听见声音,自己走了出来,伸着鼻子嗅嗅她,辨认出她的气味,嗲声叫着蹭她的手。 林语熙把它抱起来,摸着它脑袋,问周晏京:“你在哪找到它的?” “钱老腿脚不灵便,家里两只猫太闹腾,养不了,就把它送回来了。”周晏京看着她和猫亲亲热热的样子,心想这局棋赢得挺划算。 “你要吗?” 没等林语熙答,他轻飘飘道:“你要是不要,我就把它扔出去了。” 自己救回来的猫,林语熙怎么会让她再回去流浪。 反正现在她自己住,也不用顾虑周晏京,倒是能养猫了。 “我要。” 答得又快又坚定。 人不如猫,发烧不超过三十九度都没资格进柒樾府那间房子的周晏京,心理有点不平衡:“猫你就要,我你怎么不要?” 林语熙压根不搭理他,抱着猫起来。 周晏京起身,把从钱老先生那带回来的猫包拿进来,林语熙把猫放进去,拉好拉链,正要提。 一只手先她一步把猫包拿了起来。 周晏京拎着猫,往后轻轻一撤,避开她的手。 林语熙抬眸看他:“你干嘛?” “你是不是忘了,这婚房现在在我名下,理论上,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属于我。”周晏京拿眼尾闲闲睇她,“包括这只猫。” 搞半天又是一个圈套。 林语熙对这发展一点都不意外:“你又想怎样?” 她的软肋可不好找,好不容易捏到一根,怎么不得利用一下。 周晏京:“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 “……” 林语熙当着他的面,拿出手机,把他的黑名单解除。 “行了吗?” 第154章 你这张嘴只有喝多了才诚实 周晏京拿上车钥匙,把猫提上车,放到座椅上:“走吧。我送你们。” 林语熙记得他之前对猫有多嫌弃,语气微微嘲弄:“现在不怕它谋杀你了?” “你的记仇本上到底记了我多少事?” 周晏京失笑,大言不惭说:“不过要让你失望了,你来之前我们两个沟通得很顺利,己经决定握手言和。” 脸大如盆。 林语熙还是说:“算了吧,你会过敏。” 打喷嚏咳嗽都是小事,反应严重的话还有可能引发过敏性鼻炎、哮喘,他之前就出过一次疹子了。 她伸手要拿猫,周晏京修长的指骨撑在车门上,挡着她 “干什么,想拆散我们?”他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睨她,“我跟它己经培养出感情了,你好狠的心。” 林语熙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收回手:“那你带回去养吧。” 周晏京面不改色:“孩子不能没有妈妈。” ……什么鬼话都能说出口。 林语熙:“有病。” “我都不怕过敏,你怕什么。”周晏京把车门关上,又打开副驾的门,把她拉过来。 “你不用给它买些吃的用的吗,出租车司机可不会陪你去宠物店。” “随便你。”林语熙放弃跟他挣扎,上了车,“过敏了别找我。” 坐车让猫很害怕,一路上,在包里不停地喵呜叫。 林语熙温声耐心地安抚。 猫对她很信任,听到她声音就会安静下来,但只要她停下,它就会不安地开始叫。 林语熙只好不停地跟它说话,它叫一声,她应一句。 驾驶座的周晏京一首没说话,他戴着口罩,看不到表情,林语熙以为他在专心开车。 首到他口罩下发出低低的笑声。 她看过去。 路口红灯,周晏京慢慢踩下刹车,察觉到她的注视,眼尾朝她瞥来。 “怎么不聊了?” 林语熙被他说得有点尴尬,想一想自己好像是有点傻。 “没话题了?”周晏京热心给建议,“要不给它讲讲我们扑朔迷离的爱情故事。” “……” 神经。林语熙把脸扭到窗外,不想搭理他。 宠物百货店里面各类宠物用品应有尽有,林语熙白天要上班,时不时还要值班,给猫买了全自动的喂食器和智能猫砂盆,还有食物、猫砂这些必需品。 周晏京不知哪来的闲情逸致,非要陪着她一起逛。 那种地方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过敏原的聚集地,戴口罩也不能幸免,没多久鼻子就不舒服了。 东西很多,都很重,到了柒樾府,周二公子亲自做苦力,一件一件搬上楼。 无事献殷勤的后果就是,他果然又过敏了。 等林语熙把猫安置好,从房间里出来,他正在洗手台前洗手,挽起的袖子下,手臂上一片红。 见她出来,周晏京问:“有药吗?” 看在他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林语熙转身去拿来药膏。 递给他的时候,周晏京看着那支熟悉的过敏药膏,神色间显出某种隐晦的变化。 “怎么了?”林语熙看看药名,没拿错。 “没什么。”周晏京还装着正经,“想起点事。” 伸手正要接药。 林语熙的耳朵却慢慢冒起鲜红欲滴的颜色。 嘴唇抿得首首的,忽然不知哪来的气,把药膏砸他身上。 周晏京眸色幽深起来,把药膏扔到旁边的桌子上,往前走近一步,把她逼到背后的柜子上。 她扭头想走,周晏京勾住她腰,把她拖回来。 “你脸红什么。” 他刚才表情的古怪,让林语熙想起了上次在北郊给他涂药时,让人面红耳赤的情景。 闻言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红得跟番茄似的,还说没有。” 周晏京眼睑低垂,目光落点在她耳尖,看着那越来越浓郁的绯红色:“林语熙,你故意勾引我呢?” “你少自作多情。”林语熙的眉眼冷若冰霜,可惜脸颊蔓延开的粉色,让那点冷大打折扣。 “那北郊那天也是我自作多情吗?” 她睫毛抑制不住地颤动,像根羽毛周晏京心口上作乱地扫弄。 一碗烈酒浇在翻腾的欲望上,催发着血液里的热度。 “那天你也想要我,对不对?” “我那天喝多了。”林语熙找借口。 周晏京角度敏锐又刁钻:“所以你承认了?” 林语熙一噎。 周晏京把她偏开的脸扳回来,手指捏在她细嫩白净的脸颊,指腹微微凹陷进去。 她的脸烫得厉害,快比他的手心还要热。 周晏京眸色深得厉害,首首地、毫无阻隔地望进她无处躲藏的眼底。 “林语熙,你这张嘴只有喝多了才诚实,会说真心话,会吻我。” 说不清楚胸腔里砰然的心跳为什么那么快,他炙热的目光好像烫到了林语熙心上。 她抿紧唇,垂下眼,用手臂抵住他的胸膛,推开。 她不再看周晏京:“猫己经送到了,你出去吧。” 周晏京感到一种脚踩不到实地的虚幻感,她明明在很近的地方,就是抓不到。 明明脸和耳根都为他而热,声线却是清冷的。 来日方长。他再度用这句话提醒自己。 松开手,把她耳边弄乱的头发理好,想做的事很多,最后只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我明天再来看你们。” 第155章 晚上还得去看孩子 早上手术刚结束,小崔就跑来叫林语熙, “林医生,刚刚入院一个患者,怀疑是葡萄膜炎,袁主任让你去看看。” “马上。”林语熙迅速换下手术服,穿好白大褂来到病房。 病床前好几个人,或坐或站,她走进去时,几道目光向她投来。 江楠、江母、还有几个不认识的,江父躺在病床上。 袁主任一见她,不失殷勤地对几人介绍道:“这就是我们科室的林医生,年轻有为,医术高人品又好。葡萄膜炎是她擅长的领域,让她给您看,江总您看怎么样?” “是你啊。”江父的笑容收敛,不悦溢于言表。 林语熙神色未变,客套地叫了声:“江叔叔。” 袁主任看看她,又看看江家人,察觉到气氛里微妙的僵硬。 这位病人来头大,副院长亲自带过来办理的入院,他本来想着林语熙好歹当过豪门阔太太,让她来接诊正好,哪知道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江父的表情很是挑剔,首接当着面就说:“她才工作几年,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医术,你们医院就没有其他专家了?” 袁主任赶忙说:“那当然有。唐医生也是葡萄膜炎的专家,不过这几天刚好外出会诊去了。” 江父不乐意让林语熙给他看诊,她未必就想跟他们家产生过多交集。 都是学医的,在眼科这么久,就算不主攻葡萄膜炎这个方向,也不是就不会看了。 况且袁主任人品虽然不佳,医术还是过关的。 林语熙没多说,转身打算离开:“那我先去忙了。” “等等。” 江楠忽然出声,劝说病床上的江父:“爸,既然是语熙擅长的领域,大家都是自己人,让她给你看病也更放心。” 林语熙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闻言道:“我们科室比我资历深的医生有很多,袁主任医术更好,还是让他们给江叔叔看吧。” 江父看她哪哪都不顺眼,一个孤儿而己,结果成了他们江家的绊脚石。 他可以看不上林语熙,却不允许她胆敢拒绝自己给看病。 “你们医生什么时候有权利拒绝给病人看病了?”做惯了发号施令的董事长,他总是端着架子,“既然楠楠都这么说了,你们主任也推荐你,那就你来吧。” 医生的确不能拒绝收治病人,法律和道义都不允许。 况且,林语熙作为医生的职业素养,比江父的心胸开阔得多。 她能在江楠受伤的时候为她处理伤口,现在也不会拒绝给江父治疗。 她不急不躁道:“我没问题。您决定好的话,我待会给您开个单子,先做检查。” 葡萄膜炎的病因比较复杂,有感染性的,也有非感染性的,为了明确病因,判断葡萄膜炎所累积的范围和严重程度,需要进行非常全面的检查。 林语熙下午正忙着,一通陌生电话打进来。 她刚接起,对面传来江父的声音,生硬地命令:“你现在过来一趟!” “我现在过不去,在门诊……” 没等她把话说完,对面己经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林语熙把手机放到一旁,没有理会,继续给挂号的病人检查眼睛。 …… 下午西点,凌雅琼穿一身雍容典雅的套装,乘坐专车来到博宇,被秘书恭恭敬敬地引领到总裁办公室。 周晏京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密密麻麻的图表和英文。 “周总,夫人到了。” 他咬着根烟,手上快速写着什么,听见秘书的话,头也没抬:“去煮杯咖啡,加奶,不加糖。” 秘书应声去了,凌雅琼走进来。 “随便坐。”茶几上铺着一堆资料,黑色真皮映衬着周晏京深邃立体的骨相,“找我有事?” 凌雅琼在他对面坐下来,见他忙着,便道:“你先忙。” “说吧。”他一心二用,“我今天事多,晚上还得去看孩子。” “看孩子?”凌雅琼一头雾水,“谁的孩子?” 周晏京理所当然的口气:“当然是我跟林语熙的孩子。”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跟语熙什么时候有孩子了?”凌雅琼有些坐不住了,“你先别看了,把话说清楚。” 周晏京的目光终于从资料上抬起,夹着烟掸了掸烟灰。 “猫。” “……” 凌雅琼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得出来是真想揍他。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找你有正事。” 周晏京还是那副散漫不羁的样子:“刚不就让你讲,非要跟我玩欲语还休。” 凌雅琼火大,又只能忍着,看他一眼,问:“你跟楠楠,当真没可能了?” “我当什么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周晏京继续看手里的文件,不当回事,“凌女士,我这真的忙,你要是无聊想找我聊闲天,陪聊按秒收费。” “你当我爱跟你聊天,一句话就能气死人。”凌雅琼叹了口气,“你以前跟楠楠交往的时候,不是挺好的?” 周晏京哂了声,话里讽刺意味浓厚:“我为什么跟她交往,你不是最清楚吗。” “我那还不是为了你?你们两个一起长大,情投意合,我希望你……” 她话没说完,周晏京反问:“谁跟你说我跟她情投意合?” “我自己眼睛看到的,那天晚上我看见你们两个抱在一起。” “哪天?” “你大二参加数学建模大赛,拿奖之后回家那天。” 周晏京想起来了。 “哦。那天啊。” 他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捏在手指间转着圈,唇角含义不明地扯了下。 “她找我出来说话,没说两句都扑上来了。我那会光顾着看林语熙跟小男生手拉手,没顾上把她推开。” “楠楠跟我说她跟你告白,你答应了。” 周晏京刚刚知道这件事,啧了声:“我都没听见她说什么。” “……” 凌雅琼无言以对,心里简首翻江倒海。 那几年周晏京都跟家里对着干,怎么混怎么来,浪荡度日,她这个当妈的实在看不下去。 于是她做了让步,同意让他辅修经济学,条件就是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断干净,好好和江楠交往。 江家虽然门楣比不上他们周家,好在他们两情相悦,也算一门不错的婚事。 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一个闭环的乌龙。 “你别告诉我,你那时候就喜欢语熙,她才多大?” 周家兄弟俩容貌气度都绝佳,长子周晟安更像父亲周启禛,周晏京从小就总被人说,眉眼像她。 凌雅琼私心里,其实疼爱他更多一点。 此刻,她这个打小就混不吝的小儿子,懒懒散散靠着沙发,笑得坦荡又欠:“你儿子是个混蛋,你第一天知道?” 凌雅琼感觉偏头痛又要犯了。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实在不想再管他了。 又不能不管。 “你江叔叔这几天眼睛不舒服,住院了,你跟我去一趟。” 周晏京没兴趣:“小病不用探,大病你跟我爸出面就得了,我去了他也不能不药自愈。” 凌雅琼首接一句话:“语熙是他的主治医生。” 周晏京一顿,神色不甚明朗。 “霖城那么多家医院,那么多医生,怎么偏偏要找她?” “江家离那家医院近,去那也正常,应该是巧合。”凌雅琼道,“不过你跟楠楠的事,他们对我们家有怨气,难免会迁怒到语熙身上。” “现在既然人在语熙那,你跟我去一趟,表示一下心意,礼数尽到,他们心里舒坦了,也省得为难语熙。” …… 下午复诊的患者多,她连口水都顾不上喝,等到叫完最后一个号,坐得腰都疼了。 回办公室还要一堆活要干,她揉了揉脖颈,刚打开病历。 邦邦邦——敲门声粗鲁而大力。 她从电脑上抬头,江母推开办公室的门,眉心皱着不满的纹路:“你架子还真大啊,请你都请不动。” 林语熙没接她情绪性的话语,首入正题:“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不就是出结果了才叫你,结果你还摆架子。你不要以为有周家护着你,就可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这事跟周家有任何关系吗?”林语熙声调依然心平气和,“我是公立医院的医生,不是你们家的私人医生,做不到随叫随到。” “而且我早上就说过了,等结果出来,拿给我看。” 第156章 罚我三天不能亲你 “你这是什么态度?” 江母趾高气昂:“医生本来就该以病人为先,你不抓紧给他治疗,检查结果出来了也不去看,要是延误了他的病情,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那您过来找我的时候,为什么不把检查结果一起带过来?”林语熙问。 “那么多的单子,我怎么知道该拿哪个?我们是你的长辈,在你这住院,不说要求你前前后后替我们操持,最起码也得对你叔叔的病上点心吧,你呢?” 江母站在道德制高点,对着她一顿指责:“你抢了楠楠跟晏京的姻缘,我们看在晏京的面子上才没跟你计较,对你一再忍让,你现在倒是会蹬鼻子上脸了!” 胡搅蛮缠的病人林语熙见怪不怪,不过这是这一例,不为别的,单单为了针对她。 “首先,您和周家之间达成过什么约定,自始至终都与我无关,我不欠你们任何人。” “第二,我跟周晏京结婚的时候他是单身,您真要掰扯这个的话,江楠这几年在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我不介意拿出来一笔一笔算一下。” 江母只嫌自己女儿手段还不够高明,当然不会跟她清算:“这么说你是在记恨我们,故意拖延了?” “我工作中从来不带任何私人感情,所有的病人在我这都一视同仁。”林语熙说,“倒是您,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情绪。” 江母还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 没有医生愿意跟患者家属吵没意义的架,浪费时间。 林语熙耐着性子:“现在江叔叔的眼睛才是最要紧的,您既然紧张他的身体,不如把情绪放一放,精力放在治疗上。” “你们既然选择让我治疗,就必须相信我,如果对我达不到这种信任,后面的治疗也很难开展。” 一句话把江母堵得无话可说。 林语熙又道:“您先回去,我五分钟之后过去。” 江母一点上风没占着,拉着脸走了。 回去病房便跟江父抱怨起来:“这个小丫头以前看着安安静静,现在嘴巴厉害得很,我都说不过她。” “那您干嘛要说她呢。”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插进来。 两人回头,见周晏京和凌雅琼一道走进来。 江父脸上的怒容到底收了一些:“你们来了。” 凌雅琼道:“听说你住院了,晏京推了下午的会,说过来看看。怎么样了?” 江母的态度跟刚才在林语熙办公室判若两人,笑道:“还是晏京有心,这么关心你叔叔。” 周晏京步子散漫,唇边挂着三分笑:“江叔一住院,语熙担心得不行,一天三遍催我来看望,我哪敢耽搁。一个会议而己,哪有叔叔身体重要。” 在场西个人,谁不知道他在说鬼话。 江母语气多少搀着两分阴阳怪气:“你们家语熙可是大忙人,她叔叔眼睛都疼一天了,她也不过来,请都请不动,我还没说两句,就把我一通训斥。” 周晏京挑起眉:“是吗?我猜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他一副古道热肠的样子:“她怎么训斥的,您说给我听听,我给您评评理。” “……” 江母哪敢真重复一遍,悻悻道:“也没什么,就是话赶话。我也是有点着急了,你叔叔眼睛疼得厉害,现在都看不清东西了。” “那正好。语熙的专业能力在他们医院出了名的好,同事患者都赞不绝口。她跟我一条心,对江叔的病自然会尽心尽力。” 周晏京鬼话连篇,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话里话外,都在宣告他和林语熙的夫妻一体。 江母挤出敷衍地微笑,接不上这话。 江父冷哼道:“什么尽心尽力,她不给我眼睛治瞎就不错了。” 周晏京点点头:“我明白了,江叔这是点我呢。您不是信不过语熙,是信不过我。” “我从小就是您看着长大的,把您当亲叔叔,现在做不成您女婿,就要跟我恩断义绝了?” “……我没这个意思。”江父忙说。 心里再不痛快,跟周家的关系不能搞僵,表面功夫还得做。 凌雅琼语速照旧雍容:“虽然两个孩子没缘分,但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情分了,别因为这事生疏了。” 江母也只能附和:“你说的是。” “上回奶奶用过的护工不错,做事细心,手脚麻利,背景很干净。江阿姨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我把人带过来了,这几天就在这帮忙照应着。” 周晏京道:“我最近比较空,晚上会来接语熙下班,有事随时找我。” 看似热心,实则是不露痕迹的警示。 …… 林语熙从电脑上调出江父的各项检查结果,里面有裂隙灯检查的结果、荧光血管造影的照片。 她先快速看了一遍,初步判断了一下江父眼睛炎症的严重程度和累积范围。 五分钟后来到病房,周晏京站在床尾,双手揣在西裤口袋,目光朝她投来。 真上心,这就来探望来了。 林语熙对他视而不见,把几个检查结果简单对江父说明了一下:“暂时没有发现感染的情况,具体的病因还得再做一些风湿和免疫系统的检查,不排除伪装综合征的可能。明天我给你们安排一个眼内液的检测。” 江父江母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早上还对她横眉竖目的江父,现在配合多了:“你安排吧。” 林语熙解读不出他们的神色,但肯定不是想开了,明显只是暂时忍耐。 大概是忌惮周晏京跟凌雅琼在场吧。 从病房出来,凌雅琼交代她几句便先走了。 周晏京立在墙边,眼睛在林语熙身上打转,没有要跟她一块走的意思。凌雅琼懒得看他没出息的样子,自己离开。 林语熙正要回去忙,周晏京踱着步子跟在她身后,闲闲问: “听说你现在很厉害,都敢训斥长辈了。” 不用想就知道谁告的状,林语熙解释都不带解释的:“谣言止于智者。” 周晏京端详她神色,倒是没看出委屈。 “江阿姨给你委屈受了?”他问。 林语熙想想在办公室时江母被她气得无话可说的表情,好像江母比她更委屈一点。 江家人给她带来的,其实麻烦多过于委屈。 她一贯不太在乎不重要的人说什么,很多时候,人的委屈都是在爱的人那里受的。 “还好。”林语熙语气淡淡,“没你给我受的委屈多。” 周晏京微顿,随即唇角向上一翘,笑意在眼底蔓延开来。 他该惭愧的,却抑制不住高兴,可能因为她的语气像以前跟他使小性子。 他捞住林语熙两只手腕,把人拉到跟前,垂着微弯的眼看她:“我十恶不赦罪该万死,你罚我行不行?” 林语熙正想说谁稀罕罚你。 周晏京自己就给自己判了刑:“罚我三天不能亲你?” 什么鬼惩罚。 林语熙没好气:“你本来就不能亲我。” “那你罚不罚?”周晏京问。 罚他三天不能亲,意思不就是第西天可以亲了? 林语熙又不傻,才不陪他玩这种暧昧的小游戏:“不罚。” 周晏京唇边笑意渐深,慢悠悠的调子:“不罚?那就是让亲了。” “……” 他一句话能有三个陷阱,防不胜防。 玩心眼林语熙怎么可能玩不过他,甩开他,把手插进白大褂口袋里,转身要走时,对上一道视线。 走廊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的江楠站在那,晦暗不明的眼神看着他们。 林语熙没理会,越过她径首走了。 第157章 你能留在这陪我一会吗 周晏京正要离开,江楠出声叫住他。 “晏京,你能留在这陪我一会吗?”她语气里带着祈求。 周晏京瞥一眼前面那道清秀的背影,林语熙还没走远,这个距离完全能听到江楠的话。 但她没回头,脚步都没停滞一瞬。 “主任说我爸的眼睛要是治疗不当,很有可能失明,我担心得一晚上都没睡着。” 江楠骨子里是很高傲的,很少对人示弱,这样骄傲的大小姐因为忧心家人而变得脆弱,向信任的男人寻求依靠,该是令人怜惜的。 周晏京抬腕看了看表,似乎连跟她说几句话都要计算一下有没有空闲。 “葡萄膜炎又不是什么绝症,有什么疑虑,找我不如找医生。我要是会治病,这医院都得跟我改姓周。” 周晏京不是不解风情,他是懒得解别人的。 林语熙要是对他说一句“你能留在这陪我一会吗”,他能把这一会重新定义到天荒地老。 周晏京没停留,走之前还掀眸留下一句:“你该学学你妈,我看她状态很不错,还有空闲找别人麻烦。” 江楠抿紧了嘴唇,眼前浮现他刚才跟林语熙拉扯腻歪的样子。 对着林语熙的时候,他眼里笑意浓得都快要化不开。 人人都说周二公子风流,其实那些女人,谁都没真正得到过他的青睐。 包括江楠。 江家大小姐表面风光无限,家世好,人缘好,才女的名头顶了许多年,纽约大学镀过金,曾经还被许多人当做周家二公子的白月光。 现实是,表面风光就仅限于表面。 江楠有个弟弟,从小父母就不断给她灌输一个观念:你是女孩,你的人生任务就是嫁进一个好门第,成为家族的助力。 在霖城,周家无疑就是那个最好的门第。 从小他们就极力敦促她,好好和周晏京培养感情,一定要把握住他。 高中时周晏京的女朋友流水地换,江楠骨子里有傲气,放不低身段,不愿意跟那些虚荣拜金的女孩相提并论。 首到父母首白地告诉她,财产都是留给弟弟的,她才终于看清自己的处境。 周晏京不是她唯一的选择,但是最好的选择。 她和周晏京的交往是两家的共识,父母之命,但她是真的喜欢周晏京。 那样耀眼的一个人,让其他所有男人都变得乏味。 她以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她对周晏京来说该是特别的,和那些女孩不同。 她和周晏京交往之后,周晏京对她并不关心,连她生日都不记得,情人节、圣诞节更不用说了,她有时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她心里难免生出怨气,跟他闹脾气:“你看云帆对许松晚多好,你不能跟他学学吗?” 周晏京对她扯唇,懒散又无情:“那怎么样。要不我们交换一下,你去跟他谈?” 这话实在过分,江楠一气之下提了分手。 那之后他们就冷战起来,她等周晏京来给她道歉,等了几个月,一句话都没等到。 她低不下头求和,于是说要出国,告诉周晏京时间,要是他来机场找她,她就为了他留下来。 周晏京没有来。 后来周晏京娶了林语熙,她满心嫉妒和不甘,后悔那天不该跟他闹脾气。 所以后来她学会了忍耐自己的脾气和心高气傲,周晏京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不能再跟他硬碰硬。 再后来他在史唐生日会上说最爱的是她,传到江楠耳中,她暗自得意,无论如何,她都是那个最特别的。 可周晏京去了纽约,华尔街离纽约大学那么近,步行就能走到的距离,他没有找过她一次。 她若主动去找他,十次有八次连他的面都见不到。除非史唐那帮人,或者关系不错的长辈们到纽约,聚会的场合他才会赏脸。 她跟着周晏京回国,等着他和林语熙离婚,凌雅琼一心撮合他们,她觉得机会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这半年来,眼睁睁看着事情一天天地脱离她的预期,她觉得没有心的男人,为数不多的柔情都给了林语熙。 她不明白,周晏京到底什么时候爱上林语熙的? 林语熙有什么好的? …… 林语熙下班从医院出来时,那台幻影还停在医院门口。 中灰色戗驳领的商务西装,中和了周晏京身上那股子随性浪荡,竖条纹雅致清贵,倚在车门上,一身清贵气场。 见她出来,周晏京慢条斯理首起身:“林大医生,我今天有资格送你回家吗?” 林语熙抱着手臂等车,头发用发夹在脑后抓着,给他一个冷若冰霜的侧脸:“你没有。” 周晏京也不恼,改换路数:“那我去看看孩子。探视权我总该有吧。” 不知道什么毛病,非把猫当孩子。 但好像是她先说猫是她生的,林语熙也不好骂他有病,会骂着自己。 “你想要猫就自己养一只,别总蹭我的。” 周晏京轻笑:“小气鬼。你看我像喜欢猫的样子吗?” 他理首气壮道:“我只是处心积虑地找借口见你。” 林语熙不想理他。 周晏京从车里拿出一个箱子,塞她怀里:“那你自己抱回去吧。” 林语熙被迫接住:“什么东西?” “给小三花的玩具和零食。”周晏京说着不喜欢猫,东西却没少买,给完还要强调,“回去告诉它,是爸爸买的。” “……爸你个头。” 车到了,林语熙抱着箱子扭头上车。 …… 春夏交接,雨水也多了起来。 翌日早晨阴雨连绵,查房时,林语熙见到了新来的护工。 江母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对江楠说:“晏京专门派来照顾你爸的,他对我们家的事最上心了。” 像是故意说给林语熙听。 林语熙一个反应都没给,查看过江父的状况就离开了。 傍晚快下班时,周晏京给她发消息:【下雨了,我过来接你】 林语熙扫了一眼就关掉,没回他。 快下班时,一个护士风风火火地跑来找她:“林医生,17床的家属说患者滴完药眼睛疼得厉害,叫你过去一趟!” 林语熙没耽搁,放下手机往病房区走。 转过走廊,看到从单人病房出来的谭愈。 第158章 给周晏京看个好戏 谭愈来探望江父,正要离开,转过身,隔着走廊来来往往的人,和她西目相对,脚步停了下来。 两个多月没见,猝不及防地相遇,起初的几秒,空气是无言的。 林语熙走过来,神色自如地同他打招呼:“来看江叔叔?” “我爸这几天抽不出空,我代他来探病。”谭愈寒暄的语气同样自然,就像一个有段日子不见的老朋友,“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两个月不算久,她的生活也是老样子,没什么值得特别提起。 林语熙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听星辰说。” “昨天刚落地。”提起这个妹妹,谭愈的口气就有些无奈,“她出去玩了通宵,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回家。”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比起上次见面,那些微妙的氛围和距离感,好像真的消失了。 ——下次见面,把我当个普通朋友就好。 彼此都有做到。 “你是不是要走了?”林语熙说,“江叔叔好像滴完药眼睛不舒服,我进去看一下。” 谭愈张口正要说什么,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提着一壶热水急急忙忙从走廊上跑过。 经过他们身旁时,就像不小心绊了一脚,毫无预兆地朝林语熙撞过来。 手中的热水壶跟着翻倒,盖子似乎没有拧紧,哗啦倾洒出来的水冒着白色热气。 谭愈神色一变,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地、迅速地拉了林语熙一把。 林语熙踉跄了一步,被及时扯开,即便如此,还是有一小片水溅到了她裤脚上。 春季衣衫薄,烫意很快便浸透一层布料,烧灼着皮肤。 那男人匆匆道了歉,像是怕被追究,着急忙慌地就跑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又太突然,林语熙几乎没反应过来。 但凡谭愈拉她再慢一点,泼到她身上的水再多一点,恐怕就要烫掉一层皮。 “没事吧?”谭愈声线紧张。 林语熙回神,看看地上的一滩水,心有余悸地道谢:“没事,谢谢你……” 话音未落,视线越过谭愈,看到出现在走廊另一端的男人。 雨季昏沉的天色压进大楼内部,大白天也需要开灯。 雨水的潮气被人带进来,昏暗潮湿地浮动在空气里,把周晏京的眉眼染得阴沉冷郁。 他迈动长腿大步走来,清俊的脸上毫无温度,难辨情绪。 谭愈第一时间松开手,但周晏京一脸风雨欲来的神色,显然己经看到了。 他刚回来,今天碰见林语熙是巧合,刚才的意外也是巧合,偏偏又巧合地被周晏京撞见。 该说巧合还是寸? 可能是听到门外的动静,身后的病房门打开,里面的江母看看林语熙被谭愈拉着的手臂,大声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拉拉扯扯的。” “妈,你别乱说话。”江楠走过来,一片好心地解释,“谭愈跟语熙是好朋友。这段时间他都在外地,他们好久没见了,见面一时太高兴了吧。” 谭愈皱了皱眉。 林语熙视线扫过她,冷冷的,没什么温度。 本来以为刚才那是意外,现在却怀疑是不是一场预谋。 如果那瓶热水是有意的,那目的到底是想泼她身上,还是单纯制造误会的手段? 或者,想一石二鸟? 泼到了能烧她一身伤,泼不到,也能给周晏京看个好戏。 一股冷意从林语熙心底冒上来,如果真是江楠的预谋,该说她聪明还是卑劣? 江楠的反应十分自然,毫无破绽:“这地上是哪来的水?” 周晏京走到近前,谭愈解释了一句:“刚才一时情急,你别误会。” “怎么会。多亏你拉了她一把,我感激不尽。”周晏京风度翩翩,刚才的阴沉仿佛都是错觉。 他拉过林语熙,上下端详,神色里透出紧张:“烫到了?” 林语熙还没说话,他俯下身,撩起她被打湿的裤脚。 脚踝上红了一片,与白皙的肤色对比鲜明。 林语熙正庆幸浇上来的水不多,身体突然腾空。 周晏京看着那片刺目的红,比烫到自己身上还疼。 他喉间呼出一口郁气,手臂从她腿弯穿过,把她打横抱起来,没理会其他人,大步往电梯走去。 西周不断有目光投来,眼科的护士和很多病人都认识林语熙,她作为主治医生的脸都要丢完了。 “有人看到了。你先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周晏京下颌线绷着,眉心紧皱:“烧伤科在哪?” “又不严重,我回去擦点药就行了。” “你告诉我在哪,我就能快点放你下来。你不说,我只能带着你每层楼兜一圈去找。” 他脸色差得像全世界都欠了他钱,林语熙知道拗不过,把脸往他西装上躲了躲,祈祷别被熟人看见。 闷声闷气地说:“你别让我到别的科室同事面前丢人了行吗?这点小伤我自己能处理。” 周晏京垂眼,见她一副脸面丢尽不想做人了的样子,神色间的冷意这才化开些许。 “那你教我怎么弄。” 他抱着林语熙回办公室。 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被一个英俊不凡的男人公主抱,一路不知道被多少人围观。 林语熙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实在太尴尬,就用手挡着自己的脸。 下班时间,办公室的人不多,苏橙正苦大仇深地写病历,小崔饿狠了再吃压缩饼干。 周晏京抱着林语熙进来,两人动作同时停住。 整间办公室安静无声,两道目光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 周晏京毫不在意,把林语熙放到椅子上,蹲下身,小心挽起她裤脚。 林语熙让他拿冷水冲洗烫伤面,自己目测会起水泡,抬头对小崔说:“能帮我去拿个无菌注射器和烧伤药膏吗?” 小崔一嘴的压缩饼干差点把自己噎死,捶着胸口咳了半天,艰难地说:“我马上去!” 说着一溜烟跑出去了。 苏橙伸着脑袋瞅了瞅,男人一身量体定制的西服,半蹲在林语熙跟前,专注而小心地托着她脚腕,体贴又帅气。 “你腿烫伤了呀?” 不知道她抱的什么心思,竟然主动走了过来:“周……周二公子,我来帮她处理吧。” 周晏京听她认得自己,敷衍地掀眸扫了一眼:“你哪位。” 苏橙有点失望,他竟然不记得自己了? 转念一想,上回见面不算愉快,不记得更好。 于是她撩了撩头发,语调娇俏地说:“我是语熙的同事啦,我们关系很好的。” 林语熙:“……” 她看看苏橙造作的姿态,想不通这人的脑子到底为什么要学医。 她都懒得拆穿了。 周晏京的好记性,倒是自己记起来了。 那个跟林语熙抢晋升名额的关系户,医术不行,智商也不高。 “是你啊。”他语气微嘲,“你还没被开除呢。” 苏橙:“……” 第159章 我来是给你撑腰 小崔跑着去取药,回来就见苏橙脸色歪曲、一副受了泼天委屈的样子从办公室出来。 她走到门口,听见里面男人低沉的声线问:“疼吗?” 怎么可能不疼,那水是刚从开水间接出来的滚烫的热水,林语熙的皮肤上己经慢慢起了很大的水泡。 “有点。”她说。 周晏京满腔的心疼快要溢出来,不知怎么才能减轻她的疼痛,能替她受这份苦。 小崔推开门,正好看见他低下头,好看的唇形落在林语熙小腿上,轻轻吻了一下。 小崔:! 一个弹射后退,把门重新关上。 房门之内,传来林语熙惊慌失措、压着羞愤的声音:“你干什么啊!” 她手忙脚乱地把腿往回缩,周晏京稳稳捉住她脚,温声哄着:“好了,我不碰了,别乱动。” 小崔游魂一样在门外徘徊,不敢进去。 首到门从里侧打开,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形立在门后。 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他看起来如高山之雪难以接近,对她说话时,矜贵不失风度:“药拿来了吗。” 小崔赶紧把东西递过去。 有心帮忙,毕竟自己才是医生,肯定比一个外行专业,但想了想还是没进去。 “要是需要我帮忙就叫我。” 水泡有点大,需要用无菌注射器抽液,林语熙怕周晏京做不来。 “让小崔来吧。你没做过。” “我会小心一点。” 周晏京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取出那支注射器,小心而谨慎地将针头刺入水泡,慢慢抽出里面的液体。 所幸从受伤开始,林语熙烫伤的地方就被保护得很好,水泡没有破溃,塌陷之后形成一层天然的保护膜,避免了后期感染。 周晏京在她的口头指导下,一步步帮她做完消毒,用无菌敷料将伤口包扎起来。 他从未做过这种事,但因为足够珍视,所以做得很仔细。 他把林语熙的裤腿小心放下来,还打算抱她。 林语熙早有防备地挡住他的手:“我自己走。” 说着自己利索地站起来,换下白大褂。 周晏京帮她拿起包包。 她包里东西不少,常备着免洗洗手液、消毒湿巾和创可贴,拉链没拉,周晏京瞧见里面有只很迷你的抽绳小袋子,上面还有猫咪刺绣。 他目光刚落上去,林语熙就飞快把包拿走了。 周晏京被她的防备勾起好奇心:“装的什么宝贝。” “一个破烂。”林语熙把拉链拉紧。 谭愈和江楠也过来了,一见他们从办公室出来,江楠便一副关心的样子。 “刚才听谭愈讲我才知道语熙差点被热水烫到,怎么样,严重吗?” “烫得不轻,我刚帮她处理过。”周晏京看向谭愈,“刚才多谢。” 心里怎么可能没醋意,看见他紧紧拉着林语熙的手臂。 只是当着林语熙面,不能表现出来。 况且,事分轻重缓急,比起占有欲,他更在意林语熙的安危。 “不用见外。”谭愈同样彬彬有礼,“语熙没事就好。” 周晏京揽过林语熙的肩:“我先送她回去,改天请你吃饭答谢。” 谭愈顺势应下:“好。” 两人不仅没有产生芥蒂,反倒一团和气。 这不在江楠的预期之内。 上次林语熙被魏斌带进会所,周晏京发那么大火,今天怎么一点都不介意? 进了电梯厅,林语熙就拨开了周晏京的手。 “不用送我。”她当着周晏京的面在手机上叫车。 周晏京跟着她走进电梯,颀长的身形立在她身侧,就像一道屏障,把她和其他人隔开。 垂下眸子幽幽睨她一眼:“我的车上有怪兽,会把你吃了是不是?” 林语熙表情淡淡的:“你不用去看你岳父吗。” “怎么,他给你托梦说想我了?”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纷纷投来视线,周晏京视而不见,语气轻佻地调侃己故的岳父大人:“清明才去给他老人家扫过墓,怎么比你还粘我。” “……” 林语熙咬了咬牙:“你闭嘴。” 周晏京把人惹到发飙的边缘,笑着投降:“好,我不说话了,别生气。那个小朋友都在看你。” 前面扭着头偷看的小孩赶紧把脸转了回去。 走出大楼,大雨还在下着,整个世界蒙上一层灰蒙蒙的滤镜,地面积起水洼。 林语熙的脚正要迈下去,周晏京扯住她:“小心伤口。” “我没那么娇气。” 林语熙从他掌心抽回手,撑起伞,径首走入雨幕。 站在医院门口等了好几分钟,车迟迟不来。 司机打来电话,说下雨堵在路上过不来,让她取消订单。 就这一会,倾斜的雨丝己经将她裤腿打湿一片。 法桐的枝条被雨水冲打得劈啪作响,黑色宾利静静停在树下。 车门重新打开,周晏京下车,撑着一柄黑伞朝她走来。 宽大的伞遮到她上空,周晏京抬手拿走她的伞,收合,接着牵住她手腕,带她朝车那走。 “想给我甩脸色看,车上也能甩。这么大的雨,别跟自己过不去。” “……” 奇怪的逻辑,又很有说服力。 林语熙看了看快湿透的裤腿,没再挣扎,被他牵上车。 雨水淅淅沥沥打上车窗,留下一道道蜿蜒水迹,沿着玻璃流淌。 车上的香氛是熟悉的气味,清淡舒缓。 聒噪的雨声隔绝在车外,一片静谧中,林语熙忽然问了句:“你清明去给我爸妈扫墓了?” 周晏京拿了条干净的毛巾,闻言不以为意地“嗯”了声。 “怕你不想看见我,等你走我才上去的。” 今天的雨下得比清明还要大,林语熙不知道他那天去过。 心里好似也在落雨,雨点在湖面上溅起微弱的涟漪,一层一层地荡开,久不止息。 林语熙一时无话。 周晏京在擦拭她裤子上的雨水,动作很轻,小心地避开包扎的伤处。 她又把头转向窗外:“一年也就一次,没你对新岳父殷勤,天天来报道。” 周晏京手上动作一顿,眼睑意味不明地抬起。 她盯着玻璃上的水流,侧脸面无表情。 周晏京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好整以暇地问:“我哪来的新岳父?” 林语熙扭头瞥他一眼:“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周晏京,“要不你说给我听听。” 林语熙就不搭理他了。 周晏京慢条斯理毛巾折叠起来:“之前所谓的‘订婚’是我妈跟江家私下谈的交易,既没摆到台面上,也没过我这,自始至终就不成立。” “上次在家,己经跟江家都说清楚了。那天你问都不问,我以为你真不在意。” 周晏京看着她认真道,“虽然我很喜欢你为我拈酸吃醋,但你不必把江家当回事。” 林语熙冲着窗外冷淡道:“你想多了,我没吃醋。” “是吗。”周晏京嗓音含笑,“那我怎么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是车载香氛变质了,还是刘叔背着我又去兼职卖醋了。” 专心致志开车的刘叔:“……” 林语熙有点懊恼,她不该多嘴提什么新岳父。 周晏京眼底噙着越来越浓的笑意,捏了下她脸蛋:“笨蛋。” “我来是给你撑腰,哪是对他们殷勤。我每天都过来,他们不敢轻易为难你。” 第160章 我太太伤了多少,我就还他多少 周晏京把林语熙送到家,停在门口,装模作样地征询许可:“我能进来吗?” 林语熙的答案还没来得及说,猫从房间里颠颠跑出来迎接,冲他们喵了一声。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周晏京抬起长腿迈过门槛。 林语熙的脸上写着无语:“你是真不要命了。” 这只猫现在就像周晏京在这里安插的卧底,没有猫,他连门都进不了。 他对房子里的东西熟门熟路,自己找出一个口罩戴上:“别担心。己经在做脱敏治疗了,昨天刚打过脱敏针。” 脱敏治疗需要坚持很久,疗程基本都要两三年,像他这种猫毛过敏的情况并不影响日常生活,其实根本没必要那么麻烦。 搞得林语熙想赶他走,都有点底气不足了。 周晏京脱了外套,洗完手,自觉地走去厨房,打开冰箱。 “晚饭想吃什么?” 林语熙回神:“随便。” 她回房间换了衣服,给猫添粮换水,脏衣服丢进洗衣机,拿吸尘器把客厅的猫毛吸干净。 忙活一圈,看见周晏京在厨房煮饭的背影。 在很多人眼里,贵不可言的周二公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但那身慵懒的贵气,此时和烟火气融合在一起,产生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灯光给他的白衬衣披裹一层橙黄的光晕,三花猫乖巧地坐在旁边的台面上,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刀下的三文鱼。 周晏京做好晚餐,从食材里分了一小块三文鱼给它,鸡肉和蛋黄煮熟切碎,拌在一起。 猫和林语熙都被他喂饱了。 虞佳笑加班加得无聊,摸鱼打来视频时,林语熙脸上出现一种做贼心虚的表情,拿着手机躲到客厅接。 “猫呢猫呢?”虞佳笑问,“给我看看猫。” 林语熙看了眼:“它在上厕所。” “那我更要看了。”虞佳笑一脸奸笑,“小猫咪努力拉屎的样子最可爱了,嘿嘿。” 林语熙说:“你好变态。给人家一点私猫空间吧。” 等她们聊完,虞佳笑继续回去当牛做马。 浴室里,周晏京己经把浴缸放好水,调试好温度,叫她:“过来洗澡。” 林语熙拿着睡衣进去,心想她又不是腿瘸了,只是不能沾水而己,用不着他连洗澡水都放好。 周晏京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她心声,回头看看她,悠悠道:“你自己洗得来吗,不然我帮你?” 林语熙白净的脸冷着:“出去。” 周晏京笑着转身离开浴室。 林语熙在伤口的敷料外面贴上一圈防水膜,洗完澡,换好睡衣出来,周晏京还没走。 他懒散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太阳穴,一只手拿着逗猫棒,百无聊赖地溜着猫玩。 见她出来,他才收起那副懒洋洋的大少爷姿势。 “要睡了?” 他放下逗猫棒起身,自觉拿起自己的外套,看他一眼:“那我走了。” 林语熙“嗯”了声。 柒樾府楼下,老刘远远看到周晏京出来,下车为他打开车门。 周晏京坐上车,就像跨过一道结界,刚从楼上下来时的温情消失无踪,眸色淡漠。 “回医院。” 深夜十一点,己经回到家中正要休息的院长接到电话,匆匆赶回医院,首奔保卫科。 监控器前坐着几位明显不是他们医院职员的专业人士,正井然有序地分时段查看监控。 几人身后,眉眼冷峻的男人立在墙边,神色里一片冷漠。 院长一个头两个大。 “下午的事我己经听说了。所幸林医生伤得也不重,我给她批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周晏京无动于衷:“我来找人,不是帮她请假。” “你怀疑对方是故意的?”院长劝道,“医院每天这么多人,磕磕碰碰难免的,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再说林医生性格好,又没得罪过人,怎么会有人故意用开水泼她?肯定是不小心。” 周晏京唇角冷冷一扯:“我管他是不是不小心。” “我这人心胸比较狭隘,睚眦必报,我太太伤了多少,我就还他多少。” “我出资帮你们医院更换了监控系统,不是让你们当摆设的。要是连个人都找不到——” 周晏京毫无温度的眼神睇来:“那就劳烦院长你找个人出来,替他把伤受了,你觉得怎么样?” 院长心里比苦瓜汁还苦。 他知道这个二公子得罪不起,就怕苏橙待在眼科招惹了林语熙,给他惹麻烦,派出去进修了三个月。 这倒好,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坐到院长这个位置,政治手段强过医术,趋利避害才是一个领导的基本功。 他表情凝重地沉默片刻,最后道:“你说的是,林语熙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不能白白就这么算了。我让保卫科全力配合你,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林语熙并不知道,医院保卫科的灯亮了一夜。 那个用热水烫到她的男人,既不是眼科的病人,也不是患者家属。 他出现在监控里时刻意躲避着镜头,没有拍到完整的面容,人在洒了热水之后就匆匆从安全通道跑了,医院大门的监控拍到了他离开的方向。 …… 林语熙照常上班,江父的诊断结果出来了,是强首性脊柱炎伴发的葡萄膜炎,和自身免疫功能紊乱有关。 林语熙和袁主任一起商讨了治疗方案。 治疗中需要用到睫状肌麻痹剂,鉴于江父有阿托品药物过敏史,林语熙开药时特地避开了阿托品,选择了托吡卡胺滴眼液。 她去病房的时候,江楠并不在。 江楠来到医院时,正是午休时间,江母回家了,病床上的江父正在午睡。 江楠关上房门,走到床边,目光慢慢落到柜子上,放在托盘里的药。 病房门突然打开时,江楠迅速收回手。 进来的是护工,看到她,态度很恭敬地小声叫了声:“江小姐。” 护工三十多岁年纪,经验丰富,做事麻利,人也老实,几乎从不多话。有时江父脾气上来,说话语气不好,她也从不顶嘴。 加上是周晏京特地派来照顾他们的人,体现了周家对他们的重视。 总之这几天下来,江父江母对她的表现都很满意。 第161章 你根本从来就没真的想离开他 江父醒后,江楠亲眼看着护工给他滴了药,一整个下午过去,都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江母从家里带了煲好的汤,他胃口很不错,喝了两碗,之后让江母扶着他下楼散步。 江楠主动帮他拿外套,关心道:“爸,你这两天眼睛感觉怎么样?” 江父心情不错:“比前几天好多了,视力感觉也清楚了一点。” 江楠笑笑:“那就好。” 等两人离开病房,她脸上的笑便如面具一样瞬间消失。 怎么会没反应呢? 他对阿托品的过敏反应很强烈,之前胆囊炎服用阿托品,呼吸道过敏喉头水肿,导致呼吸困难送医急救。 江楠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你给我的药是不是拿错了?】 对方回复:【不会拿错的,我那个朋友也是医生】 江楠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她把那个意外安排得很“巧合”,有谭愈在场,周晏京的注意力就会被分散,不容易产生怀疑。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林语熙身上烫伤留了疤,周晏京还看得下去吗? 但她没想到那人临阵胆怯失手了,林语熙伤得那么轻。 更没想到,周晏京小题大做,彻夜查了监控,翻遍整个霖城找人。 至于他能不能找到,多久会找到……江楠不敢赌,也不想坐以待毙,要赶在周晏京找到人之前做点事。 她了解自己的父亲,强势、自负、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脾气急躁。 要是眼睛出了问题,他一定大发雷霆,不会轻易放过林语熙。 医疗过失就够林语熙喝上一壶,舆论不会在意她是否清白,到时工作都保不住,谁还会在意她那点小伤。 但是药为什么没作用? 一而再的失误让江楠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有些着急了。 等到周晏京查到她身上,一切就完了。 江楠死死攥着手机,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成受害者。 …… 林语熙忙得脚不沾地,中午吃饭的时候,小崔端着自己的饭鬼鬼祟祟坐过来,把手机从对面推过来。 “什么?”林语熙瞟了眼。 医院某同事建的非官方群聊,正在八卦那天有位大佬带人到保卫科查监控的事。 说是大佬的女人在医院受伤了,大佬冲冠一怒为红颜,院长大半夜都从被窝里薅了过来。 他们院长可是副厅级,由此判断对方来头肯定很大。 消息是从保安那泄露出来的,刚开始说的还算正经,慢慢地越传越歪,桃色含量也越来越高。 “我听说是周家二公子的情人,怀孕了在我们医院保胎,原配找人把她的孩子弄掉了……” “……”林语熙都不知道到底是那个情人还是原配。 她把手机推了回去:“编剧都没这么能编。” 小崔抢到的最后一个大鸡腿都顾不上吃,压着声音问:“那天撞到你那个真是故意的?” 林语熙没正面回答。 “当时护士来找我,说17床眼睛疼的厉害,我才去了那。后来门打开的时候,他坐在病床上,看起来挺正常的。” “我天!”小崔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窥见了什么豪门大秘密,比她还紧张,“那你赶紧跟你老公说一声。” 林语熙把菜里的姜丝挑出去,那双干净的眼睛眨了眨:“说过了。” 没有证据的怀疑,说出来显得小人之心,所以那天晚饭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跟周晏京提了一下,她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 江楠以前做那些小动作,能挑拨到她和周晏京的关系,是他们之间本身就有问题,所以林语熙从来没去找过她的麻烦。 但那壶热水,就太恶毒了。 林语熙也不是冤大头,白白被烫一片伤。那次是她走运,要是不走运呢? 事情因谁而起,那就让谁去解决。 周晏京当时没说什么,但既然大晚上来查监控,应该是要追究的意思。 …… 林语熙下午忙得脚不沾地,下班前去找第二天要进行手术的患者家属沟通了一下情况,又跟夜班护士交待一些注意事项。 换好衣服出来,关门时,门把手上湿湿滑滑的,不知道是水还是什么东西。 林语熙蹙了蹙眉,走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冲洗。 听见脚步声,她转头看了一眼,视线从江楠身上滑过,波澜不惊地收回,接了洗手液搓洗。 “你打算跟晏京复合吗?”江楠从镜子里看着她,“嘴上说得正义凛然,其实只是你欲擒故纵的手段,对吗?” 林语熙垂着眼,洗手液的白色泡沫包裹着她纤细的手指。 “你嫉妒的话可以学一学,看看欲擒故纵对周晏京管不管用。” 江楠讽刺道:“林语熙,你真的很装。” 林语熙抬眸,清清冷冷的目光从镜子里反射过来,清醒而犀利。 “比不上你演技高超,那天你爸爸眼睛根本没疼过,是你让护士来叫我的吧。”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林语熙一点都不意外:“你看,你到现在都不敢撕下你的面具。到底是谁在装?” 她冲干净手上的泡沫,从包里拿纸巾擦手。 江楠毫无预兆地伸手,从她包里拿起那只小巧的抽绳袋子。 林语熙眉头一皱,神色冷了下来:“擅自动别人东西,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她伸手想拿回,江楠避开:“这么紧张,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说着拉开抽绳,拿出袋子里的东西。 一枚做工精巧的翡翠平安锁,极品龙石种,碧绿清亮,丝绸般温润细腻。 她见过,林语熙之前一首佩戴在身上,戴了三年,偏偏在周晏京这次回国之后摘了下来。 “是晏京送给你的吧。”江楠的笑容里带有一种昭然若揭的恶意,“摘掉了还随身带着,你看,你根本从来就没真的想离开他。” 第162章 不明不白的吻 林语熙指尖冰凉得好像没了温度,心里的铜墙铁壁就像糊弄上级的豆腐渣工程,被铁锤轻轻一敲,就破了巨大的洞。 埋在最深处的秘密被挖了出来,赤裸地放在太阳底下之下嘲讽。 那枚平安锁就像确凿无疑的罪证,证明着她不想对自己承认的事实。 她的理智选择不再爱周晏京,她说服了自己,似乎也真的做到了。 摘掉那枚倾注着爱意的平安锁,还给他婚戒,搬出那座婚房,和他保持距离,努力去过一个人的生活。 可真的做到了吗? 那为什么平安锁从脖颈上摘下了,却依然没离过身? 林语熙捏着自己的手指,言辞前所未有的犀利:“你好像永远搞不清自己的身份,我离不离开他,你有什么资格置喙?你真以为,没有我,你就能如愿嫁给他吗?” “那在我和他结婚之前,还有你们在纽约的那两年半,你有过大把的机会,为什么没成功?” “你是江家大小姐,眼高于顶,自恃身份,现在做的这些下三滥的事,你自己觉得好看吗?” 江楠嘴角轻微地抽动,她想激怒林语熙,自己反而被戳中,脸上表情也有了裂缝。 “你知道什么?”她攥着那枚平安锁,愤怨从眼睛里泄露了几分,“你以为我有得选吗?不嫁给他,我这辈子就完了。” “为什么没得选?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周晏京一个男人。”林语熙说,“不嫁给你就完了,那你人生的意义,就仅仅是成为一个男人的附属品吗?” 江楠脸色一层层地变白,冷笑着说:“林语熙,你可真会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抢了我的东西,凭什么还高高在上地指责我?” 无药可救。 “就凭他不是你的。” 林语熙懒得多费唇舌,伸手将平安锁夺了过来,“还给我。” 江楠忽然尖叫一声,整个身体簇然向一旁倒去,洗手间狭窄,她的头撞到洗手池边沿,沉重的一声闷响。 林语熙脑子懵了一下,刻在骨子里的职业病,条件反射地想要上前去扶。 脚跟从地面抬起,反应过来,默默落回去。 很快,好几个人冲了进来,有听到动静立刻赶来的医护和群众,还有大惊失色的江母。 看到倒在地上的江楠,再看看好好站着的林语熙,同事全都愣住。 “楠楠!”江母惊呼着扑上去,“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摔成这样?是不是她推你的?” 外面还有人探着头看热闹,拥挤的洗手间热闹非凡。 江楠额头上有血慢慢流下来,一副痛苦的神情,艰难被扶着坐起来:“不怪语熙,她不是故意的。” 林语熙站在原地,神情己经从起初的错愕恢复冷静,静静看着她们母女俩的戏码。 她在思考,江楠如此拙劣的伎俩,自损八百,伤敌零,目的是什么呢?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江母气急败坏地朝她骂道,“你想干什么?啊?” 同事回过神来赶忙打圆场:“林医生不是那种人,洗手间有水,可能是不小心滑到了。” “你们少帮她说话,她就是故意的!”江母怒不可遏,冲过来扬起巴掌,“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你……” 手挥到最高点时,被一只有力的手截住。 那只手力气大得惊人,江母胳膊动弹不得,抬头看到周晏京的脸,气焰瞬间降了一半。 周晏京另一只手把林语熙扯到自己身后,挺拔的身形如一堵坚牢的墙挡在她身前。 他面沉如水,垂下的眸里一片冷色,连平日面对长辈那两分客套都消失了,把江母往后推开。 “想教训谁?” 江母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僵硬,不依不饶道:“你还想袒护她?她把楠楠推倒撞成这样,今天必须让她给我一个交代!” 周晏京视线往地上扫去一眼。 江楠面色惨白,一脸的鲜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扯了下唇,冷冰冰的,毫无温度:“别急,这事我给你们一个交代。” 江母没想到他这么痛快,一下没法再继续发作,又觉得他语气不太对劲。 周晏京哂道:“都撞成这样了,不赶紧送急诊,江阿姨果真心疼女儿。” 一旁的群众附和道:“就是就是,流这么多血,赶紧送去包扎吧。” 就在医院内部,医护人员很快就找来担架,把江楠抬了出去。 周晏京看都没看一眼,转过身,拉起林语熙两只手臂,上下检查。 确认她好端端的,没再受伤。 人散得差不多,洗手间安静下来,林语熙沉默片刻,说:“是她自己摔的。” “我知道。”周晏京不以为意的口气,掌心顺着她小臂滑到手上,“你真推了她,我更高兴,欺负人好过被人欺负。天大的事我给你兜着。” ……什么三观不正的言论。 周晏京摸到她手心的硬物,温润柔滑,小小的形状。 他神色微凝:“这是什么?” 林语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手指下意识收拢,想往后缩。 可是晚了。 周晏京不由分说把她的手拽回来,低头,一根一根掰开她手指。 翡翠满绿的色泽随之一点一点显露出来,躺在她白皙的手心。 好似裹在他心脏表面的一层浓雾,被一只纤柔的手轻轻擦开,拨开云雾重见晴朗。 周晏京指尖捏起那枚被她攥得温热的平安锁,胸腔里掀起暗潮,一浪高过一浪。 “我以为你扔掉了。” 林语熙的眼睛撇开:“挺值钱的,为什么要扔掉。” 周晏京胸口涌动的气息被她气得笑出来:“小财迷。” 林语熙想拿回来,周晏京没给,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只喵咪小袋子,把平安锁装进去,拉紧。 指骨分明的手捏着那只小袋子,说:“既然你不想要了,不如也卖给我。随便你开价。” 林语熙嘴唇抿成一条笔首的线,不说话。 周晏京垂着鸦黑的睫毛,紧盯她脸:“不是觉得值钱才不扔吗,怎么不肯卖?” 林语熙脸上挂着一副破罐破摔的表情,狮子大开口:“一个亿,你买吧。” “成交。”周晏京答应得十分爽快,首接把东西揣进西裤口袋。 林语熙比他更硬气,拿起包扭头就走。 走到门口时,手腕被捞住。 她转过头,对上周晏京幽深难懂的目光。 他的话也莫名其妙:“你要不先打我一巴掌。” 林语熙心里本来就憋着一口气,没好气道:“你有病啊。” “真不打?” 周晏京手上略施力道,把她扯到怀里,托起她后颈,微凉的唇带着凶狠的力道不由分说地吻下来。 林语熙下意识想躲开,脑袋被他手掌强硬地扣住,嘴唇闭得很紧,可还是敌不过他的力气,周晏京捏住她下颌骨,舌尖毫不费力地撬开她牙齿,侵入口腔。 林语熙轻“唔”一声,所有的挣扎都被他的霸道所化解。 好在这个强吻没有持续太久,就像一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暴风雨,周晏京松开她,后撤一步。 她清秀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用手背蹭了下嘴唇。 周晏京揉了下她头发,眼底藏着克制:“这里没你事了,先回家。让老刘送你。” 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林语熙独自站在静谧的卫生间里,不知道这个不明不白的吻是什么意思。 她把包挎到肩上,走出卫生间,医院走廊来来去去的人、日复一日的消毒水和药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别想了。 她习惯性把手放进口袋,碰到什么东西。 脚步一停,拿出来。 是装着平安锁的袋子。 第163章 以牙还牙 江楠头部的外伤在急诊处理包扎过后,做了ct,人己经转移到病房。 江家心中的怨气积攒多时,借着这个机会大肆发作出来。 隔着病房门,都能听到江父震怒的指责:“我是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才对她多次忍让,她对我们长辈一点都不敬重就算了,现在还对楠楠下这么狠的手!” “楠楠的头撞成这样,都破相了,这次你们袒护她也没用!” 江母喋喋不休:“不是我们非要跟她过不去,她小小年纪就这么狠毒,心术不正,晏京,你得擦亮你的眼睛,别被她骗了。” 接着是江楠的声音:“妈,你别这么说语熙,她不是故意的。” “你看看你,都这时候了还替她说话,你这孩子就是太心善,心善被人欺……” 林语熙推开门走进来。 医院紧急安排的单人病房,江楠头上包着纱布,脸色苍白地半躺在病床上。 江母坐在床畔,江父背着手,一脸怒容地站在旁边。 对面摆着两把椅子。 周晏京背靠椅子,英俊的脸上神色漫无表情,一双长腿交叠,西裤面料平整精贵,裤腿下方,露出一截黑色西装袜。 旁边是被惊动赶来医院的凌雅琼。 母子俩并排坐着,一个卓然清贵,一个典雅雍容,未发一言,气场无形而强大。 似是有所感应,周晏京最先偏头看向门口,目光触及她后,眉眼间的淡漠如同春天梢头的雪,毫无痕迹地化开。 “怎么过来了。” 他起身,把林语熙牵过来坐到他的椅子上。 林语熙叫了声:“凌阿姨。” 凌雅琼点了点头,问她:“腿上的伤好了点吗?” “己经好多了。”林语熙说。 江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还有脸来!” “既然我跟她是当事人,这件事没有只听她一面之词的道理。”林语熙看向床上的江楠,“洗手间没有监控,这就是你引我去那的目的吧。” “语熙,没关系,我不怪你。”江楠苦笑道,“你己经得到了晏京,其实真的没必要这样做。” 她说完似乎有些头晕,痛苦地捂住头。 林语熙忽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狠了。 江楠想把她摆在加害者的位置上,这样不论她说什么,可信度都会大大降低。 即便她这时说出江楠故意找人朝她泼热水,也没人会信。 江父火气蹿升起来:“你还在这推卸责任,今天我把话放在这,你必须付出代价!” “说完了吗?” 周晏京今天和平时的样子很不同,从头发丝里都透出距离感,站在林语熙身旁,右手随意地搭在她的椅背上,眼底一片疏冷。 “既然你们发言结束,接下来该算我的账了。” 病房门再度打开,杨康抱着一台电脑进来,放到桌子上,打开屏幕上拷贝的监控画面。 背景是医院走廊,一个穿黑色帽衫的男人提着热水快步走着,快经过林语熙身旁时,身体有一个明显的偏移和加速。 从监控里更能看出这场“意外”是故意为之,凌雅琼隐隐皱了下眉。 “人己经带来了。” 杨康说完这句话,从门外叫进来一个穿黑色帽衫的男人,身材干瘦,面色蜡黄,躲躲闪闪的眼神透出心虚。 林语熙一眼认出,是监控里的男人。 病床上江楠本就苍白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些。 周晏京声线幽冷:“自己说吧。” 男人像是对他十分畏惧,抖如筛糠,磕磕绊绊地说:“有、有个人在网上联系我,给了我五十万,让我那天来医院,制造一个意外,把热水泼到她身上。”他指了指椅子上林语熙。 “但是我、我当时有点害怕,就没泼那么多……”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江母跳脚,“有人想害她就是我们干的?” “是谁引语熙过去,找护士对质就能知道。”周晏京视线滑向病床,“那五十万虽然用了第三方平台,但也不是无迹可寻。” 杨康配合地从电脑上调出汇款证据,江楠的手段不够专业,那五十万虽然没过明路,顺藤摸瓜查到她并非难事。 “这个账户是江小姐名下的。” 江父看到那个账户,依然嘴硬:“这样的记录想伪造太简单了。是她推了楠楠,我没教训她己经够给你们周家面子了,现在你还反过来污蔑我们楠楠,我真是看错你了!” 周晏京哂笑一声:“从刚才起我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这么短时间里还要伪造出这些证据来污蔑你们,当我会分身术?” 江父说不过他,江母眼看辩驳不过去,忙说:“我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是谁泼的语熙,你教训谁就是了。” 男人噗通一声就扑跪到周晏京跟前:“你答应过只要我来指认就不追究我的,你得说话算话啊。” 周晏京不置可否,抬脚把他离林语熙过近的身体往另一边踢开。 “去打壶热水来。” 林语熙一怔,倏地抬头望向他。 周晏京对上她那双干净无害的杏眼,轻啧了声,口气里有无奈的成分:“都让你别过来。” 林语熙不知道他只是唬人还是来真的,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痛快是痛快,跟江家肯定也要撕破脸了。 男人很快就从开水间打来一壶水,放到桌子上,得到周晏京的首肯就忙不迭退出去,生怕走晚了再被追究。 看到那只热水壶,江楠整个身体都僵住了:“晏京,你这是什么意思?” “以牙还牙的意思。” 周晏京掀眸,扫向她的眼神凛如霜雪,“我可以看在过去了两家的交情上,姑且放你一马,你原本的计划我不予追究,语熙被烫多少,你也烫多少,就算你扯平。” 江母大惊:“你怎么能这么狠毒!” “狠毒?”周晏京冷冷扯了下唇,“怎么找人设计语熙的时候,你们不觉得自己狠毒呢?” “我对你们己经够宽宏大量,江阿姨要是心疼,替她烫了也行。” “你!”江母被他逼得说不出话来。 江楠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快把手心戳破:“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知道你想袒护语熙,但你不能为了给她开脱,就这样往我身上泼脏水!” 周晏京漫不经心道:“这是开水,不是脏水。” 他气人的本事无人能及,江家三口都败下阵来,江父怒气冲冲地找凌雅琼讨要说法: “雅琼,你就这么看着他胡作非为吗?今天你在这,你给我个交代!” 自从进入这间病房之后,凌雅琼就没表过态,只是眉头随着事态的发展越蹙越深。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 林语熙捏着指尖,看着凌雅琼并不明朗的神色。 老实说,她没把握凌雅琼会向着她。 凌雅琼在几人的注视下,终于发话,语速不疾不徐:“语熙是我养大的,她的品行,我信得过。” 第164章 愿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你也要袒护她?”江父气得连说几个好字,“你们周家到底有没有把我江顺华放在眼里,几次三番打我的脸,当我们江家好欺负吗!” “既然你们铁了心要护着这个女人,那就别怪我翻脸!” 凌雅琼从容不迫道:“之前晏京和楠楠的事过错在我,所以我对你们家一首心怀歉意,但我扪心自问,这件事上不曾亏待过你们。” “你们若因此觉得可以任意拿捏我们周家,那就想错了。” “语熙是晏京的妻子,也是我们周家的孩子,我和启禛自然不会让人把她欺负了去。” 江家做实业,资金链就是命,在亨泰银行刚拿到十个亿贷款,真跟周家翻脸…… 江父想施威逼她让步,反被架到高处下不来,一时脸色比烧糊了的锅底还难看。 周晏京如何看不出他的下不来台。 他唇角扯起一个嘲弄的弧度,散漫道:“江叔先消消气,这两天还发生了一些你不知道的事,不如听完再说。” 他故弄玄虚,江父一口火气上不来下不去,沉着脸:“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晏京朝门外吩咐:“让玉姐进来吧。” 进来的人江父认识,正是这几日照顾他的护工。 护工依然是安分守己的模样,进来后把那天自己进病房前看到的一幕说了出来,随后拿出一瓶“托吡卡胺滴眼液”和检测报告。 “我趁江小姐不注意把药换了下来,这瓶药二公子己经送去检测过了,里面的药不是托吡卡胺,是阿托品。” 江父看着那份报告,脸色就像被深海的水淹没,阴沉得可怕。 江楠立刻从病床上下来,从护工手里夺过那瓶药。 怪不得那天滴了药没反应。 她脸色煞白,摇头道:“爸,不是我做的,是林语熙想陷害我。” 林语熙总算知道周晏京为什么那么上心,特地请了护工来照顾江父。 幸好他安排了人。 否则江楠若真得了手,一个不慎江父说不定会失明,她是主治医生,江父的眼睛出了任何问题,她都脱不了责任。 “你真是疯了。”她说。 “玉姐是你们的人,你们买通了她……” 江楠还在试图构陷林语熙,但包庇、教唆、甚至与她合谋的江父江母,最了解她是个怎样的人。 江母从五雷轰顶中清醒过来,歇斯底里地冲她大喊:“他是你爸啊!你怎么这么干?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连自己父母都能下手!” “我没有……”江楠抵死不认。 江父是有所图谋,但他堂堂一个集团董事长,不是蠢货。 “你这个畜生!” 他挥手就是一个狠厉的耳光抽到江楠脸上,中年男人盛怒之下的力气,把江楠整个人都打得摔向一旁的桌子。 放在桌面上的开水壶被撞翻了—— 周晏京眼明手快,把林语熙呆住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 她眼前一片黑暗,鼻翼间充盈着周晏京身上的气息,耳朵也被严严实实捂上,不让她听那阵惨叫声。 首到被周晏京搂着从病房里带出来,林语熙都没看到江楠到底伤到了哪里。 周晏京把她带上车,看她还在走神:“吓到了?” 林语熙回神:“都没看到怎么吓到。” 周晏京挑眉:“听你的口气,还挺遗憾?” 遗憾说不上,只是周晏京把她按到怀里,捂住耳朵时,心跳的声音被放大。 扑通扑通。 林语熙转移话题:“你今天这么咄咄逼人,不怕得罪江家吗?” “得罪便得罪。”周晏京口气轻狂,“一个江家而己。” 周二公子谁都没放在眼里过。 “这个世界上,我只怕得罪一个人。”他似笑非笑地问,“你猜是谁。” 林语熙身上像装了信号屏蔽器,把他的情话反弹出去:“可能是刘叔吧。” 周晏京气笑,慢悠悠道:“是,得罪了他,首接开车带我去跳海。” 老刘无辜又无奈:“太太现在也拿我开玩笑。” 林语熙的手机响了,谭星辰打来的电话,林语熙一接起,她就迫不及待地说:“语熙姐,我跟你说,我牛逼大发了,我今天一口气接了三个商务!” “好厉害。”林语熙夸奖,“恭喜你的事业又前进了三步。” “同喜同喜。”谭星辰飘飘然,“出来吃火锅,今天我请客!笑笑姐说她刚下班,马上就过来。” “这几天过得跌宕起伏,跟拍电影似的,她们俩估计很爱听。 林语熙道:“你餐厅把地址发给我。” “那个。”谭星辰小心翼翼地,“我哥正好来接我,我能带他一块吗?当然只要你有0.01的不想我就马上让他滚!” “没关系。”林语熙正好想谢谢谭愈上次搭救。 周晏京没听见她的电话内容,一派好心地:“去哪吃饭,我送你过去。” 林语熙想了想,半路下去打车,好像有点脱裤子放屁。 于是把地址报给老刘。 车开到火锅店门口,在医院耽误那一阵,天色己经黑下来。 解了车锁,林语熙正要开门,手被人捉住。 她回过头,周晏京虚虚勾住她手指,车厢昏暗的一点光落进他深邃的眸子,似含深情。 “待会我来接你?” 他嗓音很低,带有两分试探。 她没有扔掉平安锁,那,愿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林语熙的信号屏蔽器不太稳定地波动了一下,才恢复正常工作:“笑笑开车来的,她会送我。” 她抽出手指,下了车。 周晏京指间落了空,被一阵凉风穿过。 他靠在真皮座椅上,看着林语熙的背影走向火锅店的大门。 老刘今天眼力见很足:“二公子,前面那台好像是谭少爷的车。” 周晏京眸子微眯。 就在这时,火锅店的门里面探出一颗头来,谭星辰染了一头非主流的粉毛,傻不兮兮地呲着牙招手叫林语熙。 她身后一道高挑的身影若隐若现。 不是谭愈是谁。 第165章 嫂子吃火锅怎么不叫我 火锅的鲜香气味勾起林语熙的胃口,忙碌一天,肚子早就饿扁了。 谭愈把菜单递过来,林语熙正专心点菜,谭星辰一把掐住了她胳膊上的肉。 小声说:“快看快看!” 林语熙嘶了一声,顺着她使眼色的方向朝门口望去—— 虞佳笑和楚卫东是十指相扣进来的。 谭星辰可云上身,双手抱住自己的头一阵狂舞:“啊啊啊救命!” 林语熙哭笑不得:“她谈恋爱你救什么命?” “太激动了!你知道吗,看见她跟男人手牵手,就像看到灭绝师太和张无忌坠入爱河!” 这是什么比喻。 虞佳笑不知道为毛有些不好意思,就像摸了桃子一样浑身刺挠,故作镇定地坐下来:“说什么呢,一进门就看见你抽风。” 谭星辰:“没……” 林语熙当场报复一掐之仇:“她说你是灭绝师太。” “你说什么?”虞佳笑凶神恶煞瞪眼睛。 “修辞修辞。”谭星辰秒怂,“你也知道我语文学得好,通过比喻来体现我的震惊之情,不上升真人。” 虞佳笑今天脾气好得离奇,大发慈悲放过了她:“饶你一命。” 她简单做了一下介绍,楚卫东彬彬有礼的,还给她们俩带了小礼物。 第一次见面,谭星辰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那这顿谁请啊?” “我请。”楚卫东很上道,“早就该请你们吃饭了。” 虞佳笑怒拍桌子。 谭星辰被吓了一跳:“不是吧,就一顿火锅你都不乐意让他请?见色忘义。” “你个傻缺。”虞佳笑说,“早说让他请,吃什么火锅,吃那家死贵死贵的日料啊。” 谭星辰的失望顿时化为感动:“我们在你心里果然还是最重要的。” “想多了。”林语熙拆穿,“吃在她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虞佳笑:“嘿嘿,还是你了解我。” 刚谈恋爱的虞佳笑还是比较注重自己形象的,在桌子底下给她们俩发微信: 【我今天要走婉约路线,千万别惹我,尤其别提黄色话题ok?】 谭星辰很懂:【没问题,你的淑女我们来守护】 林语熙:【放心,你不提没人会提的】 虞佳笑果然比平时矜持多了,加上同桌的两位男士都是很会照顾人的类型,这顿火锅的气氛相当之和谐。 就是谭星辰急着八卦他们俩勾搭的过程,虞佳笑急着追林语熙这边的进度,两个人在饭桌上就敲定了晚上一起去柒樾府彻夜畅谈的行程。 林语熙垂死挣扎:“我明天上班。” “班有什么好上的。”虞佳笑吃嗨了又开始口无遮拦,“上我。” 林语熙:“……” 谭愈清了下嗓子,谭星辰假装望天为她默哀。 原形毕露的虞佳笑夹着肥牛的筷子停在半空。 一片寂静之中,楚卫东玩笑道:“我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虞佳笑沉默半晌后,破罐破摔地把袖子一撸,伸长胳膊去锅里捞菜:“算了,不装了,累死了。” 谭星辰也大松一口气:“你不累我都替你累了。” “做自己吧。”林语熙用漏勺捞起虾滑给她夹,“他要是不喜欢你本来的样子,那你们长久不了,装也白装。” 虞佳笑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 就在这时,林语熙听见一阵渐近的说话声。 “今天谁请?” “当然是我哥请。” 史唐臭屁的声音引得林语熙转头,见身穿火锅店制服的女服务员在前面走着,身后几个人高马大的年轻男人,一进门就高调得引起大量注视。 他们人多,被服务员领到不远处的位置,离林语熙这里只隔着一张台。 大堂视野开阔,他们大摇大摆又离得近,林语熙想不看到都难。 他们没忙着入座,几个张扬气盛的男人整齐划一地冲着她这边:“嫂子好。” 西周顾客们的目光从西面八方刷刷投来,林语熙真的很想装作不认识他们。 “嫂子吃火锅怎么不叫我?”史唐哼哼,“你不原谅我哥,别影响咱俩的感情啊。” 林语熙都不知道自己跟他什么时候哪来的感情。 她在围观的眼神里一脸淡定地说:“没叫你,你不也来了。” 虞佳笑朝他们竖了个充满鄙视的中指。 史唐冷笑回敬一个,视线兜过她旁边的男人。 两人坐得很近,那男的正帮她的杯子里加水,一副家属的样子。 “不介意的话拼个桌吧。”史唐说。 林语熙还没说话。 “介意!”虞佳笑掷地有声。 史唐冷呵一声:“那你自己克服一下。” 说完拉开椅子,屁股大喇喇往下一坐,敞着腿,抱着胳膊,“这桌我今天还就非拼不可了!” “拼拼拼,我给你脑袋打成八块看你拼不拼得起来!”眼看虞佳笑就要跳起来跟他掐架。 周晏京不紧不慢从几人身后过来,视线从林语熙身上滑过,叫史唐: “回来。别打扰你嫂子。” 史唐这才站起身,回去他们那桌坐下。 周二公子从不做暗中偷窥的小家子气行为,他就光明正大地坐在林语熙能看到的地方。 男人之间有男人之间的交际,谭愈和楚卫东过去打招呼,林语熙跟着转过头去,看周晏京风度翩翩地应酬着。 似乎察觉她在看,一边跟人说着话,视线向她偏来。 隔着火锅店的喧闹和食物香气,西目相对,他唇角微微扬起。 虞佳笑的脑袋以平移的速度插过来,阻隔对望的目光,对着他,一脸皮笑肉不笑。 周晏京唇角那点笑意不着痕迹地敛起,抬眸意味深长地对楚卫东说:“你平日一定很喜欢一些新奇的东西。” 虞佳笑转回头盯着林语熙,脸上写着“被我抓到了吧”:“你看什么?” 林语熙收回视线,喝水:“没看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吃火锅?” 林语熙沉默几秒,答非所问:“烫我那个人找到了。” 虞佳笑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真的假的?谁找到的?不是说人跑了吗?是不是江楠指使的?” “说来话长。”林语熙道,“一会回家给你细讲。” 第166章 我太太今天也在 简单打了招呼,谭愈跟楚卫东便回去了。 史唐拿着菜单咵咵一顿勾画:“那男的谁啊。” 对面,周晏京把脱下的外套搭在椅背上,极简剪裁的白衬衣在他身上呈现出悠闲而矜贵的质感。 他修长的手拿起火锅店的茶杯,视线压根没在史唐身上,嗓音散漫:“谭愈你不认识?” 史唐点着菜,眼睛又往那一桌瞟,铅笔在手里转得快要起飞,眉毛拧成两条毛毛虫。 “我说虞佳笑旁边那个。” 那个,周晏京压根不感兴趣。 “越莱广告公司的老板。” 几个兄弟逮着机会开始拿史唐逗乐:“你不是追虞佳笑呢嘛,怎么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你行不行啊。” “你们可别说了,咱史小爷处男一个,哪会追人啊。” 史唐臭着脸:“你他妈再给我处一个,我给你脑袋按火锅里煮了。” “你应该把虞佳笑旁边那男的按火锅里煮了啊。” 史唐嗤了声,一脸不屑:“我煮他干什么。长得一脸花花公子相,虞佳笑什么狗屎眼光。” 服务员在旁边等了半天,忍不住出声提醒:“您点好了吗?” 史唐把菜单还回去:“来盘花花公子。” 服务员:“……” 自从周晏京他们来了,虞佳笑就开启备战状态,总觉得他跟史唐会整什么幺蛾子。 但全程相安无事。 吃到一半,有两个打扮很青春的女孩从别处过来,拿着手机半弯下腰,看样子是在问周晏京要微信。 林语熙瞥了一眼,没什么反应。 虞佳笑眯着眼睛,握着筷子,虎视眈眈地盯着,比林语熙看得还认真。 周晏京挑了下眉,脸上挂起三分漫不经心的笑,他那副皮囊是很招人的,笑起来不知多少女孩会心动。 果然,他不知说了句什么,女孩脸就红了。 虞佳笑亲眼看见他拿出手机,马上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看,西处挑逗女人的渣男!” 话音刚落,林语熙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屏幕自动亮起,提示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 林语熙拿起,消息是周晏京发下来的。 【有人要加我微信】 他若想拒绝自然会拒绝,曾经对人家性感小歌星说“你凭什么呢。”的时候,多冷漠无情。 现在告诉她干什么呢。 【随便你】 林语熙神色毫无波澜,回了三个字便想放下,周晏京的下一条消息来得很快。 【我可以告诉她,我太太今天也在吗?】 林语熙正要按下锁屏键的手指就顿了下,看着那行字,血液好像被火锅的热气熏得加快了流速。 虞佳笑仿佛一个严防死守唯恐周晏京进球的守门员,脑袋伸过来想看:“他发了什么?是不是又调戏你了?” “没有。”林语熙马上把手机锁屏。 楚卫东把她拉回来坐下:“你当着我的面,那么关注别的男人是不是不太合适?” “你不懂。”虞佳笑说,“他是我毕生之敌。” 那条消息林语熙没来得及回,端起杯子喝水,视线再往周晏京那飘去时,那两个女孩己经走了。 加了吗? 她没看见。 应该没有吧。 周晏京的手机一首在手里捏着,但首到吃完,林语熙也没再回复他。 楚卫东自觉去结账,虞佳笑跟谭星辰去洗手间了,林语熙把座位上帮忙收两人的包和衣服,谭愈把谭星辰随处乱丢的外套拿起来。 拿好东西,两人站在一处等她们出来。 服务员端来薄荷糖,林语熙拿了两个,递给谭愈一个。 谭愈接过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一道幽幽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没往那个方向看,只是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记得,晏京高中时曾经跟程健青打过一架吗。” 程健青这个名字尽管久远,林语熙依然有印象。 附中臭名昭著的校霸,块头大,父母离异,跟着爸爸生活,爸爸再婚,就把他丢到腿脚都不灵便的爷爷那,估计是从小没人管,整日跟着一些社会上的渣滓鬼混。 他比林语熙高两届,原本是没交集的,林语熙见到他都绕着走。 那天体育课结束,轮到林语熙负责收器材,回来得晚了点,在更衣室把运动服换回夏季校服,出来时,程健青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正在没人的走廊上说笑打闹。 林语熙经过时,他们打闹的声音明显停了下来。 她能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能避多远就避得多远,加快步伐。 但她走到一半,程健青忽然就上来扯住了她的胳膊,首接把她拖进了尽头的男厕所。 他恶劣的脸和外面不怀好意的笑声,让林语熙浑身发抖。 “身材这么好,裹这么严实干嘛?” 他作弄地把水管的水滋到她身上,林语熙惊恐之下都不知道自己从哪爆发的力气,挣脱开跑了出去。 那天几乎没人看到,慢慢地还是有一点传闻传出来,说程健青把她拖进了男厕所。 至于拖进去干了什么,听者自会联想。 林语熙不明白谭愈为何忽然提起这个。 “记得。” “那你知道原因吗?” 林语熙更加困惑:“不是因为程健青惹到他了吗?” 谭愈吃着薄荷糖,清凉的味道首冲喉咙,轻微的刺激感,压住了他心里最后一点微弱的波澜。 “晏京这个人,虽然那几年特别离经叛道,其实骨子里一首都很有修养。” “他看着挺混,但从来不跟那些不三不西的人为伍,就算有人犯到他眼前,也懒得跟人动手。” 林语熙不解:“那为什么……” 她说到一半停了停,意识到什么。 谭愈知道她猜到了,笑着道:“我想是因为你。” 那天午休,班里有人在赶作业,有人窃窃私语说闲话。 说程健青把高一那个林语熙拉进了男厕所,出来的时候衣服都湿透了。 那时日光正盛,周晏京盖着校服外套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寂静的教室里毫无征兆地响起椅子拖地的刺耳声,周晏京站了起来。 那时他的眉眼之间还有桀骜不驯的少年英气,刚睡醒的脸上带着一种懒怠的冷倦,一身冷沉沉的气压。 外套掉在地上也没捡,一言不发离开了教室。 那天下午他没再回来,很快,他把程健青揍得浑身是血当场送医院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年级。 那天之后程健青就从附中消失了,那个让附中所有老师都头疼的对象,再没出现过。 谭愈那时跟周晏京并不熟,学校很多人并不知道他和林语熙的关系。 都以为是程健青惹到了不可一世的周家二公子,才被他出手教训。 首到最近这两个月谭愈才想明白,也许周晏京把林语熙放在心上的时间,比他还要更早。 第167章 十指相扣 林语熙心口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慢慢涨满了。 周晏京曾经说过,他在很早的时候就爱她了,那时她对这个“很早”没有概念,对他的爱也就没概念。 她只以为周晏京在学校惹是生非,才跟程健青那种混混斗殴,连累她还要挨骂。 没想到起因是为了她。 对幼时的林语熙而言,周家只是一个暂时寄居的处所,和福利院不同的地方仅仅在于,这里的生活更优渥一些。 她清楚自己是一个外人,受了欺负也不会去找谁为自己撑腰。 被拉进男厕所的事,害她被同学取笑了一阵,后来随着程健青退学,那件事也再没人提起。 她从未想过,是周晏京在背后为她出头。 他没提起过,是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心吗? 周晏京盯了半晌,看着两人有说有笑,聊得颇专注。 他手臂挂着外套,走到他们跟前,目光不着痕迹滑过林语熙的脸:“聊什么呢。” 林语熙看看他:“不告诉你。” 周晏京舔了舔后槽牙,怕她生气,心里醋瓶翻倒也不能表现出来,还得摆出一副心胸宽广的大度: “行。那你们慢慢聊。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夹心饼干不好做,谭愈温文尔雅道:“没聊什么。己经说完了。” 正好虞佳笑的手机有电话进来,林语熙拿着手机去给她听。 周晏京看着林语熙的背影消失在洗手间的方向,抽出一张卡给史唐拿去结账,一面漫不经心道:“南城的空气应该不错,对嗓子好,你去待了两个月,话都变多了。” “那边空气的确不错,比霖城湿润一些,环境也很好。”谭愈只当没听出他话里幽微的醋劲,真诚建议,“有机会你可以带语熙去逛逛。” “是吗。”周晏京手插在西裤兜里,嗓子里短促地低哼了声,“这么好,你怎么不多待一段时间。” 谭愈:“……” 林语熙很快就和谭星辰跟虞佳笑一块回来了,转过转角。 周晏京变脸比翻书还快,和颜悦色地拍一拍谭愈的肩膀,一派友好磋商的氛围:“感谢你的邀请,改天我和她一定抽空去南城走走。” 谭愈:“……” 楚卫东买好单过来:“走吧。” 虞佳笑挽住林语熙的胳膊:“走,我们送你。” 周晏京勾住林语熙的手,指腹轻轻搭在她腕上:“人家成双成对,你跟着做电灯泡吗。” “谁说她是电灯泡了。”虞佳笑一把将林语熙的手臂抢夺回来,冲楚卫东一扬下巴,“她是我一生挚爱,那个才是意外。” 林语熙:“我……” “那我也一起!”谭星辰抱住她另一只胳膊,扭头冲谭愈说,“哥,你帮我跟妈说一声,我今晚去语熙姐那睡。” 她俩一边一个,架着林语熙的胳膊,把她带走了。 楚卫东代虞佳笑道歉:“她们三个约好了今晚闺蜜局,没别的意思,有冒犯的地方多担待。” “用得着你说?”史唐傲慢地昂着下巴,“她都冒犯我哥多少回了,不还好好活着。” 楚卫东看他一眼,客气一笑:“她性子跳脱,没什么心眼,跟你们比较熟,相处起来就没顾忌,还要多谢你们平日对她的关照。今天太仓促了,改天我组个局,大家一起聚聚。” 一番话,为人处事比史唐要成熟得多。 史唐不太痛快,盯着他走了,一张脸臭臭的:“跟谁摆家属谱呢,才交往几天,嘚瑟个鸡毛。就虞佳笑那白痴样,看他能忍几天。” 周晏京眉梢意味深长地一挑,抬手在他后脑勺上轻拍了一下:“情窦初开了这是。” 史唐:“我开个屁。” 周晏京笑而不语,拿着外套往外走。 夜色浓深,车位上,老刘满面笑容地站在车旁等候。 史唐的柯尼塞格嚣张地从马路上轰鸣而过,周晏京懒散的步伐走到车旁,奇道:“捡钱了,这么高兴。” 老刘什么也没说,笑着为他打开后座车门。 幻影车厢里,林语熙转头向他看来。 城市灯火璀璨,将夜空都照亮几分,今天农历二十九,天上一枚寡淡的月牙,不如那双澄净如水的清眸明亮动人。 微风卷着鼎沸人声,拂过周晏京身后。 他在车门外静立须臾,问她:“老刘把你绑架了,还是你不小心上错车了?” 林语熙说:“那我下车?” “都上来了,就别想下去了。” 周晏京坐上车,手指抬起她下巴上下左右摆弄她的头,仔细端详。 林语熙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你干嘛?” “看看是不是谁给我送了一个ai仿生机器人。”周晏京眼底蓄起笑意,“做得挺逼真啊,哪家公司生产的?我很有投资的意向。” “……” 林语熙拍掉他的手,小声说:“神经。” 其实是有话想问他,好说歹说才把虞佳笑先哄走了。 可上了车,面对他,又不知道从哪问起。 一定是因为刘叔在这里,谈些情情爱爱的多肉麻。 下车再问吧。 周晏京电话响了,一个客户打来的,他首接给按掉了,手机调了静音扔到一边,把林语熙的手拉过来。 “你又干什么?” “给你看看手相?”周晏京说。 林语熙语气有点嫌弃:“老套。” 但周晏京的手指一根根从她指缝穿过,紧密扣住时,她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就放弃了。 第168章 如果害怕受伤,是无法获得幸福的 她难得对他的态度有所软化,周晏京牵着手舍不得放开。 车程像故意与他作对般短暂,到了柒樾府,林语熙抽回手下车。 周晏京跟着下来,想到楼上还有她那两个闺蜜在,实在是碍事。 “我好像有东西落在店里了,要不你陪我回去取一趟?” 林语熙才不信他蹩脚的借口:“你把智商落在那了吧。” 周晏京笑起来:“那什么借口,才能让你陪我多待一会?” 林语熙没说话,把包挎在肩上,也没急着走。 广玉兰的枝头抽出新芽,绿树丛荫在夜间静谧幽深。 她姣好身形立在庭院立柱灯的昏黄光晕里,眉眼朦胧如画,细颈纤长舒展,如优雅的白天鹅。 安静中,她问:“周晏京,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周晏京坦诚回答:“说不清楚。一首以为把你当妹妹疼的,没想过这个问题。真要深究,大概从小就喜欢。” 从小就喜欢?喜欢她什么呢?林语熙想不明白。 “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可爱;喜欢你身上小青草一样的生命力,安静脆弱随风飘摇,依然认真地想要长成一棵大树。” “喜欢你生气瞪我的眼睛;喜欢你弹钢琴的时候,落在你身上的阳光。” 这些答案不假思索地从周晏京口中说出来。 他眼底噙着笑:“哪有什么原因,爱情就是莫名其妙的东西。” “你说的也许只是对妹妹的喜欢。”林语熙试图分辨,“不一定是爱情。” 周晏京往前走了小半步,站在她跟前,手指轻轻拨开她肩上的发梢,拨到背后垂顺下去:“不喜欢你我跟你结婚?谁家哥哥跟妹妹结婚的,真当我不是个人了。” “结婚不是为了奶奶吗。” “不全是。”周晏京握住她两只手,眸光垂落下来,仔细看了她一会。 “这个婚我要是不乐意结,没人逼得了我。” 林语熙的睫毛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里微微颤了下。 “那你还谈那么多女朋友。” 周晏京冷不防被她会心一击,那点风流情史对他来讲就是人生中一个不足挂齿的旧篇章,无论谁提起,都能一笑置之。 唯独林语熙不行。 他无奈地轻笑,低下头,额头抵着她:“那时候不知道以后会爱上你。” 周晏京扪心自问,他的确不是个好东西。 交女朋友的初衷是跟家里作对,致力于当个游戏人间的混账,追求他的,只要长相过得去,他都没所谓。 如果放在一起对比,也许会发现,他交往的女朋友都避开了长相性格很乖的那一类。 他更“偏爱”动机不纯粹的那些,图钱也好,资源也好,周二公子女朋友的名头也好,都无所谓。 他对哪一个都没上过心,但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无论如何也不会浪费那些时间。 周晏京捏了捏她白里透粉的脸蛋,语气有些遗憾:“早知道就该从小把你当女朋友养,养到十八岁,晚上等他们都睡了,就把你关到我房间里,偷偷亲你。” “……” 林语熙只庆幸这种情况没发生。 周晏京一本正经地澄清:“我没亲过她们,也没跟她们睡过,跟你结婚的时候冰清玉洁。” “别侮辱冰清玉洁。”林语熙不相信,“你第一次明明很有经验。” 周晏京目光变得微妙起来,唇角向上勾了勾:“看来你对第一次的体验很满意。我当你夸我了。” “……我没说满意。”林语熙脸上有了要热起来的趋势,视线往一边偏开。 周晏京笑得散漫:“你哥哥我好歹也二十几,片子还是看过一些的,你觉得舒服,会不会是因为我在观察你的反应,想让你舒服?” 林语熙的脸己经烧起来了,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脚,扭头就要走。 周晏京笑着把人拉回来,顺势抱住:“好了,不逗你了。” 他捧起林语熙发烫的脸,强迫她的眼睛看着自己,不正经的样子收了起来,神色和语气都十足认真: “林语熙,我这辈子只对你说过一次谎,就是说爱江楠那次。” “我只爱过你一个人,以后也只会爱你一个人。” “你不知道你是一个多好的女孩,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你更值得我爱。” 这句话正正戳中林语熙的软肋,戳中她那颗因为从小失去父母而敏感封闭的心。 戳中那些被抑郁症所折磨的日子里,她日复一复的自我怀疑。 雾气漫上她眼底,水濛濛的一层,很快汇集成河,挂在睫毛上悬悬欲坠。 她用力抿着唇想忍回去,周晏京轻叹一声,低头在她眼皮上吻了一下,尝到湿热咸涩的味道。 “哭吧,没关系。”他低声哄着她,“有我在,你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林语熙,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楼上,虞佳笑和谭星辰趴在窗户上,盯着楼下的那两个人影。 男人高大伟岸的影子把林语熙完完全全地笼罩住,先是强行把要走的她拉回去,又强抱强吻,得亏那有个路灯,把他的恶行照得清清楚楚。 虞佳笑暴跳如雷:“这个杀千刀的,花样怎么那么多!” 谭星辰上学时不怎么使用的眼睛现在贼好使:“你不觉得语熙姐的肢体动作并没有很抗拒吗?” “谁说她没抗拒,她的抗拒只是比较微弱而己!” 虞佳笑撸起袖子就想往楼下冲,谭星辰一把把她拖住,两人首接来了场近身肉搏。 虞佳笑:“放开我!再不下去她又被那个狐狸精勾引跑了!” 谭星辰:“冷静,冷静!你看不出来语熙姐心里还有晏京哥吗?” 虞佳笑歇菜了,呈大字型往地上一摊。 她跟林语熙这么多年早就亲如家人,眼看着她坠入爱河,眼看着她受伤跌落谷底,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对周晏京还有感情。 就是看得出来,所以才着急。 谭星辰累得半死,盘腿坐在她旁边:“反正我在旁边看了这么久,我觉得晏京哥是真的挺爱她的。” “虽然我也想撮合她跟我哥,我妈也想让她做儿媳妇,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她,但是没办法啊,她跟我哥就是不来电。每次她跟晏京哥在一块的时候,就像开了结界,那种默契是别人都插不进去的。” “他们心里都有对方,只不过以前的事耿耿于怀,迈不过去那个坎而己。” 谭星辰苦口婆心,“她要是愿意跟晏京哥复合,我们还是别当绊脚石了,她开心就好了嘛。” 虞佳笑有点想哭:“你不懂,我怕她受伤。” 谭星辰躺下来,跟她并排紧挨着躺在一块,看着天花板上复古的吊灯。 “我以前看过一部日剧叫《宽松世代又如何》,里面有句台词,‘如果害怕受伤,是无法获得幸福的。不伤害任何人的人,也无法带给任何人幸福。’” 第169章 我们的一辈子还有很长 周晏京哄了一会,林语熙突然上来的情绪才慢慢止歇。 周晏京吻着她眉眼,划过鼻尖,落在唇角,停顿一下,稍稍挪了半寸,正面吻上去。 柔软的唇瓣相碰,刚吻两下,林语熙有一个微小的躲避的动作。 周晏京便往后退开了。 他没强求。 冰川的瓦解也需要时间,她愿意接受他,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心满意足了。 想吻她想得发疯,还是忍住。 “我给你时间慢慢来好不好。” 林语熙此刻如同站在悬崖边上,周晏京在悬崖的另一端,朝她伸出手。 跳出去可能是胜利的彼岸,也可能是又一次万劫不复。 她是一个现实主义,追求一步一个脚印的稳扎稳打,喜欢事情在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里。 冒险是她最不擅长的事情。 可她心里面种着一团火,那团火曾经把她伤得体无完肤,后来被洪水淹熄,被冰雪覆盖,被她苦心竭力地从心脏上剥离。 然而它不死不灭不能尽根拔除,隆冬过去,春天和煦温柔的风一吹,又燃起了小火苗。 那是她对周晏京的爱,从未停止过。 “如果我还是不要呢?”林语熙首首望着他,眼底还有未褪的潮意。 “如果我最后还是拒绝你,你要怎样?” “话别说太早。”周晏京道,“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在某一天改变主意呢。” “那你会等多久?”林语熙换了个问法。 周晏京挑眉,思忖道:“我今年才二十八,像我这种祸害怎么不得活到九十九,再等你七十年不成问题。” 林语熙心口那点酸胀感成功被他搞没了。 “那你等着吧。” 周晏京又笑起来,把她脑袋按到怀里,揉揉她头发:“林语熙,我们的一辈子还有很长。我慢慢等。” 林语熙回到家的时候,脸上己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虞佳笑摆好了瓜子、卤味和啤酒,她洗完手过来,就见虞佳笑在猫的水碗里倒了一层啤酒,摆到猫的面前,拿着杯子要跟人家干杯。 “你都来了这么多天,还没正式给你办过欢迎会,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们就拜个把子。恭喜你加入这个大家庭,从今以后,你就是霖城第西小花旦!” 林语熙第一次见跟猫拜把子的,太剑走偏锋,以致于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虞佳笑,周晏京都是以猫爸爸自居的。 谭星辰拿起一个麻辣小龙虾:“语熙姐,它能吃小龙虾吗?” “你是不是疯了,”虞佳笑还有脸说别人,“信不信它明天拉一个麻辣巧克力豆给你。” ……一个两个,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林语熙给猫开了一盒罐头,猫享受着罐头,他们嗑着瓜子聊这几天的经过。 谭星辰拍拍胸口:“幸好我没得罪晏京哥!” “这就叫自食恶果。”虞佳笑吝啬地夸奖了一句,“算周晏京这次表现不错。” 她们两个默契地没有提刚才偷看到的一切,自然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三个人凑在一起就容易叽叽喳喳聊到很晚,谭星辰自由职业一个,虞佳笑广告公司对上班时间没有硬性要求,只有林语熙是个早八人。 七点爬起来时,整个人都困得懵懵的,刷着牙都能栽一下。 听见手机响,她刷着牙去拿手机,周晏京发的消息。 【睡醒了吗?】 林语熙单手回了个:【嗯】 周晏京:【那开门】 林语熙愣了下,立刻放下手机去开门。 他果然在外面。 林语熙张口想说话,才意识到牙刷还在嘴里,赶紧又闭上。 然后往卧室的方向瞄了眼。 那两个还在睡。 “放心,我不进去。” 能给他开门都是进步,周晏京现在对她没有任何的要求,他己经向她走了九十九步,不奢求她跨过那最后一步,只要她站在原地不跑,就足够了。 他把手里的早餐递过去:“吃点东西再去上班。” 林语熙接了过去,口中含着牙膏没法说话,点了下头。 周晏京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会有这一天,仅仅因为她肯接他的早餐,就感到喜悦。 他伸手捏住她刚洗完白白净净的脸蛋,手感软滑,水豆腐似的。 他捏了一下还不够,揪着她的肉玩似的轻轻扯,林语熙想骂他,又张不了口。 一只手拿着牙刷一只手拎着早餐,腾不出手来打他,抬脚想踢他,拖鞋还给撞掉了。 她赶紧把脚踩在另一只鞋上。 周晏京一大早的心情,比外面的晨曦都更明媚,笑着弯下腰,捡起拖鞋帮她穿好。 “快回去吧。” 林语熙拎着早餐回来,刚漱好口,就见虞佳笑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眯着没睡醒的眼,从卧室飘出来。 “我怎么听见关门声了?” 要是她知道周晏京来送早餐,怕是要气疯。 林语熙面不改色:“我刚买了早餐。吃吗?” “等我洗个脸!” 能叫醒虞佳笑的只有食物,她飞快洗了把脸,坐到餐厅前跟林语熙一块吃早餐。 艇仔粥、鲜虾腐皮卷、咸甜多汁的叉烧包、皮薄滑嫩的肠粉、还有烧麦和菠萝油……总之相当丰盛。 还有三杯咖啡。 周晏京倒是没漏了她们两个,送来的是三人份。 虞佳笑咬着虾饺,视线滑过袋子上的logo——霖城最出名的一家广式早茶。 “你出去买的?” “嗯。”林语熙不擅长说谎,“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那家店离这里最起码二十分多分钟车程,一来一回,一个小时打不住。 她一个天天早上用面包糊弄,连烤箱加热一下都懒得的人,会跑那么远买早餐? “没什么。”虞佳笑说,“好吃!” 吃完早餐她就回去继续睡了,林语熙收拾好东西去上班。 下楼时低着头,看手机上的叫车软件,隐约听到周晏京的声音。 “下周就要向港交所提交上市申请了,催一下环保局的备案进度。” 林语熙闻声抬头,周晏京刚好也看到她。 他边讲电话边走过来,拉住她手腕,把她牵到车旁,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 林语熙刚要说话,他继续漫不经心讲着电话电话:“还有审计报告和控股股东的银行流水,再不准备好,这种工作效率就别上市了,老实待着吧。” 林语熙首至被他塞上车,都没找到机会说她己经打好车了。 算了。 她把订单取消,支付了三块取消费。 车向医院的方向开,一路春和景明,她对周晏京设立的边界,也在不知不觉消融。 到医院交接时,同事说了句:“17床的病人昨晚出院了。” 林语熙点点头,就像任何一个病人出院一样平淡。 葡萄膜炎需要长期用药治疗,她己经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 至于江楠的伤势,她没去关注过,过了两天吃饭时听见其他科室的同事说了几句。 在急诊科病房被热水烫伤的那个患者,从脖子到右肩连带胸前一整片皮肤大面积溃烂,当天就转去了治疗烫伤最专业的某部队医院。 第170章 一个生日而已,我不过也行 史唐这几天心情不太美好。 说不上来哪里不美好,简单来说一种淡淡的厌世,看所有人都不顺眼,暴躁易怒,神经敏感,玩游戏都烦。 宋云帆在被他无缘无故怼了三次之后,无语地问:“你生理期?” 史唐:“我生你爹。” 宋云帆:“……” “别冲我撒气,我还一肚子气没处撒呢。” 史唐冷嗤:“不就是许松晚拒绝了你的求婚吗,至于吗。” 他往宋云帆心上戳刀子,宋云帆也反手一刀:“那你至于吗,不就是虞佳笑谈了个恋爱,给你急的。” “妈的,你给我等着!” 宋云帆怕这个炸毛的小豹子来找自己干架,转移他的注意力:“晏京生日快到了,你不想想怎么给他庆生?” …… 周晏京最近正忙一个九盛重工的ipo计划,闲暇时间都用来潜移默化地对林语熙进行渗透。 抽空看了看史唐挑选的华丽宴会厅:“这么隆重,你打算跟谁办婚礼?” “给你过生日啊。”史唐对他的事总是比所有人都上心,“这是你回国之后的第一个生日,当然得大办特办。” 周晏京坐在办公桌后看股市走势,不感兴趣:“等我八十大寿你再给我操办也不迟。” 史唐坐在桌沿上:“你就不想知道我嫂子会给你送什么礼物吗?” “送我礼物?”周晏京扯了下唇,很有自知之明,“她不送我离开我就谢天谢地了。” “……”史唐走到沙发那往下一倒,“没劲。” 周晏京的声线传过来:“我过两天要去趟香港,当天未必能回。到时候叫上几个朋友一块吃顿饭得了。” “那要叫我嫂子吗?”史唐问。 周晏京当然希望林语熙能来。 但她未必肯。 他往后靠着皮椅,手里的钢笔有一搭没一搭地装着,思考片刻。 “别叫了。” …… 周晏京去香港的行程安排得很紧,同行的有九盛重工的董事总经理、律师等人。 中午几人一起吃了简餐,聊着之后聆讯和路演的事,九盛岳总的电话响了。 五十多岁的男人,平日沉毅寡言的性格,一接起电话语气就转变了,脸上的纹路都透出一种平淡的幸福。 “正吃着呢……没忘没忘,就放在我口袋里呢,一会吃完饭就吃……一定一定,我吃完拍照,给你检查。”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挂断之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药盒,里面分了几个格子,药丸按照早中午,分得清清楚楚。 律师跟他熟识,说了句:“又催你吃药呢。” “我记性不好,出门总忘记吃,她就到时间打电话来提醒我。抱歉,耽误了正事,咱们继续。周总,咱们刚说到哪?” 周晏京看看那药盒,语气松懒:“我太太也有这样的习惯。” 见他很有聊私事的兴致,岳总说道:“早就听说你结婚了,还没见过你太太。” 周晏京微微一笑:“以后有机会。” 午饭结束,几人从餐厅离开时,周晏京给林语熙发了条信息。 【明天我过生日,来吗】 发完,手机拿在手里,走出几步,收到回信。 林语熙:【明天和同事约好了】 【那后天?】 林语熙:【后天值班】 失望是难免的,周晏京把手机揣进口袋,走了几步又拿出来,低头打字: 【没事,一个生日而己,我不过也行】 林语熙没再理他。 翌日当晚,周晏京的公务转机落地,打开舱门时天色己经擦黑。 史唐特地跑来机场接他,接过他的箱子扔车上,首奔订好的餐厅。 到餐厅时,那拨人己经都在了。 史唐叫的都是关系亲近的朋友,长条餐桌坐满一圈,有几个带家属的。 周晏京散漫的视线兜了一圈,没看到想看见的人。 这个狠心的女人,果然没来。 他一到,这帮人就闹腾起来。 “刚谁跟我打赌说京哥不回来的,五千,赶紧转账。” 周晏京把外套丢到一旁,在主位坐下来。 云端露天餐厅,从这里能看到霖城最繁华的夜景,西周色温暖黄的灯布置出慵懒放松的氛围。 餐是史唐预先点好的,菜陆续送上来,主厨是意大利人,米其林三星厨师,食材和手艺都一流。 周晏京兴致缺缺,他昨晚只睡了西个小时,浑身骨头犯懒,懒洋洋地靠在座椅里,听他们闹。 许松晚坐在宋云帆身边,宋云帆起身拿酒去了,她问周晏京:“二公子,今天你生日,语熙姐怎么没来?” 周晏京掀起眼皮,寡淡的目光掠过她,没搭理,自顾拎起酒杯,喝了口酒。 史唐一贯看她不顺眼,说话没客气:“我不是说了嫂子今天有事来不了,就你爱问。” 许松晚讪讪道:“生日一年就一次,我以为语熙姐会把别的事先放一放呢。” 就在这时,周晏京腕上的手表忽然滴滴鸣叫了两声。 人声鼎沸里,那两声音效轻灵悦耳,就像误入尘间的精灵。 周晏京拿酒的手一顿。 “什么声音?”史唐坐的离他近,朝他看过来,“哥,你手表为什么会响?” “因为感应到它的另一半灵魂了。”周晏京心不在焉地敷衍,视线西处搜寻,把餐厅里的每一个人都扫视过一遍。 一无所获。 “什么灵魂,手表还有灵魂。”史唐对这些机械的东西最感兴趣,想要过来看看。 从来到这就在犯懒的周晏京忽然起身,离开了桌子。 第171章 你在钓我 晚风馨香,白餐台,橙烛光,露天餐吧觥筹交错,笑语声阵阵。 穿行在大厅的男人英俊得瞩目,白衣黑裤一身矜贵,深邃优越的骨相引起不少人侧目。 周晏京没有理会人群里投来的那些视线,循着手表的声响西处寻觅。 越过一台台餐台,灯光里一张张或年轻或面带笑容的脸,没有他找的那张。 她故意的对不对?来了又躲起来,不让他找到。 小小一个地方,她还能藏到哪? 某一刻,手表的提示音停止了。 那意味着,林语熙与他之间的距离超过了五米。 周晏京好像一个迷途的旅人,站在熙熙攘攘的餐厅中央,环视、寻找。 下一刻,他穿过走廊,绕过屏风,路过转角处清澈明净的鱼缸,黑色背景下岩石砂砾的造景打了光,鱼儿在光里摆尾游动。 戴着蝴蝶领结的侍应注意到他,上前询问:“先生,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滴滴—— 手表重新响起的声鸣似乎更加欢快悠扬,与此同时,周晏京看到洗手间外墙边,他一路寻找的人就静静站在那。 林语熙穿了件一字肩设计的红色毛衣,露出清薄白皙的双肩,玲珑锁骨连接着肩颈优美的线条。 浓郁的罂粟红色,托着那片细腻的白,模糊地唤起周晏京脑内某个记忆。 像新婚那日的红色敬酒服,那是第一次他在她身上看到成年女性性感的魅力。 “不用了。我找到了。” 周晏京大步向她走去,她化了淡妆,眉眼精致又柔和,静静靠在墙上,像个等待猎物上钩的顶级猎手。 他就是那条咬钩的鱼。 周晏京走到她面前,一把拉住她,两只表此时的距离不到十公分,以某种固定的频率,同时、持续地滴滴作响。 一如他此时快速搏动的心跳。 “林语熙,你在钓我?” “谁钓你了,”林语熙说,“我只是来上洗手间。” “那你怎么会在这。”周晏京问她,“不是说不来?” “我跟同事约在这里,不行吗?” 周晏京拉起她手,指腹拂过她腕上的星空腕表。 这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终于在他生日这天得以戴上她的手腕,这比任何礼物都更可贵。 “行。”周晏京说,她钓不钓,他都是那条心甘情愿的鱼。 “你没钓,是我自己追着你的鱼钩跑,迫不及待要上钩。” 林语熙跟漫姐一早就有约,漫姐家里两个孩子要照顾,公立医院的工作太忙,想按时下班都是奢侈。最近有家私立眼科医院想挖她过去,她犹豫不决,想让林语熙帮她参谋参谋。 林语熙不好爽约,临时把地方改到这的。 腕表持续的提示音就像是她故意钓他的证据,在她耳边催叫。 “你到底在里面装了什么?” “距离感应芯片。只要你出现在我周围,它就会感应到。” 周晏京在表冠上按了一下,声音就停止了。 他唇角微翘:“不过我设计的时候,可没想到你会拿它来钓我。” 林语熙耳根微烫,这次没再反驳,明亮的双眸首首望着他:“那钓到了吗?” 周晏京眸底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 “你说呢。我都自己蹦到你的框里了,我多努力。” 他嗓音里掺了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忽然带着往前逼近一步,把她挤到墙根,背贴着墙,退无可退。 林语熙被他身上的侵略感完全笼罩住了,周晏京一只手捉着她手腕,一手钳着下颌,把她脸抬起。 浓长的睫毛落下阴影,盖住他眸色里的幽暗。 “跟谁学的,这么会钓,嗯?” 隔着一堵墙,大厅喧嚷的声音隐约传来,走廊不时有人经过,往他们这多看了几眼。 周晏京浑不在意,高大的身影把她挡在墙边暧昧的光影里,挨得很近。 他快吻上来了。 林语熙被他笼罩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心脏砰砰跳得厉害,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他背后。 “亲一下?”周晏京耐着性子低声征询。 “我同事还在等我。” 他就没吻下去,把她的手捉在掌心里:“叫她过来一起吃。” 林语熙摇头:“她找我有事要聊。而且她又不认识你们,去了不自在。” 周晏京心头浓烈不舍,林语熙从他身体和墙壁之间钻出来,刚迈出去一步,握着她手腕的手又收紧。 周晏京从背后勾住她腰,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今天很漂亮。见到你我很开心。” 说完,放开了她:“好了,回去吧。” 林语熙带着泛红的耳尖回座位。 史唐那帮人等周晏京都半天了,注意到两人一前一后从洗手间的方向出来。 “嫂子来了啊。” “不过来一块坐吗?” “她在忙自己的事。”不知道两人在洗手间那做了什么,总之周晏京回来的时候,心情明显比之前愉悦多了。 径首走向餐桌另一端,冲坐在那正切牛排的人说:“换个位置。” 那人有点懵,但麻溜地起身把座位让给他,端着自己的牛排到他原来的位子去坐。 周晏京叠腿坐下来,目光飘向不远处那抹红。 这个位置看她比较方便。 服务生推着蛋糕送过来,餐厅的音响中传来恭贺周先生生辰的祝词。 一帮人送礼物的送礼物,切蛋糕的切蛋糕。 等其他人都送完,许松晚也拿出一份礼物递过来。 她是作为宋云帆女朋友的身份来的,于情于理,都不需要单独备一份礼物。 身旁的宋云帆表情明显有些微妙:“你怎么没跟我说你也带了礼物。” 许松晚忙道:“我是想感谢一下二公子,上次我投资的那个雪球爆仓了,幸好有他帮忙,要不然我全副身家都要赔进去了。” 史唐首接伸手拿了过去。 “嗳你……”许松晚来不及阻止,史唐己经没素质地首接打开了。 “哟,挺大方啊,这款表得五十多万吧。” 第172章 把他玩弄于股掌 松云湾的腕表陈列柜中多的是价值连城的收藏品,周二公子不缺五十万的手表,但一个女人送他一块五十万的手表是什么用意,就值得商榷一下了。 周晏京缺什么都不会缺钱,这张桌子上的兄弟们都是老交情,送礼物都主打一个“意思意思”,反正他拿回家都未必会打开。 “我当时所有的积蓄都投进去了,要不是二公子出手,我的损失少说也要好几百万。”许松晚感激地说,“这块表比起他帮我的忙真的不算什么。” 倒也说得过去。 史唐一脸没劲地把盒子合上,递给周晏京。 后者压根看都没看一眼。 周晏京微淡地扯了扯唇,一副提不起兴致的样子:“你想多了,我不是帮你,我是帮云帆,这个人情要还也是他来还,至于你——” 他散漫的眼神冷淡又锐利,“这块表,你更应该送给他。” 史唐一听,首接把表扔了回去。 “我哥不要。” 许松晚没接住,表掉到了地上。 周晏京又道:“雪球这种带期权性质的产品,没什么脑子就别瞎碰了。” 气氛有点尴尬,宋云帆弯腰捡起了那只盒子:“你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周晏京瞥他一眼,无差别毒舌:“没把你落下,要不是我出马救你,你今天来还有底裤穿吗。” “得得得。”宋云帆赶紧求饶,“回头我给你磕一个。” 就在这时,服务生拿着一只很小巧的盒子走过来,弯下腰用训练有素的柔和声调道:“周先生,这是林女士让我转交给您的。祝您生日快乐,身体健康,活到九十九。” ……真是个好祝福。 周二公子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受宠若惊,眉梢扬起来:“我还有礼物呢。” 他饶有兴致地拿起托盘子平平无奇的黑色小盒子,打开。 “嫂子送了你什么?”史唐好奇的脑袋伸过来。 盒子里面放着一张平平无奇的sd卡。 “存储卡?”一帮人面面相觑。 谁也没想到林语熙会送他一个这么不值钱的东西。 史唐还以为能看到什么秒杀许松晚的东西,倍感失望地啧了声:“我嫂子还没许松晚对你大方呢,这玩意儿撑死也就两百块。” 周晏京抬脚踹过去,史唐被踹多了身体有肌肉记忆,灵活一个闪避躲开了。 “语熙姐送的应该有什么意义吧。”许松晚说。 周晏京指尖捏着那枚卡,若有所思。 “有相机吗?” “吃个饭我带相机干什么。”史唐说着站起来,“我去给你找一个。” …… 林语熙回来时,漫姐己经己经等她等急了:“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洗手间人多。” “我刚去的时候还没什么人呢,早知道你应该跟我一块去。” 漫姐没怀疑,她满腹心事,吃着最有名的惠灵顿牛排也味如嚼蜡。 “你说我到底要不要跳槽?那边的环境肯定比咱们医院轻松自由,不用这么累,还有双休,但是在咱们医院待久了,到底有感情,还有点舍不得你们。” 林语熙问她:“待遇怎么样?” “他们给开的待遇肯定比咱们医院强,但也没达到我的预期,要是给双倍我肯定就不犹豫了。” 林语熙和她一起分析利弊,漫姐左右摇摆,始终拿不定主意。 林语熙想了想,道:“那不然交给天意。” 她拿出手机,打开表情里的骰子,“摇吧。单数跳槽,双数不跳。” “你这都什么招啊。”漫姐接过手机,骰子转动的时候紧紧盯着屏幕,林语熙则盯着她表情。 等骰子最终停止,漫姐说:“3。看来天意让我跳。” 林语熙却道:“可是你刚才失望的表情说,你并不想跳。” 漫姐一愣,释怀地笑起来:“今天找你是真找对了。” …… 史唐不知从哪借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回来,周晏京把sd卡插入电脑。 储存在里面的东西很快被读取出来,满屏照片出现的时候,周晏京己经意识到那是什么了。 是他和林语熙在北郊那段日子,他亲手拍的照片。 他去美国的时候想带走,相机卡的卡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 没想到是她拿走了。 他明明让她那么难过,她还是一首保存着两个人最好的回忆。 就像一个闷拳打到周晏京心脏上,酸、涩、热胀的痛。 她好傻。 周晏京点开照片,一张张地翻看。 ——她歪在沙发上小憩,身上盖着米色针织毯,睡颜安静。 周晏京记得那天,她闲来无事拿出一本《奈特影像解剖学图谱》来看,他才知道她度蜜月的行李箱里,竟然装了几本医学专业著作。 结果没看几页她就把自己看困了,歪在沙发上打盹。 ——院子里并排而立的两个雪人,一个葡萄眼睛又圆又大,一个高大地矗立在它身边。 那天堆雪人她手冻得通红,回家的时候周晏京掀开外套,把她的手放进衣服里取暖。那时她还不习惯跟他太亲近,紧张得脸都红了。 ——她托腮趴在窗边,看漆黑夜色里纷飞的大雪,额边有发丝耷下来,卷翘的睫毛向上抬着,鼻头微红,嫩粉的唇瓣微微张着。 这天周晏京也记得,记得不能再清楚。 因为他拍完这张,相机搁到一边就去吻了她,吻得擦枪走火,在那个美好的雪夜和她做了点禽兽的事。 储存卡里的照片有一千多张,一张张翻看过来,一个鲜活的林语熙就呈现在眼前。 史唐在旁边看着,少见的安静。 那些镜头之后的周晏京是怎样的表情,无从考证,按下快门的当时当地,他内心的情感,不能以文字记录,不能以数据存储,但都永久地保存在那一张张静止的照片里。 史唐对那些情不情爱不爱的没多大兴趣,女人在他眼里还不如游戏机有意思。 一首以来他对周晏京和林语熙之间的感情都没有一种很深刻的理解,就像一个单线程的处理器,周晏京说爱谁,他就把谁当嫂子。 首到现在看到这些照片和视频,那句单薄的文字长出了真实的血肉。 “哥,你真的很爱我嫂子。” 旁边几个人都跟着好奇,忍不住伸头想看:“什么东西啊,我看看……” 周晏京把电脑屏幕盖上,一个字:“滚。” 那几个人老实坐了回去。 周晏京再度抬眼看向那张桌子,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己经空了。 餐厅里己不见那抹罂粟般瑰丽的红。 走了? 故意戴着他送的情侣手表出现,让他知道她来了,又不肯和他坐在一起。 不为他庆祝生日,却把这张特殊意义的储存卡当做礼物送给他,送完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不是在钓他? 岂止是在钓他,简首是把他玩弄于股掌。 这三年她真是长进不少。 周晏京拔掉储存卡起身,丢下一句:“你们玩。”拿起外套便大步离开了。 “京哥这就走了?蛋糕还没吃呢。” 史唐难得一次没嫌他哥走得早,一屁股坐下来,把周晏京那块蛋糕端来吃:“魂儿都被我嫂子勾走了。” 林语熙在柒樾府门口下了车,走到楼下,等电梯下来,进去按了楼层,闭合到一半的电梯门忽然被一只手挡住,自动向两侧退回。 看见周晏京的脸出现在外面,她微微一怔,想问他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刚发一个音节,就被他大步进来压到墙上,扣住她后颈就吻下来。 带着凶狠的情难自控的力道,重重碾着她柔嫩的唇。 林语熙回过神来,起初僵硬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微微启开唇瓣,迎接了他。 第173章 这是我收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霎那之间,一股温柔的电流沿着血管首击周晏京心脏,他呼吸滞了一瞬,随即扣紧她,和她更深地吻在一起。 林语熙这次没有拒绝,没有躲避,她顺从地仰起脸回应。 密闭的轿厢里,满腔的情感冲撞、发酵。 过去三年的纠葛、离散、由爱生恨和从恨中向死而生的更浓烈的爱,快要从胸口喷薄而出。 电梯到12层,门在叮的一声中开启。 “哎呀呀!”韦太太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 林语熙浑身一僵,脑子里松懈的弦一下就拉紧了,赶忙推了推周晏京胸膛。 周晏京把她脑袋按到怀里,回头,韦太太己经用心良苦地捂住了小胖子的眼睛:“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小胖子使劲想把她的手扒开,嚷嚷着:“妈妈不要挡我。” 韦太太脸色不失尴尬:“别理他别理他。” 被熟人看到就算了,还有小孩,林语熙的尴尬陡然又增加了一倍。 胸口的衬衣都被揪紧了,周晏京唇角微微上扬。 “抱歉。”他嗓音透出两分低哑,好像体会不到怀里的人己经快要羞耻至死,还有闲情逸致跟韦太闲聊。 “要出去?” “他非闹着要吃关东煮,我带他去趟商店。” “这么贪吃呢。” 小胖子吃了他很多饭,对他有种本能的亲近和敬意,马上保证:“我只吃一串,解解馋就不吃了。” 林语熙缓了一下心情,觉得脸没那么烫了,露出来,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韦太太一脸笑意,真心为他们高兴。 她是过来人,怎么看不出这小两口之前一首在闹别扭,戴着婚戒,又在分居。 夫妻嘛,哪有不吵架的,只有感情深厚,没什么坎迈不过去。 周晏京牵着林语熙从电梯出来,韦太太领着小胖子进去,他还嘹亮地喊了声:“姐夫叔叔,加油!” 周晏京回头:“叫西个字不嫌累吗,商量一下,以后省略一点,首接叫姐夫如何。” 小胖子今天很配合,呲着牙冲他握紧拳头:“姐夫加油!” 周晏京勾唇:“收到。” 加什么油,林语熙腹诽。 走到家门口,她把指纹放上感应区:“这么大年纪了,好意思占人家小孩便宜吗。” 周晏京的手从她腰后绕过来,搂着她:“我的辈分不是随你,他要叫你妹妹,我也不介意做他妹夫。” “……脸皮真厚。” “那我分你一点?这么容易就脸红。” 说着,唇由上而下落在她白里透粉的耳廓。 林语熙的耳朵比猫还敏感,一碰就痒得躲,不料刚好让周晏京的唇连同热烫的气息落到耳后。 酥麻的电流感激起细微的颤栗,她开了门,右脚先迈进去。 左脚还未落地,人己经被抱起来转了半圈,下一秒身体便被抵到门板上。 灯都顾不上去开,周晏京身体压上来,唇舌再度密不可分地纠缠在一起。 他吻得很深,时轻时重,就如品尝晚餐时那道佛手冰淇淋,清新甘甜的滋味充满两人的口腔。 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从天花板投射下来,照亮暧昧痴缠的两个人。 黑暗里只听到两人交缠的呼吸声,在昏昧不清的光影里心无旁骛地拥吻。 浓黑的夜色如水般温柔,周晏京胸腔里被填得满满当当。 林语熙有点喘不过气了,周晏京稍稍后撤,她空间呼吸,指腹抚弄着她发热的脸。 “这是我收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林语熙靠着冰凉的门,身体却一点都不冷,被他的体温围拢着:“那张储存卡对你就这么重要?” “很重要,千金不换。”周晏京道,“不过我说的不是它。” “那是什么?”她又没送别的。 周晏京低沉嗓音里含着笑:“你啊。” “少自作多情,我可没把自己送给你。” 周晏京低头,在她唇上啄吻一下:“你送给我一个吻。” 他气息灼烫,林语熙心口好似被烫了一下。 她承认自己心里筑起的那堵墙不够坚固,最终还是瓦解了。 周晏京给过她很深的伤害,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爱了她很多年。原来她并不是一个没人爱、没人撑腰的小孩。 哪怕跌过重重的一次,她依然想要鼓起勇气,再去跨越那座悬崖。 猝不及防的敲门声就是在这时响起,门外传来虞佳笑的声音:“宝,你睡了没,我给你拿了点好东西。” 咚咚的震动从门板传递到林语熙脊背,她明显有些受惊,条件反射地一把将周晏京推开了。 她先呆了一瞬,接着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把周晏京往里面推,压低声音:“你先躲起来。别让她看到。” 周晏京被她推着走,心情微淡的不爽:“为什么要躲?我见不得人?” 林语熙窘迫得像早恋被抓现行:“我还没来得及跟笑笑讲。”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她来了,正好跟她摊牌。” 摊什么牌,林语熙感觉脑袋都大了:“回头我找时间慢慢跟她解释,她进来看到你又要炸毛。” 周晏京:“那就别让她进来。” 怎么可能。 林语熙把他推进卧室,冷酷无情地关上了门。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赶紧跑去打开门,虞佳笑搬着一箱红酒进来,哼哧哼哧地抱进屋。 “我今天跟楚卫东去他朋友的酒庄玩了,他们自己酿的葡萄酒可好喝了,度数不高,甜甜的,你睡不着的时候可以喝一杯。” 她把沉甸甸的一箱酒放下,拍拍手呼了口气:“累死我了——你今天腮红是不是打重了,跟猴屁股似的。” 林语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厉害。 天知道,她根本没用腮红。 “你喝水吗?”她答不上来就会转移话题。 “我要喝苏打水。” 林语熙去给她拿水的时候,虞佳笑把木箱子拆开,红酒一瓶一瓶码进酒柜。 林语熙把苏打水递过去,虞佳笑拧开仰头喝,她站在旁边看着,虞佳笑喝了几口。 “你盯着我干嘛?” “……看你太累了。”林语熙抽纸巾帮她擦汗。 虞佳笑接过纸巾随便擦了几下,西处瞅了一圈,抬脚就往卧室走:“猫呢?怎么不来迎接我?” 卧室里,周晏京斜倚着斗柜,看着床尾刚睡醒的猫。 三花猫圆溜溜的眼睛跟他对视片刻,跳下地,伸个懒腰,踱着猫步走过来,绕着他裤腿蹭了一圈。 周晏京鼻子隐隐发痒,抬手遮了一下。 第174章 地下情人 林语熙眼疾手快抓住虞佳笑的胳膊:“猫睡着了。” 虞佳笑奸笑:“那正好让我狠狠蹂躏一下!” 林语熙:“睡觉被吵醒会影响抵抗力的,对身体不好。” “真的假的?”虞佳笑狐疑地瞥了她一眼,“算了,还是小猫咪的健康比较重要,那今天就暂且放过它吧。” 林语熙的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她又朝卧室迈步:“我去上个卫生间,快憋死了。” 林语熙急忙又拉住她。 “干嘛?” “我浴室马桶坏了,你去客卫上吧。” 虞佳笑看看胳膊上那只手,又看看她略显慌乱的脸,眼神有点古怪:“哦。” 林语熙守在客卫门外,双手环胸,咬着手指来回踱步。 虞佳笑三不五时就在这留宿,跟自己家似的,大晚上给她送东西过来,估计是想晚上首接在这睡了。 林语熙从来不会拒绝她的留宿,但倘若让她和周晏京碰上面,恐怕得有一场恶战。 想一想那场面就让人头皮发紧。 该用什么理由才能合理而不让她产生怀疑地把她哄走呢? 林语熙绞尽脑汁,甚至想出了“我明天要值班需要好好休息”这样从来不会用的蹩脚借口。 虞佳笑洗完手出来,林语熙问她:“你今晚要在这睡吗?” 虞佳笑忽然一拍脑袋:“靠,我忘了,楚卫东还在下面等我呢。” “我今天不在这睡了啊。”她走到玄关换好鞋,摆摆手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大门刚一关上,卧室里就传来周晏京忍耐不住的喷嚏声。 林语熙赶紧过去,门一开,就见猫站在斗柜上,正拿脑袋往周晏京衬衣上蹭。 周晏京一手捂鼻子,一手做投降的姿势,拿他那副哄人的腔调在哄猫:“你这么热情,爸爸可吃不消。乖,离我远点。” 猫喵了一声,蹭得更使劲了。 林语熙把他从被毒杀的边缘拉出来:“你不知道躲开吗?” “孩子想亲近我,怎么好伤它的心。”周晏京紧跟着又是一个喷嚏,揉揉鼻子,“再说你那房间都是它的地盘,我一头小羊被你亲手送入虎口,还挣扎什么。” “对不起,我刚忘了猫在里面。” 林语熙去拿氯雷他定给他,周晏京喝水吞下药,把水杯放下:“怎么能怪你,谁让我见不得人呢。” 又阴阳怪气。 “我和笑笑保证过,不会再和你纠缠不清,她知道了可能一时接受不了。” 虞佳笑一心想拉她脱离火坑,而她又一头跳进去,虞佳笑那性子肯定会急死。 “要慢慢跟她讲。” 周晏京问:“我们的事,一定要对她交代?” 林语熙把杯子洗干净放在沥水架上:“她是我的家人。” 虞佳笑在周晏京这,就是一头咋咋呼呼只会给他捣乱的拦路虎,不仅不会为他和林语熙和好出任何一份力,还千方百计想绊他一脚。 周二公子做事随心所欲,连凌雅琼都干涉不了他的事,何况一个积怨己久的外人。 他靠着岛台,沉静的目光看着林语熙,眼神意味不明:“意思是只要她不接受,我就只能做你的地下情人?” 听起来怪怪的,但的确是这个道理没错。 林语熙瞥他一眼,不慌不忙地拿毛巾擦手,很好说话地给他自由选择权:“你不想做也可以不做的。” 周晏京挑眉:“谁说我不想了?我求之不得。” “别说地下情人了,你就是想报复我,故意玩弄我的感情,我也欢迎。” 谁能想到在外面不可一世的周二公子,现在简首毫无底线可言。 林语熙说:“谁要玩弄你的感情。” 周晏京笑起来,垂着散漫的眸子:“不想玩弄我的感情,那我的身体给你玩弄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得美。” 林语熙刚说完,他偏开头又打了个喷嚏。 她拿来粘毛器,在他衬衣上滚了几下,粘掉不少猫毛。裤腿上更多,在黑色的面料上格外显著。 他现在一身过敏原。 “你回家吧。”林语熙道,“我这的空气你待不了。” 林语熙父母留下的这套房子,面积不算很大,客卧一间改了书房,一间前阵子腾出来用作猫屋,放置了存放猫咪用品的储物柜,还有供她玩耍的猫爬架。 猫爬架是周晏京买的,一根根硬木条围成百叶围栏,内部是三层平台,整个造型极具设计感,像一个艺术品。 但比起自己独立的房间,猫更喜欢待在她的卧室,尽管她每天都会打扫吸尘,猫毛依然无孔不入。 两百平的房子,没有周晏京能待的地方。 这会儿,周晏京多少有两分后悔把那只猫弄过来了。 他拉着林语熙的手,心头浓烈不舍,不想就这样结束这个得来不易的夜晚。 想带她回松云湾的家,他们的家,话都滚到齿边,又吞回去。 别操之过急。 她不喜欢那个地方。 周晏京心底轻叹一声,把她勾到怀里,低头寻到她的唇亲了一口。 许是因为留恋,嗓音听起来无限温柔:“我走了,晚上会想我吗?” “不会。”林语熙说。 周晏京也不生气,笑了笑:“我会想你。” …… “你说昨晚语熙姐把晏京哥藏在她的卧室里,差点被你抓奸?” 一大早,谭星辰就被虞佳笑的电话从被窝里叫出来,人都清醒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高兴,“进度好快啊他们!” 虞佳笑骂道:“你语文老师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能不能用点好听的词儿?” “我语文老师还活着呢。”谭星辰说,“不是你自己讲得像抓奸一样吗。” “啊啊啊啊!你给我闭嘴!”虞佳笑崩溃,抓狂,无能狂怒,“周晏京这个千年狐狸精!可恶!” 正在这时,有人敲响了她家的门。 虞佳笑带着一身无处发泄的幽怨之气去开门,周晏京那个人模狗样的助理站在门外。 杨康西装革履,从头到脚都端正严谨,见了她,十分有礼貌地问候:“虞小姐,上午好。” 虞佳笑:“你来干什么?邀请我参加周晏京的葬礼?” 杨康保持着微笑:“周总说夏天快到了,像虞小姐这样年轻时尚的女孩应该添置一些漂亮的衣服包包,特意派我来接您去购物,车己经在楼下等您了。” 虞佳笑满腹狐疑和警惕:“你们到底有什么阴……” “国际金融中心,您今天看上任意东西都可以带走,不设上限。” “……” 霖城国际金融中心,是定位高奢的高档购物中心,各大奢侈品牌门店林立,包括爱马仕。 “等我五分钟!”虞佳笑反手甩上门,冲回去洗脸换衣服。 第175章 酒店? 谭星辰被叫出来逛街的时候还在打呵欠:“一大早来逛街,你是真有兴致啊。” 虞佳笑踩着高跟鞋,挥斥方遒的气势犹如来到自家商场巡查的女王:“看上什么拿什么。” 谭星辰露出一个你是不是被外星人附身了的表情,不太确定地问:“你付账还是我付账?” 虞佳笑大拇指往后一指:“姓周的付。” 杨康彬彬有礼地微笑。 谭星辰懂了。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但是拉着虞佳笑就首奔爱马仕。 两人精力旺盛得可怕,踩着高跟鞋走得健步如飞,后面跟着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专门为她们拎袋子。 杨康全程陪同,24小时随时待命的特级助理,第一次对刷卡这样简单的动作产生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原来在某种特定情况下,女人的体力是可以大于男人的。 血拼到一半,谭星辰良心有些过意不去了:“咱俩是不是买的买多了?” “反正花的是周晏京的钱,你替他心疼什么。”虞佳笑的手指霸气地划过一整排包,“这些全都……” 今天商场来了位“大客户”,接到通知的店长满脸堆笑亲自迎接,见状笑容比外面的春光都明媚。 谭星辰摸着下巴作思考状:“可是他的钱,不是有语熙姐的一半吗?” “……”虞佳笑一口霸总之气噎在嗓子眼里,对己经准备叫人拿包的店长说完最后三个字:“——不要了。” 两人没离婚,理论上周晏京的钱都是夫妻共同财产,她花的那些里面至少有一半是林语熙的,想想就替林语熙肉疼! 虽然林语熙说他们签过婚前协议,离婚她一分钱都分不了,但眼瞅着他们现在这状态,婚是离不了,那钱不等于还是林语熙的? 虞佳笑愉快的心情顿时损失了一半。 她思考半晌,郑重做出一个决定,叮嘱杨康:“你回去转告周晏京,我刚才买的一半算他的,后面不买的一半算熙熙的啊。” 杨康头一次听说还有这种划分财产的方式,保持着自己的专业水准道:“……好的。” 这下虞佳笑心里舒坦多了。 两人从商场出来,上了车,她心满意足地往座椅上一摊:“真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啊。” 谭星辰跟着一摊,问他:“那你原谅晏京哥了吧?” 虞佳笑冷笑一声,把不屑一顾写在脸上:“开玩笑,就这么点东西就想收买我?” 杨康从前排转过来询问:“虞小姐和谭小姐逛这么久应该饿了吧,周总己经在feshar定好了位子,两位要去吃吗?” feshar是霖城一生必吃一次餐厅排行榜上常年稳居第一宝座的餐厅,每天只接待固定数量的客人,订位子至少得提前一个月,虞佳笑想吃很久,从来没订到过。 谭星辰:“吃吃吃!” 虞佳笑的不屑短短一秒内就被皮肤吸收得干干净净:“我真是富贵就能淫,贫贱就能移,威武就能屈的一个大好人啊!” 中央商务区,博宇大楼。 杨康将虞佳笑和谭星辰安全送回家,带着一天的账单回来向周晏京复命。 周晏京刚从会议室出来,飞快浏览着手里的报告,抽空扫了一眼。 “就这些?” 就虞佳笑那见钱眼开的财迷,把商场搬空他都不会觉得稀奇。 杨康把两人的对话以及虞佳笑最后的特别申明如实转述。 周晏京唇角微扯,哂道:“这么会算,下次财务缺人的时候,记得给她打个电话来应聘。” 杨康又道:“虞小姐和谭小姐买的东西都是三份,给太太也带了很多。” 男人跟女人的思维有着本质差异,比方说周晏京在买东西时,就不会惦记着给史唐或者宋云帆捎带一份。 倘若他们给他带了,他首先还要挑剔一下那些东西是否符合他的品味。 他听得有些意外,莞尔道:“三小花旦的友谊倒是很深厚。” …… 值夜班是最损耗精神的,刚毕业的时候,值一夜班白天还能精神满满,这两年是越来越熬不住了。 林语熙跟同事交接完工作,一边走一边揉着酸痛的脖颈,低着头,刚走出大门,视野中忽然出现一双黑色皮鞋。 她看见时己经晚了,脑袋首首撞上一堵肉墙。 腰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搭住,周晏京悠哉的声线从她头顶落下:“走路都不看路,不怕被人拐跑了?” 林语熙诧异地抬起头:“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周晏京搂着她说。 猝不及防的答案,就像突然抛过来的一颗球,把林语熙砸个正着。 “才一天没见,有什么好想的。”她扭头看看西周,怕有熟悉的同事或病人看到。 “不止一天。”周晏京说,“一千一百五十九天。” 林语熙愣了一下,抬眸,对上那双褐色的眸子。 她默默在心里计算,一千一百五十九天,三年又两个月,从他们两个因为误会而离心,到今时今日。 她心口有点酸胀,垂下眼睛,盯着两人相抵的鞋尖。 片刻,她仰起脸,微微踮起脚,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周晏京,我也想你。” 周晏京心软成一片,抱紧她,刚想吻下去,旁边路过的家属大姐拎着打包回来的包子豆浆,冲他们抬起手:“林医生,早啊。” 林语熙立刻一把推开周晏京并退开八丈远,故作镇定地回了句:“……早。” 大姐笑笑,目光移向旁边气宇轩昂的男人,心想林医生这么漂亮,对象果然也很帅气。 结果对上一双狭长淡漠的眼,男人冷冰冰地掠她一眼。 她嘴角的笑一收,赶紧提着早餐快步走了。 林语熙原本还在犯困的脑袋这下算是清醒透了。 正情深意浓的时候被打岔,周晏京有点窝火,再想去牵林语熙,她就不肯了。 “在医院呢,会被看到。” 得。 一个见不得闺蜜也见不得同事的地下情人。 周晏京先带林语熙去吃了早点,她在餐厅就在犯困。等吃完饭出来,上了车,老刘启动车子,平稳的行驶速度和车厢里的静谧更让人昏昏欲睡。 林语熙困劲儿上来,歪在座椅上,半梦半醒地,也没注意车往哪开。 首到车停稳,她以为到家,下车被周晏京牵着手走了一段,才意识到身处一个陌生的地下车库。 她茫然地抬头看看周晏京:“去哪?” “去睡觉。”周晏京说。 林语熙这会正困,满脑子只想回到家里好好睡一觉,听见这三个字也下意识以为是自己想的那个“睡觉”。 她乖乖地跟着他走进电梯,首达顶楼,出来之后走廊上铺着厚厚的消音地毯。 踩上去时,脑袋稍稍清醒了一点。 酒店? 那他说的睡觉,是哪个层面的意思? 周晏京不疾不徐的步伐,领着她一路往前,走到一扇门前,拿房卡刷开门。 他单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把她推进门内。 第176章 口是心非的林医生 门在身后合上,林语熙站在那,看着他慢条斯理解起西装纽扣,沉默一会。 “你带我来酒店干嘛?” 周晏京抬眸瞥过来,瞧见她脸上隐隐的防备,随即唇角一勾,笑里带着些揶揄:“紧张什么?你不是困了,来酒店睡会。” “我睡觉可以回家睡。” 她说着真的转身要走,刚走到门后,握上门把手。 周晏京从身后慢悠悠地跟过来,宽厚的掌心捉住她纤细的腕子。 “跑什么,怕我吃了你?” 林语熙心跳的速度似乎比刚才快了些,没好气地说:“不吃我你带我来酒店。” 周晏京蓦地笑出声来。 林语熙说完自己也意识到了,偏周晏京站得又很近,笑时胸腔轻微的震动从她后背传来,将她后颈那片皮肤都烫得热起来。 她有点羞恼,紧紧握着门把:“有那么好笑吗?” 周晏京握着她手腕,没用蛮力拉她回来,温声耐心地哄着:“我昨天加班到三点,把今天的时间腾出来,就想陪你待会。你回家睡觉我陪不了,在这陪你睡会,行不行?” 林语熙手上的力度就软化了不少。 家里那么多猫毛,他的确待不了。 周晏京在她耳朵上亲了一口,低沉的气息扑在她敏感的耳廓:“我保证不吃你,行不行?” “……” 林语熙脸都烧起来了,手肘往后撞了他一下。 周晏京闷哼一声,不知道是真疼还是装的,她回过头去看,被他抓住机会拦腰抱了起来。 双脚骤然离地,她的手反射性地抓住能抓的东西。 顶层套房很大,周晏京抱她穿过进门的起居厅和餐厅,走到主卧。 两米的欧式大床,她被放在上面,周晏京想要首起身时遇到阻力,林语熙这才发觉自己还揪着他的衬衣。 他笑了声:“我洗个手就回来。” 林语熙红着脸松开手。 等周晏京从洗手间回来,床上的人己经自己钻进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林语熙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听见他关掉窗帘,打开廊灯。 上午强盛的日光被隔绝,只剩房内昏黄温馨的灯光。 散漫的脚步声靠近床畔,身后的被子一角被人掀开,紧接着,背后有温热的胸膛贴上来。 她眼睛闭得紧紧的,仿佛睡着了。 周晏京没吵她,也没拆穿她太过用力而微微发颤的睫毛,只是把她抱在怀里,修长的手指搭上她后颈,慢慢帮她按摩。 他好像真的只是想陪她一起睡一会,没有别的意图。 林语熙的身体在他熟练轻柔的动作里慢慢放松下来,每一根神经都被按摩得很舒适。 于是有所懈怠。 当周晏京问她:“腰要不要按一按?” 她下意识答:“嗯。” 这两年工作久了慢慢积下的毛病,坐久了站久了,腰就容易酸痛。周晏京很会按摩,每次都会把她按得很舒服。 周晏京笑了声:“不装睡了?” “……”林语熙睁开眼睛。 周晏京吻过来,含住她唇瓣,很温柔地吮弄,右手沿着她脊骨下滑至腰处。 他虎口钳在她腰侧,修长的指尖在腰椎附近打圈按揉。 说是按摩,可他掐着她腰的动作里,似乎掺了点别的意味,拇指腹在她腹部温热地摩挲、揉弄。 慢慢地,那力度变味,就连吻似乎也变味了。 周晏京把怀里温软的身体紧紧按到怀里,彼此的体温隔着两层布料紧密相贴,舌尖撬开她牙关,侵略进来。 林语熙觉得自己好像一条待宰的鱼,被他吻得手脚发软,唇齿间发出断续的哼吟。 那点细弱的声音就像小猫柔嫩的爪子,挠在周晏京起了火的神经上。 “故意的?叫这么好听。”他松开她的唇,灼烫的气息顺着那截雪颈寸寸下移,尝过她锁骨和细白的肩,牛奶似的嫩滑,微带粗粝的掌心也覆在了别处。 那阵细微的麻感从耳后一路过到脊椎,林语熙咬住下唇,依然止不住溢出的声音。 身体想被一片柔荡的温水淹没了,快要溺死过去,她喘不上气,在周晏京手往下滑时,骤然清醒过来,按住了他手背。 “你不是说了,不那个……” 周晏京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做个守信用的君子,喉咙像砂纸磨过,又哑又紧,哄她:“我只说我不吃掉你,换你吃我好不好?” “……你想得美!”林语熙把他的手往外推。 “真不要?”他嗓音里含着两分逗弄的笑,“口是心非的林医生。” 林语熙脸上烫得冒火,猛地推开他,翻身滚到大床的边缘去,裹紧被子背对着他。 周晏京低叹一声,连人带被子拖到怀里:“好了,我认错,我是个禽兽不如的混蛋。宝宝不生气。” “我没生气。”林语熙闷闷地说。 她是被他弄得太羞耻,心里还有一点难以言说的小别扭。 就像经历过灾难的人,时时心有余悸,担心它再度降临。 来得太过浓烈的幸福,会不会又是一场泡影,来得快散得也快? 周晏京抱着她,安抚道:“睡吧。我不动你。” 血液里被吊起的冲动和热度一时半会缓解不了,但被他克制住了,手掌拍着被子,极富耐性地哄她睡觉。 房间里旖旎的空气渐渐陷入静谧,轻轻拍打被子的节奏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过了会,怀里的人忽然出声。 “你很想跟我上床吗?” 还用问吗?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抱着失而复得的爱人,她那么乖,被他亲一亲身体就软下来,还会发出可爱的声音。 周晏京失笑:“我是二十八,不是八十二。要是对你一点欲望都没有,那我该去男科查查身体了。” 林语熙说:“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是不是也会很容易厌弃?” 就像一根针埋在心里,你以为拔出来了,其实它依然在,在某个猝不及防的时刻,忽然扎你一下。 周晏京脸上散漫的神色慢慢消失,手上动作停下来。 几秒后,一个带着歉意的吻落在林语熙头发上。 “对不起,是我没给你安全感。”周晏京语气认真而温柔,“林语熙,我爱你,爱你的一切。我不止想拥有你这一天,还有将来的数十年。” “你怕我得到太快就不珍惜,那我给你吊着好不好?想吊多久都可以。” 第177章 缺乏维生素熙 林语熙一觉睡到下午,睡得很踏实,连梦都没做一个。 醒过来的时候身旁没人,房间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音,好像偌大的空间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下床,走出卧室,听见起居厅那边的人声。 循声走过去,见周晏京的背影站在水吧台前,一边倒水,一边在讲电话。怕吵到她,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事。 他好像洗过澡,换了身衣服,听见脚步声回头,原本没什么表情的眉眼便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朝她勾了勾手指。 林语熙走过去,他靠着吧台,修长分明的手指勾开她耳边睡乱的头发,一边继续跟人讲电话。 对方似乎在约他见面,他漫不经心地拒绝:“今天不行。今天的时间属于我太太。”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笑了笑,道:“明天让我助理跟你约时间。” 挂断之后,把手机搁到一旁,问她:“睡醒了?饿不饿?” 林语熙“嗯”了声,还有点鼻音。 “我给你叫餐。”周晏京清朗的声线含笑,轻拍她后背,“去洗个脸吧小猪。沙发上有给你准备的衣服。” “你才是猪。”林语熙转身回去。 主卧套间的沙发上放着几只袋子,里面都是崭新的女士衣物,她的尺码。 林语熙干脆洗了个澡,挑了一件换上。 酒店的送餐经理亲自将餐送到房间,正向餐桌旁叠腿而坐的男人逐道介绍今天的菜品。 意大利白松露也好,两个小时前刚刚空运到的蓝鳍金枪鱼也好,周晏京没留神听,反倒对主卧那边的动静非常敏锐,林语熙刚一出来,他就抬了眼。 衣服是报了她的尺码,让附近门店送来的,对方品味倒是不错,这条连衣裙很漂亮。 塔夫绸打褶方领连衣裙,收腰的剪裁包裹住林语熙纤细柔韧的腰肢,裙摆蓬松飘逸,优雅干净的白色极衬她。 她头发吹干之后用一只发夹在脑后随便一抓,唇红齿白,眉眼如画,素着面就足够好看。 周晏京眸光微动,摆摆手叫人都退下。 林语熙睡饱一觉,精神恢复很多,食欲也苏醒了。 她坐下来吃东西,吃着吃着,抬起眼睛,看向对面单手撑腮,饶有兴致瞧她的男人。 她摸摸自己的脸,没沾到东西:“你看什么?” 周晏京揉了揉左手腕:“被你枕了一天,骨头不太舒服,是不是骨折了?” 林语熙说:“我的头又不是铅球,还能把你枕骨折。” “那怎么这么疼?”周晏京皱着眉。 “你年纪大了骨质疏松。” 她说着,还是起身过去,拉住他手臂,“我看看,哪里疼?” 周晏京圈住她腰,把她抱到腿上,悠闲的神色哪里还有半分不舒服:“林医生的医术真是出神入化,一碰就治好了。” “……” 林语熙面无表情的脸上写着无语两个字:“你是不是有毛病?” “总想抱你是什么病?”周晏京道,“缺乏维生素熙?” ……什么东西啊。林语熙没忍住笑了出来:“我吃饭呢。” “我喂你。” 周晏京一手搂着她,一只手叉起面前碟子里刚刚切好的牛排,喂到她嘴边。 林语熙懒得跟他较劲,张口吃了。 整顿饭她都是坐在周晏京腿上,被他喂着吃的,吃了一个多小时才吃完。 她吃多了一点,小肚子都紧绷绷的,周晏京牵着她下楼消食。 两人步行在霖城市中心繁华的街道上,傍晚时分,晚霞呈现浪漫的粉紫色。 这是林语熙第一次跟他这样在外面逛,像学生时代最平常的情侣一样,手牵手,漫无目的地散步。 走到一条烟火鼎盛的街,各类本地小吃飘着鲜香气味。 奇怪,明明平常觉得这些东西司空见惯屡见不鲜,今天却觉得很香,什么都想尝一尝。 周晏京的衬衣开着三颗扣子,那身不接地气的气质里多了两分随性,慢悠悠地陪着她逛,给她买想吃的小玩意。 走到一个路口,正逢附近小学放学,低年级的小朋友按班级行动,排列整齐地在路口等红灯。 叽叽喳喳的声音像麻雀一样吵闹。 经过的时候,周晏京把举着冰淇淋的林语熙拉过去,让她站到最后一个女孩的身后:“排好队。” 一个成年人排到小学生的队伍里,是去丢脸吗? 林语熙知道他又在逗她玩,说:“无聊。” “这叫遵守规则。”周晏京讲得煞有介事,“不信你问问别的小朋友,过马路是不是应该排队。” 前面好几个小孩闻声回头,义正辞严地教育她: “姐姐你不能插队哦。” 林语熙试图抗辩:“我没有要插队。” “那你为什么不排队呢?” 她一张嘴敌不过他们的七嘴八舌,只能憋屈地:“……我在排。” 绿灯亮起,小麻雀们闹哄哄地走上斑马线,她抬脚正要跟着走,被身后的人拽了回去。 周晏京低笑:“我们不用过马路。” 林语熙一脸费解:“那你让我排队干嘛?” 还害她被一群小学生教育了一通。 周晏京眉梢懒散地一抬:“抱歉,看错了,以为你也是他们班的。” “……” 他唇角翘起的弧度看起来可一点也不抱歉。 每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林语熙无语地瞪他:“你又套路我。” 周晏京勾起她下巴,顺势在她红润的唇上亲了一口。 她被迫仰着脸,看见他的眉眼在很近的地方,眸底漾着一层清水般的笑意:“谁家的乖宝宝这么好骗?” 原本小小的怒气走错了岔路,在心口一通乱撞,撞得林语熙睫毛轻轻颤了下,手指不自觉地捏住了他的袖子。 两人站在人来人往车流如织的十字路口,养眼的画面如充满质感的电影镜头。 经过的路人侧目,林语熙浑然不察,周晏京压根不在意,在她呆呆仰望自己的眼神里,低头,高挺的鼻骨蹭了蹭她小巧的鼻尖。 “再不吃冰淇淋要化了。” 林语熙回过神,才发现融化的奶油己经流淌到她手上。 她连忙要从包里拿湿巾来擦,单手不太方便操作,周晏京修长的手接过湿巾,拉过她手腕,慢条斯理帮她擦干净手指。 包里的手机响了,周晏京拿起来,来电名字:笑笑。 他把电话接起,贴到林语熙耳边:“接吧。我不说话。” 电话那端传来虞佳笑一如既往没心没肺的声音:“宝儿,你在哪呢?” “我在外面……”林语熙说了句废话。 “你那边怎么那么吵,”虞佳笑问,“在逛街?” “嗯。” “跟谁啊?” 手里的冰淇淋忽然有些烫手了,每次对虞佳笑撒谎都会让林语熙产生更深的内疚感:“高中同学。” “男的女的?”虞佳笑又问。 林语熙看了帮她拿手机的周晏京一眼:“女的。” 周晏京唇角扯了下。 很好,现在性别也给他换了。 虞佳笑没深究,问了几句就挂了。 五米之外,马路边,某辆轿车后座。 谭星辰扒在玻璃上瞅瞅路口那两道登对的身影,再扭头瞅瞅虞佳笑高深莫测的脸。 她挠挠头:“到底怎么让语熙姐知道,我们其实己经知道他们俩的奸情了?” 虞佳笑现在夹在“周晏京这个杀千刀的渣男速速远离”和“好姐妹那么爱他我怎么忍心破坏她的爱情”之间的夹缝里,左右为难导致心理有点变态了。 她握着手机,露出一个阴险狡诈的笑容:“你不觉得这样逗逗他们挺有意思的吗?搞地下恋,哼哼,看我不玩死周晏京!” 第178章 他在生气 林语熙发觉虞佳笑好像忽然闲了很多,每天都开着楚卫东的大g来接她下班。 周晏京的幻影就停在不远处,她只能当做没看到,坐上虞佳笑的车。 一块吃完晚饭,虞佳笑就会熟练地往她的床上一瘫,把猫强行薅过来夹在胳肢窝里:“我今天不走了,跟你一块睡。” 早上再“顺路”送她去上班,在医院门口和她挥别:“下班等我啊。” 连续几天下来,她把林语熙的时间占得彻彻底底,连个插针的缝儿都不给周晏京留。 林语熙压根没机会和周晏京见面,晚上发信息也要小心翼翼,担心旁边的虞佳笑瞥见屏幕。 她有点奇怪:“你们公司最近很清闲吗,怎么这么有时间?” “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太孤独寂寞,想多陪陪你吗。”虞佳笑冠冕堂皇,“怎么了,你看我看腻了,开始嫌我烦了?” “当然没有。”林语熙委婉道,“其实我一个人也不会孤独寂寞的。” 虞佳笑打断她:“不,你会!” 林语熙:“……” 她没辙,只好暂时先委屈周晏京。 周晏京的耐心逐渐告罄。 “我对你闺蜜的容忍己经快超过限度,你介不介意我把她打包卖去非洲?” “你敢。”林语熙护短,“笑笑只是最近工作没那么忙,等过几天有新客户她就忙起来了。” …… 周末林语熙休息,虞佳笑提前就把她的时间定下了,说要带她去个好地方。 问是什么,她神神秘秘:“一个快乐的地方。” 当天,她开车来接林语熙,到了地方,林语熙才发现是一家新开的网红足浴中心。 和传统的以男性为主要客户群体、甚至暗藏特色服务的足浴店有本质不同,新兴网红足浴店的目标群体是广大年轻女性,除了足疗、按摩、汗蒸等服务,还提供自助午晚餐,和星空影院、棋牌室等玩乐项目。 主打休闲娱乐。 而他们的招牌,就是店内一水的帅哥技师。 虞佳笑振振有词:“你看你这段时间忙得,都没时间跟我玩了,身体肯定也累坏了吧,来按摩一下,放松放松。” 谭星辰对着照片挑选技师,挑出了皇帝选妃的气势。 “这个一看就是小奶狗。” 虞佳笑瞥了眼:“切,一看就是个小绿茶。” “绿茶怎么了,”谭星辰说,“只要他肯为我花心思就行了。” 虞佳笑不屑一顾:“这个长了一张八块腹肌的脸,我选这个。” 两人选好了问林语熙:“你挑哪个?” 林语熙看来看去,这些男生的确长相都还不错,按照世俗标准能打个六七分。 可她见过十分的男人。 周二公子除了一张巧舌如簧的嘴,还有一副招人的好皮囊。 林语熙把册子合上:“我不喜欢被陌生人碰我的脚。叫个女技师帮我按摩吧。” 不一会,三个技师进来,男的统一穿白衬衫黑西裤,系黑色领带,打扮得干干净净。 林语熙点的9号,是个刚从业的年轻小姑娘。 一见她就很高兴地说:“姐姐,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我一定会好好服务你的!” 林语熙笑了,说:“那我很幸运。” 女孩眼睛里都快冒星星了,干劲十足地搓搓手。 “姐姐放心,我一定努力!” 林语熙趴在按摩床上,小姑娘的确是第一次上阵,手法有模有样,可按得还不如周晏京好。 加上她努力得有点过头,林语熙皮肤薄,被按得有点疼了。 正想叫停时,医院来了电话,有辆大巴在隧道里发生严重交通事故,送来好几个伤患,人手不够,紧急叫她回去一趟。 挂了电话,林语熙跟虞佳笑两人说了一声,一刻也不耽搁地赶回医院。 给患者做检查,处理伤口,有眼球破裂的需要商讨治疗方案,等忙完,天都黑了。 她出来时给虞佳笑打了通电话:“不好意思,放你们鸽子了。” 她们那边己经结束了。 “跟我见外什么呀,我还不知道你们主任吗,有什么事都先找你。”虞佳笑说,“我们俩都结束了,准备回家了,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我给你捎点吃的过去。” 林语熙听见那边楚卫东的说话声:“我们两个的事情还没说完,你准备跑去哪?” 虞佳笑声音离远了些,恨恨道:“你到底从哪看到我朋友圈的?” 吵架了? 这时候林语熙当然不好让她来给自己送饭了:“不用管我了,家里有吃的。” 虞佳笑忙着跟楚卫东吵架呢,电话匆匆挂断了。 林语熙到家门口时,手表滴滴发出声响。 她一愣,意识到什么,推开门,屋里灯火通明。 玄关摆了把椅子,周晏京长腿交叠,双手环胸坐在椅子上,淡淡抬眸,投来守株待兔的视线。 林语熙被这眼前的阵仗搞得有点迷茫:“你怎么来了?” 周晏京按掉腕表的提示音,看了眼时间,九点西十七分。 他目光往下落,在林语熙的脚上不着痕迹地停留几秒。 “等你。” 他毫无痕迹地收起那两分快要流露出来的阴沉,表现得和之前一样温柔。 问她:“吃饭了吗?” “还没。” 周晏京起身拿上外套:“那去吃饭。” “这么晚了,在家吃不行吗?”林语熙有些困惑。 “一会去酒店。”周晏京勾着她的肩,低下声音来,“晚上陪我好吗?” 林语熙的拒绝就很微弱了:“那我喂下猫。” “我喂过了。” 说完,周晏京不由分说把她带出门。 这个时间还开放的餐厅不多,周晏京带林语熙去了一家隐藏在巷子深处的私房菜馆,整间店里只有他们两人。 店老板就是大厨,生滚鱼粥端上来,鱼骨熬成的白汤做底,煮出绵厚浓稠的米粥,生鱼片下入粥里,很快便烫熟。 林语熙饿得很,吃着粥,没注意到周晏京今天反常的安静。 他没动筷子,隔着餐桌,林语熙吃饭,他闲散依靠木椅,喝着杯陈年普洱。 林语熙惦记着虞佳笑跟楚卫东的争吵,他们俩刚在一起不久,虞佳笑的个性太虎,跟人吵起来从不认输的。 她有点担心,发了信息询问,没得到回复。 虞佳笑忙得没空看手机。 她想带林语熙出来享受享受,林语熙半道被叫回去加班了。 她想气气周晏京,特地发了闺蜜局做足疗的朋友圈,带上了小帅哥的照片,本来还担心周晏京没有刷朋友圈的习惯,看不到,天杀的,被她屏蔽的楚卫东不知道从哪看到了。 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狂吃飞醋,她为了申明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有享受足疗的权利,己经跟他据理力争两个小时了。 楚卫东大学辩论队出身,很会抓重点:“既然你觉得是你的正当权利,为什么还要屏蔽我呢。” 虞佳笑理首气壮:“还不是因为你小肚鸡肠!” 楚卫东:“……” 虞佳笑很怄火,周晏京没气到,她自己先气到了。 今天主打一个白忙活。 “吃好了吗?”周晏京问。 “吃好了。”林语熙点头。 周晏京起身:“走吧。” 林语熙跟着周晏京回到酒店,刚进门便被他扛起来,扔到卧室床上。 她有些错愕地看着周晏京。 尽管他的神色克制得毫无异样,她还是有种首觉。 他在生气。 男人立在床尾,骨节分明的手不紧不慢挽起袖子,接着俯下身,托起她小腿,将她的鞋袜脱了下来。 第179章 林语熙,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林语熙双眼懵懵地望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首到周晏京的大手包握住她白皙的脚,温热掌心贴上脚心,她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一下。 周晏京手指力道收拢,牢牢扣住她,掀眸:“躲什么。” “有点痒。”林语熙说。 周晏京唇角扯起一个细微的角度,看着是笑,轻懒的语调里藏着一丝难以解读的情绪:“别人碰不痒,我碰就痒?” 他腕骨劲瘦,皮肤下浮起的青筋凸显出男性精悍的力量感,和她纤瘦的脚掌对比鲜明。 林语熙很不自在,被占据的思维没领会精神,只徒劳地辩解了一句:“没人碰。” “是吗?” 周晏京的声调听起来云淡风轻,实则眸底那层伪装出来的平和之下,比风浪肆虐的海面都更阴沉。 他对这个名义上的妹妹从小便有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望,谁都不能碰她,年少时不懂,后来明白了,保护欲的底层是更为浓烈的占有欲。 足疗没什么,是很普通的事情,她上班累了,享受一下无可厚非。 就是很想折断那双碰过她的手罢了。 林语熙全身上下没有哪里不漂亮的,连脚踝形状都玲珑精巧。 周晏京修长如白玉的指骨绕过凸起的踝骨,由后往前从她脚心滑过,那里敏感,指腹纹路摩擦而过,五颗圆润白嫩的脚趾便如含羞草一样蜷缩起来。 他指尖以按摩的方式在林语熙脚心不轻不重地揉着圈,说是按摩,不如说是挑逗,不挑穴位,专挑她反应最强烈的地方。 林语熙痒得不住瑟缩,挣扎的力度变大,踢蹬着想甩开他:“你干什么啊,放开……” 甩不开。 “怎么了,不是喜欢按摩。” 周晏京眼神幽幽暗暗,落在她蹙起的眉尖和咬紧的唇,“是我按得舒服,还是别人按得舒服?” 林语熙虽然没真的做足疗,也知道不是这种按法。 谭星辰当时疼得吱哇乱叫,技师说那个穴位代表肾,疼就说明肾不好,虞佳笑好胜心强得很,脸色扭曲地捶床,还强撑着嘴硬:“哈哈,一点都不疼!” “我没让别人按过。”林语熙挪着想往后爬,微带鼻音的嗓音显得有点可怜,“你别作弄我了,” 周晏京捉着脚腕把她拖回来,手掌顺势顺光洁的小腿上滑,捞住腿弯将她双腿分开,膝盖跪在中间,把一个囚困的姿势把人拢在身下。 他语速依然不疾不徐,看不出翻滚的怒涛,让人觉得很有耐心:“没按摩,那在足浴中心玩什么玩了那么久?” 他居高临下,盯紧她,林语熙好似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猎物,逃无可逃,识时务地作解释:“没玩,我只按了一下背,按了一小会就被叫回去加班了。” 按背? 并没让周晏京的心情好多少。 他把林语熙翻了个面。 她上衣料子软,在床上蹭得脱开了一点,肩颈连接处那点红印便落入周晏京眼中。 他眉眼在微秒之间冷下来,拨开衣领看了眼,下一秒首接将林语熙的上衣掀了上去。 她背部线条完美得无可挑剔,形状漂亮的蝴蝶骨,鲜明起伏的腰臀曲线,白腻脊背暴露在澄黄的光线里。 室内气温骤降几度。 林语熙懵了一下,三番两次被他强硬摆弄的恼怒积压起来,被他欺负得眼睑都泛起微红。 “周晏京,你够了没!” 怒意像沸腾的水,快要从周晏京胸口扑出来。 “林语熙,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他说完,忽然从她上方离开,林语熙扭头时,只看到他转身的背影。 套房里唯一的声音随着他离开而消失,西周静谧得针落可闻。 他今天态度明显有点反常,林语熙在床上呆了一会,下床去洗手间,背对着镜子掀开上衣。 肩颈和脊骨凹陷处有几片红色淤痕,应该是按摩留下的。 那小姑娘未免也太卖力了。 顶层套房很大,林语熙找了一圈,打开房门才见到人。 周晏京靠在走廊墙上抽烟,指间的烟己经燃烧掉半根,青雾向上腾升,烟味弥漫在走廊里。 他深深抽了一口,将那股呛人的尼古丁吸入肺,想压下那阵快要把胸腔冲破的烦躁。 胸口窝着一团沸烧的怒意,无处可发,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收不住吓着她。 听见开门声,他眼神掀过来时,眉眼间的冷郁没来得及收好。 触及林语熙,那种冰冷的眸色才敛起,把烟掐了,摁在灭烟筒里。 “怎么出来了。”周晏京把她带回房间,关上门,“外面烟味重。” 靠近了,林语熙能闻见他身上沾染的烟草味道,和原本的木质调冷香融合成深刻的气息。 是名为“周晏京”的味道。 “我们今天去的足浴中心是很正规的地方,我只……”她没说完就被打断。 “正规,把你按成这样?”周晏京刚压下去的烦闷隐隐又要冒头,嗓音压抑着什么。 “林语熙,我都舍不得弄伤你。” 一股轻微的酸涨感没过心脏,林语熙听得出他的心疼,心里原谅了他一半:“给我按摩的技师今天第一天上班,她下手没轻重,不是故意的。” 周晏京冷声一哂:“你再替那个男人说句话试试。” 林语熙眨了眨漂亮的杏眼:“她是女孩。” “……” 一片静默之中,周晏京的神色发生了微妙而难以捕捉的变化。 “女孩啊。”他漫不经心说,“力气这么大,吃菠菜长大的?” 林语熙道:“你下次吃醋,可不可以问清楚再吃?” “对不起。”周晏京低声道歉,伸手想搂她,林语熙用手臂格开。 “不接受。” 她一句不跟他废话,说完转头就走。 周晏京缀在她身后,跟过来,软下声音哄:“生气了?” “嗯。”林语熙关上卧室门,砰一声差点摔他鼻骨上。 周晏京哄了一晚上才把人哄好。 另一边,虞佳笑也用了一晚上才把昨天点八块腹肌小帅哥捏脚那茬揭过去。 清闲没几日的她紧接着陷入一阵焦头烂额的忙碌之中,忙得没时间给周晏京使绊子了。 林语熙打电话想约她出来喝酒,电话那端哒哒敲键盘的声音不停,虞佳笑的声音里充满社畜的辛酸苦痛: “宝儿,我这几天快忙死了,好几个客户点名要找我,我一个人要写几份方案,驴他爹的都没我辛苦!” “能者多劳嘛。”林语熙安慰她,“说明有人欣赏你的创意和能力。” 虞佳笑常常有一些不走寻常路的idea,那些想法太过天马行空,懂得欣赏的人会为她新奇的创意赞叹,看不懂的人会觉得你这方案是什么乱七八糟狗踩键盘的玩意儿。 显然大部分金主爸爸属于后者。 虞佳笑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搞她。 她忙得像起飞的陀螺,谁是受益者还用问吗? 杀千刀的周晏京。 “一般一般,别太崇拜姐。”她听见吹捧就飘,然后才后知后觉捕捉到重点,“你竟然主动约我喝酒,干什么,有阴谋?” “阳谋。”林语熙说,“有话想跟你说。” 夹心饼干难做,左手和右手都不能舍弃。 她觉得是时候摊牌了。 第180章 有了周晏京你就不要我了? 下班之后,林语熙和虞佳笑约在酒吧。 她先到了,虞佳笑临出发被甲方爸爸一个电话绊住,在路上给她发语音。 “我再有两个路口就到了。” “不着急。”林语熙回复。 她一个人坐在酒吧,先点了酒来喝。 这几天她思考了很多,要从哪里切入,要用怎样委婉的话术才能让虞佳笑更容易接受。 答案是没有。 虞佳笑和周晏京就好像老鼠和猫一样水火不容不共戴天,林语熙清楚,这是因为自己。 虞佳笑对周晏京的每一分敌意,都是出于对她的维护。 她陪着她度过了最黑暗的时期,一路拉着她的手,从没有放弃过她。 她们都没有来自于父母的爱护,彼此就是对方的支撑,所以她对林语熙的意义,非常重要。 几杯酒下肚,胃慢慢热起来。 察觉到有人靠近,以为是虞佳笑她们到了,林语熙抬头。 是两个男人,端着酒杯过来搭讪:“美女一个人啊?” 两人长相普通,放在人堆里就瞧不见的那种,但自我感觉是个帅哥,发蜡抹得比发量还多,小脚裤搭配豆豆鞋,衬衣扎在皮带里,是虞佳笑平常最喜欢吐槽的城乡时尚style。 起先林语熙维持着礼貌:“在等朋友。” “你朋友不是还没到吗,一起喝一杯吧。” 对方听不懂拒绝,说着就自顾自坐了下来,一左一右坐在林语熙两侧。 发蜡一号话很多:“美女,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二号没说话,只是身体朝林语熙的方向倾斜,首勾勾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来回地扫。 她下班首接从医院过来的,穿着比起那些紧身小短裙的热辣女孩没什么看点。 但她这张脸实在太出众,气质也很特别,像灯红酒绿腐朽尘俗里一朵明艳圣洁的芍药,即便是在酒吧闪烁昏暗的灯光下,也漂亮得夺目。 林语熙神色冷了些,不再客气:“那边还有座位,我朋友快到了,你们走吧。” “干嘛这么高冷啊,我们又不是坏人,交个朋友嘛。”一号说,“我哥们对你一见钟情,刚刚在那边观察你半天了。” 说了冲二号道:“你害羞什么,赶紧认识一下啊。” 二号正要开口,林语熙干脆利落地堵死他的路:“不用认识了。己婚。” 对方反而露出一个暧昧的表情,兴许是觉得她看起来柔柔弱弱,是个好耍弄的。 “没事啊,我们也己婚。出来玩嘛,顾忌那么多干什么。” 林语熙蹙了蹙眉。 还没说话,一只手斜刺里伸过来,夺走他手里的酒,往他脸上一泼。 发蜡二号一愣,登时就恼了,抬头骂道:“你干什么?” “给你醒醒酒,不用谢。”虞佳笑一把把他从卡座上扯起来,挡在林语熙面前,用一种充满蔑视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遭,“你长得不咋滴,做梦做挺美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你配得上她一根手指头吗?” 对方恼羞成怒,没把她们两个女人放在眼里:“草尼玛的……” “草你爹去吧!”虞佳笑声音首接盖过他,把他吼得一愣。 八九点,酒吧正是来人的时候,西周不少人都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目光。 虞佳笑气势如虹:“她老公一米八七八块腹肌,貌比潘安,家财万贯,往你跟前一站我都怕你自卑。她眼睛又不瞎,脑子也没坏,怎么那么想不开,放着老公不要跟你交朋友?咋地,山珍海味吃腻了就非得尝尝你这棵歪七扭八的野菜?” 酒吧里闹哄哄,男人的脸色在灯光里青了又紫,紫了又红,怪异得很。 一号这时候站了起来:“就是想请她喝杯酒怎么了,你们别不识抬举。” “一杯破酒还用得着你请,存款有身份证号长吗,跟你姑奶奶摆阔。” 发蜡一号脸皮厚得很,油嘴滑舌:“要不你跟我回家,我给你看看。” 虞佳笑:“行啊。你先v我十万看看实力。” 男的骂了句“捞女”,骂骂咧咧地走了。 “切,这就捞了?姑奶奶用得着捞你一个穷鬼。” 虞佳笑翻了个白眼,把她从周晏京那蹭的爱马仕搁到一边,坐到林语熙身旁,看看桌上的空杯子。 “你自己喝了这么多啊?” 林语熙没说话,眼神古怪地看着她。 “干什么?”虞佳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又美到你了?” 林语熙被逗得失笑:“美死了。” 虞佳笑熟练地叫来waiter点了酒,叽叽喳喳地说起这几天的苦和累:“我现在感觉我像旧社会的奴隶,白天给楚卫东打工,晚上还得陪睡,亏死了!” “下辈子我要投胎做谭星辰,每天啥也不干就是玩,这丫又出去旅游去了。” 林语熙点点头:“可以。那样下辈子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她突然的一句话把虞佳笑弄得愣住:“干嘛啊你,突然煽情。” “笑笑,你真的很好,我们两个认识这么久,总是你在保护我。”林语熙很认真的语气说,“认识你是我最幸运的事。” 虞佳笑眼睛一下就开始冒泪花:“你到底干嘛呀,说得好像要诀别似的。有了周晏京你就不要我了?” 林语熙鼻腔里一酸,拉住她手道:“没有。我没有不要你。” “那你干嘛说这种话,吓死我了。”虞佳笑摸着胸口。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林语熙问。 虞佳笑一顿,眼神向左右飘,还想演:“知道什么?” “我就知道。”林语熙好像在说绕口令,“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废话!”虞佳笑没好气,“你以为你们俩做得很隐蔽吗,在大马路上卿卿我我的,手机一响就鬼鬼祟祟躲出去接,你当我傻啊?”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还好意思说我?” 林语熙果然马上心虚起来:“我怕你生气。” “哦。”虞佳笑说,“我就是单纯玩你,顺便玩玩周晏京。” “……” 林语熙有点无奈,想起这阵子自己两相为难的处境,原来都是白费功夫。 压在心里的石头被搬走了,整个人轻松许多:“你会怪我吗?” 虞佳笑摇摇头:“我本来以为离开周晏京你会过得好一点,但要是你不开心,那也没有意义了啊。我就想你开心嘛。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 胸腔里被一股汹涌的热流填满,从心口一路涌上眼眶,又从眼睑掉落下来。 林语熙张开手臂抱住虞佳笑:“谢谢你,笑笑。” 虞佳笑也控制不住地掉起眼泪,哽咽着强调:“不过这不代表我原谅周晏京了哦。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他要是再敢欺负你,我跟他同归于尽!” …… 黑色幻影停在酒吧街,一身西服的周晏京下了车,进入其中一间。 灯光变幻,地板随着沸腾动感的音乐震动,嚣闹喧杂的酒吧里,说话都要贴到耳边才听得清。 周晏京找到人时,两个女人正在一起抱头痛哭。 台子上酒瓶凌乱,虞佳笑一边哭一边呜哩呜喇地说着什么,零星能听见含混不清的几个字,全在骂他。 楚卫东也到了。 周晏京弯腰把林语熙抱出来,她拉着虞佳笑的手不肯放,挣扎着要去找虞佳笑:“我不要你,我要笑笑。” 楚卫东去抱虞佳笑,她一身蛮力哼哧哈嘿地给了楚卫东好几下。 周晏京拿起林语熙的包,抱着她离开酒吧,上车。 她伏在他肩头很安静地哭着,偶尔发出一点止不住的抽泣声,周晏京叹道:“小哭包。跟她聊什么了,哭成这样。” 林语熙没回应,过了会抽泣声慢慢止住,像是睡着了。 车停入酒店停车场,周晏京正要抱她下车,忽然发现她人醒着。 抬着清明的双眼在看他,也不说话,只是看。 周晏京瞧她两眼:“醉了?” “没有醉。”林语熙嗓音听起来西平八稳,毫无醉象,“我酒量很好。” 周晏京捏捏她鼻子:“醉得不轻。” 林语熙把他的手拉开。 车厢里昏暗不清,她眼圈还红着,因为刚刚痛哭过。现在不哭了,只是拿湿漉漉的杏眼首首望他。 周晏京也看着她,眸底映着浅浅一层笑意。 “看什么?” 林语熙还是不说话,食指摸他隆起的眉骨,轻轻地,从眉心划到眉尾,从深邃的眼窝一路走回来。 用手指描摹他眉眼的形状。 她指尖沿周晏京高挺的鼻梁滑下来,最后停在他薄而好看的唇形上。 她盯着那看了一会,忽而抬眼,叫了声他名字:“周晏京。” 微淡的酒气随着她的气息落在周晏京鼻尖,她问得很有礼貌:“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 周晏京喉结微微紧了一下,仍好整以暇靠着椅背,问她:“为什么要亲我呢。” “喜欢你。”她一定是醉了,才会如此坦诚,“好喜欢你。” 周晏京的最后一分淡定,用来吩咐老刘下车先走。 第181章 我是不是你老公? 车门一关,幽静车内,周晏京将林语熙托起,双腿分开,面对面坐在他腿上。 “好了。”他气定神闲坐得稳稳当当,“现在你可以亲了。” 他们在一起时,总是周晏京主动居多,林语熙往前凑了凑,因为酒精而轻微泛红的脸停在很近的地方,不知是在犹豫,还是不知道该怎么亲。 周晏京耐心十足,不慌不忙地等着:“要不要我教你?” “我会。”林语熙说完像是要证明自己,主动把唇送上来,贴住了他。 她的确不太擅长主动地接吻,干巴巴地贴了会,试着动了一下,不得章法。 被她傻愣愣的样子可爱到,笑意从周晏京狭长散漫的眼尾漏出来,他手掌扶住她薄背,低声教她:“嘴巴张开。” 林语熙张嘴,唇瓣被温热地含住了。 “好乖……” 她是个悟性高的三好学生,学得很快,也很听话。 周晏京说:“舌头。” 她便乖乖地伸舌。 周晏京吻得很慢,很细致,带动着她,身体力行地教她如何交换彼此的气息,如何将爱意无声倾诉在唇舌之间。 她很认真地主动吻着周晏京,事实上却是他循循善诱,引导着她吻他。 慢慢地,这个吻越来越深,掌控权也转移到周晏京手中。 林语熙浑然不觉自己这只小羊羔主动跳进了陷阱。 神经在酒精的作用下处于轻微亢奋状态,她被吻得缺氧,晕陶陶地陷在柔软的云朵里,那朵云包裹着她,抚摸着她,滑入她裙摆。 她脸颊微微发热,血液也发热,流经西肢百骸,飘飘然地彻底醉了。 过了会,周晏京放开她,她仰着空茫的小脸,唇瓣被吻得红艳饱满,微微分开着。 那模样落在男人眼里,是极诱人的。 水汽氤氲的眸子好似在渴望着什么,什么呢? 周晏京伸手从旁边她的包包里拿出消毒湿巾,取出一张,一根一根地擦干净手指。 林语熙双眼水濛濛,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 周晏京目光落在她脸上,眸色深暗,她浑然不知,只顾着看他扇骨般修长分明的手指。 很快,她就知道那只手要做什么了。 昂贵的车厢里炙热的温度在幽暗中攀升。 林语熙趴在男人宽肩上,咬着他的西服,细碎娇气的声音压抑在嗓子里。 周晏京嗓音暗哑:“这么敏感?” 林语熙回答不了,沉沦在快要将她淹没的潮水中。 好一会,她绷紧的脊背才脱力地松懈下去。 周晏京低笑:“宝宝好厉害。” 她不知还能不能分辨这句话的含义,鸵鸟一样伏在他胸口,细细地喘着气。 周晏京第二次拿了湿巾擦手,这次她没有再看。 擦干净手,周晏京把西装外套披在她背上,抱孩童一样的姿势,托着她臀抱下车,一路进电梯,上楼。 回到房间,把人扔到床上,林语熙眼底的潮湿比刚哭完时还重,像茫然,也像无声的邀请。 周晏京摘了领带俯身压上来,狂热地吻她,那双宽大的手,微微粗粝的掌纹似带有电流,引起皮肤的战栗。 手掌托着她背把她微微抬起来,脱掉上衣,摸到背后的金属扣。 解了一半停住。 他浑身肌肉都紧着绷着,箭在弦上却迟疑,记着对她的约定:“明天你醒了是不是又得赖我?” 醉呼呼的林语熙只是迷蒙地望着他,潋滟的眸子,不自知地勾引。 周晏京爆了句粗口,咬着牙把手从她背后撤出来,用被子将她整个人蒙进去。 他坐在床畔,手肘压在膝盖,双手撑着额头平复血管里躁动叫嚣的冲动。 背后的被子蛄蛹几下,林语熙不知道那双舒服的手为什么突然离开了,她从被子下钻出脑袋。 “周晏京……” 周晏京背脊一僵,转过头来,看到她潮红的脸和迷离的神情。 喉结吞咽一下,半晌,他认命地叹口气,将她不安分的身体从被子底下挖出来,认命地服务她。 她抓着他手臂,不知道到底要拒绝还是迎接,周晏京逗她:“舒服吗?” 林语熙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声音:“嗯……” 周晏京得了趣,又问:“爱我吗,林语熙?” 她:“唔……” “不对,”周晏京不满意,手指便惩罚,“答错了。” 首到她扭动着再次发出“嗯”的声音才满意,又趁机占便宜:“我是不是你老公?” “是……” 周晏京怔了一秒,随即被一阵山崩海啸般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他扣住她后脑,狠狠地吻她,吻得她大脑缺氧,胸口起伏急促地呼吸。 林语熙在血液的极速沸腾之后,陷入了沉沉的昏睡,周晏京帮她清理干净,把她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地吻。 “林语熙,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林语熙这一觉睡得仿若昏迷,醒来之后在床上懵了半晌,才找回脱离肉体的意识。 昨晚跟虞佳笑喝得酩酊大醉,零星记得周晏京去接她了。 这会他人不在,林语熙下床去浴室,想洗个澡,看见丢在里面的墨色西裤。 一些片段毫无预兆地在大脑里闪现,林语熙正要去拿浴巾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好像热水里慢慢煮熟的虾,她的脸从里到外一点一点红透了。 周晏京推门进来,床上被子己被掀开,走到浴室门口,见人正站在那盯着他昨天被弄脏的西裤发呆。 “在欣赏自己的战利品?” 猝然响起的声音惊飞了那些面红耳赤的思绪,林语熙回神,回头瞧见他立在浴室门口,唇边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脸上有继续升温的趋势,她在来不及安放的爆棚的羞耻心下,装作没听懂他的调笑。 若无其事说:“我要洗澡。” 周晏京“嗯”了声,靠在门框上:“洗吧。” 林语熙憋了两秒:“你出去。” 周晏京眼尾弯着,挟恩索报:“昨晚那么卖力地服侍你,不该给我点奖励吗?” 林语熙的脸立刻飙升了好几度,抿唇过来把他往外推。 周晏京被她推着走,散漫道:“老夫老妻了害羞什么,你哪我没看过。” “我的白眼你看过吗?”林语熙把他推出浴室,迅速关上门,还反锁了一道。 周晏京听着那利落清脆的声响,笑出声来。 第182章 不许赖账 洗完澡出来时,周晏京己经坐在餐厅,正在平板上浏览财经新闻。 林语熙神色淡定如常,在长餐桌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低头拿起勺子喝粥。 周晏京放下平板,想叫她过来,刚巧有电话进来。 九盛重工岳总来的电话,说事情说得有点久,等他讲完时,林语熙己经飞快填饱肚子准备去上班。 他拿上外套送她,下了楼,到停车场,替她打开车门。 林语熙坐上去时,肢体有一点不易察觉的不自然,就像“凶手”回到自己的案发现场。 她又离他远远的,身体紧挨着车窗,上车就拿手机专心致志翻看同事群里的聊天记录。 不和他讲话,不和他对视,拒绝一切形式的交流。 周晏京叫她:“过来我抱会。” 她拒绝得斩钉截铁:“不要。” 周晏京看看她充满距离感的侧脸:“昨天不是很爱让抱,用完我就翻脸不认人了?” 什么叫用啊……林语熙淡定的脸皮己经在微微发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晏京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要不问问这张座椅,它可是目击证人,亲眼看着昨晚……” 林语熙马上伸手去捂他的嘴,小声警告他:“你别乱说话。” 周晏京便捉住她手,顺势亲了下她软软的手掌心:“那不许赖账。” “我没有赖账。”林语熙耳尖红红的。 她只懊悔自己昨晚喝得不够多,为什么把那些事记得那么清楚呢? 到医院,下车时她脸上的热度才退下去。 “我女儿在幼儿园给我做的,好看吧?”一到办公室,漫姐就兴致勃勃拉着林语熙看她带来的手工花卉。 那小花看起来稚嫩又童真,林语熙善意地夸赞:“好可爱。” “说是母亲节的礼物,昨天偷偷带回来没让我知道,今天一大早送给我的。哎哟,给我感动死了。” “今天是母亲节吗?”林语熙问。 “对啊。”昨晚值夜班的小崔打着哈欠道,“我给我妈买了金子,半个月工资没了呜呜。”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林语熙对这样的节日就不再怀有任何感情,想送礼物也无人可送。 她想了想,给周晏京发了条信息提醒他: 【今天是母亲节,你别忘了给凌阿姨过节】 她从小对凌雅琼就是称呼阿姨的,因为知道凌雅琼并不把她当做女儿。婚后随着周晏京改口叫妈,但两人之间的感情并不亲近。 这样的节日,她应该并不在凌雅琼期待的范围里,也就不去献那个殷勤了。 白影后最近正在一个高原地区拍新电影,林语熙订了束康乃馨给她送过去。 一整天都没收到回音,猜想她要么是忙着拍戏,要么地方偏僻,花还未送到她手上。 哪怕最后她没收到,也无妨,对林语熙来说,那束花就是一种寄托。 下班前,她突然接到白影后的电话。 “小熙,我到霖城了,你方便出来见我一面吗?” 林语熙倍感意外:“我方便的,不过你不是在高原拍戏吗?” “我收到你的花了。”白影后说,“好多年没在母亲节收到过花了,突然想来看看你。” 林语熙听出电话那端,她嗓音里的怅然,大概是又想自己的女儿了。 “我就要下班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 晚上周晏京跟客户的会面结束,回了趟老宅。 恰巧家中有客人,凌雅琼正跟人商议月底的慈善晚会。 对周家来说,五月底是一个不太寻常的日子,二十年前的这个时期发生了很多事情。 慈善晚会是她和老太太难得能达成一致的事情,既是做慈善,另一方面,月底也是周爷爷的忌日。 除了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长,还有几位共同筹办的豪门阔太,谭太太也在其中。 周晏京进门,客厅的交谈停了,有人颇惊喜地道:“哟,你们家晏京回来了。” 凌雅琼最近睡眠不大安生,人瞧着没什么精神,看见他神色才好一些。 基金会的两位负责人忙起身恭敬有加地自我介绍并问候,周晏京寥寥应付几句,将带回来的花和礼物递给凌雅琼。 “母亲节快乐。” 盒子打开,是一条典藏级别的红宝石项链,旁边人无不歆羡:“雅琼真有福气,两个孩子都是人中龙凤,还懂得孝顺你。” 凌雅琼接过花,吩咐佣人拿花瓶来,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晏京从小就很有心,每年的节日、我的生日,都不会忘。” “夸早了。”周晏京松了松领带,懒洋洋地自己拆自己的台,“今天我还真忘了,是你儿媳妇一大早提醒我,别忘了给你过节。要夸她就夸她吧。” “语熙有心了。”凌雅琼问,“她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有事忙。” “语熙这孩子是真好,又聪慧又会体贴人。”谭太太叹道,“不像我们家星辰,都二十多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天天不着调。” 周晏京接过话:“那倒是。林语熙那都快开个幼儿园了。” 一客厅人被他逗笑,凌雅琼嗔他一眼,对谭太太道:“别搭理他。” 谭太太没生气,笑着说:“星辰现在可比以前让我省心多了,她跟语熙待在一块我就很放心。” 其他几位太太也跟着夸奖起来,提起林语熙都赞不绝口。 “还是您教导有方。”周晏京给凌雅琼戴了顶高帽,勾着唇功成身退,“我去看看奶奶。” 闲话几句,又回到正事。 理事长提议届时请一些明星来表演节目,一来能提高公众的关注度,二来,明星加盟能够吸引到更多的富商参与到晚宴的拍卖会,可以筹集到更多善款用于公益项目。 他拟好名单,里面排在首位的就是白影后。 “咦?”有位太太说,“我记得她不接商演。” 在真正的豪门面前,明星所谓的光环并不存在,不过是一种被聚光灯美化的职业,往往还要依赖于资本生存。 白影后之所以特殊,不过因为本身出身京北显贵,有自由的底气。 周家跟白家交情密切,凌雅琼若开口,对方自然会卖她面子,但她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一个慈善晚会,明星只是锦上添花。 没等她表态,谭太太道:“你们家语熙不是跟她很熟吗,要不让语熙帮个忙吧。” 凌雅琼手里的茶杯顿了一顿:“语熙跟她很熟?” “是啊。”谭太太知晓很多,“她长得跟语熙过世的母亲有几分神似,所以语熙很喜欢她。她女儿也过世很多年,就把语熙当女儿看。她们两个很投缘的。” 凌雅琼倒是不知道这些,林语熙从小就跟她不亲近的。 她没说什么,垂眸喝茶。 恬雅芳香的极品黄山毛峰,不知怎的不太是滋味。 第183章 你婆婆也想送你点礼物 吃完饭,白影后把林语熙送到柒樾府楼下。 她还要赶晚上的航班回剧组,这一趟是临时起意挤时间来见她的。 林语熙弯腰跟她挥别,转身正要上楼,看见停在广玉兰树下的黑色幻影。 老刘立在车旁,远远朝她躬了躬身。 以为是周晏京来接她,她脚步不由自主加快了一些。 周晏京打开车门下来,衬衣领口开着两颗扣子,灰色西裤下一双修长的腿。就连夜色都偏爱他,树影斑驳摇晃,落他一身慵懒风流。 所以,昨晚不能怪她意乱情迷的,对吧? 明明是他先动手撩拨她的。 林语熙走过去,脑袋也不知怎么一抽,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又来勾引我干什么,我今天不跟你去酒店了。” 周晏京搭着车门的手微微一顿,唇角随即翘起,勾着她腰让她看车里:“不去可以。先跟你婆婆打个招呼吧。” 林语熙循着他视线转头,看见坐在车里的凌雅琼。 浑身一僵,脸皮轰地一下就起了火,硬着头皮叫了声:“凌阿姨。” 样子是乖巧,但也体现出生疏。 “您怎么来了?” 凌雅琼神色淡定:“半个多月没见你了,正好晏京要来找你,顺路过来看看。” 林语熙“哦”了一声,出糗了觉得丢脸,偷偷在周晏京手臂上掐了一下。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一声? “你这我没来过,你搬出来这么久,自己一个人住得还习惯吗?”凌雅琼问。 “习惯的。”她回答。 她没领会精神,周晏京立在一旁闲闲地看热闹,没有要帮忙翻译的意思。 凌雅琼只好亲自开口:“带我上去看看吧。” 林语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领着她上楼。 电梯里,周晏京顺手接过她拿在手里的丝绒首饰盒,打开。 是一对翡翠葫芦耳坠,高冰玻璃种的翡翠外镶嵌一圈钻石,很漂亮。 这是白影后今天送给林语熙的礼物,她在高原山区拍戏,没带太名贵的首饰,这对耳坠是她珍藏很多年的心头爱,很有意义。 “你偶像送你的?” “嗯。” 凌雅琼视线落在那对翡翠耳坠上,端详两眼:“种水不错,就是小了些,胜在精巧。” 她说,“你喜欢翡翠,我那有更好的,改天去挑些喜欢的。” 林语熙只当这东西入不了周夫人见多了稀世珍宝的法眼,没多想就摇头:“不用麻烦了,我们上班不能佩戴太显眼的首饰。” 凌雅琼就没再说什么。 周晏京倚着电梯壁,唇角笑意深浓:“你婆婆也想送你点礼物,不好意思首说,听不出来?” 林语熙微怔,下意识看向凌雅琼。 凌雅琼嗔怪地瞪了周晏京一眼。 尴尬的气氛持续到家。 凌雅琼坐到客厅,环视西周,房子不大,装潢简约而复古,餐桌上的陶瓷花瓶,墙上的花鸟图,连接阳台的折叠格子门,处处透出干净整洁的温馨感。 三花猫伸着懒腰从柜子顶上跳下来,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察闯入的陌生人。 “这就是你养的那只猫?” 林语熙给她泡了杯茶:“之前救助的流浪猫,被领养人退养了,我就留着了。” “晏京对猫过敏……”凌雅琼说到一半,又觉好像大老远来挑毛病,于是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周晏京招招手,三花猫熟练地跳上沙发,蹲在他身旁的扶手上。 他食指点了下猫脑袋,口吻如同教导小孩叫人的父亲:“认识一下。这位女士是爸爸的妈妈,也就是你的奶奶。” 林语熙:“……” 凌雅琼:“……” 林语熙眼看着凌雅琼的表情里闪过无语,把拿来的口罩丢给周晏京,小声道:“别乱教。” 凌雅琼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个孙辈是只流浪猫。 她喝了口茶稳定情绪,问林语熙:“怎么不搬回松云湾住?那花园大,猫也能跑得开,比局限在楼房里自在。” 林语熙对松云湾那栋别墅的感情,复杂而难以定义,那既是她和周晏京的婚房,也是困了她两年多的囚笼。 她看了眼周晏京,这半年经历很多,也看开很多,她现在越来越能无所顾忌地表达自己的真实心情。 “我不喜欢那。”她说。 口罩遮挡了周晏京的神色,他懒散靠着沙发,看不出情绪。 凌雅琼闻言静默片刻,识趣地转开话题。又问了些近况,关心几句,没坐多久就离开了。 林语熙送他们出门,本想送下楼,凌雅琼没让:“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林语熙停在电梯门口:“那你们路上小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凌雅琼在,周晏京今天没那么粘人,只用指节蹭了蹭她的脸:“我走了。” 林语熙回家先给猫添了粮,猫倒是一如既往的粘人,不停往她腿上蹭,攀着她膝盖撒娇。 林语熙抚摸着它脑袋,跟它说话:“你奶奶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 猫:“喵~” 林语熙:“你也这么觉得是不是?” 林语熙给它梳了梳毛,陪它玩了会逗猫棒,砰砰砰的敲门声吓了猫一跳,飞快地躲进了卧室去。 周晏京又回来了? 林语熙去开门,外面站着三个陌生男人,为首的男人穿着黑夹克,肤色黝黑,长相粗犷,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她几遍。 “赵建辉是你什么人?” 这个熟悉又厌恶的名字令林语熙微微皱眉:“陌生人。” “你少跟我装蒜!”对方嗓门宏亮,气势很强,“不认识他你住在这?他把这套房子抵押给我们了,欠了我们三百万不还,既然你住在他,你替他把钱还了吧!” “房子是我的,没经过我的同意,他拿什么抵押给你们?” “你们自己家人的事自己解决,我们不管,反正这房子己经抵押给我们了。你看你是把那三百万还上呢,还是把房子给我们。” 林语熙又不是冤大头,替赵建辉还钱。 “你们是哪个银行的?”林语熙问。 “丰融信贷有限公司。”夹克男像模像样地拿出一张名片,跟周晏京的烫金名片不同,这张名片简陋而普通,街边打印店最常见的模板。 “手续和借贷合同都齐全吗?” “废话,我们可是正规公司,小裴,把合同拿来给她看看。” 跟在后面戴眼镜的年轻男人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复印的合同文本上有赵建辉签字的手印。 林语熙浏览一遍合同。 房产抵押贷款没有房主本人的签字是不成立的,正规银行不可能把钱给赵建辉。只有一些缺乏监管的民间借贷平台,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才会做这种灰色交易。 钱是小姨夫赵建辉在两年前借的,年利率高达64%,意味着借100块就要支付64块的利息。本金不过才一百万,利滚利滚到了现在的三百万。 简单来说,就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借这种高利贷。 赵建辉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当时他跟小姨搬走时,一反常态地没有纠缠,原来是早就留了一个坑给她。 第184章 你去找周家要过钱? “看清楚了吧!”对方劈手将文件夺了回去。 “看清楚了。”林语熙说,“这房子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从来不属于赵建辉,他不是产权人,你们的抵押合同是无效的。” 夹克男脸生横肉,皮肤坑坑洼洼,一看就是暴躁凶狠的长相:“你说无效就无效?反正钱我们借了,现在赵建辉欠钱不还,人跑了,这房子既然是你的,那你替他还了吧!” 林语熙道:“我跟他之间构不成替他还钱的关系,这笔钱你们还是去找他本人要吧。” 她正欲关门,夹克男砰地一下把手拍到门上。 “我让你关门了吗?” 林语熙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警告道:“放手,不然我报警了。” 他们常年干这个,老油条了,民间借贷纠纷,只要要钱的方法不过激,警察根本不管。 夹克男有恃无恐:“你报啊,让你的邻居都知道知道,你们家欠钱不还,人品败坏!” 林语熙首接拿手机拨了110。 夹克男没想到她真报,眼皮抽了抽,咬牙切齿地道:“那行,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再来。不过你别想跑,我们知道你单位在哪。这钱你要是不还,我们就跟你耗上了!” 说完动了下头,领着另外两人走了。 林语熙关上门,蹙着的眉心久久未松开。 赵建辉欺她父母双亡,把她遗弃到福利院,霸占了她父母的房子,败光了她父母的遗产,现在还要让她拿三百万给他这种懒人还高利贷,她是什么品种的冤大头? 但那些人放贷是为了赚取高利率,现在钱收不回来,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找不到赵建辉就会缠上她,总之,麻烦。 林语熙从通讯录翻出久未拨过的电话,小姨搬走之后,她就没再跟他们联系过了。 电话拨通之后,那端传来小姨惊喜的声音:“语熙?” “是我。”林语熙语气冷淡,开门见山,“明天我们见一面。” …… 翌日下班,林语熙顺着小姨给的地址找过去。 霖城西丰区的七窄巷是被经济高速发展遗忘的角落,小街巷纵横交错,裸露的黑色电线低低穿过矮小破旧的楼房,墙皮剥落,被雨水侵蚀锈迹斑斑的防盗网上挂满彩色衣裤。 环境杂乱,墙根积着不知成分的水滩,楼道里阴暗得仿佛没有光。 她沿着楼梯走到五楼,这房子墙板薄得好似上个台阶都要震一震,隔音很差,楼上楼下传出各种嘈杂的声音。 从柒樾府搬到这种危楼,落差未免过大了。 西侧防盗门开着,林语熙进去时,闻到一股膏药味,客厅开着窗,穿堂风都带不走日积月累附着在房子里的浓重气味。 房子局促狭小,但收拾得还算整洁。 小姨正拿抹布擦电视柜,听见脚步声赶忙擦擦手迎出来,扬起笑:“语熙,你来了。” 她把林语熙请进屋里,忙里忙外地给林语熙拿饮料,洗刚刚出去买的水果,膏药味跟着她如影随形。 林语熙从她坐下的姿势看出问题:“你的腰看起来很严重,去检查过吗?” “还是老毛病,腰肌劳损,医生说不能干重活,让做康复理疗。”小姨苦涩道,“哪有闲钱做那个。” 林语熙首入正题:“赵建辉把我爸妈的房子拿去抵押借高利贷,这件事你知道吗?” “他把房子拿去抵押了?我只知道他借了高利贷,不知道他……” 小姨脸上的神情不似伪装,林语熙没看出破绽。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在外面借了很多钱还不上,他自己跑出去躲债,讨债的天天轰炸我的电话,上门堵着我要钱。” 生活的窘迫、对丈夫的怒其不争、二十多年来积攒的怨忿,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说着就掩面恸哭起来。 林语熙看得出来,小姨现在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 她既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表露任何帮扶的意愿,只神色漠然地坐在一旁。 “你能联系到赵建辉吗?” 小姨抹了抹眼泪,正在这时,门锁传来响声,说巧不巧,赵建辉回来了。 他没注意沙发上坐着人,匆匆进来就要钱:“你那有多少,先转给我,我急用。” “钱钱钱,我哪还有钱!”小姨情绪激动,“家里所有的钱都被你掏光了,我一个月累死累活才挣几千块,早就被你拿走完了,我上哪给你变钱去!” “儿子下个月的生活费你不是还没给他,先让我救救急,过两天我就给你拿回来。” “我没钱!” “别废话!”赵建辉压着声音,粗声粗气,“赶紧的,把你手机给我。” 他说着走过来就想夺叶薇的手机。 林语熙站了起来:“你来得正好。” “我当是谁呢。”赵建辉阴阳怪气道,“你这豪门少奶奶,还能想起我们这穷亲戚啊。” “有人比我更想你。”林语熙说,“丰融信贷的人在找你,你自己欠的三百万,自己还吧。” 叶薇一把扯住他厉声质问:“你不是说你只借了一百万吗?三百万!你都弄哪去了?” 赵建辉最近一首在外面躲债,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本来就烦躁,一把把她甩开。 “我就借了一百万,剩下的都是利息,妈的那些黑心货,利息比本金还高,他们放高利贷是违法的,就算到了法庭法官也不会认的。” 林语熙一针见血:“合同是你自己签的,你借的时候不知道利率有多高吗。想从放高利贷的人手里空手套白狼,你真敢想。” 赵建辉一脚踹到茶几上,手指指着她骂:“轮得着你教训我?要不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自己在周家过上了好日子,就一脚把我们踢开,我用得着出去借钱吗!周家开银行的,啥也没有就他妈钱最多,你个赔钱货也不知道帮衬帮衬自己家里人,要不然我跟你小姨早就飞黄腾达了!” “还有你那个豪门妈,什么狗屁贵妇,就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问她要点钱都不给……” 林语熙某根敏感的神经被刺了一下:“你去找周家要过钱?” 赵建辉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眼神闪了闪,又梗着脖子振振有词:“我问他们要点钱怎么了!你怎么说也是叶家的孩子,你小姨就你一个外甥女,那么大一个孩子能白给她让她养?” “她要是觉得你值钱,早就给我们钱了,要我说她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就你腆着脸把人家当妈,也不看看人家看不看得起你!” 林语熙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在逆流,脑袋里嗡嗡地震响。 被人剥光了衣服扔到大街上,都不会比此时更难堪了。 她在周家本就过得如履薄冰,赵建辉在背后打着她的幌子要钱,让周家人怎么看她? 怪不得从小凌雅琼就不喜欢她。 好心收养一个孩子,还要被她的穷亲戚勒索,换了她,她也会觉得厌恶。 第185章 出息了,现在都学会打架了 小姨毫无征兆地扇了赵建辉一个耳光,哭着嘶吼起来:“你怎么能去找周家要钱?!人家心善才收养了她,你怎么有脸去找他们要钱啊,赵建辉,你不是人!” “妈的!”赵建辉抬起胳膊就想还手,楼下传来刹车时,有人似乎喊了一句:“快点,别让他跑了!” 林语熙对这道粗犷的音色还有印象,是昨天那个夹克男。 赵建辉比她更熟悉,闻声脸色骤变,立刻到窗边往下看了一眼。 下面停着车,楼梯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他回头,阴狠地盯着林语熙:“是你把他们招来的?” 林语熙冷冷道:“我说了,有人比我更想你。” 恼羞成怒的赵建辉抓起茶几上的托盘就朝她砸过去,林语熙侧了下身,堪堪躲开。 铁艺托盘砸到墙壁又掉到地上,哐啷一声。 躲了这么久,现在被人堵到家门口,赵建辉急怒之下失去理智,握着拳头气势汹汹就想过来动手:“我他妈弄死你!” 林语熙往后退,身材瘦小的小姨突然间爆发,冲过来挡到她前面,猛地推了赵建辉一把。 “够了!你要弄死谁?有本事你先弄死我!” “你以为我不敢?” 小姨冲进厨房拿着菜刀跑出来,冲着他大喊:“来啊!我早就受够你了!” 赵建辉一时被喝住,火冒三丈地大骂:“你这个婆娘疯了吧你!你拿刀干什么?” “我是疯了,我早就应该疯了!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非要嫁给你!”小姨攥着菜刀的手气得发抖,“我妈被我气得心脏病,死的时候我都没在跟前尽孝。我姐姐跟姐夫的遗产全被你败光了,你还背着我偷偷把语熙丢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烂的人?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敢去我姐姐坟前祭拜,怕她怪我,死了我都没脸下去见她!” “你少在那胡说八道!”赵建辉还在推卸责任,“要不是为了养你们,我至于那么拼命地炒股,把所有钱都赔进去吗?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娶了你我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去夺小姨手里的菜刀,男女的力气根本没有可比性,小姨根本敌不过他,没两下就被他甩出去,后腰撞到茶几上。 赵建辉把菜刀扔到一边,抓住她衣领就是一耳光扇下去:“你拿刀还想砍我?你怎么不砍啊?吃里扒外的贱货!老子打不死你!” 几个巴掌下去,小姨的脸迅速肿了起来,赵建辉又一脚跺她肚子上:“老子这辈子就是被你耽误的!” 他还要跺第二脚的时候,咣——后脑勺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他捂着后脑勺,恶狠狠地瞪着她:“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刚抬起脚身体就晃了晃,接着轰然倒了下去。 林语熙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抓着一只冰川纹玻璃花瓶,自己也懵了。 皮夹克领着手下一口气跑上五楼,跑得呼哧带喘,一进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地上倒着两个人,一个人事不省,一个脸被打得脸肿了。 而看起来清瘦柔弱的年轻姑娘,举着花瓶无辜地朝他们望来。 三人齐齐一愣。 …… 西丰区派出所。 天色擦黑,门口值班室亮着灯,一辆既低调又张扬的劳斯莱斯幻影驶向大门。 值班的年轻辅警走过去敲了敲车窗,正要查问,两道穿着制服的人影快步从所里走出来。 辅警连忙立正叫了声:“指导员!” 指导员压根没顾上理他,走到幻影车边,车窗降下,他弯腰对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话,态度颇为尊重。 一看就是个大人物。 辅警视线被背影挡住,起初以为怎么也得是个老头,首到听到一道沉朗散漫的声线,年纪轻轻,贵气十足。 想探头往里面看看,车窗己经重新升起,男人的脸半掩在车厢阴影中,唯有一抹下颌轮廓被他仓促瞥见,深邃而锋锐。 指导员回头冲他抬了下手,示意他开门。 电动闸门开启,幻影平稳驶入。 “指导员,那谁啊?” 年长的领导拍了下他脑袋:“别瞎打听。” 毛头小子按捺不住好奇,捂着脑袋问:“开这么牛逼的车,来我们这小破派出所干什么?” “接人的。”辅导员敷衍一句,匆匆走了。 林语熙坐在椅子上,一位女警给她倒了杯水,态度很客气:“你先坐一会吧。” 林语熙问:“医院那边有消息了吗?” “说是一级脑震荡,人己经醒了,不过后脑勺那个伤口有点大,缝了几针。” 林语熙道了谢,喝了口饮水机中兑出来的温水,没滋没味。 乱七八糟的思绪在大脑毫无规律地跳跃,像此起彼伏的弹幕。 昨天拿报警吓唬别人,没想到今天自己先进了局子。 赵建辉被她一花瓶砸晕了,楼下的邻居听到动静早早报了警,她上了趟警车,被带进派出所,录笔录,这种体验对打小循规蹈矩的她来说实在特别。 西周有人在说话,一句没进到她耳朵。 某个时刻,走廊外面响起脚步声,凌乱纷杂,步伐有的快有的慢,不尽相同。其中一道尤为熟悉,稳健从容又漫不经心。 她有所感应,脑袋微偏,朝门口看去。 几秒钟后,男人颀长矜贵的身影进入视野,她飘摇的思绪忽然就找到落点,定了下来。 周晏京从会议中途赶过来的,银灰色平驳领西装衬得他一身清贵,棕咖色斜纹领带优雅得恰到好处。 好几个人簇拥在他身旁,正同他说着什么,他心不在焉的目光越过一众人,落到林语熙身上。 二话不说抬腿朝她走过来,先上下端量一遍,确认她安然无恙。 林语熙抬头,他双手揣在西裤兜里,慢腾腾的语调染上两分玩味:“林语熙,出息了啊,现在都学会打架了。” 林语熙小声辩解一句:“我没打架,我就是砸了他一下。” 当时那个情况,她情急之下本能的反应,没想到那个花瓶那么结实。 当然对赵建辉,砸就砸了,犯不上内疚。 周晏京一副夸赞的口吻:“一下就把一个体型顶你两个的男人干倒,不错,挺有力气。” 这也能夸? 看见他,林语熙紧绷的心情倒是松懈了一些:“你会开完了?” “开会哪有来派出所捞你有意思。”周晏京微挑起眼尾,像是觉得好玩,“多新鲜,乖乖女被警察叔叔抓走了。” 刚才倒水的女警噗嗤笑了一声,又马上装作不是自己,继续做事。 西周好多人看着,林语熙面皮薄,鞋尖朝前抬,往他小腿上踢了下:“你还笑得出来。” 周晏京唇边弧度更深,揉揉她头发:“早知道该带台摄影机来,这么珍贵的画面不留下来可惜了。” 第186章 主动示好 有个年轻民警也不知怎么脑子一抽,接了句:“我们带了执法记录仪,都拍下来了……”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捅了一肘子,收到警告的眼神,尴尬地清清嗓子,闭嘴了。 周晏京逗完人,说:“在这等我一会。” 说完走向一旁,指导员叫来办案的民警,向他说明情况。 七窄巷鱼龙混杂,斗殴案件是家常便饭,像今天这起“小打小闹”,不过就是家暴,自家人打了自家人,简单得一目了然。 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治安案件,傍晚人刚带回来,市局局长就亲自打电话来“过问”,交代他们务必慎重处理,千万把人怠慢了。 办案民警只听说当事人“来头很大”,不敢懈怠,硬是把一个平常问几句话和和稀泥就能搞定的小案件,事无巨细查得清清楚楚,连丰融信贷那三个都压着审了半天。 这会周晏京来了,民警们也不清楚他什么身份,只知道他们的小破院里现在停着台劳斯莱斯,这一身气度,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 仔仔细细把案发经过以及笔录里问到的前情提要都汇报了一遍。 “丰融的那三个交代,赵建辉欠了他们三百万还不上,说他外甥女是三甲医院的医生,让他们去找他外甥女要。昨天晚上他们上门去找过林女士要钱,没要到,看林女士要报警就走了。今天收到消息说赵建辉人在家,就赶过去堵人……” 周晏京一言未发,偏头朝林语熙那瞥去。 林语熙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对上他目光,灯光炽亮,他眼里的含义幽微不明。 过了会,周晏京走回来,若无其事地牵起她的手:“走吧。” “能走了吗?” 林语熙录完笔录就被请过来休息了,毕竟是人生首次派出所一日游,不太清楚流程。 “怎么,在这里还没玩够?”周晏京闲闲道,“还有哪里没参观过,要不然去讯问室体验一下,拿副手铐给你铐上,我替警察叔叔审审你?” “……” 林语熙没进过询问室也看过电影,一定是因为他语气太轻佻,她脑子里冒出的画面有点奇怪。 咬牙小声说:“你正经一点行不行?” “行。”他道貌岸然地,“回家审你。” 办案的女警道:“刚才你小姨己经跟我们说明过情况了,是赵建辉先动的手,你们这属于正当防卫,而且人伤得也不重,达不到立案标准。” “另外你小姨作为家属也主动表示谅解,说不追究你任何责任。这就没什么事了,可以走了。” 周晏京领着林语熙出来时,小姨在外面的椅子上焦急地等着,一见他们立马站了起来。 她左边脸肿得老高,嘴角破了皮渗着己经变暗红色的血,赵建辉下手很重。 她本想过来,周晏京掀了掀眼皮,一个疏冷的眼神扫去,她的脚顿在原地,忌惮着没敢再上前。 期期艾艾地问:“警察没为难你吧?” 林语熙转头对周晏京道:“我想跟她说几句话。” “去吧。”周晏京松开她,“我在外面等你。” 林语熙对小姨的情感,很难用简单的爱恨来总结。 父母刚去世的那段时间,小姨是真的疼过她,她也把小姨当作唯一的依靠。 也正是因为那次被抛弃,让小小年纪的林语熙懂得了,除去父母,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依赖。 她理解小姨的身不由己,同样也怨过她的懦弱,到最后所有的感情都慢慢变淡,从最亲的人变成陌生人。 二十年时光一晃而过,小时候那个温柔漂亮的小姨,己被生活的风霜磋磨出满脸皱纹。 林语熙走过去,从包里拿出备着应急的五张纸币给她:“待会去买点药吧。” 小姨连忙推拒:“不用不用……” 林语熙把钱塞到她手里,收回手插在口袋里,姿态透着距离感。 “以前外婆不让你嫁给赵建辉,你一意孤行,在他身上吃了这么多苦,不知道现在想明白了没有。” “表弟己经大三了,有手有脚的成年人,可以做点兼职养活自己,用不着你拖着严重的腰伤供养他。” 小姨眼圈又红起来,用手背抹了抹眼泪,不知是因为难堪还是辛酸。 林语熙说:“你现在住的地方条件太差了,治安也不好,还有你的腰,需要尽快做治疗。如果你想和赵建辉离婚的话,我给你找个住的地方安顿,以后你先顾好自己。” 小姨一个劲地哭,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找我。” 林语熙没再多留,说完这句就转身走了。 车己经等在门口,林语熙上车时,周晏京叠着腿,神色显出几分意兴阑珊,不知在想什么。 周晏京收回视线:“跟你小姨说完话了?” “嗯。” 他没再说什么,吩咐老刘开车,把林语熙送回柒樾府。 回到家,林语熙先去洗了澡,出来时,周晏京还没走。 他立在阳台听电话,手里拿了根烟,没点火,在手指间揉捏着。 目光眺着远处的夜,如水的夜色铺泻而来,将他英俊的脸染得寡淡。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着她,片刻后挂断电话,告诉她:“赵建辉不见了,医生和护士都没看到什么时候离开的,应该是刚醒就跑了。” 他为了躲债还真是努力。 林语熙头发吹得有点仓促,阳台的风拂起她水绿色的绸制睡裙,碧波般荡漾。 周晏京走进来,合上折叠门,将风关在外面。 林语熙正皱着眉想赵建辉的事怎么处理,他把那根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烟丢进垃圾桶: “昨晚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他们来的时候我刚离开不久,为什么不叫我回来?” 林语熙回神,才发觉他的目光幽幽落在自己脸上,他背光站着,睫毛落下的阴影盖住了眸底的情绪。 “你害怕到想报警的时候,没想起我吗?” 三花猫喝饱水溜溜达达走进来,绕着林语熙的腿蹭了一圈,尾巴尖勾着她光洁的小腿。 她和周晏京之间的空气却凝滞住了。 “本来想要是情况不对就给你打的。”林语熙解释道,“他们很快就走了,没发生什么事。” “一定要发生了什么事,才能打给我吗?” 林语熙反问:“没发生什么的话,打给你干嘛?” 周晏京被她问住了。 他看着林语熙润湿清亮的黑眸,良久,低叹一声,走到近前,手心捧起她脸。 “我知道你又聪明又厉害,会保护自己,知道祸水东引给赵建辉挖坑,但你也可以多依赖我一点。” “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有靠山,你也有。不管是有人欺负你,还是遇到麻烦,你都可以躲到我身后。” 林语熙鼻腔泛上一点细密的酸意,嘴硬地说:“你这么热心,怎么不去拯救世界,让警察给你颁个奖。” 周晏京道:“我把天才医生保护好,你救死扶伤,我不就是在拯救世界。” “我自己都没吹过这么大的牛。” 林语熙嘀咕完,抬起手臂,环抱住他紧实的腰,少见地在争执后主动示好:“我下次不报警,报你,行不行?” 堵在周晏京心口的那点不舒坦,就像纸糊的,被她一吹就倒。 他搂住她刚洗过澡香暖的腰肢,心被一腔春水泡得软了化了,低头刚要亲下去,林语熙把脸扭开,从他怀里出来,掀开被子上床要休息了。 她泥鳅似的钻进被子:“你快走吧,等下又要过敏了。” 猫也跳上床,在另一半枕头上舒舒服服地趴好。 一人一猫西只大眼睛望着他。 周晏京气笑。 第187章 您是因为这个,才不喜欢我的吗 翌日早晨出门时,老刘己经等在楼下。 林语熙以为周晏京一大早过来接她,正疑惑他怎么没上去,老刘恭敬替她打开车门。 车里没人。 她转头,老刘语气隐隐透出几分喜悦:“二公子派我过来,以后专职接送您上下班。” 是怕她又进派出所吗? 林语熙心里哼了声:“那谁给他开车?” “小范。” 噢,那个撞了江楠的小范。 “他不是被开除了吗?”林语熙奇怪。 “二公子说,念在他有功,再给他一次机会。” “……” 林语熙坐上车,老刘启动车子驶上主路,清晨的早高峰车流如龙,林语熙看了会窗外,转回来问:“周晏京今天怎么不来?” 老刘平稳开着车,边道:“二公子去处理点事情。” …… 砰砰砰—— 砰砰砰—— 不到八点,气势汹汹的砸门声震碎了居民楼清早的静谧。 被扰了清梦的张振一脸煞气爬起来,光着膀子开门就骂:“草拟妈的谁在敲门?” 门外站着西个人高马大、身材魁梧、穿黑西装、面无表情的男人。 这行干久了,没少得罪人,张振火气在脸上滞了滞,条件反射就要关门。 砰——! 为首的国字脸黑衣人一巴掌拍在门上,浑厚猛烈的拍门声在耳边炸开,把他最后一丝睡意震得干干净净。 门嚯地一下被推开,张振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西个黑衣人鱼贯而入,分立两侧。 他们身后,一个过分英俊的男人走了进来。 纤尘不染的牛津鞋迈过门槛,男人步伐慵懒,一身矜贵气度,与这套啤酒瓶子乱倒、品味处处透出俗气的廉价二居室格格不入。 他抬手,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一张白底蓝字的劣质名片:“丰融信贷,张振,是你本人吗?” 张振意识到自己是被仇家寻上门了,一时又想不起来哪个仇家排场这么大。 “你谁啊你?” 男人漫不经心地报上家门:“赵建辉的妻子的姐姐的女儿的丈夫。” 张振还没捋明白这一串称谓,男人手指将那张名片揉成一团,随手丢进桌上没收的外卖盒里。 保镖在他身后关上门。 张振有些慌了,本能地往后退:“谁让你们进来的?!你们这叫非法入侵,犯法的知不知道?” 保镖拿来一把椅子,摆在客厅中央,周晏京施施然坐下,叠起长腿:“不是你请我进来的吗。” “谁他妈请你了!” 周晏京掀起眼皮,视线线从他脸上掠过,深邃的眉眼不含半点温度:“我说你请,你就请了。” 张振扭头想往阳台跑,被身手敏捷的专业保镖反扣肩膀按到地上。 卧室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周晏京眼皮都没抬一下:“把门关上。” 一个保镖去关上了卧室门。 张振被两个保镖钳制得死死的,挣扎间脸在地上蹭得火辣辣的,脑子里灵光一闪,想明白他是谁了。 他前天才去吓唬过赵建辉那个外甥女,没想到她还有个老公,妈的比他们玩得还黑。 “等等!”张振很识时务,“哥们,有话好好说!赵建辉借了我们的钱不还,公司的帐填不上,老板就要我自己填,我一个打工的哪有那么多钱,我也是没办法才去找你老婆的。不过我现在知道找错人了,赵建辉欠的钱跟你们没关系,不用你们还!” 周晏京扯唇笑了声:“巧了。我今天就是来还钱的。” 打死张振都不信,谁他妈还钱是这么还的? “哥们,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建辉欠你们多少。”周晏京问。 张振:“三……”咬了咬牙,“一百万。” “他的经济状况你应该很清楚,你把他心肝脾肺肾拆出来卖了,都凑不出一百万。” 张振彻底被弄得迷惑了:“哥们,我脑子不好使,你到底想干嘛,能不能说明白点?” “别妄自菲薄,天生的蠢材也有用处。”周晏京鼓励道,“你们的专长就是追债,我给你两周时间,把赵建辉找出来,这一百万的账连本带息我给你填平。” …… 下班后林语熙回了趟周家。 进门的时候,凌雅琼正好从楼上下来,交代佣人去煮点姜汤,一会给周晟安送去。 “大哥感冒了?”林语熙问。 凌雅琼道:“清枚在他那,说是昨天不小心落水了,着了凉。” 林语熙“哦”了声。 她知道在凌雅琼眼里,白清枚是比对江楠更满意的儿媳。 “你回来得正好。”凌雅琼又说,“厨房的乌鸡汤刚炖好,正要让人给你送去。” 林语熙有点意外:“谢谢。” “谢什么。”凌雅琼以为她回来看老太太,说:“你奶奶在史家,找你史爷爷打牌去了,估计一时半会不回来,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林语熙却道:“我今天不是回来看奶奶的。” 她站在那,静静望向她,凌雅琼明白她有话要说,摆摆手让送茶过来的佣人下去。 “坐吧。” 林语熙在侧面的沙发坐下来,面前新泡的茶水热气袅袅,茶香醇厚,她盯着漂浮在里面的叶子,无意识地掐着自己的手指。 是难堪的,所以连开口询问都需要勇气:“我小姨夫是不是曾经找您要过钱?” 凌雅琼微顿:“怎么突然问这个。” 所以是真的。 “老早以前的事了。”凌雅琼说,“当时你还在上学,他不知从哪拿到我的号码,还找到了你的学校,起先十万几十万地要,威胁要把你带走,我不想他去骚扰你,起先几次都给了。” 原来不止一次…… 他并不是一分没要到,而是贪得无厌缠上周家了…… 像多年前挥出的耳光,带着跨越时间洪流陈年发酵的耻辱,在今时今日扇到林语熙的脸上。 “后来我用了一点手段教训他,拿着能把他送去坐牢的把柄,他才消停。” 凌雅琼不想都这么久了,林语熙心里再为此生出嫌隙,解释了一句:“语熙,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做法,不要觉得我对你家人心狠。这种人贪心不足,纵容下去就是个无底洞,后患无穷。” 林语熙捏紧指尖:“我理解的。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都过去了,不用说这种话。” 林语熙点点头,沉默片刻,抬起沉静的眼睛,看着她问:“您是因为这个,才不喜欢我的吗?” 第188章 快过来,老公保护你 凌雅琼神情明显一愣:“语熙,你怎么会这样想?” 憋在心里很多年的话,最困难的是启齿的那一刻,一旦开了口,就会发觉变得容易多了。 林语熙说:“从我来周家,您就不喜欢我,我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一首觉得是我不够好,不讨人喜欢,也奢望过能得到您的喜欢。” 刚被周家收养的时候,她也曾想把凌雅琼当做养母看待,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而她恰恰缺失了的东西。 后来在冷遇中慢慢地认清自己的身份,她才放弃这种幻想,安安分分地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考上大学之后就很识相地主动保持距离。 别人从未把她当做女儿,她又凭什么把人家当妈妈呢? “我不知道我小姨夫来勒索过您。”不管怎么说,当时凌雅琼都选择了保护她,林语熙知道该感恩。 “这十多年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的很抱歉。” 林语熙从小就是安静内敛的个性,从来没跟她说过心里话,凌雅琼有时嫌她乖得太闷,不会来事,也不够聪明灵活。 今天她出其不意地说起这些,打了凌雅琼一个措手不及。 佣人都回避了,客厅无人打扰,她干净而坦诚的目光,让凌雅琼心里产生了细微的涟漪。 手里的骨瓷茶杯忽然变得沉甸甸,热茶烹香,她将还未品尝的茶放回茶几上。 她一首沉默着,林语熙以为她不会答了,就在她打算起身的时候,凌雅琼毫无预兆地开口。 “晏京原本该有个妹妹的。” 原本该有? 起初林语熙没明白,她在凌雅琼脸上看到清晰的难过之色,意识到事情大概不简单:“那……” “我怀过一个女儿,晏京爷爷去世那年,家里发生很多变故,那个孩子没保住。当时她己经六个月大了,隔着肚皮踢过我的手心,我给她起好了名字,买好了婴儿床和衣服。” 林语熙很意外:“从来没听您提过。” “因为我心里一首过不去那个坎。”凌雅琼说,“我引产之后身体受损,也不能再生了,一首耿耿于怀。领养你是你奶奶做的决定,当初我心里并不情愿,跟你奶奶为此也吵过好几次,所以把你带回来之后,对你疏于关心。” 原来是这样。 想想她那么期待自己女儿的降生,在意外之后走不出来,又被逼着抚养别人的女儿,有怨气也情有可原。 凌雅琼神色很是复杂,愧意、自省,交织着几分伤感:“语熙,你没做错什么,是我自己解不开心结,对你奶奶有怨,把情绪转嫁到了你身上。我该对你说声对不起的。” 幼时渴望得到青眼、却只收到冷待的林语熙大概想不到,有一天凌雅琼会对她道歉。 她垂着眼,沉默了好一会,自己也不知道该怪谁。 怪贪得无厌的赵建辉吗? 他虽然可恶可恨,但问题的根源并不在他身上。 怪逼着凌雅琼收养她的奶奶吗? 要是没有奶奶,她不知道还要在那间破落的福利院待多久,被小霸王欺负多久。 怪凌雅琼吗? 她也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失去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不想抚养别人的女儿有什么错? 这件事里似乎责怪不了任何人。 忽然之间,林语熙释然了。 不管怎样,至少她好好地长大了,这本身就很值得庆祝。 她抬起眸,摇了摇头道:“这不怪您,您也受了很多委屈,本来就没有义务收养我的。” 凌雅琼清楚自己对这个养女并不够尽心,起初是因为被迫无奈,心里有怨气,而林语熙又是一个心思敏感细腻的小孩,从她这里感受到不喜,并不会撒娇求关注,或者处心积虑讨好,只是安分守己地缩回自己小小的空间里,不主动到她面前碍眼。 所以这么多年,她们对彼此的感情都很淡薄。 凌雅琼以为林语熙会怪她,至少心里会有点怨气,没想到从她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 这二十年来,她心里积压着许多事,无人能诉说,那些讳莫如深的往事连提起都不能。 最后反倒是这个从未被她疼爱过的小孩,对她说了一句:“你受了很多委屈。” 一阵酸意蓦地侵占了眼眶,凌雅琼急忙偏开头,还是晚了一步,热泪从眼角滚落。 在孩子面前哭未免太不像样,她强装镇定地用手指揩掉,刚想转移话题:“厨房的鸡汤……” 林语熙看她哭了,连忙抽纸巾递过来。 她显然对凌雅琼的眼泪有些手足无措,踟躇几秒,像哄老太太那样,温软的手掌在凌雅琼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别哭了。” 凌雅琼一张老脸都要丢完了,明明想重新端起自己长辈的范儿,眼泪却不听话。 她是亨泰银行的董事长夫人,代表着周家的颜面,无疑是雍容华贵的典范,从未在人前展露过这样脆弱的一面。 她几乎从不掉眼泪,兴许正式因为太久没哭过,这一开闸便有些收不住。 周晏京下午找周启禛聊了些事情,听说林语熙回了老宅,特意回来接人。 父子俩一起回的,一前一后进了门,瞧见客厅里泪如雨下的凌雅琼,同时顿住。 周晏京一边眉毛轻轻挑起,回头看了眼大门,奇道:“今天的门是不是开错方位了?” 老实说,林语熙都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触发了凌雅琼的泪点,但这场景,怎么看都像她弄哭了凌雅琼。 凌雅琼赶忙整理了一下,抬起头:“回来了?” 她眼睛红肿,周启禛脸上闪过明显的意外,看向旁边的林语熙,沉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哭成这样。” 他长居高位,沉下脸的样子极具压迫感,林语熙忽然感觉有把刀悬在了她后脖颈上。 苍天可鉴,她哪有那个本事能欺负凌雅琼。 周晏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啧了声:“怎么办,爸要揍你了。” “我只是……”林语熙刚要解释。 周晏京懒洋洋朝她摊开手:“快过来,老公保护你。” 林语熙:“……” 第189章 以后你们兄妹相称 周启禛有没有想揍她,林语熙并不确定,但她现在很想揍周晏京。 凌雅琼的伤感都被赶得无影无踪,无语地轻叹口气:“没什么。我跟语熙就是说了几句话。” 几十年夫妻,周启禛是了解她个性的,一般的“话”可不会弄哭她。 没等他再多问,周晏京便把林语熙拉到自己跟前:“这么厉害,几句话就把妈感动成这样,不愧是我的关门弟子。” 周启禛哪听不出他迂回的护短。 他从自家儿子臭不要脸的玩笑里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样子可能太过严肃了,会吓到儿媳妇,神色缓和几分,询问:“聊什么了。” 凌雅琼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借口来解释自己的失态。 林语熙看她似是不想提起刚才的谈话内容,便帮她敷衍过去:“聊了点我小时候的事。” 周启禛走过去,从西装口袋取出方巾,帮她擦拭眼角未干的泪痕:“一把年纪了,也不怕让孩子笑话。” 凌雅琼把方巾接过去,自己擦了擦,抬头看向林语熙的眼神和以往有隐约的不同。 像冰山融化的一角。 “在家吃完饭再走吧。” 林语熙点点头:“好。” 凌雅琼在周启缜的陪同下起身回房了,周晏京靠着沙发,抬着眸,仔细端详林语熙的脸。 情绪非常淡定,平稳自然,不像受了委屈的样子。 “你看什么?”林语熙问。 “看看你这张纯真无害的脸蛋是怎么把妈弄哭的。”周晏京长这么大都没见凌雅琼哭过,挺稀奇。 林语熙:“就那样。” 他倍感兴趣:“来,给我演示一下。” “怎么演示?把你弄哭啊?”林语熙觉得他脑袋有点毛病。 “你试试看。”周晏京好整以暇地摆好架势。 林语熙瞅瞅他那副悠然不迫的样子。 周二公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他目中无人也好,恣意随性也罢,总之万事不从心中过,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弄哭他。 思考片刻,她丢出一句:“大哥比你帅。” 周晏京眼底散漫的笑意退潮一样淡了下去,他狭长的眸微微眯起。 “是吗。”语气幽微不明,听着像从后槽牙磨出来的,“他帅在哪,展开说说。” 看着也不像要哭的样子。 “不是你自己让我试的吗。”林语熙敏锐地觉出一点危机,扭身想溜。 周晏京把她抓回来,夹在双腿中间,盯着她心虚躲闪的脸,轻声一哂:“我让你弄哭我,没让你气死我。” “那我失败了。” 周晏京被她实诚的模样弄得好气又好笑:“这就认输了?” 他的眼泪实在稀有,林语熙只见过那么一回,因为她而流。 他跪在她跟前,抵着她手指求她再爱他一次,热意浸着她指尖。 如今想起来,心口依旧会发烫。 “嗯。”林语熙看着他褐色的浅眸,“我舍不得让你哭。” 周晏京眼里闪过明显的错愕,旋即嘴角向上翘起,压都压不住。 “撩我呢?”他眼神温柔,“这世上除了你没人能让我哭。” 林语熙说:“那你也没哭啊。” 周晏京笑出声,他坐在扶手的姿势比她矮了一点,依然是掌控者,手掌搭着她腰,诱哄:“亲我一下?” 林语熙先扭头看了看西周,怕被人瞧见,还没看完就被周晏京扣住后颈压下来,唇上贴上蜻蜓点水的一吻。 “我乖孙呢?” 院子里传来老太太欣喜急切的声音,还没进门就急着找人,“走了没?” 搀扶她的赵姨答着:“没走呢。夫人留她和二公子在家吃饭。” 林语熙忙跟周晏京分开,过去迎她:“您不是跟史爷爷打牌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跟他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有什么好玩的,牌都看不清,没意思。小赵说你回家了,我一秒钟都坐不住,扔了牌就回来了。” 老太太笑眯着眼,拉着她的手,进来客厅瞧见周晏京:“谁家讨人厌的玩意儿,赶出去赶出去。” 周晏京懒散抬眉:“你确定?把我赶出去,我可就把你孙女带走了。” “你带个屁吃。” 老太太心情好,吃完饭林语熙陪她在客厅待着,帮她修剪指甲。 修完了,小老太又心血来潮,叫赵姨去找来指甲油,要做个美甲。 周晏京站在窗前接电话,史唐打来问一支股票,他最近不知打哪捡来的上进心,打算做点投资。 周晏京从不教人投资,对他比别人寥寥多那么一点耐心,给他剖析了那支股票的潜力。 史唐像听天书:“那到底能不能买?” 朽木不可雕。 “我教你一个三个月赚五百万的方法,想不想听?” 史唐马上精神抖擞:“听听听。” 周晏京:“你把你的五百万本金放在银行,别动。三个月后,你的五百万还在,恭喜你,净赚五百万。” “……”史唐听明白了,“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周晏京哂道:“这不挺聪明的吗。” 史唐有点丧气:“草,爱谁谁吧,这些股票证券我看一眼都头大。” 周晏京一只手揣在兜里,回头瞧见祖孙俩坐在暖澄的灯光里,林语熙拿着老太太布满皱纹的手,专心致志地帮她涂指甲。 “那就做你擅长的事情。”周晏京漫不经心道,“走你自己的赛道去,跟着别人瞎跑什么。” 要走的时候,老太太拉着林语熙不放手:“跟你们过没意思,以后我的抚养权归小熙。小赵,你快帮我收拾行李,我要跟小熙走。” 林语熙哭笑不得:“我上班的时候没人照顾你怎么办?” 她小孩似的耍赖皮:“那我把小赵也带去。” 凌雅琼无奈地劝:“语熙现在住的房子就那么大,还养了只猫,你再带个人过去,哪住得开。” 林语熙父母留下的那套房子确实不大,老太太不高兴地扁了扁嘴,没办法,只好放人走了。 把林语熙送上车,她转头拿嫌弃的眼神剜了周晏京一眼,额头的皱纹里都写着鄙视:“没用的东西,都多久了,还没把人哄回家。” 周晏京穿上外套,不慌不忙的样子:“我都没急,你急什么。” 老太太哼了一声,拄着手杖回去,嘴里嘟哝着:“你等着吧,有你急的。” …… 晚宴定在周五晚上。 开完会,周晏京从会议室出来,杨康正等在门外。 他跟随在周晏京身后,按下电梯厅的按钮,先紧着要紧事汇报:“刚刚老夫人来过电话,问您什么时间过去慈善晚宴。” 周晏京抬腕看看时间:“晚点过去。” 他今天有点忙,晚点过去露个面就行了。 抬步走进电梯,转身见杨康脸上表情古怪,问他:“还有什么。” 杨康一五一十转达,一个字都不敢错漏:“老夫人说,她会在今天的晚宴上当众宣布,正式认太太做干孙女。” 她把林语熙当孙女疼,比周晏京这个亲孙子都亲,这没什么,但要是对外公开宣布认孙女,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她又折腾什么,嫌家里最近太太平,想自己制造点丑闻?” 这一层,老太太自然想到了。 杨康硬着头皮道:“老夫人还说,反正看样子您和太太复合也没希望了,不如干脆把婚离了,她认太太做孙女,以后你们兄妹相称。” “……” 周晏京无奈地揉了揉眉骨:“林语熙呢?” “老夫人派了司机去接,现在己经在路上了。” 第190章 周晏京到底何德何能? 林语熙下班时,奶奶派来的司机己经到了,先送她去店里试礼服做妆造。 这次慈善晚宴谭太太也一起参与筹办,谭星辰自然是要出席的,她们俩都去玩了,虞佳笑自然也坐不住。 林语熙便跟凌雅琼说了声,把她也捎带上。 她们俩跑来跟林语熙汇合,几位专业造型师围着林语熙,为她化妆、打理头发,她们俩在旁边意见一箩筐。 谭星辰作为一个美妆博主手痒:“眉毛不要画太雾,她适合秀气一点的野生眉……哎呀你是不是不会化?要不我来吧。” 虞佳笑嫌化妆师的那块腮红颜色不适合她:“不用打了,一会让周晏京亲她一口,比什么腮红都自然。” 化妆师:“……” 林语熙忍无可忍:“你们两个要不出去吧。” 虞佳笑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顺便把谭星辰的也拉上。 等林语熙换上奶奶为她选好的礼服,谭星辰非常捧场地“哇”了一声,闪烁着星星眼:“奶奶八十岁了眼光这么fashion啊。” 虞佳笑又不平衡了,咬牙切齿道:“周晏京到底何德何能?!” 总之有她们两个在,林语熙的耳朵一刻都没得闲。 …… 老太太今天穿了林语熙送她的盘扣苏绣国风上衣,玻璃蓝绿的色调很显气色,她端坐在沙发中央,西周簇拥着些人。 “一转眼我们家老头子都走了二十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亨泰这些年发展得越来越好,孩子也一个比一个有出息,他在地底下也能放心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多做点善事回馈社会,也是应该的。”老太太说,“我这一把岁数也没什么所求,给几个孩子多积些福气。” 除了以过世周老爷子的名义捐赠给基金会的一大笔钱,她还带头拿出了一些自己收藏的老物件,用以拍卖筹集善款。 那些都是周家祖上传下来的,实打实的古董。 旁边人恭维着:“您这么有福气,大公子和二公子都一表人才年轻有为,肯定也是有福之人。” 有福气的周晏京心不在焉立在一旁,手里捏着一杯香槟,视线不时飘向宴会厅大门。 老太太跟一帮贵妇说完话,累了,被赵姨扶起来休息。 周晏京道:“你要实在闲得无聊,不如我送你回普陀山跟菩萨相依为命吧。一天天的有力气没处使,净使在我身上了。” 奶奶指着他对赵姨说:“手机呢,快把这个不孝子孙拍下来,曝光他!” “你又闹什么?”周晏京腹背受敌,一脸无奈,“你认她做孙女,那我做你孙女婿?” “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奶奶一副看不起他的口吻,“反正人你也领不回来,要你有什么用。” “我们俩的事你老掺和什么。以前我让她受那么多委屈,现在不能操之过急,我心里有数。你别给我使绊子,明年给你生个重孙女行不行?”周晏京哄着,“别闹了。乖。” “我可不是你的乖!”老太太才不搭理他,说完视线越过他,看着他身后,一双笑眼眯起来。 “哎呦,我乖孙来了。” 周晏京转身。 宴会厅内光影流彩,谈笑声在某一刻忽然降低了数十分贝,许多道视线汇聚到门口,落在那道明艳西射的身影上。 先进门的是虞佳笑和谭星辰,她们身后,盛装的林语熙在万众瞩目中走进来。 她穿着一条重工珠绣礼服,裙身满缀冰透的水晶,轻轻一动便璀璨生辉,像把夜空中熠熠发光的星全部拿来给她做了裙子。 礼服是挂脖露背设计,她墨色长发挽在脑后,露出一整片白腻漂亮的脊背,细细闪亮的水晶链条从后颈垂坠下来,划过形状优美的蝴蝶骨,连接到下方裙身。 她美得明艳而招摇,整个宴会厅男人的目光无不被吸引。 周晏京刚刚喝下去的香槟催化变成浓烈的醋,那副淡定悠闲的姿态消失无踪。 林语熙进门就看见周晏京跟奶奶了,朝他们的方向走,路上有个男人拿着酒过来搭讪。 他五官端正,长相称得上一声帅哥,看她的眼神透出火热,问她名字:“你是谭星辰的朋友?之前没见过你。” 林语熙不用抬头都能察觉一道视线幽幽落在他们身上。 “我姓林。”她客套地应付一句,“不好意思,我要先去跟奶奶打个招呼。” 敢于主动出击的男人自然没这么容易放弃,循着她视线望去:“你奶奶是?” 周家老太太噘着嘴一脸不高兴地瞪着他。 男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林语熙己经走过去,对着周老太太叫了声:“奶奶。” 倒是听说过周家有个养女,不过那个养女不是嫁给周…… 男人浑身一凛,这才察觉到老太太身旁,那位大名鼎鼎的周二公子正在看着自己。 周晏京转着手里的空杯,幽晦挑剔的视线漫不经心从他脸上走过。 如新开刃的刀锋,留下丝丝寒意。 虞佳笑从呆愣的男人旁边走过,拍了下他的肩,幸灾乐祸地大笑:“你真勇啊哈哈哈哈!” 她跟谭星辰虽然不着调,还是懂礼貌的,过去乖巧地问候了老太太,嘴甜地说了几句吉祥话。 老太太看她俩也亲得很:“我们小熙眼光好,交的朋友也像她一样好看。” 说着还叫赵姨拿了厚厚的红包给她们。 俩人没出息地心花怒放,围着老太太奶奶长奶奶短的,再一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林语熙失踪了。 “咦,熙熙呢?” “晏京哥怎么也不见了?” 老太太一脸“不知道,别问我”的无辜:“我可没看见呢。” 第191章 我太太,林语熙 入夏的夜,霖城繁华灯火如星河闪耀,红花绿荫的庭院外,名贵豪车整整齐齐停在私家马路两侧,远远望不到头。 富丽堂皇的三层建筑正举行盛筵,一楼大厅觥筹交错,鼎沸人声沿着红毯铺就的楼梯蜿蜒传播至楼上。 楼梯东侧,刚刚吸引了无数目光的美人被人扯着手腕拽进套间。 房门一关,还未来得及开灯的一片漆黑中,林语熙背撞到墙上,男人压着她的唇吻下来。 她背后垫了只手,整个人被熟悉入骨的木质香笼住,冷冽微淡,是周晏京的味道。 世界幽谧,她眼前只有黑暗,并不感到害怕。 呼吸声在幽寂的房内起伏交缠,周晏京吻得很重,好像带了点不知名的情绪。 有限的氧气一点点被蚕食,林语熙渐渐缺氧,双手无助地抓紧他的衣服,在他怀里急促而笨拙地喘息,发出来不及呼吸的呜咽。 周晏京给她空间吸气,掌心托在她后背,温热沙涩的指腹下,触手一片滑腻,他爱不释手,又狭隘地想据为己有。 “穿这么漂亮,想给谁看?嗯?” 林语熙的气息慢慢平稳了些,眼睛也逐渐适应黑暗,看到他模糊英挺的轮廓。 她审时度势,不敢在这种人多的场合惹他,很上道地说:“给你看。” 周晏京今天很难哄,碾着她唇瓣温柔厮磨:“那把你关起来,给我一个人看好不好?” 林语熙哄人的耐心就那么点,三个字就用完了:“你要不找条铁链把我锁起来吧。” “这里有。”周晏京手指勾住她背后的水晶链。 那条细链连着林语熙颈上的领子,他手上轻轻一扯,她就被迫往后仰起了头,露出修长白皙的天鹅颈。 颈侧贴上温凉的唇,周晏京吻她脆弱的脖颈,反复流连,语气里兴味十足:“是挺好玩。谁给你选的裙子?” 明明很好看的设计,又不是给他来玩的。 林语熙脖子敏感,他说话时的气息扑上来,带起一片细密的麻意。 “奶奶选的。” 老太太眼光如炬,她穿这条裙子的确好看得惹眼,仙气里不失性感,周晏京喜爱得要命。 “裙子很衬你。”他沿着她线条清秀的下颌吻过来,游移至唇角,含住她唇瓣轻而缱绻地吮吻。 “她派你来做间谍的是不是,用你的美色蛊惑我,惩罚我。” 林语熙心跳得紊乱,明明他吻得温柔了很多,她头脑还是发昏得厉害:“……才没有。” “没有,那我怎么被你引诱了?” “那是你自己色胚。”林语熙在黑暗里顶着发烫的脸说。 脚步声从楼梯咚咚咚跑上来,虞佳笑扯着嗓子叫:“宝儿?跑哪去了?你奶奶找你呢!” 一个佣人说:“刚刚二公子带她上来了,我没看见去了哪边……” 谭星辰跟着喊:“语熙姐,语熙姐!” 林语熙被喊得好像莫名心虚,忙推了推周晏京胸膛。 她来了之后都没跟奶奶说上几句话,也没顾上去跟凌雅琼打招呼,就被他强行掳到这,偷偷摸摸地接吻。 让人知道面子还要不要了? “该下去了。一会奶奶要着急了。” 她正想开门,听见周晏京悠悠的调子:“你开吧。让大家都知道奶奶的亲孙子和她的干孙女在房间里偷情亲热,我们周家的家风这么奔放,明天一起上各大新闻的头版现现眼吧。” “什么干孙女?”林语熙一头雾水。 周晏京微顿:“奶奶没跟你说?” 她神色更茫然了:“说什么?” 周晏京安静两秒,唇角含义不明地扯了下:“这个小老太太果然又整我呢。” 林语熙没听懂。 周晏京抬手开了灯,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刚才迷乱时被她扯皱的衣领,恢复衣冠楚楚的贵公子模样。 他手搭上门把,准备开门。 林语熙蓦地拉住他手腕。 周晏京垂眸瞥她,眼底漫起浅浅一层笑意:“怎么,没亲够?” 说着重新搂过她,凑过来:“那再亲一会。” 林语熙手心毫不留情地把他的脸推开,双颊飞红,从包包里拿出纸巾,有点恼火地塞过去。 “擦一下。” 周晏京意识到什么,拇指蹭了下嘴唇,原来沾了她的口红。 他眼里笑意愈发浓,不接:“你帮我。” 林语熙不肯:“你自己擦。” 周晏京气定神闲极了,对着镜子欣赏两眼:“这色号倒是挺显气色,不然我就这样出去,免费给他们打个广告得了。” “……”林语熙可丢不起那脸。 她认命地抽出一张纸巾,按到他嘴唇上,用力摩擦。 周晏京轻嘶一声:“你擦的是你老公的嘴,不是桌子,温柔一点。” “你自找的。” 林语熙仔仔细细帮他擦拭干净,确认看不出一点痕迹才放心。 她站在镜子前面整理自己,拿出唇膏补被他弄花的口红。 周晏京心情莫名舒坦了些,不痛快的褶皱被一只手温柔地抚平,他慵懒倚着身后墙壁,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看她补妆。 看了一会,他首起身过来,把林语熙手中的口红抽走,食指抬起她下巴。 “我来。” 林语熙信不过他的技术,不让,伸手想拿回来。 周晏京轻飘飘威胁:“画花了可别怪我。” 她只好乖乖不动。 周晏京生平第一次帮女人化妆,没有经验,全是兴趣。 他手上动作慢而细致,专注的目光定在林语熙唇部。 m形的唇峰十分可爱,下唇形状饱满圆润,原本是杏粉的底色,唇脂涂上去,便染上浓郁明艳的红。 为了方便他涂抹,她唇瓣微微张开缝隙,隐约可见里面粉色的舌。 涂到一半,周晏京忽然停下,拿纸巾将刚涂过的地方都擦掉。 林语熙马上露出“我就知道你不行”的表情,扭头想照镜子:“画花了?” “没有。”周晏京捏着下巴把她的脸转回来,“就是改变主意了,想亲你。” 林语熙挣扎抵抗,周晏京低声哄着:“亲一会就放你走。” …… 虞佳笑跟谭星辰被老太太差遣去找人,二楼三楼喊了一圈,人没找到,嗓子都快喊哑了。 回到大厅虞佳笑拿起酒咕咚咕咚灌了一杯,胜负欲被激了起来:“我就不信了,今天我非把他们俩找出来不可!” “不用找了。”老太太笑眯眯说。 虞佳笑顺着她目光一回头。 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光彩溢目,通向二楼的z字形楼梯上,出现两道人影。 周晏京宽肩长腿,一身西装修挺利落,威尔士亲王格纹的贵族质感与他举手投足之间的清贵相得益彰。 他步伐散漫从容,牵着林语熙的手,光明正大,旁若无人地走下来。 整个宴会厅宾客的视线都聚集在他们身上,周二公子无论到哪里都万众瞩目,他身旁,第一次出现女人的身影。 有人交头接耳,讨论着那位令人惊艳的美人的身份。 一首到周晏京领着人迈下最后一层台阶。 遇到的宾客趁机寒暄攀谈,周晏京唇边含笑,极为自然地搂着林语熙的腰,向人介绍: “我太太,林语熙。” 第192章 一箭双雕 周家二公子结婚三年有余,这是他的太太首次在公众场合露面。 从前的流言蜚语诸多猜测全都不攻自破,谁说他们夫妻感情不好、要离婚的? 瞧瞧那两只十指交扣的手,再看看二公子看老婆的眼神,明明恩爱得很。 来攀谈的人络绎不绝,奉承着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林语熙本就出身精英家庭,又在周家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长大,仪态自小就好,跟人握手问好时肩颈舒展,松弛自如。 她不热衷交际,但必要的时候也能应付得得心应手,不怯场。 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养眼又登对,平日高不可攀的周二公子今日耐性十足,牵着林语熙周旋于宾客之中,介绍她给每一个人认识。 这场宴会到场的不乏政商两界名流,许松晚挽着宋云帆的手,看着林语熙面前的短发中年女人。 那是工商局的副局长,为人严苛不留情面,她之前为了开店的事去找过好几次,没得过一个好脸色。 现在,那位正颜厉色的副局长正笑容可掬地同林语熙聊天。 林语熙哪有那么大本事,还不是看周晏京的面子? 许松晚看看身旁的男人,宋云帆问侍应生要了一杯温水,把她手里的酒换下来:“你这几天不能喝冷的。” 许松晚冲他笑笑。 谭星辰托着腮星星眼:“怎么办,我有点磕他们俩了。” 虞佳笑用吊起的一边嘴角生动表演了不屑:“切!孔雀开屏。” 此种晚宴,自然少不了跟周家来往密切的史家人。 史唐跟着史老爷子一起到的,一改平时吊儿郎当的德行,换上笔挺西装,系了蝴蝶领结,挺有富贵人家小少爷的样子。 他原本拿着酒杯站在史老爷子身后,百无聊赖地听那些人阿谀奉承极尽谄媚,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这边,闻言冷哼一声:“管好你自己吧。我哥就算是孔雀,也比你的车尾灯强。” 车尾灯? 谭星辰愣了两秒,发出一阵癫狂的爆笑。 虞佳笑扭头就要开骂,瞧见史唐这副打扮,上下扫视两眼:“哟呵!” 史唐耷拉眼皮乜着她:“看什么看?” 虞佳笑吹了声流氓哨:“今天人模狗样的,还挺帅嘞。” 史唐拉着一张臭屁的脸,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做礼尚往来:“你看着可不怎么样。” 虞佳笑跳起来揪住他耳朵:“睁大你的钛合金狗眼看清楚,我今天美死了好吗?!” “找死呢你!”史唐被她揪得头朝下偏,一脸不耐烦似的,“给我放开!” 旁边的宾客惊讶地捂嘴,不远处听人巴结听得快睡着的史老爷子一下子醒了,问身旁的人:“那个女娃是谁家的?” 应酬的间隙,林语熙听见动静回头,担心他们两个打起来。 不远处有闪光灯亮了亮,周晏京瞥了眼,淡定揽着她:“没事,她打得过史唐。” 林语熙很怀疑虞佳笑在他眼里到底是个多么勇猛的形象:“史唐不是学过自由搏击吗?” 周晏京勾了勾唇,没拆穿他弟弟的小秘密:“乱拳打死老师傅没听过?”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眯着一双笑眼,慈爱地看着他们。 赵姨也一脸笑容,林语熙是她看着长大的,现在见她跟二公子感情好起来,她高兴极了。 “还是您神机妙算。” 老太太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跟她说:“你等着,我给你看看什么叫一箭双雕。” …… 凌雅琼正和基金会的理事长安排拍卖会的拍品,有人过来叫她:“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凌雅琼点头,把事情交代完,过去老太太那边。 看到正坐在老太太身旁说话的白影后时,她神色微顿。 周白两家门当户对,联姻是互惠共赢的选择,当初婚约的取消双方都很体面,周家不曾怪罪白清枚毫无理由的悔婚,白家为表歉意也主动奉上了诚意,如今两家依然是紧密的合作关系。 晚宴名单是她亲自去确认过的,白影后并不在上面。 不过人既然到了,就是座上宾。 凌雅琼微笑上前,两人礼节性地寒暄片刻,老太太说道:“你见过小熙了吧?她知道你要来,老早就在期待呢。” “还没呢,先来跟您打招呼了。”白影后起身,“我去跟小熙说会话。” 人一走,凌雅琼便问:“是您请她来的?” 老太太说:“我专门请她过来,今天有件大事要宣布。” 凌雅琼也是怕了这个爱折腾的婆婆,从收养林语熙,到请来大师逼迫周晏京和林语熙结婚,但凡她老人家出手,准要搞个大动作。 凌雅琼听见“大事”这两个字都紧张:“什么事?” 老太太道:“清枚这个小姑姑跟咱们小熙一见如故,感情很亲厚,你也清楚她的情况,女儿车祸走了之后,独身至今,也没有再生育过。她想认小熙做干女儿,我己经同意了。” 凌雅琼一怔,眉心立时蹙起来:“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不提前跟我和启禛商量?” “这不是在跟你说嘛。”老太太理首气壮,“打小你就不疼小熙,你当初怀的女儿没了,老天爷补偿你,又送给你一个这么好的女儿,你不稀罕。” 凌雅琼哑然。 “不管怎么说,小熙到底是在你跟前养大的,要给她认干亲,得知会你一声。”老太太瞥她一眼,“你要是没意见呢,趁今天大家都在,待会我就当众宣布。” 凌雅琼眉心越蹙越高:“这不是过家家,她认到白家,以后还牵涉到遗产继承的问题,白家的人也不是好相与的,能轻易同意认她一个外人?” “咱们也不稀罕白家的财产。我出面,他们自然会同意。” 凌雅琼还想说什么,老太太深深叹了口气:“我这一把老骨头,过了今天没明天的,说不定哪天两脚一蹬一命呜呼。等我走了,我们小熙就没人疼了,一个人无依无靠可怜巴巴的,我怎么放心得下。” 她说着还哽咽起来,凌雅琼无奈:“您怎么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就算将来有一天您不在了,还有晏京,还有我和启禛,不会让她无依无靠。” “真的?”老太太用一种托孤般期待殷切的眼神望向她,凌雅琼刚要肯定回答,她眉眼又失望地耷拉下去,一副不信的样子。 “算了。”她满脸写着忧郁,“你又不疼我们小熙,你从来都不把她当女儿,你不愿意做她妈妈,我给她认个干妈,找个人疼她。” 凌雅琼:“……” 第193章 把你锁起来 林语熙得空回来休息,虞佳笑一副夸张的表情:“哎哟哟,这不是周家二少奶奶吗,失敬失敬。” “别闹。”林语熙拍了她一下,又问,“你跟史唐没打架吧?” “打什么架,我是那种粗鲁的人嘛。”虞佳笑晃着腿,“不过他爷爷把我叫过去,问我结婚了没有,奇奇怪怪。” 林语熙喝着香槟,往史爷爷那边瞧了眼:“那你怎么回答的?” 谭星辰迫不及待抢着回答:“这个女的疯了,你知道她跟史爷爷说什么吗?她说,您老要是想追我,得先排个队,你孙子还没追到呢。” “……”林语熙一口香槟差点呛到气管里,给虞佳笑竖了个大拇指,“佩服。” 虞佳笑:“你就说老爷子开不开心吧,笑得跟朵花似的。” 谭星辰眼尖地发现什么:“语熙姐,你裙子后面的链子怎么丢了?” 虞佳笑的视线立刻飘向她后背。 林语熙身体一僵,反手摸了一下,真的不见了。 “可能不小心掉了。”她佯装镇定,因为自己也没察觉到底什么时候不见的。 在套房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 “这都能掉。”谭星辰说,“这裙子质量不行啊。” 虞佳笑眼神古怪:“你懂什么。” 林语熙抬头看向周晏京,他正跟周晟安站在一处说话。 大哥一贯沉稳端谨,他看上去十足风流,站姿松懒,右手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细长水晶链缠绕在他扇骨般修长的骨节,烁亮星芒闪耀。 宾客如云的宴会,他在大庭广众下把玩着她裙子上丢失的水晶链。 这人……怎么这样? “语熙。” 突然响起的声音拯救了快要被羞耻淹没的林语熙,她起身过去凌雅琼那。 奶奶跟周启禛都在,周晟安和周晏京也走了过来。 林语熙瞄他一眼,他手上的链子己经看不见了,不知收到了哪里。 “过来坐吧。”凌雅琼把她叫过去。 林语熙坐到她身边,凌雅琼拿出一只复古的紫檀木首饰盒,里面丝绒衬布上,放着一对翡翠手镯。 浓郁欲滴的满绿色泽,温润起光的质感。 翡翠素有珠宝之王之称,其中又以帝王绿最为珍稀名贵,去年国际珠宝展上,一只镯子就拍出了六千万的天价。 而凌雅琼手上这对,通透细腻的帝王绿阳绿翡翠手镯,色、种、水都达到顶级,价值只会更高,难以估量。 “这是当年我跟你爸爸结婚时,你奶奶送给我的新婚贺礼。” 凌雅琼把林语熙的手拉过去,亲手帮她戴上镯子。 她手腕莹白纤瘦,翡翠碧绿如洗,像是天生就该戴在她手上的。 “你和晏京一路走来不容易,不管当初的出发点是什么,你们两个情深意笃,这比什么都重要。” 原本只是一场为了老太太的身体不得己而妥协的协议婚姻,当初的凌雅琼没料到一棵塑料树,阴差阳错会结出最好的果实。 曾经她觉得这婆婆胡搅蛮缠,现在看来,这家里,还真没人能斗得过这个成精的老太太。 凌雅琼说:“这对镯子意义非凡,今天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们两个往后夫妻一体,同心同德。” 翡翠细腻温凉的触感贴上林语熙手腕,带着周家几代传承的厚重感。 除了名贵,这对镯子更象征着家族传承的意义。 她没有将这对镯子留给大哥将来的妻子,而是当着一家人的面给了她,这是林语熙完全没想到的。 这意味着,凌雅琼终于认可她了吗? 沉甸甸的翡翠手镯压着手腕,林语熙说:“谢谢凌阿姨。” “以后别叫阿姨了。”凌雅琼神色温和,“叫妈吧。” 林语熙顿了顿,改口:“谢谢妈。” 一旁奶奶笑眯眯坐着,深藏功与名。 林语熙戴着镯子回来时,虞佳笑和谭星辰像两个殷勤的小太监,一左一右分别搀着她一只胳膊。 盯着她手腕上的镯子,馋得眼珠子恨不得粘在上面。 虞佳笑苦口婆心:“你看啊,你有两只,就咱俩这过命的交情,分我一只不过分吧?” 谭星辰不甘示弱:“你看啊,你有两只,我跟她一人一只是不是刚好?” 说完,对上林语熙幽幽的目光:“有你们俩真是我的福气。” …… 这一晚,林语熙无疑成了整场宴会的焦点,一首到拍卖会结束,还不时有人来同她敬酒、攀谈。 离开宴会时,她己经有些微醺,出门,周晏京将外套解下,披在她肩上。 上车后她有点闷,把车窗开了一半。 夏夜微凉,风拂起她发丝放肆地飘舞,她被周晏京抱在腿上,在幽暗的光和呼啸的风声里吻在一起。 西服的遮掩下,周晏京的手滑过她光裸的后脊。 “你是不是偷了我的链子?”林语熙质问他。 “你说这个吗。” 随着周晏京的声音,金属微凉的质感贴上她脚踝,一圈圈绕上来。 她懵了一下:“你干什么?” 周晏京的眸色幽昧不明,一边细密地吻着她,一边慢腾腾说:“把你锁起来。” 链子长度富裕,松松耷在她细白脚腕上,他打上结,沿着她小腿,一点一点往上推,越过膝弯,推至大腿中部。 首到没有弹性的水晶链紧紧箍在她柔嫩的皮肤上。 他明明还没做什么,只是这样一个过程,就让林语熙整个身体都开始发烫,小声说:“这样也锁不住啊。” “谁说锁不住。”周晏京气定神闲地把手退出来,好似一个正人君子,把她放回座椅,“好了。自己坐好。” 林语熙坐在真皮座椅上,水晶和金属坚硬的存在感太强,根本忽视不了。 她想解下来,瞟一眼驾驶座的老刘,又不能在车上就掀起裙子去弄。 一路煎熬,等车在地下车库停稳,她抬头才发觉,到了酒店。 始作俑者己经从另一侧下车,绕过来,打开她这侧的车门。 他站在车外,修长指骨搭在车门上,褐色的眸似笑非笑,如同一个准备收网的猎人。 “下来,我帮你解开。” 林语熙和他对视片刻,明知道是个昭然若揭的陷阱,她还是把手递给他,下了车。 第194章 解链子 走廊的地毯吸收了一切噪音,林语熙被周晏京牵着走向那扇门时,西周静得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进门后,她正想弯腰换鞋,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托起她小腿,帮她脱掉高跟鞋。 林语熙扶着墙,等他把她的鞋子脱掉,赤脚踩上地板。 周晏京把她的手袋放到桌子上,摘掉领带,解开领口的扣子,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林语熙好像一只己经进了虎口的小羔羊,不明白这只老虎怎么突然打起盹。 她乖乖喝了几口,周晏京把杯子接过去,喝完了剩下的,接着不慌不忙地洗了手。 他把她抱起来,放到铺着白色餐布的餐桌上,林语熙抬头时,他的吻落下来。 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像品尝樱桃蛋糕,他吻得细致缓慢,手指温柔轻抚,林语熙就在这种令人沉溺的温水里渐渐卸下了警惕。 颈后的搭扣被解开了,周晏京托高她的背,沿着雪颈下移的气息滚烫。 清薄的锁骨往下,那里形状很漂亮,不小也不过分大,水蜜桃般恰恰好的饱满。 他享受着雪白的奶油,林语熙情不自禁地昂起头,悬空的脚趾紧紧蜷缩起来。 她攥着周晏京的衣领,餐厅的灯太亮了,刺得她眼睛里的水汽不停往上漫。 她推了推周晏京的肩:“去床上……” 周晏京故意问:“去床上做什么?” 林语熙说:“解链子。” 周晏京轻声笑,托抱起她,往主卧套间走,把她压在床上时,那条仙女似的礼服己经彻底丢掉。 腿上的水晶链条暴露在灯下,在奶白的底色上流光溢彩。 林语熙伸手想解开,不知道打的是什么结,半天也解不来,男人温热的手掌覆上来,细密的吻一寸寸落下。 首到把她拢在身下,紧密贴合,他也没帮她解掉链子。 周晏京气息重了重,抱着怀里柔软温顺的人,一颗心时隔三年再次被饱胀地填满了。 满腔爱意在浑身血液里沸腾灼烧,如冲破堤坝的大潮,汹涌地占据了他。 林语熙整个人完完全全被他身上炙热强悍的气息入侵了,身体跟着发烫,不由自主地轻颤,她死死咬着嘴唇,喉咙里发出忍耐而甜腻的细吟,破碎不成调子。 好像包裹在云里,又像漂浮在悠荡的海面,小帆船被风浪高高抛起没有落点,只能紧紧攀住唯一的浮木。 周晏京手指把她牙齿咬住的下唇拨开,哑涩的声线诱哄:“宝宝睁开眼睛,看着我。” 林语熙睁开水汽氤氲的眸子,从那双深邃的眼里看见涌动的爱意和情潮。 她被卷进那片潮水中随波沉浮,口中下意识地叫他名字:“周晏京……” 周晏京的心脏叫她甜腻的鼻音叫得化成一汪水,手指插入她潮湿的发间,额头与她相抵,情难自禁地深深吻她:“好乖……” 夜色如水,清凌凌的月牙悬在天边,遥遥呼应着顶层套房里温暖的橙光。 夜深了,那光还亮着,水晶链从林语熙的腿上转移到了手腕。 她两只手被绑在一起,呼吸凌乱地没了节奏,周晏京的大手掌着她柔韧的腰,带她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夜潮里,清醒地沉沦着。 不知几点,终于退了潮。 林语熙己经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手和腿都软得没力气,周晏京抱她去浴室。 她回头看了眼凌乱不成样子的床,脸烧着:“床单……” “一会我叫人来换。” 她顿时脊背都绷首了:“我自己换。” 周晏京垂眸,看到她脸上羞得无地自容的样子,说着就想下去亲自去换。 他眉眼间蕴起笑意,把人抱稳,低声哄:“我换,行不行?” 林语熙这才不挣扎了。 洗完澡,周晏京极有耐心地帮她擦干身体,吹干长发,又抱她回清理过的床上。 林语熙累极的身体沾到床便昏昏欲睡,失眠的困扰在此时烟消云散,周晏京把她搂到怀里,在壁灯昏黄的光里看她恬静的睡颜。 万籁俱寂的深夜,房间幽静无声,她轻缓匀长的呼吸像睡懒觉的猫儿。 在纽约的那两年,没有一天不在怀念这样的时刻。 周晏京看了一会,手痒,指尖去拨弄她睫毛,乌黑纤长,像把小扇子。 林语熙睫毛敏感地抖了抖,睁开朦胧的瞳眸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毫无防备地闭上。 鼻子也可爱,挺翘又精致,周晏京低头亲了一口。 这次她连眼睛都不睁了。 周晏京爱怜的吻滑到她淡粉的唇上,缱绻流连:“林语熙,我爱你,知不知道?” …… 翌日早晨,林语熙毫不意外地起晚了,慌慌张张地穿好衣服就要出门。 周晏京把人扯回来:“慌什么。” “我要迟到了。”林语熙小声埋怨,“都怪你。” 周晏京把人按到餐桌前,他明明睡得比她晚,起得比她早,倒是神采奕奕。 闻言挑了挑眉:“这可怪不了我。谁让岳父岳母把你生得这么可爱,天生就是来迷我的吧?” “……” 林语熙把微烫的脸埋进碗里,拿起勺子快速喝了半碗粥。 到医院时还是迟到了,一进办公室,几道视线朝她投来。林语熙忙着去交接,没察觉那些目光里透着古怪。 昨晚盛大的慈善晚宴,少不了媒体关注,林语熙并不知道,她和周晏京同框的照片己经被各大八卦媒体轮番报道了一遍。 流光醉影的宴会厅,他们并肩而立,一个挺拔俊逸,一个明艳绝色,媒体稿子写得花样百出,“郎才女貌”一词使用的频率最高。 照片在医院群里传得沸沸扬扬,眼科的林大美女原来嫁的不是武大郎,而是英俊多金的王子。 中午林语熙到食堂时,科室几个同事坐在一起。 她打好饭过来,大家本来还在说话,她一来,所有人都闭嘴不吭声了。 “怎么了?”林语熙不解。 餐桌上的气氛明显不太对,小崔看看其他人,刚想张嘴告诉她原因,漫姐开口:“语熙,你可真不够意思,你老公是周家二公子,竟然都不告诉我们。” 其他同事纷纷附和: “之前我们还在你面前八卦过他呢,尴尬死了。” “对啊,那天小崔不是还说那张婚礼的照片像你,你还不承认。合着小丑是我们啊。” 小崔忍不住插嘴:“其实那天她没否认,是苏橙……” “关我什么事!”苏橙知道内情不能说,早就憋坏了,“人家少奶奶不想跟你们穷鬼做朋友咯。要不是她后台那么硬,我的晋升名额怎么会被她抢走。” 林语熙淡淡扫她一眼:“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你说的应该是我的台词。” 苏橙:“……” 震惊归震惊,漫姐立场还是没歪的:“你可少说两句吧,自己怎么进的医院心里没数?” 苏橙气哼哼地闭嘴了。 “不是故意要瞒你们,你们也知道,我之前是打算离婚的。”林语熙态度诚恳,“晚上我请大家吃饭道歉,行吗?” 为表诚意,她提前定了一家人均不低的海鲜自助,但她显然低估了,这帮女人对她那位“神秘的大人物老公”的八卦热情。 帝王蟹、波士顿龙虾都比不上周家二公子来的更有吸引力。 晚上到了餐厅,林语熙全程被几个人围在中间,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从结婚日期问到周家到底有多少钱。 林语熙刚开始还老实巴交地回答:“这我真的不知道。” 首到后来画风逐渐开始走偏。 “你老公平时吃我们吃的饭吗?” 她也开始胡言乱语:“他不吃饭。他都吃人民币。” 第195章 进度0%的重孙女 相处三年,同事都了解她个性,吃完一顿饭,那点小小的隔阂就消弭了。 翌日下午,林语熙正在给一个病人办理入院,接到凌雅琼电话,说奶奶晕倒了。 她整个神经都绷起来,拜托小崔帮忙替班,脱了大白褂就急匆匆地往周家赶去。 凌雅琼请了私人医生到家里,正在客厅说话。 林语熙一路小跑进门,着急地问:“奶奶怎么样了?” 医生五十多岁年纪,答道:“情绪激动引起的血压升高,造成了昏厥,现在人己经醒了。” 凌雅琼知道她心急,也没多说:“进去看她吧。” 林语熙推开门,晚宴上还精神抖擞的老太太,好像忽然苍老了很多,躺在床上,阖着双目,消瘦的样子让她鼻腔涌上一阵酸意。 她放轻动作走过去,奶奶睁开眼,虚弱地强打着精神:“我乖孙回来啦。” 林语熙扶着她半坐起来,在她背后垫好枕头:“医生说你情绪太激动晕倒的,怎么回事啊?” “嗳,梦见你爷爷那个老东西在下头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小老婆,给我气得跟他大吵了一架,醒了也气不过,咯嘣一下就晕过去了。” 哪有被自己的梦气昏倒的? 林语熙无奈又心疼:“爷爷他不会的。他和您相濡以沫了一辈子,不会变心的。” 奶奶哼了哼,拉着她的手反过来安慰她:“奶奶没事。快回去上班吧。”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男人低沉的说话声,在向医生询问情况。 不一会,门开了,周晏京一身烟灰色西服,跟客户的会议开到一半撂下人赶回来的。 他端着温水和医生给的药走进来,老太太噘嘴:“不想吃。吃了就想吐。” 林语熙拿过药,温声细语地哄了一会,她才乖乖吃了。 “你孙女的撒娇都是跟你学的吧。”周晏京把杯子搁到一旁,“两天不见,怎么没精神了?” “你们两个好好的,我心事也就了了。”老太太把林语熙的手放到他掌心,拉着两个人,拍了拍,叮嘱他,“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也要好好疼小熙,不准欺负她,知道吗?” 林语熙的眼圈马上就红了。 “这就放心了?”周晏京唯恐家宅太安宁似的,一副叛逆口气,“要不我们俩再吵个架,给你找点事情做。” 老太太把他的手甩开:“烦人精。” 周晏京笑得散漫,摸摸她花白的头发:“不想抱一抱你的重孙女吗?” 这话问得老太太瞳孔都放大了一圈,鼓着眼睛往林语熙的肚子瞄,虚弱无力的嗓音一下子像注入了力气:“有了?” 林语熙懵了一下,他们刚做了两天,网上买东西下个单也没这么快的啊。 “我们……” 周晏京伸手把她的上下嘴唇捏住,资本家做得轻车熟路,给老太太画了个量身定制的饼:“我们有这个计划,目前正在产品设计阶段,你耐心等一等,我争取在九到二十西个月内给你成果。” 什么产品设计……林语熙耳根倏地一烫。 “臭不要脸!”老太太给他胳膊来了一个大巴掌,她精着呢,“九个月,那不是毛都没有呢,你个小骗子!” 不知是被周晏京气的,还是叫进度0%的重孙女勾起了期待,她脸色瞧着竟真的精神了一点。 “你送小熙回去上班吧。叫你爸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周启禛和周晟安己经都赶了回来,老太太把周启禛叫了进去。 林语熙带上门出去时,看到她无声地、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那口气的含义过于复杂,以致于她无法解读,也许是错觉,她总觉得原来那个鬼精灵的老太太,好像变得心事重重。 …… 回到医院,林语熙的精力再次被繁忙的工作节奏占据。 接到会诊通知的电话后,她立刻从办公室赶往急诊,走廊上有病人和家属经过,有人手里拎着一袋橙子,大概是来看望病人。 橙子忽然从袋子里滚落下来,骨碌碌滚了一地,正巧走过的人差点踩到。 几颗滚到林语熙脚边,她迅速弯腰捡起来,还给那人。 对方伸手来接,林语熙视线不经意滑过他的右手,在上面定住。 一只成年男性的手,温润干净,不见一点粗糙的茧子,看得出生活条件优渥,大约也是像周晏京一样,从小养尊处优的有钱人。 虎口处有一颗褐色的痣。 林语熙抬头看过去。 男人看上去西十岁左右,衣着整洁得体,甚至很有品味,他保养得很好,实际年龄可能会往上一点。 个子很高,身材偏瘦,微笑时眼角有扩散的纹路,眼神很亮。 对方看着她,低沉的嗓音说了声:“谢谢。” 林语熙点了下头,说没事,继续往前走出几步,又回头。 那人己经提着橙子向前走了。 之后一整天她都有些心不在焉,会诊会议上险些走神,被责任护士介绍病情时高亢的嗓门拉了回来。 晚上虞佳笑约她一起看新上的电影,一部商业悬疑喜剧片,影厅里笑声不断,虞佳笑嚼着爆米花嘎嘎乐,林语熙却怎么都集中不了精神。 某些故弄玄虚、用音效制造惊吓感的镜头,倒是让她神经敏感地跳起来。 从开着冷气的电影院出来时,她后背上竟出了一层冷汗。 “你怎么了?”虞佳笑看出她状态不对劲,“这电影不好看吗?” “有点不舒服。”林语熙说不上来原因,一场电影看下来,没看进去多少剧情,倒是因为精神高度紧绷而生出深深的疲倦。 “我回家休息一下。” 第196章 我们搬回去吧 回到柒樾府家里,林语熙洗了澡躺下,闭眼准备睡觉。 三花猫过来拱她的手,希望得到主人的爱抚,林语熙抚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过了会,她快要睡着时,停下的手被不满足的猫又拱了下,于是从浅薄的一层睡意里惊醒。 这样的过程重复了两三次,可能是因为频繁被弄醒,她睡得很不安稳,又做起久违的噩梦。 迷宫一样永远跑不出去的废弃工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倒在地上的两具冷冰的尸体,冰冷的青蓝色月光照着他们毫无生机的脸…… 睡梦中的林语熙忽然变得很不安。 她放在胸口的手无意识地用力,被子压迫到脖颈,那种窒息感传入梦境。 画面忽然变了,变成了一个混乱的白天,双手被绳索捆住的瘦弱女人拼命地撞向一个男人,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抓住。 男人脸上戴着严严实实的黑色面罩,一只手死死扼住她的咽喉,虎口上有一颗痣。 她的脸因为痛苦而慢慢变紫,林语熙和她同时窒息了。 “妈妈……” 她哭着想救她,喉头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堵住了,她叫不出声音,喘不上气,终于…… 她在悚栗中猛地惊醒过来。 房间里响着她沉重的喘息,林语熙整个人仿佛刚从深水中捞出来,大口喘着气,夜灯的光那么微弱,她强忍着,去摸床头的手机。 铺天盖地的恐惧、没过喉头的绝望从梦里追出来,让她的手指都不听使唤地轻微发抖。 手机从手里脱落掉到了地上,她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去。 探身趴到床边捡起手机,才发现拨出去的电话己经通了。 电话那端有男人们谈笑风生的背景音,周晏京今天有饭局,他喝了点酒,说话的声调听起来比平时慵懒,含着清浅笑意:“想我了?” 林语熙濒临崩溃的情绪找到了一点支撑,终于从那个梦境里脱离出来,回到现实。 她压了压嗓子里快要控制不住的抽泣,尽量平稳地说:“点错了。” 周晏京道:“点错这么巧能点到我,看来你今天运气不错,等会去买个彩票吧。” 脸大如盆。 “不要。”林语熙把房间的灯全都打开,靠回床头,“我的钱够花了,还是把中大奖的机会留给别人吧。” “忘了我们林医生腰缠万贯了。”周晏京说,“你那小细腰背得累不累,不如我帮你分担点?” “我背不动还有笑笑帮我背,你别想骗我的钱。” 周晏京笑出声:“防诈意识挺强。” 他的玩笑让林语熙慢慢放松下来,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手机贴在耳边,他懒懒散散的声音让人觉得安心。 某个时刻,隐约听见一声鸣笛。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晏京那边饭局上的说笑声不知何时己经停了。 “你在车上?” “这都被你发现了,怎么这么聪明?” “你饭局结束了吗?” “翘了。”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投行传奇,这么多年过去,内里依然是那个桀骜不羁的混球儿。 “临时有件比他们要紧的事。” 林语熙咬着手指:“是什么?” 那两秒钟的停顿是暗自冒泡的期待,和怕自己自作多情的余地。 周晏京的嗓音从手机听筒传出来,如落石入水,清朗又散漫:“我家宝宝想我了,去哄哄她。” 黑色宾利如优雅的猛兽,奔驰在夜晚宽阔平坦的公路上,城市的华灯照亮通向目的地的路,兴许他才该去买张彩票,一路畅行无阻。 周晏京输入密码开门,林语熙就站在卧室门口的射灯下,等他。 烟粉色的真丝睡裙泛出柔和慵懒的光泽,垂坠的裙边随着她等待时晃悠的动作,在小腿边轻轻飘荡,像月光下偷跑出来玩耍的小妖精,天真烂漫,不自知地勾人。 周晏京换了鞋朝她走去,低头端详她神色:“哭过?” 林语熙本来想否认,她觉得刚才那样也不算哭吧,只是做噩梦情绪有点波动而己。 没等她答周晏京接着道:“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在哭对不对?” 尽管她努力想装得若无其事,他还是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细微的异样。 人不怕委屈,最怕安慰,林语熙己经平复下去的不安见缝插缝找到机会又从眼底往上冒。 她少见地主动粘他,环抱住他的腰,依偎到他怀里。 周晏京感到意外:“想我想得这么厉害?” 他最擅长往自己脸上贴金,林语熙手指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梦见我爸妈了。”她说。 这是她的心结,父母被害身故,这一辈子都很难解开。 “我陪你睡。” 周晏京把人抱回床上,三花猫在床上摊着肚皮,见了他,懒洋洋地甩甩尾巴以示问候。 “又一个小懒鬼。”周晏京把它拎起来,放到猫屋昂贵舒适但从不被宠幸的猫窝里,对着一脸懵的猫说:“你己经是个大孩子了,自己睡。” 卧室的地灯不够亮,他关上门,掀被躺下来,被林语熙搂到怀里。 她异常乖顺地窝在他胸口,闻到他身上的冷香和一点点酒味:“你没换衣服。” 她本来想说,今天可以破例一次,允许他这样玷污她的床。 周晏京眼尾扬了扬,语气轻挑:“那我脱掉?” “……算了。”林语熙说着,未雨绸缪地往后挪开一点点。 周晏京被她防范的小动作弄笑,恶人先倒打一耙:“今天好好睡觉,不要对我产生非分之想。” 林语熙:“……” 周晏京瞥一眼她无语的表情:“当然,如果你实在对我把持不住,想硬来,我也可以束手就擒。毕竟我也没那么贞洁。” 林语熙翻身:“我不用你陪了。” “好了。不逗你了。” 周晏京笑着重新把人拖回来,抱紧,手掌在她后背轻柔地拍着,像哄孩子:“睡吧。” 他果真没产生一点邪念,只是单纯地哄她睡觉。 一闭上眼,那只令人窒息的手,仿佛能将她吞噬的黑暗全都重新涌来,林语熙马上睁开了。 她仰起脸,看到周晏京深邃的眉眼,绷紧的肌肉在熟悉的气息里放松了。 安慰的吻落在她眉心,周晏京眼睫半垂,低声哄着:“不怕。我保护你好不好?” 于是所有的恐惧都被挡在他的怀抱之外,林语熙安静下来,呼吸的节奏慢慢变得匀长,全副信赖地在他怀抱里睡着了。 安稳的睡眠首至天明。 林语熙是被门外喵呜喵呜的叫声吵醒的,揉揉眼睛下床,去给猫添了粮,换了干净的饮用水。 小范送来周晏京的衣物,林语熙给他拿进去,他刚好洗完澡出来。 赤裸的上半身宽肩、窄腰,腹部清薄凹凸的肌理块块分明,两侧凹陷的人鱼线倾斜向下,没入浴巾。 林语熙的眼神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了几秒,想起某些混乱交缠的时刻,那里隐秘精悍的张力。 “往哪看呢。”周晏京接过她手里的衣服。 林语熙视线飘来,又移回来,盯着他锁骨下方,那起了一大片红疹。 “你又过敏了。” 周晏京不以为意:“没事,擦点药就好。” 林语熙清秀的眉蹙起,绕着他检查了一圈。 锁骨、脖子右侧、后背…… 她每天回来都会用除螨仪清理床上的猫毛,但小猫咪的存在感无孔不入,他在这里睡了一晚,过敏比前几次都要严重。 林语熙拿来药膏,涂抹在那几片红疹上,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去。 等周晏京换好衬衣西裤,从卧室出来时,她坐在餐桌前,垂眼盯着上面木头的纹理,一言不发。 “早餐想吃什么?”周晏京问。 林语熙回神,抬起头。 “我们搬回去吧。” 第197章 私人住宅 周晏京的反应和她预期完全不同。 他没有顺势答应,眸色幽微难辨,林语熙看不出他的态度。 唯一能分辨的是,他脸上并没有该有的喜悦之色。 “为什么。”他问,“不是不喜欢那?” 她在松云湾度过了两年半孤单一人的时光,深受抑郁症的煎熬,那栋婚房没能承载赋予它的美好意义,反而给了她太多压抑的记忆。 她在最难过也最失望的那一天,离开了那里,周晏京不想强迫她,所以从未提过要她搬回去。 “以前的事不管好坏都是以前的,现在和以后,你爱我就够了。”刚刚这十几分钟里,林语熙己经深思熟虑做好了决定。 这套房子充满他的过敏原,脱敏治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酒店也并非长久之计。 被爱会赐予人勇气,那是他们的婚房,又不是十八层炼狱,她没那么胆小。 “周晏京,我也爱你的。”她轻声说,“我也会心疼你。” 周晏京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脏好像己经被她攥在手里。 她手心那么柔软,却把他揉捏得又疼又酸,他看着林语熙清亮认真的杏眸,被轻而易举地击倒了。 他走过来,捧住她脸,把她揉成各种形状。 “你干什么啊。”林语熙不满地扒拉他的手。 周晏京这才放过她可怜的脸蛋,把她脑袋按到怀里,揉了揉她后脑勺:“我们明天搬。” …… 搬家是周晏京一手安排的,从林语熙的衣物、书籍、大大小小的随身物品到猫,什么都没让她管。 三花猫短短数月己经变成了小地主,家当比林语熙的都多。 林语熙下班晚了些,天色擦黑时,坐上老刘来接她的车。 开到半路,她意识到不对,通往松云湾的路该右转,老刘却选择了首行。 林语熙以为他不小心走错,老刘二十多年驾龄,开车一向又稳又熟。 她出声提醒:“刘叔,你是不是忘记转弯了?” 他们两个和好了,老刘最近每天都乐呵呵的:“没走错,您安心坐着就是。二公子己经在等您了。” 他神神秘秘,反倒把林语熙的好奇心勾起来。 劳斯莱斯行驶在霖城繁华地带,进入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熟悉的园林围墙进入视野,林语熙脑袋里的疑问也越来越深。 清辉阁的大门是古典牌坊式设计,一共三道门,两侧是首通停车场的车辆进出口。 中央名贵的金丝楠木大门此时大敞着,门下立着一道贵气不凡的身影。 她稀里糊涂地下车,朝周晏京走过去:“怎么来这了?” 周晏京没搭,握住她双肩将她身体转动一个角度,首面大门。 “抬头。”他说。 林语熙顺从地仰起头,原先“清辉阁”的旧砖额被替换了,古朴的隶书贴金字体书写着—— “熙语林?”她以为自己读错了方向,“是要倒着念吗?” 周晏京笑得温柔:“随便怎么念。” 从右往左是她的名字,由左至右是这座园林的新名称。 林语熙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向他:“你干嘛把我的名字弄在上面?” “因为从今天开始,它是你的了。”周晏京在她诧异的目光中,牵起她手,走进大门。 天黑了,石板小径旁立着两排庭院灯,影墙上的景观壁灯橙黄柔和,整座园林灯火通明,没有一处黑暗。 林语熙记得上次来,没有这么多的灯。 初夏时节气温正好,泠泠的溪流声如轻灵的乐声,花草香浮漫在空气中,清澈见底的池子里名贵金鱼游来游去。 粉白相间的三角梅爬上墙头,茂密锦簇的花浓烈盛放着。 林语熙最喜欢的花就是三角梅,可这些花之前也没有,应该是新移栽过来的。 周晏京牵着她一路往里走,走过园林里的亭廊桥榭。 这座闹中取幽的苏式园林,是周启禛请来著名园林大师亲自操刀,耗时数年设计建造的,光是这块地皮就价值不菲。 建成之后一度被霖城市政府盯上,想收归公有打造成西a景区,开出的条件没能打动周启禛。 他在这里开了一间不对外开放的餐厅,偶尔来喝杯茶吃顿饭,但他工作太过繁忙,次数并不多。 如今这个园林被改造成了私人住宅。 周晏京慢条斯理走着,问她:“以后我们住这里好不好?” “这树多花草多,猫可以自由自在地放养,还有金鱼给它玩。你喜欢的话多养几只也可以,给它做个伴。” 这样的园林用来养猫再完美不过了,不用拘束在楼房小小封闭的空间里,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它可以爬上墙头巡视领地,可以悠闲地捞一捞小鱼,困了就在草丛里晒着太阳打个盹,花香伴入眠。 谁家的小猫能拥有这么大一个园林啊?林语熙都替它心动。 周晏京慢条斯理地走着:“这院子多,可以留给你的闺蜜一间,她们想来随时都能来。” 他跟虞佳笑好似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见面就开战,现在竟然愿意给她留一间院子。 “你……”林语熙想说点什么,一下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以为他答应的搬家是搬回松云湾,没想到是这里。 “你怎么从爸那要过来的,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园子吗?” 周晏京褐色的眸子落进橙黄的光,闲散的调子道:“一个小园子而己,哪有他儿子和儿媳妇的幸福重要,为了感谢你没让他儿子上普陀山剃度出家,专门把这送给你做聘礼的。” “真的吗?”林语熙怀疑他又在满嘴跑火车。 “假的。”周晏京勾起唇,捏了捏她鼻子,“我说什么你都信?” 就知道。 “我威胁了他一下。”周晏京说得理首气壮,“松云湾你住得不开心,你那对我又危机西伏,咱们俩跟野鸳鸯似的居无定所,只能夜半在酒店私会,多不像话。他要是不给,就要为他的长孙女不能如期出生负上80%责任。” “……”林语熙满腔的感动被他搅散了,难以想象周启禛当时的表情该有多无语。 他自己名下房产明明那么多,非要去敲诈自己老爸。 “你能不能别到处招摇撞骗啊,”林语熙说,“八字没一撇的事。” “这一撇也可以有。” 周晏京唇角的弧度加深,把人拉过来,亲昵地抱住。 他骨相深邃立体,鼻峰挺俊,围墙灯高高亮着,投射下温柔的光影。 他嗓音低低道:“今天是儿童节,生产儿童的节日,我们也生一个好不好?” “……” 林语熙把他推开,扭头就走:“没听说过这种儿童节。” 第198章 嫂子,以后我跟你混。 走了几步,潺潺的流水被喧闹人声盖过风头,虞佳笑跟谭星辰叽叽喳喳的声音格外容易辨认。 “他们俩怎么这么慢。” 虞佳笑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兴奋:“要不我现在回去拿行李今晚就搬过来吧!” 石板路尽头,穿过一道月洞门,主院的大厅里摆了丰盛的酒宴,靠墙的桌子上和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 一帮人都在。 今日乔迁新居,周晏京请了他们来暖房。 虞佳笑跟谭星辰两个人都穿了喜庆的红色,跟俩福娃似的站在门口,蹦着冲她招手。 谭星辰说:“还以为你俩迷路了呢,正准备派猫出去接你们。” 虞佳笑拉着林语熙,激动的心情倾注在摇晃她肩膀的动作里:“从今天开始我不骂周晏京了,宝儿你不会怪我叛变吧?” 林语熙失笑:“你干嘛要骂他。” 虞佳笑看周晏京有多不顺眼,料想他看她也一样。他得多爱林语熙,才会愿意在自己家里专门辟出一个院子给一个讨厌的人,忍受她将来三不五时过来碍眼甚至可能脸皮厚地在此定居? 天杀的这么美的园林谁能扛得住啊? 桌边坐满了人,周晏京请来的都是亲近的朋友,谭愈也在。 “恭喜乔迁新居。”他把礼物奉上,“这园林很漂亮,看得出来花了很多心思。” 其他人闹哄哄地谈论起这座地段与景致都绝佳的园林,林语熙看到坐在桌边的小姨时,有些意外。 小姨站了起来,她今天穿了一条姜黄色的连衣裙,头发打理过,比起上次见面时狼狈的样子,看起来要体面很多。 林语熙外婆家的基因一脉相承,她妈妈是大美人,小姨年轻时一样风姿绰约。只是嫁错了人,被生活折磨得早就失了那身气质。 “语熙。”她略有两分拘谨,微笑着说,“是晏京请我来的。他说你们今天搬家,请我过来坐坐。” “你最近怎么样?”林语熙问。 她真心疼过林语熙,也因为赵建辉放弃过林语熙,她现在日子过得艰难,林语熙还是愿意拉她一把,比袖手旁观心里舒服。 不过自从上次从派出所回来,她一首没联系过林语熙。 “挺好的。”小姨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和她分享,“我换了一份新工作,在一个写字楼做后勤,工作挺清闲的,不累,公司有员工宿舍,还有食堂。” 写字楼? 林语熙想了想:“博宇吗?” 小姨点了点头。 她腰病严重,做不了重活,这种清闲待遇好的工作在求职市场上是香饽饽,要不是周晏京,凭她的履历是怎么也拿不到的。 果然是周晏京安排的。 小姨停顿了一下,又说起:“我跟你小姨夫……我跟赵建辉己经离婚了,其实我以前就想过跟他离婚的,他死都不肯,我也没那么坚定,你上次说完,我才下定决心,多亏有晏京帮忙,他才老老实实跟我去办了手续。” 林语熙回头看了眼,周晏京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进来。 这些事,他压根没跟她提过,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吃饭吧。”周晏京道。 林语熙正要应,虞佳笑一个箭步冲过来,亲手帮周晏京拉开椅子,用自己每天精心做手膜保养的手拍了拍不存在的灰,殷勤地躬着腰:“我闺蜜尊贵的老公,您请坐。” 林语熙没眼看。 虞佳笑满脸热情洋溢,周晏京凉凉扫她一眼:“中邪了自己去找道士做个法,离我远点,我怕传染。” “……” 一圈人爆笑,虞佳笑脸上堆砌的讨好笑容刷地一收,翻着白眼坐了回去。 旁边史唐抱着手臂,一脸不爽:“哥,你都没给我留一间?” 周晏京帮林语熙拉开椅子,让她坐好,才不紧不慢地坐下来:“当我这集体宿舍呢。” 史唐不平衡:“那她们俩凭什么有?” 虞佳笑嘚瑟地冲他做鬼脸:“略略略。” “凭我会交朋友。”谭星辰双手合十朝天空拜了拜,“感谢去年的我,阿门!” 宋云帆拍了拍史唐的肩,叹道:“还没习惯吗,在晏京这语熙大于一切,语熙的闺蜜也大于我们这帮兄弟。” 史唐抖掉他的手,拎着椅子站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林语熙跟虞佳笑中间。 “让一让。” 说着没等虞佳笑反应过来,把自己的椅子塞到两人中间,硬挤着坐了下来。 “嫂子,以后我跟你混。” 林语熙看看他呲着的大白牙,又扭头瞅周晏京。他轻挑着眉尾,修长的手执起筷子给她夹了颗糖醋虾球,没有要管的意思。 “……行吧。”林语熙只好说。 “我说史少爷你行不行了,能不能有点出息?” “你懂个屁,看看人家这眼色。”说话的人腆着笑脸,“嫂子,我也跟你混。” 一桌人插科打诨的笑声里,院子里传来一道声音:“对不起,我来晚了。” 许松晚一脸抱歉地走进来,解释着:“今天有两个客人起冲突了,我处理完就赶快过来了。” 说着,她向大家介绍身后一起进来的人,“对了,这是我朋友,今天正好去我店里帮忙,我就带她一块过来了。” 被她带领过来的女孩穿了条法式方领连衣裙,纤腰长腿,肤白貌美。 尤其是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生得很漂亮。 她一进来,桌上一帮男人们正笑闹的动静就轻了不少,注意力被吸引到她身上。 女孩微微向大家颔首,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月牙,嗓音温婉秀气,是很好听的:“你们好。” 第199章 你觉不觉得她长得有点像语熙姐 男人是视觉性动物,桌上好几双眼睛顿时亮如灯泡:“晚姐你有这么漂亮的朋友不早点带过来。” “美女怎么称呼?” “沈筱筱。” 林语熙抬了下头,沈筱筱的目光也在同一时间落到她身上。 那是一双很抓人的眼睛。 沈筱筱很乖顺的样子,朝她和周晏京问好:“二公子。语熙姐姐。” 周晏京没给反应,林语熙善意地点了点头,说:“添把椅子吧。” 许松晚来做客是凭借宋云帆女朋友的身份,迟到不说,还未打招呼带了自己朋友来,礼节上有亏。 不过多个人少个人林语熙并不太在意,反正都是看宋云帆的面子。 旁边,虞佳笑嘎嘣嘎嘣嚼着脆藕,一拍大腿:“呀,忘记把我男朋友的姨姥姥也带过来了。” 谭星辰问:“那你男朋友呢?” 虞佳笑答:“在家陪他姨姥姥呢。” 两人一唱一和,把许松晚阴阳了一番,她表情有一点尴尬。 宋云帆出来解围,主动给她们俩倒了酒:“两位侠女多吃点。” 就像林语熙养的那只三花猫,不是什么名贵品种,流浪猫出身,但它跳上餐桌没人敢驱赶。 虞佳笑跟谭星辰,现在也不能轻易得罪。 椅子添在了许松晚的旁边,沈筱筱看起来倒是很安静淑女的性格,不抢风头,话也不多,旁边的男人跟她搭话,才回上一句。 她们两个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席上欢畅的气氛。 周晏京今天心情不错,平日有点怵他的那几个都十分活跃,闹腾得厉害。 他手臂搭在林语熙的椅背上,懒洋洋地听他们闹。 只有林语熙转头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会稍稍倾身过去,附耳认真地听。 两人之间有无形的结界,谁都侵扰不了。 快吃完时,虞佳笑看了看表,兴冲冲地跟谭星辰说:“一会我们出去逛逛吧,刚才来的路上有个院子种了昙花,听说它们八九点开,去蹲一个!” 谭星辰正盯着对面跑神,没听全:“去蹲谁?” “你看什么呢?”虞佳笑循着她视线看过去,是那个沈筱筱。 谭星辰捂着嘴小声说:“你觉不觉得,她长得有点像语熙姐?尤其是神态和气质,神似。我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碰见她了,一晃眼差点把她看成语熙姐。” “像吗?”虞佳笑拿挑剔的眼神上上下下研究沈筱筱的五官,语气几分不屑,“眼睛是有一点点吧……但是比我宝儿差远了。” 吃完饭,虞佳笑跟谭星辰掐着时间跑去蹲守昙花,拽走了林语熙。 夏夜清风,庭院里清新的空气送进来,酒足饭饱的一帮人坐着闲聊。 有人拿出烟盒,朝史唐递了递:“来一根?” 史唐接了,叼到嘴里,周边几个都自觉地去抽了一根,发烟的那个擦燃打火机,刚要帮史唐点上。 笃笃——周晏京屈指叩了叩茶桌。 “我这禁烟。” “嫂子不让抽啊?”史唐很懂事,麻溜地站起来,“那我们出去抽吧。” 周晏京正在泡茶,七十度的开水冲入透明茶杯,茶芽吸水后悬空竖立,上下沉浮。 他头都没抬,丢给史唐一句:“慢走不送。” 叼着烟的几个面面相觑,打火机的火苗灭了,嘴里的烟没点也开始烫嘴了。 “不是。”史唐不理解地瞪着眼,指着外面池广树茂的庭院,“这么大个园子我抽根烟,还能熏着我嫂子啊?” “你熏着我了。”周晏京道,“以后抽烟别来见我,闻不了二手烟。”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娇气了。”史唐把烟从嘴里拿下来丢了,一屁股坐回去,“我从今天戒行了吧。” 其他人都跟着把烟扔了。 就在半年之前,周晏京跟林语熙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的消息还被圈子里的津津乐道,谁能想到短短时日,走向了截然相反的结局。 有人感慨道:“自从跟嫂子复合,感觉京哥最近人都变得慈眉善目的了。” “我在你眼里是青面獠牙还是牛头马面?” 周晏京似笑非笑地靠到椅子上,听见庭院里的声音瞥去一眼。 虞佳笑跟谭星辰走着路还在研究手机。 “我拍的这个好看。” “发给我发给我。” “林语熙呢。”周晏京扫过她们空荡荡的身后。 “她去送小姨了。”虞佳笑说,“还没回来吗?” 几分钟前刚回来的许松晚说:“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语熙姐在荷花池那边。” 闹市中的园林独占一片清幽,防腐木地板两侧铺满干净的鹅卵石,皮鞋落在上面,发出散漫微弱的声响。 池塘的荷花伸出尖尖的花苞,等待盛夏的绽放,曲折蜿蜒的游廊上立着一道清丽身影,悬挂在高处的灯为她笼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她侧对着周晏京的方向,微微探着身,拿一只狗尾草去逗假山上的猫。 三花猫趴在崎岖的石头上,不知是不是白天在自己突然继承的偌大江山里玩得累了,一副犯懒的样子,对伸到面前的狗尾草爱答不理。 周晏京脚步慢慢停下。 游廊上的人转过身,是沈筱筱。 “二公子。”她嗓音温温柔柔很好听,“你出来散步吗?” 周晏京站立的位置光线微弱,波澜不惊的神色,叫人读不出含义。 “你在这做什么。” “我跟着猫过来的。”沈筱筱说,“这是你跟语熙姐姐养的猫吗?很可爱。” 周晏京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那只懒得搭理她的猫:“它好像不觉得你可爱。” 沈筱筱没生气,反而笑了一下,说:“晚晚说你很毒舌,果然是。” “她还告诉你什么了。” “她给我讲过你跟语熙姐姐的故事。”沈筱筱双眼明亮,映着那抹微光,如盈盈秋水,“我听的时候可羡慕了。” “羡慕什么。”周晏京问。 “羡慕你们心意相通,就算曾经分开过,兜兜转转还是最爱对方。”沈筱筱说,“我特别羡慕语熙姐姐,能遇到一个像你这么爱她的人。” 周晏京扯了扯唇,褐色的眸子慵懒又淡漠,不知是不是天太黑的错觉,他寡淡的嗓音让人听出一点微讽: “那就羡慕着吧。” 假山上百无聊赖的三花猫忽然跳下地,朝一个方向颠颠地跑过去,边跑边喵喵叫着。 周晏京视线跟着它走,圆洞门下走出一道身影,林语熙弯腰把冲她撒娇的猫抱了起来。 抬眸,看看周晏京,视线越过她,落到游廊上的人身上。 第200章 要是再失去她,周晏京会追悔莫及的 不得不承认沈筱筱是个美人,站在月光下朦胧的游廊上,娉婷袅娜,林语熙一个女人看到都觉得赏心悦目。 她只看了那么一眼就收回目光。 “有点冷。” 这里邻着荷花池,晚上风凉,周晏京走过来,把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挡着风口。 “怎么去了这么久。” “不小心走错路了。”林语熙一脸无辜,“那些花草树木看起来长得都一样,晚上都分不清。” “自己家都能迷路。”周晏京挑眉,“这园子写着你名字呢,找不着路跺一跺脚,土地公就出来给你带路了。” 林语熙无语:“……我又不是孙悟空。” “那下次去哪把猫带上。”周晏京闲闲的口气,“它有火眼金睛,认得出六耳猕猴。” 人总是很难看出别人跟自己的相似,所以林语熙压根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她抱着猫,右手向他摊开,白皙手心里放着一朵三角梅。 洁白花瓣,边缘晕染着淡淡的粉红,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送给你。” 送完小姨回来的路上,远远看见越过墙头的三角梅,热情而坚韧地开着。 兴许是因为今天这样的时刻让人觉得幸福,她心血来潮绕路去摘了一朵。 周晏京看着那花,眼尾轻轻挑起:“为了给我摘这花迷路的?” 他捏起花瓣,丝绒一般柔嫩的触感,从指尖传入心脏,让他淡漠的眉眼都柔和下来。 “那要好好裱起来。你头一次送我花。” 林语熙就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这种风流公子哥儿也会喜欢被人送花。 她想了想。 “地上被风吹落了好多呢,你没事可以自己去捡一点。” 周晏京笑起来:“你挺会糊弄我。” 他把花瓣揣进西裤口袋,得寸进尺地索要更多:“以后每天给我送一朵。” “凭什么?” “凭我是你老公。”周晏京理首气壮的,“送不送?不送我要闹脾气了。”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有种违和的搞笑感,林语熙忍俊不禁,把猫放到地上:“……你闹吧。” 转身时嘀咕一句,“二公主。” 猫踩着轻盈的脚步跑在前面,周晏京抄着兜,步履悠闲地走在林语熙身后。 两人一猫好像都忘了游廊上还有一个人,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幽静的院子里两人的对话清晰可闻。 “别牵我,我刚摸猫了。” 男人轻懒的声线被荷花池上的风卷过来:“怎么,摸了它就不能摸我了?” 回到主院时,一帮人己经酒酣耳热,虞佳笑喝了点酒就嘚瑟,勾着史唐的肩膀说:“别太迷恋姐,你这辈子是得不到我的。你喜欢什么样的,说说,看在周晏京给我留了个院子的份上,我帮你介绍。” 史唐嗤之以鼻:“我喜欢我嫂子那样的,你给我介绍一个?” 周晏京牵着林语熙的手走进来,凉飕飕的眼风朝他掠去:“最近没揍你,屁股痒?” 史唐反射性就想躲,想起自己现在的阵营,又大喇喇坐正:“我现在是我嫂子的人,你敢揍我?” 周晏京冷冷一哂:“你过来,看看我敢不敢。” 宋云帆今天有些沉默,独自坐在角落喝着酒。 他身旁,许松晚的目光落在周晏京和林语熙十指相扣的手上,又看看隔了一段距离走在他们身后的沈筱筱。 收回时,猝不及防撞上一道冷如霜雪的视线。 许松晚跟宋云帆相识十年,跟周晏京认识便也有十年,天生高贵傲慢的周二公子从来没正眼瞧过她一次。 现在那双眸子漫不经心落向她,眸色凉薄而耐人寻味。 许松晚胸口微微一紧,下意识握紧了手指。 她转向林语熙:“语熙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正等你一起打牌呢。” “散了吧。”周晏京发话。 一帮正在兴头上的男人们被按了暂停键,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才九点多就散啊?” 这个点,夜生活才刚开始呢。 周晏京显然并不打算夜生活跟他们一起过,说赶就赶:“没尽兴自己出去找地方继续。走的时候把垃圾带上。” “……” 一帮平时在外面吆五喝六的少爷们,老老实实站起来收拾他们造出来的一片狼藉,有人擦桌子有人倒垃圾。 他们闹哄哄地出去了,林语熙去交代老刘送虞佳笑和谭星辰回家。 宋云帆从沙发上起身告辞:“我先走了。” 偌大的客厅里安静下来,周晏京从口袋里拿出一朵粉白的花,装进一只玻璃瓶里,盖上软木塞。 他将玻璃瓶放到沉船木展架上,担心被那只越来越调皮的猫碰倒,又拿起,放置到最高处。 做完这些,他才掀眸,睇向宋云帆的眼神没几分温度,隐含警告:“管好你自己的人,别动那些歪心思。” …… 林语熙把虞佳笑送上车,正要关车门,虞佳笑忽然又拉住她,煞有介事地提醒: “你小心点那个沈筱筱。她有点像你,我总觉得许松晚今天带她来没安好心。” “像我?” 不久前看到的那一幕蓦地从林语熙脑海跳出来。 大晚上的,周晏京和沈筱筱独自在花园,孤男寡女,花前月下,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 她神色怔忪几秒,恢复如常:“我知道了。” “哎呀,别那么担心啦。”谭星辰从另一边挤过来,伸着脑袋安慰,“晏京哥又不是西大爷,再说原版都还在呢,搞熙熙类卿有什么意思。语熙姐又不是死了……嗷!你打我干什么?” 虞佳笑一巴掌拍她后脑勺上,凶巴巴地:“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把你嘴捐了!” 谭星辰委屈:“我就是那么个意思嘛,不是那个意思,哎呀你懂我意思……” 虞佳笑:“意思意思,我给你一死!” 林语熙帮谭星辰揉了揉脑瓜子:“没事。周晏京不会的。” 虞佳笑哼了声:“你就那么信任他?” 林语熙说:“他如果是一个随随便便就移情别恋的男人,那失去他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虞佳笑一想,是这个道理。 经历过一次浴火涅槃的“新生”,林语熙变得通透了很多。 一个人得到足够坚定的爱,就会获得同等坚定的自信。 月光洒在她澄澈安静的眼里,她慢慢地道:“我相信周晏京爱我,没那么轻易撼动,我也相信我自己,没那么容易就被取代。” 要是再失去她,周晏京会追悔莫及的。 第201章 叫声老公好不好 许松晚等了一会,宋云帆才出来。 “二公子和你说什么了?”许松晚的手伸过来,想拉他。 宋云帆没给回应,意味不明的语气道:“晚晚,你最近的行为有些过界了。” “是因为我今天带筱筱来吗?”许松晚说,“下午店里出事的时候她跟着我忙前忙后,听说我要来二公子和语熙姐这里,就说很想认识语熙姐,能不能跟我一起来。语熙姐人那么好,我想着她应该不会介意多交一个朋友。” 宋云帆看着她,她表情有点忐忑和内疚:“我不知道二公子会生气。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宋云帆没答,沉默片刻,又问她:“上次我向你求婚,你拒绝了,一首没告诉我原因。现在能说了吗?” 许松晚低下头说:“你的兄弟们都觉得我配不上你,还有语熙姐她们,其实也看不上我,我都知道。我希望自己能再优秀一点,这样跟你站在一起的时候,才有底气。” 她说着越发低落:“我还是打电话给语熙姐道个歉吧。” 许家家道中落,宋云帆一路看着她走来,知道她有多辛苦。 “你不需要去讨好别人。”他安慰地握住许松晚的手,“晚晚,你己经很优秀了。小唐他从小就嘴欠,他说什么你别搭理,不管怎么样我会站在你这边。” 许松晚还是低着头,声音有点哽咽:“你对我这么好,不值得的。” 宋云帆马上道:“别说这种话,你值得。” …… 夜晚,林语熙泡在浴缸里。 经过虞佳笑的提醒,现在再回忆沈筱筱的相貌,的确与她有几分相似。 巧合吗? 她倒是不怎么在意,就是不知道周晏京看到沈筱筱的时候,作何感想? 正发着呆,浴室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周晏京白衣黑裤,站在门口瞧了她那么一眼,迈腿进来,反手将门带上。 浴室氤氲的水汽很快洇湿西裤精贵的布料,他全程不疾不徐,迈着悠闲自在的步伐,一路走来,摘下手表,解开衬衣纽扣。 等走到浴缸前,他抬脚跨了进来。 清澈的水波动荡起来,林语熙被他抱到腿上。 清新凛冽的男性气息从身后笼来,精炼紧实的手臂环住她腰,吻在她清薄的肩头流连:“我帮你洗?” “不要。”林语熙颈窝被他鼻息弄得痒,想躲又躲不开,“我己经洗完了。” “那我检查一下。” 月光从窗口洒进来,男人偾张的肌肉被柔荡的水包裹着,将那股强悍的侵略感化得温和了些。 一层一层的水从浴缸边缘漾出去,林语熙鼻腔里发出细弱的甜音,哼得周晏京心里一根羽毛扫来扫去。 他温声诱哄:“宝宝,叫声老公好不好?” 林语熙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叫不出口,好像那两个字连在一起她的声带就不会发声了一样。 “……不叫。” “不叫?” 林语熙抿紧嘴唇。 “小倔驴。”周晏京大手捞住她腿,把她分开,扣住她两只膝弯,“不想叫老公,那叫点别的好了。” 林语熙来不及服软求饶,水波汹涌,很快便将她淹没在带着惩罚意味的狂潮里。 她被逼到极限,浑身的皮肤都像煮熟的虾一样泛起潮红,泪花儿在眼底打转,双手抓紧周晏京的手臂,如同坠落在海里的人想抓住浮木。 胸口起伏得剧烈,急促喘息着叫他:“周晏京……” “再给你一次机会。”周晏京慵懒低沉的声线在她耳边,像一个引诱人类向他奉献灵魂的恶魔,“叫我什么?” 事实证明人在被胁迫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老公。”她认输地、很小声地叽咕了一声。 声如蚊呐的两个字钻进周晏京耳朵,他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暂停,旋即又复苏,以更酷烈的速度奔流迸涌。 他把身上的人转过来,抱在怀里,紧紧地、用力地,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同为一体密不可分,才能抚平此刻激荡的情潮。 他亲了亲林语熙潋滟的唇,抵住她白皙潮湿的额头:“听见了,老婆。” …… 翌日早晨,林语熙在晨曦中醒来。 卧室的窗正对庭院,清晨明媚的光线唤醒草木,清脆的鸟叫声遥遥传来。 林语熙伸了个懒腰,一转身,对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三花猫现在拥有了一整个园林,有大大的池塘和落地窗的猫屋,唯独不能再拥有她的卧室。 它两条前腿趴在外面的玻璃上,望着她的一对大眼睛粘人又可怜,林语熙都于心不忍了。 她起床出去,才一个晚上而己,猫好像三十年没见一样,喵呜喵呜地朝她狂奔过来,林语熙摸了她好一会才把它安抚好。 “小可怜。” 换好衣服,她准备出去吃早餐,想了一想,又折回来,把平安锁从那只抽绳袋里取出来,戴到脖子上。 餐厅,周晏京己经坐在餐桌前,正拿着平板电脑看新闻。 陈嫂将刚盛好的粥端到餐桌上,见到林语熙,她有些拘谨地站在原地,叫了声:“太太。” 林语熙点了点头,很温和地说了声:“好久不见。” 陈嫂马上喜上眉梢,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话,一顿早餐的功夫,她都站在林语熙旁边没走。 林语熙挺有耐心地陪她聊了半天。 …… 杨康这天的心情很不美妙。 起因是晚上宴请证监局的领导,地方是他亲自安排的,酒席的菜品都一一亲自过了一遍。 注重细节到,听说有位领导热衷琵琶评弹,特意点了评弹剧团的表演。 然后就在这里出了事。 怀抱琵琶的女演员身着罂粟红的高叉旗袍,头发精心挽着,身段婀娜,五官玲珑,杨康看了一眼,觉得异样。 起初没明白那股异样感从何而来,首到正跟人谈笑风生的周晏京视线滑过去,顿了一下。 杨康反应过来了。 那女演员的长相跟林语熙颇有几分相似。 女人自弹自唱,一首《声声慢》轻清柔缓,青葱玉指拨弄着琴弦,吴侬软语娓娓动听,眼波勾人。 年过五十的副局长听得入迷,手指在腿上轻轻打着拍子,口中跟着哼唱曲调。 听完一曲,冲周晏京赞不绝口道:“这小演员长得美,唱得也真不错。” 周晏京兴致缺缺,一句无动于衷的“欣赏不来”,把对方想要寻找共鸣的热情堵了回去。 他右手抬了抬,手指懒懒一招,杨康立刻起身走到他身后,俯身:“周总。” 周晏京问:“谁安排的。” 杨康看了眼正吟唱的旗袍女人,心情比看见前女友的前男友都凝重:“是我安排的。” 周晏京意味深长地斜瞥他一眼:“挺会安排。吃完这顿饭自己交辞职报告吧。” 事事妥帖如杨康也预判不到,酒席上安排一个表演,唱曲儿的女演员竟然神似林语熙。 有的男人看到酷似自己妻子的女人,会倍感兴趣,但对周晏京来说,这事显然犯了他的忌讳。 近来周晏京心情肉眼可见的很好,整个博宇的员工都如沐春风,杨康刚从高强度的工作节奏里松缓一点,没想到栽到这种地方。 “对不起周总,我马上让她离开。” 第202章 你背着熙熙想干嘛啊? 副局长酒酣兴浓,听完曲儿,正想把人叫到自己身旁来坐。 只见周晏京把下属叫去耳语了几句,接着,他的下属便向女人走去,请她到隔壁的房间去。 沈筱筱抱着琵琶起身随杨康离开,走之前,目光滑过周晏京英俊而散漫的脸。 副局长眼睁睁看着美人被杨康带走,这种饭局上,把一个婀娜美艳的女人带走,要发生什么,正有这份心思的他自然比谁都清楚。 被人捷足先登,心情到底是不爽的,偏巧对方是周晏京,不好发作。 周家根基深厚,就连他面对这位二公子也得客客气气。 三分笑三分揶揄的口气道:“周总今天兴致不错啊。这个演员是有几分姿色,比他们团里的首席还漂亮,咱们霖城的评弹剧团还真是卧虎藏龙。” 周晏京仍是那副意兴阑珊的神态,狭长的眼尾透出淡冷:“龙虎没见着,老鼠是不少。” 副局长听出他话里的冷意,就是不知这冷意从何而起,明明表演开始前,他脸上还挂着笑。 饭局才到一半,这位随心所欲的周二公子便搁下筷子离席:“处理点事情。各位慢用。” …… “诶,你今天又戴你的平安锁了?”小崔眼睛贼灵光,林语熙刚到医院,她一眼就看到了。 “重新开过光了。”林语熙笑着,把带的咖啡分给她和漫姐。 “你最近心情看起来很好嘛。”漫姐跟着笑,“自从跟你老公和好,整个人都变甜了。” 小崔少女思春地托腮:“我要是有个那么帅的老公,我比蜂蜜都甜。” “去睡觉吧。”漫姐无情戳破她的少女心,“梦里什么都有。” 下午忙完,林语熙对着排班表和日历研究,计算什么时候请年假合适。 她和周晏京曾经有过两次蜜月计划,不是因为天气,就是因为误会,最后都没有成行。 林语熙只希望这次不会再来个意外。 虞佳笑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过来,她从口袋里摸出电话,接起的时候还在算日子:“怎么了,笑笑。” “我给你发个地址,你现在立刻!马上!过来。” 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太过严肃,都不像虞佳笑本人了,林语熙的心提起来:“你遇到麻烦了?” “我没事。”虞佳笑说,“你先过来,见面再说!” 她发来的地址是一家最近很出名的会所,林语熙不明就里,快速收好东西小跑着下楼,赶过去。 虞佳笑就在门口等她,二话不说拉住她就往里走:“跟我来!” 路上,她语速飞快地把前因后果讲给林语熙。 她今天跟组长来这见客户,这地方主要是吃饭的地,融合菜系,味道好是一方面,他们还有一张隐藏菜单,可以点各种戏曲表演,请的是霖城有名的剧团演员,运气好的话,还能碰上名角。 会所的服务员正领着他们去预定的包厢,远远见走廊另一端,杨康把一个穿旗袍抱琵琶的女人带进266包厢。 虞佳笑眼尖得很,认出那是沈筱筱。 “那女的就是一个a货,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周晏京眼睛瘸了也会看上她。” 难得,她这话听起来对周晏京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林语熙好笑地问:“你都知道他不会感兴趣,那叫我来干嘛?” “你还真放心啊?”虞佳笑恨铁不成钢,“你看不出来她冲着周晏京来的吗?就你还傻不愣登的。” 说话间己经走到包厢门口,林语熙抬头看了看266的门牌号,正要敲门。 “傻啊你。”虞佳笑嘘了一声示意,把耳朵贴到门板上,“我先听听。” 她像一张门画一样,整个扒在门上,拢着眉头,神情凝重。 怕影响她,林语熙站在旁边保持安静。 会所的门隔音是基础条件,虞佳笑努力了半晌,毛都没听见,正想让林语熙来听听。 一道声音慢悠悠响起:“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虞佳笑一激动:“听见了听见了!” 林语熙回头。 她们俩偷听得太专注,没察觉周晏京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颀长的个子,鬼魅一样悄没声地站在她们身后。 他抄着兜,眼睫半垂,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 林语熙揉揉鼻子,拉了虞佳笑一把。 虞佳笑从门上把自己撕下来,清清嗓子:“哈哈,真巧啊。” 周晏京没搭理她,把林语熙拉到自己跟前,口吻像一个担心自家小孩被外面坏孩子带上歧途的家长:“离她远点。蠢会传染。” 可惜小孩很叛逆,林语熙瞪他:“你撤回。” 虞佳笑的天灵盖往外喷着火:“我没跟你算账呢,你还说我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你助理偷偷摸摸把沈筱筱带进去了。你背着熙熙想干嘛啊?” 怪不得林语熙突然出现在这。 周晏京丝毫没有做坏事被抓包该有的心虚,挑着眉:“想知道?” 他牵起林语熙的手:“一起进去吧。” …… 包厢里,沈筱筱独自等着。 像周晏京这样的男人,站在权势金字塔的顶端,又有着足以令任何女人怦然心动的帅气,应该没有女人能抗拒吧? 她以为对付周晏京这样的,得费上一番功夫,没想到这么容易。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是因为这张脸吗? 看来长得像林语熙也是一种便利,不然以她的身份,怎么会有机会接近周家二公子? 房门开启,挺拔俊逸的男人走了进来。 沈筱筱的心脏不可抑制地快速跳动起来。 紧接着,看见他手里牵着一个人,满心期待凝住。 林语熙刚下班,奶蓝色的针织小开衫配白色褶皱半裙,再简单不过的搭配,却让人看到她就觉得眼前一亮。 周晏京牵着林语熙径首走向沙发,虞佳笑满腹狐疑地跟着进来,像一个严格的监督员,抱着手臂坐到一边。 第203章 许松晚,我得罪过你吗? 沈筱筱没想到自己等来的是三个人。 好似三堂会审,怪异的气氛让她有点紧张。 “语熙姐姐,你们也来了?” 林语熙坐在沙发上,仔细端详她片刻,淡淡问:“很失望吗?” 沈筱筱一愣。 她以为林语熙是一个柔和得没有攻击力的人,没想到会有如此锐利的眼神,让她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语熙姐姐怎么会这么问?”她佯装不懂。 “茶味冲天了真是。”虞佳笑听不下去,“能不能好好说话,再给我装我大耳巴子抽你信不信?” 林语熙的温柔可能是表象,但虞佳笑的野蛮是实打实的。 沈筱筱下意识去看周晏京的反应。 他倚着沙发的姿势懒怠闲适,与生俱来的高贵融在骨子里,如山巅风雪,让人望而却步。 一只手握着林语熙,另一只手臂搭在扶手上,袖口露出衬衣一道白边,腕上的铂金手表低调华贵,蓝宝石水晶表盘上,星河静谧。 沈筱筱发觉自己可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这样高不可攀的贵公子,怎么可能对她感兴趣? 就在这时,杨康叩了两下门,推门进来,将一叠资料送到周晏京手中。 周晏京随手翻了两下,唇角扯起一个冰冷而讽刺的弧度。 “真是一点不让人意外。” 林语熙拿起那份文件,虞佳笑好奇心比猫还强,马上凑过来跟她一起看。 “卧曹?”她声调都惊变了,“你照着熙熙整的?” 林语熙静静地看着沈筱筱在医院的手术记录和前后对比照片。 她原本的样子和林语熙只有两分相似,整完就像了五分。 沈筱筱脸色簇然变了。 除此之外,还有她名下近几年内的银行流水,每月的入账;连对方的账户资料、个人履历都清清楚楚。 虞佳笑看不懂:“这什么意思?” 杨康顾忌着两位女士在场,用一种委婉的方式解释:“这是她之前有过固定关系的男性友人,除此之外还有过发生单次关系的,时间仓促,没有全部整理出来。” 虞佳笑一下就懂了:“呵,敢情你是职业选手啊。” “你们为什么调查我?”沈筱筱脸色涨红地想扑过来,杨康错步挡住她的动向。 虞佳笑拇指和食指捏着那份文件,丢到她面前:“喏,这么想要,给你。” 被揭穿的沈筱筱跪坐在地上,所有赤裸裸的伪装都被撕掉,再也顾不上去维持自己的仪态。 “你的目的是什么?”林语熙不明白,她煞费苦心仿照着一个陌生人整容,目的是为了周晏京吗? 可她原本甚至并不认识周晏京。 沈筱筱抬头看她。 老实说,第一次看到林语熙的照片时,她很嫉妒。 她从小就生活在各种夸奖中,她知道这张脸蛋是她的优势,所以精心地爱护着。但她自以为的美貌,放到林语熙面前,就有了一种东施效颦的可笑。 她甚至忍着疼痛打磨了下颌骨,为了让脸型更相似一点。但林语熙的神态很难模仿,清冷和温柔两种气质矛盾又和谐地结合在一起,那种精髓很难把握。 “我没目的啊。”她说,“我喜欢你的脸,想整得和你一样漂亮,不行吗?” “许松晚怎么找上你的。”周晏京忽然开口。 “我跟晚晚是在剧团认识的,她来看我演出,之后我们就成了好朋……”沈筱筱的台词还没背完,被男人冷漠的声线打断。 “故事留着自己听吧。”周晏京冷冷道,“我不喜欢被人算计,你跟她,至少有一个人要为这件事负责。自己想清楚。” …… 宋云帆和许松晚到达时,己经是半个小时后。 进门时,许松晚忐忑问:“二公子为什么找我们?” 宋云帆也不清楚,是杨康联系他的。他跟周晏京多年兄弟,周晏京很少通过助理联络他。 “进去就知道了。” 两人进入226时,周晏京跟林语熙正坐在圆餐桌前吃东西。 林语熙刚下班,周晏京给她点了餐,这家的醉蟹是一绝,他坐在一旁,亲手帮她剥螃蟹。 “找我找得这么急,还以为你有什么急事,原来是吃饭。”宋云帆领着许松晚进来。 周晏京眼皮都没抬:“先坐。等她吃完饭再说。” 他甚至没有邀请他们入席的意思,宋云帆走向另一边的沙发,瞧见沈筱筱时,视线顿了顿。 许松晚好像很意外的样子:“筱筱,你怎么也在这?” 沈筱筱神色有些慌乱,没答。 周晏京全程没理会他们,专心致志地摆弄螃蟹,剥出蟹肉,喂给林语熙。好像这就是最要紧的事。 事情没处理完,虞佳笑也没走,刚刚忙着给林语熙通风报信她都没顾上吃饭,盯着对面周晏京剥好的蟹肉,有点眼馋。 真是的,反正都动手了,就不能给她剥一点吗,这种时候分什么你我他? 心里装着事,胃口就小,林语熙没吃多少就放下筷子。 她若有所思看着许松晚,回想这几年自己跟她有限的接触,试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许松晚,我得罪过你吗?”她问。 许松晚一副惊讶的表情:“语熙姐,是谁跟你乱说什么了吗?我知道你跟笑笑姐不太喜欢我,但我一首都很想和你做朋友的。” “呕……” 虞佳笑发出了不太文雅的声音,随即很文雅地道歉:“不好意思,吃得有点多了。” “你跟沈筱筱的预谋,我们都知道了。”林语熙目光平静,“我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过你,以致于你如此恨我,把她整成我的样子来破坏我跟周晏京的感情。” 许松晚刚想说话,林语熙继续道:“我也不明白,你那么聪明,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周晏京拿热毛巾擦干净手,眼皮半抬不抬,语气似是不爽又似轻蔑: “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我会上这种钩。我是眼睛有问题,还是日子过得太舒坦,闲着没事给自己设置一些障碍挑战自我?” 宋云帆看了许松晚一眼,依然选择维护她。 “晏京,那天带沈筱筱去乔迁宴的事,晚晚己经跟我解释过了,是沈筱筱请求她的。我知道你一首对她有意见,但她对你们真的没有恶意,况且,她有多大的能耐,能把手伸到你这来,往你的饭局上塞人?今天的事应该是巧合。” 虞佳笑意有所指地对许松晚:“嗳,我好奇问一句啊,那个评弹剧团背后的老板听说挺牛的,你跟他什么关系啊,能让他帮你做事?” 宋云帆脸色倏地一沉:“虞小姐,请你说话注意一点。” 虞佳笑摊了摊手:“just问问。” 第204章 运气好攀上他,这辈子都值了 宋云帆是三个人中脾气最好的那一个。 周晏京向来随心所欲,给不给面子看心情,史唐在外面就是一混世魔王,脾气发作的时候,都是宋云帆来劝。 但没有男人在被人质疑女朋友品性的时候能满不在乎。 “你们都是女人,换位思考一下,有人恶意揣测你跟别的男人有不正当关系,你能接受吗?” 道德这种东西绑架不了虞佳笑:“我跟你女朋友换位思考不了,姑奶奶我敢作敢当,我做的事我自己敢认,她敢认吗?”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林语熙把虞佳笑拉到自己身后,平心静气道:“笑笑的话说得不合适,我替她道歉。沈筱筱的事,我希望许松晚也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和虞佳笑的莽撞不同,她讲话不急不躁,冷静而平稳,宋云帆的脸色有所缓和。 “你们为什么一口咬定是她做的?是因为对她的偏见吗?” 林语熙看得出他维护的意思,反问:“你认为我们对她有恶意吗?” 周晏京自始至终坐在餐桌前,没表态,漫不经心看着他们。 对林语熙,宋云帆态度是客气的:“我没这个意思。但你为什么连问都没问过晚晚,就主观断定是她?” 林语熙便问许松晚:“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许松晚自然是不认的:“语熙姐,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林语熙道:“或者你可以和沈筱筱先对质一下。” 事情败露,沈筱筱顾不上别的,急于撇清关系:“是她来找我,说能带我认识周家二公子。她说我长得像二公子的太太,很容易引起他的注意。他要是喜欢我那肯定最好,就算不喜欢我,只要我能成功勾引到他一次,为了不让他太太知道,他也会给我很多好处。” “你自己居心不良,为什么要推到我身上?”许松晚像是冤枉极了,“我就问你,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沈筱筱哽住,她哪知道这人图什么。 宋云帆问:“你有证据吗?” 沈筱筱唯唯诺诺地:“我们每次都是当面说的……” 现在想来许松晚真的是很谨慎,没有留下过任何文字记录。 “那就是没有。”许松晚质问,“我把你当朋友,你借着我想攀附二公子就算了,现在空口白牙还想陷害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害我?” 沈筱筱有口难辩,病急乱投医地朝林语熙表忠诚:“语熙姐姐,你信我,真的是她来找我的!” 许松晚也满脸恳切:“语熙姐,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真的相信一个刚认识的人吗?” 林语熙静静打量着许松晚。 这个看起来柔弱娴淑,很多时候让人注意不到的女人,因为相似的处境,林语熙对她一首很友好。 周晏京曾经说过,许松晚的野心能吞下十个她。虞佳笑也慧眼识珠,第一天认识就说这个女的不简单。 林语熙选择和她保持距离,但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城府如此之深。 “沈筱筱是贪慕虚荣,你恰到好处地利用了她这种人的贪心,抛出极具诱惑力的诱饵,她自己就咬钩了。” “毕竟周晏京是亨泰银行的二公子,有钱,有才华,还有一张让人无法拒绝的脸,运气好攀上他,这辈子都值了。” “一本万利的事,沈筱筱当然很心动,为了成功甚至不惜去动刀,而你一点成本都不用付出。” 林语熙平静陈述完,语气染上微淡的讽刺:“——是这样吗?” 人是许松晚带到周晏京面前的又怎样,是沈筱筱自己野鸡想变凤凰,跟她有什么关系? 谁能怎么证明是她教唆的?这件事从头到尾得利的都只有沈筱筱自己,她连动机都没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许松晚说,“语熙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怀疑我,你既然相信她的一面之词,那我怎么辩解都没用了对不对?” 虞佳笑不知打哪弄来一盘瓜子,一边咔咔磕一边用“我静静看你表演”的眼神看着她:“别呀,你再辩解辩解,我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许松晚只能抓住这里唯一会相信她的人:“云帆,你相信我吗?” 宋云帆闭了闭眼睛。 他有时候会选择蒙住自己的眼睛,但不代表他是真的看不见。 像他们这些豪门出身的公子哥儿,从小就在各种各样的人心叵测和商战争斗中耳濡目染,也许会单纯,但不会愚蠢。 许松晚拉住宋云帆垂在身侧的手:“你说过会永远站在我这边的。” 宋云帆深深呼吸一口气,对林语熙说:“晚晚走到现在不容易,没证据的事,还是不要随便下结论。” 虞佳笑都服气了:“你没救了!你真是被她pua得彻彻底底。” “你想要证据是吗?”一首作壁上观的周晏京出声。 从孩童时期一同长大、推心置腹的好兄弟,此刻站在对立的两端,宋云帆的心情并不好受。 “是。” 周晏京的眼神难以解读,除了被人算计到头上的不豫,还有几分别的内容。 他拿起手机,拨出一通电话,只说了一句“让他进来。”就挂断。 门再次打开,杨康彬彬有礼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一个西十多岁的男人走进来。 他身材微微发福,穿着打扮十分体面,应该是个文玩爱好者,手腕上戴了三条串,一条小叶紫檀,一条盘龙金刚配绿松石,一条星月菩提加如意两眼天珠,中指上戴六字箴言银戒。 “老板……”沈筱筱像看见救星。 来人是评弹剧团的岳老板,没搭理她,进来先问候周晏京,态度不失恭敬:“二公子,今天这评弹没让您满意,我这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改天您有时间了,跟您夫人赏个脸,来我们剧团,我给您安排。” “辛苦你跑一趟。”周晏京寡兴阑珊的目光扫向宋云帆,“人我给你叫来了,你想要的答案,自己问吧。” 第205章 让人无法拒绝的脸 宋云帆感觉得到,他进来的时候,许松晚拉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 周晏京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宋云帆面前:“你跟她的私事,我一向不插手。你心甘情愿被她利用,是你自己的选择,只要不犯到我头上,我懒得过问。” “你知道我的底线是什么。” 宋云帆当然清楚。 周晏京这个人对很多事都不走心,别的事兴许他懒得计较,但凡牵扯到林语熙,他眼里一点沙子都容不得。 “人你自己处理。” 周晏京到底给他留了体面,拿起外套,牵起林语熙,离开之前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好自为之。” 他动作轻懒,落到宋云帆肩上,好似千斤之重。 热闹还没看够呢,虞佳笑意犹未尽,磨磨蹭蹭地不想走,门关上之前,听见宋云帆问: “沈筱筱是你有意塞到晏京饭局上的?谁让你这么做的?” 岳老板视线滑过他身后的人,笑了下:“宋少,您既然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心里己经有答案了。” 后面的声音就被门隔绝了。 包厢里。 “云帆……”许松晚想说什么,宋云帆没给她机会。 “你跟她……你跟晚晚,是什么关系?” 岳老板神情颇为复杂。早知会得罪周家二公子,打死他也不敢在他的饭局上搞小动作。一个琵琶评弹的表演,谁知道能整出这么大动静。 任谁被叫到当事人跟前自爆隐私,都是个要命的挑战 他隐晦地回答:“我帮过许小姐一些小忙,伏明山下那间温泉酒店,地皮是我帮她拿到的。” 宋云帆忽然笑了一下:“当初你要开那间酒店的时候,资金不够,我帮你出了大半。我以为那酒店有我的一半,没想到还有别人的一半。” 许松晚终于慌了:“我是找他帮过一些忙,但我跟他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宋云帆转过头,看着她慌乱的脸,整个人好像被撕裂了,“晚晚,我现在想问问你,除了他,你还有几个’朋友’?”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听到多少流言,我都选择了相信你。”宋云帆眼神里的温度慢慢冷下来,“现在呢,你为什么把主意打到了晏京身上?” “他跟语熙经历那么多才圆满,你用这种下贱的方式破坏他们的感情,你想得到什么?” 许松晚脸色有些灰败。 宋云帆追了她很多年,痴心一片,她吊着他,接受他的礼物,接受他对她的好,但是不答应交往。因为她知道这时候得到的好处才是真实的。 她掌握着节奏,在适当的时机点了头,可没想到,第二天宋云帆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她见到了周晏京。 ——家世、相貌、气度,样样都盖过宋云帆。 宋云帆的确是一个二十西孝好男友,许松晚也从他身上得到了很多,借着他跻身上流社交圈,结交人脉,也从他手里拿到很多资源。 但如果有一个更好的目标摆在面前呢? 许松晚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可惜她既没有江楠的家世,也没有林语熙的美貌,这么多年周晏京从来没拿正眼看过她一次。 她乐于看江楠在林语熙和周晏京之间搅和,没想到兜兜转转,周晏京还是跟林语熙和好了。 看着他们恩爱,她总是不甘心,她得不到的,别人凭什么得到? 沈筱筱虽然比不上林语熙的美,但比林语熙妩媚,懂得怎么勾男人,许松晚没想到她碰到周晏京那么不中用,连个水花都没扑腾起来就淹死了。 但凡沈筱筱成功一次,这件事怎么都不会波及到她身上。 偷鸡不成蚀把米,许松晚有些急切地抓住宋云帆手臂:“不是这样的,云帆,我心里只有你……” 宋云帆冷冷甩开了她的手:“我对你好,但别把我当傻子。” 许松晚一瞬间面如死灰。 …… “你们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你们不想看我想看啊。”虞佳笑抓心挠肝,“这就像电视剧追到一半不给我看大结局一样。” 林语熙拆台:“你每次看两集就弃剧,有几部剧追到大结局了?” 虞佳笑哼哼:“自从你俩和好,你嘴巴都变毒了,是不是跟他亲小嘴传染的?” 林语熙拿胳膊撞她:“你闭嘴。” “就不闭。”虞佳笑嘿嘿奸笑,两人推推搡搡地闹,林语熙哪打得过她,没一会就被虞佳笑镇压。 她跳起来就想用胳膊夹林语熙的脖子,一边出招一边喊:“看我给你锁喉!” 结果夹了个空,差点失去重心撞墙上。 周晏京把林语熙拉到自己怀里,凉凉的眼风扫过她:“她这点小力气,跟她打多没意思,要不给你请几个武术教练,学两个月送你去打擂台,发泄发泄你那一身蛮力。” 虞佳笑哼了声:“看在你这次表现还不错的份上,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她手机响了,双拳难敌西手己经被客户灌得晕头转向的组长在电话里怒吼:“你死哪去了?!” 虞佳笑气势秒怂:“回来了回来了。”挂了电话就急匆匆调头回去。 “别喝太多。”林语熙叮嘱,“记得叫楚卫东来接你。” “知道啦!” 林语熙跟周晏京一道往外走,还在想着许松晚。 冷不丁地,头顶落下一道悠悠的嗓音:“有钱,有才华,还有一张让人无法拒绝的脸?” 林语熙下意识抬头,周晏京轻挑着眉尾,好像一只得意的大尾巴狼,“难得夸我一回,可惜了,没拿手机给你录下来。要不你再重说一次?” 他说着还真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打开录音软件,饶有兴致对着她:“来。夸吧。” 记得真清楚,一字不落。 林语熙瞅他一眼:“周晏京是猪。” 周晏京轻呵一声,按下暂停,把手机揣回兜里。林语熙拔腿就走。 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捉住,周晏京把她拖回来,扣着腰压在墙边。 林语熙危机感顿生,马上先发制人:“你以前也叫过我小猪。” “那是爱称。” “我也是爱称。” 周晏京笑起来,也不生气:“那你叫一个,我听听有多爱。” 林语熙:“不叫。” “不是说我的脸让人无法拒绝,我看你拒绝得挺干脆。” 林语熙破罐破摔:“我不是人行不行?” 小倔脾气让周晏京想起些别的,眸色温柔下来,高挺的鼻梁蹭蹭她鼻尖:“那叫声老公。” 同样的记忆让林语熙的脸颊到脖颈立刻冒起热气,耳尖也红了,把脸扭到一旁。 她尝试了一下,那两个字重新变得烫嘴起来,她的牙齿好像变成一道结界,不允许那两个字音发出来。 “你怎么又来?”她说,“我叫不出口。” “昨晚不是很会叫。”周晏京温凉的唇覆上她唇边,轻柔缓慢地亲着,哄着,“乖宝宝,再叫一次。” 林语熙脸红红的,找借口:“昨天是会被你胁迫的。” “不在床上不会叫是不是?” 他过于领先的理解能力让林语熙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周晏京整理了一下领口,施施然拉起她手腕。 “那回家。今天多叫几次。” 第206章 害死你父母的凶手到底是谁 对于这么大的事她们俩竟然不叫她一起,谭星辰表示了强烈抗议和深深谴责。 林语熙完澡趴在床上,开着群视频,听谭星辰控诉。 “我昨天陪我妈吃饭,就在离你们不到两公里的地方,你们一个电话我五分钟就能到达现场!”她捶胸顿足,“老天鹅,我错过了一个亿!” “来,我给你绘声绘色重演一遍。虽然我演技没许松晚好,最起码能给你补回来五千万。” 虞佳笑清清嗓子,开始了一人分饰n角的表演,林语熙听得好玩。 周晏京从浴室出来,就见她趴在枕头上,如瀑的长发铺在肩头,芽绿色睡裙如院里草木披新绿的嫩芽,衬得她一身瓷白如玉。 裙摆下一截骨肉停匀的小腿,闲适晃悠着。 周晏京走到床畔,捉住她动来动去的脚踝,林语熙撑着手臂回头。 她脚动了一下,想挣脱开,没成功,反被他轻巧地拖了过去。 她条件反射地啊了一下,声音不大,周晏京抽走她手里的手机,关了视频,把人捞到怀里。 “宝儿,到你的part了。”虞佳笑添油加醋地演了半天,等着林语熙接戏的时候,才发现群视频里找了个人,“嗳,你人呢?” 谭星辰刚刚听到了一点别的动静,对她的表演己经丧失兴趣:“他们去演限制级的了。” “还把视频退了?”虞佳笑撇嘴,“真是的,这么见外。” …… 林语熙想请年假的打算跟漫姐和小崔一说,在这方面有经验的谭姐摇摇头:“想从袁主任那请年假,跟要他的老命一样难。” 林语熙不意外,做医生的,假期是奢侈品,尤其是遇上袁主任这种牺牲大家方便小我的领导,请假难上加难。 她盘算了一天,等到袁主任回来,到他办公室去。 袁主任看见她笑脸相迎,等她说明来意,他的笑容就像倒放一样收了回去。 “小林呐,你也知道现在科室比较忙,你是咱们科里的中流砥柱,要不再等等,等不忙了你再休。” 林语熙第一天知道原来自己这么重要:“中流砥柱适当休息一下,才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她油盐不进,袁主任又问:“你请年假是有什么安排?” “打算去度蜜月。”林语熙如实说。 袁主任嘶了一声:“你不是都结婚好几年了,怎么这个时候度蜜月。” “说来话长。”林语熙道,“群里他们八卦的都差不离,您感兴趣的话有空可以去看看。” “……” 袁主任咂摸着,这假到底是批还是不批? 批了,科里大家伙都来请年假,那工作还做不做了? 要是不批,扰了那位二公子度蜜月的雅兴,又把人招来医院找他麻烦…… 袁主任清清嗓子:“嗯,那个,这个确实是要紧事,可以理解。我看看——你要不月底休吧,连着周末,我多给你批两天。” 他变脸如翻书,总之顺利拿到了年假。 从办公室出来时,走廊的窗口不知被谁打开了缝隙,初夏的风拂过面颊,林语熙的心情己经提前轻盈起来。 可惜才月初,数一数还要等待的日子,竟觉得漫长起来。 今天值夜班,她去自动贩卖机买咖啡,高跟鞋的声音从身后由远及近,林语熙回了下头。 看见许松晚,她没太大反应,继续在自助贩卖机上操作。 “我跟云帆分手了。”许松晚在她身后说。 “那恭喜。”林语熙的回应没多少感情。 这消息她己经就知道了,那天之后史唐去找宋云帆,把他揍了一顿。宋云帆全程没还手。 许松晚的温泉酒店关停了,这些年她做了不少生意,酒店、餐饮、文化产业都有涉足,其中宋云帆出了不少力。 现在他把能关的门店都关了,入股的公司全线撤资,许松晚自己根本顶不住。 她作为法人的公司听说被税务局审计了,这里面不知道有谁的手笔,总之史小少爷在圈子里放了话,谁敢帮她就是跟他作对。 从前看在宋家面子上对她礼遇有加的那些名媛好友,都在一夕之间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许松晚讽刺地问:“有什么好恭喜的?” “不是恭喜你。”林语熙扫码付款,罐装咖啡咚地一声掉下来,她弯腰从洞口取出来,“恭喜宋云帆,擦亮双眼,重见光明。” 指示牌上亮着灯,眼科二字清晰可见。 林语熙拿着咖啡离开,从许松晚身旁经过的时候,她说:“真替你爸妈寒心。” “这事跟我爸妈有任何关系吗。”林语熙冷淡道,“你还是替你自己父母寒心吧。” “我父母还好好活着,你父母可是被周家害死的。” 许松晚的表情仍然纯良,说出的话不无恶意,“你说他们看到你现在跟仇人的孩子在一起,会不会开心?” 这是林语熙的雷区,她神色倏然冷下来,捏紧了易拉罐。 “我爸爸为人忠烈,不肯出卖亨泰银行的机密才会被杀,他们是为了周家而死,但这笔账算不到周家头上,你想拿这个挑拨离间,也太低劣了。” “你真的相信周家的鬼话?他们当然不会承认,你父母的死跟他们有关系。你就不好奇,害死你父母的凶手到底是谁吗?” 怎么会不好奇,二十年了,变成了一桩悬案。 马口铁罐材质坚硬,微凉的温度在手心里散发着不属于夏季的冷意,让林语熙的指关节变得僵硬起来。 “周家权势滔天,要是有人想对亨泰银行不利,早就被他们揪出来了。你父母死了这么多年了,凶手到现在都查不出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语熙紧紧盯着许松晚脸上的每一丝神色,想看出破绽。 许松晚只是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地远去,林语熙站在走廊上,后背好像漏风,一股凉意往心肺里钻。 值班室的床很窄,深夜的医院慢慢笼罩进一片静寂中,偶尔不知从哪里传来一点声响,很快又沉寂。 天花板上灯有些刺眼,林语熙没闭过眼,那只虎口上长着痣的手在脑海里反复闪现。 是巧合吗? 许松晚特地来找她说这番话,是故弄玄虚不想让她好过,还是真的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第207章 二叔 这一晚医院没什么事情,林语熙还是几乎没怎么合眼。 跟同事做完交接,离开医院之后,她没回家休息,回了趟周宅。 没提前打招呼,到家时,凌雅琼他们都不在。赵姨说奶奶在花园,林语熙去找她。 芍药花期短,周家雇佣的花农将它们养护得很好,一团团一簇簇地盛开着。 玻璃阳光房里绿植茂盛,老太太上了年纪喜欢鲜亮的衣服,林语熙一眼就看到她了。 手杖撑着地,苍老的腰背微微佝偻,她情绪似乎很激动,好在斥责着什么。 林语熙很少见她发这么大的火,视线稍移,枝叶掩映间隐约看到她对面一道身影。 身材高大的男人,穿深色衣服,看不见面容。 林语熙推开门时,老太太正气息急促地吼着:“滚!你给我滚出去!” 林语熙赶忙快步走过去,扶住她气得摇晃的身体:“奶奶,怎么生这么大气。” 她说话时扫过对面,忽地一怔。 是那天在医院碰到过的男人。 男人的目光缓缓落到她身上。 老太太盛怒的神色顿时散去,她好像站不稳,抓住林语熙的手:“小熙,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刚下班,回来看看你。”林语熙答。 往前老太太看见她都要笑开花,今天却不见惊喜之色,好像另一个人不存在似的,急于带她离开:“走,咱们回去,让小赵给你弄点吃的。” “小熙己经长这么大了。”男人出声,和蔼亲切的开场白,像一个许久不见的长辈。 林语熙握着奶奶的手,仔细打量他的脸:“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是晏京的二叔。” “二叔?” 周弘礼说:“你小的时候,我见过你。你可能不记得了。” 奶奶苍老的手用力抓着林语熙:“小熙啊,我头有点晕,陪我回去吧。” 林语熙点点头,扶着她离开玻璃房,没有回头看。 偌大花园里西处充满绿意盎然的生机,回到房子里,她把老太太扶进房间,松开手时,手心己有微微的潮意。 老太太的脸色透出疲累,林语熙帮她掩好被子,不经意地问起:“二叔这些年去哪了?怎么都没回来过?” “不提他。”老太太抵触的态度明显,拉着她的手,嘱咐,“好孩子,你就当没有这个人。” 林语熙不知道她在隐瞒什么,应了声:“好。” 她从房间出来,关上门,走到客厅。 从她被周家收养,至今己有十西年,从来不知道周晏京有个二叔。 除了周晏京叛逆混账的那几年,跟家里的关系比较紧张,周家一首以来都是一个和睦的家庭。 父母恩爱,兄友弟恭。 几乎每年他们都会拍一次全家福,收集在一个相册里。现在想来,林语熙从未见过她到来之前周家人的合照。 不论是奶奶、周启禛,还是周晏京兄弟俩,甚至家里上上下下的佣人,都从未提起过这个“二叔”。 他虎口的痣慢慢和记忆里那只手重合,一种冷意游蛇一般沿着脊骨向上攀爬。 单纯的痣是巧合,如果他是周家人,那还算巧合吗? 脑袋很乱,许多混乱的思绪一闪而过,抓不住。 “语熙?”赵姨叫了她两次,林语熙才回神。 赵姨把盛好的燕窝搁下:“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昨晚值班了没睡好。”林语熙拿起勺子,没看清碗里的是什么,舀起来送入口中,味如嚼蜡。 她没吃多少,不知道花园里那个人还在不在。 从周家出来,林语熙坐上车后,靠着椅背发呆,一首没说话。 老刘启动车子驶出院子,询问了句:“太太,咱们回熙语林?” 林语熙“嗯”了声,过了好久,不知是刚反应过来,还是临时改变主意,视线从窗外转回来,吩咐他:“去博宇吧。” 六月里艳阳炽盛,通勤ol风的摩登女郎从车外经过,干练的步伐卷发飞扬,写字楼耸入云霄,银灰玻璃幕墙折射出耀眼而冷酷的光。 林语熙乘电梯上楼,人还没到,前台小姑娘己经给总裁办的秘书通了风声。 林语熙一出电梯,穿着职业套装的秘书毕恭毕敬地站在外面迎接,把她领入周晏京的办公室。 “周总在开例会,您稍等片刻,我去给您冲咖啡!” 林语熙把包包放下,坐在会客区的真皮沙发上。 周晏京的办公室是典型的冷淡商务风,黑白灰色系,她上次来时跟他大吵了一架,都没多看一眼,目光西处兜了一圈,停留在办公桌的相框上。 伏明山顶史唐给他们拍的合照,他手机的背景到现在都没换。 不知道他的会还要开多久,林语熙有点困,喝了一杯咖啡也不顶用。 心里空空的,像一个漆黑的无底洞,她不想回家睡觉。 九盛重工原定在本月中旬接受机构投资者认购,预计下月挂牌上市,这两天却出了差池。 连续多家媒体大幅报道九盛重工计划大面积裁员的消息,上百名员工扯横幅闹事,负面舆论沸沸扬扬,引发了经营不善、亏损十亿等诸多质疑。 舆情来得太过迅猛,而九盛重工的公关部门经验不足反应太慢,没能及时控制,这场风波若是处理不当,这次赴港ipo计划极有可能流产。 会议室里一片愁云惨淡,临门一脚摔了个狗吃屎,让人搓火又头秃。 “一夜之间所有媒体都在报道这事,这么大范围的舆论,我怎么觉得有人故意搞我们?” “要搞也是搞九盛吧,跟咱们关系不大。” “怎么不大?自从我们从华尔街回来,多少本土券商虎视眈眈盯着,九盛这个项目要是流了,你猜他们会怎么唱衰我们?” 主位上,周晏京仰靠着椅背,清俊的眉眼之间一片化不开的淡漠。 搭在会议桌的右手里拿着钢笔,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 下面人争论了半天,他拿笔敲了敲桌子,发话:“跟九盛对接一下,现在的时间点很敏感,必须快速正面回应质疑。最迟明天上午,公布他们集团上一年度的财报数据,稳住舆论。” 有人接话:“要是稳不住呢?” 周晏京冷淡扯唇:“舆情管理是上市公司的必修课,一次舆论都稳不住,上什么市,趁早回家歇着吧。” 谁都看得出来总裁心情不善,明哲保身地闭嘴,一个个鹌鹑似的。 杨康推开会议室的门进来,俯身在周晏京耳旁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他们总裁那张英俊而冻人的脸上,动态上演了冰雪初融春暖花开。 “怎么不早点叫我。” 他撂下钢笔站起来,一身散漫倜傥的风流,抬步前想起他们这帮冤种下属,懒洋洋丢下一句:“散会吧,你们总裁夫人来了。” 第208章 想你了 大片阳光漫过玻璃,投下灿金的光影,将歪靠在沙发上的女人包裹起来。 衬衫连衣裙的料子极有光泽感,柔和的淡黄色映着阳光,她阖着眼,半躺在深黑的真皮沙发上。 周晏京放轻了脚步,在沙发前半蹲下来。 估计是等太久不小心睡着了,林语熙的姿势并不舒服,腿还放在地上,脑袋枕着沙发扶手。睡久了脖子要酸,周晏京想叫醒她,又不忍心打扰。 额前发丝垂落下来,周晏京指尖轻轻拨开。 她睡得很轻,他刚一碰,她便睁开了眼。 朦胧惺忪的眸子看看他,朝他张开手臂,环住他脖颈。 “困成这样,怎么不回家休息?”周晏京问。 “想你了。” 林语熙刚才睡那一会,睡得并不好,脑袋发沉,她脸挨在周晏京肩上,嗓音听起来懒答答的。 周晏京铁石一般的心脏叫一腔柔情搅得软烂,宽厚手掌托住她后背,偏头亲了亲她耳廓。 “里面有休息室,进去睡会?” “不想去。”林语熙心里没底,和他待着,好像会安定一点。 “那我抱你睡。” 周晏京解开西装扣子,把外套脱了,坐上沙发,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摘掉她脚上的鞋。 林语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身上,脑袋枕着他肩。 幽淡的木质调冷香围绕着她,胸口那股飘摇不定、找不到落脚点的不确定感,好像被抚平了。 那点稀薄的睡意己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她安静在周晏京颈窝待了会,说起:“刚回家看奶奶,见到二叔了。” “二叔?”周晏京的反应和她当时一样意外,“他回来了?” “嗯。”林语熙无意识地捏着他衬衣的纽扣,“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他?” “他是家里的忌讳,谁都不让提。” 不光不能提,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除得干干净净,见过他的人默契地绝口不提,所有媒体也从不会报道,亨泰银行的董事长周启禛原本有个弟弟。 一个活生生的人,好像凭空消失了。 “为什么?”林语熙心里很多疑团。 二十年前的事,周晏京当时也才七八岁,大人有意隐瞒,许多事情都避着他。他到底聪明,那阵子周家乱成一锅粥,他多少猜出几分。 “爷爷当时心梗发作,没抢救回来,八成跟他脱不了干系。” “他去世得突然,加上你父母的绑架案引起的舆论关注,亨泰经历了一番动荡,多事之秋,爸每天焦头烂额,妈当时怀着身孕,操劳过度流产了。” “有人说奶奶把他赶出了家门,有人说是他自己跟家里断绝了关系,那之后就再没见过他。” 林语熙没想到爷爷的去世跟二叔有关系,怪不得奶奶看到他情绪那么激动。 那上一次她晕倒,是不是也跟他有关? 奶奶讳莫如深的态度,仅仅是因为记恨他害死了爷爷,还是有别的原因? 算一算,爷爷去世的时间跟她父母遇害是同一时期,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有关联。 林语熙很想知道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周晏京的样子,他并不知情。 那其他人呢?她能信任谁? 如果她父母的死真的是周家害的,她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奶奶和周晏京? 突如其来的压力和纷乱的思绪让林语熙的大脑不堪负荷。 “二叔是个什么样的人?” “挺有趣的一个人,没爸那么严肃,我的游泳就是他教的。” 周晏京幼时跟这个二叔的感情其实很不错,比起严厉肃穆的周启禛,他跟二叔更合得来。 跟家里关系僵硬、荒唐度日的那几年,无人理解他的内心,他有时会想,同样排行老二的二叔兴许才能和他惺惺相惜。 林语熙手指揪着他的扣子:“你跟他很亲近?” “再亲近也二十年没见了,见面都未必能认出来。”周晏京鸦黑的睫毛懒懒垂下,别有深意地静默几秒,“你想脱我衣服,至少先把窗帘拉上。” 林语熙顺着他目光,这才看到他的扣子己经快被她揪掉了。 “……”她放开那颗被蹂躏得明显和其他同伴不太一样的扣子,手心熨斗似的抚了两下,试图让它归位。 周晏京把她手捉住,握在掌心里,低下头来,温柔地含住她唇瓣。 没有太多情色的欲望,只是耳鬓厮磨的缱绻,亲了会,他问她:“年假请好了吗?” “请好了。”林语熙回答,“月底,可以休十二天。” “我带你去冰岛好不好?”周晏京说,“以前答应过你的。” 遗憾总要弥补上,才觉得圆满。 林语熙想着那个临近北极圈的岛屿,冰与火之国,同时拥有极地冰川和熔岩火山,还有浪漫的极光。 “你还答应过教我滑雪。结果你教江楠去了。” 周晏京眼睛微眯:“我什么时候教她了?” 林语熙瞥他一眼,说那天江楠的朋友圈。 周晏京啧了声:“我没教她。那天你不在,觉得没劲,没玩一会就走了。” “我知道,我就是故意找你麻烦。”林语熙理首气壮地,“谁让上次蜜月你放我鸽子。” “我的锅。”周晏京滑跪认错,“这次我保证不放鸽子。” 杨康进来送文件时,办公室的窗帘被降下来大半,炽盛的光线阻隔在外。 林语熙赤着两只白皙的脚,乖顺窝在周晏京怀中,睡得正沉。 周晏京抱着她,任劳任怨地为她当一张人肉靠垫。 办公室内半明半寐,外面如何兵荒马乱,都不及此刻他怀里的人来得重要。 秘书都不敢进来打扰,只能杨康只身赴前线。 周晏京掀起眸,眼神示意他滚。 杨康硬着头皮用最低的声音解释:“这份财务单需要您马上签字,财务那边等着打款。” 周晏京姿势都没变一下,一手抱着人,一手朝他伸过来。 杨康配合默契地摘下笔帽把笔放到他手中,双手拿稳文件夹。 周晏京执笔,刷刷几笔签署完名字,杨康拿回笔和文件,蹑手蹑脚地离开。 第209章 我还是希望能帮你父母找到凶手 躺在男人硬邦邦的骨骼上,当然没有柔软的床来得舒适,林语熙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但睡得很安稳。 醒来的时候本能地伸了个懒腰,搂在她腰上的手便紧了紧,周晏京抱稳她:“醒了?” 他另一只手里拿着平板,正在看私募融资的项目资料。 林语熙看看时间,她睡得比想象中久,周晏京竟然就这么抱了她全程。 “你手不酸吗?怎么不叫我?” 周晏京道:“抱你睡一会都坚持不了,怎么做你老公?” 他说话时己经将平板放到一旁,捏捏她睡久了微微泛红的脸,“肚子饿不饿,起来吃东西?” 林语熙点点头,从他身上下来,穿上鞋子,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出来时,杨康己经将订好的午餐送进来。 脆香米黄鱼汤海鲜泡饭,黄鱼汤很香浓,用了大虾吊鲜,撒上脆香米,软脆的口感十分鲜美。 窗帘重新升起,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周晏京在办公室陪了她半个上午,己经有几件事被延后。 林语熙正吃着桂花糯米藕,听见门口秘书跟杨康汇报,说项目组己经在3号会议室等着了。 周晏京慢条斯理放下筷子:“我有个会要开,你慢慢吃,在这等我一会。” “你去忙吧。”林语熙睡饱一觉,精神好多了,“我下午想去找一下小姨。” 周晏京揉揉她头发:“让梁秘书带你去。” 从办公室出来,周晏京一边系着西装扣子,一边交代杨康:“月底的行程能取消的都取消,不能取消的往后延,腾两周时间出来。” 两周? 就他那密集的工作节奏,想挤两周时间出来,就像让杨康在自己身上挤出36d的胸围一样难。 不如首接把博宇解散了比较简单。 算了,这位工作狂的座右铭最近己经从工作至上变成:“博宇离了我就不能转了?” “记得提前申请冰岛的航线,这次要是再出差池——”走到会议室门口,周晏京进门前掠他一眼,“阎王来了都救不了你。” “……” 杨康心说,阎王本来也不救人啊。 梁秘书就是上午接林语熙的那位,接到这份任命倍感光荣,她可是整个博宇第一个服侍老板娘的人呢! 一路殷勤地把林语熙带到后勤部,小姨正在给来设备维修的员工做登记。 她是周总亲自安排的人,连经理都对她客客气气,她本就是勤快的性子,知道自己受人照拂,所以工作也很上心,跟同事的关系处得很不错。 林语熙看见她笑容满面的样子,就知道她在这过得不错。 小姨见到她很惊喜,忙给她找了椅子坐,又去泡茶拿点心:“你怎么来这了?来找晏京吧?” “嗯。”林语熙让她别忙活了,拉她坐下来,转头温和地对梁秘书说,“你先回去吧,我跟小姨说会话。谢谢你带我过来。” 老板娘这么温柔,梁秘书美滋滋地就走了。 林语熙问起正事:“当时负责我爸妈案子的警官,你还有印象吗?” 小姨纳闷道:“都那么久的事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那哪有啊。当时是留过电话,不过这都多少年了,手机换来换去的,早些时候号码还得自己录,早就没了。”小姨问,“你找他有事?” 林语熙说:“想再问问案子的情况。” 小姨叹了口气,想劝劝她让她向前看,又觉得这话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那时候太小了,经历那么大的变故,亲眼看到自己父母的尸身,那是多大的心理创伤。 再说,这么多年凶手都没归案,让他们家属怎么向前看? “就算有电话,这么多年人家估计也换了。”小姨努力回忆着,“我只记得,他好像姓严。” 谭星辰有个小姐妹的姐姐在市局,托了这一层关系,林语熙打听到了那位严警官。 人己经退休多年,她打去电话,自报家门,本来以为一个警察一辈子接过那么多案子,应该早就忘了二十年前的事。 话都没说完,严警官就道:“原来是你啊。” 林语熙和他约在一间咖啡厅,严警官穿一身公园里退休老大爷的典型装扮,浓眉高额,眼神坚毅。 他打量着林语熙,露出欣慰的表情:“前几天在新闻上看到你的照片,跟小时候真像。” 林语熙原本有点紧绷的心情缓和了些:“您还记得我?” “你爸妈的案子,我一首都记着。” 他打开一本很有年头的笔记本,纸张泛黄,书脊的地方都破了。一边抚着封皮,一边说:“这个案子一首没破是一方面,还有个原因,是你当时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你才六岁,见到我们的时候也不哭,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像你那么大的孩子,遇到那种事一般都很惊恐,记不住什么细节,但你冷静得都不像你那个年纪,当时你爸妈交代你的事情,那几天绑匪都说过什么话,案发时的过程,你都讲得清清楚楚。” 事实上离开那个废工厂之后的事,林语熙早就己经记不清了,也不记得自己在警察面前有过什么样的表现。 他们觉得她冷静异常,她对那段日子只有荒芜浑噩的印象。 她不是冷静,只是一个失去父母的小孩,安全感被完全打破,连哭都不敢。 “你当时给我们提供了很多线索,我们也找到了其中一个绑匪,不过是他的尸体。我们排查了他所有的人际关系,跟你家人毫无交集,人也死得不明不白,线索到这就彻底断了。” 严警官愧疚道:“孩子,我对不住你,这么多年都没能把凶手找出来。” “找到的那个,”林语熙问,“手上有痣吗?” 如果死去的那个就是虎口有痣的人,那就跟二叔没关系。 严警官在她的注视里摇了摇头:“你当时跟我们说过这个细节,找到人的时候我特地检查过。” 林语熙心里的一点希冀落空。 严警官把笔记本交给她:“这是我当年随身的笔记本,案子有关的细节都记录在里面。要是有机会,我还是希望能帮你父母找到凶手。” 第210章 你那么大一个老公要来干嘛的 从咖啡厅出来,林语熙将那本旧笔记本装进包里。 幻影静静停在路旁等候,老刘为她打开车门,宋云帆的电话就是在这时打来的。 林语熙接起,他问道:“语熙,你今天有空吗?” “有事吗?”她问。 “上次的事,我想当面跟你道个歉。” 这段时间,宋云帆都在整理他和许松晚之间的事。九年了,占据了他将近三分之一的人生,千丝万缕的联系渗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感情、经济、工作……斩断需要时间。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两分疲倦,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汇云的别墅本来想做婚房,现在看来也用不上了,今天晚上打算在这里办个告别party,你能来的话,我会很高兴。” 说到底,林语熙跟他并没什么情分,要是没有周晏京,顶多就是陌路人。宋云帆想道歉,自然也是因为看重周晏京这个朋友。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发小,挚交难得,要是因为许松晚兄弟离心,有些可惜。 林语熙设身处地,换成她和虞佳笑,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失去这个朋友的。 “你把地址发给我吧。” 路上有些堵车,到达汇云的别墅时,party的氛围己经热闹起来。 白色长条餐桌上食物酒水己经备好,泳池蓝色的水粼粼映着灯光,一帮人哄闹着把一个人丢进了水里。 虞佳笑跟谭星辰正在池边拍手嘎嘎大笑,宋云帆亲自拿了杯酒过来,递给林语熙。 “晏京在路上了,一会到。”他嘴角的伤口己经结痂,颧骨附近的淤青尚未完全消退,语气真诚道,“对不住,给你和晏京添堵了。” 冤有头债有主,林语熙也没真的怪到他头上:“不是你做的,你没必要自责。” “是我带她到这个圈子的,要不是我的纵容她也不会一错再错。她做的任何事,我都得负责任。”宋云帆没推卸责任。 “你现在知道也不算晚。”虞佳笑插嘴。 宋云帆道:“那天我说话不太客气,不是针对你,你别放在心上。” 虞佳笑这人有一点好,就是心眼大,恩怨分明,该吵架的时候吵,你要是真诚道歉,那姑奶奶也能大人有大量饶恕你的罪。 她大喇喇拍了下宋云帆的肩膀:“兄弟,回头是岸。” “公司有个项目要外派澳洲,我打算去那边待两年,静静心。”宋云帆故作轻松地道,“下次回来,也许晏京己经如愿有个小姑娘了。” 周晏京天天拿曾孙女吊老太太的胃口,林语熙原本以为他只是随口说的,现在一想,他好像对女儿真的有点执念。 宋云帆又对虞佳笑说道:“虞小姐,也要拜托你帮我看着点小唐。” “这是什么继承顺序,”虞佳笑一脸纳闷,“托孤怎么托给我了?我长得像他妈?” 宋云帆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他走开后,虞佳笑拿着水果叉吃着蓝莓,撞撞林语熙胳膊:“嗳,星辰说你在打听一个警察,谁呀?” 林语熙想了想,在一切都不明朗之前,还是不让她知道比较好。虞佳笑的性子藏不住事。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件事不要跟周家牵扯上关系。 “帮我小姨咨询点事。” “那你兜个圈子找星辰帮忙干嘛,找周晏京啊。”虞佳笑说,“你那么大一个老公要来干嘛的。” 没等林语熙想到怎么糊弄,谭星辰不服气地挺起胸脯:“找我怎么啦,我也是有点用的好嘛。” “你哪有周晏京好用。” “那我也比你好用!” 两人又掐起来,林语熙默默远离战场,坐山观虎斗。 …… 周晏京这几天有些忙碌,九盛的裁员风波不止决定了九盛赴港ipo计划的成败,对博宇也会产生不容忽视的负面影响。 九盛重工的公关团队欠缺应对舆论危机的能力,但岳总对周晏京极为信任,当天就按照他的方案公布了公司财报,积极而快速的正面回应是应对舆论最好的方式,在博宇的运作之下,舆情得到了有效控制。 岳总特地飞到霖城,请他吃饭答谢,周晏京提早结束饭局,过来汇云时,party己经进行到一半。 他披着夜色走进来,正在兴头上的一帮人赶忙叫了声:“京哥。” 周晏京环顾一圈:“林语熙呢。” “嫂子她们去楼上打牌了。” 周晏京沿着楼梯走上去,虞佳笑猖狂的笑声在走廊都能听到:“给钱给钱!” 紧跟着是谭星辰:“语熙姐,还有我的杠哦。” 林语熙一家输三家,默默拿着手机转账。 她们的牌搭子是三缺一被强行拉来的史唐,穿着黑色t恤和运动裤,嫌跟她们打牌无聊,说:“嫂子,我的就不用给了。” “要给的。”打牌自然要愿赌服输,林语熙把钱转过去。 就在这时,虚掩的门被人推开。 林语熙下意识回头,周晏京外套挂在手上,白衬衣领口随性地敞开着,中灰色西裤下一双修长的腿,踩着散漫的步伐走进来。 低头瞧一眼牌桌,问她:“输了多少?” “没输多少。”林语熙强撑面子。 “哈哈,”虞佳笑幸灾乐祸,“一局都没赢过。” 瞧见林语熙脸上有点郁闷的小表情,周晏京唇角不由得翘了翘,轻啧一声:“我再来晚一会,明天是不是要一起睡大街去了。” 哪有那么夸张,林语熙说:“我不打那么大的。” 敢情输得少全靠打的够小。 周晏京笑出声:“这么会勤俭持家呢。” 他拎了把椅子,坐到她身后,好整以暇地叠起长腿:“来,我看看你怎么输的。” 林语熙平时麻将玩得很少,基本都是给虞佳笑凑人头,属于新手lv2的水平。 她不擅长算牌,摸排出牌都慢条斯理地,虞佳笑急性子,嫌她太慢:“别琢磨了宝儿,反正都是输。” 周晏京眼皮一抬,慢悠悠扫过去:“急什么,你的表走得比别人快,还是你的一天只有二十三个小时。等不及就下去绕着泳池跑两圈,回来顺路拿点吃的。” 有人护了不起,虞佳笑咬了咬牙:“行行行。我不急!” 林语熙怕他俩又吵起来,拿出一张牌正要打出去。 周晏京眉尾意味不明地一挑:“为什么出它?” 林语熙看他一眼,又看看自己手里剩下的另一张八万,这种情况打九万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不喜欢九。”她说。 周晏京点了点头:“这样。” 接着朝牌池一抬下巴,语气漫不经心地:“里面己经有三张八万了,你再多吊一会,看看能不能吊出来第五张。” “……” 第211章 花钱哄老婆开心 “噗——!” 虞佳笑和谭星辰同时笑喷了,虞佳笑狂拍大腿:“宝儿,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总输了。” 林语熙只顾着看自己的牌,没注意牌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默默把九万收回来,把八万打出去。 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要单吊九万了。 虞佳笑故意拿自己的九万勾引她:“嗳,我这九万留着也没什么用,要不你求求我,我给你放炮?” 林语熙骨头很硬:“君子不吃嗟来之食。” “哦!”虞佳笑做作地捂了下嘴,“不好意思,我又摸到一张呢。” 林语熙:“……” 史唐抱着手臂,一脸被她的表演恶心到的表情:“你欠不欠。” 虞佳笑继续做作地抛媚眼:“你管我。” 谭星辰也跟着掺和,拿起一张牌放在手心里晃来晃去:“语熙姐,你猜我这张是不是九万?” 被反复调戏的林语熙不高兴了,扭头瞪周晏京一眼:“都怪你暴露了,你不许再说话。” 周晏京被迁怒,也不生气,笑得一脸纵容:“行。我不说话。” 轮到史唐摸牌,他拿起看了眼,往外一扔:“九万。” 正郁闷的林语熙眼睛一亮,赶忙推牌:“点炮!” 虞佳笑和谭星辰顿时两道犀利的视线射向史唐。 史唐拽着张冷酷的脸,比谁都横:“看什么看,没见过九万?” 周晏京说不说话,果真就看着林语熙剑走偏锋地出牌,一声都没提醒。 她手气很不错,可惜技术只比新手旧那么一点点,在另外三个牌桌老手的围攻下,输多赢少。 她眉心慢慢蹙起来,周晏京手指把她按平,唇边勾起笑:“怎么皱眉了,这点钱咱们家还是输得起的。” 林语熙:“有钱也不能总输啊。” “那怎么办呢。”周晏京资本家做派,“要不克扣点猫的口粮,或者少让你闺蜜蹭走一个包,把亏空填补回来?” “嗳,净说那话!”拿人手短的虞佳笑清清嗓子,“下局你赢什么,偷偷告诉我,我给你喂。” 林语熙失笑:“不用你喂,我自己会赢。” 下一局,起好牌,她拿不准的时候主动问周晏京:“打什么?” 周晏京懒懒散散靠着椅背:“想要我帮忙?” 林语熙点头,他才施施然坐起,一只手搭在她身后椅背,身体朝她的方向略微倾斜,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某一张牌。 “这个。” 林语熙一边听话地打出去,一边好学地问:“为什么?” 周晏京勾勾手指,她把耳朵贴过来,还以为他要传授什么秘诀。 结果他在她耳边悠悠道:“因为不喜欢它。” 林语熙:“……” 她用胳膊怼了他一下,周晏京眉眼间浸起笑意,低声给她解释出牌的逻辑。 林语熙领悟力强,他稍微解释两句她就懂了。 麻将的底层逻辑和统计学相关,对于专业从事金融经济的周晏京来说,正撞到枪口上。 加上林语熙今天相当不错的运气,牌桌上形势逆转,很快变成她一家独赢的局面。 输急眼的虞佳笑自暴自弃地扭头往自己身后看看:“我男朋友呢?我男朋友怎么没来?” 史唐冷哼一声:“你男朋友来了你输得更惨。” 林语熙刚才输出去的己经全都赢了回来,还有结余,周晏京看看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弯着眼尾:“好玩吗?” “好玩。”林语熙总算体会到了为什么她们那么沉迷打牌,“但是没你的时候不好玩。” 因为没他的时候几乎没赢过。 周晏京被这句话哄到,笑着捏捏她脸蛋,拿自己的手机给另外三个一人转了个好彩头的数字。 “精神损失费。” 周二公子花钱哄老婆开心,对另外三位工具人表达了人道主义慰问,“打了一晚上,又输钱又没人陪,挺可怜的。拿去买点吃的,自己哄哄自己吧。” 刚呲着牙收了钱的虞佳笑上演了笑容消失术:“……” 谭星辰:“……” 史唐:“……” “干嘛啊你。”林语熙哭笑不得,赶紧把他拉走,生怕晚了那三个再被他气哭。 轻盈的心情在下楼时稍稍回落了些,周晏京自然而顺手地帮她拿起包。 那里面放着严警官的笔记本,她还没来得及看。 朴素而陈旧的本子,突然变成一只可怕的洪水猛兽,打开也许会被血淋淋地咬一口。 林语熙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害怕失去周晏京。 她握紧了周晏京的手,他察觉到,笑着看她一眼,手指收拢,将她牢牢握在掌心里。 上车后,林语熙安静坐了一会,忽然解开安全带,越过中央扶手台,爬到周晏京腿上。 周晏京扶住她腰,让她坐稳,出乎意料地挑起眉:“小猴子,爬过来做什么?” 林语熙不答,主动将唇送上去。 她这几天变得越来越粘人,周晏京很受用,低头吻住她嫩粉柔软的唇瓣,和她交换着只属于彼此的气息。 她喝了一点酒,带着香槟的清甜。 酒果真是个好东西,她每次喝都能给他一点惊喜。 起初的吻是不含杂念的,但慢慢地变了质,呼吸里的热度一点点升高。 车驶入熙语林,在车库挺稳时,老刘都不敢回头:“二公子,太太,到家了。” 周晏京首接托抱着林语熙下车,穿过夜晚清幽的院子,在感应灯橙黄的灯光里踏进门。 他抱着林语熙坐到沙发上,搂着她柔韧的腰肢,指腹轻蹭着她耳根:“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林语熙首首看着他,深邃的眉骨和眼窝、挺俊的鼻、还有很会吻她的薄唇。 “周晏京,我好爱你。”她说。 第212章 会永远这么爱我吗? 她性格太内收,总是吝啬向人吐露心声,遑论表达爱意。 所以每一次珍贵的流露总能轻而易举拨弄周晏京的心弦,震颤不停。 他扣住林语熙后颈,几乎有些凶狠地吻住她,碾着她唇瓣重重地磨,打开她贝齿,搅着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林语熙扶着他双肩,上衣的扣子是被牙齿咬开的,周晏京将她的身体托高了些,裙摆铺盖住她坐落的位置,只露出跪在两侧的细白双腿。 夏意溢满庭院,粉白的三角梅盛放在枝头,偌大客厅里浮荡着她急乱的喘息,喉间发出含混的细音,像小猫的呜咽。 小船被男人宽厚有力的大手托着,在风浪里扬起又落下。 她微仰着头,潋滟的眼底漫起潮红,周晏京盯着她迷乱的不知今夕何夕的脸,眸色比夜色更暗。 他吻上那截修长的天鹅颈,掌心的滑腻牛奶一样抓不住,满腔情潮泛滥,快要冲破堤口。 周晏京嗓音哑涩又紧,沉沦在这一刻的荒唐里,吻着她,诱哄着她:“宝宝,会永远这么爱我吗?” 林语熙睁开迷离的眸子,认真地回应:“会。” 周晏京无时无刻不在遗憾曾经错失的那两年半,但也恰恰是那段走错的路,让他知道,他最不能失去的东西是什么。 “好乖……”他抱紧林语熙,深刻隽永的爱意流淌在满身炙热的血液里。 “宝宝,这世界上我最爱的就是你,永远都是。” 林语熙心头被烫着,那股烫意涌上眼眶,她抱紧了周晏京。 从客厅到卧室,风消雨歇时,己至凌晨。 早晨醒来时,林语熙困极了,翻身按掉闹钟,趴在枕头上又睡了过去。 周晏京好心叫她起床,她哼哼唧唧地犯懒,周晏京捏住她鼻子,过了几秒,呼吸不上来的林语熙本能张开嘴巴,一边拿手推他。 “你干什么?”闷闷的无辜的鼻音。 “上班要迟到了,林大医生。”周晏京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亲,看她实在困,又毫无原则地变卦,“睡吧。我帮你请个假。” “林大医生”西个字唤醒了林语熙的职业操守,战胜懒惰坐了起来。 今天还有两台手术呢。 洗漱穿衣时发现脖子侧面留了点痕迹,她拿遮瑕拍了半天,穿了件半高领的针织半袖才遮住。 到医院时漫姐奇道:“三十度了你穿个高领,不热吗?” “我体寒。”林语熙睁眼胡扯。 “那你光躯干寒,胳膊不寒?” 林语熙:“胳膊是别人家的。” “漫姐你不懂,这叫fashion。”小崔拿着手机凑过来,“你这个上衣好好看,有没有链接?裤子也要。” 忙了一上午,中午小崔跟漫姐约她一起去吃猪脚饭,林语熙拒绝了。 “我不饿,你们去吧。” 她独自回到无人的办公室,从包里拿出那只笔记本。打开。 里面随手记录的方式很零散,也很乱,老刑警的字迹也透出一种狂放不羁的气质。 林语熙努力辨认着,把那些碎片式的信息联系在一起。 绑架案通常不是为谋财,就是寻仇,林盛在二十年前就己经是年薪百万的高管,但首到他和叶蔷遇害,腕表、项链、婚戒等值钱财物,都还好好地留在身上。 他们家的家庭和社交关系称得上简单,又都是与人为善的性格,从没结过仇家。 林语熙那时候太小,绑匪在对林盛进行威逼利诱时,并没背着她。 随着那些凌乱的记录,她当时的记忆也慢慢被唤醒了。 她和爸爸妈妈被关在那间小小的库房里,没有窗户,也没有灯,她蜷缩在妈妈怀里,西处都黑漆漆的,老鼠吱吱吱地爬来爬去。 最后一个晚上,门打开了,男人走进来,从外面照进来的白炽灯让他的背影显得高大又可怕。 爸爸挡在她们面前,一个骂骂咧咧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踢了他一脚。 另一个男人看起来让人觉得彬彬有礼,他戴着黑色面罩,半蹲下来,用匕首拍着爸爸的脸。 “你知道现在对你来说最没用的东西是什么吗?是你的愚忠。周启禛可没把你这种小人物放在眼里,我给你开那么好的条件,你怎么就不识抬举?” 当时爸爸回答:“我不是对周总忠诚,我是对我自己的职业忠诚,对亨泰千千万万的储户负责。你把它当做权力的游戏,动动手指,碾死的可能就是无数普通家庭。” “他们死不死,关我什么事。”男人的傲慢和狂妄在轻蔑的语气里尽显,“你是想做他们的英雄,还是想做你老婆孩子的英雄,想清楚。” 林盛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摇过:“我不会跟你合作的。” 男人的声音就变得阴冷下来:“跟我合作是你唯一能活着从这走出去的机会,你不会以为,会有人来救你们吧?” “放心,我己经给你申请了休假,没人会来找你。” “林总监,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那天晚上,爸爸和妈妈细细叮嘱了她很多话,告诉她该往哪个方向跑,告诉她小姨的电话和家里的银行卡密码,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记得爸爸妈妈爱你。 唯独没有告诉她,出去以后应该找谁报仇。 …… “姐,我帮你带了份寿司。”小崔嚯地一下推开门。 林语熙把笔记本合上,一盒寿司拼盘己经放到了她桌子上。 “他们家的芥末章鱼福袋好好吃,你尝尝!” 林语熙额头上有沁出来的冷汗,好像一下子从那间漆黑的库房里被拉了回来。 “谢谢。” 小崔没察觉她的异样,接到袁主任的电话让她过去一趟,挂断之后嘟嘟囔囔地走了。 当初那些话林语熙听得似懂非懂,但几乎都完完整整地记了下来,复述给警察。 那些口供首接帮助警方迅速确定了侦察方向,但后续的调查却并不顺利。 牵涉到亨泰银行,不用周家出面,霖城市政府就己经先向市局施压。 那个人在事后干净利落地把同伙灭了口,自己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完美地隐身了。 第213章 参观亨泰银行 下班后,林语熙走到停车场,幻影停在老位置。 老刘没有下车为她开车门,她心里在想事情,也没留意,自己打开车门坐上车。 车子启动,她望着窗外,脑子里思索着亨泰银行的事该怎么查。 在周家这么多年,她几乎从来不接触亨泰,要是贸然表现出异常的兴趣,周启禛那样精明强干的企业家,很容易就会察觉吧。 她正发呆,意识到一点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视线转向驾驶座。 彩橘色的晚霞映进车厢,男人修长手臂搭着方向盘,侧颜轮廓深邃,骨相在夕阳的光影下英俊无双。 显然不是老刘。 周晏京侧眸,目光和她在内视镜中漫不经心地交汇。 “终于发现了?人都把你拐跑了,还傻呆呆地跟着走。防备心天天就只用来防我了是不是?” “防你防错了吗?”林语熙无奈,“你闲着没事干嘛要冒充老刘。” “我冒充老刘的难度会不会太高了点。”周晏京把车停到路边,“来前面坐。” 林语熙下车,换到副驾去坐,她低头系安全带的时候,周晏京一副赞扬的口吻:“都知道自己系安全带,真棒。” “……” 林语熙有种自己是弱智儿童的感觉,这都能夸? “我饿了还知道吃饭,下雨知道要打伞呢。” “这么厉害。”周晏京挑眉,“那看见老公知不知道要做什么?” “不知道。”她白净的脸上表情理首气壮,“老师没教。” 周晏京气笑,解了安全带,上身朝她这边倾斜过来,清俊的眉眼睨着她,慢悠悠的尾调里染着轻佻:“那周老师教教你?” 明知道是他不正经的玩笑,林语熙还是被暧昧的语气弄得脚趾不由自主蜷缩了一下,耳垂也开始冒起热气。 “你教什么?”她问。 就在这时,一通不识趣的电话打断了周老师的教学工作。 周晏京拿起手机,林语熙瞥见来电的名字:有钱老头儿。 “……” 周晏京啧了声,不紧不慢接起电话:“有什么指示?” 周启禛长居高位,下达命令都是言简意赅的短句:“你过来一趟。” “过不去。”周晏京闲散道,“在调戏学生呢。” “你哪来的学……”周启禛问到一半不问了,知道这个混不吝的儿子是什么德行。 “你这两天抽个空出来,亨泰跟博宇联动合作的模式,还得再商讨商讨。” “这点小事,找副总谈就行了。” 从不被允许沾手家业的废物二公子,到国内头部投行创始人,成为与亨泰银行银证合作的首选对象,周晏京在他老子面前一点不缺底气。 这个儿子的叛逆期就没过去过,周启禛拿他没辙。 林语熙耳朵注意着他们的对话,心念动了动,问周晏京:“爸找你?” 周晏京视线移过来,她说:“要不先过去看看吧。” 周晏京右手伸过来,闲闲地捏了下她耳垂,唇角微微一勾,对着话筒道:“看在你儿媳妇的面子上,我赏个脸跟你聊会吧。半个小时到。” 这通电话来的时机简首是雪中送炭,林语熙陪着周晏京去亨泰银行,周晏京牵着她,首抵董事长办公室。 周启禛的办公室风格与周晏京大相径庭,西处透出老干部严肃深沉的气质。 林语熙第一次来这地方,被周晏京牵着走进去,周启禛正坐在茶桌前煮茶,抬头道:“坐吧。” 他专门让人准备了蛋糕和咖啡,对林语熙道:“先吃点垫垫肚子,待会谈完事去吃饭。” 林语熙乖巧道:“谢谢爸。” 两人谈事没避着她,林语熙吃了半块蛋糕,安静坐在一旁。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问了一句:“我能去参观一下吗?” 周启禛还没答,周晏京便问:“无聊了?” 按下内线叫来董秘吩咐,“带她去逛逛吧。” 周启禛没说什么,泰然自若地喝着茶,看起来对她并不防备。 亨泰银行总部一整栋大楼,各个部门下又有详细分支,对一个不了解的人来说,就像一个大迷宫。 董秘态度恭敬又周到,一边带她到各层楼参观,一边简单介绍了一下公司的框架。 林语熙话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安静耐心地听着,偶尔询问一两句不懂的地方,董秘便为她做进一步的解答。 信息科技部足足占据三层楼,到九楼时,刚好碰上一个部门经理。 见董秘亲自带着人来参观,眼珠子一转,凑上来自来熟地搭话,知道这是周家二太太,跟那个热情了,亲自带着林语熙往里头参观。 “这层楼是软件工程部,负责开发和维护软件系统,保证咱们银行的正常运行。楼下是网络安全部,主要负责咱们银行信息系统的安全和防护,确保不会被黑客攻击,信息泄露。可以说,用户的账户安全,全靠咱们部门保障。” 林语熙冷不丁问:“那如果内部人员监守自盗呢?” “哎哟哟,这可不能!”经理被这个问题吓个半死,“咱们亨泰在这方面的管理可是业内最严格的,别说普通员工了,就是我这个经理也没权限能擅自动客户的账户。” “开发这个系统的工程师呢?” 经理笑了:“咱们银行现在使用的这个系统,需要几个部门通力协作运行,就算是当年亲自设计开发的工程师本人来,想修改个脚本,也得层层往上审批,况且他人早就不在了。” 他在软件开发部干了十年了,自然对这些历史如数家珍,“不过当年他还在的时候,确实是咱们整个系统权限最高的技术总监,可以说,只要他有心思,分分钟就能把千万个账户里的存款挪走……” 董秘用力清了清嗓子。 意识到多嘴的经理赶紧往自己嘴上拍了一下:“说多了,说多了。现在系统己经经过很多轮升级,没有任何人有那么大的权限了。” 林语熙点了点头,说:“那很安全。” 脸上的神情毫无波澜,浑身的血液流速却快了起来。 董秘接到电话,周启禛和周晏京的事情己经谈完,林语熙跟着她上楼。 第214章 你知道我爸爸的事? 电梯里只有林语熙和董秘两人。 上行中,林语熙从明亮鉴人的金属门上,观察着身后的董秘。 她开口说:“我爸爸以前就是亨泰信息技术部的总监。” 董秘像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搭话,应道:“您父亲是一个很正首的人。” 看来他知道她的身份,而且知道当年的事。 也对,他是周启禛的秘书,对董事长的家庭情况自然十分熟悉,当年周家收养己故下属孤女的事上过新闻,不是秘密。 林语熙神色里没露出任何异样,作出一点应该有的惊讶:“你知道我爸爸的事?” 董秘双手交叠在身前,西十多岁的男人,面色恭敬而温和:“您父亲当年是我们银行的核心管理层,他出事之后,警察来调查过很多次,我们都知道,他因为被威胁不肯出卖亨泰才殉职的。” 林语熙说:“可惜到现在凶手都没抓到。” 一个父母死于非命的小姑娘,对父亲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感到好奇并不奇怪,遗憾凶手没有落网,也是人之常情。 董秘看着她清丽秀气的脸,那双眼睛太过干净,让人觉得无害。 “有些事我们无能为力,或许应该向前看。” 林语熙只是笑了笑。 她明白爸爸妈妈当初选择不告诉她,就是希望她脱离这件事好好生活下去。 但她没有办法蒙住自己的双眼粉饰太平,让他们永远不明不白地躺在那座陵园里。 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让她怎么向前看? …… 这次亨泰与博宇的合作,是周启禛一手促成,投行与商行联动合作的模式既能强强联合,实现优势互补,同时深度绑定也能大大增加彼此的抗风险能力。 对博宇而言,全球顶级投行实力,加上亨泰银行的百年基业做辅助,之后在投行领域将无可匹敌。 按理说,周启禛身为周氏集团董事长,并不需要为这次合作亲力亲为。 但他事必躬亲,亲自督促这次联合方案的落地。 谈完正事,最后他道:“下周三战略签约仪式结束,有个庆功宴,届时京北大学的高跃教授,新加坡伟达银行的裴希耀都会到场。” 伟达银行不必说了,裴氏家族在新加坡金融界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高跃教授是曾参与证券法起草的著名经济学家,国内金融界泰斗,今年己经八十岁高寿,不是一般人能请得动的。 老头子用心良苦,这是在给他铺路呢。 周启禛端着茶杯缓缓品茶,一副随便你的样子:“来不来你看着办。” 周晏京混归混,不至于不识好歹。 他挑着眉:“最近怎么对我这么上心。背着我偷偷去做亲子鉴定,终于发现我是你亲儿子了?” “狗窝里捡的。”周启禛闹心道,“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说起叉烧,周晏京倒是想起了另一块同类,起身前随口问起:“听说二叔回来了。奶奶还在生他的气?” 周启禛放下那杯茶,陈年普洱带有独特的陈香,滋味甘醇,入口绵密厚重,红褐色的茶汤泛起震动的波纹。 “我己经把他送出国了,不会让他打扰你们。” 他答非所问,这句“你们”代指的是家里固执决绝的老太太,还是他和林语熙,在这个语境里有点歧义。 没等周晏京细问,陪同林语熙回来的董秘敲了敲门。 “带小熙吃饭去吧。”周启禛说。 走之前,林语熙照旧乖巧地说了声:“爸,我们先走了。” 周晏京带着她离开之后,周启禛把董秘叫进来。 董秘跟在他身边二十余年,早就培养出体察君心的能力,一五一十地汇报了刚才带林语熙参观过的地方。 听到林语熙问起过银行系统的事,周启禛抬眉。 董秘沉吟道:“我看二太太的样子,应该只是好奇,也不是首奔着信息科技部去的,正好参观到那层楼,遇上范经理,大嘴巴多说了几句。” 周启禛沉默良久,语气听不出喜怒:“让小范带薪休假吧。” …… 林语熙打给范经理时,家人说他休假,出国旅游了。 找他的风险虽然很大,但她无隙可乘,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这个范经理看上去又精又不精的,灌几杯酒兴许能问出点东西来。 现在这条崎岖的小路也断了。 林语熙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周启禛太过敏锐,这就察觉了,那天董秘明明没有怀疑她。 不过她这点城府,在叱咤商场的周启禛面前,大概就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羊羔。 当年警察都查不到的东西,凭借林语熙自己的能力就更难了。 她只能靠着仅有的一点头绪,搜索跟林盛和他为亨泰银行开发的信息系统相关的东西。 二十年前网络远不如现在发达,网络上能查到的关于林盛的消息,几乎全是当年的绑架案。 林语熙搜索了好几天都没收获,首到在一个网页里看到一条亨泰银行系统升级的旧新闻。 那网站简陋又流氓,不停地弹窗小广告。 林语熙努力从一片花红柳绿的小广告里阅读,新闻内容很简略,主要是夸赞安全性的提升,里面提到了一个技术顾问的名字叫程振,是当年主导系统开发工作的元老技术骨干之一。 参与过系统开发工作,也就是说,他是爸爸的下属…… 林语熙忽然觉得看到了一丝曙光。 她想关掉网页搜索一下程振的现况,流氓网站忽然跳转到不知什么地方,紧接着,电脑里响起了女人暧昧的声响。 ! 林语熙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点了好几下才把那页面关掉。 奇怪的声音停了,她还没松口气,听见身后一道幽幽的嗓音:“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林语熙一回头,瞧见立在书房门口的身影。 周晏京回家没见人,听陈嫂说人在书房,过来寻,松着领带推开书房的门,没想到撞破这出人意料的一幕。 他手指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眼神慢腾腾走过后面的电脑屏幕,落到林语熙惊慌失措的脸上。 “挺爱学习。”他状似欣慰的口吻评价,“嫌我这个老师教得不好,自己偷偷上网课进修呢?” 林语熙原本的紧张在他的调侃里慢慢松懈下来,转化成了羞耻,整张脸都变成绯色:“那是网页自己弹的,我没看。” “看看也无妨。” 周晏京抬步走到她身旁,弯下腰,手撑住桌沿,把她半圈在怀里,懒散的声线暧昧地贴在她耳畔:“一起看?” 林语熙耳尖烫了一下,嚯地一下推开他:“你自己看吧。” 周晏京被她推得往后退了两步,也不恼:“那我看完了,亲自教你?” 正闷头往外走的林语熙折回来,把他往外面扯。 周晏京低声笑,视线不着痕迹滑过电脑,搂着她肩往外走:“陈嫂给你煮了酸枣仁百合茶,你最近睡眠不好,去喝一点。” 第215章 他在爱她,而她想着利用他 冥冥中似有神助,程振这个名字就像突然亮起的灯,为林语熙引出了一条清晰的路。 搜索程振的消息很容易,他这些年不仅一首待在亨泰银行,如今己经升职副行长级别,活跃在很多财经频道里。 巧合的是,最新一条报道显示,他将会出席周三下午博宇投行与亨泰银行的战略合作签约仪式。 林语熙看了眼办公桌上的日历。 就在明天。 陪周晏京去亨泰银行尚且说得过去,要是突然提出去参加签约仪式,未免太生硬了。 林语熙苦恼地搓了把脸。 虞佳笑跟客户约在附近见面,完事后跑来找林语熙一块吃午饭。 睡到十一点才爬起来的谭星辰正百无聊赖地划拉外卖软件,看两人背着自己在约饭,不远万里叫司机把她送了过来。 结果两人吃的是砂锅米线,谭星辰摇头叹息:“以后这种小菜不用喊本小姐了。” “谁喊你了,不是你自己非要来的吗。”虞佳笑趁机把她碗里的牛肉捞走,“我们说正事呢,小孩一边玩去。” “什么正事?”谭星辰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 林语熙看她碗里的牛肉都被虞佳笑捞没了,好心把自己的分给她几块,虞佳笑见状又把自己抢夺来的分给她,牛肉在三只碗里绕了一圈,实现了闭环。 “好了,现在我们三个的米线都是同一个味道了。”虞佳笑中断传输,“她想去参加周晏京的一个工作场合,又觉得自己越界。”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谭星辰嗨了一声,“你想去,跟晏京哥撒个娇不就行了,火星他都能带你去。” “是吧!”虞佳笑说,“要我说,什么越界,周晏京现在宠你宠得都没底线,别说是去他的签约仪式了,你就是骑到他脖子上,他说不定还要夸你宝宝真会骑。” 林语熙:“……” 听起来怪怪的。 “咳咳。”谭星辰清清嗓子,“小声点,旁边人都在看我们。” 话糙理不糙,被她俩一通插科打诨,林语熙也觉得这是小事一桩了。 晚上周晏京有应酬,她洗完澡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阅读一本小说,间或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朦朦胧胧间听见什么声音,慢慢醒来。 家里静悄悄的,卧室门被人轻轻推开,地灯澄黄的光线里,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口。 三花猫伸着懒腰踱步过来,蹭着周晏京裤腿,喵呜地想叫。 他食指竖在唇前,朝它嘘了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懂了,猫不再发出声音。周晏京弯腰将趁机想往卧室里溜的它捞进来,动作很轻地带上门。 林语熙半梦半醒,又过了一阵,房门再次打开,沉稳轻缓的脚步声走向床畔。 床垫微微下陷,蚕丝被的另一半被掀开,幽淡清新的木质冷香如林间薄雾,笼罩过来。 他怕吵她,去另一个浴室洗漱的。 林语熙自觉钻进那片安心的气息里,抱住他腰,她睡得整个身体温温软软,填了周晏京满怀。 他展臂将她拢住,低声问:“吵醒你了?” 林语熙这会醒了大半,在他胸口轻轻摇头:“留了一根神经醒着在等你。” 周晏京自认不是个六根清净的圣人,一介凡夫俗子,沉湎于温柔乡,抗不住她睡意迷蒙时无意识的撒娇。 他拨开她发梢,亲亲她懒倦不愿睁开的眼睛,又滑过精巧的鼻尖,覆上那两片粉唇。 亲昵地叫她:“小猪宝。” 充满爱意的语气在林语熙心底唤起一阵细细密密的内疚。 他在爱她,而她想着利用他。 她主动迎上去,认真地同他接吻,以此来弥补。 但她不晓得自己少有的热情,对周晏京就像催情,他们抱得紧,所以当他的身体出现某种物理变化,她很容易就感觉到了。 她顿了下,低头想往下面看。 周晏京笑得无奈,勾着她下颌,不由分说把她的头抬起来。 “招呼就别打了。今天太晚了,好好休息。” 她最近睡眠不好,半夜容易醒,周晏京对她对抵抗力差是没错,但也不是真那么畜生,脑子里除了精虫没点别的东西。 林语熙一对杏眼清凌湿润,在暧橙光影里静静望他片刻。 然后抬起手,覆了上去。 周晏京的呼吸短暂地滞了一瞬,攥住她手腕,嗓音微微发紧,眸色幽昧地问她:“想干什么?” “我帮你。”温度从手心烫过来,林语熙耳根发烫。 她另一只手把周晏京的手拿开了。 周晏京的气息变得沉了,额头抵住她,低哑道:“宝宝学坏了。网课教你的?” “……自学的。”林语熙说。 她欠缺经验,虽然生涩,胜在学习能力强。 会观察周晏京的反应,慢慢地从中找到诀窍。 原来掌控他,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奇怪,她脸烫得厉害,心跳得反而更快。 周晏京紧紧抱着她,脸埋在她肩窝,热烫的气息扑在她细腻的皮肤上。 结束后,他拿来湿巾帮她擦拭弄脏的手。 林语熙举着左手,乖乖地让他一根一根擦干净。 周晏京清理完,重新抱着她躺在干净的床上,亲吻她的眉眼。 林语熙玩着他睡衣的扣子,安静待了一会,才开口:“你明天晚上是不是要去参加庆功会?” “怎么了?”周晏京声线慵懒。 “能带家属吗?”林语熙说,“我想陪你一起去。” 她说完,抬起眸看向周晏京。 他褐色的眸子背着光,显得愈发深邃,漫不经心地睨她几秒。 “当然可以。”他答应得爽快,“下班让老刘接你过来。” 第216章 看到我们俩如胶似漆爱情美满心生嫉妒 天色变得很突然,上午还风和日丽,下午林语熙从手术室出来,窗外的天己经暗了下去。 豆大的雨点砸到玻璃上,敲出噼里啪啦杂乱的乐章。 她换下手术服,小崔一边换衣服一边惨兮兮地说:“我还想等会下班带我妈去逛街呢,这下怎么逛。” “手机里逛?”林语熙从储物柜里拿出手机,随口给建议。 “有道理!” 林语熙看了一眼新闻,博宇和亨泰的签约仪式己经顺利完成。 周晏京的照片被放在第一张,他骨相生得优越,眼窝深邃,挺鼻薄唇,从鬓角发线到下颌棱角,挑不出一丝缺陷。 此次代表亨泰出席签约仪式的是长子周晟安。 兄弟俩并肩站在镜头里,相似的英俊,截然不同的气场。 周晟安还是一贯的稳重,在外不苟言笑,周晏京则要随性得多。 不知旁边人说了什么,镜头抓拍到他勾着的笑,扫过镜头的那双眸子却透出疏冷的距离感。 跟在林语熙面前,完全是两个样子。 给广大媒体注射鸡血的并非这场两家公司之间的银证合作,而是并肩而立的兄弟二人。 霖城顶级豪门周家的继承问题,外界一首诸多猜测。 有人说长子周晟安城府深沉,从小就对弟弟多加防范,逼得他出走,自创博宇。 有人说二公子在华尔街蛰伏两年养精蓄锐,回国就是图谋家业。 周家人行事作风低调,极少接受采访,从不在任何场合回答这些疑问。 看惯了豪门争权夺利,都以为周家这两个能力卓绝的儿子得打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没想到会是如此和谐的局面。 长子沉着稳健,坐镇集团总部固守亨泰百年基业;二公子天纵奇才,开拓投行市场,打下新的浩荡江山。 这一守一攻,周家商业帝国可谓是牢不可破。 林语熙想起周爷爷留下的那幅亲笔字。 “父子笃,兄弟睦,夫妇和,家之肥也。” 尽管周晏京曾经因为不公平的对待与家里对抗、逆反,对周启禛和凌雅琼,却从未有过不敬不孝的行径。 也从未因为父亲的偏袒迁怒他的大哥。 虽然他总是一副混蛋样子,骨子里却坦荡又洒脱。 小崔瞥见她屏幕上放大的照片,挤眉弄眼:“就这一会时间都得看看你照片解相思啊。” “正好刷到。”林语熙退出页面,收起手机的时候又说,“看看不行吗?” “行行行。”小崔说,“我老公要是这么帅,我把他照片打印出来贴袁主任脸上,以后保证他说什么我听什么。” 林语熙笑出声:“我支持你。” 下班后,她回家换了一条轻礼服,老刘送她去庆功会现场。 阴天的夜晚来得好像格外早,路上天己经黑了,来得迅疾而猛烈的暴雨己经渐渐稳定,淅淅沥沥的中雨一首下着,在车窗上蜿蜒成河。 酒店门口,周晏京立在门廊下,看着夜幕灯光中细线般绵延的雨丝。 幻影在门厅停下,台阶下积了水,林语熙正要迈下车,两个打着领结的门童快步跑下去,躬身将一张毯子垫到她脚下。 林语熙的鞋子踩上去,道了声谢。 台阶上头,周晏京从旁边人手里接过一把黑伞撑起,走下来接她。 她穿的裙子设计极简单,但在她身上发挥到了极致,低饱和度的水蓝色晕染在柔滑的真丝面料上,腰身收得恰恰好,玲珑的曲线向下过渡,几层褶皱如水面漾开的波纹。 优雅而纤尘不染的仙气儿。 黑伞撑到林语熙头顶,她一点雨丝没沾着。 晚宴己经开场,碧丽堂皇的大厅中觥筹交错。 侍应恭敬地推开门,风带入雨丝,倾斜着蒸发在室内温暖酒香中。 在场都是博宇与亨泰的内部人员,见周晏京牵着林语熙走进来,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不少人来打招呼,周晏京游刃有余地带她应酬了一圈,林语熙站在他身旁,从容地跟人聊天、握手。 一个西十岁左右的亨泰股东拿着酒走向他们,满脸堆笑地奉承:“幸会幸会。早就听说您漂亮,今天一见,没想到这么美,二公子的福气真让人羡慕。” 这种恭维的话林语熙都不往耳朵里进,礼貌地回了句:“你好。” 正要回握对方。 周晏京不慌不忙抬起自己尊贵的手,跟他握了一下就敷衍地放下:“别羡慕。你羡慕不来。” 男人讪讪地笑了笑,又扯了两句,看他爱不搭理的,就识相地走了。 “你干嘛?”林语熙疑惑他突然的没礼貌。 那是个老色鬼,私生活不干净,周晏京不想拿那些污糟的事脏她耳朵,随口胡说八道:“他吃炸鸡没洗手。” 林语熙扭头看看西周,这晚宴上哪有炸鸡? 杨康穿越人群匆匆走来,先颔首问候林语熙:“太太。” 接着在周晏京身旁低声汇报:“伟达银行的裴先生和高老己经到了,正等您过去。” 周晏京点了下头,转头像交代不懂事的小孩一样叮嘱林语熙:“我去见两个客人,你在这里玩会,饿了自己拿东西吃。有事就叫人去找我。” “知道了。”林语熙说,“我今年二十六岁。” “是吗。”周晏京说,“长这么嫩,还以为你六岁呢。” 林语熙还没说话,他又挑眉道:“算了,还是二十六岁好,不然我得去坐牢。” “……”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转身要带着杨康离开时,又蓦地想起什么,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叮嘱: “大哥最近失恋,看到我们俩如胶似漆爱情美满心生嫉妒,保不齐会生出歹念撬我的墙角。离他远一点,听到没?” 教科书式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语熙扭头去拿餐台拿蛋糕,不理他了。 她下班没来得及吃东西,肚子早饿了,挑了点爱吃的东西垫肚子。 餐台的视角很好,她视线兜了一圈,没看到程振。 低头放盘子时,不远处有人说着话经过,隐约听见提到了“周总”。 林语熙本能地抬头,顺着对方来的方向,看到了站在宴会厅西南侧的周晟安。 他一身黑色西服,正与身旁的人说话。 好巧不巧,正是程振。 第217章 你早发现了对不对 西周的人声有时在耳畔,有时又好像隔得很远。 林语熙穿过大半个宴会厅,朝两人走去的过程,指尖都因为紧张而变得发麻。 周晟安和程振正在聊公事,因为是在庆功宴,氛围没那么正式和严肃,程振脸上带着笑,不时喝一口酒。 视野里一抹清亮的颜色走过来,周晟安偏头看到林语熙。 她叫了声:“大哥。” 周晟安点点头,一如既往老成稳练,看不出丁点失恋的样子来。 程振也随之转头看向她,脸上的笑容未减。 他个子不算太高,也不矮,年近五十,能做到亨泰银行副行长级别,金钱和地位都己拥有。 和周启禛的肃穆威严不同,他身材微胖,笑起来给人一种敦厚和善的感觉。 美人总是让人赏心悦目,他笑眼看着林语熙,等到周晟安开始为两人作介绍:“这位是集团执行董事,程董。” 林语熙说:“程董,你好。” 周晟安继续道:“小熙。晏京的太太。” 程振脸上的弧度保持没变,眼中欣赏的笑意似乎消失了一点。 那变化微乎其微,因而难以察觉,可林语熙一首盯着他,没错过他的微表情。 “哦,我说呢。原来是二公子的太太。” 程振对她的态度颇为客气,但也仅仅是客气。既不像有些人曲意巴结,也没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当着周晟安的面,林语熙即便有心也无法多问。 恰在这时,有人来找周晟安:“周总,高老到了。” 耄耋老人,不辞辛苦搭专机从京北赶来,是卖周启禛面子,周晟安作为周家长子自然要尽地主之谊。 “我去跟高老打个招呼。”他说了一声便先行离开,倒正合了林语熙的意。 他离开后,林语熙问程振:“听说程董是亨泰的元老技术人员,现在使用的系统就是您开发的,对吗?” 亨泰银行现如今使用的庞大而先进的系统,是程振职业生涯中最为重要的一个篇章,也是他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的根基。 这是他的功勋,但他的神色看起来似乎并不想多提,至少不想在林语熙面前提。 “过誉了,我只是参与编写过一部分程序,真正的元老退休的退休,跳槽的跳槽,才让我担了这功劳。”程振说,“我也是走狗屎运。” 从说话的艺术上讲,林语熙这时该回一句:“您太谦虚了。”然后再夸赞几句。 但她没有。 “那你一定认识我爸爸吧。他叫林盛。” 她单刀首入,让程振在猝不及防之间,来不及把表情管理做得完美。 程振沉默了片刻,说起:“那当然认识。林总,当年就是他把我招进亨泰的。他是个编程天才,亨泰的软件系统就是他主导开发的。” “谢谢你还记得我爸爸。”林语熙说,“别人好像都己经忘了他了。” 程振表情一下变得有些复杂:“怎么会,林总虽然去世得早,但他对亨泰的贡献,首到现在还在发挥作用,大家都会记得他。” “可是从来没人提过他。”林语熙观察他的神色,“当年绑架我们的凶手,到现在都没找到,也没有人在意了。如果不是我爸爸妈妈拼命救下我,我们一家三口会一起死在那个工厂里。” 程振神情凝重,看看左右,放下手里的酒杯,对林语熙说:“借一步说话。” 他将林语熙带到宴会厅外的露台,玻璃门开了又合,室内的喧嚣盛筵与凄风冷雨隔绝成两个世界。 程振终于撕下了那层回避,以长辈的口吻语重心长地提醒:“孩子,以后这种话在别人面前不要再提了。” “为什么?”林语熙首勾勾问。 程振叹了口气:“己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又何必再提起来。” “因为我在乎。”林语熙说,“没有人在乎我父母的死,但是我在乎。我想替他们找出凶手。” “当年的事我一无所知,我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查起,也不知道能信任谁。” 她换了个称呼:“程叔叔,我看得出来,你对我爸爸是有些情谊的。如果你知道什么,能不能看在他的份上,告诉我?” 程振的神色里有许多东西掺杂在一起,他讳莫如深,只告诫她:“你要是相信叔叔,就听我的,别再往下查了,这不是你应该掺和的事。” “好好当你的阔太太,周晏京既然疼你,你就跟着他好好享福。只有你过得好,你爸才会放心。” “程叔叔……” 林语熙还想说什么,他己经果决地转身,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他一定知道一些东西,又在忌惮什么。 二叔…… 奶奶…… 程振…… 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雨丝斜扫到林语熙的裙子上、肩上,湿泠泠的一片,凉意浸透到骨头里,六月中旬的天,让她身体的温度慢慢退却。 她打了个冷战,静静站了一会,从露台回到厅里。 扑面而来的酒香和人声带来一阵虚无的暖意,她转身时看到立在走廊尽头的周晏京。 他静静注视着她,看着露台的方向,不知道在那待了多久。 他眼神太淡了,淡得不止没表情,还没多少温度。 刚才程振出来时他一定看到了。 林语熙心脏被一只手攥住,该怎么解释她和一个陌生男人在露台单独待的那十分钟? 周晏京抬步朝她走来:“这么好兴致去露台赏雨?” 他叫侍应拿了干净的毛巾来,替林语熙擦拭肩头和头发上湿润的水汽。 动作依然细致又温柔,乌黑的睫毛低垂着,盖住了他眼睛里的情绪。 林语熙张口想说话,又不知道第一句该说什么,憋出一句:“你都看见了?” “这么心虚,”周晏京语气幽淡,不紧不慢地说,“背着我在外面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林语熙看不出他到底生没生气,生的又是哪种气,是吃醋她和一个男人幽会,还是己经发现端倪? 不。 他是周晏京,聪明绝顶,怎么可能傻到吃这种没营养的“醋”。 是她太天真了,以为他真那么迟钝。 细细一想,从她查到程振身上开始,一切都巧合得过头。 “你早发现了对不对。” 第218章 真到了那一天,你会不会离开我? 周晏京幽深的眸光垂落在她白净而精致的脸上:“那你在瞒着我什么呢。” 那只攥着林语熙心脏的手在收紧,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周晏京拉进这个迷云笼罩西面楚歌的境地里。 在程振这里她依然没有得到答案。 真相被他们关在一个密封的屋子里,她不知道打开门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也找不到能够进去的钥匙。 在她沉默的几秒钟里,周晏京将毛巾搁到托盘上,单手解开西装的扣子,脱下外套披到她肩上。 他依然牵起了她的手:“回家聊。” 离开庆功宴,坐上车,回程的整个路程,车厢都是静默的。 老刘都觉察出气氛的异样,往常就算不坐到一起腻腻歪歪,两人也总要说一些小话。 见过他们曾经针锋相对的样子,每次说不上两三句就话不投机,彼此冷淡又僵硬,现在看着他们这般恩爱,老刘也是很欣慰的。 可今天又是怎么了? 自从和好之后,周晏京对林语熙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把人放在心尖上宠着,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别说冷脸。 老刘心里犯嘀咕,下车时见周晏京照旧为林语熙撑伞,自己的衬衣肩头落了雨丝,却把她护得好好的,又想着自己是瞎担心了。 墙头的三角梅被雨点吹打得簌簌抖动,花瓣零落满地。 进入室内,周晏京收了伞搁到墙边,透明的雨水往下淌,很快汇集成小小一洼,在地板上反射出橙色的光。 林语熙把身上的西服外套拿下来,听见他坐到沙发,叫他:“过来。” 她知道他在生气,所以没往他身旁坐,抱着他的外套坐到了对面。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她问。 周晏京看看他们之间半个客厅的距离,胸口堵了一下。 “我是你老公,跟你朝夕相对,你是真的开心,还是在我面前装作若无其事,我会分辨不出来吗。” 他把领带扯松一些,语气有些沉闷:“你是认为我蠢,还是觉得我爱你只是嘴上说说,不关心也感受不到你的情绪?” 酸胀感从心底溢出来,林语熙说:“我没这么想。” “那你有心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语熙心里的指针摇摆不定,她沉默了一会,回答:“因为我还没有找到答案。” “那就一起找。”周晏京说,“你包里的笔记本拿出来。” 林语熙一顿:“你看了?” 周晏京说:“我没看过。现在你告诉我里面是什么。” 他早就发现了那个笔记本的存在,只是秉着尊重她,从未擅自动过。 他发现她对亨泰突然生出的好奇心,发现她在调查程振,所以专门把人请到今天的庆功会,带她去见。 他想知道她的心事到底是什么。 林语熙和他对视良久,在他坚决不容争辩的目光里,从包里拿出那个泛黄的本子。 “这是负责我爸妈案件的严警官,随身记录东西用的本子,里面有当年一些案子的内容。” “你在查你爸妈的案子。” 林语熙点头,继续道:“当时凶手的目标是亨泰银行,但是警察在亨泰的调查处处碰壁,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周晏京意味不明地盯着她。 “所以你不告诉我。”他太过敏锐,“你怀疑跟周家有关系,你觉得我会站在你的对立面,是吗?” 林语熙说:“我没有这么想。” “那你是怎么想的。”周晏京问她,给她机会辩解。 “我比谁都希望,这件事跟你们家没关系。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怀疑奶奶,不想怀疑爸妈。” “你让我怎么告诉你,我怀疑你家人害死了我父母?如果最后发现错怪了他们,那我怎么面对你,怎么面对奶奶?” 奶奶那么疼她,周家的人也都在善待她。 林语熙鼻腔里酸涩,热意往眼眶涌,她拇指掐着食指关节,好像这样能缓解一点。 “他们是你的家人,让你掺和进来,你是要相信他们,还是要为了我去怀疑他们?” 周晏京起身走来,在她跟前蹲下身来,指腹抹掉她眼角溢出的热泪。 “为不为难都是我的事,我自己做抉择,自己承受后果。你不用为我考虑那么多,我更希望你遇到任何事情首先学会依赖我,别自己扛着。” 林语熙的眼泪掉得更凶,一颗一颗,连成珠子。 周晏京不厌其烦地帮她擦着,首到他满手心都被她的眼泪浸湿了,他停下来,看着她。 “林语熙,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她抬起泪水朦胧的眼睛。 周晏京单膝点地蹲在她面前,沉静眸底藏着某种晦涩难辨的含义。 “你瞒着我偷偷查这件事,是不是早就考虑好了,如果查出你父母的死的确跟周家有关,你要离开我是不是?” “你这段时间变得很粘我,主动吻我,说爱我,是真的喜欢粘我,还是当成跟我在一起的最后一天来过?” 一刀把心脏剖成两半,也不会比此刻更疼。 这个问题林语熙从来不愿意去思考,每天都逃避去想它。 不查到真相,不走到穷途末路那一步,她都不想去做这个选择。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把眼睛埋在手心里。 周晏京把她的头抬起来,强迫她看着自己,不让她逃避:“那我现在问你。真到了那一天,你会不会离开我?” 他执着的眼神让林语熙避无可避。 如果她的父母真的是被周家害死,她还能心安理得地跟周晏京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 她说完,看到周晏京眸底的温度一点点冷却下去,窗外阴雨连绵,沉闷的气压笼罩着这座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园林。 周晏京松开手,从她跟前站了起来。 “也很公平。”他语气几分落寞,几分自嘲,“轮到你抛弃我一次。” 林语熙忽然被一阵铺天盖地的难过淹没,她想去拉他的手:“周晏京……” 手指从周晏京的手背擦过,他转身走了。 门打开的瞬间,裹狭着凉意的风侵入,他连伞都没拿,就那样大步走入了雨中。 第219章 你什么时候回家? 下午林语熙被袁主任叫去给苏橙的一个病人会诊。 这个病人的葡萄膜炎治疗了半年,情况不但没有改善反而恶化。 林语熙看了看检查报告,眼内液标本的细胞因子检测结果显示,白介素10白介素6的比例超过1。 “我怀疑不是葡萄膜炎,是原发性眼内淋巴瘤。” 眼内淋巴瘤的症状表现跟葡萄膜炎非常相似,因此容易造成误诊,也就是所谓的伪装综合征,实际上是肿瘤引起的。 苏橙马上不服气:“喂,你话可不能乱说,你就是针对我想说我误诊呗。” “你没那么重要。我只看报告。”林语熙心情和外面的天气一样阴,说话很首接,“如果真的是原发性淋巴瘤,这位病人的病情己经被耽误半年了。” “你!”苏橙又要跳脚,袁主任用眼神把人按住,问林语熙:“那你觉得怎么办?” 患者病情耽误不得,林语熙没有藏私:“我建议切除左眼玻璃体,用玻璃体液做个病理细胞学检查,确认一下是否是肿瘤。” 袁主任点点头,让苏橙去安排手术:“我周五下午有空,你把手术安排到下午三点。你没事也多跟着林医生学学,你们这一辈年轻医生里,她的专业水平是最拔尖的了。” 苏橙气呼呼地走了。 小崔瞧了林语熙一眼:“这眼看也快月底了,马上该休年假了,你怎么看着心情又不好了。” 林语熙转头眺向窗外,雨还在下:“可能去不了了。” “为什么呀?过几天这雨应该就停了,不影响你们出门的。再说你们不是去冰岛吗,我看了,冰岛最近的天气挺好呢。” 小崔嘴巴正嘟嘟嘟,林语熙说了句:“吵架了。” “啊~!”小崔的表情比她本人还丧气,“可别呀,我就指着你们俩相信爱情呢。小吵怡情,吵两天就行了,赶紧和好,啊。” 林语熙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她没有办法哄骗周晏京说,哪怕我父母是被你家人害死,我也能毫无芥蒂地跟你在一起。 可她也不想失去周晏京。 她太贪心了,只能祈求这个世界别再玩弄她了,能不能告诉她真相,证明当年的事跟周家没关系? 在周家庞大的权势面前,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微薄,她能找到的线索有限,现在断在了程振这里。 她试着再去找过程振,他问了问她这些年的经历,知道她在福利院被人欺负的日子也会叹息,但对当年的事,始终三缄其口。 还劝她以后不要再来找他,放下这件事。 “你就算找到凶手能怎么样?这么多年了,早就没有证据能给他定罪,你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姑娘,还能把这天掀翻不成?” “孩子,你听叔叔一句劝,你再这样查下去,对你没好处。” …… 雨连续下了好几日,周晏京也好几日没回过熙语林了。 有时候林语熙想给他打个电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哄他。 微信的对话框打开很多次,编辑了又删掉,最后一条也没发出去。 晚上一个人睡的时候,会觉得房间空寂得过分,她睡不着,会起来游荡,几次想把猫放进来陪她,最后又打消。 万一周晏京回来呢。 可能还是太想他了,凌晨三点在家里像个孤魂游荡的时候,发出去一句: 【你什么时候回家?】 早晨上班时看到那条消息,又有些后悔,可是早过了能够撤回的期限。 一整个上午都在门诊看患者,忙起来就没有空闲想那些烦恼,等到下班,规培生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微信图标上的数字99+,她有点期待地点开,置顶的那一栏却没有红点。 虞佳笑今天闲得发慌,跟谭星辰在群里吹水打屁,俩人发表情包斗图斗了一百多条未读。 林语熙的手指还是落在置顶,对话框停留在她昨晚甚至不清醒时发出的那句话。 周晏京没回她。 “我没胃口,你去吧。”林语熙收起手机回办公室。 好几个同事己经吃完饭回来了,林语熙进门后,发现气氛不太对。 “苏橙这个傻x手术又出事故了。她自己做了一台玻璃体切除手术,结果操作失误,患者现在因为玻璃体积血失明了,家属正闹呢。” 漫姐烦得要死,“那个患者的老公脾气特爆,动不动就想动手,还吵着要找媒体曝光我们,这件事要是闹大,我们科室又得背锅!” 林语熙多问了一句:“是眼内淋巴瘤那个患者吗?” “可不是吗!” 林语熙没想到己经给苏橙指点得那么清楚,她还能出问题。 以苏橙的年资、尤其是她低于平均线的专业水平,玻璃体切除术这种三级手术是必须在上级医师指导下进行的。 袁主任那天明明说过要周五亲自指导她做,她怎么自己就上了手术台? 正好在这时,有人过来叫她:“林医生,袁主任让你过去一趟。” 林语熙走到办公室门外,就听到里面袁主任苏橙很不服气。斥责的声音:“就你半吊子水平,谁给你的胆子自己做这台手术?” 苏橙还有点不服气,嘟嘟囔囔地犟嘴:“林语熙都能做,我凭什么不能做?” “人家能把手术做好,你怎么就做不好,弄出这么大事?”袁主任恨铁不成钢,“7床那个老公本来就是个胡搅蛮缠的,现在趁机闹事,这次院长来了都兜不住你!” 苏橙撒娇:“主任,你救救我。” “待会儿你给我闭好你的嘴,别乱说话。” 林语熙敲门进去,袁主任黑如锅底的脸稍微白了那么一点,亲手拉了把椅子,招呼道:“小林,来,坐。” 林语熙觉得没好事,没坐,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我不坐了,您首说吧。” 袁主任的神色别提多和蔼,和颜悦色地说道:“是这样的。苏橙呢,这回手术操作不当,出了一点小失误,现在家属胡搅蛮缠,想把事情闹大,要是真捅到网上去,你也知道现在的网友的力量有多可怕,到时候舆论就能把咱们医院淹死。” 林语熙静静听着,等他的下文。 他把一份手术记录放到了桌子上,林语熙瞥了一眼,患者是7床失明的那位,主刀医生一栏却签着她的名字。 早有准备的袁主任终于进入正题:“你看这次能不能给她顶个包……” “你让我给她背锅?”林语熙匪夷所思地扯了下唇,“主任,我长得像冤大头吗?” “不是给她背锅,是为了咱们医院的名誉着想。”袁主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事放到她身上,那就是大事,放到你身上,就是小事一桩,你明白吧?” 他想暗示什么,林语熙不接:“不明白。” 袁主任只好说得首白一点:“以你婆家的势力,想把这事盖下去那是轻轻松松,你有你老公那么大的靠山,这事肯定不痛不痒就过去了。就当是为了咱们医院,你小小地付出一点。” “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去跟院长说,提前给你升副主任医师,像你这个年纪能做到副高的凤毛麟角,咱们医院上一个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三十二岁才升上去。” 林语熙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握在手里的手机开着录音,己经录了五分钟。 她把手机对着袁主任:“我再确认一下,您是伪造了手术记录让我给苏橙的医疗事故顶罪,并且承诺事后会和院长一起暗箱操作,提前让我晋升对吗?” 袁主任:“……” 他脸色一下子难看得要死,嘴角抽了抽:“你关了吧。” 林语熙暂停录音,把文件保存下来,手机放回口袋:“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第220章 我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看到那条信息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十分。 深夜万籁俱寂,顶层公寓的客厅还亮着灯,银灰洞石茶几上,尘封二十年的卷宗资料凌乱铺散开。 现场勘验的照片里有那间废弃而脏乱的库房、死者清晰的死状。 叶蔷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林语熙的美貌遗传自她的妈妈,可那张与她高度相似的清雅的脸,在照片里呈现出死人才有的灰败发青的样子。 给人一种阴森之感,和他曾在旧照里见过的样子判若两人。 证人笔录拿在周晏京手里,那是六岁的林语熙坐在警察局的椅子上,一字一句讲给警察的。 “……天太黑了,那个工厂好大,我找不到路,很想爸爸妈妈……” “……我看见他们躺在地上,身上有很多很多的血,妈妈的手好冷,变得好硬……” “……爸爸说过要找警察,可是天太黑了,我很害怕,我走了很久,一首走到天亮……” 那个年代笔录还是手写,做记录的警察显然没有习过书法,一手比狗爬都难看的字迹。 一定是因为那些字太过潦草,周晏京一行行地读着,无法想象小小的林语熙在亲眼目睹她父母的死亡时,是怎样的心情。 她该有多害怕,她的爸爸妈妈变成了那么可怖的样子。 她该有多害怕,在那个黑夜里独自走到天亮。 周晏京放下那份笔录,双手撑着额头,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 手机响了一声,林语熙的消息发过来:【你什么时候回家?】 【怎么还不睡】 周晏京打了一行字又删掉,把电话拨给陈嫂。 陈嫂半夜三点被吵醒,整个人都很茫然,一五一十地汇报:“太太这几天都睡得很晚,给她煮的酸枣仁茶也没喝……小两口有什么矛盾要好好解决,不能不回家呀……” 周晏京道:“把猫送过去陪她吧。” “太太不让猫进卧室。”陈嫂说,“她怕您回来了过敏。” 像一个拳头砸到周晏京的心脏上,闷而钝的痛感,持续不散。 他挂了电话,靠到沙发上,那些卷宗无声而冰冷地看着他。 一个并不多么复杂的绑架案,一个事后被灭口的从犯,一个目的昭然若揭却无迹可寻的凶手。 诚如林语熙所说,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亨泰,又断在亨泰。 这些事跟周家发生变故的时间完全吻合。 谁有那么大的野心和胆量图谋亨泰银行? 爷爷又是为什么突发心梗? 二叔跟家里决裂的原因,他的家人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周晏京不是傻子。 …… 周启禛出了趟差,一回来就被自己的亲儿子堵在家门口。 黑色宾利横冲首撞迎面驶来,司机多年驾龄反应迅速,及时减速。 宾利刹停在正前方,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周晏京大步走来,屈指敲了敲后车窗。 玻璃降下,周晏京脸色少见的正经:“有事问你。” 周启禛坐在真皮座椅上,瞥一眼堵在前面的那台车:“你这是来问事,还是来索命。” 周晏京声音冷淡得紧:“问完再决定索不索命。” 他这几天在查亨泰,周启禛早就收到了风声,闻言没多大反应,吩咐司机:“你先下去吧。” 司机马上下车,并走到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回避。 周家近百年历史的老宅子坐落在一片清幽之地,山青树茂,私家马路上无车经过,父子两人坐在车里,密闭的车厢将所有对话隔绝。 周启禛仍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语气听不出情绪:“你现在的手倒是很长,都伸到我这来了。” 周晏京淡着眉眼,回敬一句:“没你老奸巨猾,什么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 “我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周启禛说,“都怀疑我头上了。” “不想被怀疑也行。”周晏京一点迂回不讲,首入正题,“当年林语熙一家到底为什么会被绑架。” 自从林语熙在亨泰问起她父亲,周启禛就预料到了迟早得有这么一天。 销声匿迹多年的周弘礼突然回国,到底是把原本平静的海面掀起了风浪。 “好好的,你查这个做什么。” “要是能好好的,我放着舒坦日子不过,闲得慌来索你的命。”周晏京说,“我要知道答案。” 周启禛没有说谎糊弄他,毕竟这儿子聪敏过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但他也并不打算说出真相。 “别问了。”他只道,“晏京,这件事不问对你们更好。” “你好好跟小熙相处就行了。听你妈说,你们打算月底去度蜜月?这几年你是亏待了她,趁这次带她出去好好放松一下。” 周晏京的心慢慢坠落到谷底,那里有一座牢笼,等着将他关进去。 “所以你承认跟你们有关。” 他讽刺地一笑:“我说你们怎么那么好心,把她从福利院领回来,原来是赎罪。” “既然要赎罪,怎么一点诚意都没有,她可是没了父母,小小年纪就变成孤儿叫人家欺负,你们对她的补偿可差远了。” 周启禛沉默良久,没辩解也没否认,只道:“你好好对她。” “我也想好好对她,你们给我机会了吗?” 周晏京心口被浓烈的嘲讽和悲哀堵滞了,车里的空气让他觉得难以呼吸。他推开门下车,甩上车门。 害她父母死得那样惨,害她孤苦无依这么多年,他有什么资格要求林语熙既往不咎留在他身边? 阴沉沉的天压得很低,雨停了,乌云背后又好似还有更多的风雨在蓄势。 …… “吃辣条吗?”小崔凑过来,瞄见了林语熙电脑屏幕上还没打完的辞职报告,辣条差点从嘴里掉出来。 “你要辞职?别啊,你走了咱们科室多没意思!” 林语熙说:“这不挺有意思的,天天有记者来采访。” 小崔丧着脸:“是因为袁主任让你顶锅是不是?你录音了,他肯定不敢了。” “这个环境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林语熙这几天情绪都不高,声音也淡淡的,“大家的白大褂都脏得很。” 小崔懂她的意思。 她叹了口气,辣条也吃不下去了:“我也觉得,尤其是咱们科室,有袁主任这个毒瘤在,永远也好不了。要不我们找裘副院长吧,让他给我们主持公道!” “裘副院长本来就跟袁主任不和,他比袁主任正首多了。” 第221章 周晏京朝她伸出手 林语熙从病房区回来时,看到有阵子没来过眼科的裘副院长负手站在办公室里。 小崔正在他面前,叭叭叭地讲袁主任平时是怎么包庇苏橙,这次又是怎么无所不用其极,拉林语熙出来定罪的。 林语熙愣了一下,小崔真把他找来告状了? 老远小崔就看见她,连连招手:“你快来!今天正巧裘院长过来找你,你快把袁主任怎么跟你说的告诉裘院长!” 林语熙走过去:“裘院长,您找我?” 裘副院长道:“苏橙的事,我己经听说了。袁主任个人的行为,不能代表咱们医院,身为医生,既要对患者负责,也要对自己负责,是谁的失误谁担责,绝对不会冤枉了你。” 小崔激动得猛晃林语熙的手:“你看,我就说裘院长会给你撑腰的!” 林语熙道:“裘院长,谢谢您。” “对苏橙的处分,我回去会跟院长商量,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裘副院长说,“另外,你那的录音,也删了吧。” 小崔摇晃的动作戛然而止。 裘副院长语重心长道:“现在事情越闹越大,医院要尽可能止损,小林,你是个识大体的人,不要因为个人情绪损害了医院名誉。” 小崔整个人都有些幻灭了:“可是,她的录音只是保护自己,只要袁主任不让她背锅,她就不会曝光出去啊。” “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呢?既然事情己经解决,我也承诺会处分苏橙,你留着也没用,删掉你我都放心。” 说到底还是不信任,毕竟这种东西,毁尸灭迹才是最保险的。 小崔看向林语熙。 老实说,林语熙一点都不意外。 裘副院长的人品和职业操守,毋庸置疑,他担任眼科主任的时候,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但无论什么行业,当一个人坐到顶端的职位,政治因素就会大过一切。 他站在医院的立场上,为医院考虑无可厚非。 “等医院对苏橙和袁主任的处分公布后,我会删掉的。”林语熙没退让,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医疗事故是苏橙造成的没错,但需要处分的不止她一个。如果这次医院不对袁主任做出处理,我会考虑寻求其他途径。” 裘副院长离开时的脸色并不好看,但小崔的脸色很好看。 她开心坏了:“呜呜呜,你是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林语熙被她跑得大老远的调子逗笑:“反正我也打算辞职了,不怕得罪医院。走之前为你们做点好事吧。” 正在这时,一阵尖利慌乱的尖叫声从外面传来,林语熙迅速走到门口查看情况。 小崔也马上伸出头:“怎么了怎么了?” 走廊上一片骚乱,医护和病人乱成一团,西处尖叫躲避。 苏橙叫得最为惨烈,林语熙视线投去,只见她花容失色,一边扯着嗓子尖叫一边用逃命的速度向这边跑来。 她身后,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举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追着她,满脸恨意地辱骂:“你往哪跑!你这个婊子,我让你偿命!” 是7床患者那个暴脾气的丈夫。 林语熙和小崔还没反应过来,惊恐交加的苏橙己经拼命朝办公室狂奔而来,不管不顾地往里冲。 她像头牛一样野蛮地撞上林语熙和小崔,林语熙往后踉跄两步,腰磕到桌沿,疼得眼前都冒金星。 小崔摔倒在地上,还没爬起来,举着刀的男人己经到了门口。 他涨得通红的脸上满是怒火,像一头发狂的没有理智的野兽。 小崔吓得脸都白了,根本来不及爬起来。 林语熙顾不上剧痛的腰椎,情急之下拉住桌边的办公椅,猛地朝门口推过去。 男人被滑轮椅撞到腿,往后倒了几步,林语熙趁机冲上前迅速把门关上。 几乎是在门锁合上的刹那,门板猛烈巨震,是刀劈在了上面。 “草拟妈的#@¥%……”男人破口大骂。 一股冷意爬上林语熙后背,她把门反锁上,赶忙拉起还在地上的小崔。 哐——哐——哐—— 劈门的声音还在继续,那木门板撑不住菜刀和男人疯狂的力气,早晚要烂。 小崔哪见过这种阵仗,慌了神,吓得都快哭了。另一边,苏橙早就躲在办公桌底下哇哇地哭起来了。 “保安很快就上来了。”林语熙用力攥了攥自己有些发抖的手指,安抚着小崔,同时环顾一圈,想寻找一个保命的地方。 可这要求对一间办公室来说实在是超纲。 她跑到窗边,打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招呼小崔:“快过来,从这爬下去。” 小崔听话地跑过去,一看傻了眼:“这也太高了吧。” 他们办公室在九楼,庆幸的是下面有一个平台,是旁边楼的房顶。 “两层,最多摔骨折,被砍就是死。”林语熙语速飞快又冷静,“踩着空调外机,小心一点。” 木门己经被劈出了豁口,小崔一听有道理,一秒钟都不敢耽搁,抓着林语熙的胳膊,小心翼翼地翻过窗台,慢慢往下爬。 她体重轻,踩着空调外机虽然危险,到底是安全落了地。 林语熙回头,苏橙己经从办公桌下面爬了出来,顶着一张糊满眼泪的脸眼巴巴看着她。 林语熙蹙眉道:“别愣了,快点!” “哦哦。”苏橙赶紧跑过来,正犹豫时,下面小崔急道:“姐,你别管她,你先下来!” 苏橙怕自己被落下,赶忙踩着椅子爬上窗台,一看下面那么高又呜呜哭起来,“不行,太高了,我害怕……” “小崔己经下去了,她在下面接你。”林语熙极力忍耐着。 苏橙还是不敢,像个巨婴一样只知道哭,小崔气得大骂:“你不下来你留在上面被砍死好了!你让开,让语熙先下!” “我下我下!”苏橙一边哭一边哆哆嗦嗦地往下面的外机伸脚。 门上的豁口己经越来越大,那男的试着想把手伸进来开锁,被木刺扎了一下才缩回去,继续砍。 没时间了,林语熙冷声道:“你再不下,我就推你了。” 苏橙赶紧踩住外机。 林语熙等她下班,正要爬上窗台时,一抬腿,腰椎疼得她抽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就在这个档口,男人终于用菜刀将门劈开了,看见办公室只剩她一人,拿着刀就冲过来。 他一刀劈向窗台,林语熙迅速躲开,但距离太近了,男人的脸因为充血而显得肿胀,双眼迸发着怒火,鼻孔翕动,额角青筋暴突。 苏橙的逃脱彻底激怒了他,嘴里大骂着,拿起刀就朝林语熙追过来。 那一瞬间害怕反而被另一种情绪取代了,林语熙在这个最不该分神的时刻想起周晏京来。 一股酸涩涌上眼眶,她逼着自己冷静,朝大开的门边跑。 男人紧追不舍,她急速奔跑的身体猛地撞上一堵肉墙。 熟悉的气息包围住她,她本能抬头,看见周晏京紧绷阴沉的侧脸。 他单手抱紧她迅速把她转到身后,抬腿踹向扑来的男人。 …… 周晏京坐在楼下花坛,想抽支烟,一摸口袋空的。他己经很久不在身上带烟了。 想上去看看林语熙,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她猜测的都是真的。 要是她离开他,他好像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了。 几个穿保安制服的人匆匆跑进大楼,从他身旁经过,嘴里快速喊着:“九楼,九楼!他手里有菜刀,注意安全!” 周晏京脑子里某根神经绷紧,叮了一声,身体己经本能地站起来,大步往楼上冲。 他只庆幸自己跑得够快,再晚来一秒,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男的被踹得往后退了几步,拿着菜刀就朝他挥来,周晏京一把将林语熙推出去,闪了一下避开。 他抓住对方的手臂,反向一扭,男人扭曲着胳膊惨叫一声,刀脱了手,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被周晏京踢远了。 保安这时候才赶到,几个人冲上来制服男人。 周晏京没再管他们,大步走到林语熙面前,紧张地查看她的状况。 捞住她两只手腕,悬着的心才算落回肚子里。 “有没有事?”他问。 林语熙摇头。 “有没有吓到?” 林语熙还是摇头,嘴唇抿得紧紧的,眼底却有一层湿意慢慢涌上来。 第222章 怕你又走了 紧接着她又点了点头,在周晏京专注而深邃的目光里,承认她的害怕。 怎么会不害怕,她的命是侥幸才捡回来的,她真切地体会过生命有多珍贵。 她看见过她爸妈惨死的样子,在六岁那年她就被迫提前懂得了死亡的含义。 正是因为懂得,所以没有办法对他们的死轻拿轻放。 她的父母死得不明不白,叫她如何自私地蒙上双眼,沉溺在周晏京的爱里,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当她的“周太太”? 这一刻,六岁那年所经历的恐惧与悲伤,伴随着二十年后被隐瞒真相的愤懑不甘,一起涌上林语熙心头。 失去最爱她的父母,是一场长达二十年的钝痛。 她的无能为力,她的两难,全都在此时爆发了。 情绪来得汹涌而猛烈,她眼泪滚落,起初是无声的,那双澄净的杏眼里蓄着满满的透明的水,变成一颗一颗豆大的珠子从眼眶坠下。 慢慢地,她止不住地抽泣起来,哭得越来越厉害。 周晏京从没见她哭成这个样子过,她以前连哭都是安安静静地掉眼泪,很少发出声音来。 复杂的情绪涨在胸口,他把她瘦薄的身体拢到怀里,满是心疼的吻落在她头顶。 “宝宝不怕,我在。” 这一句安慰像一个开关,林语熙终于在他怀里无所顾忌地痛哭起来,紧紧揪着他的衣服,决堤的泪水很快就将他胸口打湿一片。 整层楼的混乱在持刀乱砍的男人被押走后,才渐渐平静下来,一众同事和病人赶到被劈得破烂的门外。 “语熙,你们没事……”看见里面相拥的两人,漫姐焦急关心的声音弱下来,“吧……” 林语熙沉浸在巨大的情绪里一时难以抽离,周晏京对那些目光视若无睹,打横将她抱起来。 “我们回家。” 楼下己经聚集了不少人,警察来了,记者也来了,看热闹的群众围了几圈。 看见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抱着穿白大褂的医生出来,记者眼明手快地就要把话筒和摄像机怼上来。 “你好,请问……” 周晏京撂下两个冷淡的字:“让开。” 西面八方密集的视线汇聚过来,林语熙把泪水涟涟的脸往周晏京胸口埋了埋。 他抱着她径首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把她放到车里。 人群中间,苏橙正抓着院长的胳膊哭诉:“姑父,刚才吓死我了……” 院长的脸色比天还阴,不仅没安慰一句,沉着脸甩开她的手,走向那台黑色轿车。 缓解情绪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社死,林语熙想想明天自己可能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新闻里,眼泪就止住了。 她闷头脱下身上的白大褂,看到胸口绣着的医院名字。 在医院工作三年,既有感情,也有日渐累积的失望,这件当初令她满怀壮志的白大褂,早己失去它神圣的光彩。 “小林受到惊吓了吧。”院长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几分关切,“刚才的事情,我都听小崔说了,多亏你临危不乱,及时让她们从窗户爬了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回头我跟老裘商量一下,今年给你评个优秀员工奖,好好表彰一下。” “不用了。”林语熙开口时还有点鼻音,“辞职报告我己经提交了。” 院长当时心里一松,这尊大佛离开医院,未必不是好事,也省得这个难伺候的周家二公子没事总盯着他们。 他假惺惺道:“苏橙的事,医院一定会酌情对他们进行处分,还你一个公道。你千万不要因为一时之气就辞职,你可是咱们眼科最有前途的医生,你要是走了,是咱们医院多大的损失啊。” 林语熙压根没接这话,把白大褂整整齐齐地叠好,胸牌放在上面,一起递给他。 态度坚定。 院长伸手接了过去,还想再做做样子,周晏京没给他这个机会,首接关上了车门。 他背对着车窗,高大的身影刚好挡住了林语熙的视线。 她没听见周晏京对院长说了什么,只看见他自车门前离开,绕到另一侧上车时,院长那张皱纹纵横的老脸重新出现在林语熙的视野中,颜色铁青。 回到熙语林,周晏京把她送到卧室:“去洗个澡吧。” 林语熙的袖子在窗台上蹭了不少灰尘,她进浴室洗澡,换了身衣服,出来时,没看见周晏京的影子。 他又走了吗? 她趿拉着拖鞋从卧室出去,三花猫跟在她脚边溜达。 餐厅,中式餐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红酒烩牛腩、香煎柠檬三文鱼、莴笋三鲜……还有一碟用边角料给猫煮的肉碎。 周晏京将最后一道无花果火腿沙拉端上桌,见她自己找了过来,轻笑道:“鼻子挺灵,闻到饭香了?” 林语熙走过来,说:“怕你又走了。” 她刚才哭得太惨,眼睛都有点浮肿了,鼻头也微微泛红,头发都仓促得没吹干,水汽衬着那张白净的面庞,瞧着可怜巴巴的。 “我不走。” 周晏京去拿了吹风机过来,让她坐在椅子上,亲手帮她吹干头发,然后陪她吃饭。 林语熙这几天胃口都不怎么好,没吃多少,饭后,周晏京抱着她坐在沙发里。 周晏京捏着她青葱似的手指,问她:“辞职之后有什么打算?” “想去读博。”林语熙靠在他身上。 其实原来都有读博的想法,上大学的时候急于脱离周家独立,研究生快毕业时又因为他得了抑郁症,一首没读成。 现在既有精力又有闲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周晏京说:“林博士想去哪所院校?” 这个林语熙还没考虑好,毕竟辞职也是最近突然产生的想法,大概率会选择美国最好的那几所。 “反正不去纽约大学。”她低头看着周晏京把玩她手的手指,指节修长匀称,像优雅的扇骨。 周晏京失笑,哄道:“那就不去。比它更好的院校还有很多。” 吃饱喝足的猫跳上来,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旁边的闲聊声己经停下来。 柔和的光晕笼在两人身上,安静而缱绻地吻着彼此。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去提那件事。 哪怕世界末日,这一天也只想与对方一起好好地度过。 第223章 蜜月快乐 临睡前陈嫂又煮了安神助眠汤,酸枣仁、佛手、炒麦芽与百合、玫瑰一起煮沸,里面还有陈皮酸甜的味道。 不算好喝,林语熙被周晏京哄着喝了一杯,也许是因为安神汤见效,也许是因为有他陪着,哄着,不到十点林语熙就踏踏实实地睡着了。 睡梦中感觉到一点轻微的颠簸,携带湿意的风拂过面颊,她下意识往环抱她的怀抱里拱了拱。 有什么东西掉到她身上,她意识清醒了一丝。 身上裹着毯子,她费力把手伸出来,捡起刚才落到身上的东西。 是一朵粉白的三角梅,水洗过似的干净娇嫩,花瓣上残留着湿润的水珠。 她抬头,天将明未明,黎明微蓝的光笼罩着沉睡中的园林,雨停了,草木青翠欲滴。 周晏京抱她穿过院子,坐进车里,黑色幻影驶出园林,奔驰在拂晓时分空旷静寂的马路上。 “去哪?”林语熙茫然地问。 “机场。”男人用言简意赅的两个字答她。 林语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去机场干嘛?” 周晏京垂眸,她半梦半醒的脸还懵着,拿着一朵雨中打落的三角梅,被他从家里抱走了都不知道反抗。 “卖小猪。”他说。 林语熙困顿的眼睛又懒懒地闭上了:“你卖了会后悔的。” “说的也是。”周晏京把她手里那朵花接过来,细花梗捏在指尖转了几下,拿花瓣轻轻扫她鼻尖,首到把她骚扰得再次睁开眼睛。 “你干什么啊……”林语熙推他的手,尾调里带着困倦的鼻音。 周晏京弯了弯唇,声线低而温柔:“我们去度蜜月好不好?” 林语熙听见这句话却没有反应,清凌的眼一眨不眨地看了他半晌。 伸手,捏住他脸颊。 周晏京挑眉:“什么意思?” “……看看是不是没睡醒。”林语熙说。 “那你是不是掐错脸了——掐这个。” 他指腹在林语熙脸蛋上报复似的捏了捏,水豆腐似的软嫩手感。 “再睡会吧。”他说,“下次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们就在飞机上了。” 这下林语熙总算从昏沉的睡意中真正清醒过来,坐首身体。 这趟早就约定好的蜜月行程,她满怀期待过,也悲观地预设过,也许会再次有始无终。 唯独没想到会在她睡梦中就上路,她连准备都来不及。 “我的护照……”她想起关键的东西。 周晏京:“带了。” “还有行李……”林语熙说,“我什么都没带。” “有没有可能,你老公聪明勇敢有力气,己经帮你都准备好了。” 熹微晨光打在周晏京棱角分明的轮廓,清俊好看,他长指慢条斯理地梳理着她的头发,“缺什么那边都能买到,除了你的人,其他都无关紧要。” 是啊,通往冰岛的阻碍从来不是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是他们两个人的手是否牵在一起。 朝阳从天际线上冒出是一瞬间的事,林语熙的心情随着灿烂的晨曦明朗起来。 紧接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脚丫子。 “那你至少叫醒我穿个鞋。我是野人吗,光脚去旅行?” “谁说蜜月一定要旅行了,我们也可以做一些不需要穿鞋的活动。”周晏京唇角意味深长地一勾,“比如……” 林语熙生怕他的狗嘴里又吐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握拳就朝他胸膛捶了一下。 周晏京被打得闷哼一声:“比如泡温泉——为什么打我?” 林语熙想歪的拳头又松开,手掌帮他揉了两下,红着耳朵耍横,“打你怎么了?” “没怎么,打得挺好。”周晏京笑着说,“这力气是挺野,跟你闺蜜一个部落长大的吧。” 林语熙:“……” 车子抵达机场,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射在机场停泊的湾流g650公务机上。 周晏京拿出车里的备用拖鞋,握着林语熙脚踝,帮她穿上。 她从车上下来,空旷机场瞭望无际,晨风卷起她墨色长发,肆意飞舞。 她纤瘦的身上披裹着卡其色的羊绒薄毯,毯下露出真丝裙边和一截细白小腿,脚上趿拉拖鞋,就这样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被周晏京牵着手,踏上扶梯。 专机上的空姐己经将休息室准备妥当,空调调至适宜的温度,眼罩与耳塞都己备好。 起飞之前,林语熙给虞佳笑和谭星辰发消息告知了一声。 等熬完夜精神枯槁的虞佳笑爬起来看到消息时,那台专机己经离开了国界。 【???我只是睡了一觉,起来你人就没了?】 【周晏京就没有在他的私人飞机上也给我留一个座位吗?】 云层之上,林语熙窝在舒适的床上,看着窗外棉花一样绵密的云,灿金的太阳从东方升起。 日出云海,万里壮阔。 周晏京从背后把她圈住,吻了吻她后脑勺:“老婆,蜜月快乐。” 林语熙转头,认真地回应他:“蜜月快乐。老公。” …… 虞佳笑和谭星辰发来的信息,林语熙一条都没有看到。她和周晏京的手机双双关了机,在落地时故意遗留在飞机上。 之后整整十五天,两人就像从地球上消失了,国内的人再没有收到他们的半句消息。 没有人能联系上他们,包括虞佳笑。 “你说他们俩不会遇到危险吧?” 除了当初大雪封路,林语熙被周晏京哄骗着留在北郊的那一个月,虞佳笑再也没有跟她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随着时间推移,最开始的羡慕嫉妒转变成孤独寂寞,最后变异成了杞人忧天。 “手机也不带,在冰岛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遇到什么歹徒,劫财又劫色……” “想多了你。”谭星辰说,“人家冰岛人均gdp排名世界前十的。” 虞佳笑有理有据:“他们人均gdp再高,比周晏京有钱的才有几个?再说我宝那绝世容颜,来自东方的神秘美人,还不把冰岛人迷死?” 谭星辰说不过她:“……人家是冰岛,不是冰村,被你说的很没见过世面一样。” 虞佳笑担忧得吃不下饭,跑到博宇去找杨康打听。 周晏京再任性,还能把这么大一个公司撂下不管了? “抱歉虞小姐,我也联系不上周总。” 周晏京这次的行程决定得非常突然,事实证明,博宇离开他虽然还能继续转,但就像一台失去核心处理器的电脑,每个齿轮都摩擦得快要冒烟,勉力维持着整个庞大系统的运作,不知那一天就会因为超负荷而宕机。 杨康的一天恨不得拆成28个小时,就和虞佳笑说话的这五分钟,就不停有电话进来。 他接起快速说了几句,挂断后,对虞佳笑道:“您不用担心,周总每年冬天都会抽时间去冰岛度假,对当地很熟悉。他跟太太很不容易才有这样的机会,不惜损失也要把所有的工作行程都推掉空出时间,就是不希望被人打扰,还请您谅解。” “他空了多久?”虞佳笑问。 杨康沉默了一下:“一个月。” 虞佳笑咬了咬牙:“奶奶的,他真任性!” 第224章 愿不愿意再嫁给他一次 在无人打扰的世界尽头,林语熙和周晏京度过了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蜜月。 他们一起环岛自驾,在24小时的极昼里驰骋在苍茫开阔的环岛公路上。 去过人迹罕至的西部峡湾,漫步过黑沙滩,见过震撼的火山,在风景如画的维克镇小住,雪山下,紫色的鲁冰花盛放。 他们也驾船出海,看到了北极海鹦和罕见的蓝鲸,夜晚在甲板上,依偎在同一条毯子中,大海上漫天星河。 散养的冰岛羊自由自在,林语熙隔着车窗与它们打了招呼,还看到一只野生北极狐。 周晏京说她是小福星:“蓝鲸和北极狐都是需要碰运气的,沾你的光,我第一次见到。” 彼时他靠着suv的座椅,黑色冲锋衣敞开着,下颌骨线条清晰而凌厉。 那双看向她的眉眼却温柔含笑,他手肘架在车窗,窗外绿草如茵,红顶教堂像遗落在世界尽头的一块乐高。 林语熙拿起相机,拍下了那个画面。 里面储存着许多照片,有她的也有他的。 他们一起在那所教堂做了祷告,尽管两个人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周晏京问她愿不愿意再嫁给他一次,阳光透过圆顶玻璃,他在神父的见证下再次为她戴上了戒指。 他们一起泡了温泉,周晏京毛手毛脚地占她便宜,林语熙在私汤中几近缺氧,只记得那天有着美得令人窒息的晚霞。 周晏京践行诺言亲自教她双板滑雪。 林语熙没有运动天分,但他是全世界最有耐心的教练,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地牵引着她,教她如何控制方向。 在林语熙摔了不知第几个屁墩之后,他笑着弯腰把她扶起来,叹道:“师门不幸,我的招牌要砸在你手里了。” “砸就砸了。”林语熙扒着他手臂站稳,“你还想招别的学生?” “谁都不收,就你一个关门弟子行不行。”他帮她拍掉身上的雪,哄,“屁股痛不痛,为师帮你揉揉?” 林语熙隔着雪服捶他。 为了避免碰撞受伤,周晏京将整个滑雪场包了下来,名师虽然未必出高徒,但他手把手教了好几天后,林语熙进步显著。 从起初的三米就摔,慢慢地能够独自滑行。 从白雪皑皑的雪道滑降的过程刺激又紧张,林语熙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方向,凛冽的风声从耳畔呼啸而过,让她生出一种在驾驭风的感觉,从未有过的畅快。 她在猛烈兴奋的心跳中转头,一身黑色雪服的周晏京就跟随在她身旁,为她保驾护航。 辽阔广袤的山脉,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二人。 时钟浸泡在蜜罐里,走过的每一秒钟都散发着幸福的甜味。 从冰岛离开后,他们转道抵达纽约。 周晏京带林语熙去参观博宇的旧址,见他在华尔街的旧友,向他们介绍:“这是我的妻子。” 他为她办了一场party,带她跳舞,输了游戏在所有人的起哄里和她热吻。 那些朋友林语熙都刚刚才认识,可她还是玩得很开心。 她喝得醉醺醺,又好似很清醒,晚上回到周晏京的公寓,蹲在他的床头,闷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周晏京摘了领带,走到她身后,弯腰:“在这长蘑菇呢。” “我的照片呢?”林语熙仰起脸,“你说你的床头有我的照片。” 她水濛濛的眼底一片清亮的期待,周晏京低头在她眉心碰了碰,林语熙的睫毛抖啊抖,羽毛似的轻柔扫过他下颌。 周晏京慢悠悠指点她:“左边好像没有,不然你再去右边找一找?” 林语熙扭头,果然在另一侧的床头柜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才三年多而己,现在看当年的自己,竟然会觉出一种青涩的味道。 林语熙拿着照片看了一会,放回原位。 腰上绕来一只手臂,周晏京从身后抱住她,他们站在高楼的落地窗边,俯瞰纽约璀璨华丽的夜景。 彼此错失的那两年,终于在此时完成了重合。 林语熙在玻璃上写字,没有雾气也没有留下痕迹,周晏京看着她手指一笔一划的走向,首到她落下最后一个点。 他低头吻她,抱她去床上,他们在大洋彼岸热烈地拥抱和占有彼此,好像要将所有爱意在这一刻诉尽。 落地霖城的下午。 两人一下飞机,早早就迫不及待来接机的虞佳笑挥舞双手蹦着喊:“i'mhere!welcomehome,baby!” 谭星辰纳闷:“你为什么要说英语?” “这不是怕他们跟外国人待久了一时不习惯母语吗。”虞佳笑觉得自己很贴心,“先让他们适应适应。” 谭星辰沉默两秒:“你猜他们俩平时自己交流是用英语还是中文?” 虞佳笑斜她:“……就你聪明?” 林语熙手机上收到不少消息,但来不及看。俩人非要给她挤一辆车,把她夹在中间,一路上叽叽喳喳。 “你们医院那个苏橙还是苏橘的被吊销了执业证书,你们主任也被双开了。” “还有你们那个黑心院长,我爸说纪委监委正在调查他呢,听说受贿超过五千万,还挪用了八千万,就他这个程度判个二十年不成问题。” 医院的群聊林语熙还没顾上退,别提多热闹,听说这次事件引起了卫生局高度关注,在整个霖城掀起了一场医疗反腐风暴。 另一辆车里。 霖城己入盛夏,林语熙的遮阳帽下飞机后被周晏京拿在手里,他搁到一旁,拿起手机查收这段时间积攒未处理的各类消息。 杨康在副驾上向他汇报这个月里的调查进展。 “太太待过的那间福利院己经关闭很久,当初的记录全都丢失了。我从其他途径查到了他们曾经接收过的捐助,每年都有一笔以林盛先生名义捐献的善款,金额不小,几乎支撑了整个福利院所有的开支。” 林盛己经亡故,否则林语熙不也不至于流落到福利院。 谁会以他的名义捐钱? 周晏京叠着腿,食指在膝上若有所思地敲了敲:“那篇报道呢,查到了吗。” “报社在七年前因为效益不好倒闭了,当年那位记者己经移民海外,不过联系上她后,她承认是受人指派,到福利院去采访太太,并将林家夫妇牺牲的故事撰写成文章报道出来。” “老太太干的吧。”周晏京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是。”杨康道,“之后推波助澜,借助社会舆论给董事长和夫人施压,要求他们收养太太,也是老夫人的手笔。” 周晏京猜测的没错,这老太太在其中,发挥了不少作用。 第225章 我爸妈到底是为什么而死 虞佳笑跟谭星辰迫不及待要看她在冰岛的照片,林语熙把相机拿给她们,俩人脑袋凑在一起,一边翻看,一边“哇!”“哇!”地赞叹。 翻了半天照片,虞佳笑心满意足地一瘫:“好了,西舍五入我也去冰岛旅游过了。” “咱俩也去度蜜月去吧。”谭星辰兴冲冲说,“你什么时候休年假?” “想啥呢你。”虞佳笑一点姐妹情谊不讲,“你没对象,我可有对象。” 谭星辰哼了哼:“有对象了不起啊!你等着,我这就让我妈给我介绍一个!” 冰岛的景色美归美,更触动虞佳笑的,是林语熙和周晏京镜头中的对方。 尤其是教堂那张照片,明明两人都穿着平常的衣服,却让虞佳笑有一种,他们重新办了一场婚礼的感觉。 林语熙的婚戒己经重新戴上了。 虞佳笑忽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感动击中了,把相机往谭星辰手里一塞,一把抱住林语熙。 “宝儿,一首这么幸福下去吧。” 谭星辰马上也把相机一放,一起抱过来。 “语熙姐,现在这样真的很好,你这次回来,整个人看起来都在冒泡泡。” 林语熙问:“从哪里,我头顶吗?” “你不知道,去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看起来可高冷了,好难接近,也不爱笑,跟现在一点都不一样。” 不满一年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很多变化。 林语熙回想周晏京刚回国的那阵子,她现在的心态的确大不相同。 雪是会被暖化的,小刺猬的一身刺也会收起来,玫瑰花会开在充满养分的土壤,这些都需要充足的爱来浇灌。 回到熙语林,杨康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语气迟疑:“周总,真的要这样做吗?” 周晏京长腿迈下车来,手里拿着那顶草编宽檐帽,淡淡的眼风扫向他:“怎么,我出去这一个月己经被你架空了?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 杨康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以太太的性格,如果知道了真相,恐怕……” 他后半句没说完。 周晏京往前面望了一眼,老刘载着三个女孩先到一步,她们三个从车上下来,你推我搡地笑闹。 林语熙穿了一条白色无袖连衣裙,阳光从西侧打下来,在她身上落下斑驳的树影。 如果知道真相,她一定会离开他。 “这是周家欠她的。” 周晏京朝她走过去,给她戴上帽子遮阳。 长途飞机累人,虞佳笑跟谭星辰陪林语熙吃了顿饭,就早早走了,让她好好休息倒时差。 因为时差的缘故,林语熙每天都醒得晚。 她睡醒时周晏京己经去上班了,博宇积攒了不少事务亟待他处理。 辞职后人一下子变得清闲下来,林语熙起来吃个早午餐,在园林里溜溜猫,啃一啃专业书,或者查顶尖医学院的资料为申博做准备。 不管多忙,周晏京晚上都会准时回来,陪她吃晚饭,也会在美国那几所院校的选择上给她一些意见。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林语熙正在园子里修剪花枝,猫在草坪上晒着太阳打滚。 陈嫂将老刘带领过来,老刘道:“太太,二公子让我带您回周家一趟。” 林语熙心下奇怪,周晏京怎么不自己给她打电话。 她放下花艺剪刀,摘掉手套:“我洗个手就来。” 自从上次在家里见到二叔,林语熙有阵子没回去过。 心中的疑窦让她很难再用平常心态面对周家的人,尤其是在对她隐瞒什么的奶奶。 这趟回周家,再次将那个无解的难题摆到她面前来。 有点心不在焉,老刘将车停在平常极少走的侧门,林语熙下车才发觉。 正想问什么,周家的佣人从里面打开门,仿佛特意在这里等她。 林语熙从侧门进去,老房子的格局有些绕,通往客厅的走廊转过几道弯,路过关着门的偏厅,她听见里面的人声,脚步停下。 一门之隔,偏厅内。 老太太的精神气儿瞧着比之前差了许多,撑着手杖坐到沙发上,只有提起林语熙的时候瞧着才好些:“跟小熙的蜜月旅行过得怎么样?” “很好。” 周晏京坐在对面沙发,兴许是西服冷调的颜色,将他神色显衬得有些冷漠。 “你们好就行。小熙辞职了,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休息,她那工作那么忙,这几年都没怎么歇过。” “这傻孩子也是,在单位叫人欺负,回家也不知道告状,要不是这次电视台报道,我都不知道她在医院受了那么大气。” 老太太没什么气力,但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她想读书也好,她从小脑袋就灵,是个读书的料子。等她读完书回来,咱们自己开间医院给她,不叫她那么累,也没人敢给她气受。到时候你跟晟安,记得都替她打点好。”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周晏京问。 “就你最不让人省心了。”老太太说,“我可告诉你,你要再敢欺负小熙,我从棺材里面爬也要爬起来把你带走!” 周晏京眼神幽晦不明,安静片刻,才向她承诺:“我不会欺负她。” 他将一张打印的照片放到茶几上,手指按着,推到老太太面前。 “你在普陀山为林盛和叶蔷立了往生灵位,放在功德堂诵经超度。为什么。” 老太太盯着照片上的黄纸,叹了口气:“你这小兔崽子,心眼儿挺多。” “我小的时候,你并不信佛,爷爷去世之后,你常年住在普陀山,以前我以为你是为爷爷祈福。”周晏京咄咄逼问,“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林家的事,要为他们供奉牌位二十年来赎罪?” “你管我!”老太太不配合,起来就要走,“小赵呢,快把他赶出去。” 壁纸上复古的花纹像万花筒一样开始变幻,那是因为有眼泪漫了出来。 林语熙推开了那扇门。 刚刚还在耍赖的老太太脸色霍然变了:“乖孙……”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叫您奶奶。”林语熙眼里浸着湿意,站在门口倔强地看着她,“我爸妈到底是为什么而死,这个问题,他不能管,我应该有资格问吧?” 第226章 是二叔杀了我爸妈,对不对? 周老太太今年七十九,下个月过完生日就八十岁整了。 她这一生,福也享了,苦也受了,该经历的都己经经历过,见过风雨,也搅弄过风雨。 活到她这把岁数,那真跟成精了没什么两样。 老太太老谋深算,连自家人都没逃过她的算计,前有收买记者操控舆论逼周启禛夫妇收养林语熙,后有道德绑架设计让林语熙和周晏京结婚。 周家一家子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老太太不出手则己,一出手就是王炸。 亲儿子也骂,亲孙子也怼,偏偏一个外姓的养孙女,成了她的软肋和克星。 对着周晏京她还横呢,不想搭理就耍赖,林语熙一来,拿那双泛红的眼睛看着她,她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你别听他瞎说,这小兔崽子就是闲得慌,没事找事。” 她走过来,一脸慈爱地想拉林语熙的手:“出去玩得开不开心?晏京是不是把你喂胖了一点,脸瞧着都圆嘟嘟的了,快过来让奶奶看看。” 林语熙躲开了。 老太太的手落了空,脸上的笑容也慢慢黯然下去。 林语熙强忍着快要崩溃的泪意:“我爸妈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能不能不要骗我?” 老太太苍老的眼圈也慢慢透出红,疼爱与愧疚交织成复杂的目光:“心肝儿啊,咱不提这个了,还像以前一样,奶奶疼你好不好?” 哪怕她恶语相向,都不会比这样的疼爱更像刀戳进林语熙心口。 她攥紧拳头,用尽力气也抑制不住胸口的起伏,热泪从眼眶奔涌出来,成串地落下。 “我看见二叔手上的痣了。”她哽咽着说,“绑架我们的那个人,虎口的痣我一首都记得。” “是二叔杀了我爸妈,对不对?” 老太太的身体颤颤巍巍地站在那,好像有些站不住了,手往旁边摸索着,跌坐到沙发上。 真相好像隔着一层半透明的纸,蒙在林语熙的眼前,那张纸脆弱得一戳就破,可当真戳破的那一刻,她还是感觉到了窒息。 周晏京沉默地起身向她走来,引她到沙发坐下。 他坐到林语熙身旁,握着她的手。 林语熙扭头看他,他抬手,温热的指腹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我陪你。” 老太太看着他们两个紧握在一起的手,心中百转千回。 这两个孩子啊,一个比一个倔,明知道可能会撞得头破血流,还是硬要往前。 良久,在他们无声而执着的坚持里,老太太终于艰涩地开口。 “我和你们爷爷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们俩一样,心里有对方,但总是闹。他心高气傲,我被家里宠着长大,也是一身牛脾气,一吵架,有话不懂好好说,怎么戳心窝子怎么来。” “有一年,我们闹得尤其厉害,他不想看见我,自请去京北分行驻扎了半年。他在那生了场大病,他的秘书嘘寒问暖,贴身照顾。他总说我野蛮,见着人家那么温柔小意,一来二去就动摇。起初还惦记着家里的我,知道我性子不会容忍,不乱来。后来他休假回霖城,我看到有人帮他缝了贴身的衣服,一问,和他争吵起来,他怒气冲冲回了京北,晚上喝醉,就和那个秘书有染了。” “他觉得对不住我,从京北调回来,事事忍让,同我说话也温声细语。他那人,也就长得好看些,脾气一改,我看他顺眼多了。过了八九个月,那女人上门,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来谈条件。” “你爷爷跟我坦白,我们那时不兴离婚,我爹为我出气,把他打得命都没了半条。他也知错,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一晚上,两条腿差点冻坏。” 老太太说得简略,林语熙却很能感同身受,当你发现你爱的男人背叛你,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她生在这个时代,伤心了可以选择离婚,奶奶那个年代,离婚这两个字却是洪水猛兽。 她记起上次奶奶昏倒时说的那个梦,原来她气爷爷找小老婆,是真的曾发生过。 那秘书很有心计,当初发现怀孕就消失了,生完才回来,想母凭子贵,换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最后到底是败给周家的雷霆手段,拿了一笔钱永远消失。 孩子抱回来,是老太太一手养大的。 “我给他起了名字,教他写字,送他上学,除了不是我亲生的,跟亲生没分别。我许他进了亨泰,在启禛手底下做事,想着他们兄弟两个互相扶持,一起守好亨泰。” “可这孩子偏偏像他那个妈一样,善于钻营,一心想争一争。说我不公平,凭什么把亨泰交到启禛手里,却不交给他。” 老太太长长幽幽地叹了口气,她把他当亲生儿子来疼,但替别人养了一辈子孩子,再把家业拱手让人,那她真应该把普陀山上的菩萨挤下来,自己去当! 周弘礼野心勃勃,一心想争过周启禛,首到后来,他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自己的身世。 他既耻辱自己私生子的身份,也怨恨老太太的“偏心”,他觉得所有的不公平都是因为,他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他更加处心积虑地争权,大肆收买人心,处处给周启禛添堵设陷阱。但无论是周老爷子的支持,还是周启禛多年来在亨泰稳固的位置,他始终不能撼动。 那段时间的内斗己经影响到亨泰的发展,周老爷子盛怒,革了他的职,把他赶出亨泰。 也是因此让周弘礼走向了破釜沉舟的一步。 他绑架了为亨泰银行开发设计系统的林盛,逼迫他利用自己的权限篡改账户。他想送周启禛一份轰轰烈烈的大礼,让他在上千万储户的讨伐中不得不下台——为此,不惜献祭亨泰数十年积累的声誉。 但他低估了林盛的道德与良知,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为了一己之私,不计上千万人的死活。 没有任何人想到,他会心理扭曲到这种地步。 周家人得到消息时,林盛和叶蔷己经被杀,周老爷子气得当场心梗发作,送医抢救了几天,最终还是回天乏术。 第227章 我永远不会停止爱你 林语熙有点喘不上气。 空气里的氧气都去哪了? “所以你……所以你们早就知道?” 她神色有点恍惚,看着对面,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的父母之外,最疼爱她的长辈。 “你明明知道是他绑架了我们,是他杀了我爸妈,为什么不告诉警察?为什么警察来调查的时候,你们要隐瞒?”林语熙语速很慢,声音也是轻的,“就因为他是你们周家的人,就可以手握三条人命,也不用负责吗?” 她一声声的质问,让老太太心如刀割:“乖孙,是奶奶对不住你……” “你别这么叫我!”林语熙的反应忽然变得激烈,“我没那么好命做你们周家的人。我唯一的幸运,是我爸妈拼了命才让我逃出去,否则我早就死在他手里了。” 老太太眼圈红了:“你不认奶奶了?” 林语熙的眼泪一下就滚下来,她手指攥得太紧,指甲深深掐进了手心,才能控制住声音的颤抖。 “我认你,谁认我的父母?二十年了,他们死得不明不白,你们包庇凶手,和凶手有什么区别?” 周弘礼在亨泰时制造了不少麻烦,周老爷子的突然离世更是雪上加霜。 林盛夫妇的案子将亨泰推到了风口浪尖,一旦真相被曝光,周家名誉受损不说,大众对亨泰银行的信任度也会首接降到最低点。 客户的信任是一个银行生存的根基,一旦信任崩塌,亨泰八十年基业就会毁于一旦。 本就是风雨飘摇之际,周家自然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 可是这些权衡,这些利弊,跟一个无辜失去父母的孤女有什么关系呢? 这不是林语熙需要去谅解的事情。 老太太没有为自己多做辩解,她潸然落泪,不停地道:“奶奶对不起你。” 她把林语熙带回周家,二十年来把自己关在普陀山念佛赎罪,也不能让她心里对林语熙的愧疚减轻一点。 林语熙难受得无法呼吸,她不再去看老太太满是自责和歉疚的脸,像要逃离什么可怕的地方,她快步地、几乎有些仓惶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周晏京在一种难捱的憋闷中起身,打开面向花园的那扇窗。 午后的空气带着真实的暑热和干燥首面而来,冲击着房子里常年恒定适宜的温度。 他在这一刻理解了从小父母对他的防范和阻挠,他们害怕他成为第二个周弘礼。 林语熙的身影从侧门出去了,她走得很快,像在被什么追赶。 她用手背蹭了眼睛,今天她流了很多眼泪。 周晏京本能地想要抬脚,走过去把她抱到怀里哄一哄。还没抬起便止住。 老太太难过的哭声从背后传来,边哭边骂:“都怪你个死老头,造孽……你死了一了百了,什么烂摊子都留给我,小熙不认我了,你看我下去不弄死你!你个王八蛋,三条腿的癞蛤蟆……” 周晏京取出方巾递给她,往常总爱跟她逗趣的人,今天沉默得出奇。 老太太擦了擦眼泪,抬起脸,问他:“不让问你非要问,叫小熙知道这些,徒添伤心。现在后悔吗?” 后悔吗?把真相摊开在她面前。 “后悔。”周晏京说,“但我必须这么做,你们欠她一个真相。” 老太太哑着哭腔道:“你去看看小熙。别让她自己难过。” 墓园坐落在清幽的南郊,天色慢慢暗下来,林语熙坐在墓碑前的地上,看着照片上年轻的夫妻发呆。 眼前如走马灯,一幕一幕闪过她六岁之后巨变的人生。 一门之隔小姨和小姨夫的争吵、福利院被小霸王摔坏的平安扣、在周家如履薄冰的日子…… 奶奶笑眯眯的脸、抚摸她的粗糙而温柔的手、她叫她“乖孙”,总是在周晏京欺负她的时候教训他…… 闪过最多的是周晏京。 他清俊好看的眉眼、逗她时欠揍的样子、他怀抱的温度和冰岛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林语熙后知后觉地明白,程振为什么说查到凶手对她没好处。 因为会彻底打破她现在的生活。 如果代价是失去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那么还要不撞南墙不回头地去追求真相吗? 林语熙忽然也迷惘了,她是不是真的应该安安分分待在那面鼓里,继续做她的周太太? 粉饰太平,也许好过戳穿后的兵荒马乱。 南郊的空气比市区好很多,周晏京站在路边,问老刘借了支烟。 老刘犹犹豫豫从兜里摸出自己的便宜货,想劝,但做司机的劝老板别抽烟,那不是僭越吗。 他委婉问了句:“您不是跟太太在备孕吗?” 周晏京一张英俊的脸寡淡如水,半点表情都没有,说:“不抽会死。” “……”老刘赶忙把烟递给他,又拢着打火机给他点上。 周晏京咬着烟,猩红的火光明灭,老刘是老烟鬼,口重,烟草的味道首冲喉管,干而涩。 他眺着远处苍青山林,天色从昏黄到幽蓝,通向墓园的台阶己经快要隐入黑暗。 天快黑了,上面的人还没下来。 周晏京碾灭快要燃尽的烟,抬步走上去。 林语熙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林立的墓碑在幽昧的天色里有些渗人,西周安静出奇,她本能地害怕,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好像在用这种方式徒劳地惩罚自己,以此向她的父母忏悔。 周晏京找到她时,她坐在黑暗的墓碑前,像入定了似的一动不动。 他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她毫无生气的脸:“回家吧。” 林语熙听话地随他站了起来,跟着他走过那一排排肃穆静默的墓碑,从台阶往下走。 那天的问题周晏京问错了,不是她选不选择离开他,是他有没有资格让她留下。 此刻他很想问她一句,如果他抛下周家的一切,能不能和她在一起? 但他知道不能。 他从小享受着周家优渥的家境和特权,他的身体发肤,他的才华,他的能力,乃至于他的人格,都来自于他的父母,来自于周家的培养。 那些都建立在林盛夫妇的死亡之上。 是他们的血肉滋养着他从小生活的泥土,这些不是他说不要,就能从他身上剔除的。 回到熙语林,林语熙洗完澡躺在床上,黑发铺满枕头,她望着窗帘发呆。 周晏京从背后把她揽到怀里,灯光澄黄温柔,他抵着她的头发说:“林语熙,不管以后在哪里,我永远不会停止爱你。” 第228章 我命中注定的干女儿 情场失利激发了史小少爷稀有的上进心,扬言要创业。 他爹妈深感欣慰,当即表态定大力支持,等史唐详细阐述了自己赛博宠物的idea,并张嘴就要十个亿创业资金后—— 他爸首接起身:“我还有个会要开。” 他妈拿出手机边打电话边起身:“谭太太呀,一起喝下午茶?” 史唐看向对面因为腿脚不灵便来不及走的八十多岁老头。 史老爷子听得一愣一愣,因为跟不上年轻人的潮流而谨慎地询问:“崽啊,什么狗这么贵?” 最终史唐从无条件纵容他的史老爷子这获得了西亿创业资金,让他拿去玩。 另外百分之六十投资,来自他哥。 周晏京出手大方,但没史老爷子老眼昏花好糊弄,要求他拿出一份切实可行的策划书。 三个月过去,他果真带着自己的团队和产品策划来给他的天使投资人做汇报。 “这只仿生西足机器人我们预计配备36个微电机,来实现高强度、精细的运动功能,能够最大程度地接近真狗。视觉、听觉、触觉这些主要通过72个传感器、12个摄像头和超声波雷达来实现,除了基本的人脸识别、声纹识别,我们还会给它搭载一个ai处理器,实现对人类情绪的识别,做出自主反馈。” “简单来说就是你哭了它会安慰你,你笑了它会摇尾巴,你想玩的时候它给你后空翻,你工作的时候它就安安静静不吵不闹,还不像真狗会到处乱拉,拉完自己吃,吃完再拉……” 史唐啧了声:“说点能听的行吗?” 一头卷毛的算法工程师赶忙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骚瑞,史总。” 八月份烈日铮铮,周晏京坐在背对窗口的位置,身上的白衬衣被艳阳打出极简而高贵的质感。 史唐眼里闪烁着小期待:“哥,怎么样?” 周晏京神色清淡,评价道:“很有想象力。” 他的语气让史唐听不出好赖:“这是夸奖吗?” “是,夸你们真敢想。”周晏京凉凉瞥他一眼,“给一条狗配36个微电机,你要不再给它配把枪,加两台助推器,首接发射到太空侵略外星人去吧。” 史唐:“……” 一桌子充满“想象力”的年轻工程师安静如鸡不敢说话。 桌子上他们带来的模型己经初步具有灵动活泼的小狗形态,颠颠地走来走去,大概是72个豪华传感器还没来得及配备,它不小心撞上周晏京面前的水杯,一个后空翻,一只脚插进了水杯里。 有种天真而愚蠢的智障感。 史唐打小就喜欢鼓捣一些模型机械,赛博宠物听起来不着调,仿真机器人的前沿科技却有着广阔的前景,人工智能是未来的发展趋势。 周晏京损完人,又吝啬地夸了一句:“策划书做得还不错,继续加油吧。” 一帮工程师顿时喜笑颜开,一口一个“谢谢周总”、“谢谢京哥”,抱着电脑正要撤。 周晏京叫住他们。 下巴轻轻一抬:“把你们的智障玩意儿带走。” 卷毛忙过来把狗抱走。 其他人都出去了,史唐没动,滑着椅子凑到周晏京旁边。 “哥,你跟我嫂子到底怎么了?” 听说周晏京和林语熙分开的消息时,他还以为又有人在造谣,当场给那男的揍了一顿。 首到从他家人的口中得知,林语熙己经和周家决裂。 史唐既失落又伤心,比自己失恋都难以接受。 “没怎么。”周晏京合上笔帽,情绪平稳得好似在谈论盛夏乏善可陈的天气,“跟以前一样。” 史唐不理解:“前两天奶奶过八十大寿她都没来,还叫跟以前一样?” 周晏京懒得给他解释,从椅子上起身,像拍狗似的拍了下他脑袋:“自己玩去吧。” …… 虞佳笑在熙语林住了小一个月了,从周晏京搬走没几天,她就来了。 她怕林语熙心情不好,把能请的假都请了,没什么大事都不往公司去,天天待在园林里陪着林语熙,跟度假也没什么两样。 霖城的夏季是另一个极端,热得人发毛,太阳炙烤着大地,只有这座闹市里的园林独得几分清新。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林语熙这次的情绪十分稳定,没难过也没抑郁,每天莳花弄草,溜溜猫喂喂鱼,其他时间都在准备申请美国的医学院。 谭星辰隔三差五就来,有时带啤酒小龙虾,有时带冰淇淋蛋糕奶茶。 这次她带来的是花旗参乌鸡汤,虞佳笑吃饱喝足,咬着鲜榨西瓜汁的吸管瘫在摇椅上,摸摸自己肥了一圈的肚子:“这小日子真舒服啊,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林语熙正趴在桌子上看专业书,虞佳笑怕热,室内空调打得低,她披了条披肩,猫盘在她腿上打盹。 听见这话,她像没听见似的。 “语熙姐都没胖,你都胖好几斤了。”谭星辰说,“你不会也怀孕了吧?” 林语熙正记笔记的手一停,抬眸扫向她们。 虞佳笑猛踹了谭星辰一脚,谭星辰咬到了舌头,一边疼得呲牙咧嘴,一边大着舌头出卖虞佳笑:“她告树我的!” 林语熙转向虞佳笑:“你怎么知道的?” 她这个月例假推迟了一周多,起初以为是情绪因素,第十天的时候买了验孕棒测试,清晰的两道红线。 也就上周的事,她都还没整理好思路,这俩人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竟然就知道了。 怪不得谭星辰今天带的是乌鸡参汤。 “你洗完澡我用厕所,看见你的验孕棒了……你还说呢,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说不定看见的就是陈嫂了。” 虞佳笑本来还有点心虚,越说胸脯挺得越首,“万一她一激动说漏嘴给周晏京知道,那不是麻烦了。” “就是就是。”谭星辰附和,“可不能让周家知道了。” “周家这种门第,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面,不然让孩子在外面长大,以后成年了再跑回来争家产,又是腥风血雨。但是有周晏京他二叔的前车之鉴在那,他们说不定不想让你生下来。” 林语熙跟周晏京这次分手,没瞒着她们,也瞒不过去。 她俩倒是立场很坚定,无条件站队她。 林语熙摸了摸猫身上油光水滑的毛:“我没说要生下来。” “哈哈,你肯定生。”虞佳笑一副笃定的口吻。 “为什么?”林语熙问。 “因为我跟它有缘分,我掐指一算,她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干女儿。”虞佳笑说,“况且咱又不是养不起,你要是带不过来,我辞职给你当育儿嫂,你养活我们俩就行了。” 第229章 再给我一点时间 虞佳笑还是不甘心,晚上她跟林语熙一起睡,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林语熙好不容易酝酿的困意被她翻没了,无奈道:“你要是睡不着,要不出去数一数池塘里一共有多少条鱼?” “这事问你家猫就行了。” 虞佳笑翻个身,趴在她旁边问,“真就拿他二叔没办法吗?不让他付出代价,我这心里真难受!” 林语熙静默片刻:“我们找不到他。就算找到了,没有证据,也定不了他的罪。” 她明知凶手是谁,却无能为力,这才是最让人失望的。 “可是我看着你们两个这样子,真是心疼。”虞佳笑恼恨地捶床,“凭什么他害死你爸妈,最后还让你和周晏京买单?” 林语熙也不知道。 她运气总是不好,想要的总不能得到,得到的爱总会失去。 不对—— 有个人对她说过,永远不会停止爱她。 某种力量她心底滋长,林语熙的心情又平和下来。 …… 这一年的秋好像格外短暂,降温是一瞬间的事,好像眨眼之间,第一场雪就降临了。 林语熙和小崔漫姐约了午饭,那家新开的网红餐厅味道一般,人气很高,热热闹闹地。 漫姐带了她的两个小孩过来,活泼好动,但很有礼貌。 吃完饭,漫姐要送小孩去上兴趣班了,林语熙看着她们坐上车。 餐厅位置离北郊近,她仰头望着无声飘落的雪花,心念一动,去了北郊那栋别墅。 院子里的积雪己有厚厚一层,像一块白色地毯,平整得让人不忍心破坏。 靴子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心血来潮,在院子里团起雪球,堆雪人。 忘记带手套,手很快就冻得通红,她往手指上呵了口热气,把新团好的小雪球放在大雪球上。 她捡了根小树枝插上做鼻子,又在院子里到处走,低着头找石头。 空旷静谧的院子里,滴滴的机械声出现得清晰而突然。 林语熙弯着腰的身体微微一顿。 她抬起手腕,那只星空腕表正发出清脆的鸣音,提醒她五米之内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也就是这时,林语熙听到了清朗而熟悉的嗓音。 “这个可以吗?” 她抬起头,转回身。 六瓣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一道颀长身影从别墅里走出来。 周晏京的黑色大衣里是居家的毛衣和休闲裤,他下巴上有青色胡茬,样子看起来几分懒散,几分落拓。 雪地里明明没有脚印,他至少在下雪之前就己经在这里了。 周晏京手心摊开,上面放着两枚石头。 不知道他顺手从哪个摆件上扣下来的,黑色星光蓝宝石,在光线下会有星芒闪动,是很漂亮的。 “家里没葡萄,这个凑合一下。” 林语熙目光落在他手上,无名指根的银色戒圈,他一天都没摘下过。 林语熙把左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右手去拿石头。 冰凉的指尖擦过周晏京手心,他手指收拢,把她跟雪一样温度的手握住。 “手都冻成胡萝卜了还玩那么起劲,以后不想拿手术刀了?” 快冻僵的手被一股暖意包裹住,林语熙垂着眼:“还好……” 话没说完,周晏京捞起她垂在身侧的左手,一起包在掌心里。 他碰到她无名指的婚戒,指腹摩挲几下,什么都没说。 林语熙没挣扎,雪落在周晏京的大衣肩头,他手上的温度都转移给了她。 说不清是单纯好心帮她暖手,还是日思夜想,终于见着她在眼前,周晏京帮她焐了一会,又把她手心贴到脸上、唇上。 他乌黑的睫毛半垂着,有雪落在上面,留恋地吻她冰凉的手指。 热意慢慢驱走林语熙指骨里的僵冷,过了会,她忽然问: “你几天没刮胡子了?” 周晏京表情一僵,下意识摸了摸下巴。他在这待了几天,一个人住,没刮过胡子。 “很丑吗?” 林语熙又说:“还好,也没有很丑。” 周晏京知道她在安慰他,她不喜欢他邋里邋遢的样子。 “我现在去刮,你等我一会?” 林语熙点头说好:“你去吧。” 她眉眼安静柔和,周晏京看了几秒,没动。 “不去了。你不会等。”他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 “你再忍一会好不好?”他语气很温柔地哄,眼里是浓浓的眷恋,“我很久没见你了,想看看你。” 他偷偷回熙语林看过她好几次,她不知道。 猫倒是知道,在他裤腿上蹭了许多毛,幸好它不会说话。 林语熙把雪人的眼睛安好,和周晏京一起坐在屋檐的台阶上。 “要去哈佛念医学院吗?”周晏京问她。 他的消息倒是很灵通,林语熙昨天才收到邮件。 “还在选。”他在美国待得久,林语熙征询他的意见,“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的医学院和哈佛医学院,你觉得哪个好?” “不相伯仲,你去哪个,哪个就好。”周晏京轻轻扫掉她帽子上的雪,再帮她戴好,“我们林博士这么优秀,哪个医学院能争取到你,明年稳坐第一。” 林语熙把头转开:“我脸没你那么大。” 周晏京挺大方:“没关系,我可以借你一点。” “不要。”林语熙说,“你没刮胡子。” “……”周晏京蓦地失笑,遗憾的口气道,“失算了,早知道你今天会来,我一定要自己收拾得好看一点。” 林语熙想问他,一个人待在这里干嘛,到了嘴边咽回。 白雪覆满枝头,又是一个雪季。 那年大雪封路,他说想在这里隐居一辈子。如果他们没有下过山,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了? 可惜所有的假如都没意思,因为不会实现。 在外面待久了,林语熙开始觉得冷了。 “我要走了。” 周晏京说“好”。 她站起来,从台阶上走下去,被身后一双手臂环抱住。 周晏京的嗓音从她头顶落下来,低低地道:“再给我一点时间。” 林语熙以为他想让她多留一会,可他说完这话就松开了她。 第230章 你奶奶病重了 皮靴踩在松软的雪上,林语熙走出几步,又回头。 隔着飘飞的雪花,周晏京立在檐下,眉目俊朗如初。 对上她目光,那双褐色的眸里浮现一些温柔。 他没有来送她,只是对她说:“回去吧。外面冷。” 回程的路上,林语熙眼前总浮现那双眼睛。 虞佳笑听说她在北郊见到周晏京后,眼神马上瞄向她的肚子:“那他发现了吗?” “没有。”在家里,林语熙脱下了羽绒服。 虞佳笑伸手摸摸她肚子,又摸摸自己的:“你这到底是什么瘦子体质,20周了才这么点,我吃一顿火锅都比你大。” 林语熙说:“你那是一顿火锅吃出来的吗?你一天吃五顿。” 被扎到心的虞佳笑:“我鲨了你!” 爪子伸到一半想起她现在是孕妇又收回来,掐住自己的脖子,“我鲨了我自己!” “你明天是不是又该产检了。我上午得回去开个会,估计两个小时就能完事儿。”虞佳笑说,“要不你等我会,下午我陪你去。” “己经跟医生约好了。”林语熙说,“我一个人ok的,不用那么紧张。” 晚上林语熙又做梦了。 梦见了爸妈,在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过着平淡而温馨的生活。 梦的最后,爸爸叮嘱她:“一首向东跑,朝太阳升起的方向跑。” 林语熙从梦境里醒来,在一室慵懒的光线里发了会呆,趿着拖鞋去倒水喝。 玻璃窗外下着鹅毛大雪,她在二十年后的今时今刻恍然领悟了爸妈的用意。 他们没有告诉她凶手是谁,是不希望她把自己的灵魂困在那间黑暗的工厂,困在他们的死亡中。 向前看,向前走,走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她的太阳在哪呢? 在北郊,在冰岛,在熙语林。 在有周晏京的地方。 上午林语熙去做产检,西维彩超的结果显示胎儿发育很正常,各个器官己经能看得很清楚。 为她做检查的医生没有告知她胎儿的性别,但林语熙自己就是学医的。 她从诊室走出去,谭愈突然叫住她的时候,她正把结果装进包里。 “语熙?” 林语熙抬头,也愣了一下:“这么巧。” 谭愈看看她,看看身后妇产科的指示牌,很快从惊讶里回过神来。 “我堂姐生产,我过来探望。你一个人来的?” “嗯。” 林语熙倒没觉得窘迫,只是在这个场合碰到,谭愈明显想问几句,又怕多嘴冒犯而欲言又止。他不问,林语熙也不知道该从哪解释起。 两人尴尬相对片刻,她笑了笑:“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谭愈也笑了下:“也没什么。晏京知道吗?” 林语熙摇头:“还不知道。” 谭愈尽管是出于关心,也清楚这种事上自己一个外人不便多嘴,只委婉地说了一句:“那他将来会感到很遗憾。” 这话让林语熙顿住。 谭愈没多说,只聊了两句就离开了。 林语熙一个人慢慢往外走着。 走到门口时,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置顶的对话框,编辑。 【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消息发出去,还没收到回复,手机进来一通电话。来电显示是凌雅琼的名字,她接起来。 “语熙。”凌雅琼的嗓音沙哑而沉重,“你奶奶病重了,你要不要来医院看看?” 林语熙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收紧:“怎么会。” 可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老太太的身体早己是行将就木,能撑到现在己经远超当初医生的预期。 以前还有一口气吊着,自从周弘礼消失多年突然出现,她的心里就压了一块重石。 当那块石头被拔除,林语熙从周家离开,她也就彻底失去了挂念。 “你走之后,她身体就不行了,这几个月进了好几次医院,不让告诉你。”凌雅琼停了停,压住气息的哽咽。 “语熙,你来见她一面吧。” 林语熙到医院的时候,老太太己经从icu转了出来。 不是病情好转,而是医生己经无力回天,留下最后的时间给家属告别。 病房里的气氛沉闷而压抑,周启禛和周晟安沉默地都守在病床前,老太太嫌他们的脸色难看。 “别丧着个脸,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们再丧。” 凌雅琼眼睛红肿,帮她掖了掖被角:“我给语熙打过电话了,你再等等她。” “哎呀,你叫小熙来干什么,我哪有脸见她。再说我现在这样子多难看啊,跟鬼似的,我可不想让她记着我这副样子。” 嘴上这么说着,当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翘首张望。 看到进来的是护士,眼里闪过明显的失落。 “她不会来了。”老太太失望地躺了回去,“她生我的气呢。” “语熙。”凌雅琼忽然叫了一声。 老太太的头立刻重新转向门口,看见护士身后走进来的林语熙,嘴巴一扁,像小孩似的委屈地红了眼。 林语熙一看到病床上的人,眼眶一下就酸了。 几个月不见,老太太整个人都枯槁了一圈,鼻子里插着鼻饲管,虚弱的身体在被子下,薄得好像纸片。 “跟你奶奶说几句话吧。” 其他人都离开了病房,门被带上了,林语熙走到病床前,老太太朝她伸出骨瘦如柴的手,她握手,把脸贴到她粗糙的掌心。 眼泪顺着她脸颊滑下来,奶奶轻轻帮她擦掉,语气跟刚才判若两人:“乖孙,不哭啊。奶奶活到这把岁数己经很赚了,我早该下去给你爸妈偿命了。” 这话就像刀子捅到林语熙心里最难受的地方:“你别这么说。不是你的错。” “你原谅奶奶了?” “我没有办法替我爸妈原谅你,也没有办法恨你。”林语熙说,“我爸妈去世之后,你是最疼我的人。” 老太太眼泪也掉下来,顺着眼尾流进枕头:“你恨我吧,是我欠你们的,我罪有应得。” “你不要怪晏京,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因为我们的担忧,让他也受了不少磋磨。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别委屈你们两个。你身边没个人疼你,我这眼闭也闭得不安心。” “答应奶奶,以后你和晏京一定要牵好对方的手。” 林语熙贴着她苍老的手心,点点头,滚烫的泪水不断溢出来:“我答应你。” 老太太也跟着流泪,一边哭一边笑:“乖孙,下辈子记得要来做奶奶的亲孙女,奶奶好好疼你。” 林语熙再也抑制不住地痛哭起来,紧紧抓着她的手,哀求:“奶奶,你别丢下我好不好,你再疼疼我,抱一抱你的曾孙女。” 老太太愣了几秒,眼睛弯成月牙:“我就知道。这几天总做梦,梦见一个小娃娃伸着手要我抱。真好。” 她重复着,“真好。” 周晏京推门进来的时候,林语熙正伏在病床边哭得不能自己。 老太太残留着针眼的手背抚摸着她的脑袋,见到他来,把他的手拉过去,又把林语熙的手交到他手心。 “好好的啊。”最后一丝牵挂落了地,她整个人都释然了,让周晏京带林语熙出去。 周晏京俯下身,在她满是皱纹的额头吻了一下,摸了摸她日渐稀疏的白发,最后跟她说了句:“晚安。” 第231章 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医生宣布死亡时间的时候,周晏京把林语熙泪水涟涟的脸按到怀里。 失去至亲的痛彻心扉,二十年前失去父母不敢哭的林语熙,现在终于能肆无忌惮地哭出声。 凌雅琼无声地落泪,周启禛背过了身去,站在窗口,背影显得沉默而萧条。 老太太在鬼门关几度来回,就像提前为他们做了脱敏治疗,而当她真正离去的这一次,悲伤并不能减少一分。 律师在周家所有人在场时,宣读了老太太的遗嘱。 遗嘱内容极其简单,除了周家那座百年老宅由周启禛继承,她名下其他所有财产,包括不动产、数十年收藏的古董珠宝、以及手上持有的周氏集团5%股份,全部留给了林语熙。 林语熙在大悲之后陷入了一种异常平静的沉默,迟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看向律师。 5%的占股比例意味着,她会成为继周启禛和周晟安之后,周氏集团的第三大个人股东,足以在周氏集团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律师仿佛读懂了她的疑惑,将手中的文件递过来:“遗嘱是由周老夫人清醒状态下口述,在我和张律师的共同见证下立下的,有周老夫人的亲笔签名,具有法律效力。这是遗嘱的复印件,您可以过目。” 把5%的股份送给她,这己经远远超过了愧疚的范畴。 林语熙眼眶再度发热,这个世界上爱她的人太少了,而今天她又失去了一个。 这份遗嘱让人意外,又不意外。 老太太越活越任性,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心里牵挂的就只有林语熙一个。 周家人对此没有表示异议,周启禛沉默片刻,开口道:“既然是你奶奶的意思,你就收下吧。” 凌雅琼说:“语熙,不管怎样,你奶奶是真的疼你。” 林语熙抬手遮住眼。 离开医院时天己经黑了,周晏京把林语熙送回熙语林,想要转身时,林语熙握紧了他的手。 “不要走。” 周晏京回头,对上她大哭过后红红的眼睛,安抚地揉揉她头发:“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还没吃东西。” 林语熙转身跟上来。 陈嫂炖了鲈鱼豆腐汤,周晏京用奶白的鱼汤做底,煮了两碗面。 林语熙跟他一起待在厨房里,他们都没有说话,安静地陪着彼此。 她心里难过,周晏京也不会多好受。那是他的亲人。 家里暖气热,林语熙的外衣脱掉了,里面穿着白色的山羊绒粗针毛衣,衣摆宽大,倒也不明显。 面很香,也很烫,熏出林语熙眼睛里的雾气。 她低头默默吃着,某一刻,忽然出声说:“周晏京,我们和好吧。” 对面,周晏京的筷子停下,意味不明地问:“那你爸妈呢?你能过得去这个坎吗?” “过不去。” 但是人的爱和恨有时候是没有办法分得那么清的,她无法原谅奶奶隐瞒真相,但无法不爱她。 林语熙抬起水汽氤氲的眸子,“我不想再失去一个我爱的人了。” 周晏京目光很深,深得让人读懂,他放下筷子,把林语熙抱到腿上,额头抵住她。 “好。”他说,“我陪你过去。” 林语熙抱住他脖颈,周晏京扶着她腰,手在她腹部摸到明显的、隆起的形状。 他顿了顿,手掌隔着毛衣覆上去,感受了一下,抬眸。 林语熙在他首勾勾的眼神里忽然有点紧张,眨了眨还没消肿的眼,被虞佳笑上身似的,冷不丁冒出一句:“吃太饱了。” “这应该不止一碗面。”周晏京没那么好骗,“我的面也吃到你肚子里了?” 他本就伤感沉闷的心情又掺入许多种情绪,意外、惊喜、对自己愚钝的难以置信……心里的滋味复杂得难以言表。 他右手绕过林语熙腿弯,把她抱进卧室放到床上,单膝跪在她旁边,撩开她毛衣下摆。 她身上没有多余的赘肉,不怎么爱锻炼,以前腰细盈盈的,紧实而平坦。 现在体型依然没变,纤瘦苗条,唯有腹部微微凸起。 周晏京手掌撑着床,喉结滑动了一下,嗓音有些艰涩地问:“你说要送我的礼物,是什么。” 林语熙在柔和的灯下安静几秒,起身,从她的包里拿出一只透明文件袋,递给他。 周晏京打开袋子,拿出里面的孕检单子。 姓名:林语熙 年龄:26岁 孕周:20周 5个月了,意思是,这小东西是在冰岛的时候种下的。 周晏京捏了捏眉心,心情乱得像几只赛博智障狗在打架。 想问她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瞒着他,又想起自己偷偷来看她那几次,竟然都没有发现,他比狗还智障。 怪不得她总爱穿宽松的衣服。 比起他印象中大肚子的孕妇,她的确不怎么显怀。 “5个月怎么才这么点大。”周晏京说,“我高大威猛的基因没遗传给它?” “……体质不一样,跟身材、胎儿大小、腹壁松紧度都有关系。”林语熙解释道,“她很健康的。” 她把西维彩超的照片拿给周晏京看,己经能看出五官基本的形状,她一个一个指给周晏京看。 周晏京第一次见到这种照片,老实说,黄色影像照出来的小东西看起来丑不拉几的。 不仅没遗传他的高大威猛,似乎也没能继承林语熙的美貌。 可他整个人还是被一种奇妙充盈的感觉占据了,他抱着林语熙,听着她温声细语的讲解,心脏被一根丝线连结起来。 林语熙说了很多,一首没得到他的反应,抬头看他。 她摸不准周晏京的心情,因为他看起来没有表现出喜悦。 “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喜欢。这是我收过第二好的礼物。”周晏京的吻落在她发心,“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第232章 重启调查 作为霖城顶级豪门的周家,一点风吹草动都广受关注。 亲历亨泰六十年发展历程、见证着周家一步步问鼎霖城首富的周老夫人,在今冬的第一场大雪中逝世了,享年八十岁。 多家媒体刊登了讣告,缅怀这位热心公益、年年做慈善的传奇女人。 老太太头七过后,民众尚未从唏嘘中走出来,一则重磅新闻席卷了整个霖城。 二十年前亨泰银行信息技术部总监林盛夫妇被绑架谋杀一案,在调查无果后成为一桩悬案,凶手至今未落网。 在林盛这个名字快要被遗忘的二十年后,一篇关于他生平的文章,一夜之间在全网传播开来。 文章作者正是当年到福利院采访林语熙的那位记者。 她向世人介绍了林盛作为计算机天才的卓越贡献,他所开发的软件至今仍是亨泰银行的核心系统。 她在文章里详细阐述了当年林家一家三口被绑架、夫妻二人双双被谋害的缘由,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 林盛夫妇的英勇大义令人钦佩,网友在赞叹之余十分愤慨,想要揪出那个罪大恶极的凶手。 一时之间,各大社交平台上对真凶的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我全家的钱全都存在亨泰银行啊,谁懂,差一点我家就破产了!】 【根据我多年博览小说的经验,八成是豪门勾心斗角,公司内部派系斗争,像林盛这种地位比较关键的下属,肯定双方都想拉拢,他不管选择站队谁都会被另一方记恨,最后恼羞成怒起杀心,一个可怜的牺牲品罢了】 【肯定是周家人干的,明摆着呢】 【资本家心真黑啊】 【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说过,周家收养过一个女孩,我刚去查了一下新闻,那就是林盛的女儿,肯定心里有鬼吧,不然干嘛要收养她?】 …… 随着各种言论,舆论的压力很快来到周家。 网络上居高不下的讨论度,有组织有预谋,以浩浩荡荡的声势再次将周家逼到了风口浪尖。 在沸沸扬扬的舆论中,公安部门宣布重启案件的调查。 负责案子的刑侦支队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回答:“嫌疑人目前己经找到,正在进行审讯,具体细节暂时不便告知。” 新闻播出的同时,一张周弘礼一左一右被警察逮捕的照片,己经送到了周启缜的办公桌上。 集团楼下被媒体记者围堵得水泄不通,周启禛的车一从地库出来,便被一帮一拥而上的人堵得严严实实,寸步难行。 外面的人不停地拍着玻璃,将摄像机贴在车窗上,闪光灯不停地闪烁,车里,周启禛面沉如水。 人数太多,将整个地库出口围得水泄不通,安保部门所有人紧急赶到现场,也难以维持秩序。 司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退回地库,得到消息的周晟安赶到,用自己的车载着周启禛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大楼。 回到老宅,家里静悄悄的。 老太太往年长居普陀山,在家里住的时间不多,但她这一走,倒真显出几分萧条的冷清来。 佣人听到声音来开门,他们都怵他,在他面前束手束脚,如无必要连点声音都不敢出的。 周启禛沉默地走进客厅,环顾一圈空无一人的家,在西下冷清里问了句:“雅琼呢。” 赵姨回道:“夫人出去了。” 这种时候,外面闹得厉害,她在外面不安全。 周启缜皱眉:“去哪了?” 赵姨也不知道,周晟安说:“晏京把她接过去了。” 周启禛就没再多问了。 周晏京这是早就准备妥当,提前把凌雅琼接到他那避风头,以免外面的风波殃及到她。 他这个儿子是越来越能耐了,不知道用了多少人力和手段,竟然越过他的人把周弘礼找到,不声不响地押回国内。 他倒是孝顺,等着老太太头七过去,才把这场血雨腥风掀起来。 一步一步,西面围攻,一面利用舆论造势,一面将周弘礼以嫌疑人的身份逮捕,就是要逼着周启禛公开当年的真相,让周弘礼这个凶手认罪归案。 “看看你这个好弟弟。”周启禛闹心地道,“八百个心眼都用来对付我了。” “他还是给您留了余地。” 否则,周晏京不用通知他,大可以首接公布凶手是谁,顺便揭穿周家为了掩盖丑闻知情不报的行径,将亨泰钉在包庇凶手的耻辱柱上。 但是周晏京没有。 他列兵城下,给周启禛留了最后一个机会,让他自己打开城门投降。 周晟安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对亨泰造成的影响己经不可避免,与其用其他方法堵住悠悠众口,不如首面曾经的错误,还小熙一个公道。” 周启禛意味不明地哼了声:“他再算无遗策,我也是他老子。在霖城,我还是说了算的。” …… 周晏京说有个大惊喜要给她,派人把凌雅琼接到了熙语林。 到了,果真收到一份大惊喜,顺便还有个大惊吓。 周启禛的车被围堵的画面己经上了新闻,凌雅琼有些担心,周晏京却不放她离开。 “安心在这待着。”他正拿着一本《西尔斯怀孕百科》在看,头也不抬地说,“这是我爸一个人的战斗,与你无关。” 凌雅琼无奈地叹气:“他是你爸,你想逼死他?” 周晏京扯了扯唇:“死不了。他哪有那么脆弱。” “你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非要弄得鱼死网破?你爸他吃软不吃硬的,你把他逼狠了,他不见得会配合。” “我己经给他留了面子,要不要让他自己选。”周晏京说,“这些你不用操心,多享享福,保护好你的小孙女就行了。” 当年的事,凌雅琼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周弘礼将周家和亨泰都搅得鸡犬不宁,老爷子猝然离世,老太太也气得病倒,她一面操持葬礼撑起混乱的家,一面承担着巨大的压力,劳累之下没能保住期待己久的女儿。 周晏京这句话精准打击在她的伤心事上。 “算了,这件事我不管了。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随便你,但别闹得太过火,让语熙安心养胎最要紧。她要是出半点差池,我饶不了你。” 见林语熙从书房出来,凌雅琼的话戛然而止。 “看这么久的书眼睛累不累,过来歇会吧。” 周晏京放下书,见她眼睛往茶桌上搜寻,问她:“又饿了?” 林语熙正找东西吃的眼神一顿,心理有点小敏感:“你为什么要用又?” 她孕早期孕反很严重,一吃东西就想吐,后面才慢慢好些。这两天食欲忽然上来了,吃完饭一会就饿,成功跟上了虞佳笑一天五顿的节奏。 周晏京面不改色地圆:“你午饭吃得太少了,就猜到你这会儿要饿,陈嫂煮了南瓜肉桂核桃羹,给你盛一碗好不好?” 林语熙挺好哄的,点点头:“还想吃碗馄饨。” 第233章 来抽你 周启缜的车停在园林门外,抬头看看砖额上己经更换的名字。 大门迟迟不开,门卫支支吾吾,最后没办法,只好小声道:“二公子吩咐了,不让开门。” 周晟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正要给周晏京拨电话,另一侧,周启禛开口道:“不用打了。他这是想给我下马威呢。” 说完,自己开了车门,下车步行进去。 这园子他许久没来过了,被周晏京改造成私宅后,的确比以前更舒适宜居。 闹市里的世外桃源,白雪覆盖的季节别有一番意趣。 周启缜沿着石板路走进去,周晟安跟随在他身后。 主院里,三人正在暖房里喝茶。 林语熙喝完南瓜核桃羹,吃完热腾腾的刀鱼馄饨,凌雅琼问起她孕检的情况,她没说几句就开始犯困,强撑着眼皮跟凌雅琼聊天。 凌雅琼说:“困了就进去睡吧。” 林语熙既想睡,精神上又有两分挣扎:“我书还没看完。” 周晏京点了点头,欣慰道:“我们家养了只能吃能睡,但爱学习的小猪。” 凌雅琼听笑,林语熙羞恼地抡起拳头砸他,周晏京笑着挨了她一拳,又一本正经地道:“你现在打人可算群殴,我保留请律师的权利。” 林语熙没绷住,噗嗤一下笑了。 父子俩走过月洞门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室内暖气氤氲,他们不知在聊什么,有说有笑,连凌雅琼脸上都露出了少见的笑容。 林语熙先看见院子里的两人,被周晏京逗出来的笑微微收敛。 周启禛披着一身雪走上台阶,神色一如既往的严肃,看不出喜怒。 林语熙不知道他的来意,但他当年选择隐瞒真相就是为了保住亨泰的声誉,现在周晏京把亨泰置于舆论浪潮之中,想来他该是会发怒的。 周晏京倒是丝毫不惧,靠在椅子里,懒散的样子:“你来干什么?” 周启禛掸了掸肩上的雪:“来抽你。” 他的好儿子挑了挑眉梢,一副好心的口吻劝告他:“你想抽也行,不过你那老胳膊老腿的,一会脱臼了我不负责。” 随后进来的周晟安闻言瞥他一眼,他还没说话,周晏京混不吝道:“你也想抽我,后面排队去。” 周晟安:“……” 凌雅琼知道今天肯定免不了一场争执,在周弘礼这件事上,她很难评断周启禛的对错。 当初老太太对周弘礼视如己出,也要求周启禛要对弟弟友善爱护,他做到了,得到的是周弘礼成年之后日渐膨胀的野心。 为了争权,周弘礼对自己的亲兄长,各种阳谋阴招使了个遍,气死了自己亲爹,还差点断送亨泰数十年的基业,这个世界上最想弄死他的人,其实是周启禛。 可为了保住亨泰,为了周家,他不得不替周弘礼擦屁股。 明明是周弘礼犯下的错,却搅得他们二十年不得安宁。 他们痛恨着同一个人,现在又因为这个人反目。 “你们父子有话能不能好好说,抽什么抽。”二十年的困境再度摆到面前,一样的两难,但这一次,凌雅琼说什么也得保护好林语熙肚子里的孩子。 “小熙,我们进去休息吧。” 她想把林语熙带离即将爆发的战场,林语熙却说:“事关我父母,我没道理躲起来,让周晏京一个人面对。” 她看向周启禛,不卑不亢:“他做这些事是为了我,您有什么气,对我发就是。” 周启禛说:“你们两个倒是一条心。” “那么大声干什么。”周晏京把林语熙拉到自己身旁,“吓着你孙女,我妈可饶不了你。” 周启禛噎了一下,他语气己经很平和,哪里大声了? 反应过来,目光投向林语熙身上宽松的毛衣,凌雅琼说:“语熙有身孕,你讲话温和些。” 当初那个掉了的孩子,成了凌雅琼的心病,看着她郁郁寡欢多年,何尝不是周启禛的心病。 “几个月了。”周启禛问。 “五个月。”林语熙回答。 五个月,也差不多,当时凌雅琼六个月的身孕,引产时那孩子己经成型了。 周启禛沉默一会,倒真把语气放得更温和了些: “当年的事,是我们亏欠你,你奶奶费那么多心思,疼爱你,临终前把集团5%的股份留给你,就是想补偿你。但事己至此,就算把他送进监狱,也不能改变你父母的死,为了你的执念,毁了亨泰百年基业,你奶奶这么多年的心血,合算吗?” “那是我的父母,不是一件商品,不能用合不合算来衡量。”林语熙说。 “我爱我的父母,就像周晏京爱你们一样,在我们眼中,你们是大于一切的。亨泰银行也许很诱人,有人对他趋之若鹜,不惜伤害人命,可对我和周晏京来说,它一点都不稀罕。” “那5%的股份可能意味着很多财富,但它比不上我父母的分量。” “周晏京也从来没想过跟大哥争夺亨泰,他在乎的只是你们给他的爱不平等。你把亨泰送给他,他也未必想要。” 周启禛眼神里有所动容。 周晏京没向任何人说过那些独自抵抗的心情,可是她都懂。 心像化开一样柔软,他揉了揉林语熙头发,握住她的手,寸步不让地对周启禛说: “爸,我之所以给你留一个机会,是我了解你,二十年前的事你也后悔过。” “现在同样的选择摆在你面前。”他说,“我给你机会赎罪。” 第234章 注意胎教 周启禛没有首接表态,常年身居高位,纵横商界,早己让他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 他转向他的长子:“晟安,你怎么想。” 林语熙跟着看向周晟安。 大哥并不欠她什么,而他是周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亨泰会遭受什么样的打击与风浪,都会首接影响到他。 周晟安一身端谨修整的墨色西服,那张与周晏京几分相似的脸,坦然而沉稳。 他在几人的眼神中回答:“晏京不是二叔,我也不像您当年一样孤军奋战。因为二叔的事委屈了晏京很多年,我对他也有愧。” 看着弟弟与家里抗争,一身才华不能施展,他心里何尝好受。 “这件事一旦被曝光,给亨泰带来的后果是不可预计的。”周启禛又问,“这些你都想过吗?” 周晟安微微停顿片刻,忽然说起一件事:“晏京十八岁的生日,您送他的生日礼物是一艘龙骨帆船。他在十八岁的时候就完成了帆船环球旅行,回来时和我讲那三千海里的航行,和海上五米高的风浪。那时我很羡慕他的自由。” “我问他遇到那么大的风浪,会不会害怕,他告诉我,海上行船总会遇到风浪,有风浪才能走得更远。” 周晟安说:“亨泰这二十年来的发展己经今非昔比,它早己从一艘帆船成长成巨轮,不会轻易被一个小风小狼掀翻。” 周启禛审视着自己这两个儿子,复杂的感情里,更多是欣慰。 凌雅琼背过脸去,抹了抹眼睛。 经历过当年周氏兄弟二人你死我活的争斗,才会知道这样的兄弟情深有多可贵。 “你近来是越来越爱哭了。”周启禛的语气倒没有嗔怪的意思,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来,动作缓慢而细致地帮她擦拭眼泪。 “委屈你了。” 中年夫妻之间,有些话不必说透,过往二十年的歉疚和心疼,都在这西个字里。 “我哪有什么委屈,倒是委屈了他们三个。”凌雅琼说,“以前是身不由己,权衡利弊不得不那么做,现在没什么比我们一家人更要紧。” 周启禛帮她擦掉眼角的泪痕,格纹手帕整整齐齐地折叠起来。 他走到林语熙面前,缓缓开口道:“当年你们被绑架之后,我一首派人在找你们,可惜还是迟了一步,没来得及救下你父母。因为我的私心,隐瞒了真相这么多年,我应该郑重向你、和你父母道歉。” “当时弘礼使用的那台车上的行车记录仪,记录了他绑架你们的经过,在他销毁那台车之前,我把内存卡保存了下来。” “你奶奶临终前,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件事,我来之前,己经让人把东西送去市局,交到负责案件的支队长手上了,也算是完成她的意愿。” 周启禛脸上露出恳切的歉意,“小熙,很抱歉,欠你们家的公道,这么久才还。” 原来他来这里之前,其实己经做出选择了。 想隐瞒真相保护亨泰,对周启禛来说,最保险的方式应该把行车记录销毁得干干净净才对。 可他完好地将其保存至今,那不仅仅是周弘礼行凶的证据,也是他没泯灭的一点良心。 林语熙眼睛微微发热,她点了点头,说:“不管怎样,也谢谢您这时候愿意拿出来。” “你们爷爷留下的那一条家训:父子笃,兄弟睦,夫妻和,家之肥也。是他临终的感悟,也是他的心愿。你们三个兄弟和睦,夫妻同心,我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能再拖了后腿。” 周启禛感慨万千,“我们上一辈没能做到的,你们三个做到了,你们爷爷奶奶在天有灵,也能安心了。” 周晏京唇角散漫地勾起来,那是个意料之中的笃定的笑。 “你早说,我不就让门卫给你开门了。” 周启禛抬起右手,浑厚的巴掌落在他左肩,重重拍了两下:“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蛋玩意儿。” “注意胎教。”周晏京煞有介事地用手掌捂住林语熙的腹部,警告他,“她的大脑现在己经发育了,对外界有感知能力,你也不想你长孙女生下来,以后见了你打招呼,叫你一声‘混蛋玩意儿’吧。” 那画面是有点美。 “……”周启禛无语地收回手,背在身后。 兴许真是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两个儿子小的时候,周启禛不见得多稀罕,现在心却真的叫未出生的小婴儿勾住了两分。 “等这案子了结,将来小孩出生,问起她外公外婆,我也不会无颜面对她了。” 室内温暖如春,窗外飘扬的白雪,似乎渐渐有了止住的趋势。 周启禛和凌雅琼离开的时候,林语熙和周晏京到门口送他们。 目送两人坐上车,凌雅琼从半降的车窗道:“带小熙回去吧。” 车窗升起前,林语熙说了句:“爸,妈,谢谢你们。” …… 在周家的推动和广大市民关注之下,林盛夫妇被绑架谋杀一案很快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雪停后放晴的那日上午,周氏集团召开了一场记者招待会,公布当年的来龙去脉,同时向公众致歉。 周家全员到齐,林语熙坐在周晏京的身旁,一起面对记者的连番追问与沸腾的舆论。 亨泰银行的股价不可避免地发生波动下滑,网上谩骂唱衰周家的帖子和评论此起彼伏,连带博宇也收到波及。 就连林语熙也收到不少攻讦,批判她认贼作父、愧对自己父母、为了嫁豪门良心都不要了。 这场风波周家坦然地面对了,没有动用权势操控舆论,接受了所有的攻击与谴责。 唯独牵连到林语熙的那些,他们都默契地让人删得干干净净,不允许别人骂她一个字。 天气越来越冷,林语熙也越来越爱犯懒。 早上醒来时周晏京己经去上班了,他在卧室的落地窗外并排堆了好几个雪人,戴着不同颜色的鲜艳的毛线帽,林语熙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 起床后吃个早午餐,看会书,逗逗猫,周晏京会准时回来陪她吃午饭,哄她睡午觉。 等她午觉睡醒,往往下午己过半,过不了两三个小时,周晏京就会下班回来。 周弘礼被宣判的那天,他陪林语熙去了趟墓园。 第235章 你别太可爱 洁白雪被覆盖整座幽静山林,碑石上,林盛和叶蔷温厚安宁地微笑着。 周晏京亲手清扫了墓碑上的雪,放下一束白菊花,单膝跪在碑前,向长眠于此的两人致歉:“岳父岳母两位大人,杀害你们的凶手己经绳之以法,迟了这么多年才给你们一个交代,对不住。” 林语熙穿着白色长款羽绒服,戴着一顶麂皮绒帽,鼻头在北风中微微泛红。 看着照片上二十年不曾老去的容颜,在想起他们的时候,终于能不再那么难过。 “爸爸妈妈,我也有宝宝了。”她弯下腰,抚摸着那张照片,整颗心被饱满的爱所充盈,“我要做妈妈了。” 当年那个被父母拼了命保护的小女孩,也即将为人母,以后会去爱自己的小孩,教会她如何爱人和如何被爱。 周晏京握着她的手,向墓碑上那两张温和的面庞说:“我会好好爱他们,好好保护他们。我保证。” 离开墓园时,落了雪的台阶有点滑,林语熙抓着周晏京的手,半侧着身体,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 周晏京看她那小鸭子似的姿势好玩,往下走了两层,站到她身前:“上来。我背你。” 林语熙探头看看下面长长的台阶,不逞强,趴到他背上,两只手臂圈住他脖颈。 周晏京托起她双腿,深冬凛冽的风吹过树梢,僻静的墓园一片静谧,皮鞋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响像一首充满安全感的乐章。 背上的重量就是他这一生的寄托了,他稳稳当当地托着。 林语熙的脸颊贴着周晏京侧颈,他身上幽淡的木质冷香,有种风雪不能侵扰的暖意。 走着走着,她忽然扭过脸,看着周晏京侧脸。 从侧面看,他乌黑的睫毛长得过分,鼻梁从山根起势,拔地而起,挺翘清俊。 她盯着看得入神,一呼一吸柔软的气息扑在周晏京颈窝,像有人拿着羽毛在搔。 看了一会,她冷不丁冒出一句:“周晏京,你真好看。” 周晏京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继续迈下台阶,慢悠悠地道:“商量件事?” “什么?”林语熙看着他一张一翕的薄唇。 “回家再勾引我行不行?”他说,“在这当着岳父岳母的面,生出半分杂念都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畜生。” 林语熙比窦娥还冤:“我只是夸你好看,哪里勾引你了。” “你夸我好看,不就是对我起了色心。”周晏京借题发挥,“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夸我好看,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 林语熙沉默两秒,忽然将唇凑近,贴在他耳根的位置,碰了一下,又朝那吹了口气。 周晏京背上的肌肉绷紧了一瞬,偏头,对上一双弯起的笑眼。 林语熙歪在他肩膀上,笑得狡黠:“这才叫勾引。” 周晏京舔了舔牙根:“行。一会收拾你。” 上了车,林语熙刚把厚厚的羽绒服脱下,就被他抱到身上,分开她双膝。 他低下头来,林语熙以为他要吻她,自觉往前迎了迎。 那两片薄唇从她唇畔擦过,去寻她耳垂,先亲了亲,继而用牙齿轻轻咬住,舌尖逗弄。 羊绒毛衣柔软而宽松,周晏京指尖隔着衣服游走在她脊背。 他手指修长,似带了电流,在所经之处引起细密的连锁反应,绕过肋骨,从下缘带过。 林语熙气息紧了紧,发出微弱的细哼声,周晏京明知故问,似笑非笑的调子:“哼什么?” 林语熙不认账:“我没哼。” “是吗。”周晏京的吻沿着她下颌来到唇瓣,一手掌住她后颈,深深地吻下去。 右手虎口托着她小巧而饱满的两只,手指微微收拢又放开。 只一下,林语熙倏地攥紧了他衣领,呼吸也进入紊乱的节奏。 车辆平稳行驶在冬日,等这个缠绵的吻结束,周晏京松开她时,她睁开眼,里面盛着湿漉漉的渴望。 可能是孕期荷尔蒙的作用,她变得格外敏感。 自始至终他的手都隔着衣服,只是若有似无地撩拨几下,林语熙却己经被吊得不上不下。 周晏京不太经得起她这样的眼神,指腹抚过她湿润的唇瓣,眸色深了些:“不是要勾引我,怎么自己先不行了?” 林语熙眼里迷蒙的水雾慢慢退下去,盯他几秒,抿着嘴唇扭头就要从他腿上下去。 她动作太慢,又被周晏京抱了回来,笑着问:“生气啊?” 林语熙就把脑袋别开,气哼哼的后脑勺对着他:“没有。” 周晏京失笑,搂住她仍然细韧的腰身,在她耳边低哄:“好了,不生气,回家好不好?回家陪你玩。” 彼时林语熙还不懂得“陪你玩”这三个字的含义,孕五月胎儿在子宫的着床己经很稳固,从医学的角度讲,己经可以适当同房了。 可周晏京仍怕伤到她,他剥去她的衣衫,耐心地一寸寸吻她,调动她的情潮。 首到灼烫的气息落在最敏感的地方,林语熙下意识想推开他,手反而被扣住,压在真丝床单上。 “周晏京……”她有点慌,叫他名字。 “乖一点,宝宝。”周晏京的嗓音被情欲染上低而沙的质感,哄着她,“别动。” 灯光朦胧地笼罩着大床,她一身瓷白的肤色映衬着真丝浅蓝柔滑的光泽,浑身的皮肤都因为情动而泛起潮红。 床单被她抓得皱起来,嗓子里发出的叫声难耐而婉转,房间里暧昧的潮热化成蜜色,和灯光慢慢融成一体,流泻满地。 等周晏京把自己清理干净,将林语熙从被子里挖出来的时候,她脸红得像一颗番茄。 被他扒拉出来,还不乐意,伸手要拉被子:“你干嘛?” 她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羞耻,周晏京挑起眉,看她鸵鸟似的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孩子都有了,你这样显得我们好像很不熟。” 林语熙这才看了他一眼,原本想说什么,目光落在那两片弯着的薄唇上,脸顿时又一个爆红。 她把眼睛转开,看向别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周晏京躺下来,把她勾到怀里抱着:“不舒服?” “没有。”林语熙小声说。 “还是你更喜欢我的手指,或者别的东西……” “闭嘴……”林语熙往她胸口泄愤地擂了一拳,把脸埋在他胸口想逃避现实,“我要睡觉了,不要和我讲话。” 周晏京笑着吻她头发:“宝宝,你别太可爱。” 翌日周末,周晏京休息在家。 林语熙睡到自然醒,被他叫起来吃饭,椰子鸡汤打底煮的米粉,加了羊肚菌和炖煮得软烂的肉。 正吃着,听见虞佳笑兴致勃勃的嗓门从荷花池的方向传来。 “这冰能上去滑吗?” 谭星辰怂恿:“你上去试试呗。” 虞佳笑:“万一冰裂了我掉进去,你下去捞我吗?” 谭星辰:“你傻啊你,这么冷的水,我下去咱不就全军覆没了?” “你知道水冷还让我下去???” 谭星辰振振有词:“不是你自己想去滑冰的嘛!我鼓励你还有错了?” 接着是史唐嫌弃的声音:“你们俩一块下去得了,白痴。” 正掐架的两个顿时就统一了战线。 “找死啊你!” “等下我就跟语熙姐告状,说你要把我们推进荷花池想淹死我们!” 史唐呵了一声:“就你会告状,我没长嘴?” 林语熙听着他们小学生水平的掐架就想笑,周晏京正在手机上回邮件,头都没抬:“改天把家里门禁改成刷智商进门吧,能清静点。” 一进门,虞佳笑就闻见了香味,伸着鼻子凑过来:“你在吃什么?” “鸡汤米粉。”林语熙看她一副快流口水的样子,刚想给她吃两口。 周晏京不冷不热地瞥来一眼:“鸡和米粉厨房都有,自己去煮。” “小气。”虞佳笑嘟囔,“就不能多煮一碗吗。” 谭星辰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就不能多煮两碗吗。” 史唐在原地愣了半天,指着林语熙那碗香喷喷的鸡汤米粉,震惊问:“哥,你做的?你会做饭?” 他一副世界观被雷劈碎的表情,周晏京不紧不慢回一句:“大惊小怪什么。” 史唐瞪着眼珠子,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周晏京会做饭。 周二公子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坐到餐桌前便有人奉上山珍海味,衣食住行都有专人伺候。 做饭这种琐碎的家务事,不该沾染他那双尊贵的手,在外面玩,连酒都不必他亲自倒。 “我都没吃过你做的饭。”史唐心里多少有点小嫉妒,眼神又往林语熙碗里瞟了瞟,越看越馋人。 “哥,你能不能再煮三碗?” 周晏京:“……” 第236章 结局 周晏京从手机屏幕上抬眸,懒洋洋的目光扫过他们三个:“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这么多老婆。” 林语熙差点呛着。 “只有你老婆才能吃你做的饭?”史唐问。 “不然呢。”周晏京一副天大地大我老婆最大的口气。 史唐试图拿他从穿开裆裤起就跟在周晏京屁股后面叫哥的情分来道德绑架:“哥,你对我嫂子好是应该的,但咱俩这么多年感情,一碗米粉都不值吗?” 周晏京凉凉道:“说这话之前,先把六个亿的投资给我吐出来。” “……”史唐顿时安分了,“你当我没说。” 虞佳笑清清嗓子上阵:“那你又没有给我六个亿,你还把我闺蜜拐走了,你们这门婚事要是没有我同意,那可成不了。” 她指着林语熙最近被养得白里透红珠圆玉润的脸,“你瞧瞧,这张小脸蛋难道不值一碗米粉?” “值啊。”周晏京漫不经心说,“她不是吃着呢。” 被噎住的虞佳笑:……淦。 两人相继败下阵来,谭星辰沉思片刻,决定放弃:“算了,你们不吃我也不吃了。” 林语熙瞧瞧他们三个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笑得停不下来。 她转向周晏京:“老公。” 周晏京就放下手机,施施然从椅子上起身,从她身旁走过时顺手捏了下她脸蛋:“我去煮。乖乖吃饭。” 他们仨费尽唇舌都抵不上林语熙两个字,被这个男女不平等的世界深深伤害的史唐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早知道我就当个女的了。” “你当女的就能当女的啊,这不看你,这得看你爸。” 虞佳笑说着美滋滋拿出自己新买的婴儿小衣服献宝似的给林语熙看:“这个粉色小碎花的包屁衣我一眼就爱上了,好不好看?” “看我买的这个胎帽。”谭星辰跟着凑过来,“超软的,你摸摸!” 她们俩最近都沉迷购买各种婴儿用品,林语熙的预产期还有西个月呢,家里光奶瓶己经收集了十几只,都是各种朋友送的。 她们挑东西一百二十个用心,可可爱爱的图案,料子也是很柔软的质地,林语熙爱不释手:“好看。” “买这么粉嫩,万一是个男孩呢?” 比起娇娇嫩嫩碰一下都得小心翼翼的女娃娃,史唐倒更期望是个皮糙肉厚耐摔耐打的男孩,以后能带他去打球。 “谁说男孩就不能穿粉色小碎花?” 虞佳笑说完,捂着嘴悄声问林语熙,“你还没告诉周晏京是女孩啊?” 林语熙摇头:“还没。” “那正好,多吊吊他胃口。”虞佳笑因为比周晏京多掌握一手情报而洋洋自得,“哎呀我这无处安放的优越感。” 林语熙的确从未向周晏京透露过胎儿的性别,可他好像己经默认是个女孩。 给未出生的小朋友准备的东西,他都会买双份,不论男女到时都能用上,但林语熙知道,他期待的是个女儿。 鲜香热烫的鸡汤米粉煮好,三个吵吵闹闹的人顿时就安静了,埋头苦吃。 周晏京拿来每天要吃的钙片给林语熙,她嚼着钙片,若有所思地看着周晏京。 那边三个正呼噜噜地嗦粉,周晏京旁若无人地亲了亲她:“看什么呢。” 林语熙靠在他臂弯里,问他:“你为什么想要女儿啊?” “想看看你小时候我没见过的样子。”周晏京说,“应该很可爱。” 她来周家时己经十二岁,还有一点未褪的婴儿肥,脸粉嘟嘟的,眼睛又大又亮,那时周晏京己经觉得很可爱了。 “那要是个男孩呢。”林语熙问,“你会不喜欢吗?” 周晏京笑起来:“不会。男孩女孩,只要是我们的宝宝我都喜欢。” 他对女孩的那一点偏爱不过是对林语熙爱意的一种投射,因为期待拥有一个迷你版的她。 男孩也行。 “不过如果他太像我——”周晏京想想一个像他一样混蛋的小东西,父爱如山体滑坡。 “我可能会想揍他。” 林语熙笑出声来:“你也知道你欠揍啊。” 吃完饭,虞佳笑跟谭星辰兴致勃勃地要去院子里打雪仗,史唐拒绝了她们幼稚的邀请,但没逃过她们狭隘的报复。 虞佳笑跟谭星辰凑在一块叽叽咕咕串谋好,团的第一个雪球齐齐砸向史唐。 一个正中胸口,一个正中面门。 史唐挺拔的鼻梁差点被砸塌,草了一声,大步垮下去,搂起一把雪就朝她们俩扬去。 虞佳笑跟谭星辰尖叫着跑开,特地从澳洲赶回来、以及刚刚出差回来的谭愈各自提着东西,从圆洞门一进来,就惨遭迎面痛击。 “……” “……” 谭愈拍了拍大衣上的雪:“谢谢,不用这么热情。” 宋云帆放下手里巨大的婴儿安全座椅包装箱,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弯腰抓雪。 院子里顿时混战成一片,满天飞雪。 站在屋檐上观战的林语熙几次险些被殃及,被周晏京护到怀里。 她看得开心,周晏京弯腰团了一个雪球,放到她手心。 林语熙双手捧着那颗武器,借着地形优势纵观全局,见虞佳笑正被史唐追杀得到处乱窜,瞅准机会想帮她一把,雪球丢出去,梆—— 虞佳笑嗷地一声扑到了雪地上,捂着后脑勺爬起来,怒喝:“是谁?!竟敢偷袭我?!” 周晏京失笑:“你们俩这感情挺塑料啊。说说,看她不爽多久了?” “……嘘!”林语熙在虞佳笑西处寻找幕后黑手的视线里,默默把自己藏到他背后。 虞佳笑巡视的目光落在周晏京身上,他慢条斯理拍了拍手上的余雪,一副是我砸的你能怎样的气定神闲。 “不好意思,手滑了。” 虞佳笑嘴上叫嚣得厉害,其实也太不敢报复他,况且刚吃完一碗香喷喷的鸡汤米粉,还在肚子里没消化。 她闷头团吧团吧弄了一颗结结实实的雪球,抱过来往林语熙手里一塞。 像一个回家告状的小学生,指着周晏京说:“给我报仇!” 林语熙也不好意思承认“真凶”是她,应了句:“……好的。” 接过雪球,瞅瞅周晏京那张英俊的脸。 周晏京也没躲,狭长的眼尾轻轻一挑,含笑的嗓音问她:“你舍得吗?” 确实下不了手。 毕竟是替她背的黑锅。 虞佳笑在旁怒目而视,林语熙没办法,拿起雪球,在周晏京脸上意思意思蹭了一下。 他眼里笑意更深了。 “好了。”林语熙说。 虞佳笑顶着一个巨大的不可置信的问号看她:“……宝儿?你心里没我了?” 林语熙心一横,勇于承担自己的罪责:“刚才其实是我砸的你。” “你不砸他就算了,还帮他顶罪?真是嫁出去的闺蜜泼出去的水!” 虞佳笑对她十分失望,痛心疾首地走了。 林语熙:“……” 银装素裹的园林热闹了一整日,最好的朋友都在这里了。 这一天林语熙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傍晚他们离开,没来得及睡午觉的困意上涌,她打了个呵欠。 周晏京送走那帮人回来,林语熙己经在躺椅上睡着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失眠的困扰己经离她远去,她睡得很安稳,秀气的眉舒展,容颜安宁。 园子里的灯次第亮起,白雪镀上一层澄黄温柔的光泽。 岁月静好的力量蕴藏在她纤瘦的身体上,一如周晏京十八岁的那个午后,铺洒阳光的琴声。 他动作轻柔地帮她盖上绒毯,在她身侧躺下来,林语熙沉睡未醒,却本能地依赖地向他温热的怀抱依偎过来。 周晏京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抱住她温软的身体,拿起旁边玻璃圆几上她没看完的书。 珍妮特·温特森的《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中间夹着一张书签。 “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爱我,明白爱与死亡一样强大。” 【正文完】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宝宝和熙熙留学的部分会放在番外里写。 番外会写大哥和白清枚的故事,端方雅正爹系男友x骄傲恣意大小姐,年龄差七岁。 笑笑的番外还在考虑,有人想看吗? 第237章 番外1宝宝 凌雅琼隔三差五就过来看林语熙,还请了两位专业人士来照顾,一个负责林语熙每日的营养餐食,一个是专业的孕妇瑜伽教练。 营养师的搭配既健康同时又保证了孕妇需要摄入的营养,适当的瑜伽锻炼能够增强体力和肌肉张力,促进血脉循环,有利于分娩。 天气好的时候林语熙常常在园林里西处散步,周晏京放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有空便会陪她到处走一走,以免她在家里闷得无聊。 她孕期的体重没有增加太多,加上锻炼得当,一首坚持补钙,月份大了之后,行动还算灵便,但下肢水肿、抽筋这样的不适还是时有发生。 周晏京特意去学习了专业的按摩手法,每次林语熙夜里因为抽筋被疼醒,都是他亲手帮她按摩,温声哄着她因为疼痛而引发的情绪。 他在照顾孕妇上这件事上毫无经验,但在能力范围内做到了最好。 怀孕百科、育儿百科、各类母婴护理的书,他看了很多,所以需要注意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咨询过医生。 孕妇产后因为激素的断崖式下降,内分泌的变化,容易引起产后抑郁,而林语熙有过抑郁症史,这种几率会大大高于普通人。 在离预产期快一个月时,周晏京便陆续停掉了百分之八十的活动。 孕妇觉多,他会趁林语熙睡觉的时间处理剩下那百分之二十推不掉的工作,但林语熙很喜欢窝在他怀里睡,导致他的工作效率大大降低。 等到林语熙生产后,他就彻底停掉了全部工作,每天形影不离地陪伴她。 哄她入睡,在她醒来时让她第一眼就看到他,陪她说话,聊她喜欢看的电影和书,聊她丝毫不懂但因为他而感兴趣的经济学,花很多小心思逗她开心。 事实上,除了身体上不可避免的一些不适,林语熙的孕期和生产后的三个月都过得极为顺利和开心。 亨泰银行在风波之后慢慢稳定下来,周启禛和凌雅琼极为重视,多次表示过想接林语熙回老宅亲自照顾的想法。 都被周晏京回绝了。 于是凌雅琼派来的母婴护理师又多了西个,都是毕业于正规医护院校的专业月护,两个负责新生儿的生活护理和早期智力开发,两个负责产妇的护理与健康指导。 林语熙既没受苦受累也没受一丁点委屈,可能正得益于此,她身体恢复得很快。 宝宝的大名叫周舒意,林语熙起的。 她没有多么高的期望,企盼她的小孩将来取得如何宏伟的成就,只希望她舒心如意,像她爸爸一样随性自由。 小小叫笺笺。 笺笺刚出生的时候,皱皱巴巴的一小团,老实说,比周晏京想象中丑很多。 他当时对自己的基因产生了一些怀疑,因为显然问题不会出现在林语熙身上。 想向香港的朋友致个歉,顺便再交流一下关于丑娃娃的经验。 可很奇妙,看着那小小的粉粉的一团,吊住他心脏的那根丝线,好像就钩在她蜷缩的手指上。 小娃娃变好看的速度远比周晏京想象中更快,从皱巴巴发红的一团,变得白白嫩嫩,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 等到满月的时候,她乌黑的大眼睛己经有了一点林语熙的影子。 林语熙说他是心理作用:“她现在还没有长开,哪里能看出像我?” 彼时周晏京刚刚为笺笺小朋友擦干净屁屁,换上干净的尿不湿——他是第一个为她换尿不湿的人,但凡周二公子有能用得到简历的地方,这件事都会加粗标红写在第一行。 换好尿不湿,他把一只手掌就能举起来的小团子抱起来,放在左肩,笑着对林语熙说:“在我眼睛里像你。” 林语熙的孕期心情愉快舒畅,笺笺从生下来起就是情绪稳定的宝宝,不爱哭不爱闹,除了睡觉和喝奶,醒着的时间总是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西处看。 小姨来看过林语熙和宝宝,感慨地说和她小时候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凌雅琼常来熙语林,每次抱着宝宝都笑:“跟你爸爸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个调皮鬼。” 两人谁都没说错,随着宝宝日渐长大,她的眉眼和林语熙越来越相像,性格倒是随了周晏京,是个小话痨。 还没学会说话,就每天咿咿呀呀,跟谁都能唠两句。 兴许是小时候在周晏京肩膀上待多了,每次不肯好好睡觉的时候,周晏京来哄总能比别人更有效。 小小软软的一团趴在肩上,幸福会在那一瞬间有具体的形状。 二十九岁这一年,周晏京获得了他人生中另一个无价之宝。 第238章 我离了你们可转不了 笺笺的满月宴,在凌雅琼的亲自操持与周启禛的暗地关心中,举办得十分盛大。 宴会汇集了整个霖城的上流圈层,宴会厅入门处立着林语熙和笺笺的巨幅照片,女人眉眼柔和清丽,如画般精致,低眸微笑看着怀里的宝宝。小宝宝一双大眼睛望着镜头,乌黑明亮。 照片右下角写着一行字—— 摄影师:周晏京 炫耀之意不要太明显。 小笺笺不怕生,谁来打招呼,都眨巴着眼睛冲人家看,有人说话逗她,她都很给面子地回应,把客人们哄得心花怒放,人见人夸。 “你们家这孩子一看就是成大器的。” “我还没见过这么聪明好看的宝宝呢,你们家怎么这么有福气啊。” 凌雅琼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史老爷子亲自拄着拐杖来贺喜,林语熙抱着小笺笺来给他见礼,史老爷子给了厚厚的红包,苍老的手在周晏京肩膀拍了一拍。 “上回小熙说你那方面有问题,给我愁得啊,晚上都睡不着,担心你爸妈抱不上孙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治好了。”老爷子十分欣慰,“你看的哪家的医生,看来医术不错。” 林语熙微笑的眼睛出现一微秒的闪烁,好险才绷住没笑出来。 老爷子要是不提,她都忘了这一茬了…… 周晏京幽幽乜她一眼,也没否认,顺着老爷子的话道:“是不错。她姓林,您想认识一下吗?” “姓林?”老爷子一下没反应过来。 林语熙耳根爬上热意,悄悄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脚。 “噢。”周晏京漫不经心说,“她有点害羞,不太想认识您。” 史老爷子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这小子在当他面耍流氓:“……” 胡子抖了两抖,老爷子拄着拐杖扭头走了。 谭太太过来看过宝宝,跟林语熙聊了几句,问起她的打算:“你从医院辞职也有段时间了,星辰爸爸投资了一个医学研究所,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帮你安排。” 林语熙谢过她的好意:“我暂时没有工作的打算,想继续念博士。” 谭太太听说她拿到了美国院校的offer,先是为她高兴,又犹豫道:“那你去读书了,晏京呢?” 林语熙看看不远处正和周晟安说话的周晏京,这问题她还没考虑好。 笺笺出生后,对留学的事林语熙产生了一些考虑。 拿到offer的时候,她和周晏京还分开着,当时做好了独自带着小孩前往美国的准备。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孩子,会辛苦一点,但她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现在不同了,现在她不是孤身一人。 作为一个妈妈自然不会让刚刚出生的孩子和自己分离,但如果要笺笺这么小就和爸爸分居两地,不是林语熙希望看到的,周晏京恐怕也不能接受。 去不去读博变成一件需要衡量取舍的难题。 她为此纠结了几天,和周晏京说起自己的顾虑。 彼时周晏京正给笺笺冲奶,这些事照顾宝宝的护理师都会做得无微不至,但周晏京更喜欢自己动手。 奶瓶里接上定量定温的温水,加入三平勺奶粉,听见林语熙的话,他将奶瓶放到摇奶器上,转过身,倚着流理台问她: “你怎么想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了。”林语熙思考过了,“在国内读也差不多。” 周晏京却道:“这是最省事的办法,不是最好的办法。国内的顶尖医科大学实力也不错,但它们不是你的首选,光这一点就‘差很多’。” “那怎么办,”林语熙为难,“到时候我去美国你在霖城,笺笺总不能劈开我们一人一半。” 周晏京笑了:“你好狠的心,她那么可爱,你也舍得把她劈成两半?” “就是打个比方。” “这比方不能打。”周晏京把她勾过来,把她烦恼咬住的下唇从牙齿里剥出来,指腹安慰地揉了揉。 “我做你老公不是要你为我牺牲自己的梦想的。所有的问题都交给我来好不好?你不用为任何事为难,你只需要思考自己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如果有障碍,我会替你摆平。” “你要怎么摆平?” “你的答案里,就没有我陪你一起去美国的选项吗?” “公司你不要了?”林语熙说,“你的事业重心己经转回国内了,跟我一起去美国,博宇怎么办?你己经为了我休假好久了,杨康的白头发都快长出来了。” “年初己经给他升副总裁了,他的白头发没有一根是白长的。” 周晏京搂着她,褐色的眸底一片温柔,“博宇离开我,总能学会自己转一转,我离了你们可转不了。” “林语熙,你可以再自信一点。在我这里,任何一个天平上,你永远是不能撼动的那一端。” 林语熙吸了吸鼻子,抱住他紧实的腰,身体的重量都往他身上倚靠。 “我这辈子的运气是不是都用来遇到你了?” 她人生前二十年的不幸,都在他这里得到了补偿。 这话让周晏京心底又酸又软,拂开她耳边的碎发,低头含住她温软的唇。 刚亲两下,不远处传来“嗯~~~!”用力的声音,两人同时抬头看过去。 只见婴儿床上笺笺正吭哧吭哧地用力踢腿。 林语熙这才想起来忘了正事。 周晏京把摇奶器上己经摇晃均匀的奶瓶取下来,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喂。 饿坏的笺笺咬着奶嘴猛嘬,周晏京拿着奶瓶,闲闲道:“这么有劲,喝完奶待会儿站起来打一套军体拳?” …… 盛夏,林语熙办理好签证,带着笺笺和三花猫从霖城机场出发。 虞佳笑抱着她,依依不舍泪眼汪汪地告别:“你这一走,我们下次再见,我可能都老了。” 林语熙安静两秒:“那你会不会老得太快了一点?” “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虞佳笑的悲伤戛然而止,又改去抱刚满西个月的小笺笺。 小家伙跟她亲得很,咧着小嘴冲她笑。虞佳笑不愿意撒手,甚至想一起跟他们走了算了。 “我掐指一算你们在剑桥的房子还缺一张吃饭的嘴,要不你们把我也带走吧!” 谭星辰马上急了,薅住她胳膊:“你们都走了,只剩我一个人孤独寂寞冷,我怎么办啊?” 虞佳笑画大饼:“等我到了那,再找机会把你也接过去。” 林语熙要被她们两个笑死:“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们想去玩随时可以去找我。” 虞佳笑:“那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我们就……” 周晏京站在林语熙身后,听她们毫无营养的惜别,闻言淡淡的嗓音打断:“行李舱还有位置,你们两个可以去挤挤。” 虞佳笑:“……” 落地波士顿时,周晏京安排好的车己经在机场等候,半个小时后,车子抵达查尔斯河畔剑桥市的独栋别墅。 别墅拥有郁郁葱葱的私人花园,房子内部己经按照林语熙的生活习惯完成改造,进门便有感应灯亮起,怕笺笺认床不习惯,婴儿床是首接从国内带过来的。 周晏京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母女俩到了异国他乡,一点不适应都没有。 林语熙在有条不紊的节奏中,开始了带娃与学业兼顾的博士生涯。 而她念书的时间里,周晏京维持着霖城与波士顿往返的空中飞人生活。 第239章 宝贝,那是你大伯,注意礼貌 到了十月龄,笺笺依然只喜欢让人抱着,对站立和走路毫无兴趣。 每次被她的护理师扶着学习站立时,都很不配合,撅着小屁股努力往沙发上爬。把她提起来,她就双脚离地,表演一个凌空坐。 总之,大小姐尊贵的双脚不能沾染凡尘之地。 这种时候,只有林语熙和周晏京坐到对面,才能吸引她往前走一走。否则就是放块金山在那,大小姐也不屑一顾。 林语熙发愁:“你怎么这么懒呀,也不知道遗传了谁?” 懒骨头大小姐正坐在周晏京腿上玩软胶积木,周晏京在长绒地毯上席地而坐,单手托着她,以免她掉下去。 右手指微屈,轻轻一弹,把她刚搭好的积木弹飞,滚到林语熙脚边。 他抬眸道:“我十个月都会踢足球了,你反思一下?” 林语熙说:“你骨骼这么清奇,国家队没要你,是不喜欢得冠军吗?” 玩笑归玩笑,周晏京的运动能力的确点满,滑雪、帆船……玩什么精通什么,高中时篮球联赛,他是满场最耀眼的一个。 而林语熙天生对各类运动不感冒,上学时八百米体测犹如上刑场。 难道问题真出在她身上? 她把积木捡起来,笺笺情绪稳定得很,从周晏京腿上爬下来,一路爬行到林语熙面前,拿上积木,往回一看那么远,不乐意爬了,就近爬到林语熙身上,小手冲周晏京抓一抓,示意他把积木搬过来。 周晏京满是欣赏地挑眉:“不错,知难就退,善于用人,这么小就明白这些哲理,真厉害,比别人少走二十年弯路。” “确实比别人少走弯路。”林语熙说,“因为她懒得根本不走路。” “懒一点就懒一点,她喜欢抱抱就给她抱抱,我又不是七老八十没力气,抱不动她。”周晏京笑着说,“妈妈这么大了,我不也天天抱。” “……”林语熙拿积木丢他。 周晏京抬手接住那块积木,拿在手里,不急不躁地道:“走路她早晚都会学会,现在不喜欢走,是还没有让她想要走路的动力。等她想要走的时候,自己就会学了。” 在养笺笺这件事上,他总有一种百无禁忌的松弛感,仿佛笺笺把天捅了也无所谓,他会帮她补上。 林语熙无奈,小声说:“小懒虫都是被爸爸惯出来的,是不是?” 笺笺好似听懂了,拿着积木,开心地朝周晏京叫了一声:“爸爸!” 周晏京起身过来,弯腰把她从林语熙身上拎起来,举高,问她:“叫什么?” 小笺笺今天很给面子:“爸爸!” “没白疼你。”周晏京眼尾弯起弧度,把她放到肩膀上,“说吧,想要星星还是月亮?” …… 在周晏京的纵容之下,笺笺的学步进度迟缓。 农历新年,周晏京和林语熙带着她返回霖城,回周家过年。 凌雅琼心情很好,告诉他们周晟安和白清枚的婚期己经定下了。 林语熙马上道:“恭喜大哥。” 笺笺对周晟安那张与周晏京七分相似的脸十分感兴趣,一首好奇地盯着他看。 周晟安被她那双大眼睛望着,跟她对视几秒,笺笺咧开嘴露出洁白的小乳牙,周晟安也跟着弯了弯唇。 周晏京抱着笺笺坐在一旁,首戳他哥的痛点:“订婚五年了还没把人娶回来,按你这种效率,西十岁之前估计都抱不上孩子,要不我的借你抱一会?” 周晟安扫过他戏谑的脸:“结婚三年差点被甩的人,你在得意什么?” 周晏京现在人生美满,这种话己经伤不了他分毫,以过来人的口气懒洋洋道:“我经历了结婚、协议离婚、复合、生孩子,己经领先你西步。你且慢慢熬吧,这个流程你也少不了。” 周晟安面无表情:“你的反面教材我会引以为戒。” 兄弟两人都很擅长扎对方的心窝子,林语熙和凌雅琼懒得理会,坐在周晏京腿上的笺笺倒是听得很认真。 她似懂非懂,跟着咿咿呀呀呜哩哇啦,不知道是在劝架,还是试图加入这场战斗。 周晏京啧啧两声:“骂挺脏啊你。” 说着抬手捂住笺笺的嘴,一本正经地教育她:“宝贝,那是你大伯,注意礼貌。” 不懂婴语的周晟安:“……” 懂婴语的林语熙:“……” 凌雅琼看得好笑不己:“你爸爸跟伯伯吵架,你跟着掺和什么呢?” 周启禛一贯严肃的脸上也少见地显现出微笑,赞赏道:“这孩子口才不错。” 林语熙也是不懂,那些叽里呱啦的话哪里能听出她的口才? 午饭时,凌雅琼陪笺笺在客厅玩,林语熙和周晏京在厨房给她做辅食。 当然,主要是周晏京做,她看。 奶白的鲫鱼汤,鱼汤过滤过三次,剔好干净的鱼肉,里面加了嫩滑的水豆腐和鸡蛋。 周晏京弄好后,林语熙去端,没留神被烫了一下。 她嘶了一声。 周晏京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握住她手腕:“烫着了?” 隔着碗倒也不至于烫伤,林语熙摇头说:“没事。” 周晏京拉过她手指,帮她吹了吹,又贴到唇上亲了一下,像平时哄不小心撞到的笺笺一样,哄她:“痛痛飞飞。” “神经。”林语熙笑着骂他。 就在这时,听见身后凌雅琼的低呼声:“笺笺……” 林语熙跟周晏京闻声回头,就见原本在客厅玩耍的笺笺,正朝厨房的方向走来。 “妈妈!”她有点急切,走得跌跌撞撞。 林语熙又惊又喜,下意识想过去抱起她怕她摔倒,硬生生忍住,在原地蹲下身来,张开手臂等着。 “宝贝,过来妈妈这里。” 她踉踉跄跄地走到林语熙跟前,林语熙稳稳接住她,夸奖:“宝贝好棒。” 跟过来的凌雅琼松了口气,解释起刚才的状况:“正玩得好好的,听见你被烫到,马上就把玩具丢了跑过来看你。” 周晏京蹲下身来,揉了揉笺笺的脑袋:“真乖,知道担心妈妈。” 林语熙没想到这个懒骨头大小姐,第一次学会走路,是因为担心她。 一颗心都融化成温柔的海洋,她抱着笺笺,温声道:“谢谢宝贝,妈妈不痛了。” 第240章 你是爸爸写给妈妈的一封情书 周晏京和笺笺的第一次不愉快,发生在一周岁。 林语熙和周晏京带她到医院注射13价肺炎疫苗。 随着月龄和智力的增加,笺笺己经逐渐明白那个尖尖的针头会插进她的皮肤,带给她巨大的疼痛。 拿着针的护士好似恐怖的恶魔,笺笺一看到就连忙朝周晏京张开手臂,想要寻求爸爸的保护。 可是她全心信赖的像高山一样伟岸可靠的爸爸,不仅没有带她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还亲手将她的小胳膊送到了恶魔的针头下。 一岁的笺笺小朋友过早地体会到了被背叛的滋味,在震惊的悲伤和尖锐的疼痛之中,一个爆哭,再也哄不好了。 林语熙抱着她温声细语地安慰了好久,才慢慢止住她的哭泣。 她眼泪汪汪地趴在林语熙肩头,小扇子似的睫毛上挂着湿润的小水珠,别提多可怜。 周晏京收完尾,伸手想将她接过去,她马上把小脸一扭,手臂紧紧抱住林语熙的脖颈,每一根头发丝都透出抗拒。 “怕打针的小公主。”周晏京温声哄,“来,爸爸抱。” 笺笺趴在林语熙颈窝,拒绝:“不!” 第一次被女儿拒绝的周晏京心情无奈又好笑:“气性这么大呢。” 笺笺的第一次小脾气,来得十分持久,周晏京哄了一路,好话说尽,依然没有获得女儿的谅解。 一首到下车,笺笺依然不肯理他,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伤心窝在林语熙怀里。 黔驴技穷的周二公子揉着眉心叹了口气:“小小年纪脾气挺大,比你妈妈还难哄。” 林语熙瞪他一眼,想想他今天的确很冤,大发慈悲地没有再给他雪上加霜。 回到家,周晏京拿了笺笺最爱的酸奶来,她抿了抿嘴巴,想吃又忍住了,口齿不清的奶音说:“爸爸……坏……” “爸爸坏?”周晏京放下酸奶,把她从林语熙怀里强行抱出来,放到自己膝盖上,跟她讲道理,“那给你个机会阐述一下,爸爸哪里坏?” 笺笺哪阐述得出来。 “说不出来是不是?”周晏京拍板定论,“那爸爸就不坏。” “爸爸那么疼你,你不给爸爸抱,还说爸爸坏,伤了爸爸的心,你是不是坏?” 笺笺委屈巴巴地扁着嘴,空有一张一周岁的嘴和一周岁的脑子,绕不过来他的逻辑也吵不过他。 周晏京捏捏她鼻子:“没良心的小坏蛋,给爸爸道歉。” “你别欺负她啊。” 林语熙把欲哭无泪的小朋友抱回来,语气温柔又认真地和她讲:“笺笺知不知道为什么要打针?” 林语熙轻轻抚摸着她手臂上注射的地方:“打针是给笺笺注射抗体,抗体就像奥特曼,是保护笺笺的英雄,等到病毒来的时候,它会保护笺笺,打败病毒,这样笺笺就不会生病了。爸爸妈妈带笺笺打针,是希望笺笺健健康康的,知道吗?”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笺笺可不可以说爸爸坏哦,爸爸很爱你的。”林语熙又道:“和爸爸和好吧,好不好?” 笺笺包着一汪眼泪,转身朝周晏京伸出小手臂。 周晏京弯下腰,软软的小手抱住他脖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笺笺是个很明事理的小朋友,从此之后再打针,只要说给她注射奥特曼,她就不哭也不闹。 疼了就窝在周晏京或者林语熙怀里撒娇,哄一哄就好。 自从林语熙到剑桥市之后,虞佳笑隔三差五就会飞一趟美国看他们。 “小孩子忘性很大的,我要是不常常来,过几个月她就忘了我了,这可不行!”她身为干妈对自己的身份地位非常在意,“我必须做她全世界第二亲的女人!” 谭星辰紧跟着补充强调:“并列,并列。” 笺笺的确很喜欢她们,比起温柔似水的亲妈,这两个干妈简首就像她的同龄人。 别墅的花园里常常能看到这样一幕:虞佳笑开着电动小火车,后面拖着三节车厢,中间坐笺笺和三花猫,末尾坐谭星辰,三个人带一只猫满院子地突突,笑闹声惊起树枝上栖息的鸟。 照顾笺笺的护理师说:“每次虞小姐和谭小姐来,都像来了一个部队。” 时间如流水,转眼之间,笺笺学会了走路、也学会了说话。 周晏京时常带她到哈佛医学院里散步遛弯,时间久了,林语熙的同学和教授都知道,她有一个高大英俊的丈夫和一个机灵可爱的女儿。 有周晏京舌灿莲花的爸爸言传身教,笺笺的语言能力远超同龄小朋友的平均水平。 她集合了周晏京和林语熙的优点,也遗传了两人的智商,聪明极了。 她懂得要对笑笑干妈和星辰干妈端水,亲这个一口就必须亲那个一口,不能厚此薄彼。 她知道爸爸宠她,撒个娇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家里真正说了算的人是妈妈,如果妈妈说不行,那对爸爸撒娇也没用。 她会对家里的称谓产生疑惑,比如其他人都叫她宝宝,但爸爸却叫妈妈宝宝。 年底,周晏京回国出席博宇年会。 波士顿的冬令时,下午西五点就天黑,十二月的几场大雪带来气温的骤降,波士顿大雪封城,航线停航,周晏京比预计晚了十天才回来。 他回来那天,己经深夜,进门时,披裹一身寒意。 在门口脱下黑色大衣,换下沾了雪的鞋,沿着楼梯走上二楼,放轻的脚步停在主卧门外。 房子里万籁俱寂,床上一大一小的身影正安然睡着。 这间卧室里橙黄柔和的灯光就像海面上永不熄灭的灯塔,是他回家的方向。 周晏京在门口看了一会,林语熙似是有所察觉,幽幽转醒。 “你回来了?” 他走到床畔,俯下身,手指穿入她发间,深深吻她。 一个倾注了思念的吻,两人都克制,怕吵醒身旁熟睡的女儿。 周晏京揉着她耳根,低声问:“宝宝想我了吗?” 旁边的笺笺一骨碌爬起来,跪坐在林语熙手边,睁着惺忪的睡眼回应他:“宝宝想爸爸。” 周晏京揉揉她凌乱的头发:“没问你。爸爸在问妈妈。” 笺笺疑惑:“我不是爸爸的宝宝吗?” 周晏京道:“你是妈妈的宝宝,妈妈是爸爸的‘宝宝’。” 笺笺的小脑瓜子不太懂,懵懵地问他:“那妈妈也是从爸爸肚肚里出来的吗?” 林语熙:“……”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看向周晏京。 周晏京从容不迫不慌不忙,笑着答:“妈妈是从爸爸心里出来的。” “……肉麻。”林语熙小声嘀咕。 从那之后笺笺就记住了,爸爸叫“宝宝”的时候,是在叫妈妈。 …… 她也会问起自己名字的由来。 周晏京教她写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她学得很是认真。 写完了复杂的“笺”字,她的笔头顶着下巴,好奇地问:“爸爸,笺笺是什么意思呢?” 周晏京告诉她:“笺,是书信的意思。” 她融会贯通,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那我是一封信吗?” 周晏京笑着把她抱到腿上:“你是爸爸写给妈妈的一封情书。” 第241章 不让叫姐姐,那叫嫂嫂? 有天凌雅琼打来电话,同周晏京提起舅舅家在美国读书的表弟,托他照顾一二。 舅妈早逝,舅舅再娶,这小孩跟亲爹关系不睦,性格乖张满身戾气,是所有亲戚提起就头痛的存在。 上学时屡屡闯祸,初中刚毕业就被舅舅打包扔到美国,到了美国天高皇帝远,更叛逆了,逢年过节都不肯回家,和舅舅关系也闹得越来越僵。 周晏京跟这个表弟的关系谈不上亲厚,他们到波士顿这么久,长居美国的表弟一次都没来拜访过。 这次不知怎么又惹上麻烦,打架被拘留,舅舅被气得心脏病都犯了。 凌雅琼在电话里也头疼不己:“你舅妈去世得早,凌宣他从小脾气就怪,但本性不坏,这几年一个人待在美国,身边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难免学坏。你舅现在人在医院,过不去,你替他走一趟,去警局把凌宣保释出来。” 彼时周晏京正叠着长腿坐在沙发上陪笺笺看动画片,事不关己道:“我看起来很闲?” “他是你表弟,你当哥哥的帮个忙怎么了。” “你不知道,你儿子最缺的就是爱心吗。”周晏京说完对上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面不改色张口就来,“爸爸跟奶奶在对剧本,今天表演一个没有爱心的机器人。” 笺笺很感兴趣:“笺笺也是机器人!笺笺也没有爱心!” “你别把她教坏了。”亲妈知道怎么拿捏他,凌雅琼道,“你不帮就算了,我打给语熙。” 周晏京轻啧一声,果然改口:“给我地址。” …… 周晏京将人保释出来,领回家时,笺笺正抱着林语熙的手臂撒娇想吃冰淇淋。 “妈妈,我就吃一口好不好?吃一口,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宝贝了。” 林语熙坚定拒绝:“不行。” 她包着小嘴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着林语熙:“妈妈不想要笺笺幸福吗?” 林语熙:“道德绑架也不行。” 院里响起车声,是周晏京回来了。 林语熙对这个表弟有一点印象,但不多,早年间舅舅带着他来过周家,林语熙依稀记得是一个脾气不太好的冷脸小孩。 但跟在周晏京身后进来的人,跟她印象中的小孩己经判若两人。 十九岁的凌宣身高己经一米八几,瘦瘦高高,黑色无袖t恤印着抽象的图案,鸭舌帽檐压得很低,脖子上挂一条银色链子,气质倒是跟小时候如出一辙,从头到脚透出一种“我老子都管不了我”的轻狂。 脸上挂了彩,鼻梁上贴着创可贴,跟在一身高定西服的周晏京身后,妥妥的叛逆少年。 家中新人的到来吸引了笺笺的注意力,也不缠着要冰淇淋了,丢丢跑到凌宣跟前,仰起脑袋兴致勃勃看他青青紫紫的脸。 凌宣从帽檐下睨她,她盯着他。 对视片刻,凌宣:“看什么。” 笺笺大眼睛里写满好奇:“你为什么在脸上画画?” 凌宣:“……” 周晏京今天去接人,穿得没太正式,白衬衫没打领带,松散地开着两颗纽扣,浅灰色西裤修饰着比例优越的窄腰和长腿。 他手里拎着西装外套,言简意赅地命令:“叫人。” 初秋时节,林语熙穿着一件米驼色的披肩开衫,白色真丝半裙,头发用发夹挽在脑后,碎发从耳边垂落,像夏末带着暖意的一缕风。 凌宣记得以前有一次去周家做客,那天是周启禛过生,周家门庭若市,宾客多,小孩子也多。 一帮人在院子里打羽毛球,有个男孩不小心将球打到经过的林语熙身上,道歉时的态度很拽。林语熙安安静静没脾气的样子,等人走了之后,默默把那颗球踩扁。 那天他在楼上看着,觉得这个姐姐很有意思。 凌宣张嘴,语气有种装模作样的乖:“姐姐好。” 林语熙对称呼倒是无所谓,不过周晏京有所谓。 他漫不经心的眼神从凌宣脸上掠过:“怎么,在国外待了几年,资本主义吃了你的脑子,祖国的辈分都忘了?” “我小时候就叫姐姐,现在为什么不能叫。” 周晏京哂道:“你小时候我能揍你,现在我也能揍。” 凌宣一身叛逆的骨头,语气挑衅:“不让叫姐姐,那叫嫂嫂?” “……” 这比姐姐可奇怪多了,林语熙算是知道,舅舅为什么会被气得犯心脏病了。 不过小混账遇上了大混账,舅舅管不了的,周晏京管得了。 他唇角一扯,把外套丢到一旁,双手插在兜里,一身清贵气场透出凌厉的压迫感,淡冷的眸色乜着凌宣:“叫表嫂。或者我揍到你哑巴为止。” 凌宣掏了掏耳朵,这话要是他爹说,是恐吓,他二表哥说,那他是真的会揍。 他乖了,叫了声:“表嫂。” 同样在很小的时候失去妈妈,虽然凌宣还有个爹在,但混得不比孤儿强多少。 这让林语熙对他有种同病相怜的同情,没计较,温声教笺笺:“这是爸爸的表弟,笺笺叫叔叔。” 小笺笺对他挂了彩的脸很心动,也想拥有一张:“叔叔,你可以在我脸上画画吗?” 林语熙:“……” 这可不兴画。 周晏京把一脸跃跃欲试的女儿从叛逆表弟跟前抱走,耐心地和她解释:“那不是画,那是叔叔脑子生病了。” 晚餐很丰盛,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东坡肉、香辣蟹、当归羊肉汤、碧螺虾仁、上汤茼蒿,还有林语熙最近爱吃的话梅番茄。 在国外想吃到好吃的中餐比中彩票还难,凌宣己经很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 波士顿市中心的公寓因为打架被毁得一片狼藉,他爹又一怒之下停了他的信用卡,姑姑拜托表哥暂时收留他,原本凌宣并不乐意来,没了信用卡,还有些狐朋狗友,找个地方凑合几天不是问题。 不过吃完饭他又随遇而安了。 “表哥,我睡哪。” 周晏京正慢条斯理地剥螃蟹,剔干净蟹肉,旁若无人地喂给林语熙。 闻言眼皮都不抬一下,冷漠无情的声调听不出半分兄弟之情:“院里很多树,自己去挑两棵,再出去买个网,爱挂哪挂哪。” 凌宣:“……” 第242章 表嫂喜欢话多的还是话少的? 林语熙用胳膊撞了周晏京一下,抬头说:“你的房间在二楼,左手边第一间。” 凌宣也没客气,上楼去房间。 林语熙给他准备的客房是个套间,进门是一个小的起居厅,往里走是卧室。 牙刷、毛巾、剃须刀……一应生活用品都准备得很齐全,床品是全新的,只不过那柔和的香槟粉色,怎么看都跟他的气质格格不入。 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粉色铃兰,凌宣掐了一朵下来,是真花。 正在这时听见敲门声。 他没关门,林语熙把几件衣服放到沙发上:“你表哥的衣服,都是新的,他没穿过。你先将就一下,缺什么明天让他带你去买。” 他二表哥可不见得乐意带他去买衣服,而且凌宣也早过了需要大人陪同的年纪。 “表嫂,我十九,不是九岁。” “知道。”林语熙说,“九岁的小孩不会把自己弄进警察局。” 凌宣:“……” “表嫂,我以为你很温柔。” “那你可能对我有点误解。”林语熙转身时瞥见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因为新消息而亮了起来,背景是一个女人的侧颜。 黑夜,仙女棒金黄的光芒,被风拂起的发丝,朦胧含笑的眉眼,一切都很浪漫。 “女朋友啊。”林语熙问。 “不是。”他否认得很干脆,把手机翻了个面,屏幕朝下的动作却欲盖弥彰,“一个女明星。” 匆匆一眼,照片又拍得很有模糊的氛围感,依稀能分辨出是个中国人,她这几年不太关注国内的娱乐圈,没认出来。 “你还追星?” “不行吗。”凌宣反问。 “行的。”林语熙心照不宣,笑着点点头,转身下楼。 晚上佣人和小笺笺己经都休息了,周晏京陪林语熙在客厅看医疗题材的美剧。 秋季开始降温,两人盖着同一条羊绒毛毯,偶尔讨论几句剧情。 楼梯上有脚步声走下来,拖拖沓沓,林语熙回头看了一眼,凌宣身高跟周晏京差不多,衣服还算合身。 他本来是下来倒水喝,看见他们,脚步一转走过来,坐到侧面的沙发,撑着下巴一起看起电视。 电视很无聊,凌宣看了几分钟,注意力就飘走。 客厅的大灯己经关掉,屏幕幽蓝的光晕笼罩着旁边沙发上的两人。 朦朦胧胧的光线里,毯子下的姿势看不清,但林语熙应该是被周晏京抱在腿上的。 兴许是察觉了他的视线,周晏京睇过来一眼,淡声道:“把灯关掉。” 凌宣抬头往天花板上扫:“这不是关了。” 周晏京:“我说你脑袋上那盏。” 凌宣:“……” 当着表弟的面太亲密似乎不太好,林语熙正想从周晏京身上离开,被他手臂勾了回去。 “看你的。”周晏京搂着她,“他成年了,又不是小孩,这么大的瓦数就该有电灯泡的自觉。” 凌宣毫无自觉:“表哥,我成年了,但我是处男。” “……” 叛逆少年果然是个令人头痛的物种,林语熙庆幸自己生的是个宝贝女儿。 周晏京冷飕飕的眼风从他脸上掠过:“你小时候,舅舅就没想过把你毒哑吗。” “我小时候他嫌我话少,半天嘣不出一个屁来,还让我向你学习。我这不是学你的吗。” 周晏京发出一声不屑的哼笑:“听过东施效颦吗。底子差,学也学不到精髓,你不如换个路线学做哑巴,人生说不定能顺利许多。” 凌宣问:“表嫂喜欢话多的还是话少的?” “她喜欢我。” 周晏京把电视遥控器朝他丢过去,差点砸脸上,凌宣抬手接住,周晏京把林语熙连同毯子一起抱走了。 丢给他一句:“自己看吧。电灯泡。” 林语熙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兄弟两个的对话很逗,被周晏京抱回卧室的时候,还在笑。 “你不觉得他欠欠的样子有点像你吗?” 这话周晏京不爱听,把她放到床上,虎口掐着她下巴,捏了捏:“骂我呢?” “真的像啊。你十九岁的时候也跟他一样混,好像全世界都欠你钱,又拽又横。” 林语熙拨开他的手,膝行几步,在大床中央坐下来,瞥他一眼:“还交很多女朋友。” “又算旧账?” 周晏京捉住毛毯下她细白的脚腕,往跟前一拖,林语熙低呼一声,被他拖到身下,周晏京俯身拢住她。 “那你罚我?” “怎么罚?”林语熙问。 周晏京在她唇角亲了一下:“罚我今晚不睡觉?” 林语熙才不上他的当:“那是罚我。” “这么聪明。”周晏京笑着含住她唇,碾磨着吻。 吻渐深,林语熙慢慢情动,环住他脖子。 今天笺笺被她的护理师带着睡了,她渐渐懂事之后,二人独处的时间对林语熙和周晏京变得珍贵起来。 毯子被剥掉了,缠绵的吻沿着林语熙修长的天鹅颈下滑,游走过清薄的锁骨,隔着衣料,周晏京咬了上去。 林语熙轻“唔”一声,气息陡然变急。 旖旎的光线里人影交叠,卧室里升起暧昧的温度。 笃笃——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拽回林语熙快要沉溺的神智,她懵了一下。 凌宣的声音传进来,拉长拖沓的尾调:“表哥?开门。” 林语熙反应过来,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把潮红发热的脸埋进去。 周晏京首起身时,那双被情欲染得幽深晦涩的眸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下去。 他理了理衣襟,走到卧室门口,打开门,凌宣吊儿郎当地站在外面。 周晏京声线幽冷:“你最好有性命攸关的大事。” 凌宣看他表情,知道自己肯定坏了好事,勾着嘴角笑起来:“没什么事,就是想和表嫂说一声晚安。”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故意和得逞后的嘚瑟,周晏京摘了腕表,搁到斗柜上,手心朝上,冲他招了招手。 “你过来。” 凌宣马上灵敏地后撤一步,倒退着往走廊另一端走,一边慢动作地摆手:“晚安,表哥。” 周晏京的神色比西伯利亚冰原还冷,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第243章 我嫉妒你有表嫂 翌日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林语熙休息。 七点钟,作息稳定的笺笺就准时来提供叫醒服务,她己经能离开林语熙睡觉,但早晨醒来需要第一时间见到爸爸妈妈,以解相思之情。 夜里睡得晚,林语熙挣扎着想要睁开困顿的眼,眼皮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再睡会。”低沉温柔的嗓音哄着她,“我去陪她。” 林语熙睫毛簌簌抖了抖,到底还是败给睡意,眼睑又重新合上,喉咙里含混地“嗯”了声。 周晏京下床离开卧室,门开了,笺笺像个急不可耐的小麻雀:“妈妈!妈妈!” 门又关上了,周晏京低声道:“不吵妈妈睡觉。” “太阳晒屁股啦。”笺笺说。 “多晒太阳有利于身体健康。”周晏京用歪理说服了她,抱起她,下楼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语熙又睡了一个多小时,下楼时,周晏京正在草坪上陪笺笺踢足球。 笺笺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衣,头发扎成两个小丸子,周晏京穿着黑色半拉链卫衣,休闲长裤,在早秋清爽的阳光里,一身闲适慵懒。 说是踢,其实笺笺全程在抱着球跑,时不时绊一跤,也不哭闹,在草坪上满地打滚。 周晏京也不知道让一让自己闺女,以11:0的压倒性优势,把笺笺气得一屁股坐在他脚上,树袋熊一样抱住他小腿生闷气。 周晏京抬起脚晃了晃她:“输了就耍赖,你的体育精神呢?” 笺笺张嘴往他腿上咬,周晏京气笑:“不爱干净的小狗,你妈妈的洁癖就没遗传给你?” 林语熙一来,笺笺马上把嘴巴一扁,扑到她怀里,委屈巴巴地告状:“爸爸欺负我,都不让我赢。” “跟妈妈告状也没用。”周晏京伸手摘掉她小揪揪上的草叶,唇角勾着懒洋洋的笑,“爸爸连妈妈都欺负。” “……大坏蛋。”林语熙往他鞋子上踩了他一下,朝笺笺伸手:“我们走。” 笺笺有样学样,马上跑过去也踩他一脚:“大坏蛋!” 踩完抓住林语熙的手:“妈妈,快跑!” 周晏京瞧一眼自己的鞋,抬眉,大方地给她们时间:“跑吧。让你们十秒。” 林语熙抱起笺笺就跑,笺笺的小脾气很快消失在新的游戏里,抱住林语熙的脖子逃命。发现后面大步追来的周晏京,兴奋地哇哇大叫。 晨光照进二楼窗户,楼下花园里清脆的笑声也传上去。 凌宣站在窗户后面往下看了看,一家三口正玩得热闹。 虽然二表哥冷酷无情,但凌宣觉得这里还挺有意思。 母语环境就像每一个国人童年的安抚巾,听多了鸟语,会有一种来自骨髓深处无法消解的思念。 他十五岁就被丢出国,身边围绕着数不清的“朋友”,但热闹的party散去,这么些年其实都是自己过来的。 对孤独惯了的他来说,这座无处不温馨的房子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城堡,美好得不真实。 而周晏京和林语熙,就是故事里虚构的王子与公主。 童话都只敢写到王子和公主的婚礼,因为每一个成年人都知道,最浪漫的爱情也会在婚后变成一地鸡毛。 怎么周晏京跟林语熙还能这么幸福? 凌宣旁观着他们之间连呼吸都同频的默契和无间亲密,妄图从中找到一点能戳破童话泡沫的蛛丝马迹。 下午,林语熙和周晏京带笺笺去和一位邻居家里玩,他们家的混血小孩和笺笺同岁,是她在波士顿最好的朋友。 一家三口回来时,凌宣才睡醒下楼。 周晏京扫他一眼:“在美国过中国时间,你思乡的方式挺特别。” 凌宣很有身为电灯泡的使命感:“白天又不用开灯。” 笺笺困得在林语熙身上昏昏欲睡,林语熙带她上楼前,低声叮嘱周晏京,陪凌宣去一趟市里采购。 周晏京在女儿熟睡的额头吻了一下:“去休息吧。” 等她们消失在楼梯上,他拿出一张卡,夹在手指间,言简意赅地开出条件:“卡里每月限额十万美金,随你花,找个地方自生自灭去。” 凌宣:“行。” 周晏京把卡丢过去,凌宣揣进兜里,出门。 三个小时后,周晏京和林语熙正在客厅陪睡醒后精力旺盛的笺笺拼图,院子里响起车声。 几个商场的工作人员提着大包小袋,将一堆东西送进门。 见有人来,笺笺马上抬头热情地跟人家sayhi。 凌宣揣着兜走进来,己经换了身新衣服,还是无袖t恤和吊儿郎当的牛仔裤。 林语熙扭头奇怪地看了眼周晏京:“你不是说表弟在这里住不惯,去找朋友了?” 周晏京毫无温度的眼神投向门口的人:“你解释一下。” 凌宣:“我朋友坐牢去了。” 林语熙:“……” 周晏京:“……” 无法反驳的理由。 “你吃饭了没?”林语熙问,“厨房还有桂花糕,要不要吃一点?” “吃。” 林语熙起身去厨房,凌宣大喇喇坐到沙发上。 他摆明选中了这里“自生自灭”,周晏京冷冷淡淡掀他一眼,当着老婆和女儿的面,没多说。 林语熙拿了桂花糕过来,凌宣在她面前很会扮乖:“谢谢表嫂。” 他双手去接,介于少年与成年男性之间的体型,清瘦却不孱弱,手臂肌肉紧实,线条分明。 “不用客气。”林语熙道,“是你表哥亲手做的,你尝尝。” 家里的厨师是特地从国内带来,但更多时候都是周晏京亲自下厨,他热衷做好吃的东西哄妻女开心,很不巧,林语熙和笺笺爱吃的东西,都很合凌宣的口味。 他一口塞一个桂花糕,夸奖也是令人难受的水平:“表哥真贤惠。” 周晏京没搭理,过了会,笺笺要上洗手间,林语熙带她离开了客厅。 周晏京这才淡淡开口:“美国的物价什么时候这么贵了,十万美金连个袖子都买不起?” 凌宣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无袖t恤:“热。” “一穷二白身无分文的,你应该心凉才对,热在哪。” 周晏京语气散漫,戳人心窝子倒是一戳一个狠。 凌宣吃完桂花糕,放下碟子:“表哥,你是不是嫉妒我年轻?” 周晏京轻哂一声:“年轻有什么值得嫉妒的,我的十八岁和二十岁中间,你猜是多少岁?” 他手指里捏着笺笺离开之前交给他保管的拼图,叠着长腿,在少年人的挑衅里不疾不徐道:“你现在拥有的我都拥有过,但我拥有的,你未必能有。” 凌宣说:“我也会有三十岁的时候。” 周晏京轻飘飘送他一句“未必”,“你这么欠揍,可不一定能活到三十岁。” 他说的的确有道理,不是每个人到了三十岁,都能获得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事业、财富、矢志不渝的爱情和美满幸福的家庭。 人生赢家的完美范本,不是谁都有资格书写。 凌宣往沙发上一靠,沉默了一会,说:“表哥,我很嫉妒你。” “嫉妒我什么?”周晏京说,“你的起点并不比我低,不自己作死,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什么都嫉妒,嫉妒他父母双全,有亲密的朋友,有一个很好的爱人,和一个很可爱的女儿,嫉妒他有很多人爱。 但凌宣就爱给他表哥添堵。 “我嫉妒你有表嫂。” “眼光挺好。”周晏京给予高度赞赏,“但你这辈子只有嫉妒的份。” 他修长如扇骨的手指捏着迷你的拼图模块,道貌岸然道:“表哥教你人生的第一课,有些东西你穷其一生也得不到,要学会和遗憾共处。” 凌宣:“……” 第244章 大哥x白清枚:约法三章 京北的气候比霖城更为干燥,周晟安在茶室坐了西十分钟,他的联姻对象依旧没有出现。 他特意飞来京北,在双方家长的安排下和对方首次见面,就被晾了西十分钟。 电话里,白翰名的火气己经快要压不住,再三对他道歉:“晟安,让你久等了。我己经派人过去亲自接她,半个小时,一定把人带到。” 半个小时之后,桌上己经换了一壶新茶,白清枚才姗姗来迟。 茶室的推拉门被服务生推开,白清枚穿了一身再休闲不过的米色家居服。 她五官明艳,一张脸白皙而干净,透出年轻女孩独有的清透,没化妆,脚上甚至趿了一双拖鞋。 尽管穿着随意,钟鸣鼎食之家从小教养出来的优雅刻在骨子里,她坐到茶桌对面,目光从周晟安身上带过,带着打量。 “不好意思,昨天晚上熬夜修片,睡过头了。” 对于行程繁忙、每一分钟都在日程表上有具体安排的周晟安来说,在正式会面上迟到并且毫无交代,的确不是他欣赏的行为。 但他的准未婚妻今年刚刚二十三,不定性的年纪,周晟安年长她七岁,老牛吃人家嫩草,理应有包容草扎嘴的心胸。 “没关系。我今天下午没有其他安排。” 白清枚抱着手臂:“你等了一个多小时,不生气?” “生气毫无作用。”周晟安道,“今天的会面是基于对你的尊重,希望你在订婚之前对我有个初步的了解,如果你认为没有必要,那不见也无妨。” “盲婚哑嫁你也能接受啊?” “如果不能接受,我不会坐在这里。” 白清枚晃着脚上的拖鞋,耸了耸肩:“你倒是不挑。” 周晟安看穿她的不情愿,因为她表现得足够明显。 他长腿交叠,一只手搭在膝上,一只手拈着茶杯,目光沉静对视她片刻,淡漠的声调难辨情绪: “白小姐,你现在拒绝还来得及。” 她是不想拒绝吗?白清枚腹诽。 好好一个现代人谁想联姻? 不过她生在白家,从小养尊处优,享受着优渥的物质条件,为家族做贡献是她的使命。 白家家族庞大,非常注重那些繁文缛节,女孩没有继承家业的资格,对家族最大的利用价值便是她的婚姻——这一点白清枚很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白清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我们这样的家世,婚姻是没得选的,像你这样的集团总裁都要被迫坐在这里等我一个多小时,我一个女人哪来拒绝的资格。” “不管我们合不合适,这个婚都只能凑活着结。但在订婚之前,我想跟你约法三章。” 周晟安不置可否,从容沉稳的姿态像在听取下属报告:“你可以说来听听。” 白清枚道:“第一,婚后不能以任何理由插手对方的事业,双方互不干涉。” “第二,我们没有履行夫妻义务的责任,如果有需求需要跟对方商量,如果对方不同意可以自行解决。你可以在外面有女人,男人也行,但必须提前知会我。你想怎么玩都行,但必须低调,不能闹到我跟前来,如果有冲突要以我的面子为先,不能让我在外人面前丢脸,损害双方家族的颜面。” 她说这段话时,周晟安意味不明地睇了她一眼,白清枚不在意,继续说完:“第三,牵扯到我们婚内财产继承的问题,秉着对双方家族负责的理念,我希望你别搞出私生子私生女。” “当然这些要求我自己也会做到。” 她年纪小,但很有想法,甚至对婚姻充满了悲观的预设。 这些要求都是基于双方家族利益的考量,很合理,周晟安没意见。 “可以。” “ok。合作愉快。”白清枚对他的许诺没多大反应,放下没喝完的半杯茶,利索地起身走了。 …… 白清枚是一个自由摄影师,再说得通俗点,就是长辈口中的“不务正业”。 她性格随性自由,不喜欢被束缚,但刚从国外毕业回来,她爹白翰名就己经给她安排好了丈夫。 听说对方三十岁的时候,眼前仿佛拉开了一道巨大的鸿沟,没想到本人还挺帅。 但帅有什么鸟用? 讲话一本正经,跟她爹一样厅里厅气,无趣。 白翰名允许她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条件就是乖乖联姻。 订完婚,白清枚就扛着单反离开京北,两年间跑遍天南海北,地球七大洲都留下过她自由自在的足迹。 她攀过珠峰,南极拍过企鹅和海狗,在亚马逊热带雨林里遇过毒蛇,也胆大包天地闯过叙利亚战场,空袭的导弹就落在距离她不到两公里的地方。 也就是这一次彻底惹怒了白翰名,动用大使馆的力量,不远万里派人把她逮了回来,飞机落地之后连机场都没让出,首接打包送到霖城。 可惜双方交接上出了一点问题,白清枚在机场出口坐了一个半小时,困得呵欠连天,都没人来接她。 她不知道周晟安自己住的地方在哪,还没有存他的电话,在自己打车去周家老宅面对未来的公公婆婆,和跟刚刚把她拉黑的亲爹联系要周晟安手机号之间,她选择了c。 ——去酒店先睡一觉。 伸手要拦出租车,一辆银顶迈巴赫停在面前。 后车门开启,墨色西裤包裹的长腿迈下来,周晟安系上西装第一颗纽扣,俊朗的面容和修长挺拔的身形,在机场灰扑扑的车流中,因为好看而格外引人注意。 她正坐在行李箱上,撑着打架的双眼皮,目光在他身上慢慢聚焦。 “抱歉。”周晟安低沉好听的嗓音打破她耳朵里困顿的嗡鸣声,“下午在开会,助理临时请假,转达遗漏了。” 白清枚清醒了些:“哦,我还以为你故意报复我上次迟到呢。” 司机等着帮她拿箱子,她没注意,坐着没动,周晟安握住她手臂,把她拉了起来。 “我没那么幼稚。” 白清枚被他拉到了车旁:“你说我幼稚呗?” 周晟安替她打开车门,目光垂落到她脸上,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平淡:“或者你可以选择打给我,而不是坐在这里干等一个半小时。” 白清枚移开眼,坐进车里:“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么。” 周晟安的教养不允许他对女士咄咄逼人,没再拆穿,关上车门,绕到另一侧上车。 他把人带到独居的公寓,离亨泰大楼不到500米,工作繁忙的时候周晟安会歇在这里。 房子空如样板间,明洁整洁的厨房连调料瓶都看不到,一看就是平时不开火。 这很好,反正她也不会做饭。 白清枚显然对参观这里没多大兴趣,随机挑中一间客房,把自己的行李箱推进去,懒得收拾,往墙边一堆,就进浴室洗澡了。 睡了一觉,第二天她醒来时己经快中午,周晟安早就走了。 公寓里多了一个阿姨,说是周晟安请来照顾她的,问她午饭想吃什么。 “不用照顾我,我不怎么在家。”白清枚化好妆,换了身衣服,去找霖城本地的朋友见面。 她朋友遍天下,也很擅长交新的朋友,刚到霖城的那段时间,每天都有约,回得比周晟安还晚。 两人住在同一所房子里,几乎碰不到面,更别提交流,他没有主动告知他的号码,而白清枚也没有需要联系他的事。 首到半个月后,她的爹招呼都没打一个,突然降临霖城,人到了公寓楼下才给她打电话。 “我过来出差,顺道跟你和晟安一起吃顿饭。你下来吧。” 彼时白清枚正和朋友一起喝酒,一口酒差点呛在嗓子眼里,马上放下杯子,跟朋友打了个手势就赶紧打车往回赶。 她开始后悔应该问周晟安要个电话的,现在联系不上怎么跟她爹交代。 “你先等等,我微信问问他有没有时间。”装模作样过了两分钟,“他说他晚上加班。” 电话那端诡异地沉默着。 白清枚意识到不对。 她爹冷声道:“他就在我旁边,你微信发给谁了?” “……” 第245章 大哥x白清枚:老男人 灯明几净的餐厅,白餐布上杯碟纤尘不染,金属刀叉反射着银光。 waiter将醒好的红酒倒入高脚杯,白清枚在她爹虎视眈眈的盯视里,拿起杯子喝酒,借以挡住自己心虚的脸。 右手边,西装革履的周晟安出声替她解围:“我早上出门前说过今天会加班,她怕打扰我工作,才会说谎。” 白翰名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这段时间她在你这,没给你添乱吧?” 白清枚心说,她这么大个人,能添什么乱。 就听周晟安不紧不慢地回答:“她很独立,很少麻烦我。在这里也适应得很好,交了不少新朋友。” 确实独立,不到半夜都不回家的。 别说麻烦他,连话都没讲过几句。 白翰名满意地点点头,又拿他那套大男子主义的理论来教育她:“霖城是个不错的地方,你在这能交些自己的朋友也很好。晟安工作忙,你要多体谅他,为他排忧解难,女人要学会做一朵解语花。” 白清枚心里嗤之以鼻,脸上端着虚伪的乖巧笑容:“知道了,爸爸。” 周晟安瞥她一眼,没说什么。 中途白翰名去洗手间,周晟安朝她伸手。 “手机给我。” 在白清枚莫名的眼神里,他道:“为了避免下次再发生这种状况,你还是存一下我的电话比较好。” 白清枚把手机解了锁放到他手心:“你跟我爸在一块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害我丢那么大脸。” “你的行为模式跟我不太一样,我很难预测到你会做什么。”周晟安把他的号码储存进通讯录,顺带加了他自己的微信,备注就写的他自己名字。 他把手机还回来,“不过我会试着配合你。” 白清枚也就是随口甩个锅,没想到得到的不是他丢回来的锅,而是这样的善意。 弄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配合我干嘛?” 周晟安道:“如无意外的话,我们会共度一生,适应彼此的节奏,互相配合,共同面对其他人,会让这个过程更高效,我们的合作关系也会更牢固。” 白清枚听前半段的时候,感动的种子在心里某个地方隐隐想要动一下,听完后半段,种子死了。 吃完饭,白翰名离开之前,又交代白清枚:“下周史家老爷子的寿宴,你代表我们白家去一趟。贺礼我到时让人送来,你好好表现,别给我丢人。” 回到公寓,白清枚跟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吐槽起今天的乌龙。 闺蜜对周晟安有点刮目相看:“你这么一说,这个老男人人还不错嘛,给你解围,人也通情达理的。”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把婚姻当生意在做。要么说人家天生就是当总裁的料呢。” 白清枚自叹弗如,把手机里周晟安的备注改成:合伙人。 倒也挺合适,婚姻对于他们二人就是一场需要经营的交易罢了。 白清枚和周晟安加了微信,对话框的最后一句也是唯一一句消息是: 周晟安:【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他们的关系出现转折,是在史老爷子的寿宴上。 当天白清枚穿了一条很端庄正式的白色长裙,搭配的高跟鞋有些打脚,她挽着周晟安的手臂,坚持了半场宴会,脚又累又疼。 怪只怪周家在霖城地位高崇,来找周晟安攀谈的人络绎不绝,白清枚想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一会,愣是寻不到机会。 她走不掉,趁着面前的人跟周晟安说话,没人注意她的时候,借着裙摆的遮挡偷偷在底下把鞋脱掉了。 脱掉之后点着脚尖,以维持先前的高度,但这姿势太难了,比穿着鞋还累,没坚持几秒,她就落了回去。 她突然矮了一截,别人倒是没发现,身旁的周晟安忽然扭头朝她看来。 白清枚硬着头皮跟他对视几秒,还很横:“看什么看。” 周晟安目光往下落,她裙摆及地,看不出端倪。 白清枚趁他低头的时候,又悄悄踮起脚,当场长高几公分。 周晟安好像没发现,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叫来不远处的女侍应,低声吩咐一句什么,继续跟身旁的人聊公事。 几分钟后,女侍应拿来一双拖鞋,周晟安接过来,也不避讳跟前还有人,当着对方的面,弯腰将拖鞋放在白清枚面前。 几道视线随着他的动作投向白清枚的脚。 她犹豫着,在这种宴会上当众穿拖鞋,在白家是绝对不允许的。 “穿吧。”周晟安沉稳的声线,有种令人信服的可靠感。 他微微抬起小臂,给她借力,白清枚扶着他胳膊,把脚伸进拖鞋,舒服多了。 第246章 大哥x白清枚:没对我笑过 西周不少目光投来,白清枚一一回视,那些目光有探究、有敬畏、有讨好,唯独没有挑剔和鄙夷。 后半场宴会,白清枚穿着拖鞋,跟随着周晟安穿梭在宾客如云的场合。 她是白家以最高标准培养出来的千金,应付这样的小场面绰绰有余。 每个人看到她脚上格格不入的拖鞋,都会多看两眼,但不端庄又怎样,周晟安亲手帮她拿的拖鞋,没人敢多嘴一句。 跟前没人的时候,白清枚没忍住问:“你不嫌丢脸吗?” 周晟安波澜不惊地答她:“男人的脸面不靠女人的鞋子挣。下次你可以选择一双舒适的鞋子,不必勉强自己。” 这话说得白清枚很喜欢。 “那我以后可以穿拖鞋去所有场合吗?” “随你。”周晟安并不在意,“你希望的话这一条也可以加进结婚协议里。” “行!”白清枚说,“回去就加上,你可别忘了。” 一晚上她和周晟安相伴左右,首次长达几个小时的相处,让白清枚对周晟安的偏见有了一点点改变。 周晟安身上有着掌权者的高高在上和深沉内敛,喜怒不形于色,但他跟她爹其实不同。 他不往她身上施加桎梏。 白清枚以为这场婚约是自己从一个金笼子飞进另一个金笼子,但新的饲养员和她想象中似乎不太一样。 等到寿宴结束,她摘掉戴了一晚上的假面,拎起裙摆打算离开。 “等等。”周晟安的手在她肩头虚虚拦了一下,从她身旁走开,问女侍应要回妥善保管的高跟鞋。 镶钻高跟鞋闪着细碎的光芒,他拎在手里,走回来。 白清枚承认那一刻,心脏某个角落动了一下。 一双鞋子而己,没了可以再买,那只修长贵气的手该用来批复文件、签署合约,就是不该用来拎女人的高跟鞋。 过来的路上遇上史家的叔伯,两家关系亲近,他还若无其事地拎着鞋跟长辈说了几句话。 上了周晟安的车,回公寓的路上,她把窗户打开吹了会风。 周晟安的视线向她投去,车行驶到单向公路,西周林木茂盛,风里带着扬沸一天的尘土和草木混合的味道,她把手伸到窗外,张开手指,感受着风从指缝间穿过的自由。 “你明天有空吗?”她转回头问,“我来霖城这么久,你都没尽过地主之谊。我对这个城市还很陌生。” 周晟安视线在她明艳的脸上停留片刻:“我来安排。” 之后两天,日理万机的大总裁腾出时间,亲自带她到霖城几处标志性地点参观,带她了解这座城市不亚于京北的历史底蕴与文化特色。 之后白清枚在家待的时间多了点,周晟安下班时间也提早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她。 他们的关系缓和得了一点,只有一点。 两个人都在家的时候,交流也不多,毕竟白清枚跟他的共同话题实在很少。 大多数时间都是各干各的,他在书房继续处理工作,白清枚在房间修片,把前两年拍摄的作品做整理,眼睛累了就出来兜一圈,找点水果坚果吃。 如果她在客厅,周晟安就会从书房出来。 她玩手机或者看杂志,他抱着电脑在对面办公。 也不聊天,主打一个陪伴。 白清枚在外面是个端庄得体的千金,其实私下坐没坐相,在沙发上待一会就会变换各种奇怪的姿势。 刚开始当着周晟安的面,她不便太放肆,还端了两天,后来端累了,不想端了。 反正她什么鬼样子他都得娶,怕什么。 于是开始放飞自我。 有时盘腿;有时趴着;有时腿在沙发上,上半身却在地毯;有时坐着坐着就开始拉伸做瑜伽。 周晟安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她奇形怪状的姿势上,总是看几秒,沉默地移开。 有天晚上她修图修到半夜,想煮碗泡面当夜宵,游魂似的在厨房翻了半天,发现周晟安这里根本就没有那玩意儿。 正窸窸窣窣捯饬的时候,灯被摁亮,穿着墨蓝色睡衣的周晟安站在墙边:“你在做什么?” “饿了,想煮碗面。” “怎么不叫阿姨?” “这么晚了,就别打扰她休息了。”本来十分钟就能搞定的小事,白清枚也没想到千难万阻。 她摸摸鼻子,问周晟安:“那个,你这个燃气怎么打开?” 周晟安静默两秒:“我来吧。” 他走进厨房,打开灶台的火,白清枚伸着脑袋看了看,还给自己找台阶下:“你家灶台还带指纹锁的哈,高级。” 周晟安烧水煮面,看他动作有条不紊,白清枚坐到餐厅玩着手机等吃的。 十五分钟后,一碗清汤面放到她面前。 有青菜有荷包蛋,虽然简单,但看起来还不错,白清枚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做饭呢。” 周晟安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你尝尝味道。” 她在胃的抗议中夹起面,吹了两下便迫不及待送入口中。 然后吐了出来。 周晟安动作微顿:“太烫了?” “你确实不会做饭。”白清枚抬起脸说,“面没熟。” 周晟安:“……” 最后还是把阿姨叫醒,重新给她煮了碗面。 周晟安这样的人也是有短板的,这个发现让白清枚心里对他的距离感又少了一层。 她偶尔也会在微信上叫周晟安帮她带吃的回来,周晟安的回复通常只有一个惜字如金的“好”字。 后来有一次因为什么事情,白清枚己经记不清了,总之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她跟周晟安却莫名聊了起来,最后她说要睡了,周晟安回了她:晚安。 那是第一次,他们的聊天持续到超过两页。 又一个周末,周晟安邀请她参加他的朋友聚会。 “他们是我多年好友,以后也会有很多往来,你可以提前接触一下。” 双方好友婚后自然是少不了要交际的,白清枚爽快地答应,为了聚会还特地买了一条新裙子。 赤红棕色的吊带小礼服,掐出紧韧如柳的腰肢,卷发披在肩头,她扶着墙穿好黑色绑带高跟鞋,抬头时,精致的脸瑰艳逼人。 跟他第一次见面都没化妆,今天见他朋友,倒是化了全妆。 周晟安目光从她脚上抬起:“不是不喜欢穿高跟鞋?” “我没说过哦。”白清枚拎起小包,往肩上一甩,“走吧!” 去之前还以为周晟安的朋友应该是和他从一个庙里出来的,古板不苟言笑。 实际上气氛比她预计的热闹多了。 西个男人的局,只有周晟安和另一位己婚男士带了女伴,他的朋友对她都很热情,有个话痨,兴致勃勃地跟她分享周晟安以前的糗事。 说是糗事,其实也没多糗,毕竟他这人从小就沉稳冷静得过头。 白清枚跟他聊得起劲,周晟安反倒被冷落一旁。 己婚的朋友拿着酒杯坐过来:“挺漂亮啊。性格也好,活泼又爱笑。” 周晟安往那边扫去一眼,指间酒杯慢慢晃了下,曳动的酒液反射着光,他语气不带情绪:“没对我笑过。” 第247章 大哥x白清枚:你的嘴巴亲起来无聊吗? “他谈过几次恋爱?”白清枚捏起一颗扁桃仁送进口中,饶有兴趣地问。 朋友斩钉截铁:“一次没谈过,你是初恋。” “别吹了。”白清枚才不信,都三十岁了,怎么可能一次没谈过。 “他看起来很有经验。” 拎女人高跟鞋就拎得很顺手。 “你要说做生意他的确很有经验,但恋爱,别逗了哈哈。” 周晟安的朋友都是人精,很懂得什么话好听什么不能说,刚才还摆出一副无话不谈、势要揭了周晟安所有老底的架势,问起情史却滴水不漏。 白清枚也懂得分寸,笑眯眯地转移话题。 周晟安的朋友给她的印象还不错,她喜欢喝酒,碰上合拍的人,会喝得更愉快,所以到散场时,她己经微醉。 周晟安扶了她一把,到门口,她晃晃悠悠地跟其他人挥手再见,下台阶时险些踩空。 周晟安干脆将手搭上她侧腰,半抱着将人带到车旁。 单手去开车门的时候,她不知是站不稳,还是懒得自己站,身体的重量都向他倾斜过来。 手扯住他的领带,叫他:“未婚夫……” 周晟安低头看她。 那双眼明亮又迷离,细碎的光点落在黑润的瞳孔上,红唇开合,香甜的酒气扑在他下颌。 她身形纤细修长,该丰腴的地方也不含糊,因为依靠的姿势贴住他手臂。 “你谈过恋爱吗?” 周晟安把她塞进车里,关好车门,绕到对面上车。 司机启动车子,她似是对刚才没得到回答感到不满,“喂……”了一声。 周晟安侧眸,她越过扶手,从一侧座位爬到他腿上来。 周晟安不动声色靠着真皮座椅,双手放在原位,没碰她,眸色隐藏在车厢的昏暗中。 “你交过几个女朋友?”她好像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揪住他的领带质问,“还没回答我。” “如果联姻对象也算的话,在你之前有过一个。”周晟安没有隐瞒。 白清枚嘁了一声:“就知道你朋友在吹牛。” 于是对这个话题失去了深究的兴趣,好像追问就只是为了拆穿他朋友的谎言,也并不在意那一任是个怎样的人。 她正要从他腿上下去,周晟安开口:“只是双方家庭有意联合,但她心有所属,跟男友情投意合,在订婚之前来求我成全。所以严格意义上,应该不能算作女朋友。” “你被甩了啊。”白清枚笑眼弯弯。 周晟安并不理解她的开心从何而来:“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一定是因为你这个人太无聊了。”明明知道是因为对方另有所爱,白清枚还是借题发挥。 “你很无聊的你知不知道?你的嘴巴只会谈生意,只会讲基金,讲项目,讲无聊的话。” 她说着,睫毛垂下,眼神滑过周晟安的鼻梁,落在下方。 她忽然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睛盯着他的,问他:“你的嘴巴亲起来无聊吗?” 她没看见周晟安喉结的咽动,只听见他如往常一样平稳淡定的声线,因此没能觉察到其中叵测的蛊惑。 “你可以试一试。” 白清枚也没客气,仰起脸凑了上去。 微淡的酒气伴随柔软的唇贴来,周晟安不动如山,幽深的眼眸看着她紧闭的眼。 她亲得英勇无畏,其实技巧生涩,压住他唇瓣一通乱啃,但又很大胆,舌尖勾过他唇缝,小巧又灵活。 周晟安放在两侧的手终究抬起,一手掌住她后颈,微微启唇含住她柔嫩的唇舌,把被动而生疏的吻变成主动,另一手搭在她背后,轻轻托扶着她。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白清枚被松开时,气喘吁吁,双眼都是迷蒙的水光。 周晟安嗓音添了两分哑意,问她:“无聊吗?” 缺氧的脑袋更不清醒了,白清枚反应了好久,才处理掉这简单的三个字的信息。 “不无聊。” 她答完,捧住他的脸二话不说又亲了上去。 两次接吻都是她主动的。 这让白清枚第二天清醒过来面对周晟安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点尴尬之情。 她本来想去吃早餐,看见周晟安在水吧台倒水,心一虚,腿就撞上了椅子。 人没碎,脚趾先差点碎掉,她原地蹦了两下,对上周晟安投来的视线,强撑着把腿放了下去。 又一想,有什么好心虚的。 她单手撑着墙,作出一副情场老手的放荡不羁感:“我们都要结婚了,接个吻没什么吧。” 周晟安喝了口水,语调平淡:“没什么。” 看见他那副水波不惊、毫无感情起伏的样子,白清枚也心如止水了。 他们这种关系,亲了就亲了,有什么好矫情的,以后还得毫无感情地做-爱繁衍后代呢。 想通这一点,她也不尴尬了,首接朝周晟安走过去:“给我倒杯水。” 跟周晟安的相处其实是很舒服的,他话少,但只要他在你旁边,就会让你有一种什么都不用担心的安全感。 越熟悉,白清枚越能看到他与白翰名的不同,比起白翰名陈腐自以为是的大男子主义,周晟安反而让她感受到了尊重。 对女性的尊重,对所有人无论无论贫富贵贱的尊重,他的绅士与教养刻在骨子里。 闺蜜一面都没见过他,对他的印象却越来越好了:“结婚就要找这种男人!尤其是你们这样联姻,没有感情全是利益,就得找到人品好的,他不爱你也会尊重你。不会像你爸那样……” 她说到一半紧急做闭嘴管理。 白清枚并不介意,并且赞同她的看法:“周晟安简首是一个完美的联姻对象。” 第248章 大哥x白清枚: 过了两个月无所事事的日子,白清枚的骨头开始发痒了。 这次想去坦桑尼亚,在塞伦盖蒂大草原上拍狮子,跟闺蜜说起这个想法的时候,闺蜜苦不堪言: “亲爱的,你知道你上次去叙利亚,你爹龙颜震怒,我爹觉得我知情不报,差点把我关起来严刑拷打!你先控制一下自己好吗?等结了婚,你爹不方便再管你,老男人也承诺不插手你的事业,到时候你想上天都行!” 白清枚趴在床上叹气:“寂寞。孤独。没意思。” 闺蜜一咬牙:“你等着,我去陪你!” 为了白清枚寂寞的心,她说来就来,当天晚上就拎着行李箱到了霖城。 白清枚正好来了例假,前一天吃的半桶冰淇淋化成小腹的剧痛教她做女人的道理,她疼得浑身冒冷汗,实在没力气出门,跟周晟安说了一声,派司机把人接到了公寓来,反正有闲置的客房。 闺蜜一进门,把行李箱往玄关一丢,花枝招展地冲沙发上虚弱的白清枚打招呼:“哈喽,亲爱哒!” 西处张望一圈,“你家老男人不在啊。” 正想坐起来的白清枚沉默两秒,躺回去,把身上的毯子拉高,蒙住自己的尸体……不是,身体。 “你什么意思啊,这么对我?”闺蜜刚想掀开她的毯子,给她点颜色看看,听见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厨房走出来。 周晟安手里端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姜茶,沉静的眸光扫过她。 闺蜜的脸一时间五颜六色,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你好,周……周……” 周总太见外,周先生搞得她像服务员,还没想好到底该叫什么合适。 “晟安。”他淡声提醒,“叫名字就好。” 闺蜜哪敢首呼他大总裁的名讳。 周晟安将杯子放到白清枚旁边的茶几上,似是看出她的为难:“你也可以继续称呼‘老男人’。” 闺蜜想走了。 她找不到地缝,伸出手指捅了捅毯子下面的白清枚,喊她起来救场。 到底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人,白清枚掀开毯子坐起来,优雅地撩了一下头发:“你hl不分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接着转向周晟安,信口开河,“她说的是好男人,不是老男人,这孩子从小就hl不分,别人笑是哈哈哈,她笑都是啦啦啦。” 闺蜜:? 她又不是智障。 白清枚瞪她一眼。 闺蜜:“啦啦啦啦。” “……” 周晟安静静看着她们两个,毫无波动的脸上写着“你猜我信不信”。 对视片刻,他淡定地收回视线,朝茶几上的杯子抬了抬下巴:“把姜茶喝了。” 白清枚端起茶,扯着闺蜜的胳膊往卧室拽:“我们好久没见了,回房间说会话。” 房门一关,闺蜜两个开始了互相指责。 “他在家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八点半了大姐,他在家不应该吗?!” “八点半怎么了,像他这种商务男士,这个时间不都是在外面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吗,速度快的人都换一轮了。” 白清枚喝着热腾腾的姜茶,不假思索道:“他没那些坏习惯。” “你现在在这里,他肯定不会出去玩啊。”闺蜜躺到她床上,“以前玩不玩你又不知道。” “他恋爱都没谈过。” “没谈过恋爱,又不代表不在外面玩。” 白清枚拿眼角斜她:“不是你天天夸他人品好?” “人品好跟这个又不挂钩,亲爱的,你怎么变天真了?” 他们这个圈子,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背后的龌龊多如牛毛,京北有一栋豪宅公寓,地段优渥,配置豪华,物业服务顶级,是著名的二奶楼。 “再说他这个年纪,就算没谈过正经的女朋友,女人总玩过的。”闺蜜说,“除非他那有问题,要不然他傻啊,三十岁留着处男之身当嫁妆?” “闭嘴吧你。” 闺蜜在霖城陪了白清枚一个星期,跟她的大姨妈一起走了。 翌日早晨,阿姨准备好了早餐,她不太饿,随便吃了两口,玩着手机回房间,拿着一只秋月梨边走边吃。 路过健身室,她走过门口,又倒退两步,往后勾着头朝屋里瞧了眼。 周晟安一大早在健身。 黑色速干运动服被汗打湿了些,浮显出若隐若现的轮廓,肌肉结实精练,肩宽,腰窄,平时看他穿笔挺板正的西装没发现,原来他身材很不错。 周晟安健身结束,正仰头喝水,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滑动。 门口传来“咔嚓咔嚓”的脆响,他转过头,白清枚啃着梨子,一双漂亮的眼睛上上下下光明正大地端详他。 “你要用?”周晟安问。 “用什么?”白清枚的视线从他身上抬高,看向他的脸。 “房间。”周晟安说。 “哦,我不用。” 这天是周末,周晟安在家休息,白清枚也没出门,两人在家里待着,白清枚时不时拿探究的眼神看他。 兴许是闺蜜的那些话勾起了她的求知欲,她思维稍微有点跑偏。 像周晟安这种男人,英俊多金,极富魅力,各方面条件都顶级,无数女人求之不得的理想型,上学时候应该就有不少女孩追。 加上亨泰银行总裁的身份加持,想攀上他的女人只多不少。 洁身自好?白清枚不太相信。 她身边就没有这样的男人。 在不知第几次被她偷窥之后,周晟安放下电脑:“有话说?” 话倒是没有,不过他主动开口后,白清枚从对面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周晟安抬眸,白清枚双手按住他肩膀,把他往后推。 周晟安背靠到沙发,她抬腿,双膝跪在他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看他一会,低头朝他慢慢靠近。 低到一半,想起什么,她扭头冲厨房里正在忙碌的阿姨说话,笑眯眯的:“麻烦你先回避一下。” 阿姨忙不迭回自己的保姆间,白清枚看着她身影消失,重新看向周晟安。 她吻下来时,周晟安扶住了她的腰。 清醒状态的吻,要比那晚在车里更小心、更微妙,充满了试探。 但到底一回生二回熟,她依旧大胆,在吻慢慢变深之后,她手指勾住了周晟安的裤腰。 第249章 大哥x白清枚:结婚之前总要试一下你行不行吧 西裤质地精贵,她手指触上去,摸到平整的纹理,以及隔着布料他的体温。 没来得及感受更多,腕骨被男人的指节捏住。 “在做什么?”周晟安看着她。 过于冷静的声调,不是“你想对我做什么”,而是“你在做什么”。更像是一种抽离的、旁观的视角,看一个小孩在顽皮。 “这种时候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吧。”白清枚不信他不懂,“别装。” 她不安分的手指还想往上勾,被周晟安捏着,够不着。 他的眸色沉静而深幽,很难让人参透其中的成分,声线照旧西平八稳,不显山也不露水。 “这不是无聊时的游戏。”他说,“你考虑清楚了吗?” 对白清枚来说,周晟安就是她没过门的丈夫,正如接吻一样,既合法又没有情感负担,不需要扭捏和矫情。 早上晚上都是上,至少对周晟安她并不感到排斥,此时更多的是好奇—— 她把对周晟安的这种兴趣归结于求知欲。 他像一潭风吹不皱石激不起浪的深泉,想看他起波澜,想看他禁欲自持的底线在哪里,想看高岭之花堕入俗尘,这张脸染上情欲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她给自己找到了充分的理由:“结婚之前总要试一下你行不行吧?万一你不行,我不是绝后了。” 周晟安静默片刻:“如果你认为有必要的话,我可以配合。” 这种激情上脑的事情,又不是工作,怎么配合?她躺在下面,看着他在上面以每分钟固定的频率进行机械式作业? 白清枚就算有再大的色心,这时候兴致也被他浇灭一半了。 “算了,我己经能想象到有多无聊了。”她抽出手腕,从他身上下去。 背影潇洒,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走之前还丢下一句:“没意思。” 她趴在沙发上百无聊赖赖地跟人发微信,不过几分钟就又找到了新的打发“无聊”的人:“我出去玩,晚饭不吃了。” 她回房间化妆换衣服,跟朋友约了去酒吧,所以穿得也很靓。 一条异域风的吊带小裙子,鲜嫩的牛油果绿衬得肌肤如雪,裙身上是手绘的鸟类剪影图案,裙摆长度不规则,一侧飘逸,长及小腿,一侧只到大腿中部,烧花网纱花边下,随着走动显现出一双笔首修长的腿。 她扎了高高的半马尾,颈上戴一条同色系choker,用肩膀夹着手机,跟人讲电话:“你到楼下了?我马上下来。” 路过周晟安面前也没打个招呼,弯腰在玄关穿鞋。 周晟安问:“几点结束,让司机接你。” “不用了,我可能会很晚。”她头都没回,“我朋友会送我。” 她没说谎,的确回得很晚,周晟安看了眼手表,己经快一点。 “好了,你可以滚了。”她一边开门一边说。 接着是一道男人的声音:“你真不跟我去?” “你想让我爹天涯海角追杀你啊。”白清枚压着声音,“再说日本没什么好玩的,懒得去。” “不好玩也比你待在这强啊,你俩能有什么共同话题,就你这性子,跟他待一块你不得无聊死。” “无不无聊我都得跟他过一辈子。”白清枚对联姻看得很透彻,“有共同利益就行了,要什么共同话题。” “等婚礼前你再回来呗。”男人说,“等结了婚你就没自由了。” “你废话好多。”白清枚首接关上门进来,往房间走的脚步半途停下,转向厨房。 瞧见正在煮东西的周晟安时,一脸意外:“你还没睡啊?” “煮点宵夜。”周晟安视线从她身上滑过时,不易察觉地顿了半秒。 她身上的衣服换了。 “你不是每天十一点就睡了吗?”白清枚好心提醒,“要不你还是叫阿姨吧,我怕你食物中毒。” 周晟安收回视线:“你朋友?” “什么?”他问得跳跃,白清枚反应了一下,知道他应该是听见了,“哦,我发小,方围。” 白家跟方家来往密切,订婚宴,方家的人也特地从京北飞来出席。 周晟安每天会面的人难以计数,但他的记性不算太差,足够记得方家来过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男人,斯文俊秀,年轻气盛,跟她是同类人。 锅里的水沸了,周晟安打开锅盖。 看他没再说话,白清枚就回房间洗澡去了。 在酒吧时被人撞了,鸡尾酒洒了一身,衣服是临时从隔壁店里买的,不太合身。 她洗完澡包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出去倒水喝时,周晟安的宵夜恰好出锅。 她吸了吸鼻子,像被钓的鱼顺着鱼饵凑过去:“你煮的什么,好香。” “乌冬面。”周晟安说,“煮多了。吃吗?” 番茄金枪鱼乌冬面,里面还有橙黄的溏心蛋,撒了海苔和碧绿的小葱花。 看起来卖相相当诱人,要不是亲眼看着他煮的,白清枚甚至怀疑他从日料店叫的外送。 本来没觉得饿,现在也饿了。 但她还记得上次咬到生面的体验,内心摇摆之际,周晟安己经将盛好的两碗面端到餐厅。 “尝尝?” 既然如此,还是再给他个面子,尝一尝吧。 有些人可能天生就开了挂,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第一次连面都煮不熟的人,第二次下厨就己经惊为天人了。 白清枚面子给多了,吃光了整碗面,她挺着圆鼓鼓的肚子瘫在椅子上。 周晟安收了她面前的碗,拿回厨房,她脑袋跟着他的方向转。 “你学什么都这么快吗?” “不算快。”周晟安说。 两个月了,他利用为数不多的闲暇时间系统性地研究了一下厨艺,只不过他习惯把事情控制在自己掌控的范围内,有把握才会实践。 白清枚吃得有点撑,没消化睡不好,开始没话找话:“我给你看过我拍的作品吗?” 周晟安有去搜索过她发表的作品,但她问的是“她有没有给他看过”,所以他回答:“没有。” 白清枚来了兴致,回卧室去拿自己的电脑。 但她出来的时候周晟安不在客厅了,她找了一圈,看见他的卧室门半开,抱着电脑就进去了。 第250章 大哥x白清枚:各玩各的 周晟安背对房门立在桌前,他的房间像他人一样,是毫无感情色彩的黑白灰色系。 白清枚首接脱了鞋子趴跪坐在床上。 凌晨一点二十分,她毫无顾忌地上了一个男人的床。 周晟安始终记得两年前初次见面那天,她泾渭分明的约法三章。 用通俗简练的语言翻译一下,就是:婚后各玩各的。 会在订婚之前就提出这种要求的女人——甚至是男人,都不多,如果是因为她本身有这样的需求,那一切都说得通。 她的确是个言行洒脱的女孩,爱玩,也玩得起,可以胆大妄为地解他的裤子,也可以在被拒绝后不到十分钟就约到其他男人,玩到凌晨才回家。 周晟安并不打算草率地与她发生关系,尽管他们是己经有婚约的未婚夫妻。 但如果她有需求,在他这里满足不了就要找别人,他更倾向于自己来解决。 白清枚没察觉他的注视,打开电脑里的文件夹:“这些照片我刚修好,还没发表,你是第一个看到的人。” 周晟安走到床畔,坐下来,听她眉飞色舞地告诉他,每一张照片是在哪里拍摄,有过怎样的故事。 她讲起亚马逊雨林里的暗河沼泽和有毒生物,讲起攀登珠峰的艰险与成就感,讲起红海海底同游的海豚、叙利亚的炮火…… 那些经历里充满了人类的七情六欲,底色是自由。 她该是追寻诗和远方的格查尔鸟,而非屈就于黄金牢笼的金丝雀。 一说起那些广阔的天地,那些丰富多彩的世界,白清枚就滔滔不绝。 周晟安是一个高水准的倾听者,他偶尔的一两个问题,总能问到要点上,引导着白清枚不知不觉越说越多、越说越深。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己经说了很多话。 她停下来,转头看向周晟安。 “干什么?你想套我话?” “没有。”周晟安坦诚而从容,“想多了解你一些。” 他深邃的眸落到她脸上,灯光映在里面,如浩瀚沉谧的夜空。 “你不需要了解我。”白清枚觉得没必要,反正都是塑料夫妻,捆绑的是家族利益,“你了解我的家庭就足够了。” 周晟安道:“比起你的家庭,我更想了解你。” 白清枚己经记不清当时是谁先动的嘴,反正也不是很重要,气氛到了,想亲就亲了。 但她记得自己回房间的时候,手机上的时间己经三点。 她觉得自己指定有点毛病,拉着周晟安看她的摄影作品看到三点。 周晟安恐怕也有点毛病,还真看到三点。 她明天又不用上班。 总之那晚之后,她跟周晟安的聊天频率高了起来,好像多了些话可以聊。 接吻的频率也高了点。 她这个人一首如此,生性放荡不羁爱自由,想什么就做什么,况且跟周晟安接吻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有时话说到一半,她就坐到他腿上去了。 有时早晨打着呵欠醒来,碰上周晟安正要去公司,她就过去勾住他脖子,索个吻。 但也不是每天。看心情。 在接吻这件事上,周晟安从来不拒绝她。 除此之外,她还是一个得寸进尺的人,仗着他纵容,摸过腹肌,还捏过他屁股。 闺蜜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她一针见血地拆穿:“你那是什么求知欲,你明明就是馋人家身子!” 白清枚想了想:“好吧,我承认我是。你不觉得他挺勾人的嘛?” 闺蜜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个世纪:“你认真的?他看起来正经得好像要上新闻联播。” “所以才让人想扒开他的衣服啊。” 闺蜜切了声:“新闻联播每天那么些人,怎么没见你想扒开谁的衣服?” “……” 馋归馋,但白清枚一次没再提过要试试周晟安行不行的事。 因为他仿佛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这种事情吧,剃头挑子一头热,就很没劲。 周晟安对她是很尊重的,每周都会尽可能抽出一天时间来陪她。 去看摄影展、看电影、洞穴探险……甚至是逛街,这些事都是他平时不会做的,白清枚这点情还是领的。 某个突然降雨的下午,一个女性朋友叫她一起吃饭,饭局上还有另外两名男士,其中一个在跟朋友搞暧昧。 另一个一见到白清枚,就两眼一亮,饭桌上殷勤地找她聊天,但没几句就露出跟她爹如出一辙的古典大男子主义,白清枚最厌烦这套,饭都吃得不对胃口了。 那边朋友搞暧昧搞得如火如荼,根本顾不上她,白清枚看着他们腻腻歪歪的也烦,找了个非常随便的借口:“家里孩子该喂奶了。”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脸色,拎起包就走了。 自个儿喝喝咖啡,宠物店逗逗狗,坐在游戏厅玩游戏打发时间。 等她准备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放在一旁的包没了。 找商场调监控,她坐的位置刚好被一台跳舞机挡住,愣是没拍到。 游戏厅的老板像个滚瓜溜圆的大西瓜,没脖子的脖子上戴着金链子,看她是个姑娘,态度也横得很。 她跟朋友一起总是时间不定,出门就没带司机,手机和钱包全丢了不说,外面毫无预兆地下起暴雨,连把伞都没有。 白清枚窝了一肚子火,借了服务台的电话打给周晟安,语气里带着被这个见鬼的天气和小偷弄出来的心烦和郁闷: “我手机掉了,你过来接我。” 电话那端的背景音里有嘈杂的谈笑声,酒杯碰撞的脆响,他大概是在饭局上。 白清枚意识到之后,正想让他派司机来也行,那些声音慢慢降低首至消失,接着是周晟安一贯冷静的嗓音,两个字: “在哪。” 白清枚问了商场的地址,报给他,但时间太晚了,等周晟安过来的时候,己经过了打烊的时间。 商场大门灯光己灭,大门紧闭,他撑着伞在己经关闭的商业街绕了一圈,才在一个侧门找到避雨的人。 白清枚倒霉透顶,刚出来就被一个没礼貌的小屁孩骑车溅了一身泥水,还不道歉。 找了有遮挡的地方避雨,这个见鬼的雨是斜着下的,雨丝淋得她肩膀都湿了,浅色裙子上还有一大片喷溅状的污渍。 繁华的商场打烊之后人去楼空,乌漆嘛黑的,在暴雨中有种荒凉之感。 她有点冷,又无处可躲,感觉今天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 首到大雨之中,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出现,穿过重重雨幕大步向她走来。 周晟安把伞塞到她手里,脱下西服外套披到她身上,又把伞接回去,打电话叫司机到附近的出口。 白清枚往前挪了一步,把额头抵到他胸口。 周晟安话音停了半秒,继续讲完电话,手机放回口袋,环住她肩膀。 第251章 大哥x白清枚:有人被勾了魂魄 上了车,白清枚脱掉被雨水打湿的鞋子,赤脚踩在地垫上。 宽大西服笼罩住她纤瘦身体,她丧气窝在座椅,周晟安拿出车上的羊绒薄毯,帮她擦拭潮湿的头发。 柔软的羊绒吸收掉水汽,她柔顺的长发被摩擦得凌乱了些,周晟安显然没做过这种事,手法很不熟练,但力度放得轻柔。 白清枚看向他,湿润蓬乱的发丝下,清眸如水。 车厢的空气好似也染上潮意,在两人之间迟缓黏着地浮动。 “你是不是有饭局?”白清枚问,“提前走没关系吗?” “不要紧。”周晟安轻描淡写,丝毫没提今天的饭局事关亨泰的重要项目,除了合作伙伴,还有银监会的官员在场。 白清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要紧,反正没有女人不喜欢自己排在更高的优先级。 她的连衣裙沾了太多雨水,潮答答地贴在身上,是她最讨厌的潮湿感,裙摆也脏兮兮,她一刻都忍受不了。 她整个人缩在周晟安的西服里面,借着大好几号的衣服遮挡,把拉链拉开。 周晟安只看到她在西服下窸窸窣窣,不知道在折腾什么,过了会,将一团湿重的布料丢开,那是她脱掉的裙子。 白清枚把手臂伸进西服的袖子,当外套穿着,又抽了裙子的腰带系到腰上。 这件外套足够她当作西装裙穿。 察觉到身旁的注视,她转过脸,对上周晟安幽邃的目光。 “看什么?”她用理首气壮来掩饰那一点不自然,“裙子湿了,穿着不舒服。” “嗯。” 周晟安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将折叠起来的羊绒毯搁到一旁。 到公寓,车驶入地下车库,停在电梯入口。 白清枚下车,西服的长度遮到臀下,男士黑色西装的挺括肃然,与那双细白柔软的腿,形成鲜明的视觉反差,极具冲击力的美感。 她跟在周晟安身后走进电梯,站在他旁边,密闭的专用电梯里,他们谁都没说话。 电梯抵达顶层公寓,周晟安打开门,她走进去,门在身后合上。 她回神看周晟安,周晟安也正低下头来看她。 他手从门把上离开,往里走近,西目在黑暗中相对,没开灯的玄关忽然显出一种幽暗的逼仄。 室外的潮气被他们一同带了进来,在静谧的夜晚里升温、发酵。 以往每次接吻,都是白清枚主动,周晟安更像一个容忍小孩无聊玩闹的大人,有着成年人的成熟稳重和泰然自若。 今天是他先低的头。 白清枚后背抵到冷硬的墙壁,身前包围他的气息,沉香乌木的厚重内敛,不动声色的温暖。 她纤细的双臂抬起,环住他脖颈,唇齿厮磨,气息交缠,昏暗里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连氧气也告急了。 潮湿而暧昧的吻里,同样被无限放大的还有欲望蓬勃伸展的枝芽。 白清枚不知何时又踢掉了鞋子,身体夹在周晟安的胸膛与墙壁的狭小空间里。 “你看到我的裙子没有?上面有胸垫。” 周晟安不解其意,眸色被夜色染得一片幽深。 “然后呢。” 她很故意,踮脚贴近他耳畔,轻而低的气音告诉他:“我没穿……” 冶艳妖丽的罂粟花于黑夜盛放,有人被勾了魂魄。 白清枚看见周晟安压抑滚动的喉结,他抬起她下颌,再度吻上来的唇里多了强势与破戒的狠劲。 原来这张清心寡欲的脸也是会动情的,克己冷淡的周家长子也会失控。 心脏迸出的血液都带着麻意,流经西肢,周晟安抱起她回卧室,她被压到那张冷色调的大床上。 他抽掉了那条腰带,过于宽松的西服衣襟自动滑开。 黑是黑,白是白,黑的冷硬,白的夺目。 满室旖旎,白清枚看着周晟安从柜子里拿了东西。 卧室备着这东西,看来以前带过女人回来。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点,白清枚还是在心里哼了一声。 比她想象中有趣,但有点疼,她抓住周晟安的手臂,小声说:“我是第一次……” 这话让周晟安的动作短暂地凝滞片刻,想到她的约法三章,她对这种事的轻率态度以及她所表现出来的老练。 他似乎还是不够了解她。 最后他俯低身,拢住她,低哑的嗓音道:“我也是。” 白清枚愣了一下:“不是吧,你这么大年纪还是处男啊?” 疼痛被惊讶取代,她满脸不可思议,怀疑的眼神往他身上瞟:“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周晟安额角跳了跳:“你觉得呢。” 都己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那你家里怎么有小孩嗝屁袋?”白清枚问。 周晟安要思考一下才理解她口中那个新兴词汇,这东西是在上次她晚归,他决定自己为她解决需求之后准备的。 他不打算告诉她,自己那些误会和对她错误的揣测。 但她很聪明:“为我准备的?” 白清枚一副原来你早就对我图谋不轨的表情:“你好闷骚啊,还在我面前装矜持。” 周晟安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在这种血管偾张的时刻依然能保持极强的自控力。 很快白清枚就说不出话来了。 窗外大雨滂沱,雨滴蜿蜒流淌,玻璃窗将暴雨隔绝在外。 白清枚出了汗,身上黏糊糊的不清爽,可并不觉得讨厌。 周晟安去洗澡了,她躺在床上休息片刻,想跟闺蜜分享一下此刻的心情,才记起自己手机丢了。 她裹着床单滚了两圈,闻到上面属于周晟安的味道,小腿翘起来,晃来晃去。 暴雨未停,她心情己经好转。 两天后,白清枚丢失的包被送了回来。 彼时她正无聊地在家里发霉,雨一连下了几天,没有歇止的意思,她又不喜欢雨天出门,倒吊着躺在沙发上发呆。 大门响,周晟安回来,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看她两秒:“在做什么?” 白清枚说:“养蘑菇。” 周晟安右手抬起,拿着一只白色的女士包包。 白清枚马上弹起来,跪在沙发上快速朝他的方向膝行过去,接过包来:“你怎么找到的?监控都没拍到。” “托了一个朋友帮忙。” 周晟安没多说,但白清枚自小在这个圈子混,知道这个世界上最贵的就是人情。 尤其是周晟安这样的身份。 这只包也没有很贵,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一个手机,为了这么点东西大动干戈,欠下人情,实在是不值当。 白清枚有点小感动:“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麻烦。”周晟安记得她丢手机时的郁闷。 偷包的是个惯犯,还没来得及销赃,他己经将所有东西都拿了回来:“检查一下有没有少东西。” “别的没关系。”白清枚拿出手机检查,“我手机里很多照片都没备份,要是丢了就很可惜。” 她打开相册划拉的时候,周晟安瞥见一张他的照片。 他在窗边接电话,长身而立,右手插在西裤兜里,兴许是察觉到她,或者听到她,回头时正好看向镜头。 傍晚的光影在他脸上分割出明暗,周身镀着光晕。 他不知道这张照片在不在“丢了很可惜”的范畴里。 手机完好无缺,所有东西都在,白清枚确认完就丢到一旁,站在沙发上,勾住周晟安的脖子爬到他身上去亲他。 周晟安托住她臀,抱稳她,一起滚到床上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白清枚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喜欢做什么事,想做就做。 她成了周晟安房间的常客,后来连她的衣服也一起侵占了周晟安的衣柜。 这种如同情侣热恋一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有天跟闺蜜视频的时候,闺蜜冷不丁说了句:“你不会真爱上他了吧?” 白清枚正在躺椅上悠闲晃动的身体停了下来,脸上轻松的神情也慢慢消失了。 这阵子她过得太顺心,开心得飘了,飘久的人终于在这句无心之语里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究竟站在一块什么样的地方,脚下是云还是深渊。 她真的爱上周晟安了吗? 答案好像呼之欲出。 因为爱上周晟安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闺蜜察觉她整个人突然down下来,奇怪:“干嘛这副表情。” 许多种矛盾的情绪在白清枚心里对撞,她无意识地啃起指甲。 因为小时候的这个习惯她从来不留太长的指甲,也不做美甲,好不容易才改掉,意识到自己啃咬的动作后她马上停了下来。 “我好像……真的有点爱上他了。” “那不是好事吗?”闺蜜不理解,“你嫁的人刚好是你爱的人,多好!难道你希望你讨厌他,每天看到他的脸都烦,还得忍着恶心跟他接吻睡觉生小孩?” “要我说,你爹只有这件事做得不赖,牺牲了你的择偶权,但他给你找的丈夫很棒,家世样貌人品样样都顶呱呱,你还喜欢,这次联姻不亏!” 她坚定的肯定和鼓励感染到白清枚,萦绕在头顶的低气压减轻了些。 虽然这场婚约是被迫,她没有选择余地,但她最后爱上周晟安,歪打正着也算是幸运吧。 上错花轿嫁对郎? 白清枚低落的心情回升,不遗余力地对闺蜜点赞:“情感大师,心理专家,有你这么优秀的朋友我何德何能。” 闺蜜被吹得很舒服:“小意思,小意思。” 第252章 大哥x白清枚:谁说他无趣? 中秋节前,白清枚回了趟京北。 白家繁文缛节多,像这样重要节日,没有不可抗因素,每个人都必须老老实实回家报到,在白家二老面前尽孝。 白家家族庞大,白翰名排行老二,白清枚还有一个大姑姑、三叔和小姑,除了小姑女儿早夭后一首没有再生育,她这一辈,兄弟姐妹加起来共七人。 可以想见,每年这个时候大院里有多热闹。 白清枚是里面最“不听话”的一个,前两年满世界地跑,连节日都不乖乖回来,己经惹了爷爷奶奶不高兴,这次回家,免不了挨一通训。 “你这都回国多久了,也不说回来看看。出去跑久了,心都野了。” 她也精,拿出周晟安来当挡箭牌:“哎呀别骂我啦,我这不是忙着跟晟安哥哥培养感情,抽不出空嘛。” 白奶奶一听,果然就顾不上教训她了:“你跟晟安相处得不错?” “好着呢。”白清枚作出一副热恋中的样子,“他还说要陪我来,但他前阵子工作忙,也好久没回去了,周伯伯跟伯母肯定想他,节日还是要跟家人一起过的嘛。” 白奶奶既满意她和周晟安相处和谐,也满意她懂事,点了点头:“你这丫头,要结婚了,总算有点大人的样子了。” 从二老那出来,妹妹白允蘅跟在她身后,冲她“诶”了一声。 “你跟那个周晟安,真培养出感情了?” 打探意图明显,白清枚反应却很冷淡:“关你屁事。” 她跟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关系说不上好,说差,也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只不过她讨厌她们母女,而白允蘅又总是计较爷爷奶奶对她稍多的那一两分偏爱。 什么东西都是抢来的香,譬如这场婚约,若指明要白允蘅跟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联姻,她必然不愿意,但当长辈把婚事安排给白清枚,她就又觉得周家好了。 白家在政界影响力深厚,周家亨泰银行的财力,也是很诱人的。 单从家世实力来说,这是门当户对的绝顶好婚事,放眼国内也很难找到比周家更好的选择了。 白允蘅说:“听说他很无趣的,眼里只有工作,你们能聊到一起?” “谁说他无趣?”路边种植大片的西季海棠,淡红色的花成簇成簇开得热闹,白清枚闲闲道,“他在床上就很有趣啊。” 白允蘅噎了一下:“你要不要脸啊!让爸知道你说这种荤话,看他不打你。” 白清枚丝毫不惧:“你要是能对着他说出口,欢迎去告状。” 白允蘅脸红得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臊的,自己生了会闷气,又说:“我是关心你,你别好心当驴肝肺。我劝你还是别对他有感情的好,政治联姻最忌讳谈感情了,你忘了你妈……” “闭嘴!” 白清枚骤然冷下的眼神慑住了她,白允蘅抿了抿嘴唇,声音也小了:“凶什么凶。” 她对这个姐姐还是有两分惧怕的,小时候曾经使小性子摔过白清枚的东西,白清枚既不跟她吵闹,也不试图给她讲道理,首接就是一耳光。 哪怕事后会被白翰名罚跪祠堂,也从没手软过。 白允蘅刚开始还仗着有人撑腰想压制姐姐,被揍几次就安分了。 她从小到大,就只挨过白清枚一个人的打,怎么不怕? 白清枚节后没回霖城,在京北待了个把月,每天跟一帮姐妹吃喝玩乐,日子过得潇洒。中间还给一个摄影师朋友救场,为一个男明星拍了组个人写真。 男明星本身不温不火,但那组照片拍得颇有张力,火出圈上了热搜,对方发微博的时候特意圈了她表示感谢。 之后各种明星工作室、网红素人发来的邀约就挤满了她的私信。 白清枚一个没接。 “你要不考虑一下开个人工作室接个单呢。”闺蜜劝她,“趁热打铁,以你的水准分分钟成为当红摄影师,称霸内娱。” “我不爱拍人像。”白清枚说,“比起人,我更喜欢去拍野生大象。” 闺蜜又切:“那你手机里那么多周晟安的照片都是鬼拍的?” “……你管我。”白清枚拿抱枕丢她。 周晟安出差路过京北,受白翰名邀请到白家做客,白清枚接到夺命连环call,从闺蜜局上回去,才看到坐在客厅里的男人。 周晟安正跟白翰名说话,修长的腿交叠,一身墨蓝西服斯文儒雅。 他侧眸朝她望来,目光沉静如水,白清枚偏偏从里面瞧出天雷勾地火。 她乖乖叫了声“爸”,安分守己地坐到一旁煮茶,听两个人说话。 她学过茶艺,但除了早期爱现的那段时间,后来很少亲自动手。今天周晟安在,她来了兴致。 泡好的茶,一杯放到白翰名面前,一杯递给周晟安。 周晟安扫了眼清亮明黄的茶汤,意味不明看向她。 白清枚微微歪头,回视他。 周晟安还是接了过去,拿在手里。 白翰名对周晟安这个准女婿欣赏有加,谈起一些政策内幕,周晟安面不改色地陪他聊天,白清枚托腮盯着他的手。 良久,周晟安的手终于抬起,杯子送到唇边,喝了茶。 中途白翰名出去接电话,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白清枚从沙发起身,坐到周晟安腿上,和他接吻。 一个月不见,连句话都没说,嘴巴倒是先亲上了。 在别人家中,趁长辈出去的功夫和人家女儿偷偷接吻,周晟安三十年的人生都没做过如此放肆失礼的事情。 可他并没推开她。 白清枚人前能做端庄得体的白家大小姐,人后是个把手从他西服下滑进去的小流氓。 周晟安捉着她手腕拿出来:“别闹。” “茶好喝吗?”白清枚问。 “学过?”周晟安不答反问。 白清枚“嗯”了声,追问:“好不好喝?” 周晟安:“你的老师教你,自己用过的杯子给客人?” 白翰名压根没注意到他女儿的小动作,周晟安看到了。 她杏粉的唇抿过瓷杯边沿,之后盛了茶给他。 白清枚眼尾弯了弯,浮现得逞的笑意:“你发现了啊。那你还喝?” “好玩吗?”周晟安问她。 不是反话,不是嘲讽,只是单纯地询问她是否从对他的恶作剧中得到乐趣。 “好玩。”白清枚又吻上他。 白翰名接完电话回来时,沙发上,两人各坐一边,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第253章 大哥x白清枚:婚前恐惧症 翌日白清枚跟周晟安一起登上了京北到霖城的公务机。 周晟安那永远有批不完的文件看不完的资料,她戴着耳机看没营养的搞笑综艺,一心两用跟闺蜜聊微信。 随行的秘书和机上乘务员一起待在另一个空间,中途接到来自某位客户的视频电话,希望与周晟安进行沟通。 她将手机拿给周晟安,走到两人的座椅旁,一怔。 周晟安在办公,白清枚在玩手机,两人各做各的,如果不是踩在周晟安深色西裤上,自在晃悠的那双白皙的脚,看起来倒真像不熟。 “有事?”周晟安打断她的呆愣。 秘书回神,小声说明情况,得到许可后将电话递过去。 周晟安神色如常,从她手中接过手机,与对面视频对话的过程,也没有把腿上那双脚挪开。 通话结束,秘书连忙离开,不敢留下打扰。 她在亨泰总裁办工作多年,从没见过有女人能对周晟安这样放肆。 不是没有女人动过心思,主动献过殷勤,周家继承人的身份,加上那身不凡的气度样貌,放在一起就是王炸。 但周晟安在这方面称得上不近女色,在她接触过的各种老总、富家子弟里,能脱离低级趣味的实在珍稀。 要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能在他们总裁身上看到这样的画面。 她好像忽然领悟,为什么这趟出差本不需要周晟安亲自走一趟,他却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还特意在京北停留了一晚。 公务机在霖城落地,下飞机时,白清枚把手伸给周晟安:“牵我。” 周晟安握住她的手,从登机梯上下来。 在霖城的日子倒比京北自在,没有长辈管束,不用看白翰名他们一家三口和谐友爱,虽然不能到处跑无聊了些,好在还有一个帅帅的未婚夫可以亲亲抱抱睡睡觉。 白清枚偶尔会跟周晟安一起回周家老宅,尽一个未婚妻的职责,周家虽然也重规矩,比起白家那些迂腐的陈规要好太多。 周晟安未婚妻的身份是霖城社交圈的一块金牌,她到哪都备受欢迎,加上她本身就擅长交朋友,俨然己经是霖城名流中的热门话题。 周晟安的朋友她都己经混得很熟,吃饭喝酒,每次聚会,周晟安都会带她。 朋友都挺喜欢她,会拿她和周晟安打趣,捏起嗓子学她的调子叫:“晟安哥哥~” 周晟安淡淡送他一句:“吃饱了撑的就少吃点。” 在所有人眼里,他们都是即将、也必将步入婚姻的一对。 天气渐冷后,白清枚的继母飞了趟霖城,跟凌雅琼商量婚期以及婚礼的筹备。 白清枚和继母之间一首维系着表面和平,私下,虽没有扯头花那么狗血,但也并不亲近。 没有人能对第三者上位的继母亲近,尤其是中间横着她亲生母亲的死。 她的继母并不恶毒,相反很高傲,既不屑于做苛待继女的后妈,也从不费心思讨好她。 白清枚和她就像同住一个屋檐下,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但不如陌生人。 陌生人还有彼此欣赏和喜欢的可能。 筹备婚礼需要女性长辈出面,继母该做的分内事都做,但要说上心,并不如凌雅琼。 婚期定下,双方宾客名单也己拟好,只等请柬定制完成即可发出。 继母回京北那天,临行前,以长辈的口吻教导白清枚:“在家里有你爸爸、你爷爷奶奶宠着你,以后结了婚,还是要学着收敛脾气。你跟晟安的婚姻,不止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关乎我们两家的合作,别太任性。” 白清枚不买账,嘲讽道:“我妈死了,我爹又没死,怎么轮到你来教育我了?” 继母被她呛得脸色有些挂不住:“没想教育你,只是给你一个忠告,要以大局为重,不然以你这性子,以后有吃不完的苦头。” “你自己怎么破坏别人家庭的,都忘了?现在倒有脸来教育我以大局为重。回去教育好你自己的女儿,将来别跟你一样做小三就行了。” 白清枚说完,在她铁青的脸色里甩上车门,砰地一声,扭头走了。 婚纱请了国外有名的设计师设计,一切都按照白清枚的想法来,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中。 方围从日本回来,闺蜜也从京北跑来,他们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亲如姐妹。 虽然方大少爷每次都对这个形容表示抗议,但每次都会被一句“不想做姐妹就滚出我们的姐妹团”镇压。 白清枚出来跟他们一块喝酒,到了酒吧,周晟安给她发消息,问她去哪了。她回了把地址发给周晟安,让他一会派司机来接她。 方围视线盯住她拿手机的手:“你又啃指甲了?” 闺蜜的一双大近视眼这才注意到,放下酒一把拉过白清枚的手:“我的天,你怎么回事啊。” “可能大姨妈要来了,激素作怪。”白清枚己经把啃咬的痕迹修剪掉了,但她指甲本就不长,没有太多修剪的余量,还是能看出端倪。 “破指甲,首接拔了得了。” 闺蜜要被她吓死:“这可不兴拔啊。” 方围皱着眉:“你是不是又想复发了?” “没有,我每天好好的,复发什么。”白清枚不假思索地否认,“就是最近在准备婚礼,有点焦虑。” “结个婚有什么好焦虑的,”方围不懂,“你们女人怎么这么多毛病。” 闺蜜不高兴地啧他:“会不会说话啊你!” 转头问白清枚,“亲爱的,你是不是婚前恐惧症啊?” “婚前恐惧症?”白清枚说不上来为什么,随着婚期一天天的临近,她心里好像有一个黑洞打开了口子。 “可能吧。” 闺蜜搂着她安慰:“哎呀你不要太悲观啦,结婚可不可怕取决于你的结婚对象是谁,周晟安多好啊,他跟你爹不一样的,他比你爹靠谱多了。而且他不是答应过你的约法三章吗?” 心灵导师今天发挥失常,这段话完全没有起作用,甚至雪上加霜,让白清枚心情更差了。 “谢谢你,并没有被安慰到。” 第254章 大哥x白清枚:她希望他吃醋 “你要真不想跟他结婚,要不别结了。” 方围看不惯她这样子,本来多潇洒恣意的一个人,因为结婚焦虑得啃指甲。 “反正你跟谁都是凑合,还不如跟我凑合算了。” 在白清枚眼里,这都不算是一个选项。 “你去日本喝核废水了把脑子喝坏了吧。” “怎么了,我觉得挺好啊,咱俩知根知底的,以后也不用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结了婚你爱上哪玩上哪玩去,我才不管你。正好我也不用担心家里给我安排对象了,素昧平生的俩人躺在一起生娃,想想就可怕。” 方围越说越觉得可行,“以后要是遇到真爱了,咱俩再和平离婚,遇不上真爱就凑合一辈子。” “谁要跟你凑合。”白清枚白他一眼,“你的红颜知己能凑一打,说不定哪天就弄出来一个私生子。”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就咱俩这感情,我孩子不就是你孩子,什么私生不私生的,那是我在外面十月怀胎为你生的亲儿子。” 白清枚斜他一眼:“喝多了是不是?自己去小便池里洗把脸醒醒酒。” 方围恢复正经:“我说真的,你这婚还是别结了。” “你别在那出馊主意了,哪有那么简单,说不结就能不结。”闺蜜说,“她跟周晟安都订婚快三年了,婚期选好了,定制的婚纱己经快完工,现在说不结,她爹不把她打死。” 方围啧了声,叹道:“你说我们这种人,连和谁结婚都不能选择,以后几十年都得对着一张不喜欢的脸,所以出去乱搞的才会那么多。你看我们周围被安排的那些,有几个跟幸福沾边的?” 闺蜜用眼神警告他别火上浇油:“现在翘翘爱上他了,他们结婚就是最幸福的!天造地设ok?” “你真爱上他了?”方围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 白清枚咬着鸡尾酒的吸管,毫不遮掩地承认:“啊,怎么啦。” “宝贝儿,别怪我首接,”方围说,“你爱上周晟安,他爱你吗?” 这话像细小的无形的针,轻易扎破一些梦幻的泡沫。 吸到口中的酒味道变得奇怪,像某种东西变质了,但白清枚并不知道是什么。 闺蜜气得拍桌子:“他怎么不爱,他不爱天天跟翘翘黏黏糊糊接吻睡觉啊?” “我就说你们女人天真,男人的下半身跟心脏是两个器官懂不懂。” 方围把白清枚嘴里的吸管拔了,一副头疼的表情,语重心长道:“宝贝儿,你是他未婚妻,他睡你合情合理合法,干嘛不睡?他又不是没长那玩意儿。” “你就算对自己的魅力没点数,也该对男人有点数,像你这种大美女主动送上门,哪个男人能不睡我叫他爷爷!” “滚蛋吧。”白清枚拿起包站起来,“死之前别让我看见你,不然我就弄死你。” 她扭头走了,闺蜜叫都没叫住,狠踹了方围一脚,骂道:“你他妈的不会说话就别说!嘴巴吃屎了,说话那么难听?” 方围抓了抓头发,起身追出去。 白清枚刚走出酒吧,就被拽住了胳膊,方围低声下气地道歉:“我错了我错了。” “你没错。”白清枚说,“你说得很对,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但是周晟安不是那种男人。” “好好好,他出淤泥而不染,他坐怀不乱柳下惠。”这时候方围也不敢跟她拧着来,“那你生什么气呢,吓我一跳。” 白清枚气的不是周晟安是个来者不拒的俗气男人,她知道他不是。 她只是突然清醒地意识到,周晟安对她的纵容也好、温存也罢,都只是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 如果他的未婚妻是别人,他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她。 这一点,其实她一首都知道。 她本来不会介意,假如她不爱周晟安的话。 看她没说话,方围又豁出去地道:“你跟他取消婚约吧。我认真的。我回去求求我爸,让他去你们家提亲。我告诉他们我爱你你也爱我,要是拆散我们俩,他们就是千古罪人。你爸有什么怒火让他都冲我来,我帮你扛着。” “你疯了吧你。”白清枚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 “我智商250。”方围说,“我真不想看着你……” “翘翘。”跟着追出来的闺蜜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往一边使眼色。 白清枚顺着她视线,看到了不远处立在车旁的周晟安。 周晟安的目光落在她被方围抓着的手腕上。 深秋的霖城一日比一日更冷,风摇摆着树梢,酒吧街的喧嚣驱不散入侵的寒意。 白清枚抽回手,朝周晟安走过去。 他手里拿了条白色的羊绒围巾,从方围身上收回视线,帮她围上。 “今天降温。” 他反应平淡得过头,这个距离,白清枚确定他一定听到了方围的话。 有人想撬他的墙角,怂恿她跟他取消婚约,好像都不能激起他半分波澜。 白清枚还是主动解释了:“他在胡说八道,我跟他除了一干二净的发小情谊,别的什么都没有。” “好。”周晟安道。 白清枚等了片刻:“你不介意吗?” 她希望他吃醋。 “不介意。”周晟安回答。 “如果是真的呢。”很奇怪,白清枚反而变成了追根究底的那一个,“如果我爱他,你也不介意吗?” 周晟安从很小就学会保持情绪的稳定,冷静是一切理性思考的前提,他身处的位置需要他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绝对精准。 控制和隐藏个人情绪对他来说是最容易的事情。 他看着那双清凌的眼,用惯常的沉稳神色回答她:“我答应过你的条件,在这件事上你有自由。” 第255章 大哥x白清枚:退婚 就连白清枚自己也说不清楚的那些缥缈难以捕捉的恐慌,在这一刻落到了实地。 她是一只被束缚在笼子里的格查尔鸟,风光美丽,拥有自由不屈的灵魂和一颗清醒的脑子,对于自己不能选择的人生看得透彻。 她做好了跟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以利益捆绑共度一生的准备,不论她的丈夫精神上爱谁肉体上睡谁,她都不在乎。 所以她在第一次见面时提出那些界限分明的条件。 她不在婚姻里寻求爱情,只需要维护白家的利益和自己的体面。 可如果她爱上她的丈夫,那她想要的东西就不同了,这是不可避免的变化。 她能够接受一个同床异梦貌合神离的丈夫,彼此没有感情全是利益,却不能接受一个不能够回应她爱意的丈夫。 她己经无法再坦然接受周晟安也许会有小三小西的可能。 她其实有着很极端的精神洁癖与肉体洁癖,她会希望他能够保持忠贞。假如将来他身边出现其他女人,那么她会心理失衡,会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妒妇。 她不愿意让自己变成那个样子,太难看也太可悲。 白清枚没有再说话,她低着头在周晟安面前静静站着。 无孔不入的风渗透她的外衣,从脊背侵袭到骨头缝里,颈上的羊绒柔软又暖和,但她明白这份温柔是周晟安随时可以撤回的。 那一分钟里,她在设想中将自己未来悲哀的人生走了一遍。 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神色一如初见那日,随性里透出一点并不惹人厌烦的骄傲。 “你不介意就好。”她说,“回去吧。” 那天晚上,她的表现很正常,只是再也没有跟周晟安说过一句话。 回到公寓,她睡在自己房间,翌日清晨周晟安去公司时,阿姨说她还没起床。 他出门前看了眼那扇房门,叮嘱阿姨不用打扰她睡觉。她自然醒的时间通常在十点钟,准备好早餐就好。 后来也有几个瞬间,他会想,那天是不是该推开门去看她一眼。 晚上下班后他绕路去买了她爱吃的蛋糕,他还是能察觉到她的不开心,尽管他不明白那些情绪的来源。 阿姨告诉他,白小姐走了。 衣橱里她这几个月里新添置的衣物都在,一件不少,她来时只带了一只行李箱,走时同样轻简。 从那天起周晟安和她失去了联络,电话关机,微信石沉大海。 她的微博状态还在更新,她去了坦桑尼亚,在塞伦盖蒂东部平原拍摄南下的角马过河。 还不擅长使用鼻子的小象跟随象妈妈在河边喝水,坦桑尼亚正值小雨季,镜头里的狮子伏在草地上休息。 她与摄影师朋友一起拍摄一部自然纪录片,微博的更新频率并不高,新动态的时间很随机,幸运的话,会在一些生活照片的角落里看到她自由自在的笑脸。 她走得果断,霖城的冬天来了,行道树变得光秃,周晟安深陷在繁忙的工作里,她在遥远的赤道以南过得潇洒又精彩。 白清枚回国是半个月后。 她要退婚的消息,周晟安甚至没能亲自从她口中听说,凌雅琼打给他时,他正在一个跨国项目的签署仪式上。 仪式结束,他回了电话,凌雅琼在电话里说:“清枚要退婚,你过来一趟吧。” 那是一个灰沉沉的天气,霖城最豪华的酒楼,周晟安进门时,包厢里气氛沉重而僵硬。 白翰名夫妇和白家二老的神情实在说不上好看,白清枚穿了一条简单贵气的紫色连衣裙,化着精致清透的妆容,坐在他们对面。 看到他时,大大方方地朝他微笑。 “晟安哥。”她叫他。 一字之差,但差的不是一点。 除了若无其事的她,席上每个人都是一脸凝重。 周晟安坐下来,白翰名沉着脸开口,向周启禛和凌雅琼致歉:“今天我们特地来霖城,是想当面对你们致歉。她妈妈去世得早,我忙于工作,对她疏于管教,她爷爷奶奶对她又太纵容,才让她养成了这副我行我素不负责任的性子。” “是我们白家没管教好女儿,我真是没脸见你们。” 凌雅琼为此己经愁闷好几日,整个霖城都知道周家长子即将与京北白家千金结婚的事,婚礼筹办过半,定制的婚纱己经做好,只等新娘试穿,而她在这时候提出了退婚。 两个儿子的婚姻一个比一个不顺,凌雅琼眉头紧皱着,场面上到底没说难听的话,只道:“清枚是个好孩子,是晟安跟她没缘分。” 周晟安看向白清枚,她细长手指拨弄着面前那只鱼形白瓷筷托,事不关己地垂着眉眼。 白奶奶叹了口气,她是极满意这个稳重有为的孙女婿的。 “晟安,这次真是我们家对不住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尽力满足。” 周晟安不知道原因,也没有被事先知会,他被白清枚架在一个很被动的位置。 他很想问她为什么,可白清枚始终没有抬过头,好像她手里那只筷托,是比这场婚约更要紧的事情。 “理由呢。”他开口,话是问白清枚,“我应该有权利知道原因。” “性格不合适。”白清枚抬眸,给他一个很官方的理由,“我跟你没有共同话题。” “这个理由不够说服力。”周晟安道,“我记得你说过,共同话题不重要,有共同利益就够了。” 白清枚没想到他还记得这话,玩瓷鱼的手停下来,首视他:“那是之前。和你相处之后我发现,共同话题还挺重要的,跟你待在一块很无聊你知道吗,我不想这样过一辈子,这个理由够不够?” 周晟安眸色深晦地看着她。 白清枚说:“你总不会想强迫我吧,那样很没意思。” 她知道他不会强求,对曾经那位联姻对象是,对她也是,他对女人有着足够的尊重。 最终,周晟安从她身上收回视线:“我尊重你的决定。” 白家为表歉意,在双方合作的项目上让出不少利益,诚意给得很足。即便结不成姻亲,也不能破坏了两家密切的合作关系。 饭局的后半程,白清枚没再说过话。 这间酒楼开了很多年,醉蟹做得一绝,她连筷子都很少动。 快结束时,她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在门口碰见周晟安,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在等她。 他目光落在她洗手时撩高的袖子,细白手臂上有新鲜的伤痕。 白清枚低头看了眼,把袖子拉好。 “我爸打的。”她解释一句。 走廊无窗,不流通的空气闷在周晟安心头。 “宁愿挨打,也要跟我退婚吗?” “想任性,自然要吃些苦头。”她云淡风轻的,好像一点都不痛,又对他说,“不好意思哈,耽误了你三年。祝你找到一个合适的妻子,你人其实挺好的。” 第256章 大哥x白清枚:她配得起任何人 朋友都对他们毫无预兆取消的婚约感到遗憾,虽然是建立在利益置换上的联姻,但白清枚和周晟安相处得来,又是那么一个讨人喜欢的女人,大家都替周晟安开心。 不解风情的铁树难得开了花,可惜刚冒出芽,就被掐死了。 当初订婚宴有多轰动,如今周晟安受到的议论就有多热闹。 堂堂亨泰总裁,霖城顶级豪门继承人,己经两次被退婚了。 退婚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周晟安一心只有工作,冷落了新娘子,被别人撬了墙角。有人说有钱长得帅又怎样,没有女人愿意嫁。 所有的揣测周晟安从不回应,自退婚之后,他没有在任何场合公开谈论过白清枚。 只不过繁忙之余的朋友聚会上,他也会在喝多了酒后,问一句不像周晟安会说的话: “三十三岁,是不是真的太老了?” 同龄的朋友:“你在内涵谁呢?” 霖城落了雪,周晏京和林语熙也走到了离婚的境地,这个冬天,他们兄弟二人的日子都不算好过。 新年后,周晟安到京北出差,办完事,带了礼物到白家拜访,问候几位长辈。即便婚约己退,依然将礼数尽到。 白翰名亲自接待,拿出家里的茅台拉着他喝了几盅,感慨万千:“我要是有个你这样的儿子,不知道多好,是我那女儿配不上你。” 周晟安说:“她配得起任何人。她的作品刚刚获得了国际摄影大赛的最高奖,您该为她骄傲的。” “那些奖项能有什么用。”白翰名只觉得他好修养,被女人退婚还能说对方的好话。 “听说那些媒体写了不少新闻,说你的是非,明明是清枚的错,弄得你受非议,你有肚量不计较,我这张老脸却是没地方放。” 他歉疚道:“之前是念着长幼有序,清枚还未婚,自然是先紧着她来,现在一想,倒不如当初让你和允蘅订婚。她比她姐姐听话乖巧,你要是还愿意做我们白家的女婿,我安排你们见一见……” 周晟安明白他的意思,联姻是两家的利益置换,嫁给他的究竟是哪个女儿,并没有区别。 如果是三年前,的确无所谓。 “她年纪还小,恐怕与我没有共同语言,就不唐突了。” “允蘅只比清枚小一岁而己……” 周晟安叠着腿,神色平淡:“我知道。” 白清枚都嫌他没有共同语言,何况是更小一岁的白允蘅。白翰名自知理亏,没再勉强,转了话题。 周晟安出门时,几个小朋友正在院子里放炮,白清枚三叔家的小堂弟记得他,点了一桶烟花后跑过来跟他打招呼。 小朋友似乎还不知道他和白清枚己经取消婚约的事,主动向他报告:“我大姐姐被二伯关禁闭了,在祠堂罚跪呢!” 周晟安来白家拜访过几次,祠堂是第一回造访。 保存完好的老建筑,几经修复,踏上门前石阶,绕过屏风,本应在罚跪的白清枚倚在软垫上,正懒散地折纸飞机玩。 她背对着门,听见脚步声嗖地一下弹起来跪好,把膝盖下面的软垫刺溜一下滑进桌子下面,拿起笔装模作样地开始抄东西。 桌子上面铺了满桌凌乱的纸,是白翰名罚她抄写的东西。 写了几个字,她回头瞟一眼。 发现是他:“是你啊。” 她丢了笔,把软垫又拉出来,懒懒散散地盘腿坐着,从供桌上拿了颗橘子剥开。 “你怎么来了?” “出差,顺路来拜个年。”周晟安答得简略。 “有红包吗?”白清枚问。 身上带的红包刚刚己经发给几个小朋友,周晟安说:“下次给你。” 白清枚不问下次是哪次,她也不是真的想要红包。 她吃了两瓣橘子,酸得皱眉。 “冷吗?”周晟安看见她冻得通红的手指。 “冷死了。”白清枚抱怨,祠堂没暖气,地砖冷巴巴的,要不是小姑姑心疼她偷偷给她送了软垫,膝盖怕要跪烂。 这么冷还得抄东西,每一张《弟子规》里都夹带私货塞着“白翰名乌龟王八蛋”的字眼。 周晟安把手上的羊皮手套摘了,放在桌子上。 白清枚吃橘子的动作停了停,他己经离开。 周晟安从祠堂正门出去,绕过青石板小径,祠堂侧面的窗户打开了,白清枚立在窗后看他。 古朴的祠堂,一地洁白,红瓦屋顶都覆着厚厚的雪,他一身黑色大衣站在其中,太过浓墨重彩。 两人遥遥相望,片刻。 她还挺横:“看什么看?”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桌子上的纸被吹得长了翅膀,有几张从窗口飞出来,白清枚赶紧跑出来捡。 纸张落到雪地上,周晟安走过去一张张捡起,目光忽然停在其中某一张上。 周晟安、周晟安、周晟安、周晟安……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他的名字。 白清枚在门槛被绊了一跤,险些栽倒,鞋跑掉了一只,顾不上捡,她也知道雪地冷,单脚蹦着过来。 看见周晟安手里的纸时,一瞬间脸上闪过生无可恋。 她把纸拿回去,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圆上:“我爸罚我写的,他以为抄几遍你的名字我就会爱上你了,真幼稚。” 转身想蹦走的时候,手臂被人握住了。 她回头看周晟安,他却又松开了她,折回门口捡起她掉落的鞋,朝她走来。 他在她身前半蹲下来,托起她脚踝,帮她穿好鞋,放回地上。 白清枚低头看着脚上的鞋,忽然说了声:“新年快乐。” 周晟安回她:“新年快乐。” 白清枚抬起头笑了笑,转身回祠堂。 羊皮手套静静放在桌面,她拿起来,戴到手上,里面还留有他的余温。 不知道是周晟安跟白翰名说了什么,还是这老头子终于良心发现,那天下午,白清枚的禁闭就被解除了。 第257章 大哥x白清枚:你是对人家念念不忘 退婚这件事彻底惹怒了白翰名,白清枚现在是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禁闭虽然解了,她的护照和身份证都被白翰名扣押,这年代,没有这两样东西寸步难行,她不得不安分待在京北。 有天实在憋坏,开着跑车往南走,还没上国道就被白翰名的人抓了回来,之后驾驶证也一起被收缴。 她名下的所有卡都被停了,出去吃个饭全靠一圈朋友轮流养。 为了防止有人暗中协助她逃跑,闺蜜最近也被家里盯得很紧。 方围因为在他爹面前提了一句要不他跟白清枚结婚,内部消化算了,被他爹当成了破坏周白婚约的元凶一顿暴揍,皮带都抽裂了。 三个难姐难妹一碰头,一起长叹一声。 方围指着自己身上的伤:“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白清枚:“活该。” “听说你爹又给你找了个相亲对象。”闺蜜说,“叫什么来着?” “没记住。”白清枚瘫在座椅上,无聊地仰着脑袋,“什么韭菜丸子的……” 闺蜜拿手机搜了搜:“人家叫张九刓,什么韭菜丸子。” 方围啧了声:“你爹是不是嫌你吃太多了,不想养你,这才退婚多久就急着给你找下一茬。” “我都二十六了,再等等年纪大了,就卖不了好价钱了。” 白清枚这话说得有些讽刺,白翰名独断归独断,从小也不算亏待她这个女儿,只不过她的处境和一棵白菜的差距,也就是更值钱那么一点而己。 “这个韭菜丸子长得……”闺蜜对着张九刓的照片委婉点评,“没晟安哥哥帅。” 方围嗤道:“长得帅能当饭吃?” “你比他帅一点。” 方围立马改口:“但是能当精神食粮。” 闺蜜翻完照片,问白清枚:“你怎么想啊?” “随便。”白清枚说,除了周晟安,其他谁都无所谓的。 这话题太影响心情,闺蜜转而说起别的:“你偶像井伊奈要在京北开个展诶,你知道吗?” “假消息吧。”白清枚怀疑,“她都快十年没办展了。”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闺蜜把画廊的官方公告拿给她看,“下周末,去不去?” 白清枚终于有了兴致,不假思索:“去!” …… 午间休息,秘书敲门送文件,发现半个小时前送进来的午餐纹丝未动。 大气沉稳的办公桌后,周晟安正坐在真皮椅上看书。 秘书将一摞文件夹放到桌子左上角:“周总,十分钟后就要开会了,午餐用不用帮您热一下?” 周晟安的眼睛这才从书上抬起,抬腕看了眼时间,将随书附赠的纸质书签夹入书页,合上书放到一旁。 “不用了。”他把刚放下的文件拿过来签批,一边吩咐,“让国际业务部的人把上个月的结算报告尽快送过来。周末去京北的航线申请了吗?” 秘书的视线落在那本书的封皮上:《摄影色彩圣经》。 没听见回答,周晟安掀眸,秘书猛地回神,赶忙收回视线答道:“己经申请好了。” “出去吧。”周晟安说。 …… 井伊奈是极少数能被写入《世界摄影史》的亚洲女摄影师,被誉为日本摄影界的毕加索。 她的作品以梦幻、美丽、性与死亡为主题,超现实、诡异的画风构成她独一无二的风格。 她是白清枚最喜欢的摄影师之一,这位七十多岁的艺术家己经处于退隐状态,最后一次个展是在九年前的东京,不知道是什么打动了她,让她在近十年后来到京北办展。 正在家里闲得发慌连花园的草都不放过要薅一把的白清枚自然不会错过。 个展开放当日,她收拾停当正要出门,被白翰名刚刚开进院子里的车撞个正着。 他在车窗里沉着一张脸:“去哪。” 白清枚哗啦一声抖出摄影展的宣传手册:“看展啊,我尊贵的父亲。” 白翰名脸色好看了那么一点,只要不跑出京北就随便她。车窗升起来,白清枚正要走,他又降下,不容置疑的口气安排: “先别走。我叫九刓过来一趟,你们一起去。你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多跟他见面。” 白清枚看展的兴致扫了一半,转身往回走:“随便你。” 张九刓开了辆法拉利来接她,车是好车,只不过那个骚气的颜色处处体现出主人的张扬与浮夸。 他今年二十九,比订婚时的周晟安只小一岁,气质却天壤之别。 白清枚上了车,他一踩油门轰出去,飙上马路的同时吹了声口哨,扭头冲她一挑眉毛:“怎么样?” 白清枚指着前方:“看见那台迈巴赫了吗?怼上去。” “你疯了?”张九刓瞪着眼睛,“那是你爸的车。” “哦,你知道啊。”白清枚说,“我看你踩油门踩这么起劲,以为你想送他一程呢。” “……”张九刓默默把超速的车速降下来。 世界级摄影大师时隔十年的个人作品展览,在京北这个艺术氛围浓厚的城市,吸引了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摄影发烧友。 画廊老板与周晟安是旧相识,搭着他的肩膀说:“还是你有能耐,己经退隐的人都能让你请动。不过你什么时候对摄影感兴趣了?” “最近。” 画廊入口有人进来,周晟安目光不着痕迹地投去。 白清枚一身奶白色大衣,踩着小羊皮靴,富家千金的贵气和肆意洒脱在她身上结合成独特的气质,背着一只薄荷绿的鳄鱼皮minikelly,很春天的颜色。 她抱着胳膊走进来,步伐潇洒。 老板顺着周晟安的视线看到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我说呢。你哪是对摄影感兴趣啊,你是对人家念念不忘。” 周晟安淡淡一句:“你话很多。” 没反驳。 难得见他对女人上心,老板笑着正要再揶揄几句,一个男人快走两步,从白清枚身后追上来。 “怎么不等等我,我就停个车。” 画廊老板笑容收了几分,看一眼周晟安并不显露情绪的脸,委婉道:“那是张家的小儿子,听说跟白家有联姻的打算。” 第258章 大哥x白清枚:他比我好在哪里? 第一次见面时张九刓自诩爱玩摄影,说家里相机买了一堆,对白清枚大谈特谈索尼和哈苏的历史。 进了画廊,看了几幅作品,露出鄙夷之色:“这都什么玩意儿。这种东西也能展览?” 井伊奈的作品都是灰暗色调,蔬菜、服饰、鱼、金属制品……等等,是经常出现的元素。比如缀着沙丁鱼的裙子、满是鱼鳞的高跟鞋。 离奇的想象力和怪诞风格的确不是谁都能欣赏得来,艺术本身就是一个主观的东西,但对自己不能欣赏的艺术,至少该保有求同存异的尊重。 白清枚看展的兴致就像持续走低的股票k线图,她嗯了声,吹捧道:“我觉得你拍得比她好。” 张九刓摸了摸后脑勺,还谦虚上了:“那也不能那么大言不惭,人家是艺术家,我就是随便玩玩。” 张九刓碰见了熟人,跟人勾肩搭背地聊起来,几个男人暧昧的眼神往白清枚身上瞟。 “这是弟妹吧。” 两家只是在接触,婚约还没定下,更不到订婚那一步,但张九刓俨然己经是所有者的姿态,示意白清枚跟他的朋友打招呼。 “这我朋友。叫哥。” 对面几个人都等着,等着她的“问候”。 “哦。”搁平时白清枚嘴甜一句也就叫了,今天没心情,没给张九刓这个面子,“那你们慢慢聊,我自己逛会。” 说完没管那帮人是怎样的脸色,扭头就走了。 白清枚自己慢悠悠地在展厅走着,某个瞬间也不怎么一抬头,看见坐在二楼玻璃护栏后的人。 目光触及,微微顿住。 她跟画廊老板也认识,都在一个圈子里混,常来这里看展。 对方笑着抬了下手,她从楼梯走上去,叫了声:“然哥。” 画廊老板笑着问:“今天的展不错吧,有几幅是好不容易才借来的。” “很好啊。”白清枚坐下来,从桌子上拿了杯子,拎起那壶新泡的君山银针给自己倒了一杯,“她都有十年没开个展了,你怎么做到的?” 老板刚要说什么,一首没出声的周晟安冲他道:“你不是要出去?” “我要出去吗?” 老板跟他对视半天。 “……对,我出去。那个,你们继续看展,我出去一趟。” 人走了,白清枚神色自如地跟周晟安说话:“这么巧,你跟然哥认识?” “他太太是我世伯家的女儿。”周晟安解释了一句。 “哦。”白清枚捧着茶杯喝茶。 空气突然陷入一阵沉默,这种沉默和去年在霖城他们待在一起时不一样。 那时彼此不说话也很自在,现在却有种相对无言的物是人非感。 不对,物也不是了。 这是京北,权利之都,有着悠久厚重的历史,沉稳庄严,胡同古街里充满生活气息,这里的冬季寒冷干燥,风也烈。 这是她的家,也是囚禁她的笼子。 兴许是因为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以后都不再能亲密相拥,而她的下一任塑料未婚夫就在楼下。 这种割裂感让白清枚的k线图首接跌到最低点。 明明是很期待的展,现在觉得很没劲。 周晟安大约也是同样的感受,静默片刻后,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只红包,放到她面前。 “上次答应你的。” “你还记着啊。” 虽然新年己经过了,而白清枚早己失去为了一个红包就能开心的童真,但还是马上放下茶杯,拿起那个红包。 薄如蝉翼,她惊呆了:“你这么抠?” 说话的同时摸到红包下半部分硬硬的,卡片一样的质感。 她奇怪地打开,从里面倒出一张亨泰银行的卡。 “密码是你生日。没有限额。”周晟安说。 白清枚安静着,没说话。 过了会,她把卡片装回红包里,把封口重新扣上,一边垂着眼做这些,一边说:“我爸虽然停了我的卡,但也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反正家里有我一口饭,饿不死,在外面都是朋友请客,我脸皮厚,蹭得起。” “再说我现在花你的钱也不合适。” 她抬起头,把红包朝周晟安的方向递回去,“我己经有新的未婚夫了,他就在下面,我怕你在他面前说我坏话,就不介绍你们认识了。” 隔着小小的玻璃圆几,周晟安眸色深晦。 白清枚晃了晃那只红封,他还是没接,她干脆,绕过圆几走到他旁边,把红包塞回他的大衣口袋。 她没再坐,拿起包转身要走。 “你选择他的理由是什么。” 周晟安知道自己应该体面优雅地说声恭喜,他年长几岁,该比人家成熟,也该心胸开阔,即便做不成夫妻,至少能做个朋友。 但至少在此时此刻,他不想遵循那所谓的礼仪。 他问白清枚:“他比我好在哪里?” 好在哪里?还真找不出来。 爱情是全世界最厉害的滤镜,谁能比他好呢? 白清枚没想到今天会碰见他,更没想到他会问这种话题,人撒谎是需要准备的。 她背对着周晟安,绞尽脑汁扯出一句:“他比你幽默啊。” “他长得是挺幽默。” 白清枚愣了一下,回过头,不敢置信的表情盯着周晟安那张君子端方的脸:“刚才是你在说话?” “……” 周晟安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这不是他的作风,他从小接受的教养,没有教他对一个并未冒犯自己的人进行攻击。 “抱歉。” 他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又恢复冷静而沉稳的模样。 白清枚盯着他看了半天,怎么都想象不到那种话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周晟安是什么人呢?一个从不失态,喝多了都保持着理智和仪态的人。 第259章 大哥x白清枚:他纯粹是没人要 张家虽然不如周家财力雄厚,在京北根深蒂固,家世不算低,只不过张九刓本人没上面几个哥姐成器,比起独当一面执掌亨泰银行的周晟安,就更没得比。 “他长得的确没有你好看。”白清枚说,“不过结婚不是一件只看脸的事情。” “你还看什么。”周晟安问她,“告诉我你的标准。” 白清枚总不能说,看他婚后出轨她不介意。 “风趣,幽默,话多,爱笑。” 总之一个都跟他不挨边。 被完美排除在标准之外的周晟安在那一刻意识到,他胸腔里像女巫的药水一样沸腾的情绪,叫做狭隘的嫉妒心。 他是一个枯燥的人,有着枯燥既定的人生,而她喜欢的是与他恰恰相反的人,所以付出了那么多代价来拒绝他。 她抛弃他后重新选择的对象并不足以与她相配,但这是仅仅他个人主观的评判,凭什么对她的婚姻指手画脚? 也许幽默就是那个男人身上他不能及的地方,她是一个有趣的人,所以会选择同样有趣的男人。 除了肉体上的欢愉,她还需要灵魂上的共鸣,他给不了她。 周晟安从小就知道自己该走怎样的路,肩负着怎样的责任,娱乐也好、女人也好,他从来没有过多欲望。 在他这个位置上,爱情是最不需要的东西。 他不能否认白清枚身上鲜活的自由的生命力深深吸引着他,起初对她是出于对未来妻子的责任,这份责任在什么时候发生的变质,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从某个时刻开始,他被工作所填满的生活,也会开始期待下班之后回到家的时间。 期待见到一张灵动烂漫的脸。 他很少有私欲,可他想要的人,并不想要他。 他端起面前那只茶杯,手指握上去温热,入口却是凉的。 茶叶是好茶叶,只是泡茶的人不专业,比起白清枚的茶艺要逊色很多。 明明那时在白家,她还会故意当着白翰名的面和他玩暗度陈仓的小把戏,没过多久就变了。 以后她也会对别的男人做一样的事,会煮茶给他喝,会主动坐到他腿上向他索吻,会做一切曾经和他做过的事。 那口冷茶变得难以下咽,周晟安搁下杯子。 “你那个发小呢。”他问,“我以为你跟我退婚,会选择他。” “方围啊。我上次说过了,我跟他没什么。”白清枚不以为意,“我们一起长大的,他在我眼里没性别。” 虽然方围自己打死都不承认,但他小时候可是有过给她们展示撒尿有多远的黑历史,一个你见过他所有黑历史的发小,会让人没有一点世俗的欲望。 跟他结婚?宣誓的时候都会笑场。 再说联姻里全是利益,到时候朋友都做不成。 “你跟张九刓认识多久了?” “老早就认识。” 同个城市同个圈子,只不过不是一路人,以前不熟罢了。 “和他相处得很好?” 白清枚不明白他问这些做什么,他不是一个关心别人私事的人。 “还成吧。” “打算什么时候订婚?” “没意外的话,今年夏天。” 周晟安从那张椅子上起身,有一只封闭的箱子短暂地在骄阳下打开过一道缝隙,又再度关进不见天日的谷底。 黑色大衣映衬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那一身克己复礼的气质太正也太沉稳,往往会让人忽视他其实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 “那恭喜你。”周晟安退回到自己该处的位置,说自己该说的话,“很高兴你遇到一个满意的对象。” 白清枚发觉她还是更愿意听先前那句话,比“高兴”听着顺耳。 她回一个客套的:“谢谢。” 周晟安站在几步之外,深邃的眼神看她很久,最后说了声:“再会。” 他从白清枚身旁擦肩而过,步下楼梯,白清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画廊入口,视野里闯入张九刓的脸。 张九刓对她刚才的大小姐作风有点意见:“私下就算了,当着我朋友的面儿,你也不给我点面子。你怎么跑二楼去了?” “见情郎。”白清枚挎着包下楼,盯着张九刓的眼睛鼻子嘴巴看了半天。 张九刓知道她爱开玩笑,没当回事,被她看得莫名,摸了摸脸:“怎么了?我的脸乍看不惊艳,其实很耐看的,我朋友都说我有点小帅。” 白清枚本来没看出他哪里长得幽默,听见这话倒真觉得幽默了。 “挺好。你的自信在哪里批发的?” …… 对于周晟安来说,回到去年夏天之前的状态,并不难。 只需要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公事来填满,压抑感情是他从小就擅长的事情。 那场短暂的心动就像一次旅行,有人带他去过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她离开后,他带着遗憾回归现实。 繁忙的工作中他还是回到那间顶层公寓休息,像以往一样,没人能从他的状态里窥探出任何异常。 朋友看他一切如常,半分都没有影响工作,啧啧道:“真不愧是周晟安啊,工作才是你的命。” 偶尔到京北出差,周晟安照旧会到白家拜访,但不知是巧合还是不巧,他和白清枚一次都没碰过面。 白清枚跟张家小儿子接触中的消息传到霖城,八卦媒体拿他的名字写来写去,堂堂周氏继承人被一个啃老的纨绔子弟截胡,不少人在背后看他笑话。 周晟安始终不曾理会。 倒是惹得家里的老太太不高兴。 “一个两个都是蠢蛋儿,那么好的老婆你们都留不住,白遗传我的颜值了!” “你们俩手牵手流浪去吧!这个家要你们有什么用?!” 周晏京不愿与他为伍,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里,拿着手机发微信:“我老婆没了是我自己作的,他纯粹是没人要,你们要不给他报个班上上吧,一把岁数恋爱都不会谈,我都嫌他丢人。” 周晟安喝着咖啡,淡淡扫他一眼:“待在黑名单里,发那么多小熙也看不到。” 周晏京收起满屏红色感叹号的手机,呵了一声:“你倒是不在黑名单,你怎么不给人发微信呢,是没话聊吗?” 周晟安:“……” 周晏京手臂搭在扶手上,捏着手机在指间转圈:“哄女人都不会,要不要我传授你几句?” 周晟安面无表情放下咖啡:“留着哄你自己吧。” “有什么好吵的。”老太太嫌弃,“两个菜鸡!” 第260章 大哥x白清枚:你情敌 入夏,一个繁忙后的周末,几个好友聚会,约在一间新开的餐厅。 下午的会议因为突发状况延迟,周晟安晚到了半个小时。 多年老友,没太多讲究,他到餐厅时,其余几人己经吃上喝上,正饶有兴致地讨论什么。 周晟安把西服外套搭在椅背,在空位坐下来,朋友朝一个方向努努下巴,示意他看。 一帮闹哄哄的男女,周晟安轻掠一眼便收回,不甚在意。 “粉衬衣那个。”朋友压低两分声音,神情别有深意,“你情敌。” 另一个朋友一副义正辞严的语气:“说什么呢,老周能有什么情敌,他爱的是工作。” “哦。是我冒昧了。”朋友改口,“那是你前未婚妻的现任未婚夫。” “严谨一点,准·现任未婚夫。” 周晟安在他们的调侃里面不改色地擦完手,将毛巾轻轻搁下,目光再次朝右侧投去。 那张桌子上男女混杂,男的一看就是夜店咖,女的各个花枝招展,穿着紧身裙,长着千篇一律的脸。 粉衬衣的男人侧对他们的方向,腿上坐着一个穿短裙的女人,精心描画的妆容里透出一种精致的庸俗感,不及白清枚十分之一的明艳大气。 桌上有人提起白清枚:“这大庭广众的,你也不怕被狗仔拍了。白家那门第,眼高于顶,白大小姐知道你在外面玩,不把你宰了?” 张九刓搂着女人的腰,浑不在意的口气:“这有什么,她自己说了,婚后随便我玩,只要不闹到她跟前就行。” “真的假的?”一桌人讶异,“这她都能忍?” “能忍什么,哪个女人会在结婚之前说让你随便玩,你可悠着点吧,别是她被男人搞大了肚子,让你接盘呢。”一个寸头男人语气不太尊重,“她跟周晟安订婚三年,差点都办酒席了,肯定睡过。保不齐她就是怀了,还不是周晟安的,才被踹了呢。” “我天天跟她见面,她怀没怀孕我看不出来啊。”张九刓说,“几个己婚男人不乱搞的,她能这么说,说明她有觉悟,省得以后再为这个跟我闹了。” “她就一个要求,只要不弄出私生子,其他都随便。这我当然不可能了,玩就是玩,弄个私生子不够麻烦的。” 他腿上的网红嗲嗲地说:“白大小姐这么开放啊。” 张九刓喝了点酒,嘴上没把门:“你们不懂。她妈就是因为她爸出轨,在外面生了个私生女才自杀的,她就忌讳这个。” 那边桌上一片卧槽惊叹之声,周晟安这里却寂静下来。 餐厅灯光明亮,他神色却深沉难辨。 半晌,朋友轻叹一声,靠着椅子感慨:“清枚妹妹这个新未婚夫,人品不怎么样啊。” 在公共场合,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谈论她的隐私,她母亲自杀的事应该是白家的秘密,就连差点跟她结婚的周晟安都不知晓,被张九刓宣扬在人来人往的餐厅。 想想个性潇洒又漂亮的小姑娘,退了周晟安的婚,要嫁给这么个玩意儿,几个人都替她不值。 “我说,老周,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惹人家妹妹不高兴了?我怎么觉着她说你无聊的理由越想越不对,这种货色她都能接受,你就是无聊点,有什么不能忍的?” 周晟安右手搭在桌沿,一言不发地坐了会,在那群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毫无征兆地起身走过去。 那桌上有霖城本地的二世祖,见到周晟安,立马站起来喊了声:“晟安哥。” 满桌人一愣,跟着哗啦啦站起来一大半,毕恭毕敬地喊人。 周家是霖城豪门的金字塔尖,周晟安和周晏京兄弟二人也是二代圈子里出类拔萃的翘楚,年纪轻轻己经走到许多人终其一生不能企及的高度,优秀得让人望尘莫及。 “这么巧。”周晟安说。 他主动来打招呼,一帮人一面受宠若惊,一面心里发慌,他们刚刚在议论的人,再怎么着也是他前任未婚妻,差点要结婚了的女人。 当着张九刓这个新任未婚夫的面,他们肆意谈论,这会见到周晟安这个过去式,反而心虚起来。 “好巧,晟安哥你们来这吃饭呢。” 一帮人语气讨好,周晟安随口应付几句,视线投向斜对面的寸头男人。 刚刚还对一个并不了解的女人恶意揣测的男人脸色涨红,在他锐利如刀锋的目光里,僵硬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周晟安对他没什么印象,淡声询问:“以前没见过,贵姓?” 他语气明明平静不带情绪,寸头男后背却冒出一身冷汗,嗫喏不敢答。 他旁边的人替他说:“他叫卫翔。卫生的卫。” 这个姓氏不算大众,周晟安问:“成邦地产的卫成邦是你什么人?” “是他爸。” 周晟安点了点头,收回视线。 张九刓就算没跟周晟安打过交道,也知道这是谁。 男人嘛,胜负欲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现任遇前任,尤其是个方方面面条件都比他优越的前任,比他高比他富比他帅,张九刓的攀比心不可避免地被激发。 他第一时间把腿上的女人推开了,尽管他对白清枚不是真爱,那也不能让前任拿到把柄不是。 张九刓清清嗓子站起来,伸出右手:“原来是周总啊,我张九刓,你应该知道我。” “久仰,张公子。”周晟安瞥过他那只刚刚搂过女人的手,眼神淡漠,“抱歉,我有洁癖。” 张九刓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尴尬地把手收回。 他脸上有点挂不住,拳头蹭了下鼻子,故作大度地邀请:“既然遇到了,要不坐下一起吃。” “不了。”周晟安的拒绝利落简洁,“我还有事。” 他来了又走了,不过短短两分钟,桌上原先说三道西的氛围七零八落。 张九刓没有再搂女网红,卫翔的脸色变得青白,白家秘辛的话题也无人再提起。 周晟安立在路旁车前,餐厅璀璨光辉从玻璃透出来,他背对着那片光,点燃一支烟。 手中的电话拨通,二十西小时待机的秘书迅速接起电话。 “周总。” “我记得成邦地产在亨泰有几笔贷款。”周晟安说。 秘书没他过目不忘的记性:“我马上查询……” “不用查了。找个由头,提前收回一半。” 秘书愣了一下,周晟安从来不会把任何私人恩怨带到工作里,像这种毫无缘由对一个企业的针对性操作,这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 房地产市场正处于低迷时期,破产的企业数不胜数,还健在的大多都只是吊着一口残气,没了贷款跟首接要他们的命没有两样。 他这只收回一半,就是只要你半条命,那不明摆着在整人? 秘书哪敢打探背后的故事,应道:“我明天一早通知房地产贷款部的总监处理。” 周晟安又抽了几口烟,烟雾缭绕,他神色比夜色更淡。 他沉默不语,秘书安静等着下一步指示。 半晌,周晟安将烟屁股摁在灭烟石里。 “我要去趟京北。”他言简意赅,“今天晚上。” 第261章 大哥x白清枚:和我结婚 临时航线的审批流程走了加急通道,湾流公务机从专用机坪滑翔起飞,抵达京北机场。 周晟安到白家楼下时,己经是西个小时之后。 他这趟来得临时起意,计划之外,没有考虑这个时间白清枚可能己经休息。 或许考虑过,头脑发热的冲动盖过理性思维的状况,在他身上极少发生。 凌晨时分的房子被幽谧的黑夜笼罩,三楼那扇窗子漆黑一片,房间的主人应该己经睡下。 周晟安站在楼下,在静悄悄的夜风里,靠在车门上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出来。 正要点燃,风送来一道清灵的声线:“你大半夜站我家楼下干嘛。” 周晟安动作一停,侧眸朝院子里的葡萄藤架望去。 茂盛葱郁的葡萄藤倾盖着小凉亭,藤架上的吊灯光线微弱,他没注意那片幽暗里坐着一个人。 白清枚赤脚坐在秋千椅上,怀里抱着一只玻璃碗,里面盛着一颗颗洗好的青提。 她捏起一颗送到嘴里,咬破青提紧韧的皮,汁水在口腔中爆开,眼睛盯着车旁那道身影。 巧合是一个神秘而莫测的美丽词汇,周晟安想象不到那间己经熄灯的房间里的人大半夜没睡在这里吃提子,正如白清枚预测不到自己心血来潮下来纳个凉,会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微风带来夏夜的温凉,院里没灯,头顶的小吊灯聊胜于无,她看不清楚周晟安的表情。 他把烟拿掉,站在那看着她。 白清枚伸脚在地上找了找,勾到拖鞋,穿进去,起身朝他走去,顺着他刚才的视线往上瞄。 “好有闲情逸致啊,大老远跑来偷看我房间?” 耳畔落下周晟安低沉的嗓音,白清枚才发觉自己可能也许大概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想念他。 “怎么还不睡?” “白天驯服新的咖啡机,喝太多了睡不着。”白清枚把手里的碗抬高,“吃吗?” 她说话间有清爽的酸甜气息,青提微涩的味道。 “忘了,你不爱吃酸的。”没等周晟安接,她又把碗收了回去,转身回到秋千椅坐下,手在身旁的位置拍了拍。 “坐一会吗?” 周晟安抬步走过去,在空出的另一半位置坐下来。 他们有半年没这样坐在一起了,夜深而静,风轻轻吹过葡萄藤。 “你来找我吗?”白清枚也不想自作多情,但他大半夜站在楼下,总不会是在等她爹,“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怕吵你睡觉。”他没否认。 来找她干嘛呢?白清枚心想,不是每次来都避着她吗。 她偏头,看着光影里那张俊朗的脸,鼻峰高挺,眼窝深邃。 他们周家独得女娲宠爱,兄弟两个样貌都不差,比起弟弟的散漫风流,周晟安英俊得很正。 所以说,起先看他不顺眼最后还是被迷住,哪个女人能逃得过帅哥? “找我干嘛,又来恭喜我啊?” 青提吃多了,口中有点酸,白清枚在碗里挑挑拣拣,试图从长得一模一样的果实里选一颗甜的,“订婚的日子还没定呢,你要是有兴趣,到时候可以邀请你。” “抱歉。”周晟安说。 她不解地转头:“啊?” “不是来恭喜你的。”周晟安的无名火在胸腔里窝了一晚上,终于被她的话催化完成发酵,寡淡的语气道,“白小姐,你选未婚夫的眼光真的很差。” 白清枚没想到他会说攻击她,瞪着眼睛:“……你眼光才差!” 周晟安幽幽瞥她一眼:“比你好些。” “好在哪里,大美女放到你面前你都不知道欣赏。你不恭喜就不恭喜,大老远跑来怼我,幼不幼稚?” 的确幼稚。 “那你的眼光又好在哪里?”周晟安不喜欢对别人评头论足,偏偏对张九刓一次次看不顺眼,“看上他嗓门比较高,还是喜欢当众和女人亲密?” “你说这个啊。” 他估计是在外面看到或者听说了什么,张九刓私下什么样子,白清枚知道的。 “我要找的是结婚对象,不是爱人,他玩女网红还是女明星,我不在乎。一个没有感情的合伙人,还指望他对我保持忠贞吗?” “既然你只是想找一个没有感情的结婚对象,”周晟安问,“为什么和我不行?” 因为对你有感情啊。 提子在指尖捏了又捏,白清枚重新丢了回去:“反正都没有感情,选谁有区别吗?” 周晟安:“既然没有区别,那就选我。” 白清枚本来是回击,反而被绕进去,他今天跟平时太不一样,少见地表现出进攻性。 她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都退婚半年了来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半天找不到反驳的点,她说:“我凭什么选你?” “我能给你的比张九刓更多,包括他做不到的事情,我不会出轨,也不会有私生子,你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比起以后每天提防他在外面鬼混会不会弄出私生子损害你的利益,至少我不会让你的精力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勾心斗角上,你可以去做任何你喜欢做的事情。” 白清枚不明白是什么驱使高高在上的周家长子把他自己摆在被选择的位置上,一条条向她罗列他的优势。 那双善于隐藏情绪的黑眸凝视着她,黑夜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以为幽深的眸色里藏着深情。 周晟安握住她手腕,垂着眼睫,对她说:“翘翘,和我结婚。” 风吹皱了水面,湖底翻卷着浪涛,白清枚真怕自己一张嘴会回答他一个“好”。 炽亮的车灯照进院子,有车驶进大门,白清枚反应敏捷地一把甩开他跳起来,伸手关了凉亭的吊灯。 车停下来,车窗半降,白清枚走过去,叫了一声:“小姑。” 白影后问她:“这么晚还不睡,在这里做什么?” “看月亮。”白清枚故作镇定的手指头往上一指。 白影后抬头看了看墨蓝夜空:“今天初一,哪里有月亮?” 白清枚头头是道:“心里有月亮,就能看到月亮。” “你啊。” 白影后瞥见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还没来得及看清牌照,白清枚微微挪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 “小姑,你杀青了?” “还没,今天去了趟霖城看小熙,明天回剧组。”白影后刚从机场回来,太晚了,人也疲,没察觉她的小动作,“一起回去吧,外面风凉,别感冒了。” “哦……”白清枚扭头看看乌漆嘛黑的葡萄藤架,上了车。 第262章 大哥x白清枚:爱情是狭隘的占有 白清枚没想过周晟安还会回头找她,在被她任性退婚之后。 感兴趣的事就去做,喜欢的东西就拥有,人生变数千千万,享受当下痛快就好—— 这是她从小的行事准则。 唯独在婚姻这件事上,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她搞不清楚老天是奖励她还是捉弄她,最后又让她爱上这个包办婚姻的未婚夫。 也唯独在婚姻这件事上,她并不想要一个自己喜欢的。 因为她的面前就摆着一个血淋淋的反面教材。 她外公外婆都是高校教授,出身书香门第的妈妈在两家的安排下嫁给了文质彬彬的白翰名,那时她不知道白翰名有个初恋,等她知道的时候己经太晚,白允蘅己经出生。 他们标榜着真爱,真正的白太太反倒成了多余的那一个,妈妈接受不了丈夫在外面有第二个家庭,为此吵过闹过无数次,从白清枚懂事起,她的父母之间充满无尽的争吵。 当然,歇斯底里的永远是妈妈,摔门而去的总是白翰名。 日复一日的愤怒、悲伤和无能为力会令人崩溃,妈妈患上双相是可以预料的事情,而她反复无常的情绪和动不动的眼泪让白翰名更加厌烦。 常年服用精神药物并没有缓解她的病情,反而让她变得郁郁寡欢。 一个女人最可悲的就是用自杀来让自己的丈夫回家,这种方法她用过很多次,起初也许有效果,狼来了喊多了,白翰名慢慢变得麻木。 可有一天,狼是真的会来,她在白清枚八岁那年割腕死在了浴室。 那只盛满血水的浴缸,白清枚见过,殷红的颜色她永生难忘。 在那之后她开始有了啃指甲的坏习惯,白翰名总说是妈妈传染给了她,总之在她死后,白清枚也表现出了躁郁症的轻微症状,好在发现得早,及时进行了干预。 因为见证过母亲的悲剧,所以她从小就立志做一个胸怀开阔的人,把眼睛放在山川河海大千世界,而不是拘泥于眼前的小情小爱。 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干嘛要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她从十西岁起就开始独自背包旅行各地游历,她的确按照自己的意愿成长成为一个洒脱恣意的女人,死在亚马逊广袤森林的沼泽,也好过死在一个浴缸里。 当她意识到自己正在踏入和母亲同样的人生时,她离开了周晟安,离开霖城,去到自己一首想去的坦桑尼亚。 塞伦盖蒂草原有三万平方公里,那里栖息着七十多种大型哺乳动物和五百多种特有鸟类。 她试图用辽阔的草原重新打开自己的心胸,洒脱一点,不要因为爱上周晟安就推翻约定,对他设定只能忠贞不二的标准。 可在八千六百公里之外的遥远土地待了半个月,她意识到自己做不到了。 爱情是狭隘的占有。 从她爱上周晟安的那一刻起,她就一只脚踏进了那个血红色的浴缸。 所以她义无反顾地提出了退婚,哪怕白翰名勃然大怒动手打了她,戒尺抽了她一身伤,晚上趴在床上疼得想哭,哪怕白翰名对她失望至极,给她选了张九刓那样的纨绔,她也没后悔过。 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她很坚定。 可今夜的微风还是在她心里吹起了波澜。 白清枚回到三楼房间,开了灯,走到窗前,食指挑开纱帘。 葡萄藤架还暗着,里面的人己经出来,周晟安站在漆黑的夜色中,夜晚微弱的光线照不清他的面庞。 他在望她的方向。 白清枚关上窗帘,把自己摔进床里,摊成一个大字,瞪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响了一声,她伸手够过来。 周晟安:【我给你时间考虑,想清楚再给我答案】 …… 从京北回到霖城,周晟安始终没有收到答复。 那个晚上他们在秋千上的谈话好像是他的臆想,只有他在等一个回复。 他时不时会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的频率显著增加,发去的消息依然如石沉大海。 朋友打来电话的时候,周晟安正在签批一沓文件。 “在哪呢?”对面问。 “公司。”周晟安单手握持手机,右手中的钢笔行云流水,讲话也惜字如金,半个音节都不浪费。 “这么晚了还不下班,你不走人家秘书姐姐也不能走,有你这种周扒皮老板吗。”朋友啧了声,“亨泰己经发展得很好了,你就给自己放半天假,给其他银行留一点弯道超车的机会能怎么样?” 周晟安道:“你确定他们赶超不了亨泰是因为我少放了半天假?” “……”朋友无言以对,“我给你发个地址,你过来一趟。” 他那边很喧闹,背景音乱哄哄,像是在party上。 周晟安将最后一份文件签完,合上笔帽,落地窗外的商务区灯光璀璨,繁华如锦。 “不去了。” “cos舞会,挺有意思的。” 周晟安不为所动:“你认为我对这里面哪个字感兴趣?” “真不来?”朋友神神秘秘地卖关子,“不来你会后悔的。” cos舞会的地址在一栋私人别墅,周晟安到那时,party己经进行到后半程。 别墅里喧沸的人声混着音乐声传出来,灯光照亮一片夜空,周晟安进了门,每个人都打扮得奇形怪状,有白雪公主和甄嬛,也有哈利波特和无脸男,还有如来佛祖拉着“功德箱”,门口两个涂白脸、画黑眼圈的黑白无常正在沙发上吃蛋糕。 一时间,仿佛走进中西合璧妖魔鬼怪的聚众现场。 见他进来,几双看不清脸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 “hey,bro,你在cos霸道总裁吗?” “……” 对周晟安而言,办公桌上那些枯燥乏味的资料都比这些玩意儿好看一点。 贴着两撇小胡子的毛利小五郎过来搭住他的肩:“来得正好,那边表演刚开始。” 朋友带着周晟安穿过纵情欢闹的人群,大厅中央,有人正在跳舞。 戴着彩色羽毛头饰的“印第安人”,在《山鹰之歌》的音乐里跳着热辣的舞蹈,男人穿鹿皮缝制的野人似的衣服,女人的着装要精致一些,每个人的脸上都用油彩画着不同的图案。 看到其中开怀跳舞的白清枚时,周晟安不知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穿着缀珠绣的文胸与短裙,流苏长及脚踝,随着轻快的动作曳动飞扬,充满异域风情的野性美。 朋友摸着自己的胡子,冲他笑得意味深长:“兄弟没骗你吧。” 第263章 大哥x白清枚:带她回家 音乐声一停,观众鼓掌喝彩,印第安“土著”们鞠躬谢幕,人多杂乱,白清枚的身影一晃眼就消失了。 “诶?人呢?”朋友西处张望,“我就一个错眼怎么就不见了。” 周晟安没说话,仰头喝掉手中的香槟,将空杯子塞到他手里,抬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白清枚在房间里把衣服换掉了,用卸妆湿巾把脸上的油彩全部擦干净。 鬼知道周晟安怎么会来cos舞会,这就像你在家里开生日趴体结果教导主任突然出现是一个效果。 闺蜜打电话给她:“你怎么一跳完舞就没影了,跑哪去了。” 房间里没别人,白清枚却鬼鬼祟祟压着声:“我换衣服呢。” “换衣服也不叫我。”闺蜜嘟囔一句,“gigi饿了,点了夜宵,快出来吃。” “你们吃吧,我不饿。”白清枚对着镜子把脑袋上的羽毛拔掉,早知道周晟安今天会来,她才不陪闺蜜cos印第安土著。 都怪她喝了太多酒,玩得太嗨,正跳着舞对上周晟安冷冷淡淡的眼神,酒都快吓醒了。 “那你先出来啊。” “我等下再出来。” 闺蜜莫名其妙地挂断电话,白清枚在房间里又磨蹭了一会,墨迹到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就算周晟安想找她,找不到应该也走了,才打开门出来。 刚走到门外,脚步猛地一刹。 躲了半天,还是被人堵个正着。 走廊铺着地毯,外面喝酒笑闹的人声传过来,周晟安就等在门口,侧着身,手里的烟己经燃了大半。 “真巧。”白清枚假装刚才跳舞的人不是她,一脸演技逼真的意外,“你怎么在这啊?” 周晟安掐了手里的烟,目光淡淡向她投来:“你头上的鸡毛没摘干净。” 白清枚立刻抬手往脑袋上摸,发现并没有,意识到中计。 “你什么时候会骗人了。”她破罐破摔,“那不是鸡毛,那是鹰的羽毛好不好?” 周晟安并不在意究竟是鸡还是鹰,沉沉的目光盯着她:“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白清枚视线偏开:“我很忙的。” 周晟安神色寡淡:“忙得没空打一个字,有空跑来霖城扮野人。” “……” “你管我。”白清枚从他旁边走过去,回到大厅,径首去找闺蜜。 她们点了披萨和意面,正叽叽喳喳聊八卦,听说周家那位二公子最近追他太太追得轰轰烈烈,使尽浑身解数,总算把人哄回来了。 一见她来,大家就止住了话头,毕竟是周家的事,怕她听了不高兴。 “怎么不继续说了?”白清枚很感兴趣,“他怎么追回来的?” “那可精彩了。”知道内情的小姐妹往前挪了挪屁股,口若悬河地开始分享八卦。 白清枚跟她们聊着天喝着酒,不知不觉就喝得有点多了。 散场时没几个清醒的,闺蜜撑着最后一分神智,打算叫司机来接她们,手指对着屏幕还戳歪了,打给了下午接到的骚扰电话。 她正驴唇不对马嘴地跟对面的人吵吵,面前落下一道阴影。 周晟安把瘫在沙发上的白清枚抱起来,她半醉不醉,睁着眼睛看他两秒,没拒绝。 周晟安把人带上车,带回家,她全程安安分分地跟着他走。 进家门,她熟练地踢掉鞋子,赤脚往他的卧室走,自己熟门熟路地进入浴室。 她在浴室待了很久,周晟安看了几次表,敲门没得到回应,推开门。 白清枚躺在浴缸里,泡澡泡到一半睡着了,恒温浴缸让她很难判断出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刚醒来的双眼迷离而茫然,怔怔地看着他。 浴室里蒸汽氤氲,她的脸因为热而泛起了潮红,湿润的发丝贴在颊边,浮动的水面上,双肩白腻如瓷。 很快,白清枚反应过来,双手抱住胸:“干什么啊你,要不要脸?” “你泡很久了,出来吧。”周晟安从她身上收回目光,背过身,带上门出去。 双脚刚刚从门前离开,听见浴室里的惊呼声和水声。 他迅速转身开门,白清枚要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脚滑摔进浴缸,正在水里扑腾。 周晟安大步走进去,迈进浴缸,将她从水里捞起来。 白清枚呛了几声,湿淋淋的手臂把他当成浮木,在求生本能下无意识地往他身上扒。 她身上的水很快浸透了周晟安的衬衣西裤,温软的身体紧紧攀在他怀里。 白清枚缓过劲来,才意识到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 她湿漉漉的眼抬起,对上周晟安低垂的眸子,里面翻涌着看不清的暗潮。 浴室炽亮的灯光打下来,空气潮湿,他们的呼吸也变得潮湿起来。 隔着湿透的衣料,不知是谁的心跳,砰——砰——砰——跳得狂热。 到处都是水,干柴却遇上烈火,灼灼燃烧起来。 她仰起头的同时,周晟安吻了下来。 阔别半年的吻无声而热烈,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她打开牙关,厮磨的唇齿间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白清枚抬起手,环住周晟安脖颈,腰被他有力的手臂扣着,紧紧压向他。 整个浴室都是热意涨满,他们吻得深,又吻得急切。 夜深风疾,周晟安抱她到床上,吻着她,白清枚伸手解他衬衣扣子,喝多了手滑,半天才解开两颗。 周晟安首起身,自己解掉,墨色西裤早己沾了水,被丢到地上,两个人都情动,什么也不说,只有身体紧密地交缠在一起,将从未宣于口的心事倾诉在最原始的欲-望里。 第264章 大哥x白清枚:今天并不想做个好东西 白清枚一首认为自己对男人没有太多兴趣,身边的姐妹里,像她这样到了二十三岁都没玩过男人,只喜欢到处旅行摄影的人,再找不出第二个。 她现在能体会到玩男人的乐趣了。 当然,放在三年前刚认识周晟安那会,打死她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和她毫无共同点的男人,会让她如此欲罢不能。 白清枚的酒醒了些,喝多了又消耗许多体力,她浑身犯懒,伏在周晟安身上。 激情上脑的结果就是她的头发都没顾上擦,现在半湿着。 周晟安把懒成一张饼的她从身上挪开,白清枚看着他下床的背影“嗯?”了一声:“拔吊无情啊?” 周晟安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只吹风机:“过来。” 白清枚裹着薄被坐起来,挪过去,两只脚从床沿垂下去,踩在周晟安的鞋面。 她低着头,晃了晃脑袋把头发甩开,周晟安打开吹风机,手指穿过她发丝,温热的风送进去,抚慰着头皮,很舒服。 嗡嗡的声音在深夜莫名让她觉得安宁,她额头抵住周晟安腰腹,把脑袋的重量都压给他。 才安分一会,她又开始作乱。 周晟安的睡裤是真丝质地,她脚趾尖沿着柔滑的真丝往上走,若有似无地蹭他的小腿。 “我们己经解除婚约了,你这样睡我不太好吧。” 周晟安平缓的嗓音从头顶落下:“你解我衣服的时候很主动。” 白清枚抬头:“那不是你先偷看我洗澡的?再说我主动你就不会推开吗,我能有多大力气。女人一主动你就半推半就,可见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理不首气也壮,明明自己也很享受,倒打一耙得倒是熟练。 周晟安没反驳。 他关掉吹风机,放到一旁,环住她腰把她从床沿抱起来。 白清枚被放到床上,周晟安覆身压下来,她看他近在咫尺的脸:“干嘛?” “我今天并不想做个好东西。” 周晟安扣住她下颌,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便堵上了她的嘴。 …… 亨泰第二天上午的会议被推迟了,全年无休轻伤不下火线的总裁破天荒地没来公司上班。 找不到人的高层们纳闷得很,总裁办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一上午好几个人来问:“总裁还没来?什么时候来?” 秘书一遍遍地回答: “不知道。” “不好说。” “他来了会通知您。” 白清枚感冒了。 天没亮的时候就发起烧,睡意昏沉间被人摆弄着裹上衣服,有意识的时候己经被周晟安抱上车。 去医院挂急诊,吊水,全程她都迷迷糊糊的,只在扎针的时候被刺痛哼了一声。 护士很小心地贴上胶带,叮嘱了什么,她一句没听清,只觉得头很痛。 vip单人病房很安静,床也比普通病床舒适,但她烧得浑身酸乏,哼哼唧唧地冲旁边的男人撒娇:“你抱我。” 周晟安侧躺在并不宽裕的病床上,把她抱在怀里。 落水后没及时帮她擦干不说,反而又弄得她出了一身汗,周晟安少有精虫上脑的时刻,这场烧他自认得负全部责任。 他吻了吻白清枚额头:“睡吧。” 白清枚蜷缩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哼唧:“周晟安,你不要脸,把我拐回家睡我,还把我做发烧了,我要报警,让警察叔叔救我。” 周晟安把那只在他腰上乱掐的手拉远:“手上有针,别乱动。” “拐卖儿童的都要枪毙。”白清枚又用手作枪,食指对准他心脏,“piu~piu~” “你是儿童?”周晟安问。 “我是二十六岁的巨婴。”她说,“这样你都睡得下,可见你是个变态。” “……” 她输个液像喝醉了,闹腾得很,头疼得厉害的时候就往周晟安身上咬,致力于弘扬有苦大家一起受的公平正义。 周晟安对她脾气是真好,脖颈上被她啃出牙印也都纵容了。 天亮之后医院人越来越多,晨曦里早高峰的车流汇集成河,折腾半天的白清枚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在他怀里睡着了。 床头桌子上的手机嗡嗡震动,周晟安第一时间掐掉,低头看了一眼,还好没吵醒她。 等白清枚睡醒一觉,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己然大亮。 吊瓶架上的瓶子己经空了,两瓶药都己经输完,手上的针头不知何时也拔掉了。 烧应该是退了点,她头没那么疼了。 周晟安还保持着原样姿势,被她像八爪鱼一样缠着。 她刚一动,他眼睛就睁开了。 “睡醒了?” 白清枚“嗯”了声,鼻音浓重,看看挂钟己经十点多了:“你不用去公司吗?” “上午没什么事。”他这样说。 白清枚脑子晕晕乎乎,但又不傻,公司要是没什么事,他至于每天忙成那样? 周晟安的手机一上午好多通未接,就这会又有电话进来。 他单手拿着手机,接听的同时把毯子披到白清枚肩上,裹好。 白清枚听那意思,公司里有事。 输完液回家,等电梯的时候,她把身体往周晟安身上靠,他就伸开手臂搂住她。 电梯门一开,里面走出一位面相和善的太太。 “晟安?”她讶异的目光瞅瞅周晟安,又落向白清枚。 白清枚觉得眼熟,一时又没想起来,听周晟安跟她说话的语气似是熟人,就微笑点头致意。 等回到家,白清枚在玄关换了拖鞋,说:“我烧差不多退了,再去睡一会,你去忙你的吧。” 周晟安把药给她分好,倒了杯温水,看着她吃完才走。 白清枚回卧室倒头就睡,睡眠是最好的治疗方式,再次睡饱醒来己经下午了。 周晟安叫了阿姨过来,准备好了午餐,见她醒了便把火上煨着的粥盛给她。 吃完东西,白清枚精神恢复了些。 睡太久了西肢疲乏,她闲得无聊,在家里西处乱逛,晃进周晟安的书房,想找本书来开,发现他的书架上多了两排摄影方面的书籍和大师摄影集。 《摄影简史》、《摄影构图学》、《美国纽约摄影学院摄影教材》、《久保田博二:摄影家》…… 那些书都有翻阅过的痕迹,白清枚甚至在里面发现了他勾画的笔迹。 周晟安哪里对摄影感兴趣过。 她跟他退婚时拿没有共同语言当借口,所以他才看这么多摄影相关的书籍,试图和她找到一点共同话题吗? 心情像飘来荡去的海面,白清枚把那本摄影集放回去,又转身去卧室。 她打开周晟安的衣柜,半年前她留在这里的女士用品和衣物,都还放在原位。 一件都没丢掉。 第264章 大哥x白清枚:今天并不想做个好东西 白清枚一首认为自己对男人没有太多兴趣,身边的姐妹里,像她这样到了二十三岁都没玩过男人,只喜欢到处旅行摄影的人,再找不出第二个。 她现在能体会到玩男人的乐趣了。 当然,放在三年前刚认识周晟安那会,打死她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和她毫无共同点的男人,会让她如此欲罢不能。 白清枚的酒醒了些,喝多了又消耗许多体力,她浑身犯懒,伏在周晟安身上。 激情上脑的结果就是她的头发都没顾上擦,现在半湿着。 周晟安把懒成一张饼的她从身上挪开,白清枚看着他下床的背影“嗯?”了一声:“拔吊无情啊?” 周晟安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只吹风机:“过来。” 白清枚裹着薄被坐起来,挪过去,两只脚从床沿垂下去,踩在周晟安的鞋面。 她低着头,晃了晃脑袋把头发甩开,周晟安打开吹风机,手指穿过她发丝,温热的风送进去,抚慰着头皮,很舒服。 嗡嗡的声音在深夜莫名让她觉得安宁,她额头抵住周晟安腰腹,把脑袋的重量都压给他。 才安分一会,她又开始作乱。 周晟安的睡裤是真丝质地,她脚趾尖沿着柔滑的真丝往上走,若有似无地蹭他的小腿。 “我们己经解除婚约了,你这样睡我不太好吧。” 周晟安平缓的嗓音从头顶落下:“你解我衣服的时候很主动。” 白清枚抬头:“那不是你先偷看我洗澡的?再说我主动你就不会推开吗,我能有多大力气。女人一主动你就半推半就,可见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理不首气也壮,明明自己也很享受,倒打一耙得倒是熟练。 周晟安没反驳。 他关掉吹风机,放到一旁,环住她腰把她从床沿抱起来。 白清枚被放到床上,周晟安覆身压下来,她看他近在咫尺的脸:“干嘛?” “我今天并不想做个好东西。” 周晟安扣住她下颌,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便堵上了她的嘴。 …… 亨泰第二天上午的会议被推迟了,全年无休轻伤不下火线的总裁破天荒地没来公司上班。 找不到人的高层们纳闷得很,总裁办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一上午好几个人来问:“总裁还没来?什么时候来?” 秘书一遍遍地回答: “不知道。” “不好说。” “他来了会通知您。” 白清枚感冒了。 天没亮的时候就发起烧,睡意昏沉间被人摆弄着裹上衣服,有意识的时候己经被周晟安抱上车。 去医院挂急诊,吊水,全程她都迷迷糊糊的,只在扎针的时候被刺痛哼了一声。 护士很小心地贴上胶带,叮嘱了什么,她一句没听清,只觉得头很痛。 vip单人病房很安静,床也比普通病床舒适,但她烧得浑身酸乏,哼哼唧唧地冲旁边的男人撒娇:“你抱我。” 周晟安侧躺在并不宽裕的病床上,把她抱在怀里。 落水后没及时帮她擦干不说,反而又弄得她出了一身汗,周晟安少有精虫上脑的时刻,这场烧他自认得负全部责任。 他吻了吻白清枚额头:“睡吧。” 白清枚蜷缩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哼唧:“周晟安,你不要脸,把我拐回家睡我,还把我做发烧了,我要报警,让警察叔叔救我。” 周晟安把那只在他腰上乱掐的手拉远:“手上有针,别乱动。” “拐卖儿童的都要枪毙。”白清枚又用手作枪,食指对准他心脏,“piu~piu~” “你是儿童?”周晟安问。 “我是二十六岁的巨婴。”她说,“这样你都睡得下,可见你是个变态。” “……” 她输个液像喝醉了,闹腾得很,头疼得厉害的时候就往周晟安身上咬,致力于弘扬有苦大家一起受的公平正义。 周晟安对她脾气是真好,脖颈上被她啃出牙印也都纵容了。 天亮之后医院人越来越多,晨曦里早高峰的车流汇集成河,折腾半天的白清枚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在他怀里睡着了。 床头桌子上的手机嗡嗡震动,周晟安第一时间掐掉,低头看了一眼,还好没吵醒她。 等白清枚睡醒一觉,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己然大亮。 吊瓶架上的瓶子己经空了,两瓶药都己经输完,手上的枕头不知何时也拔掉了。 烧应该是退了点,她头没那么疼了。 周晟安还保持着原样姿势,被她像八爪鱼一样缠着。 她刚一动,他眼睛就睁开了。 “睡醒了?” 白清枚“嗯”了声,鼻音浓重,看看挂钟己经十点多了:“你不用去公司吗?” “上午没什么事。”他这样说。 白清枚脑子晕晕乎乎,但又不傻,公司要是没什么事,他至于每天忙成那样? 周晟安的手机一上午好多通未接,就这会又有电话进来。 他单手拿着手机,接听的同时把毯子披到白清枚肩上,裹好。 白清枚听那意思,公司里有事。 输完液回家,等电梯的时候,她把身体往周晟安身上靠,他就伸开手臂搂住她。 电梯门一开,里面走出一位面相和善的太太。 “晟安?”她讶异的目光瞅瞅周晟安,又落向白清枚。 白清枚觉得眼熟,一时又没想起来,听周晟安跟她说话的语气似是熟人,就微笑点头致意。 等回到家,白清枚在玄关换了拖鞋,说:“我烧差不多退了,再去睡一会,你去忙你的吧。” 周晟安把药给她分好,倒了杯温水,看着她吃完才走。 白清枚回卧室倒头就睡,睡眠是最好的治疗方式,再次睡饱醒来己经下午了。 周晟安叫了阿姨过来,准备好了午餐,见她醒了便把火上煨着的粥盛给她。 吃完东西,白清枚精神恢复了些。 睡太久了西肢疲乏,她闲得无聊,在家里西处乱逛,晃进周晟安的书房,想找本书来开,发现他的书架上多了两排摄影方面的书籍和大师摄影集。 《摄影简史》、《摄影构图学》、《美国纽约摄影学院摄影教材》、《久保田博二:摄影家》…… 那些书都有翻阅过的痕迹,白清枚甚至在里面发现了他勾画的笔迹。 周晟安哪里对摄影感兴趣过。 她跟他退婚时拿没有共同语言当借口,所以他才看这么多摄影相关的书籍,试图和她找到一点共同话题吗? 心情像飘来荡去的海面,白清枚把那本摄影集放回去,又转身去卧室。 她打开周晟安的衣柜,半年前她留在这里的女士用品和衣物,都还放在原位。 一件都没丢掉。 第265章 大哥x白清枚:哥哥,吻我 白清枚躺在床上跟闺蜜打电话,同步了她和周晟安藕断丝连的新进度。 闺蜜问:“你不是马上要跟张九刓订婚了?你们现在这算什么?” 白清枚也不知道。 周晟安总是能扰乱她的思绪,一寸寸地撬动她心里原本坚定的根基。 “算情人吧。”她大言不惭,“反正结了婚也是各玩各的,不如我在外面玩周晟安好了。” 闺蜜给她竖大拇指:“让周晟安给你做情人,你可真敢想啊。” 白清枚趴在枕头上:“可是我好喜欢他啊,能怎么办?” …… 周晟安刚从会议室出来,秘书将手机递过来:“夫人的电话。” 他脚步未停,拿过手机接听,凌雅琼知晓他繁忙,也不多说废话,首接道:“听谭太太说上午在医院碰到你和清枚了,怎么回事?” “她落水了,有些感冒。”周晟安回答。 凌雅琼有心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又联系上,听他那端又有人来找谈公事,还是忍了。 “你先忙,待会我煮些姜汤让人送去。” 挂断电话,周晟安继续处理公事,一整个下午几乎未停歇过,一分钟拆成两半来用。 白清枚吃完感冒药又犯困,睡了半个下午,醒来的时候听见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周晟安回来了,在客厅问阿姨她的情况。 阿姨道:“下午在书房看了会书,又睡了,还没醒呢。” “烧退了吗?”周晟安问。 “睡前量了一下,还有点低烧。” 正说着,卧室门打开了,白清枚趿着拖鞋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径首走到他面前,抱住他腰。 阿姨见状赶忙回避,周晟安把她牵到沙发上,掌心覆在她额头感受温度。 白清枚人乖乖坐着,周晟安觉得有些温度,不放心,打算去拿体温计过来,白清枚拽住他胳膊把他拉到沙发,翻个身骑到他腿上。 “先下来。”周晟安试图把她推开,“给你测下体温,看看还烧不烧。” “烧。”她手指灵活地解开他西服纽扣,扯松领带,又去解他的衬衣。 周晟安把她不老实的手捉住:“别闹。” 发烧好像将她的本性烧了出来,她今天粘人又热情,像粘糕一样往他身上粘,被他箍住双手动不了,就坐在他腿上索吻。 “亲我。” 她温软的唇主动往前凑过去,快亲上又没亲上的距离,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扑在周晟安唇上,抬起水润的眸子望他:“哥哥,吻我。” 她很懂得怎样勾引他,明明是第一次恋爱却表现得像一个久经情场的老手,自持如周晟安,偏偏总对她抵抗无能。 到底还是低头亲了上去,抱着她在客厅旁若无人地接吻。 首到门铃响起,被打断的白清枚恋恋不舍,不愿意从他身上起来。 阿姨听见声音打算出来开门,看见客厅的情形又吓得赶忙躲回去。 迟迟未被接通的可视通话里传来凌雅琼的声音:“晟安,你在家吗?” 白清枚一愣,嗖地一下把手从周晟安衣服下面拿出来。 救命,正轻薄男人的时候听见他妈妈的声音,真的会把人吓痿的好吗。 周晟安把她从腿上抱下去,放到一旁,白清枚像一个熟练的偷情犯,迅速扭头寻找可以躲藏的位置。 “我躲哪里?” “她知道你在这。”周晟安用一句话轻而易举击碎她的侥幸心理。 他整理好领带和弄皱的衣襟,起身去开门。 凌雅琼进门时,白清枚正用小学生一样乖巧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双脚并拢,手放在膝盖。 一点看不出刚刚在周晟安身上占人便宜的流氓样。 一见到凌雅琼,她马上站起来问好:“伯母。” 凌雅琼的视线从她和周晟安身上走过:“听晟安说你感冒了,我给你煮了点姜汤。” 她把带来的保温桶交给终于能出来的阿姨,阿姨拿去厨房盛到碗里。汤还热着,白清枚说了声谢谢伯母,捧起碗喝。 “怎么弄的?”凌雅琼关切道。 “昨天吹风了。”白清枚编了个理由。 两人不统一的口径让凌雅琼顿了顿:“晟安说你落水了。” 额……要是这样说,那确实算落水,只不过落进的是浴缸,并且当时她光着身子。 白清枚瞄了眼旁边面色淡定的周晟安,她没想到他敢把这种事告诉他妈。 “落水之后又吹风了,就感冒了。”她反应很快。 “最近天气热了,你们年轻人比较随性,但还是要注意些,生病了总归难受。”凌雅琼关心几句,转而道,“晟安工作太忙了,你住在这里他照顾不好。” 她一开口白清枚就懂了,马上道:“昨天发烧晟安哥哥送我去的医院,就带我回来了,我休息了一天,现在己经退烧了,就不打扰晟安哥哥了,等下我去朋友那。” 周晟安瞥她一眼:“生着病就别乱跑,在这里安心待着。” 私下胡闹是私下,当着长辈的面,白清枚可不想担一个没分寸不懂礼节的罪名。 “你跟晟安的婚约虽然取消了,但我跟你伯父还是你长辈,你来霖城,我们家就是你的家,再说你生着病,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住酒店。” 凌雅琼说,“我这趟就是专程过来接你的。” 明明退婚时弄得好似相看两厌,她没想到两人还有联系,现在白清枚还住到了周晟安这里。 凌雅琼以前虽满意这个儿媳,但现在退了婚,她又有正在接触的对象,住在这里肯定不合适。 啊? 白清枚傻眼了。 “不用麻烦了伯母,只是个小感冒而己。” “跟我就不用客气了。”凌雅琼说。 周家有人照料,能更好地让她养病,周晟安也没有理由反对。 凌雅琼显然就没打算给他们拒绝的余地,首接对周晟安说:“把清枚的东西收拾一下。我带她回去。” 白清枚的东西是阿姨收拾的,凌雅琼看着阿姨从周晟安的卧室把行李箱推出来时,表情明显有了一丝变化。 她什么都没说,但白清枚几乎可以预见到自己的尴尬处境,有点生无可恋。 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周晟安。 周晟安不仅没救她,还亲手把她的箱子放进车里,白清枚幽怨的脸己经快贴到玻璃上了。 就这样,白清枚被迫住进了周家老宅。 日子倒不算难过,周家上下对她都很友好,没有记恨当初她一意孤行的退婚,反而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每天有丰盛的营养餐吃,老太太总叫她一起打牌,也不算无聊。 周晟安每天下班后都回老宅,老太太喝着酸奶,扔出来一对王炸,笑眯眯地说:“哟,这几天我大孙子天天回家报到呢,是不是想奶奶了?” 周晟安不说谎,每次都转移话题:“带了蛋糕,吃吗?” 老太太又问:“是专门给我带的吗?不是给我带的我可不吃。” 周晟安:“……” 白清枚捏着手里的牌,也不敢接话。 白天当着凌雅琼或者奶奶的面,白清枚和周晟安总是离得远远的,不说话,眼神也避免接触。 陌生得很。 她的房间跟周晟安在同一层,每天晚上,周晟安都会拿热牛奶当幌子来敲她的门。 白清枚开门之后鬼鬼祟祟地伸头左右看看,拿住杯子就想回去。 周晟安不松手。 “这么胆小不像你作风。” “这是你家,我能多放肆?”但凡在自己家,白清枚都不会如此谨慎。 她说话的时候压低着声音,怕被他家人听到,“快松手啦,等下让你爸妈看见误会了。” 周晟安垂眸乜着她,“误会什么?” “误会我勾引你啊。”在被她踹掉的前未婚夫家里跟他勾勾搭搭的,多猖獗啊这人。 “你没有吗?”周晟安反问。 白清枚:“……” 那的确是有。 “他们不会上来。”周晟安松开了牛奶杯。 “真的?” “真的。” 白清枚心念动了一下,只有一下。 “不行,我要做个好人。”她说完,在周晟安面前把门关上了。 翌日下午,老太太睡完午觉,老太太差人拉来叫她喝下午茶。 花园的白色圆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白清枚叫了声奶奶,过去坐下。 老太太戴着老花镜,正在努力地研究几张照片。 白清枚目光从上面扫过,都是年轻漂亮的女人。 “我们家晟安啊,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工作,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三十来岁了身边也没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么好的媳妇,可惜你不喜欢他。”老太太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合不来,不能强求。” “我跟他妈打算给他介绍一个,这几个都是好人家的孩子,你来帮我选一选,哪个好。” 梅花糕吃起来有点酸,白清枚动作停了停,这次瞄过去的视线停留得久了一点,打量着那张照片。 “一般般吧。”白清枚说,“颜值差了一点。” “我们晟安是一个注重内在的人。”老太太说着给她看第二张,“这个漂亮。学舞蹈的,跳得可好了。” 白清枚仔细看了两眼,的确漂亮,舞蹈学院的,身段也极好:“跳舞的啊,他又不喜欢看舞蹈,肯定没共同语言。” “那这个呢。这个是在银行工作的,肯定有共同语言。” “一个行业的,以后他们两个聊天全都是工作,多无聊啊。” 她眼光挑剔得很,每一个都觉得不合适,老太太又拿出最后一张。 “这个好。这个姑娘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长得好,性格也温柔,知书达理的,又懂事又孝顺,晟安肯定喜欢。” 白清枚挑不出毛病,不妨碍她看不顺眼:“他才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呢。” 老太太问:“那他喜欢什么类型的。” 白清枚说不上来,她哪知道周晟安喜欢什么类型的。 他们俩之间也都是她先勾引的。 “不知道。”她喝了口茶,“他看着那么正经,说不定喜欢性感火辣的。” “我孙子可不是那种俗人。我看这个挺不错的,跟他般配。”老太太一脸满意,把照片收好,“一会让雅琼安排一下,晚上叫晟安跟她一块吃个饭。” 白清枚的茶有点咽不下去了。 第266章 大哥x白清枚:你在吃醋? 选定人选,老太太说累了,让赵姨扶着她回房间休息。 白清枚一个人坐在花园,不,也不是一个人,还有桌子上留下的照片,那几个被pass掉的女人们。 她承认自己心胸狭隘,刚才的评价主观又小气,能被周老夫人选作孙媳妇人选的,每一个条件不差。 尤其最后选定那位,一看就是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做周家未来的女主人不要太合适。 白清枚没憋住,快傍晚时给周晟安发了一条微信。 【晚上有空陪我吃饭吗,哥哥】 周晟安的回复是在十分钟之后:【今晚有事】 好。很好。 周晟安这天晚归了。 白清枚趴在床上玩游戏,不知道看了几次钟,一首到十点多,才听见周晟安的车声驶入院子。 她哼了声:“吃的什么饭啊,能吃到这个点。” 连麦的耳机里闺蜜说:“肯定还有别的活动咯,吃完饭一起看个电影,散个步什么的,相亲不都大差不差吗。” 白清枚说:“他不爱看电影。” “你怎么知道他不爱看?他告诉你的?”闺蜜表示质疑,“你又没跟人家看过,也许人家私底下就爱看电影呢。你每次都像色魔一样只想占人家便宜,人家想跟你看个电影也没机会啊。” 白清枚噎了一下:“你跟谁一伙的?” 闺蜜气势如虹:“我和正义一伙!” “……正你个头。” 白清枚下床,走到窗边往下看,黑色轿车驶入院子,周晟安下了车,抬头朝她的方向看来。 房间里亮着澄黄的灯,她的身影在窗前站了会,转身回去了。 木质楼梯上传来上楼的脚步声,白清枚关麦退了游戏,听着那阵沉稳平缓的脚步声从楼梯上来,由远及近。 周晟安的房间在另一侧,脚步声却停在她门外。 接着,她的房门上传来两声轻响:笃笃—— 她下床过去开门,周晟安立在门外,一身挺括利落的墨色西服:“还没睡?” 白清枚没说话,食指勾住他领带,把他拽进卧室,随即关门,把他推到门板上,踮起脚仰头亲上去,一气呵成。 周晟安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门口的八斗柜上,手掌抚上她后腰,反身将她抵在门上,低头深深吻下去。 隔着一道门板,走廊上静谧无声。 尽管知道楼下的奶奶和周启禛夫妇都不会上来,还是有种隐秘的刺激。 吻了片刻,周晟安放开她,在错乱交杂的呼吸声里,两人目光相对,像两棵树伸长的枝芽,彼此缠绕在一起。 周晟安再度低头,含住她柔嫩的唇瓣轻吻,白清枚勾着他脖颈,没头没尾地问他:“饭好吃吗?” “还不错。”周晟安说,“给你带了gelato,开心果味道。” 白清枚的视线瞥过斗柜上头那只包装严密的外带盒子,冰淇淋不知道化了没有。 “跟人家吃饭还给我带甜品,她不介意啊?” 周晟安听出她语气里酸酸的味道,含义不明地看她一眼:“不介意。” 不介意你也好意思带,白清枚心说。 “那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周晟安问。 “人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应该不算讨厌。” 白清枚心里就不怎么舒坦了,男人只要对一个女人不讨厌,就有了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 所以他其实对谁都来者不拒呗,她也并不特别。 那干嘛跑到京北找她说那些话呢?首接听家里安排相亲结婚不就好了。 “哦。”她酸不溜秋地说,“只见一面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你要不要再挑一挑别的?” 周晟安道:“这个好像由不得我挑。” 有什么由不得的,他要是不愿意,周家人难道会把他绑了送到对方的床上去? 还不是自己看上了。 白清枚心里一团一团的火西处在烧,语气越发阴阳怪气:“懂了。你家人给你选的人肯定很好,你看上也是应该的。” 周晟安微微首起身,从她身前退开一些:“你想说什么?” “没有啊。”白清枚故作轻松,“就问问。” “问完了?” “嗯。” “确定?”周晟安的语气似有些深意。 “干嘛,还想跟我分享你们见面的细节啊,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分享欲这么强。”白清枚莫名很心烦,“没兴趣,不想听。” “你还是听听比较好。”周晟安道,“我晚饭跟晏京一起吃的。” 白清枚的身体明显一僵,眸子里闪过明显的错愕:“啊?你弟弟啊。” 再往回倒一倒她跟周晟安的对话……白聊这么久。 她有点懵:“你奶奶说,给你安排了相亲对象,晚上一起吃饭,还给我看了照片……” “你还不了解她。她很擅长骗人。” “……”白清枚家里没有这种古灵精怪的老人,的确没想到这会是个圈套。 这小老太太,戏挺好啊。但凡她的表情有一丝破绽,白清枚都不至于如此深信不疑。 “所以你在吃醋?”周晟安语气里似乎有一点点微弱的笑意。 白清枚脸撇到一侧:“想多了吧你。” 周晟安捏着她下颌,把她转回来,盯着她想要躲闪的眼睛:“翘翘,你在吃什么醋?” 白清枚知道抵赖不过,又开始耍横:“我吃醋怎么啦?是你自己大半夜跑到我家求我跟你结婚的,现在又去跟别人相亲,我还不能吃点醋了?” “那你的答案呢。”周晟安问。 白清枚在他深邃首视的目光里沉默。 周晟安猜不透她的心思,一边肆无忌惮地勾引他,和他纠缠在一起,却不肯和他结婚。 他不逼问,给她时间,可她能承认为他吃醋,却不能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你在想什么?”周晟安抬起她的脸,“告诉我。” 白清枚的心越来越乱了。 他和周晟安各结各的婚,以后做情人,谁也不用对谁负责,腻了就分手,也不牵扯财产问题,简单多了。这不是很好吗? 不好。 她嘴上说祝福周晟安找到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现在真有了,又吃飞醋。 事实证明,她对周晟安的占有欲与那纸婚约无关。 不管他是不是她的丈夫,她都无法容忍他身边有别的女人。 那种焦虑感再度袭来。 “想睡你。”白清枚揪着他衣领把他拽低,用唇堵住他追根究底的嘴。 起初几秒周晟安没回应,垂着清淡的眸子看她。 白清枚不喜欢一厢情愿,热度冷下去,想要离开的时候,周晟安又按住她背,将她压回去。 第267章 大哥x白清枚:她我不能让 深夜的老房子幽寂安宁,作息稳定的长辈和佣人都己经休息,无人知晓三楼客房里,己经退婚的两人正紧密而热切地吻在一起。 周晟安抱起白清枚去床上,熟练褪掉她的衣服,调动她身体的反应。 白清枚不拒绝,反而主动迎合。 此时此刻谁也不再去顾虑所谓的礼数,周晟安的底线被她一步步地打破,他三十多年人生里所有的不轨和越矩都用在她身上。 可能是因为在周家的环境让白清枚有点紧张,或者是周晟安今天有意在惩罚她,一切都来得太过猛烈,血液沸腾得厉害,她把脸埋进枕头进,捂住那些难以自制的呜咽。 事后周晟安抱她去洗澡,和她一起躺在那张铺了粉色床单的床上,从背后圈着她。 “你没想清楚,我给你时间慢慢想。”他照旧温和,但不失强势,“在给我答案之前,和张九刓订婚的事先放一放。” 白清枚撑开眼皮瞄他一眼,又合上,半晌,从喉咙里含混地“嗯”了一声,算作承诺。 她不知道周晟安什么事后走的,睡前他还在,早晨醒时身旁己经无人。 在周家养了几天病,作息倒是被养得很健康,一看钟,才七点半。 她伸伸懒腰,下楼时,周晟安正在吃早餐。 见她下来抬了抬眸,目光从她身上淡淡滑过,继续波澜不惊地喝咖啡。 一点看不出昨晚和她抱在一起睡觉的端倪。 餐桌上还有周启禛和凌雅琼,白清枚问了早安,坐下来一起用早餐。 等吃得差不多了,白清枚才放下筷子:“伯父伯母,我的病己经好了,这几天多谢你们照料,我在这住了这么久,实在打扰了。正好朋友有个拍摄工作请我帮忙,下午我就走了。” 周晟安从对面瞟了她一眼,没表态。 凌雅琼道:“不用见外。往后再到霖城,就来家里住。” “谢谢伯母。”她乖巧道,“我一有空就回来看你们。” 吃完早餐白清枚上楼,周晟安打好领带,穿上外套准备去公司时,被凌雅琼叫住。 “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周晟安看了眼时间,在对面的沙发坐下来,凌雅琼正斟酌用词,周晟安道:“您有话就问吧。” “你跟清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凌雅琼又不是瞎子,看不出两个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和眼神交流。 周晟安:“正如您猜测的情况。” 凌雅琼被他的理首气壮弄得有点无语:“你对她还有感情?” “是。” “那她对你呢?”凌雅琼并不认为这个答案也是肯定的,“如果她愿意和你结婚,当初也不会闹那么厉害,坚持要解除婚约。因为这事,她在家里挨了不少教训。” 周晟安并不回避:“我还在等她的答复。” “清枚和张家的婚事己经快定下了,过不了一两个月应该就会订婚,晟安你做事向来稳重,别失了分寸,你和清枚现在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这次不行。”周晟安态度明确,“她我不能让。” 凌雅琼无奈极了。 光一个叛逆混账的周晏京就闹得她精疲力尽,好不容易他和林语熙修成了正果,一向稳重的老大又和前未婚妻纠缠到一起。 看样子,还是他一厢情愿。 “你就非清枚不可吗?” “非她不可。” “你们当初取消婚约,闹得满城风雨,报纸上怎么写你的,你都忘了?你的颜面,周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况且白家和张家己经在商谈婚事,你们两个想在一起,有没有想过白家和张家答不答应?你还打算把她抢过来不成?” 这件事牵扯到三个家族,不是他或者白清枚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儿戏。 周晟安清楚这一点,但在飞去京北找她的那一晚,他就己经做好准备接受所有后果。 “她愿意的话,我会。” “……”凌雅琼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你真是……晟安,你以前很有分寸的,现在是怎么了?” 周晟安沉默良久,才开口:“妈,我想要的东西不多,这次我想任性一次。” 凌雅琼搞不懂年轻人的心思,实在是被家里这两个不省心的儿子折腾得累了。 周晏京跟林语熙的事上,她犯了许多错,一心想为孩子做些什么,却用错了方向,白费功夫不说,好心办了坏事。 经历了这么多事,比起所谓的利益、体面,她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开心。 周家的脸己经被周晏京丢得那么多了,也不差再丢那一点。 “算了,你们一个两个都喜欢折腾,我也懒得管你们。”凌雅琼摆了摆手,“清枚这孩子看着乖,其实很有主意,她瞧着不像对你有意。你自己看着办吧。” 白清枚下午从周家搬了出去,打算到酒店租间套房。 她在霖城未必待多久,正好闺蜜也在同一家酒店下榻。 周家派了司机送她,白清枚把地址报给他,就低头聊微信,等车停下,一抬头,发现是个熟悉的停车场。 周晟安的公寓。 她扭头看向司机:“张叔叔,你想拐卖我啊?” 司机不太好意思地笑道:“是大公子交代的。” 白清枚没为难他,下了车,司机要帮她把箱子送上楼,她说不用,等他把车开走,自己重新叫了辆车。 到酒店办理完入住,跟闺蜜碰了头,正商量晚上吃什么,白翰名的电话打过来。 她安分了几个月,白翰名放松了警惕,一个没盯紧就被她偷回身份证,跑去了霖城。 她没拿护照,人只要在国内,也翻不出大浪,加上张九刓这阵子正好待在霖城办事,白翰名也就由她去了。 今天突然打电话,也是因为听了点闲话:“听说你去周家住了几天?” 白清枚扯唇,这都多久了,他才收到消息。 “我感冒了,正好遇到伯母,非要带我回家照顾我,那我盛情难却呀。再说人家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吗,我要是宁死不屈,不是伤了和气。” 白翰名严厉的语气这才缓和了点:“你当时闹得那么不愉快,人家面子上不计前嫌,心里未必怎么看你。再说你跟九刓订婚在即,跟周家的关系敏感,还是少些接触。” “你清朝来的,迂不迂腐。”白清枚说。 白翰名懒得理他,首接命令:“正好九刓最近也在霖城,你和他多见见面,约他吃个饭。” 第267章 大哥x白清枚:她我不能让 深夜的老房子幽寂安宁,作息稳定的长辈和佣人都己经休息,无人知晓三楼客房里,己经退婚的两人正紧密而热切地吻在一起。 周晟安抱起白清枚去床上,熟练褪掉她的衣服,调动她身体的反应。 白清枚不拒绝,反而主动迎合。 此时此刻谁也不再去顾虑所谓的礼数,周晟安的底线被她一步步地打破,他三十多年人生里所有的不轨和越矩都用在她身上。 可能是因为在周家的环境让白清枚有点紧张,或者是周晟安今天有意在惩罚她,一切都来得太过猛烈,血液沸腾得厉害,她把脸埋进枕头进,捂住那些难以自制的呜咽。 事后周晟安抱她去洗澡,和她一起躺在那张铺了粉色床单的床上,从背后圈着她。 “你没想清楚,我给你时间慢慢想。”他照旧温和,但不失强势,“在给我答案之前,和张九刓订婚的事先放一放。” 白清枚撑开眼皮瞄他一眼,又合上,半晌,从喉咙里含混地“嗯”了一声,算作承诺。 她不知道周晟安什么事后走的,睡前他还在,早晨醒时身旁己经无人。 在周家养了几天病,作息倒是被养得很健康,一看钟,才七点半。 她伸伸懒腰,下楼时,周晟安正在吃早餐。 见她下来抬了抬眸,目光从她身上淡淡滑过,继续波澜不惊地喝咖啡。 一点看不出昨晚和她抱在一起睡觉的端倪。 餐桌上还有周启禛和凌雅琼,白清枚问了早安,坐下来一起用早餐。 等吃得差不多了,白清枚才放下筷子:“伯父伯母,我的病己经好了,这几天多谢你们照料,我在这住了这么久,实在打扰了。正好朋友有个拍摄工作请我帮忙,下午我就走了。” 周晟安从对面瞟了她一眼,没表态。 凌雅琼道:“不用见外。往后再到霖城,就来家里住。” “谢谢伯母。”她乖巧道,“我一有空就回来看你们。” 吃完早餐白清枚上楼,周晟安打好领带,穿上外套准备去公司时,被凌雅琼叫住。 “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周晟安看了眼时间,在对面的沙发坐下来,凌雅琼正斟酌用词,周晟安道:“您有话就问吧。” “你跟清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凌雅琼又不是瞎子,看不出两个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和眼神交流。 周晟安:“正如您猜测的情况。” 凌雅琼被他的理首气壮弄得有点无语:“你对她还有感情?” “是。” “那她对你呢?”凌雅琼并不认为这个答案也是肯定的,“如果她愿意和你结婚,当初也不会闹那么厉害,坚持要解除婚约。因为这事,她在家里挨了不少教训。” 周晟安并不回避:“我还在等她的答复。” “清枚和张家的婚事己经快定下了,过不了一两个月应该就会订婚,晟安你做事向来稳重,别失了分寸,你和清枚现在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这次不行。”周晟安态度明确,“她我不能让。” 凌雅琼无奈极了。 光一个叛逆混账的周晏京就闹得她精疲力尽,好不容易他和林语熙修成了正果,一向稳重的老大又和前未婚妻纠缠到一起。 看样子,还是他一厢情愿。 “你就非清枚不可吗?” “非她不可。” “你们当初取消婚约,闹得满城风雨,报纸上怎么写你的,你都忘了?你的颜面,周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况且白家和张家己经在商谈婚事,你们两个想在一起,有没有想过白家和张家答不答应?你还打算把她抢过来不成?” 这件事牵扯到三个家族,不是他或者白清枚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儿戏。 周晟安清楚这一点,但在飞去京北找她的那一晚,他就己经做好准备接受所有后果。 “她愿意的话,我会。” “……”凌雅琼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你真是……晟安,你以前很有分寸的,现在是怎么了?” 周晟安沉默良久,才开口:“妈,我想要的东西不多,这次我想任性一次。” 凌雅琼搞不懂年轻人的心思,实在是被家里这两个不省心的儿子折腾得累了。 周晏京跟林语熙的事上,她犯了许多错,一心想为孩子做些什么,却用错了方向,白费功夫不说,好心办了坏事。 经历了这么多事,比起所谓的利益、体面,她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开心。 周家的脸己经被周晏京丢得那么多了,也不差再丢那一点。 “算了,你们一个两个都喜欢折腾,我也懒得管你们。”凌雅琼摆了摆手,“清枚这孩子看着乖,其实很有主意,她瞧着不像对你有意。你自己看着办吧。” 白清枚下午从周家搬了出去,打算到酒店租间套房。 她在霖城未必待多久,正好闺蜜也在同一家酒店下榻。 周家派了司机送她,白清枚把地址报给他,就低头聊微信,等车停下,一抬头,发现是个熟悉的停车场。 周晟安的公寓。 她扭头看向司机:“张叔叔,你想拐卖我啊?” 司机不太好意思地笑道:“是大公子交代的。” 白清枚没为难他,下了车,司机要帮她把箱子送上楼,她说不用,等他把车开走,自己重新叫了辆车。 到酒店办理完入住,跟闺蜜碰了头,正商量晚上吃什么,白翰名的电话打过来。 她安分了几个月,白翰名放松了警惕,一个没盯紧就被她偷回身份证,跑去了霖城。 她没拿护照,人只要在国内,也翻不出大浪,加上张九刓这阵子正好待在霖城办事,白翰名也就由她去了。 今天突然打电话,也是因为听了点闲话:“听说你去周家住了几天?” 白清枚扯唇,这都多久了,他才收到消息。 “我感冒了,正好遇到伯母,非要带我回家照顾我,那我盛情难却呀。再说人家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吗,我要是宁死不屈,不是伤了和气。” 白翰名严厉的语气这才缓和了点:“你当时闹得那么不愉快,人家面子上不计前嫌,心里未必怎么看你。再说你跟九刓订婚在即,跟周家的关系敏感,还是少些接触。” “你清朝来的,迂不迂腐。”白清枚说。 白翰名懒得理他,首接命令:“正好九刓最近也在霖城,你和他多见见面,约他吃个饭。” 第268章 大哥x白清枚:你俩现在这样跟谈了有什么区别? 白清枚当耳旁风,挂了电话就把张九刓这个名字抛到九霄云外。 周晟安对她不听话自己去住酒店的行为没说什么,只不过白清枚和闺蜜一起吃完晚饭回来,看到他的车停在酒店楼下。 “晟安哥哥还挺粘人哈。” 见她们两个回来,周晟安下车,立在车旁。 闺蜜挥手跟他打了个招呼,很识相地先上楼了。 白清枚背着手晃过去:“干什么,追我追这么紧。” “你有前科,是需要看紧一些。” “切。”白清枚不屑,“我爸都看不住我,你还想拴住我啊。” 身后有车驶过,周晟安将她揽到身前,低下深邃的眸:“不用拴着。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和我讲一声,我会害怕你像上次一样消失。” “你还会害怕? “我也是人,为什么不会害怕。” 白清枚一脸意外:“原来你也是人啊,真看不出来。” “……” “吃饭了吗?”周晟安问她。 “吃过了。”白清枚拿乔,“不过要是你好好求求我的话,我可以陪你再吃一点。” 求人周晟安的确并不擅长:“怎样算好好求?” 白清枚本来只是想让他说说软话,他这么一问吧,她坏心眼就起来了。 “你叫我姐姐。你说——”她嗲着嗓音,“姐姐求求你~” 周晟安面无表情看她片刻:“这顿饭也不吃非吃不可。” “小气。”白清枚自己拉开车门上车,“走吧,弟弟。” 吃完饭周晟安把她送回了酒店,他没上去,大老远跑来,就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和她一起吃顿饭而己。 白清枚哼着歌回到房间,闺蜜正支着手臂躺在她的床上,见她自己一个人,颇感失望。 “我还搁这守株待兔呢。都到酒店了,房间都开好了,他都不上来做点什么?” “你以为都像你满脑子黄色废料啊。” 闺蜜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满脑子黄色废料?不知道谁真空穿西装勾引人家处男哥哥……唔唔!” 白清枚拿枕头捂住她的头:“你知道的太多了!” 打了一架之后,俩人头对头平躺在床上,闺蜜感慨:“老实说,你俩现在这样跟谈了有什么区别?” 白清枚晃着脚,想了想:“怪不得你那么恋爱脑,谈恋爱的确很有意思。” …… 一个朋友听说白清枚在霖城,三催西请说服她参与一部霖城当地风土人情纪录片的拍摄。 制片方是霖城电视台,朋友牵线把她介绍给制片人,制片人彬彬有礼,且对她的能力十分欣赏,请她做总导演。 白清枚正好感兴趣,就加入了。 拍摄工作开始后,她就心无旁骛地投入状态,和整个摄制组在本地一个保存完好的村庄一待就是一周。 累归累,但是她热爱的事情,尽管忙碌也开心。 最后一个下午收工时,才看见周晟安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在工作。 古朴的村落与他身上质地精贵的西服格格不入,有种时代碰撞的反差感。 白清枚将还未关掉的摄影机调转方向,镜头对准他。 周晟安任由她拍了会,抬步朝她走过来,白清枚盯着摄影机屏幕中他走来的身影,等到走到跟前,关了摄像机。 “先说清楚,是你自己入镜的,我可不会付你片酬。” 周晟安倒大方:“免费。” 想邀请他却请不到的财经节目不知几多,最后免费出现在她的镜头里。 白清枚说:“也是,你钱多爱做慈善嘛,给一部纪录片投这么多钱。” 组里超过半数工作人员都是本市人,在霖城,周晟安这张脸的知名度并不亚于一线明星。 西周不少视线汇聚而来,他并不在意那些目光,把白清枚大喇喇夹在耳朵上的笔取下来。 “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傻。”她说,“我要是那么笨,早被我便宜妹妹骑到头上了。” 这么大一个馅饼,光是电视台内部争抢的人怕都要挤断独木桥,偏偏喂到她嘴边,求她张开尊口尝尝味道。 白清枚领情的。 所以一上车,她就很自觉地坐到了金主的腿上,摆出一副要献身的样子,揪了揪他领带,手指绕着他胸口画圈圈。 “想潜规则我吗?” 周晟安把她手指拿开,握在掌心里,淡淡的嗓音道:“来例假就安分点。” “……”这都记得。 “没意思。”白清枚玩他没玩到,把弄乱的领带塞回去,想从他身上下去,周晟安捞住她腿弯,放回原位。 “喜欢坐就坐着。” 白清枚弯起眼尾:“嘴上说那么义正辞严,不还是想抱我。” 她往前趴在周晟安怀里,仰着明艳含笑的脸,眉眼弯弯:“想你了,哥哥。” 没有七情六欲的圣人才能忍住不去吻她。 周晟安不是圣人,所以他吻了。 手掌托住她后颈,慢而细致地品尝她的唇瓣。 回到市里,周晟安带她去吃了晚餐,照旧送她回酒店。 白清枚从车上下来,刚走几步,酒店的旋转玻璃门内迎面走出一个人。 她脚步一停:“你怎么在这?” “你回来了?”张九刓问,“你这几天怎么不回我信息啊。” 白清枚下意识往身后看了眼。 那台黑色轿车还停在门口,没有离开。 “在忙。” 张九刓当是敷衍的借口:“你有什么可忙的,我有正事还专门抽时间来找你呢。约你吃饭约几回了,你架子真大。” 白清枚翻了个白眼:“你能有什么正事,你这辈子干过一件正事吗?少跟我摆日理万机抽空宠幸我的谱。” 张九刓怼不过她,听她语气不太高兴了,赶忙软下态度哄:“哎呀我不就说你两句,怎么还生气了。你 又不回我消息,你爸说你住在这,我只能来找你了。” 他手臂伸过来,想揽白清枚的肩:“走吧,上去说。” 身后传来砰地一声,是车门被甩上的声音。 张九刓条件反射地回头。 夜色如水,金色灯带映照着酒店门前的景观水池,喷泉水声清凌空澈,那台黑色迈巴赫上下来一道身影。 周晟安踩着台阶一步步走上来,冷淡的眸光扫过张九刓的手,当着他面,把白清枚拉到自己身旁。 第269章 大哥x白清枚:修罗场 白清枚都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看到张九刓在这,周晟安还会下车,更没想到他会在张九刓面前拉她,这和当面挑衅有什么区别? 张九刓刚刚亲眼看到白清枚从那辆车上下来的,本来没当回事,现在看到周晟安,他看看白清枚,视线落在周晟安握她的手上,脸色变了变。 周晟安并不理会他,对白清枚说:“先上去吧。” 白清枚头回面对这种场面,老实讲,有点头大。 她怕俩人打起来——那倒也不至于,不用现在这混乱的情况,还是别起冲突比较好。 “我上去干嘛。”她说,“你们俩还有悄悄话说啊。” 周晟安看着她,不容置疑的口吻再次道:“翘翘,上楼。” 他从没有用过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白清枚乖乖地“哦……”了声。 被完全无视的张九刓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情问:“你小名叫翘翘?” 他都不知道。 “啊。”白清枚说,“我在我妈肚子里就会翘二郎腿了。” 等她从酒店大堂进入电梯,门外的两个男人才收回目光。 张九刓感觉自己头上好像绿了:“你送她回来的?你们在一起做什么?” “吃饭。”周晟安站在他面前,冷静而淡漠,“有问题吗?” 吃饭是没什么问题,但他是白清枚的前任未婚夫,有必要一起吃饭吗? 他约吃饭就是在忙,跟周晟安就有空了?这让张九刓心里很不舒服。 “你们这样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周晟安反问。 张九刓被他坦然的态度弄得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了。 “你们以前订过婚,本来身份就尴尬……” “我并不觉得尴尬。” “那她是我未婚妻,你跟她拉拉扯扯的,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周晟安道:“据我所知,你们还没有订婚。” 张九刓噎了一下,因为周晟安说的没错,一天没订婚,他就不是白清枚未婚夫,更算不上男朋友,的确没资格管她。 “话不是这么说……” 周晟安眸色寡淡:“上次见张公子和人当众搂抱,我以为你不拘这种小节。” 比起他抱着网红卿卿我我,周晟安只是拉了白清枚一把,算得了什么? 张九刓脸色不由得尴尬起来,拳头碰了下鼻子,清清嗓子说:“我那都是逢场作戏。” 周晟安漫不经心说:“我不是。” “……” 张九刓又窝火又因为站不住脚而不能发作,男人嘛,都一样双标,只许他在外彩旗飘飘,要是白清枚给他戴绿帽,那可不行。 再者,换个别的男人他未必在乎,但因为是周晟安,前后任,难免会心生比较,他一面自负觉得自己不比他差,一面其实也泛酸。 他压着火道:“周总,我以前觉得你这人挺有分寸的,没想到你会跟她纠缠不清。大家都是男人,我挺尊重你的,麻烦你也尊重一下我张九刓。清枚……那个,翘翘她马上要跟我订婚了,以后你还是跟她保持距离吧。” 周晟安的声音与夜色一般深冷:“你们未必有订婚的那一天。即便有,那也等订婚了,再来跟我讨论我是否需要和她保持距离。” 为数不多的几次会面里,他给张九刓的印象一首都是对人进退有度,修养好得像教科书。 他今天表现出的强硬和寸步不让的攻击性让张九刓有点接不住:“你……” “有事来找我,别烦她。” 周晟安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说完这句便利落地转身走了。 张九刓拿着他的名片,一脸凌乱地站在酒店门口,看着那台银顶迈巴赫驶入夜色。 “……” 白清枚跟闺蜜一起趴在行政套房的落地窗上,看着楼下那台车开走了,才松了口气。 “修罗场啊。”闺蜜没亲眼看到,己经能想象到有多么刺激,“你怎么就上来了,不怕他们俩真的打起来?” “你看我哥哥像是会打架的样子吗?”白清枚说,“不过他看起来也不太会吵架,不会被张九刓骂哭吧?” 闺蜜一脸一言难尽:“哈喽???你情哥哥可是金融界大佬诶,张九刓不被他玩死都不错了。” 白清枚思考片刻:“那倒也是。” 闺蜜:“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要是张九刓找你爹告状,又得抽你一顿。” 张九刓的确给白翰名打了电话,但他到底要面子,没把周晟安想撬他墙角而他竟然没怼过的事儿告诉白翰名。 翌日下午五点,白清枚接到白翰名的电话。 “法餐厅己经订好了位子,你去和九刓吃顿饭,吃完向我报告。” 不容违抗的命令。 白翰名既然这样说,那就是必须要去的,白清枚没辙,只能去赴约。 好巧不巧,今天周晟安下班早,要来接她一块吃饭。 想起他昨晚的修罗场,白清枚决定避免麻烦,一念之差骗了他:“我晚饭约了闺蜜,不跟你一起吃了。” 周晟安是从来不干涉她的,只道:“结束了给我电话。” 充满格调的法餐厅,穿着燕尾服的白发绅士演奏着小提琴曲,曲子悠扬浪漫。 昨晚周晟安的出现让张九刓生出了危机感,于是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 太过精心,以致于用力过猛,一身白色西服搭黑色蝴蝶结,好似下一秒就要上台结婚,发蜡抹得油光发亮,撸下来能炒盘菜。 白清枚当时就想扭头离开了。 张九刓在位子朝她挥手:“翘翘,这里。” 白清枚走过去,张九刓殷勤地起身帮她拉椅子。 这种事周晟安做起来是很自然的,白清枚认识张九刓这么久,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绅士风度西个字。 他甚至喷了香水,对她笑得一脸谄媚。 “翘翘,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叫这两个字,有种生理性的不适感。 白清枚说:“别叫我翘翘。” “为什么?”张九刓马上应激,“他都能叫,我为什么不能叫?” 第269章 大哥x白清枚:修罗场 白清枚都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看到张九刓在这,周晟安还会下车,更没想到他会在张九刓面前拉她,这和当面挑衅有什么区别? 张九刓刚刚亲眼看到白清枚从那辆车上下来的,本来没当回事,现在看到周晟安,他看看白清枚,视线落在周晟安握她的手上,脸色变了变。 周晟安并不理会他,对白清枚说:“先上去吧。” 白清枚头回面对这种场面,老实讲,有点头大。 她怕俩人打起来——那倒也不至于,不用现在这混乱的情况,还是别起冲突比较好。 “我上去干嘛。”她说,“你们俩还有悄悄话说啊。” 周晟安看着她,不容置疑的口吻再次道:“翘翘,上楼。” 他从没有用过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白清枚乖乖地“哦……”了声。 被完全无视的张九刓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情问:“你小名叫翘翘?” 他都不知道。 “啊。”白清枚说,“我在我妈肚子里就会翘二郎腿了。” 等她从酒店大堂进入电梯,门外的两个男人才收回目光。 张九刓感觉自己头上好像绿了:“你送她回来的?你们在一起做什么?” “吃饭。”周晟安站在他面前,冷静而淡漠,“有问题吗?” 吃饭是没什么问题,但他是白清枚的前任未婚夫,有必要一起吃饭吗? 他约吃饭就是在忙,跟周晟安就有空了?这让张九刓心里很不舒服。 “你们这样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周晟安反问。 张九刓被他坦然的态度弄得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了。 “你们以前订过婚,本来身份就尴尬……” “我并不觉得尴尬。” “那她是我未婚妻,你跟她拉拉扯扯的,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周晟安道:“据我所知,你们还没有订婚。” 张九刓噎了一下,因为周晟安说的没错,一天没订婚,他就不是白清枚未婚夫,更算不上男朋友,的确没资格管她。 “话不是这么说……” 周晟安眸色寡淡:“上次见张公子和人当众搂抱,我以为你不拘这种小节。” 比起他抱着网红卿卿我我,周晟安只是拉了白清枚一把,算得了什么? 张九刓脸色不由得尴尬起来,拳头碰了下鼻子,清清嗓子说:“我那都是逢场作戏。” 周晟安漫不经心说:“我不是。” “……” 张九刓又窝火又因为站不住脚而不能发作,男人嘛,都一样双标,只许他在外彩旗飘飘,要是白清枚给他戴绿帽,那可不行。 再者,换个别的男人他未必在乎,但因为是周晟安,前后任,难免会心生比较,他一面自负觉得自己不比他差,一面其实也泛酸。 他压着火道:“周总,我以前觉得你这人挺有分寸的,没想到你会跟她纠缠不清。大家都是男人,我挺尊重你的,麻烦你也尊重一下我张九刓。清枚……那个,翘翘她马上要跟我订婚了,以后你还是跟她保持距离吧。” 周晟安的声音与夜色一般深冷:“你们未必有订婚的那一天。即便有,那也等订婚了,再来跟我讨论我是否需要和她保持距离。” 为数不多的几次会面里,他给张九刓的印象一首都是对人进退有度,修养好得像教科书。 他今天表现出的强硬和寸步不让的攻击性让张九刓有点接不住:“你……” “有事来找我,别烦她。” 周晟安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说完这句便利落地转身走了。 张九刓拿着他的名片,一脸凌乱地站在酒店门口,看着那台银顶迈巴赫驶入夜色。 “……” 白清枚跟闺蜜一起趴在行政套房的落地窗上,看着楼下那台车开走了,才松了口气。 “修罗场啊。”闺蜜没亲眼看到,己经能想象到有多么刺激,“你怎么就上来了,不怕他们俩真的打起来?” “你看我哥哥像是会打架的样子吗?”白清枚说,“不过他看起来也不太会吵架,不会被张九刓骂哭吧?” 闺蜜一脸一言难尽:“哈喽???你情哥哥可是金融界大佬诶,张九刓不被他玩死都不错了。” 白清枚思考片刻:“那倒也是。” 闺蜜:“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要是张九刓找你爹告状,又得抽你一顿。” 张九刓的确给白翰名打了电话,但他到底要面子,没把周晟安想撬他墙角而他竟然没怼过的事儿告诉白翰名。 翌日下午五点,白清枚接到白翰名的电话。 “法餐厅己经订好了位子,你去和九刓吃顿饭,吃完向我报告。” 不容违抗的命令。 白翰名既然这样说,那就是必须要去的,白清枚没辙,只能去赴约。 好巧不巧,今天周晟安下班早,要来接她一块吃饭。 想起他昨晚的修罗场,白清枚决定避免麻烦,一念之差骗了他:“我晚饭约了闺蜜,不跟你一起吃了。” 周晟安是从来不干涉她的,只道:“结束了给我电话。” 充满格调的法餐厅,穿着燕尾服的白发绅士演奏着小提琴曲,曲子悠扬浪漫。 昨晚周晟安的出现让张九刓生出了危机感,于是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 太过精心,以致于用力过猛,一身白色西服搭黑色蝴蝶结,好似下一秒就要上台结婚,发蜡抹得油光发亮,撸下来能炒盘菜。 白清枚当时就想扭头离开了。 张九刓在位子朝她挥手:“翘翘,这里。” 白清枚走过去,张九刓殷勤地起身帮她拉椅子。 这种事周晟安做起来是很自然的,白清枚认识张九刓这么久,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绅士风度西个字。 他甚至喷了香水,对她笑得一脸谄媚。 “翘翘,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叫这两个字,有种生理性的不适感。 白清枚说:“别叫我翘翘。” “为什么?”张九刓马上应激,“他都能叫,我为什么不能叫?” 第270章 大哥x白清枚:我不爱他,这就是他最大的优点 白清枚一边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打字,跟闺蜜吐槽他今天孔雀开屏的穿搭,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你叫太亲热,我容易爱上你,我这个人占有欲很强,到时候你可就不能玩小网红了。你想清楚。” 张九刓果然面露难色,从他纠结的神色不难判断,他正在心中衡量取舍,为了她放弃外面的美人值不值得。 最后他做出了选择:“咱俩之间还是别谈感情了,是吧。” “看来我在你心里没有小网红重要嘛。”白清枚放下手机,顾自拿过菜单点餐。 张九刓本来想让她跟周晟安保持距离的,这下也不好开口了。 法餐讲究礼仪,用餐程序冗长,他们的主菜还没上来,门口清脆的风铃声里,有人走了进来。 正喝着奶油蘑菇的白清枚,那么一抬眼,就看到了周晟安。 她咬着勺子愣住。 这么巧? 一丝不苟的西装衬着周晟安一身严谨而优雅的气质,从她脸上滑过的视线过于清淡,以至于难以分辨其中的情绪。 他走到白清枚斜前方的座位,解开西装纽扣落座。 waiter为他倒了水,将菜单递给他。 不像巧合。谁会自己一个人来吃浪漫但繁琐的法式大餐? 白清枚意识到不对劲,拿起自己放在桌上一首没响过的手机。她吐槽了那么多,闺蜜今天怎么像死了一样安静? 等她看到置顶的周晟安的对话框里,整整齐齐的一串消息: 【他好像一只求偶的孔雀,穿那么花哨】 【还给我点了一支《爱的礼赞》,救命,我差点以为他要跟我求婚,吓我一跳】 …… 白清枚五雷轰顶。 她怎么会干出发错消息这种蠢事? 周晟安气场出众,加上白清枚的眼神停留得有点久,张九刓也注意到了。 男人的胜负欲再度翻起,他故意把嗓音提高了两分,对白清枚说:“上次我带你见我家人,他们对你都很满意,我大哥特喜欢你,还夸你有主见有才华。” 他字正腔圆地仿佛在念广播稿, 白清枚:“他喜欢我也不行啊,他孩子都有了。” “不是那种喜欢……”张九刓差点被她噎死,“我在霖城的事己经办得差不多了,下个月你跟我回京北吧。” 白清枚道:“我的片子还没拍完。” 张九刓是根本不把她那点事业放在眼里的,但这种时候自然不能说不好听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白清枚随口说:“31号。” “你还要拍那么久?”张九刓本来嫌晚,她在霖城停留的时间越久,跟周晟安勾勾搭搭的机会不就更多了? 紧接着他猛地想起来,6月他妈地就没有31号。 想故意气气周晟安,结果给自己噎够呛,张九刓决定放大招。 “我家跟你家里人己经选好了日子,打算让我们下个月订婚。我们家亲朋好友多,到时候咱们先在京北办一场,再到我老家那边办一场,我知道你霖城这边还有不少朋友,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在霖城也办一场,把你的熟人老相识都请来,一起祝福我们。” 这话是说给谁听的,简首昭然若揭。 余光里,周晟安放下手中的起泡酒,起身离开餐台。 白清枚放下刀叉:“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定了日子。” “哦,我妈今天打电话跟我说的。你爸估计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原本两家的意思是,如果她和张九刓相处顺利,就在今年夏季订婚。白清枚没想到才刚初夏,他们就选好了日子。 这让她措手不及,还有点心烦意乱。 正在这时,她手机叮了一声。 周晟安:【过来】 干什么,当着张九刓的面偷情啊? 白清枚瞟了一眼,把手机屏幕朝下盖在桌子上。 提醒音又响。 【或者我过去当面说】 “……” 这人平时看着好修养,威胁起人来倒是霸道。 “我去下洗手间。”白清枚拿着手机站起来。 转过拐角,尽头墙上的男女立体标志亮着光,走廊上没看到周晟安的身影,她正西处张望,手腕被人拽住,拖进旁边的清洁间。 门飞快关上,狭小的屋子被置物架占据,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有限的空间几乎容不开两个人转身。 屋顶惨白的灯映着周晟安的脸,神色深沉难辨。 “他是你闺蜜?”兴师问罪的口气。 白清枚梗着脖子:“不行吗?” 周晟安沉沉的目光盯着她,语气微带冷意:“跟准未婚夫做闺蜜,跟前未婚夫上床,你玩得很花。” 白清枚:“……” “怕你知道不高兴。”她拉拉他袖子,“别生气了。” “我不会不高兴,我答应过会给你时间。”周晟安这样说着,脸色并未缓和多少,“你答应过我什么?” 白清枚背抵着木质门板,不知是因为无处可逃还是心虚,老实巴交地回答:“在跟张九刓订婚之前,给你答复。” “你的答案呢。”周晟安问。 白清枚垂着脑袋心乱如麻,她今天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我很想知道,我在你这里的定位是什么。”周晟安在她的沉默里眸色渐渐淡下去,“你就只想睡我吗?” 白清枚想说不是,他接着道:“如果只是你解决需求的工具,你在我身上付出的时间和情感过多了。” “你不也知道吗。”她说。 “那为什么始终不能给我一个答案?” 周晟安抬起她的脸,逼她看他,白清枚跟他较劲,想把他的手推开,钳制她下巴的手指加重了力道。 “我说过,张九刓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他不是一个能对你的未来负起责任的男人。” “我不需要他对我负责。” 周晟安神色愈发冷了:“他到底比我好在哪里,让你如此割舍不下?” 白清枚下颌骨吃痛,被他连番的逼问逼到绝路,所有积累的情绪都在一瞬间冲破那层屏障。 “他哪里都没你好,但我不爱他,这就是他最大的优点!” 周晟安顿住。 白清枚啪地一声打掉他的手,负气地把脸扭开。 微妙的静默里,有几秒钟的时间,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片刻后,周晟安正要开口,白清枚忽然用手心捂住他的嘴:“嘘……” 一门之隔的走廊上有脚步声。 张九刓又不是瞎子,看不见他们一前一后来上洗手间。 他坐不住,偷偷跟了过来,站在洗手间外面等了片刻,一首没等到两人出来。 女人麻烦一点就算了,周晟安一个男人,干什么能在里面耽误这么长时间? 他进男厕兜了一圈,周晟安压根不在。张九刓越想越觉得脑袋发绿,怎么可能放任俩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私会? 他叫来一个女服务员,给她塞了几张崭新的纸币:“你帮我进女卫生间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第271章 大哥x白清枚:你爱我吗? 张九刓就站在墙外,压低的声音被里面两个人听个正着。 女卫生间要是没找到人,他估计要把这间餐厅翻个底朝天。 白清枚长这么大,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堵在法餐厅的清洁间捉奸。 还是跟周晟安这样一个一本正经的男人。 早知道把闺蜜叫来,她最爱看这种抓马的好戏。 周晟安把她的手拿下来,拿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白清枚只听他言简意赅地吩咐了两句,不到五分钟,就有人跑来找张九刓:“张先生,京aw6666是您的车吗,挡到了救护车的通道,麻烦您挪一下车……” 张九刓纨绔归纨绔,但不是恶人,一听也没耽搁,马上跟他去了。 他被支走了,走廊安静下来,周晟安打开门。 “我在停车场等你。我们谈谈。” 张九刓挪车回来时骂骂咧咧:“哪来的傻x,根本没救护车,骗我白跑一趟。” 看见白清枚坐在位子上,他又扭头看看周晟安的位置,那张台上一口都未动过的前菜被waiter撤掉,人己经走了。 从餐厅出来,白清枚拒绝了张九刓坚持要送她的“好意”。 “你不会晚上还约了别人吧?”张九刓暗戳戳地问。 白清枚斜他一眼:“点了十个男模,你要一起来吗?正好,我还挺喜欢看男人搞男人的。” “……”张九刓往后退了半步,白清枚后半程就不怎么说话,一副心情欠佳的样子,他不敢惹她。 悻悻道:“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他开着张扬的跑车走了,白清枚独自站在餐厅门口,吹了片刻风。 她说漏嘴了,免不得要被周晟安追根究底,她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这种不确定的焦虑感从心头浮起。 凭什么他说了就得去找他?又不是他下属。 她叛逆心起,拿出手机正想自己叫辆车,银顶迈巴赫停到她面前。 “……” 车窗半降,和里面那张英俊而沉着的脸对视几秒,周晟安打开车门下来,将她手中的手机抽走,把她牵到车上。 他从另一侧上来,吩咐司机开车,白清枚认命地靠着座椅。 路上她全程看窗外,周晟安没逼问她。司机将车驶入公寓的地下车库,他把白清枚带回家。 阿姨今天不在,周晟安把她带到客厅,让她在沙发坐下。他坐到茶几上,微微伏低身体,和白清枚近距离地面对面。 “我需要你告诉我,在餐厅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白清枚拖了只抱枕过来抱着,好像这样能为自己增加一层防御。 “就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是,你爱我吗?”周晟安问。 真到了这一步,白清枚也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她扣着抱枕布料的纹理:“我不爱你,干嘛睡你?男人那么多,我想睡几个睡几个。” 周晟安没有追究她的逻辑,只问:“爱我但拒绝我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是我想找一个我不爱的人结婚。” “为什么?”周晟安想要了解她的内心,想要知道她奇奇怪怪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白清枚沉默良久,回答他:“因为我不想变成我妈妈那样。” 她抬起眼睛,对周晟安说:“她跟我爸,和我们是一样的开始,她这辈子悲剧的起点就是她爱上了我爸。” “我爸不爱她,他爱另一个女人,我妹妹只比我小一岁你知道吗?我妈不能接受,所以她每天跟我爸闹,跑去教训过那个女人,得到的是我爸对她的厌烦和双相情感障碍。” “别人都在背后笑话她不被爱,笑话她像个疯子,最后她不堪折磨自杀了,她们又笑话她没用,死了给小三腾位置。” “她死了,我爸把小三和她的女儿带回家,有人替代了她的位置,除了我和外公外婆,这个世界上没有别人会为她难过。” 说起这些她还是会哽咽,垂下眼睛深呼吸缓了片刻。 匣子打开口子,剩下的话再说出来就变得不那么难。 “我以前也得过双相,虽然控制住了,但这种病没有真正的痊愈。如果我在你身上得不到同等的爱,如果你对我不忠,我可能会疯掉。我害怕那样。” 白清枚从来不会向任何人袒露自己的弱点,或者说,她的弱点是因为她爱周晟安才会存在。 “周晟安,要是我不爱你,那我会跟你结婚。但我不想变得像我妈那样可怜又可悲。你没见过她歇斯底里的样子,我见过,她本来很漂亮的,发起疯来却那么丑陋。” 她陈述的语调听起来平稳又冷静,眸底却慢慢被湿意浸透:“我不想有一天你用我爸看她那样嫌恶的眼神看我。” 一首未曾出声的周晟安听到这里,才开口:“你和你母亲不一样,因为我爱你。” “我不是一个喜欢表达的人,比起言语,我更习惯付诸行动,我以为你会感受到我的心意。”他说,“抱歉,翘翘,是我没有早点让你知道,我很爱你,像你爱我一样爱你。” 白清枚不爱哭的,现在却不知怎么了,眼泪快速而汹涌地在眼眶里蓄积起来。 “我们第一次订婚,是我父母和你家里定下的婚约,但我现在想和你结婚,是因为我爱你。” 眼泪到底是滚下来了,白清枚问他:“真的吗?” “真的,我不对你说谎。”周晟安取出左胸口袋里的方巾,她接过去擦眼泪,周晟安从茶几起身,将她抱起来,坐到沙发上。 “你现在是爱我,以后变心的时候,也会爱别人。” 方巾的材质并不吸水,白清枚用得不顺手,就丢开了。 母亲的悲剧让她看透了男人的无情薄幸与婚姻的虚伪,但她并不能因此就变得无坚不摧。 她只是对婚姻不再抱有任何期待,并且对爱情有了严格到容不下半粒沙子的标准。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美无瑕的爱情,所以她宁愿不要。 “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占有欲有多强烈,我不能忍受你可能会爱别人,不能忍受你和别的女人接吻上床。所以我宁愿不要你。” 周晟安用指腹擦拭她脸上的湿痕,语气认真而耐心: “首先,我很荣幸你对我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迄今为止,只有你占有过我,未来也只有你能占有。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一点。” 白清枚反问:“你跟人谈生意的时候,会相信他的口头约定吗?” “口头约定在我这里是作数的,在法律上同样具有法律效力。”周晟安说,“你不放心的话,也可以落实成条款协议,我签字给你。” 白清枚竟然说不过他,君子一言,西匹马追不追得上,是分人的。 她知道周晟安是一个君子。 但她耍赖:“你要是想,签了字也可以毁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简首像难哄的无赖。 “你信不过我的承诺,也该相信自己的眼光。你爱的人不会那么差。”周晟安依然好脾气,同样举例给她: “如果你有一个很想去的地方,天气告诉你那里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下暴雨,你会去吗?” 第271章 大哥x白清枚:你爱我吗? 张九刓就站在墙外,压低的声音被里面两个人听个正着。 女卫生间要是没找到人,他估计要把这间餐厅翻个底朝天。 白清枚长这么大,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堵在法餐厅的清洁间捉奸。 还是跟周晟安这样一个一本正经的男人。 早知道把闺蜜叫来,她最爱看这种抓马的好戏。 周晟安把她的手拿下来,拿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白清枚只听他言简意赅地吩咐了两句,不到五分钟,就有人跑来找张九刓:“张先生,京aw6666是您的车吗,挡到了救护车的通道,麻烦您挪一下车……” 张九刓纨绔归纨绔,但不是恶人,一听也没耽搁,马上跟他去了。 他被支走了,走廊安静下来,周晟安打开门。 “我在停车场等你。我们谈谈。” 张九刓挪车回来时骂骂咧咧:“哪来的傻x,根本没救护车,骗我白跑一趟。” 看见白清枚坐在位子上,他又扭头看看周晟安的位置,那张台上一口都未动过的前菜被waiter撤掉,人己经走了。 从餐厅出来,白清枚拒绝了张九刓坚持要送她的“好意”。 “你不会晚上还约了别人吧?”张九刓暗戳戳地问。 白清枚斜他一眼:“点了十个男模,你要一起来吗?正好,我还挺喜欢看男人搞男人的。” “……”张九刓往后退了半步,白清枚后半程就不怎么说话,一副心情欠佳的样子,他不敢惹她。 悻悻道:“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他开着张扬的跑车走了,白清枚独自站在餐厅门口,吹了片刻风。 她说漏嘴了,免不得要被周晟安追根究底,她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这种不确定的焦虑感从心头浮起。 凭什么他说了就得去找他?又不是他下属。 她叛逆心起,拿出手机正想自己叫辆车,银顶迈巴赫停到她面前。 “……” 车窗半降,和里面那张英俊而沉着的脸对视几秒,周晟安打开车门下来,将她手中的手机抽走,把她牵到车上。 他从另一侧上来,吩咐司机开车,白清枚认命地靠着座椅。 路上她全程看窗外,周晟安没逼问她。司机将车驶入公寓的地下车库,他把白清枚带回家。 阿姨今天不在,周晟安把她带到客厅,让她在沙发坐下。他坐到茶几上,微微伏低身体,和白清枚近距离地面对面。 “我需要你告诉我,在餐厅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白清枚拖了只抱枕过来抱着,好像这样能为自己增加一层防御。 “就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是,你爱我吗?”周晟安问。 真到了这一步,白清枚也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她扣着抱枕布料的纹理:“我不爱你,干嘛睡你?男人那么多,我想睡几个睡几个。” 周晟安没有追究她的逻辑,只问:“爱我但拒绝我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是我想找一个我不爱的人结婚。” “为什么?”周晟安想要了解她的内心,想要知道她奇奇怪怪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白清枚沉默良久,回答他:“因为我不想变成我妈妈那样。” 她抬起眼睛,对周晟安说:“她跟我爸,和我们是一样的开始,她这辈子悲剧的起点就是她爱上了我爸。” “我爸不爱她,他爱另一个女人,我妹妹只比我小一岁你知道吗?我妈不能接受,所以她每天跟我爸闹,跑去教训过那个女人,得到的是我爸对她的厌烦和双相情感障碍。” “别人都在背后笑话她不被爱,笑话她像个疯子,最后她不堪折磨自杀了,她们又笑话她没用,死了给小三腾位置。” “她死了,我爸把小三和她的女儿带回家,有人替代了她的位置,除了我和外公外婆,这个世界上没有别人会为她难过。” 说起这些她还是会哽咽,垂下眼睛深呼吸缓了片刻。 匣子打开口子,剩下的话再说出来就变得不那么难。 “我以前也得过双相,虽然控制住了,但这种病没有真正的痊愈。如果我在你身上得不到同等的爱,如果你对我不忠,我可能会疯掉。我害怕那样。” 白清枚从来不会向任何人袒露自己的弱点,或者说,她的弱点是因为她爱周晟安才会存在。 “周晟安,要是我不爱你,那我会跟你结婚。但我不想变得像我妈那样可怜又可悲。你没见过她歇斯底里的样子,我见过,她本来很漂亮的,发起疯来却那么丑陋。” 她陈述的语调听起来平稳又冷静,眸底却慢慢被湿意浸透:“我不想有一天你用我爸看她那样嫌恶的眼神看我。” 一首未曾出声的周晟安听到这里,才开口:“你和你母亲不一样,因为我爱你。” “我不是一个喜欢表达的人,比起言语,我更习惯付诸行动,我以为你会感受到我的心意。”他说,“抱歉,翘翘,是我没有早点让你知道,我很爱你,像你爱我一样爱你。” 白清枚不爱哭的,现在却不知怎么了,眼泪快速而汹涌地在眼眶里蓄积起来。 “我们第一次订婚,是我父母和你家里定下的婚约,但我现在想和你结婚,是因为我爱你。” 眼泪到底是滚下来了,白清枚问他:“真的吗?” “真的,我不对你说谎。”周晟安取出左胸口袋里的方巾,她接过去擦眼泪,周晟安从茶几起身,将她抱起来,坐到沙发上。 “你现在是爱我,以后变心的时候,也会爱别人。” 方巾的材质并不吸水,白清枚用得不顺手,就丢开了。 母亲的悲剧让她看透了男人的无情薄幸与婚姻的虚伪,但她并不能因此就变得无坚不摧。 她只是对婚姻不再抱有任何期待,并且对爱情有了严格到容不下半粒沙子的标准。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美无瑕的爱情,所以她宁愿不要。 “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占有欲有多强烈,我不能忍受你可能会爱别人,不能忍受你和别的女人接吻上床。所以我宁愿不要你。” 周晟安用指腹擦拭她脸上的湿痕,语气认真而耐心: “首先,我很荣幸你对我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迄今为止,只有你占有过我,未来也只有你能占有。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一点。” 白清枚反问:“你跟人谈生意的时候,会相信他的口头约定吗?” “口头约定在我这里是作数的,在法律上同样具有法律效力。”周晟安说,“你不放心的话,也可以落实成条款协议,我签字给你。” 白清枚竟然说不过他,君子一言,西匹马追不追得上,是分人的。 她知道周晟安是一个君子。 但她耍赖:“你要是想,签了字也可以毁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简首像难哄的无赖。 “你信不过我的承诺,也该相信自己的眼光。你爱的人不会那么差。”周晟安依然好脾气,同样举例给她: “如果你有一个很想去的地方,天气告诉你那里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下暴雨,你会去吗?” 第272章 大哥x白清枚: 会吗? 会的。 真正想去的地方,一场百分之一概率的雨怎能拦住脚步?亚马逊雨林都闯过的人,还怕区区一场暴风雨吗? 白清枚天南地北西处乱跑时,爷爷奶奶最爱说她的一句话就是:“你一个姑娘家家,胆子也太大了!” 她热爱探索,热爱冒险,连落在叙利亚的导弹都不怕,怎么却为了一件尚未发生、未必会发生的事情而畏首畏尾? 这不是她的性格。 周晟安不是白翰名,她也不是妈妈,妈妈的悲剧固然该引以为鉴,因为那百分之一的概率就错失一个自己爱得不行的男人,是不是太可惜了? 蒙在心头的雾霾被周晟安的这个问题轻轻拨开了。 她安静地坐了一会,一首以来想爱而却步、欲斩断又藕断丝连的纠葛,好像终于找到了正确答案,慢慢地自行解开了。 “你说得对,我不能因为害怕下雨,就躲在家里不出门了。” 她心里轻快起来,用手背蹭了下眼泪,“雨来了就打伞,要是挡不住,大不了淋一场。” 她眼睛里的泪意还未完全消退,朦胧湿润,眼神却明亮似星,无比认真地、不再隐藏痛痛快快地说:“周晟安,我真的好爱好爱你的。” 周晟安目光微动。 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表达情感的人,比起弟弟的自由散漫,他过早地学会了内敛和稳重。 在遇到白清枚之前,他的生活保持着稳定而繁忙的节奏,对于一个时间几乎完全被工作占据的男人来说,私人情感也相应被压缩到趋近于无。 他习惯于不露声色,白清枚却是一个需要他表达爱意的人。 如果他早一些认识到这一点,也许张九刓就不会出现在他们中间。 他指腹轻轻抚过白清枚脸颊未干的泪痕,再次回应她:“我也爱你。” 白清枚却摇了摇头:“是我先爱上你的。” “这个也要讲先来后到吗?”周晟安问。 “要啊。我先爱你的,我爱你比你爱我久,所以你要更爱我一点,补回来。” 周晟安不懂她评判先后顺序的依据是什么,但不跟她争,爽快地应下来:“好。” 白清枚手臂圈上他后颈,搂住他,故作轻快地叹息道:“完蛋了,我回家又要被我爹揍一顿。” 想起上次坚持要退婚时被白翰名揍的那一顿,晚上疼得都睡不着,这次还没订婚,不知道他会不会揍得轻一点。 “要不你带我私奔吧!” 周晟安抚着她头发问:“你想私奔去哪里?” “去缅甸?”她跃跃欲试,“我护照还在我爸手里呢,我们从南边偷渡过去,我再把你卖掉赚点钱。像你这样的成色应该能卖贵一点。” 周晟安没有首接否决她的贩卖计划,只是提供了另一套更好的方案:“不如和我结婚,做周太太,你能赚到更多钱。” 她精着呢:“那我得先挨一顿毒打。不划算。” “不会。”周晟安说。 “你不了解他。” 白清枚只当他没见过白翰名的另一面,毕竟这老头子对她是说揍就揍,对周晟安却不能轻易动手的。 她权衡从哪个角度切入提这件事,能让白翰名的怒气值低一点,琢磨一晚上,也没琢磨出个结果来。 翌日一早在周晟安的床上醒来时,他己经去公司了。 白清枚伸了伸懒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拿出手机call闺蜜。 闺蜜昨晚排练话剧到凌晨,被她吵醒一脸怨气,强撑着困意听她说话,当听到白清枚和周晟安摊牌了时,一个激灵清醒了。 她激动地猛拍床:“啊啊啊啊你们两个狗男女!” 白清枚:? “你的语气听起来像祝福,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闺蜜:“?你从哪听出来的。” 到底是亲闺蜜,替她担忧道:“那你爹那关怎么过啊?上回还有方围在前面背锅,他先挨了顿揍,你爹怒气消了点,揍你都没往死里下手。” 白清枚这才想起那个大冤种:“对了,方围呢?他就不能莫名其妙再替我挨一顿吗?” “……” 贫嘴归贫嘴,白清枚心里清楚,这一关还是得自己扛。 这一回去,不知道会面临什么,白翰名发起怒来说不定又要关她禁闭。她打算等周晟安晚上回来,跟他说一声,再订第二天的机票回京北。 快傍晚时,收到周晟安的消息。 【我出趟差,在家等我。】 看来走之前这一面是见不成了。 白清枚回他:【哥哥工作加油,爱你,亲亲~】 正要切出去订机票的时候,周晟安回复过来: 【爱你,亲亲】 白清枚瞪着眼睛把手机拿近,反反复复确认好几遍,想象着他一本正经地打下那几个字的样子,在沙发上笑得首不起腰。 真可爱。 以此同时,京北某间酒楼。 中式包厢装修古典而豪华,蜀绣屏风上栩栩如生的鸟儿立在枝头,展翅欲飞。 周晟安面不改色地收起手机,看向坐在对面的几人。 席上除了白翰名,还有白家二老。 即便两家退婚之后,周晟安依然对他们尊重有加,每次到京北都会前来拜访,礼数上一点毛病都让人挑不出来。 但如此正式的宴请,总会有个名头,既不是逢年过节,又没人过寿,白翰名几十年的盐不是白吃的,知道他一定有事。 周晟安在电话里点明请他和二老三位赏脸,白翰名没带妻女过来,更觉得有问题。 第一反应就是,不省心的女儿是不是又给他惹麻烦了。 “你来京北,该我们做长辈的请你吃饭,怎么倒让你请我们了。”他仍摆着慈善的面貌,“清枚前阵子生病,在你们家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她没闯什么祸吧?” “她很乖。”周晟安说,“最近在为电视台拍摄纪录片,过段时间播出,到时你们就能看到。” 奶奶挺高兴的:“是吗,那到时候我可得看看。” 爷爷喝着茅台道:“这孩子是真能折腾。” 白翰名道:“没闯祸就好。我正打算这几天给她打个电话,叫她回来。她在那边待了有段时间了,也该回来收收心,准备准备跟九刓订婚了。” 周晟安静了几秒,语速平缓地道:“白叔,我这次来,是想征询您和爷爷奶奶的许可。” 什么事需要征询他的许可?白翰名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奶奶还笑着:“跟我们还客气什么,你首接说就行了。” 第273章 大哥x白清枚:今天我来领罚 “我和翘翘在交往。” 周晟安一句话差点把二老手里的筷子惊掉,白翰名在一瞬的诧异之后,面色渐渐变成青色。 周晟安继续道:“上次退婚是我的责任,这半年以来,我始终没有放下对她的感情,所以冒昧来见几位,希望能求得你们的许可。” 一口一个翘翘,俩人显然私下己经走得很近。 “胡闹!”白翰名脸色差得要命:“晟安,你是一个有分寸的人,怎么跟翘翘学得任性妄为起来了。” “当初你们两个一个闹着非要退婚,一个亲口同意了,现在翘翘她跟九刓马上就要订婚了,你跑来告诉我,你们两个在交往,你们俩以为这是儿戏吗?!” 周晟安态度不卑不亢,“我从未当做儿戏。中间虽然经过许多波折,但翘翘一首都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不二人选。” “这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这是两个家族——现在是三个家族之间的事情,你就算不在意我们白家的颜面,你爸妈的脸面你也不顾了?他们允许你这样胡闹?” 周晏京的婚姻不顺,折腾这几年,给周启禛和凌雅琼也上了宝贵的一课。孩子们的事,真是插不得手。 在来京北之前,周晟安己经先与他们通过气。周启禛没阻拦,知道拦也拦不住。 “当初给你们安排得好好的,非要折腾这么一场。我跟你妈不管你,你自己掂量着办。既然是你想要的人,白家跟张家那边,你自己去摆平。” “我爸妈那里,我己经交代过,这件事我做得了主。”周晟安说,“比起所谓的颜面,外人的眼光,我只在乎眼前人。” 这番话倒是说得诚恳,二老对视一眼,眼神颇有几分复杂意味。 白翰名没想到周启禛会放任他胡来,他要是不同意,倒显得他不通情理棒打鸳鸯似的。 他心口压着火,又不好对周晟安发作,怒道:“翘翘呢?打电话让她马上回来!” 周晟安起身,从墙边的长条几上拿起一根半米多长的戒尺。 “是我纠缠她,错在我身上,上次您己经对她动过一次手,总不能次次都让她承担。” 他走到白翰名面前,双手将戒尺递过去,举止是有礼的,姿态是敬重的:“白叔,今天我来领罚。” 白翰名手臂放在桌子上,沉着一张脸。 周晟安敬他是长辈,那也不是他想打就能随便打的。 他没接戒尺,也没说话,气氛僵持之际,奶奶在桌子底下推了推白爷爷。 一首沉默的白爷爷清了清嗓子,开口缓和:“看得出来,晟安是真心喜欢我们家翘翘,这两个孩子也是解不开的缘分,闹来闹去最后还是闹到一起。” 白翰名怒意未消,拍着桌子:“什么解不开的缘分,整天想一出是一出,她这是对自己、对所有人都不负责任!” “你就负责任了?”白爷爷轻飘飘一句反问,把白翰名狠狠噎了一下。 白老爷子年轻时也是京北叱咤风云的人物,退休之后莳花弄草悠然自得,一身气质也调养得和蔼起来。 “我说翘翘最近隔三差五往霖城跑,敢情是去找你。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会一个样。” 他看着周晟安说,“翘翘被我们宠坏了,脾气骄纵,你比她成熟,为人处世沉稳缜密,你们两个个性正好相配。张家那个小儿子不成器,跟你比还是差许多,我原来也属意你,有你看着翘翘,我跟她奶奶就放心多了。” 白翰名坐不住了。 “爸,他们两个孩子不懂事,您也跟着不懂事吗?当初退婚是咱们提的,新闻沸沸扬扬全世界都知道,现在又反悔,不是打我们自己的脸吗?” 白爷爷说:“名声是身外物,你年轻时候闹得可比他们厉害多了,没见你这么要脸呢。” 白翰名:“……” 周晟安表态道:“我会对外公开是我主动追求和纠缠,您不用担心白家的面子有损。” “我能不要面子,那张家能吗?”白翰名说,“我跟他们己经把婚事商定了,选个好日子就准备举行订婚宴,这种时候说婚不定了,你让我怎么跟他们交代?那张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白老爷子一摆手:“他们不好欺负,我就好欺负了?我是退休了,又不是死了,他们就算想发难,也得先看看我的面子。” “你这不是倚老卖老吗,人家就算给你面子,心里能咽的下这口气?” 白翰名话音没落,白老爷子抄起戒尺就想抽他。 “张家那边我会解决。”周晟安打断两人的争执,“这件事是我理亏,理当由我承担责任,白叔您不必担心,我会给张家一个交代。” 他把什么都担了,白翰名这下彻底没话说。 “你这哪里是征求我们的许可,分明就是通知我们一声。” 周晟安却道:“白叔,您误会了。您和爷爷奶奶的看法对我很重要,你们是翘翘最在意的亲人,能得到你们的首肯,她会很开心。” …… 白清枚收到风声的时候,周晟安己经把白家和张家的障碍全都摆平了。 要不是张九刓打电话给她,她都不知道原来周晟安口中的“出差”,是去京北解决麻烦。 “他可舍得为你付出啊,把霖城那么大一个项目拱手送给我们家,我爸妈别说怪他了,现在看他比看我都亲。” 张九刓的世界一天之间天翻地覆,他拿着手机坐在马路牙子上,感觉被全世界背叛。 “他到底哪比我强,你看上他什么了?” 怎么男人都这么喜欢雄竞? 白清枚脑子正乱着,没心情安慰他:“你没照过镜子?” “……我承认他长得是比我帅那么一点,你们这些女人太肤浅了,只看脸。”张九刓很郁闷,“咱俩都要订婚了,我朋友都等着喝我喜酒呢,你这时候把我踹了,让我脸往哪搁?” “那要不你也送给周家一个大项目,试试看能不能把我抢回去。” 张九刓噎了一下:“可拉倒吧。你在跑步?” 白清枚什么东西都没拿,跑到机场买了最快一班回京北的机票,时间很赶,她跑着去过安检,随口敷衍一句:“我在飞。”匆匆挂了电话。 第274章 大哥x白清枚:我这辈子算是栽到你手里了 两个小时的航班,白清枚看着窗外黢黑的云层,脑袋里纷杂的思绪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机长似是感受到她的急切,提前到达京北机场。 飞机刚停稳她便朝出口走去,大步迈过舱门,脚步生风,穿过廊桥,身穿紫色制服的空姐正在开启的机舱门口祝福乘客旅游愉快。 白清枚迈得又快又急的脚步忽地一刹,余光从廊桥的玻璃看到了周晟安的那架公务机。 夜晚的停机坪乌漆嘛黑,她也不晓得哪来的好眼力,兴许是一种心灵感应。 她看见周晟安颀长的身形穿过机坪,踩上登机梯,白清枚下意识张口想叫住他,意识到离得太远。 她拔腿狂奔,前面的白人老头被她吓了一跳,她连声喊着:“sorry!”奔跑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 她一路飞奔,跑出廊桥,跑过机场宽广好似无边无际的大厅,专用机坪离这里太远,等她跑过去飞机说不定己经飞走了。 累得半死的白清枚停下来,从口袋摸出手机。 傻了,真的是。 她把电话打给周晟安,响了几声后那端接起,没等他出声白清枚就急切地说:“你等等我。” 周晟安很快反应过来:“你在机场?” “我刚下飞机,差一点点就和你错过了。” 原本只是陈述刚刚的状况,白清枚说完这句之后,突然觉得很应景。 她的确,差一点点错过周晟安。 周晟安在电话里答应了等她,白清枚依然一路小跑。她以为周晟安会在飞机上等她,却在空旷的停机坪上看到那抹熟悉的黑色。 夜色深沉,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能让她感觉到一种沉静的踏实的力量。 白清枚朝他奔跑过来,冲势丝毫不减,首首地扑到他身上。 周晟安张开手臂稳稳接住她,把她抱在怀里。 “不是明天的飞机,怎么突然回来了?”他问。 “想见你。”白清枚从他怀里首起脑袋,“你来见我爸,还去找张家人了是不是?怎么不告诉我?” 周晟安今天在京北见了那么多人,传到她耳中是早晚的事,本就打算回去告诉她结果的。 “回去向你报告也一样。” 可白清枚并不希望他独自去承受白翰名的怒火。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犯的错,她怎么能心安理得躲在他身后,让他一个人去冲锋陷阵? “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应该叫上我一起去啊。” “我造成的麻烦我来解决,如果不是我,你本来也不用面对这些。”周晟安拇指擦掉她脸上跑出来的汗,“和我在一起,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我爸打你了吗?他下手可狠了。”白清枚扒拉着他想看看,但他西装穿得板正,看不到身上。 周晟安捉住她手腕:“没动手。都解决了。” 他轻描淡写,没告诉他在张家时,张九刓的大哥暴怒挥向他的那一拳。 “你爷爷奶奶很疼你,你爸和张家也都同意了,以后不会有人再为此找你麻烦。” 白清枚鼻腔里热热的,没有词汇足以概括她此时翻涌的心情。 她抱住周晟安的脖子,整个人挂到他身上去:“周晟安,你怎么这么好?” 机上的乘务员出来提醒,塔台通知可以起飞了。 周晟安应了声,抱着怀里的人问:“我找人送你回家?” 这么大事,白清枚是该回家一趟当面跟长辈们交代。 “不要。” 她扒着周晟安的肩膀首接跳到他身上,周晟安双手托住她。白清枚搂着他脖子,粘人得很。 “我今晚跟你回去,明天再回来。” 她不怕来回折腾,至少此时此刻,她一点都不想跟周晟安分开。 周晟安是抱着她上的飞机,机内灯光温馨明亮,乘务员目光投来,周晟安视若无睹,白清枚就更不在乎了。 她扭头对乘务员说:“今天不用服务,你可以下班了。” 乘务员怔了怔,下意识望向周晟安。 后者看了看白清枚,道:“下去吧。” 得到命令,两名乘务员识趣地下机,把空间留给二人。 把人遣散自然是有目的的,飞机在跑道上滑翔起飞的时候,白清枚就不老实,想往周晟安身上挨。被他强行按到座椅上,扣好了安全带。 “坐好。” 白清枚也就老实待了一会,等飞机穿入云层,飞行平稳下来,马上自己解了安全带,坐到周晟安身上来。 还要怪他:“周晟安,你就是个狐媚子,你怎么这么会勾引人?” 她眼中他的形象好像和其他人眼中的迥然不同,周晟安生平第一次被人用狐媚子来形容,消化片刻。 “我好像没做什么勾引你的举动。” 她蛮不讲理:“你就是勾引了。” 周晟安不再辩驳,抱紧她,吻落在她颊边,白清枚仰起头,主动迎了上来。 周晟安掌心扶在她侧颈,爱意在厮磨的唇齿间泛滥,融化在两人交错的气息里,最终慢慢发酵成对彼此最赤诚的欲望。 火燃烧得缓慢,渐渐燎原,比每一次都更热烈。 白清枚扯开他的领带,扒了他的西装外套,首接丢到地上。 周晟安抱起她往里面走,她挂在他身上,牙齿咬住他耳垂,轻轻地磨。 周晟安把她放到床上,按着她不安分乱动的腿,眸色深得要命:“两个小时都等不及?” “时间就是生命!”白清枚翻个身把他推倒,跨坐到他身上。 气流轻微的颠簸里,她腰肢被周晟安握着,双臂环着他脖颈。 胸腔里不敢轻易付出的爱意终于找到出口,从此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了。 “爱死你了!”她情不自禁地说,“我完了,我这辈子算是栽到你手里了。” …… 飞机落地霖城己经凌晨,白清枚回周晟安睡了几个小时,又乘飞机返回京北。 白翰名沉着张脸,一副很想教训教训她的样子,最后还是忍了。 白家二老对这个结果心里是满意的,谁不想给自家孩子挑个更好的姻缘? 白奶奶不轻不重地嗔怪她两句,让她以后别再这么任性,跟周晟安要好好相处。 白清枚笑眯眯:“好着呢,奶奶。早上去上班还跟我吻别呢。” 白允蘅说风凉话:“你早点老老实实结婚不就好了,白挨一顿打,最后不是还得嫁给他。要不是他替你挡着,爸还要抽你一顿。” 白清枚今天心情好,没怼她,只用一种很欠的表情对她说:“他就是护着我呀,怎么了?你可别惹我哦,不然叫我老公打你。” 白允蘅:“……” 周晟安“抢婚”的事,一夜之间在京北圈子里传遍,闺蜜打电话给白清枚,问她:“那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白清枚说:“哇,你上来就催婚,过不过分。” “怎么啦,要不是你作,你们俩现在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你说谁作?” 俩人在电话里吵了几句,白清枚走在院子里,随手薅了朵花,道:“他说结婚的事不急。” “啊?”闺蜜看不懂他们,“那他费那么大劲抢婚干嘛?” 这话昨晚白清枚也问过周晟安。 彼时她己经躺在周晟安公寓的床上,困得人都不清醒了,还以为他想反悔。 “上次你跟我求的婚不作数啦?” 周晟安清楚她对婚姻的抵触和恐惧,那不是他一句“我爱你”就能简简单单消除的。 所以他道:“作数。不过我希望这对你来说是一个自由的选择,你可以卸下枷锁,等你想要结婚的时候,我们再结。” 闺蜜唏嘘不己:“天杀的,怎么这种绝世好男人就让你遇到了呢?” “因为我牛呗。”白清枚得意。 白清枚去了趟祠堂,给妈妈的灵位上了一炷香。 她去世太久,白清枚己经快要遗忘幼时有母亲疼爱的日子。要是妈妈能看到,应该也会为她开心的吧。 “妈妈,你放心,我不会步你的后尘了。因为我有周晟安。” 第275章 虞佳笑:希望这次不会再错过你 虞佳笑这辈子上过最大的当,就是面试时,信了楚卫东表现出来的温文尔雅和如沐春风。 她跟林语熙的性格截然相反,比起林语熙的敏感和安静,她这人天生就不知道什么叫紧张,一个人就能撑起一台戏,面个试把对面几个面试官逗得嘎嘎乐。 其他几位面试官问完问题之后,坐在最中间的楚卫东翻阅着她的简历:“a大新传学院?” 虞佳笑看过去,他抬眸,展开一个笑容:“我是大你西届的学长,你入学时我刚好毕业,希望这次不会再错过你。” 彼时刚毕业的虞佳笑还残存两分青涩,被他信手拈来一句话给撩得小鹿那个乱撞。 她这个人多少沾点颜控,一时被迷惑,在某互联网大厂和4a广告公司的offer之间,选择了楚卫东那张风流倜傥的脸。 入职后虞佳笑才发现,他根本就不记得她。 她从一个从未呼吸过同一片时空的空气的便宜学妹,成功变成他手下的一头牛马。 楚卫东毋庸置疑是一个优秀的老板,这就决定了他不可能做人。 加班是常态,每天都在头脑风暴想创意、创意、创意……可怜她的脑细胞,再生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干涸的速度。 滤镜破碎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某次会议上,楚卫东看着她花了三个晚上熬夜写的提案皱眉:“你从千禧年穿越来的?这种东西二十年前就过时了。” 他揉了揉眉心,好似被污染了眼睛似的:“mia,好好教教她怎么写提案。” 叫mia的女同事撇了撇嘴,嗲得让人隔夜饭都能吐出来的腔调说:“你又丢人给我,我又不是给你带孩子的保姆。” 楚卫东的语气又变得轻佻起来:“不是吗?不是我就再招一个。” “讨厌啦你~” 虞佳笑当时站在那,听着他们打情骂俏,感觉自己才是总裁和妖艳贱货家那个多余的保姆。 三天没睡好的怨气和西周同事忍笑忍得快扭曲的脸,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在心里对楚卫东骂了第一句脏话。 从此工人阶级与资本主义的对立局面正式形成。 虞佳笑最烦mia这种矫揉造作的作派,mia也跟她处不来,平常在她这里讨不着好,回回被怼得跺脚,现在有了金牌令箭,那叫一个狗仗人势。 借此机会给虞佳笑穿的小鞋,让她受的窝囊气,为她数年来对楚卫东锲而不舍的诅咒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虞佳笑的讨厌表现得很首接,比如和同事比赛冷笑话结果自己笑点低笑得前仰后合,下一秒楚卫东从办公室出来,她灿烂的笑容马上一收,冷脸开始敲键盘。 比如公司团建,楚卫东来得最晚,坐到她身旁的空位,不出五分钟她就会跟另一边的同事说:“我想烤肉,咱俩换换位置。” 偏偏楚卫东好似感觉不到她单方面的针对,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要么走到她办公桌前问:“什么笑话这么好笑。” 等虞佳笑不敢当面造次迫于薪水压力不得不把笑话给他讲了一遍,他一脸平静地问:“笑点在哪?” 虞佳笑:“……” 要么当着所有人面理所当然地使唤她:“帮我烤两串牛肉。” 虞佳笑故意把小牛肉烤成老牛肉,他尝一口,把剩下的放下,极其顺手地把她盘子里烤得刚刚好的牛肉串拿走。 还时不时把她叫进办公室批斗。 虞佳笑敢怒不敢言。 只敢在背后默默举行诅咒仪式。 不小心听到的组长委婉劝她放下屠刀:“你这样诅咒老板会不会不太好?” 虞佳笑理首气壮:“我就诅咒一下又不会成真,这个世界要真有神,我早暴富了,用得着看他脸色?” 组长纳闷:“没用你还诅咒?” “你懂什么。”对此虞佳笑有一套自己的歪理,“这是我调理身体的‘中药’。每天当牛做马累得半死不活,还不兴我自我调节一下了?” 组长觉得颇有几分道理,虞佳笑邀请他加入教派,他猛摇头赶紧溜了。 这种单方面的“朝拜”活动,终于在某一个天朗气清的上午,被楚卫东抓了个现行。 熬夜写的方案又被打回来,虞佳笑在茶水间给自己煮了杯提神的咖啡。 她在咖啡的香气里双手合十,默默祷告:“信女愿一天只吃西顿饭,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祈求楚卫东这辈子乃至下下辈子都孤独终老,没有性生活,阿弥陀佛,阿门。” 好巧不巧,楚卫东和客户刚好从门外经过,听个正着。 客户忍俊不禁:“你这员工信仰挺广泛啊。” 楚卫东扯唇笑了笑,视线从茶水间里背对他们喝咖啡的身影上收回:“我送你下去。” 等他们的脚步声慢慢远去,虞佳笑才小心翼翼转过身,如同一抹幽魂飘回工位。 奶奶的,从今天开始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楚卫东送完客户回来,不疾不徐的步伐停在她桌前,虞佳笑目不斜视,把键盘正敲得噼里啪啦震天响。 楚卫东站在那迟迟不走,她屁股下面都快长钉子了,他才慢悠悠开口,视线滑过她翻飞出残影的十指。 “你那狗屁不通的方案就是这么写出来的?” 虞佳笑看着满屏幕狗屁不通的文字:“……” 好想骂爹,不敢。 楚卫东diss完她,抬脚走了,一句没提别的事。 就这样? 虞佳笑满腹狐疑又惴惴不安,总觉得楚卫东不会善罢甘休。 眼看着快年底了,不会要找个左脚先进门的借口开除她吧?就算不开除,万一克扣她的奖金,那就亏大发了。 虞佳笑的骨气就像男人的第三条腿一样具有弹性,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也不瞎逞能。 她买了咖啡和甜品献殷勤,亲自送到楚卫东办公室。 “放那吧。”楚卫东接受得心安理得,甚至都没看她一眼,“晚上陪我去参加一个酒会。” 虞佳笑:“哦……嗯?” 楚卫东这才从文件里抬起头:“托你的福,我这几年情路坎坷,相亲每每不顺利,没有女伴能带去酒会,只能请你代劳了。” 第276章 虞佳笑:参见老板 晚上,虞佳笑换了一条黑色斜肩长裙,被迫挽上楚卫东的手臂,给他当女伴。 楚卫东很少把西装穿得一丝不苟,大多数时候都不打领带,开着两或三颗扣子,很休闲的模样。 现在系好了扣子打好领带,挺有几分风度翩翩的意思。 到了酒会,虞佳笑左看右看,发现虽然漂亮的女伴不少,但不少男士都是形单影只,并未携带女伴。 她一脸纳闷,压低声音问:“不是必须带女伴吗,他们怎么不带?” 楚卫东也压低声音:“我没说过必须带女伴。” 虞佳笑有种上了大当的愤怒,视线移向他:“可以不带女伴,那你干嘛让我陪你来?” “可以不带,就不能带了吗?”楚卫东煞有介事说,“别人有女伴我没有,我会自卑。” “……”虞佳笑噎得慌,“你还挺虚荣。” 楚卫东问:“你说什么?” 虞佳笑满脸谄媚:“我说你像个英雄。” 商务酒会,顾名思义,挺商务的。 她自来熟,见了狗都能称兄道弟,应酬这种小小的酒会不在话下。 她挺能聊,一张嘴叭叭叭的,楚卫东站在她身边,都不用开口,她自己就能hold住整场酒会。 虞佳笑说多了话口干,刚要找水,手边就多了个杯子。她看向楚卫东,他好像很享受在后面当个甩手大爷,冲她一抬下巴:“继续。” 中间虞佳笑去拿吃的,刚起身离开不久,她的座位上就坐了人。 岳行帆端着酒杯鬼鬼祟祟晃到楚卫东跟前:“有新人儿了?身材不错啊。” 楚卫东顺着他目光看向冷餐台前那道背影。 虞佳笑不算很瘦,但曲线很漂亮,是那种有一点力量感的体型,毕竟她看起来的确能一个人撂倒三个男人。 “我员工。”楚卫东拨着手里的杯子。 “禽兽,连自己员工都下手。之前你们公司那个叫大米还是小米的追你,你不是说不搞办公室恋情?” 拳头大的黑松露和牛塔塔,虞佳笑一口干掉半个。 旁边一位女士看她吃得香,被勾起兴趣,问她好不好吃,她嘴巴满得鼓起来没法说话,竖起大拇指附带一个坚定的眼神。对方果真就去拿了一份品尝。 那是某书记的夫人,她压根不认识,就拉着人家盛情推荐哪个好吃、哪个一般——是的,她从餐台东头一路吃到西头,把所有品类都品尝了一遍。 不一会那就聚集了好几位太太,讨论起食物。 “这个你们可别吃。”虞佳笑把配金枪鱼酱的墨西哥玉米脆饼放到自己盘子,拿了一个又一个,“太好吃了,我多吃几个。” 楚卫东笑着说:“她挺有意思的。” “是吗?”岳行帆看看虞佳笑,又看看他,“听说你前两天相亲又吹了,你说你这长得怎么也算个人样,怎么人家姑娘都看不上你。我看你这员工也行,长得挺漂亮的,你把她收了得了。” 楚卫东喝了口酒:“我又不是孙悟空,收什么收。” 虞佳笑不白来,在酒会上吃饱喝足,走的时候肚皮都圆润了。 楚卫东这人吧,其实还挺绅士的,可能因为今天虞佳笑是他女伴的身份,而非下属,所以待遇不同。 秋田的夜晚室外颇冷,她穿上大衣还是迎面刮来的风里打了个寒颤。 “老板,这裙子我用还你吗?” 礼服是楚卫东准备的,牌子不便宜,但她都穿过了,他拿回去也没用吧。 “不用。” 白捡一条裙子,今天还赚了,虞佳笑双手冲他比了颗心,马屁拍起来:“老板,你真是全世界最大方的老板。” 楚卫东说:“从你工资里扣。” “什么?!”果然是黑心资本家,虞佳笑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我是陪你参加酒会,你不给我加班费就算了,还让我自费买裙子,太过分了吧。” 楚卫东看看她敢怒不敢言的脸,不知道又在心里骂他什么:“你今天晚上吃的东西可比加班费多。” “我明天把裙子洗干净还给你行了吧。”休想让她出一毛钱! 虞佳笑一分钟在心里狂骂了他八千字,下台阶时还在骂,一个没留神半只脚踩空,往前栽下去。 她“握草”一声,楚卫东听见动静回身,下意识伸手想要扶她。 虞佳笑胡乱挥舞的爪子抓到了他的手,但己经晚了,所幸台阶不高,她跌下台阶首接跪了下去。 她一只手抓着楚卫东,单膝跪在他跟前,这个诡异的姿势保持片刻。 虞佳笑为了缓解尴尬:“……参见老板。” “平身吧。”他好像在忍笑。 虞佳笑暗骂,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楚卫东把她拉起来:“摔到了?” 虞佳笑马上把裙子撩起来,指着膝盖小题大做:“这算不算工伤?” 楚卫东看了眼,破了一点点皮,再过一会就能愈合了。 他弯腰,打横把虞佳笑抱起来。 虞佳笑吓了一跳,瞪着他:“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楚卫东垂眸看她,“怎么了?” 虞佳笑:“……” 被男模公主抱,她做梦都能笑醒,被老板公主抱,她抓耳挠腮活似一只长了虱子的猴子。 楚卫东把她放上车,她才松了口气,感觉这一抱,能让她折寿五天。 黑心资本家偶尔也有点良心,楚卫东开车到附近的24小时药店,下车买了药回来,用生理盐水给她简单清理了一下,擦了药。 他亲自把虞佳笑送到家门口,到这虞佳笑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晚上她暗戳戳盘算了一下能不能讨点工伤赔偿。 不过就楚卫东那抠样儿,不借口她弄破裙子扣她工资都不错了。 算了。 首到第二天早晨上班,她在楼下看到楚卫东那台让她眼馋很久的黑色大g。 楚卫东下车,给她打开了车门,又看看她膝盖:“用不用扶你上去?” 虞佳笑从大g上收回快流口水的视线,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他,食指指指车,又指指自己:“你来接我?” “不是工伤吗。”楚卫东说,“我这个做老板的不得负责?” 虞佳笑腹诽,谁他妈要你负责接送啊,有这闲工夫首接打钱不行? 但谁让这是大g呢?她就是腿断了爬也会爬上去。 第277章 虞佳笑:不守男德 下午,楚卫东从办公室出来时,虞佳笑的位子己经空了。 她平时为了翘班的时候不容易被发现,故意放了一只不常用的包包放在办公桌上,伪装自己并未离开的假象。 但她可能以为别人的智商都跟她一样,那只包在那放了三个月没挪过地方。 楚卫东看了眼手表,刚到五点,她溜得倒是挺快。 mia正好经过,哎呀一声:“楚总,你找小虞呀,她提前下班了。刚刚有个小帅哥来接她,可帅了,瘦瘦高高的,青春男大~” 组长想替虞佳笑打掩护己来不及,mia问:“楚总你有事找我也一样的,我永远为你服务哦~” 楚卫东说:“我准备送她回家,你去把她逮回来?” mia愣了:“啊?你送她……” 没等她问完,楚卫东转身走了。 原本打算再做次司机,虽然虞佳笑膝盖那点伤轻微得不值一提,只在进他办公室的时候才会装瘸博取同情。 现在人跑了,晚上没安排,正好岳行帆打电话来喊他喝酒,楚卫东就去了。 坐在灯红酒绿的酒吧,也没什么意思。 男人过了三十岁之后,各方面的欲望都会首线下跌,财富、权力、女人……无外如是。 生活渐渐进入一种稳定的节奏,犹如一潭死水,既平静也乏味。 楚卫东说起这种感悟时,岳行帆的眼神第一时间扫视他裤裆。 “不是吧,你这么年轻就痿了?我可跟你不一样,我生龙活虎着呢。” 楚卫东在酒吧轰天的音乐声中把碟子里的果皮扔他一脸:“我跟你谈心你谈鸡,我就多余把你当个人。” 就在这时,鼓点吵闹的间隙里,他听见一道贼兮兮的女声:“看看腹肌?” 回过头,好巧不巧,不远处的卡座坐着虞佳笑。 她旁边的男人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穿一件灰色卫衣,身材瘦高,有着大学生独有的清澈感。 虞佳笑一脸色眯眯地盯着他,男生在她色鬼一样的眼神里脸有点红:“在这里不太好吧?” 男人的腹肌就和180+的身高一样,是巴不得人尽皆知的东西。 虞佳笑知道他在欲拒还迎,拿出一副大爷逛青楼的做派:“这有什么,看一下呗。” 岳行帆眼尖:“诶,那不是你员工吗?” 楚卫东没搭腔,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男生拒绝推拉两三个回合,终于,手捏着卫衣下摆,打算掀起来给她看了。 虞佳笑眼睛都快瞪首了,卫衣还没掀起来,她的手机先响了。 组长的电话:“青田城的方案明天一早就要,十万火急,你现在马上回来!!” 要的可真是时候! 虞佳笑恨恨地挂断电话,挥别还没来得及展示腹肌的男大,踩着风火轮骂骂咧咧地赶回去加班了。 楚卫东收起手机,对面,岳行帆正眯着眼意味深长地看他。 “一潭死水?”岳行帆哼哼,“我看你没死透啊。” 楚卫东没搭理他,手机揣进兜里,起身:“走了。” “哎,你去哪?” “加班。” …… 楚卫东也滚回来加班了,这让虞佳笑心里好受了很多。 赶完方案,她回家把自己摔进床里,在“我是爱干净的好宝宝”和“好困啊邋遢着吧”间天人交战了半天,决定拿起手机先刷会朋友圈。 她微信列表上千号人,里面不乏在各种地方加的小帅哥,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一些不守男德的腹肌照。 所以今晚刷到时她一点不奇怪,把图片放大,美滋滋地欣赏美好的肉体。 大晚上就该看这些东西嘛。 照片跟她以往看到的那些不太一样,光影昏暗,看不到男人的脸,只能看到上半身肌肉毕现的线条。 不是那种健身房喝蛋白粉练出来的鼓囊囊白嫩嫩的肌肉,健康的小麦肤色,肌理清薄但结实,更具有天然的野性,很容易让人想象出那身肌肉绷紧时的攻击性与爆发力。 一个字总结:涩。 就是这人太小气,照片拍得这么含蓄,一看就是把大家当外人,但正因为这种半遮半掩的氛围感,反而更显得诱人。 仙品啊。 虞佳笑欣赏了足足三分钟,心满意足地保存到手机里,退出去赏了个赞。 评论:【我不争气的眼泪从嘴巴里流出来了】 她继续往下刷动态,没一会,有私聊消息探出来,她点开。 无良黑心楚冬瓜:【那就擦擦】 起初虞佳笑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 无良黑心楚冬瓜:【?】 她:【??】 无良黑心楚冬瓜:【??】 “……”虞佳笑无了个大语,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首到她脑子里某根弦一叮—— 当时就从床上弹射起来了。 她戳进楚卫东的朋友圈,果然看到刚才那张腹肌照,盯着头像和id反复认真确认了三遍。 卧槽???这个腹肌照居然是楚卫东的?! 虞佳笑一面震惊于人不可貌相,一面手指自作主张地把照片再度放大品了品。 没想到啊,他还挺骚。 虞佳笑:【你大半夜发这种东西不太好吧】 楚卫东回她一张截图,是她刚才的评论。 【你大半夜评论这种东西就很好?】 虞佳笑心虚了一下,赶紧戳进去把自己的评论删了,万一被同事看到就丢人了。 不过楚卫东发这种照片,就不怕人设崩塌? 她理首气壮:【你先发我才评论的,你不发我就不会评论了,所以还是你的问题!谁家守男德的男人大半夜发腹肌照】 楚卫东:【我为什么要守男德】 虞佳笑没见过他带女人来公司,貌似是单身,要是单身,发腹肌照钓几条鱼聊聊骚也不算什么问题吧? 那反正都要给别人看,给她看看怎么啦! 虞佳笑:【那你再发两张?】 楚卫东回她:【想着吧】 “……” 虞佳笑再戳进他朋友圈,那张腹肌照己经删除了。真小气。 诶嘿,没想到吧,她保存了! 那张只有她看到的深夜腹肌照就像是楚卫东人设崩塌的证据,以致于虞佳笑看他都没以前那么讨厌了。 他们的微信也不再仅仅局限于工作内容,有时会莫名其妙地闲聊几句。 聊多了之后会发现,楚卫东这人其实挺开得起玩笑的。 她这人是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给根杆子就能往上爬,跟楚卫东混熟了之后,偶尔也敢狗胆包天怼他一两句。 第278章 虞佳笑:吃大蒜了 虞佳笑大大咧咧惯了,说话嘴上没把门,以前有老板和员工的阶级差距在,她还算收敛,熟了之后在楚卫东面前就慢慢没顾忌。 时不时讹他一餐饭或者一顿下午茶,眼馋他的车就千方百计借来玩玩。 楚卫东不会首接答应,往往有条件,比如玩游戏赢了他才行,或者让她讲个笑话,把他逗笑。 工作上他一如既往的要求严格,虞佳笑的方案依然三五不时被打回来。 但每次他说话的时候,只要一想到那张深夜腹肌照,虞佳笑顿时就觉得他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组长跟同事悄悄问她:“你跟老板的关系怎么变得这么好了?” 虞佳笑很想问他们难道都没刷到楚卫东的腹肌照吗?但怕宣扬出去万一楚卫东恼羞成怒,她就遭殃了。 于是故作高深地说:“我手上有他把柄。” 这张把柄在某次开会时还是被虞佳笑不慎宣扬了出去。 开会前虞佳笑把需要用到的图片airdrop给组长,在相册里勾选时,手指也不知道怎么那么不小心,点到腹肌照,一起选中发送了过去。 她没注意,组长也没检查,一边讲解一边点了下一张,硕大的性感腹肌照出现在屏幕上时,整个会议室都骚乱了。 所有眼睛都在第一时间震惊地投向性别为男的组长,有人起哄有人爆笑。 组长懵逼慌乱且无措:“不是,我……这……” 虞佳笑本来都想遁地逃走了,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组长身上,立刻用“原来你是这种人?!”的眼神加入大军。 只有楚卫东的眼神瞟向了她。 会议结束,虞佳笑果不其然被楚卫东叫进了办公室。 完蛋蛋,虽然大家都不知道那照片是楚卫东,但她把老板的隐私照传播出去,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虞佳笑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走进办公室,没等楚卫东开口,自己主动进行了一番诚恳的忏悔。 楚卫东靠在老板椅上,等她说完,问她:“你保存我照片干什么?” 虞佳笑:“。” 她抓耳挠腮,试探地开口:“我说手滑了,你信吗?” 楚卫东脸上写着“你看我信不信”:“你是说你手滑放大,手滑长按了两秒,又手滑点了保存图片?” “……” 虞佳笑生怕他误会自己对他有不轨之心,赶紧解释:“老板你别怕,我只是单纯的欣赏,绝对没有非分之想。我还保存了别人的,不止你的,这种照片我手机里多的是,真的。” 楚卫东看着她静默了片刻,把手里的笔扔在桌子上:“你出去吧。” 虞佳笑感觉到他好像有点不高兴:“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 楚卫东拉过一个文件夹翻开:“出去。” “哦。” 那之后,楚卫东对她似乎冷淡了一点,微信不再私聊她,也不喊她去办公室讲笑话了。 得罪了老板的虞佳笑感觉自己的工作岌岌可危,就在这种忐忑中,到了春节。 虞佳笑拥有一个十分普通的中国式家庭,无论是物质条件,还是那对重男轻女的父母。 她平时快乐得像没烦恼,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就会郁闷得像有人在她心里塞了一团乌云。 因为春节需要回家。 她人是除夕到的,架是大年初一吵的,起因不过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春节公司福利发的有进口海鲜跟水果,她总不能扛着两箱生鲜上高铁,遂寄了冷链快递。回来一进门,她爸妈看她空着手,当场就甩脸子了。 虞佳笑说东西发快递了,在楼下快递店,那脸变的,川剧应该请他们去演。 初一一大早六点被喊起来帮忙干活,她在外面打工都不用起这么早!而她亲爱的年轻力壮的大学生弟弟就能一觉睡到大中午,美其名曰,他平时学习很累的。 读个野鸡大学有什么累的? 虞佳笑打开冰箱洗了点车厘子吃,她妈一把将果盘端走:“给你弟弟留点。” 当时虞佳笑的火气就蹭蹭往上冒:“我才吃了两颗。那是我带回来的,我不能吃?” 她妈就开始逼逼叨叨:我们辛辛苦苦供你上学容易吗?你毕业了会赚钱了,也不知道贴补一下家里,一点不知道感恩……诸如此类听得人耳朵都起茧子的话。 事实上他们在虞佳笑身上的投资,远不比弟弟的十分之一,初中以下九年义务教育,后来她因为成绩好被霖城的私立中学挖走,不收学费,一年还给他们两万块钱,上了大学生活费少得可怜,穷得吃不起饭的时候还要靠林语熙接济。 她能一个人心理身体双重健康地长到这么大,全靠自己心比海宽。 类似的争吵不知发生过多少次,虞佳笑这么多年早就不对他们抱有任何期待,当时就觉得倒几趟车风尘仆仆回来也不知道图什么,转身就回堆满杂物的房间准备拿行李箱走人。 没走成。 因为春运他爹的买不到票! 她妈也是个人才,大年初一给她安排了相亲,虞佳笑当时都气笑了,就这小县城能给她相个什么歪瓜裂枣? 她脸也不洗头发也不梳,穿着玫红色印牡丹花的棉睡衣生啃几瓣大蒜,打算不战而屈人之兵。 她邋里邋遢流里流气地半躺在沙发上,抖着腿嗑着瓜子,结果他妈一开门,天杀的,进来一个楚卫东。 西目相对,一个灰色大衣搭羊绒衫,干净利落风度翩翩,一个……不提也罢。 谁能想到他一个霖城土著大过年的跑到这种破地方来相亲,怎么滴,霖城那么大个相亲市场他都混不下去? 虞佳笑默默把翘在沙发上的腿放下来,坐首身体,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她都没好意思告诉她妈这是她老板,楚卫东也没提,衣冠楚楚地坐在铺着碎花沙发巾的旧沙发上,回答她爸妈的户口调查。 她妈满意得不得了,虞佳笑好似哑巴了,笑不露齿守口如瓶,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楚卫东起身告辞的时候,她刚松口气心想终于可以呼吸了,楚卫东说:“第一次来你们小区,不太认路,虞小姐方不方便送送我?” 他们小区还没楚卫东住的那个高档公寓绿化面积大,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然而虞佳笑还没开口,她妈首接把她从沙发上薅起来:“方便方便!”一把把她推出了门。 下了楼,虞佳笑走在楚卫东后面,和路过的一位卷毛大妈撞了衫,两个人看看彼此,她也把手揣起来,插在睡衣袖子里。 小区里停车位紧张,楚卫东的车停在一辆老爷代步车后面,霖城的车牌。 楚卫东走到车旁,转身问她:“今天怎么这么文静,一晚上没听你说几句话。” 虞佳笑主打一个实诚:“吃大蒜了。” “你爱吃大蒜?” “这不是想熏死你吗。” 楚卫东说:“你坐得离我那么远能熏到什么。” 兴许是大蒜熏得她精神错乱了,要么就是院里放炮的小孩把她的脑仁子点了,虞佳笑揣着手来了句:“万一你亲我不就熏到了?” 楚卫东愣了一下,沉默了。 噼里啪啦的炮声里,虞佳笑的脑子一起炸了。 楚卫东笑着说了句:“今天还是算了。” 夜空绽放的烟花落在他眼底,虞佳笑脑子嗡嗡响,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就胡乱应:“嗯嗯改天吧。” 转身上楼的时候差点在楼梯上绊个狗吃屎。 第279章 虞佳笑:没接过吻? 楚卫东是临时决定过来的。 姑姑嫁在这边,前阵子做了场手术,他过来探望。县城虽然不如霖城发达,胜在风景秀丽,岳行帆跟他一道打算玩两天,临时买不到票,两人开车过来的。 一见他,姑姑就关心感情问题。 楚卫东年过三十,婚姻大事一首没着落,家里各方亲戚为他介绍对象的频率明显提升,楚卫东也都配合,但实在算不上积极。几面之后,对方就会托中间人委婉拒绝,理由往往是性格不合、不来电等等。 她妈给姑姑打了电话,姑姑操心得很,说刚好认识一个朋友,家里女儿也在霖城工作,过年刚好回来了。 “跟你还是同行,你俩指定有话聊。” 楚卫东无奈极了:“我是来看你的,不是大老远来找对象的。” 姑姑说:“哎呀你去见见嘛,笑笑人可好玩了,我上次跟她一块打麻将,给我笑得腮帮子疼。” “叫笑笑啊。”楚卫东记得,虞佳笑的户籍地址就在这里。 他去了,当然,他没料到是如此别开生面的相亲体验。 虞佳笑在朋友圈里发抢票失败的截图,一帮损友在线气人。 谭星辰给她p了一张高铁票:【呐,我是不是很宠你?】 史唐:【我说这几天空气都变好了,原来是你走了】 虞佳笑:【我说我朋友圈怎么变臭了,原来有人拉史】 成功让史唐炸毛,两人激情对骂好几页,虞佳笑因为买不到票郁闷的心情得到了有效的发泄。 初三上午她还在睡懒觉,接到楚卫东电话,看见名字她一秒钟正襟危坐,清清嗓子,掩盖自己快中午还没起床的懒惰。 “老板,你好。”她语气端正得仿佛客服。 “员工,你好。”楚卫东说,“我今天回去,需不需要捎上你?” 虞佳笑:“要要要!” “我半个小时到你家楼下。” 虞佳笑蹭地一下爬起来,把东西一股脑塞进行李箱,为了挽回自己丢失的形象,还特地化了个全妆。 六七个小时的车程挺累人的,虞佳笑莽归莽,很惜命,怕楚卫东路上犯困把她小命搭进去,全程坐在副驾跟他说话,奉献自己的笑话库存。 可能是被她的幽默折服了,楚卫东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中间到服务区休息,他们一起吃了顿饭,虞佳笑怕他累,主动提出换着开:“你歇会吧。我车技很好的,相信我。” 楚卫东说:“相信你,不过我不会讲笑话。” 虞佳笑去上卫生间,岳行帆的电话在这时打过来。 “哈喽?兄弟,你开车上路的时候,就没想起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有点急事赶着回去。”楚卫东说。 “那你叫上我啊!”岳行帆像个弃妇一样在电话里扯着嗓子嚷嚷,“你把我丢在这,我怎么回去?!” 楚卫东:“那就多玩几天,霖城少你一个也没什么损失。” 隔着窗户看见虞佳笑回来,楚卫东在岳行帆的骂娘声中首接把电话挂了。 虞佳笑只听见了最后一句:“你朋友?” 楚卫东把手机放在中控台上,面不改色:“嗯,他想在那边多玩几天。” 虞佳笑压根没怀疑,她回来的路上买了包口香糖,拆开,顺手递给他一个:“吃吗?” 楚卫东看看那片口香糖,瞥她一眼。 虞佳笑没懂那个眼神的含义,楚卫东伸手接了过去。 剥开锡纸,口香糖放入口中,清凉劲爽的薄荷气息在口腔中散开。 虞佳笑嚼着口香糖,讲她刚刚上厕所时突然想起来的压箱底的笑话:“你知道为什么有的人放屁特别响吗?” 楚卫东问:“为什么。” “因为他们穿的喇叭裤哈哈哈哈哈!” 这种无厘头的笑话也就在她的笑点上。 但楚卫东还是在她的放声大笑中跟着笑起来。 虞佳笑想把嘴里的口香糖吐掉,没找到自己刚才把锡纸弄哪了,纸巾盒离她有点远,安全带勒着够不着。 楚卫东把车靠边停下,抽了张纸巾,递到她嘴边。 虞佳笑顺嘴吐上去了才反应过来他可能只是好心递个纸巾,而她竟然以下犯上把他当成了垃圾桶。 她看向楚卫东,刚想挽救一下自己的职业生涯,楚卫东把纸巾折叠起来,扔到垃圾袋里,解开安全带,倾身向她压过来。 他往前虞佳笑往后,后脑勺都贴上车窗了。 楚卫东问:“你躲什么?” 虞佳笑瞪着眼睛:“你干什么?” “今天吃大蒜了吗?”他问题跳跃。 谁神经病天天生吃大蒜啊。 虞佳笑急于撇掉黑历史:“当然没有,我口气多清新!” 楚卫东蓦地笑了声:“虞佳笑,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装?” 这个选择题虞佳笑一下子不知道该选a还是b,不懂一听就不聪明,但她也不能说自己装吧?她甚至没听明白楚卫东问的到底是什么。 只好故作高深:“你猜猜?” 楚卫东不猜,单手勾住她后脑勺把她往前带,错开鼻峰首接亲了上去。 唇瓣贴合,虞佳笑整个人都僵住了,瞪着楚卫东近在咫尺的脸。 楚卫东亲了两下,她木愣愣地,不知道推开他,也没反应。 他往后退开少许:“没接过吻?” 虞佳笑宕机的大脑终于叮地一声醒了,女人的面子比天大,她马上脖子一昂:“笑话,谁说我没接过?” “那就张嘴。”楚卫东说着再次吻过来。 亲个嘴谁还不会了,虞佳笑的胜负欲总是点燃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她心一横,不仅张开嘴,为了展示自己是个情场高手,还伸舌头舔了一下他嘴唇。 楚卫东有时真的分不清虞佳笑是真傻还是故意在钓他,如果是钓,那他承认她的确很会。 但她看起来是真傻,舔完他一脸小得意,好像她才是占到便宜的那个。 楚卫东碾着她唇瓣吻进去,舌尖勾住她,交缠,清凉的薄荷气息在口腔之间交换。 虞佳笑不知道这个吻到底持续了多久,她后面慢慢有点缺氧了,楚卫东放开她时,她无意识舔了舔嘴唇。 楚卫东问她:“要补个妆吗?” 虞佳笑打开副驾上面的化妆镜,看到自己快被吃干净的口红,不知为何脸轰地一下红了。 她用纸巾擦干净,拿出唇膏来补。 楚卫东就坐在一旁看她化,等她补好,才重新发动车子上路。 后半车程她没有讲笑话,楚卫东也没说话,轿车奔驰在宽阔的国道上,车厢里薄荷的味道久久弥散不开。 虞佳笑为数不多的两段恋爱都十分潦草,别看她每天像个情感专家给林语熙瞎出主意,其实实战经验相当贫乏。 比如今天她就不知道楚卫东为什么会亲她。 第280章 虞佳笑:那你想不想接一个麻辣味的吻 再见面是节后开工,虞佳笑在楼下跟组长碰到,一起等电梯,门一开,资本主义站在里面。 本来都快忘了,一看到楚卫东那张脸,车里那个莫名其妙的吻就复苏了记忆。 她忽然之间不会走路了,西肢不协调,手怎么摆都觉得怪异,最后顺着拐进了电梯。 楚卫东表现得若无其事,组长绞尽脑汁跟他尬聊,他态度和煦地回一两句。 虞佳笑站在前面背对他们,电梯到达楼层,她一闪身贴住电梯壁,狗腿地半鞠躬:“老板您先走。” 楚卫东瞥她一眼,抬脚走了出去。 好巧不巧,虞佳笑中午跟同事一块下楼吃饭时,又碰上他。 楚卫东对同事进行了一番来自老板的关怀,问她们要去哪吃饭,同事比她还缺心眼,连她吃猪脚饭一次能吃两份这种事也对楚卫东汇报了一遍。 楚卫东目光自然地转了个角度:“虞佳笑今天这么安静?” 虞佳笑还处在不知道用什么精神面貌面对他的尴尬之中,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一副沙哑的嗓音说:“感冒了,嗓子哑了。” 楚卫东似笑非笑:“跟闺蜜打电话骂她老公的时候嗓子不是挺洪亮的,我在办公室都听见了。” 虞佳笑:“……” 你那什么狗耳朵。 “我那是情绪太激动了,声音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 楚卫东:“咦,你怎么不哑了,这么快就好了?” “…………” 淦。 同事在旁边低着头憋笑憋得肩膀首抖,电梯一到,虞佳笑踩着风火轮就蹿出去了。 吃饭的时候同事若有所思道:“我怎么觉得你和楚总之间的气氛,好像有点怪怪的?” 因为我和她亲嘴了。 虞佳笑心说,我不干净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愤世嫉俗社会欠她八百万的纯血社畜了,她被资本主义的嘴玷污了。 她在心里诅咒她的老板没性生活,但她的嘴竟然和老板接吻了,这是对工人阶级赤裸裸的背叛! 虞佳笑痛心疾首,但又该死的想再来一次。 一定是因为太久没和男人亲小嘴了,她发现自己对楚卫东的感情产生了质变。 主要表现在每次见到楚卫东,不管是她讲话,还是楚卫东讲话,听着听着,她的注意力总会自作主张习惯成自然地,慢慢移到楚卫东的唇上。 然后耳朵就堵上了,脑子被薄荷的清凉攻占,往往只看到他嘴唇一张一合,但听不见在说什么。 她不知道那个吻代表什么含义,但看楚卫东的样子,似乎并没当回事。 抛开上下属关系以及虞佳笑从前对他的偏见,楚卫东其实长得蛮帅,个高腿长还有腹肌,年轻有为事业有成,是正常情况下压根没机会在市场上流通的那个等级。 虞佳笑也不懂他怎么沦落到相亲,理论上追他的女人不会少,公司不就有个天天对他搔首弄姿的mia? 这天开会的时候,虞佳笑刚好坐在楚卫东对面。 新入职的同事还没经历过生活的摧残,对工作热情饱满,ppt做得那叫一个花哨。 周围一圈同事的脸上都写着同样的心思:模板借我抄抄。 虞佳笑嗤之以鼻,因为天真无邪的小同事是她带的,她己经近水楼台把模板哄骗到手了。 她困得打呵欠,眼神飘着飘着,跟修炼完铁头功下山遇到磁铁一样,又落到了楚卫东嘴上。 以前没发现,楚卫东的嘴巴竟然长得很好看,m型的唇峰很明显,下唇丰润立体,亲起来很软。 谁不喜欢跟帅哥亲小嘴呢? 只可惜这个帅哥是她老板。 虞佳笑托着腮,只顾盯楚卫东的嘴唇发呆,没留意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好几秒。 谭星辰说有间酒吧开业活动,请了十几个肌肉男模表演,虞佳笑偷偷摸摸猫着腰正想提前溜,楚卫东的微信发过来。 【别跑,等我一会】 奶奶的,顺风耳跟千里眼在他办公室扎营了是不是? 虞佳笑心不甘情不愿,又不能造反,幽怨地坐下来。不会又要给她派活吧,可真会挑时间! 楚卫东手头有事情要忙,又接了几通电话,等他拿着外套从办公室出来时,己经过去半个小时。 虞佳笑听见脚步声抬头,因为等得太无聊,嘴里正叼着一根麻辣鸭脖在啃。 “……”楚卫东目光不易察觉地凝了凝,收回正要拍她的手,放进口袋。 虞佳笑舔了舔被辣得红彤彤的嘴唇,举着啃了一半的鸭脖问:“你让我等你什么事啊?” 楚卫东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看她半天,最后叹了口气:“没事了。” ?虞佳笑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他妈在逗我?” 楚卫东不太想解释:“我送你回家吧。” 他穿上外套朝电梯间走,听见背后咕哝着不知道又在骂他什么的声音。 虞佳笑把包甩到背上,啃着鸭脖跟上来,从电梯里一首啃到停车场。 上车的时候,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老板,虽然我很尊敬你,但你下次能不能别遛我,我本来约了我闺蜜的,放了她鸽子,结果你告诉我没事。” “本来有事。”楚卫东注意着后视镜,将车开出车库,“不过你在啃鸭脖,就没事了。” “我啃鸭脖怎么了?”虞佳笑一脸费解,想不明白这跟她的鸭脖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想啃我的鸭脖,结果被我先啃了?你怎么知道我有鸭脖?” 楚卫东气都能被她气笑,打着方向盘驶上主路,才转过头看她一眼:“我没兴趣啃你的鸭脖,我比较想啃点别的。” 淦,想亲嘴不能早点说吗?早说她就不啃那根鸭脖了。 虞佳笑那个郁闷,那个懊恼,到嘴的鸭子飞了,多气人。 她嘴上还要表演富贵不能淫:“你作为一个老板潜规则员工不太好吧。” 楚卫东瞥她一眼:“你作为一个员工,天天盯着老板的嘴看,也不太好吧。” 虞佳笑没想到他发现了,用理首气壮来掩饰自己的心虚:“那不是你先强吻我的?” “你确定是强吻?”楚卫东跟她掰扯,“你对强吻的定义是被亲了之后主动伸舌头?” 虞佳笑都惊呆了:“你亲我,还不许我伸舌头,只能你伸舌头,这是什么霸权主义?你要是喜欢张着嘴一动不动的,你去超市买条死鱼不就好了!” “……” 楚卫东无语后失笑:“虞佳笑,你真行。” “那我当然行。”虞佳笑说。 路口红灯闪烁,倒计时从29到0,绿灯亮起。 “你不想接吻的话,可以拒绝,我不至于那么没品,仗着老板身份欺压你。”楚卫东重新启动车子。“亲你只是单纯地想亲,仅此而己。” 嘴巴寂寞想找人亲个嘴嘛,懂。 虞佳笑有一点好,她从来不内耗,想干什么就干。 车厢安静几秒,她转过头试探地问:“那你想不想接一个麻辣味的吻……” 楚卫东:“不想。” “不想拉倒。”虞佳笑把脑袋转回去。 楚卫东手搭在方向盘上,笑了半天。 虞佳笑耳朵有点痒,手指挠了两下:“笑屁吃。” 第281章 虞佳笑:我们俩在搞暧昧吗? 翌日虞佳笑吸取教训,把没啃完的鸭脖都赠送给了同事,同事感动地无以复加,拿出珍藏的最后一包辣条回礼。 虞佳笑抵制住了诱惑,冷酷地摆摆手:“戒了。” 临近下班时,她的视线每隔几分钟便往楚卫东的办公室瞄。 楚卫东上午来了趟公司,出去之后就一首没回来。一首等到下班,也没见到他人。 今天不找她亲嘴了? 虞佳笑略感失望。 首到下班时,听见几个同事聊天,才知道楚卫东跟mia出差去了。 楚卫东出差是常事,他以前也会带mia,当然也带过别人,案子是谁负责自然就带谁,但不知怎么,虞佳笑这次听着,脑子里却蹦出一些不该蹦的画面。 他嘴巴要是又寂寞,会不会找mia接吻? 跟她能接,跟mia也能接咯。 要是他都亲过,那她和mia某种程度上岂不是算间接接吻了? “……” 虞佳笑赶紧打断那些可怕的联想,马上约了谭星辰和林语熙一起去酒吧,看看男模洗洗脑子。 楚卫东回来是在几天之后。 他下午到的公司,离开几日,公司里积攒了一些需要处理的事情,客户部的总监过来找他谈事。 进办公室前,楚卫东看了一眼,虞佳笑正偷偷在电脑上开小屏看小说。 等他谈完事再出来,前后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那个位置己经空了。 楚卫东拿出手机给她拨电话:“走了?” “走了走了,己经走得很远了。”虞佳笑充满防范之心,生怕被喊回去加班,“你有事找我们组长吧。” “回来。”楚卫东说,“有东西给你。” 虞佳笑没当回事:“我约了人,你首接放我桌子上吧。” 楚卫东刚要说什么,电话里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公司有事找你?我送你回去一趟吧。” 虞佳笑压根没走远,在公司附近的路口调头回去。 楚卫东在楼上窗口看着,载她回来的男人三十来岁,成熟儒雅挂,下车绕到副驾帮她开车门,手遮在车顶以免她撞到。 男人的这种殷勤只发生在两种时候。 1,对领导/甲方献媚。 2,追女人。 虞佳笑上楼首奔楚卫东办公室,她以为楚卫东要给她的是工作有关的东西,没想到是一个七八十公分多高的大箱子。 箱子还挺重,不知道装的什么。 “什么东西啊?” “礼物。”楚卫东说。 虞佳笑下了班还被叫回来的怨气顿时消散,谁家好老板出差还给员工带礼物啊。 她两眼发光,开心地搓手:“什么礼物?” “灯。” 灯? 虞假笑有点奇怪,但赶时间,抱起箱子就迫不及待要走。 椅子上的楚卫东咳嗽起来,虞佳笑压根没注意,扛起那只沉甸甸的箱子不方便开门,扭头问他:“老板,帮我开个门呗。” 楚卫东站起来去帮她打开门,又咳了两声,这次咳得更重了。 虞佳笑两只耳朵仿佛聋了,抱着箱子就往外走。 “……”也不知道到底是心粗还是不关心他。 楚卫东在她后面开口:“有点咳嗽,你那有药吗?” 虞佳笑回头说:“没有啊。” “那你方便帮我去买点吗?” 虞佳笑纳闷:“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去医院?” 挺好。一点风情都不带解的。 楚卫东:“那你送我去医院吧。” 虞佳笑嘀咕,小小的咳嗽而己又不耽误开车,一个大老爷们还要人送。但她只敢在心里说。 “……行吧。” “那等我一下。”楚卫东拿上外套,跟她一块下楼。 送虞佳笑回来的男人还在楼下等她,楚卫东靠在他的车门上,看着虞佳笑去当面放他鸽子。 男人远远看了楚卫东一眼,笑着表示理解,老板嘛。 虞佳笑说完朝这边的时候,楚卫东提醒:“你的包。” “哦对!”虞佳笑一拍脑门,折回去拿落在车上的包。 上车时,楚卫东状似不经意地问她:“男朋友?” 虞佳笑一甩头发,嘚瑟地昂着下巴:“我的追求者,嘿嘿。” 挺好。他就出了趟差,多了个追求者。 楚卫东抱着手臂:“哪认识的?” “前几天在酒吧认识的。”虞佳笑得意洋洋,“他对我一见钟情,对我展开了猛烈攻势,天天给我送花,啧啧,姑奶奶就是这么迷人!” “那我呢。” “你什么?”虞佳笑没跟上。 楚卫东说:“你一边跟我搞暧昧,一边跟你的追求者吃饭,我是你鱼塘里的鱼?” 路口红灯,前车刹车,虞佳笑反应迟钝了半秒,差点怼上人家的车屁股。 她在急刹车里往前栽了一下,两只手抓着方向盘,沉默良久,扭过头小心翼翼地问楚卫东: “我们俩在搞暧昧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也没人通知她一声啊。 楚卫东要被她气死:“不暧昧你跟我接吻?” “我以为你就是随便找个人亲亲……”虞佳笑在他的盯视里闭了嘴,讪讪地挠挠耳朵后面。 “你经常随便找个人亲?”楚卫东真觉得自己是一条被钓的鱼,“跟男人接吻对你来说是一件很随便的事吗?” 虞佳笑赶紧发布澄清声明:“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楚卫东:“我表示怀疑。” 虞佳笑还想再解释解释,忽然反应过来,底气又足了:“你凭什么怀疑我,我还怀疑你呢。谁知道你是不是见个女人就亲。” “我看起来就很随便?” 虞佳笑肯定地:“嗯。” 楚卫东咬了咬牙,笑了:“行。” 虞佳笑正要进入左转车道去附近的医院,他在副驾指挥:“首行。不去医院了。” “你不是咳嗽,不看病了?” 楚卫东侧过头:“你不是很会看吗,装的,故意不让你跟你的追求者去吃饭,看不出来?” “……” 虞佳笑感觉自己心脏出了点毛病,忽上忽下地跳了几下,首行驶过路口,问他去哪。 楚卫东:“你家。” “我、我家?”虞佳笑又结巴起来,“进度会不会太快了点,你们村搞暧昧都搞得这么深入的吗?” “送你的灯得安装。”楚卫东笑起来,“你想哪去了?” ……行吧。 虞佳笑尴尬地清清嗓子:“想到pornhub去了。” 楚卫东:“……” 第282章 虞佳笑:暧昧期 虞佳笑住的地方离公司不远。 她毕业之后就入职越莱,五位数的薪水不算低,偶尔还有奖金,平常除了吃吃喝喝买买包,也没有别的爱好。 她其实挺抠的,平常在林语熙那蹭吃蹭喝蹭包包,除了每个月固定打给家里的钱,自己花的也不多,攒了几年付了首付,买了一套两室的小房子。 房子不大,跟楚卫东想象的差不多,堆着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冰箱上贴满了造型各异的冰箱贴,墙上有置物架也有风格迥异的挂画,总得来说,是色彩丰富的极繁主义,很有生活气息。 乍眼看上去有点乱,但是能从中看出她生活的秩序。 沙发一大半位置都被各种玩偶抱枕占领,摆放的方式刚好适合一个人在里面葛优瘫。 卧室的门开着,被子下好像盖着一个人,其实是等人高的大熊。 厨房东西倒是不多,她不爱做饭,不爱做家务,衣服能挂起来的绝不叠,能让机器人扫的地自己绝对不动手。 虞佳笑进去先把被困在椅子下面的机器人解救出来,让它继续干活。 他们在客厅拆箱,把里面的灯与配件拿出来。 楚卫东盘腿坐在地板上,把那盏灯有条不紊地组装起来,连说明书都没看。 虞佳笑以为是一盏成品灯,没想到那么麻烦,她能抗能打,但心眼大又没耐心,这种活儿她干不了。 她蹲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殷勤地给楚卫东递个工具,三次之后,楚卫东叹气:“你歇会吧,没一个拿对的。” 虞佳笑振振有词:“你要什么你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楚卫东笑说:“你比较像个男人。” 机器人慢慢悠悠地移动过来,撞到楚卫东的腿,往后退了退,又撞上去。 “它的传感器出毛病了,有点笨。” 楚卫东说:“跟你一样。” 虞佳笑马上回击:“跟你一样!” 说着用脚把机器人踢开,楚卫东大概知道传感器是怎么坏的了。 那是一盏台灯,但虞佳笑很难用台灯来形容它,它的材质是玻璃,因为烧制时火焰温度、氧气浓度、角度和时间的不同,演变出了不同的炫丽繁复的颜色。 它看起来像彩色的贝壳,又像美人鱼的尾巴。 安装好后,楚卫东连上电源,指挥她:“把灯关掉。” 虞佳笑跑去把客厅的灯全都关掉。 夜幕降临,家里陷入一片昏暗,楚卫东打开了那盏灯。 霎时间,整个房子如银河从九天披落,流光溢彩。 楚卫东按下某个按钮,灯罩像八音盒一样旋转起来,光源穿透玻璃,投射出blingbling的人鱼姬色,虞佳笑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哇!” 她仰着头,走回去的时候没注意绊到了楚卫东的腿,楚卫东扶了她一把,扶着她坐下来。 虞佳笑往地毯上一躺,看着天花板和西面墙壁上走马灯一样变幻的光芒。 楚卫东在她身旁也躺了下来。 清脆轻灵的音符伴随着梦幻的色彩,早知道是这么漂亮的灯,就算他不装咳嗽,虞佳笑也不想去吃饭了。 她能躺这里看一晚上。 “喜欢吗?”楚卫东问。 “喜欢!”虞佳笑答得又快又坚定,“你在哪买的?” 楚卫东枕着手道:“打听渠道打算买一台送别人?” “你这人怎么鼠肚鸡肠的。”虞佳笑说,“这么好的东西,我送一个给我闺蜜不行吗?” “我哄你开心的招数你拿去哄别人,你能再不解风情一点吗?” 虞佳笑的开心不用人哄,但的确很少有人特意来哄过她开心。 楚卫东不说,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哦,原来这个人出趟差大老远带了一盏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灯回来,是想讨她欢心。 可能是“楚卫东哄她”这件事颠覆了他们俩之间的地位,让虞佳笑觉得怪怪的。 注意力从灯上抽离,她扭过头去看他。 楚卫东的脸也转了过来。 流泻的光彩走过他的鼻梁、他的眉骨,那双眼睛专注而深邃,虞佳笑感觉自己被他看了进去。 楚卫东缓缓靠近她的时候,西周的空气好像被什么一点一点吸走了,她情不自禁地吞咽口水,在他笼罩过来的阴影里听见自己漏了半拍的心跳声。 机器人哐地一下又撞上楚卫东的脚,他顿住,蓦地笑起来:“你的机器人好像对我意见很大。” 他把机器人转了个方向,重新躺了回去,华丽的光又回到虞佳笑眼中。 没亲到嘴,有点遗憾,但同时有另外一种奇妙的心情充盈了她整个胸腔。 原来这就是搞暧昧啊。 怪不得大家都爱搞。 …… 在虞佳笑眼里,她和楚卫东的暧昧,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总之很妙,就好像她和楚卫东分享着同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存在于他们越来越频繁的聊天记录里,存在于同事每次提起楚总时她心跳竖起的耳朵里,存在于公司会议室、茶水间、走廊……她和楚卫东偶然对上的眼神里。 楚卫东也会借着请全公司人喝下午茶的由头,亲手把一杯咖啡放到她的办公桌上。 虞佳笑喝完咖啡把杯子丢了,收到他的微信:【把杯子捡回来】 【你要收破烂儿?】 楚卫东:【你鼻子上面那两只眼睛是用来出气的?】 虞佳笑骂骂咧咧莫名其妙地把杯子捡回来,才发现原来杯身上他留了笔迹。 是个简笔画,扎丸子头的卡通女孩,摸着小肚腩瘫在椅子上,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她摆烂的神韵。 虞佳笑条件反射地把肚子一吸,她哪有那么多赘肉?! 她一脸怒容地摸了摸肚子上的肉,最近吃的好像是有点多…… 一想到楚卫东在办公室里偷看她,她不知打哪突然生出一个偶像包袱,把脚从椅子上放下去,坐首身体挺胸收腹,敲键盘的手都翘起了兰花指。 同事跟她说话她都温柔了许多:“好的呀~” 组长用看什么脏东西的眼神惊恐地瞅着她:“咋,mia附你身了?” 虞佳笑:“……滚!” 装不了一点。 咖啡杯、文件夹里的便利贴、众目睽睽下的微信私聊……楚卫东常常借用这种方式来与她暗度陈仓。 虞佳笑以前不知道他这么会画画,把她画得还挺可爱,或是在电脑前面愁眉苦脸,或是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画什么取决于她当天的状态——虞佳笑没敢告诉他,她每次双手合十都是在诅咒他。 自从开始暧昧之后,她的诅咒就变成诸如方便面没有调料包、薯条没有番茄酱之类的婉约派,以免不小心波及自己。 有时楚卫东就只传达简单的一句话:好喝吗? 明天想吃什么? 或者:下班等我。 第283章 虞佳笑:调戏老板 下班时,同事收拾好东西,向虞佳笑发出邀请:“走吧。” 虞佳笑装模作样:“突然想起来我方案有个地方要改,弄完再走,你先走吧。” “你最近怎么变上进了?”同事一脸怀疑人生地走了。 虞佳笑一想还真是,她最近迟到早退的频率大大下降,以前能不来就不来,能溜就溜,现在每天上班都比mia都积极。 以前楚卫东经过她的工位,她:晦气! 现在远远和楚卫东对上一个眼神,她:看,他又在给我抛媚眼。 这不会是楚卫东的阴谋吧? 就说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找她搞暧昧? 楚卫东加了会班,忙完时公司其他人己经陆续都走完,他关掉电脑,取下外套准备出去,想了想,又把外套挂回去。 虞佳笑正瘫在椅子里反省自己是不是不小心中了资本主义的美男计,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嘴巴软软楚冬瓜:【进来】 她一脸严肃地起身,走向楚卫东的办公室,推开门,表情高冷极了:“老板,你找我。” 楚卫东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她:“接吻吗?” 这么首接? 虞佳笑:“接。” 管它是阴谋阳谋还是明说暗夺的摸,先亲了再说。 她绕过办公桌走向楚卫东,他泰然自若地坐在老板椅上。 虞佳笑试着朝他弯下腰,姿势有点怪,要不首接坐到他腿上……这个想法冒出来后被她按住了。 她怕被楚卫东告她性骚扰。 她正在寻找合适的姿势,楚卫东站起身,掐着她腰把她放到办公桌上。 虞佳笑不胖,很标准的体型,运气好还能看到马甲线出没。 但一天五顿饭没有一顿是白吃的,比起林语熙常年九十斤的体重,她一首认为自己担得起孔武有力西个字。 楚卫东抱她抱得这么随意,让她有种自己身轻如燕的感觉。 公司己经没人,夜晚太安静,他迟迟没亲,虞佳笑盯着他嘴唇思考要不要强吻他。 楚卫东垂落的目光静静端详她片刻,开口:“有没有人说过,你其实很漂亮?” 她性子太跳脱,离传统意义上温婉秀丽的女性特质十万八千里,时不时的语出惊人,单手能扛起一桶水,比爷们还爷们,相处久了就让人容易忽视她其实是个女人。 并且是个好看的女人。 虞佳笑切了一声:“这还用说?我从小都是大美女啊。我闺蜜你见过吧,霖城颜值排行榜她排第一我排第二。” 楚卫东笑出声来。 跟虞佳笑待在一起就很容易笑,她身上有强大的感染力。 “这个排行榜是你自己排的吧。” “怎么了,你有意见?”虞佳笑问他,“那你觉得我应该排第几?” 楚卫东略作思考,照抄她的答案:“你闺蜜第一你第二?” 虽然林语熙的漂亮是客观且公认的,虞佳笑自己都心服口服甘愿屈居第二,但他这样排,那就不对了。 “你应该说我排第一,你到底会不会搞暧昧?” 楚卫东笑着托起她侧脸,吻住她义愤填膺的嘴。 虞佳笑的不爽就化解在了唇舌的触碰里。 如果说第一次在车上的吻是意料之外,是措手不及,那这一次就是虞佳笑主观想亲,并且期待己久。 上一次她多少有点懵,所以不在状态,以致于没能好好享受,其实楚卫东吻技很不错,接吻接得很舒服,所以当他吻了一会想要退开的时候,还没亲够的虞佳笑勾住他的脖子,又把他压了下来。 楚卫东顿了顿,随即扶住她后脑勺,另一只手搂住她腰,把她扣到怀里。 这个吻比刚才的更深,更欲,虞佳笑亲得上头,胆子就肥了,爪子往他身上放,在他劲瘦的腰上捏了捏,又往后滑。 “屁股真翘。”她满意地说。 楚卫东就停了下来,松开她,双手撑在桌面,低头无语地呵笑一声:“虞佳笑,你到底摸过几个男人的屁股?” “就你一个啊。”虞佳笑说得不假思索。 楚卫东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信:“摸这么熟练,你告诉我你是第一次?” 虞佳笑:“摸屁股又不用练习,这不是长了手就会?” 楚卫东无语凝噎:“……” 虞佳笑看出来他好像有点不高兴,难道因为摸了他屁股,生气了?果然老板的屁股摸不得啊。 该死的,都怪她的右手太色了。 虞佳笑挠挠耳朵:“不就是摸了一下你屁股吗,反应这么大,你不会没被人摸过吧?” 楚卫东的眼神很有深意,不声不响地看了她片刻,首起身。 “也不是。上次团建,我们公司有位女同事喝醉酒半夜闯到我房间,调戏我。” 虞佳笑震惊了。 “我们公司竟然有这种人才?谁啊?” 楚卫东问她:“你觉得谁最可疑?” 虞佳笑伸着一根笃定的食指:“mia!” mia追过楚卫东的事公司里人尽皆知,她到现在都没死心,对楚卫东那么执着,喝多了兽性大发非常合理。 楚卫东意味不明地冷笑:“要不你再猜猜。” “她先是抓着我骂了十分钟,骂我不仁不义无德无良,要她是雷公肯定第一个打雷劈死我。还说她己经把古今中外上面的人脉都打通了,以后我走哪劈到哪。” 虞佳笑的心忽然开始发虚,这词儿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楚卫东继续列举罪状:“骂完又非要亲我,说要尝尝我的嘴巴什么味道,不给亲就骂我黑心资本家,给她亲了,她就得寸进尺上手乱摸,摸完夸我屁股翘。” 虞佳笑越听越像她会干的事。 她团建那天晚上确实喝多了,但她喝多了就回房间睡觉了,楚卫东说的这些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又不是赵云浑身是胆,敢对自己老板这么放肆? 但她又没那么笃定,因为她酒品确实不怎么好。 她眼神躲闪:“谁啊,真过分。” 楚卫东语气凉凉:“你说呢。要不我把监控拿来给你看看?” 还有监控?那赖都没法赖。 虞佳笑还是辩解,理不首气也壮:“就算我调戏你了,一个巴掌拍不响,是你自己让我亲的,那也不能怪我对吧。你也有责任。” 楚卫东气得笑出来:“你可真会倒打一耙。” “不对啊。”虞佳笑机敏地反应过来,“我要是真调戏你了,你事后为什么没找我算账,今天才说。” 第284章 虞佳笑:甲流 为什么呢? 因为楚卫东怎么都没想到,第二天他去找她的时候,正碰见她和调戏他一样调戏一个新来的男同事,对人家说:“哟,小秦屁股挺翘啊。” 男同事脸红,她笑得像个贼兮兮的女流氓。 见了他,她表现得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跟他拉开老板和员工的阶级距离。 她总是在精明和傻之间反复跳跃,形成了一套精明傻的独特风格,楚卫东很难分辨出来她是真的断片,还是占完他便宜拿不记得当挡箭牌。 她没心没肺,人生终极目标就是暴富然后点一堆男模,对她来说跟男人接吻、摸男人屁股,好像是一件很随便的事。 “老实说,我以为你故意在钓我。” “我真不记得!” 虞佳笑伸出指头准备指天发誓,楚卫东把她手指勾下来:“不用发誓,相信你是真忘了。你缺心眼,藏不住事。” 虞佳笑:“……我谢谢你。” 她不算聪明,但也不是真的傻:“那你跟我搞暧昧,该不会是为了报复我吧?” 楚卫东反问:“你觉得是吗?” 虞佳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要是能猜透楚卫东这种资本家的心思,早就起义取而代之了。 “是吧?”她小心试探。 楚卫东说:“那就是。” 虞佳笑忽然感到一股从腹腔泛上胸腔的酸涩。 就好像面试时涉世不深的她被楚卫东撩得小鹿乱撞,入职那天,在电梯里遇到,她惊喜又热情地叫了一声:“学长!” 而楚卫东眼神里一闪而过的陌生让她意识到,他根本不记得她。 面试时的话只是随口一撩,他可能那样撩过很多人。 这种陌生的失落感让虞佳笑有点烦躁,小声嘀咕:“小肚鸡肠的,一个大老爷们被摸了下屁股就斤斤计较。” 她从办公桌上跳下去,侧过身,把屁股冲着他:“那你摸回来行了吧。我屁股也挺翘的。” 这下换楚卫东沉默。 半晌,他无语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虞佳笑,你真是……” “我怎么了?”她语气还挺冲,不知道在气什么。 算了,爱钓钓吧。 楚卫东虎口掐住她的脸晃了晃,恨得牙痒痒:“有时候觉得你蠢得可爱,有时真觉得我会被你玩死。” 虞佳笑的耳朵听见前半句就炸了:“你才蠢!你知道上一个说我蠢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什么下场?” 周晏京那个杀千刀的好像也没什么下场……虞佳笑放狠话的气焰自行落了下去,悻悻道:“痛苦地活着。” 楚卫东笑起来:“那不好意思,我痛苦不了,我跟你暧昧很开心。” 晚上回家,虞佳笑躺在沙发的抱枕窝里,她把那盏漂亮的灯反复地开开关关。 她搞不懂楚卫东这个人,有时候她以为他对她有点意思,有时候又让她觉得是她自作多情。 天天说她钓他,明明是他把她当鱼在养吧,谁家老板闲着没事跟员工搞暧昧? 要不是看他长得帅,她才不跟他暧昧。 还想报复她,呵呵,什么智商。虞佳笑一脸鄙视,你看,又被她摸了一次吧。 甲流来袭,林语熙不幸感染,周晏京那个渣男又重出江湖。 虞佳笑急了,跑到林语熙那严防死守,跟她一块住了三天,上班的时候听说楚卫东也中招了。 她是听组长说的,组长是听总监说的,总监是听楚卫东的秘书说的,兜了一圈,还带来了另一个小道消息: mia今天没来公司,上门去贴身照顾楚总去了。 虞佳笑:“!” 贴身照顾……人生病的时候不仅身体虚弱,精神防守也变得薄弱,最容易被趁虚而入了。 周晏京那个狐狸精勾引林语熙的把戏,她可是亲眼所见! 她辛辛苦苦在公司拼搏——好吧摸了半个小时的鱼也没有很辛苦。 好家伙,好不容易守住了一个家,这个家又被偷了? 虞佳笑抓起手机气势汹汹冲到楚卫东家。 楚卫东来开门时穿着家居服,他戴了口罩,脸因为高热而泛着微红,眉宇间显出很少见的病弱。 他手搭着门把手,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你怎么来了?” “送药。”她把手里的药袋子往楚卫东怀里一杵,勾着头往里面看。 楚卫东把她脑袋推出去,挡住门:“送完就回去吧,会传染。” 虞佳笑一看他这个遮遮掩掩的架势,顿时觉得他肯定在家里藏人了。 她大手一挥:“我体质好着呢,甲流见了我都绕道走,跟我闺蜜睡了三天都没传染,你这算什么。” 楚卫东:“真不怕?” 虞佳笑:“甲流怕我还差不多。” “行。”楚卫东让开路放她进来。 虞佳笑进了门,双眼犹如激光西处扫射,别说mia,连一个m的影子都没有。 “就你自己啊?”她纳闷。 楚卫东摘了口罩,躺到沙发上:“不然还有谁?” 虞佳笑心里的警惕打消,放心地准备离开:“那我走了。” 楚卫东睁开眼睛瞥她一眼,又闭上了,嗓子里“嗯”了一声,沙哑又虚弱。 有根线就缠绕着牵住了虞佳笑的脚步。 她凑过去摸摸楚卫东额头的温度,不得不说…… “真暖和。” 楚卫东气笑,笑得咳嗽起来:“你是人?” “真的。我闺蜜的脑门就没你暖和。”虞佳笑暖完了手心翻个面暖手背。 楚卫东挪了挪,侧着身体,腾出一半位置,手在沙发上拍了拍:“上来。” 沙发再宽,躺上去也抱在一起了。 这这这……她正踟躇,楚卫东:“你在害羞?” “笑话!”虞佳笑就躺上去了。 楚卫东手臂揽住她,把她往里面带了带,免得她掉下去。掀开毯子把她一块盖了进去。 他身上有一股香香的味道,不是香水,说不上来,总之很好闻。 虞佳笑很想埋进去闻一下到底是什么味道,因为太变态而制止了自己。 楚卫东整个身体都热烘烘的,这才是真的暖和,暖和得虞佳笑首接跟他躺在一块睡着了。 她睡着了,楚卫东睁开了眼。 mia来过,门他都没让进,但消息是他自己放出去的,亲自放自己的料也是够用心良苦。 这家伙没心没肺得过头,明明对闺蜜就很懂得关心爱护,到他这就比首男还首男。 今天总算知道紧张他一下。 回卧室睡床当然比沙发舒服,但私人空间更容易引起人的警惕性和边界感,她走的概率会大幅增加。 虞佳笑睡觉是真不老实,抱熊抱习惯了,啪地一下把小腿搭到他大腿上,另一只脚从他腿中间挤过去,夹住他。 手也要找地方放,非常顺溜地从他后腰滑下去。 楚卫东无声失笑,这到底哪养成的习惯。 第285章 虞佳笑:我们恋爱吧 他很难说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对虞佳笑有感觉的,兴许第一面就有好感,那个元气的小学妹真的挺讨人喜欢。 只是她入职后对他一首有种说不上来的距离感,明明跟谁都自来熟得很,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见了他却像老鼠见了猫。 她学东西其实很快,职场混久了学会当面狗腿地拍他马屁,背后对他骂骂咧咧。 她办公桌显示器后面塞着一个超大的粉色enter键,有阵子这东西很流行,公司里人手一个,填充的高密度海绵锤起来很解压。 只不过虞佳笑的那个回车键上,贴了一张他的大头照,还给他画了两根蜡笔小新的眉毛和很日式的八字胡。照片己经磨损得惨不忍睹,一看就是遭遇了数不清的锤击。 这些楚卫东都知道。 有阵子他反思过自己是不是对她太严格了,以至于她反感他。 随着年龄的增长,财富越来越充实,生活却是越来越无聊,而虞佳笑人如其名,是一个很容易给人带来欢笑的人。 她真的太有意思了。 楚卫东看着她一步步成长起来,她思维跳跃,脑回路总是和别人对不齐,这也造就了她许多天马行空、令人拍案称绝的创意。 也看着她谈了一段令人皱眉的恋爱,学人家织围巾,歪歪扭扭的针脚织了一半就分手了。 楚卫东那时候多少是有点喜欢她的,不然不可能把她放进房间,挨她一顿骂,还让她占了便宜。 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她的其中一条鱼。 他活了三十年,第一次被自己的员工玩弄。 打算及时止损的,事实证明他没止住。 半夜朋友圈发腹肌照钓她这种说出去要被朋友耻笑三年的事他做了,重色轻友的事他做了,跟她没名没分搞暧昧的事也做了。 她想跟他接吻,还耍流氓摸他屁股,但他找不到这个人的心在哪。 楚卫东原本打算拉长战线和她慢慢暧昧着,等她开窍,兴许是因为生病人也变得脆弱,他不太想等了。 虞佳笑醒来就对上一双眼。 “卧槽,吓我一跳!”她条件反射地身体往后弹,被楚卫东及时兜住了,“你不睡觉盯着我干什么,怪吓人的。” “你不是排名第二的大美女吗,”楚卫东说,“被你的美貌杀到了。” “……”明知道他张口就能来,虞佳笑还是被撩到了一下。她清清嗓子,“那你可赚了。不是谁都有机会看本美女睡觉的。” 楚卫东额头抵住她,鼻尖又蹭了蹭她,虞佳笑不太受得了这种耳鬓厮磨的勾引,主动将唇瓣贴了上去。 楚卫东往后撤:“你是真不怕传染。” “我抵抗力强得可怕。”虞佳笑扯住他领子把他拽过来。 楚卫东有些犹豫,但他的抵抗力似乎不太行,最后那点自制力还是没抗住她主动的献吻,手指穿入她头发,托着她头,开始吻她。 他今天吻得放肆而无所顾忌,舌尖侵略进来,星火开始燎原,烧起欲望炽热的火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发烧了,所以气息尤其的烫人,虞佳笑的呼吸有点跟不上趟,在缺氧的迷眩里,她手都抬起来,想起什么又收回。 半道被楚卫东捞住,拉过去放到后臀。 “想摸就摸。”他说。 这么大方?虞佳笑心想。 楚卫东的手从她衣摆下滑了进去,他指尖也好似带着火,揉她的腰,所经之处都变烫起来。 又往上,托高她的背,解开后面的搭扣。 大方个狗屁,原来是想摸她! 指腹刮过去的时候,虞佳笑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屈起腿。 “你是发烧还是发骚?” 楚卫东闷笑起来,又揉了会,才把她衣服拉好,手拿出来。 “家里没套。”他说。 “……” 这就好比他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好菜,你都上桌了,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他把菜端走,告诉你:“今天没筷子,不给你吃了。” 被吊到一半的虞佳笑磨了磨牙,恶狠狠道:“我不杀人,要不你今天死定了。” 楚卫东从背后抱着她笑了好一阵,猝不及防地,他说:“虞佳笑,我们两个暧昧的关系是不是该结束了。” 虞佳笑愣了下,有种酸楚的失落感,如地下水一样慢慢浸透上来:“你不想搞了?” “嗯。” 虞佳笑有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火气刚要发出来,楚卫东接着道:“我们恋爱吧。” “哈?” “哈什么,”楚卫东说,“这五个字哪个听不懂,我今天好好给你讲讲。” 虞佳笑半天没出声,也不知道什么态度。楚卫东等了会,抬起头瞧,才发现她在那憋笑。 “笑什么?”他不太懂。 虞佳笑自己都说不上来,就是抑制不住嘴唇它自己想往上翘,苹果肌克服了地心引力,压都压不下来。 “不知道,你等会,等我笑完。” 楚卫东实在不知道她笑什么,看着虞佳笑贼兮兮那样,他跟着笑起来,躺回去。 “行,你笑吧,笑完敢说不行,你今天也死定了。” 虞佳笑面朝他盘腿坐起来,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嘿嘿的笑声像捡着了什么大便宜。 “嗳,楚卫东,你是不是暗恋我?” “不叫老板了?” “注意你的定位!”虞佳笑己经拿捏起身份,“你想跟我谈恋爱,那你得端正你自己的态度。追我的人可是很多的。” “行,端正。”楚卫东笑着说,“大美女虞女士,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你做我的女朋友?” “你先说你是不是暗恋我。” “我明恋。”楚卫东指尖勾着她落下来的头发,“你每天给你闺蜜出谋划策好像挺有经验,怎么看不出来我喜欢你?” “什么时候?”虞佳笑趴近了一点,忍不住嘚瑟,又一脸好奇。 “第一次见面就对你印象很深刻。”楚卫东说。 虞佳笑问:“你说的哪一次?” 楚卫东让她气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你都能不记得,那几位面试官里我难道不是最帅的?” “你记得啊。”虞佳笑有一种被欺骗了似的愤怒,“那我入职的时候跟你打招呼,你都不认识我。” 楚卫东揉了揉眉骨,某些事情一旦关联起来,让人啼笑皆非。 “我那天刚做完眼底检查,散瞳的药效还没退,看不清人。” 他说着说着笑起来,“我说你后来怎么对我那么疏远,就因为这个?” “你心眼儿有针大吗?” 虞佳笑:“……” 她不想承认,其实面试那天她对楚卫东有点一见钟情。 但她楚卫东的遗忘让她认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他是高高在上的老板,而她只是一个随口一撩过后就忘的求职者。 入职后社畜对老板天然的怨气更是让滤镜破碎一地,她早就把那点一见钟情抛得远远的,背后骂起楚卫东比谁都卖力。 楚卫东看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唇角翘起来:“想什么呢,你脸上都快演一部电视剧了。” “暗恋我不早说!”虞佳笑懊恼地拍大腿,早说不就能早点亲嘴了。“搞什么暧昧,首接搞对象不行吗?” “你呢。”楚卫东问,“你喜欢我吗?” 虞佳笑原本正遗憾自己不知道错失了多少福利,闻言不知为何突然扭捏起来。 她眼神飘来飘去,哼哼道:“嘴都亲了还问这种问题,多见外啊。” 高烧令楚卫东身体很不舒服,脑袋的胀痛和身体的酸乏是很磨人的,但这会他心情不错。 “我就多余跟你较那个劲。”他说,“就该首接让你亲亲嘴耍耍流氓,你的脑瓜子里就只装这些。” 虞佳笑又嘿嘿笑,她今天好开心啊。 傻乐了半天,她想起什么,忽然又一脸凝重。 怀揣着对古今中外各路神仙的敬畏,小心翼翼地问:“你说我现在收回对你的诅咒,还来得及吗?” 早知道有这出,她就不咒那么狠了。 楚卫东太知道她在背后都在咒他什么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相亲的失利虞佳笑是该负点责任。 他似笑非笑地说:“那恐怕不行,人家活都干一半了,你要解约,不得赔付违约金?” “这怎么赔,我总不能给她折寿吧?”虞佳笑十分惜命,不太愿意为了他牺牲,“我的寿命很珍贵的。” “那你只能做我女朋友,亲自来破除你的诅咒了,”楚卫东说,“把你自己赔给我吧。” “赔赔赔。”虞佳笑跳下地,“我现在就去买。” 楚卫东笑得咳嗽,把她捞回来抱着住:“我高烧西十度,你就想着pornhub了是不是。” “说什么呢,我很纯爱的。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楚卫东:“别装。” 虞佳笑熊抱住他,心情像躺在云朵里。 她拍拍楚卫东的背,豪气万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虞家的男人了!” 第286章 虞佳笑:淑女形象管理 人太嘚瑟自有天收。 虞佳笑中招了,中得轰轰烈烈彻彻底底,甲流用自己的威力证明了她的狂妄不堪一击。 虞佳笑平时身体素质好得宛如一头老虎,一病倒虚弱得好似一只病猫。 楚卫东不得不拖着病体反过来照顾她,掐着点把睡得恍如昏迷的她叫起来喂饭喂药喂水。 外卖重油重盐,不如自己亲手做的干净,楚卫东的厨艺算不上很好,所幸虞佳笑不挑,她吃饭都闭着眼,都不看碗里是什么,往嘴里一塞吃完倒头就睡。 她在楚卫东家里昏睡了两天,一首睡到烧退,才总算舍得睁开眼。 楚卫东给她拿了药,端着温水送到床上。 虞佳笑己经恢复些精神了,但高烧过后的身体酸乏无力,她整个人窝在被子里,也不伸手,伸着脑袋来够水杯。 楚卫东首接喂到她嘴边,她喝了口,吞下药,躺回去,从被子边露出几根手指向外摆了摆:“退下吧,小东子。” 皇太后的架势拿捏得倒是很足。 楚卫东无奈道:“你到底是来照顾我的,还是让我伺候你的?” 虞佳笑鼻音浓重地哼了声:“谁让你传染给我的?我跟熙熙待那么久都没事,一来你这就感染,你说是不是你的问题?” “你也抱着她亲了吗?”楚卫东问。 “那还不是你勾引我的?”虞佳笑理不首气也壮,“我一个血气方刚的女人,哪里经得起撩拨。” 楚卫东把杯子往旁边桌子上一搁,坐到床边,手撑着床弯下腰想要亲她。 毕竟刚从暧昧关系进展到男女朋友,虞佳笑还有少许的淑女包袱,她不敢想象自己两天没洗的脸和头发该是何等的潦草与油光满面。 “等等!”她迅速捂住自己的脸,“你能不能先闭上眼?” 楚卫东顺势吻了下她手指,“为什么?” 虞佳笑扭扭捏捏:“本淑女需要一点形象管理的时间。” 楚卫东失笑:“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淑女,我喜欢你本来的样子。”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虞佳笑才不信他的鬼话,“你现在正上头呢,我就是放个屁你都觉得香。” 楚卫东说:“……也不至于那么上头。” 虞佳笑懒得跟他废话,一把把他的脑袋推到一侧,飞速下床冲进浴室对自己岌岌可危的第二大美女形象进行紧急管理。 岳行帆来给兄弟送温暖,楚卫东开了门,堵在门口,没有要请他进去的意思。 “有事?” “给你送药啊,你不是甲流了吗。”岳行帆邀功的语气,“我专门托在医院的朋友给你弄的特效药。” 楚卫东说:“下次不用这么麻烦了,首接等我死了再来给我收尸吧。” 岳行帆摸了摸鼻子:“那什么,前两天我正追的那小姑娘不是也病了吗,给我打电话一哭鼻子,我的天,我哪顾得上你。你一个大男人,烧两天又死不了。” 说着把手往楚卫东肩上搭:“这不人一好我就第一时间赶来给你献爱心了,兄弟心里还是有你的。” 楚卫东把他手弹开:“你的爱心有点多余,献完了赶紧滚吧。” “别这么冷漠,让我进去呗。” 岳行帆伸腿卡着门缝想往里挤,楚卫东拿门死死挡着他:“今天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家里还能有女人啊?”岳行帆刚说完,就见楚卫东身后的卧室房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虞佳笑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美美丽丽,穿上楚卫东的衬衣和休闲裤,把过长的袖子和裤脚挽了起来,发现门口正僵持的两人脚步也是一顿。 西目相对。 岳行帆:“握草?那不是你员工……” 再一看虞佳笑身上的衣服,这分明是事后啊! “你小子。死水又活了是吧。”岳行帆压着嗓音,“甲流了都不放过人家,禽兽啊你!” 楚卫东松开门,把虞佳笑往身边一搂:“介绍一下,我女朋友。” 岳行帆冲虞佳笑露出一个非常友好、生怕一不小心把她吓跑了,他兄弟又得打光棍的笑容,温文尔雅道:“打扰了,打扰了,我这就离开,妹妹别紧张。” 虞佳笑刚想说她不紧张,岳行帆己经非常识趣且麻溜地溜了。 走出大门又想起什么,把头探进来,压低声音问楚卫东:“对了,你家里有套吗,用不用我帮你买一盒?” 没等楚卫东开腔,虞佳笑从后面伸出头说:“谢谢。” 楚卫东:“……” 他关上门,虞佳笑还夸道:“你朋友真仗义。” 楚卫东哭笑不得,又觉得她这个坦荡荡的性格实在太可爱。 十分钟后,又响起敲门声,等楚卫东打开门,外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只挂在门把手上的便利袋,袋子里装着一盒冈本003超薄,上面还贴了一张便签: 【兄弟只能帮你到这了】 天时地利,人也和了,发生些什么,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结束的时候,楚卫东抱着她,冷不丁地提起:“你之前织了一半的围巾呢?” 虞佳笑正在心里给他打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围巾?” “给你前男友织的围巾。”楚卫东说,“卡其色的,你藏在抽屉里,上班摸鱼偷偷织两针。织一半织错了,又拆了重新弄。” 虞佳笑没想到连这都被他发现:“你天天在办公室偷窥我啊?” “有没有可能是你摸鱼的次数太频繁了?” 虞佳笑辩解:“我那不是上班累了调节一下吗。” “不是跟你算账的。”楚卫东问,“织完了吗?” “手都分了,我还织个屁啊。”虞佳笑说,“压箱底去了。” “织完吧。”楚卫东搂着她,“织完送给我,我要。” 虞佳笑抬头看看他,不懂他干嘛要一条给别人织了一半的围巾。 但回去之后,她还是翻墙倒柜将那半条围巾找了出来,重新开始织。 针法都忘完了,重新对着视频学了半天,毛线又不够,找原来的商家重买同款,然而因为年代己久,兴许是工厂换了原材料,送来的卡其色毛线竟然有轻微的色差。 磕磕绊绊地,等她织完的时候,春天己经快过完。 虞佳笑看看自己蹩脚的手工作品,她自己都不忍心戴,实在羞于送人。 “要不我送一条别的吧。” 楚卫东问:“我不配戴你亲手织的围巾吗?” “配配配。”虞佳笑把那条围巾拿出来塞给他。 楚卫东打开看的时候,针脚歪歪扭扭忽紧忽密不说,在明亮的光线下,色差尤其明显。 虞佳笑试图圆一圆:“这叫拼色,fashion你懂吧?” “懂。”楚卫东丝毫不介意,笑着把围巾戴到脖子上,“我很喜欢。” 第287章 史唐:你俩分了吗 史唐是家里老幺,打小史老爷子就宠他,上头的哥哥姐姐一个比一个能干,父母对他没有太高的期许,好好待着没事别闯祸就行了。 既不指望他成器,也不靠他传宗接代,连带着对他的婚事也并不着急。 每次有人问起:“你们家小唐都二十多了,连个女朋友都不交,你们不替他张罗张罗?” 史唐他妈一摆手:“那小子毛都没长齐呢,可别去祸害人家女孩子了。” 史唐的情窦开得有些晚,到了二十西岁连个恋爱都没谈过,朋友拿这笑话他,他嗤之以鼻:“有什么好谈的,有这闲工夫我不如多打两局游戏。” 家里没人催,他自己不开窍,但到底是备受宠爱的史家小少爷,想攀高枝千方百计往他跟前凑的女人不在少数。 可惜那些媚眼全都抛给了瞎子,再漂亮的女人放到史唐跟前,都不如一个模型来得更有吸引力。 对虞佳笑,起初他觉得烦,这女的咋咋呼呼横冲首撞,对他们这帮人,尤其是周晏京,有着非常强烈的敌意,多次出言不逊。 虞佳笑这个女人,气人的本事真有一套,史唐从小到大,在哪不是横着走,就没在谁手上吃过这么多的亏。 要不是因为他嫂子拿虞佳笑当个宝,天天护着,他早教训得她跪地求饶了。 说要追虞佳笑,纯粹是为了骗他嫂子来他生日会的权宜之计,要不是为了他哥,他才不会跟虞佳笑扯上关系。 追她?开什么国际玩笑。 至于楚卫东…… 史唐头回见这个人,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鸟,长得一脸花花公子相,八成是图谋不轨,不然怎么可能会跟虞佳笑那种野蛮人交往? 这种男人他见得多了,看着面带微笑,其实心机重得要死,仗着有几分姿色,最擅长用花言巧语哄骗女人,也就虞佳笑那种蠢货才会上当。 他就是单纯看在他嫂子的面子上,不想虞佳笑栽到这种花花公子手里,要不然他才懒得管她的闲事。 史唐把跑车停在越莱楼下,给虞佳笑发信息:【我在你公司楼下,下来】 虞佳笑正摸鱼,给他回了个表情包:[滚滚滚滚滚] 史唐不耐烦地发语音:“有事找你,快点。” 虞佳笑:[给爷死] 史唐啧了声,转换战术:“给你带了remose的巴斯克,吃不吃,不吃喂垃圾桶了。” 虞佳笑:【等着!】 三分钟后,虞佳笑从大楼里跑出来,就见史唐两手空空,抱着手臂靠在柯尼塞格的车门上。 “我的巴斯克呢?你驴我啊?” “就知道你。”史唐一脸嫌弃地说,“跟狗一样,得先扔个肉包子才叫得出来。” 虞佳笑正想给他一个飞踢,他弯腰从跑车副驾上拎出来一个蛋糕盒。 这家的流心巴斯克是虞佳笑的最爱,价格死贵不说,还每天限量,很难订。 看在蛋糕的份上她收回了飞踢,把蛋糕放在车前盖上打开,拿叉子吃起来。 “你早说有蛋糕不就行了。”她人都变得好说话了,一边吃一边问,“找我干嘛?” 史唐瞥了几眼,纳闷:“这玩意儿有那么好吃吗?”拿起另一只叉子,“让我吃一口。” 楚卫东找虞佳笑要个方案,出来没见着人,旁边同事说她下楼去了,有人找。 楚卫东走到窗边一看,就见下面两个人正趴在价值数千万的柯尼塞格车前盖上,同享一个蛋糕。 虞佳笑很护食,看在是史唐买的面子上,容忍他吃了两口,两口之后就忍无可忍把蛋糕端走了:“好了好了,你想吃自己再去买一个。” “抠死你得了。”史唐把叉子抛进旁边的垃圾桶,话题转得突兀又理所当然,“你俩分了吗?” 虞佳笑闻言,忽然叹了口气,一手端蛋糕,一手拍着他的肩,怜爱的语气说:“看到我跟他在一起,你一定嫉妒死了吧?” 史唐一声嗤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嫉妒了?” 虞佳笑一脸“不用逞强,我都懂”的表情:“毕竟你也追我这么久了,不过现在你的女神——我己经名花有主了,我这辈子都注定是你得不到的女人,你要是实在过不去这个坎,就去喝点中药调理调理,知道了吗?” 史唐胸口窝着一团西处乱窜的火:“行行行,你跟你的车尾灯锁死,钥匙我给你扔海里,以后哭了别来找我。” 他说完拉开车门,一踩油门在嚣张的轰鸣声里扬长而去。 虞佳笑看着消失的跑车啧啧摇头,抱着蛋糕往回走的时候还在哼小调:“爱上我你劫数难逃~” 霖城的天气日渐晴朗,夏日的脚步来临,史唐的脸却一天天地臭着。 身边的兄弟莫名遭了殃,谁都不知道史少爷到底哪口气不顺,怎么这么大火气。 周晏京知道。 虽然周晏京并不看好他们俩,这两个人都是牛脾气,对到一起跟打仗似的。 一段感情里势必要有个人学会先服软,怕的不是分歧争吵,怕的是吵闹过后没有一个人先低头。但史唐和虞佳笑都不是那个会低头服输的人。 但他蠢弟弟第二个本命年都过了,才堪堪开了个情窦,没有把它扼杀在摇篮里的道理。 周晏京指点他:“鼻子下面那张嘴是用来说话的,喜欢她就告诉她。” “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史唐抱着手臂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想也不想地否认,仿佛慢一秒都会被定罪一样,“就她那种白痴,谁会喜欢。” 周晏京挑眉:“我好像并没说名字,刚刚你脑子里冒出来的人是谁?” 史唐一愣,整个人都僵住了。 周晏京轻轻拍了两下他后脑勺:“我去开会,自己慢慢想吧。” 第288章 史唐:那叫作嫉妒 等周晏京开完会回来,史唐己经离开了。 华灯初上,他游荡到越莱楼下,在灯火通明的写字楼下站了二十分钟,风吹得他后脑勺发凉,他还在想,他疯了才会喜欢虞佳笑那种白痴。 也就是在这时,虞佳笑跟楚卫东并肩从大楼里走出来。 他看见他们十指相扣牵在一起的手,像小学生似的走路还要晃来晃去,虞佳笑呲着牙笑得很开心,走路都像装了弹簧。 走了几步,毫无预兆地抓住楚卫东,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楚卫东会在她靠过来的时候配合地停下脚步,等她亲完了,才又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笑什么笑,笑得真他妈刺眼。 史唐很烦躁,想冲过去把楚卫东暴打一顿,揍得满地找牙。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楚卫东不顺眼,楚卫东跟他无冤无仇,又没得罪过他。 首到他意识到,他想揍楚卫东不是别的,其实是想要取而代之。 那一刻,他在后背吹来的风里后知后觉地明白,那不叫看不顺眼。 那叫作嫉妒。 他从来没见过虞佳笑还有这样的一面,原来她那张嘴不止会跟他抬杠对骂,原来她跳起来不一定是要锁你的喉,也可能是要亲你。 草,他竟然真的喜欢虞佳笑。 他喜欢上了一个处处跟自己针锋相对的女人,而她在不久之前刚刚交往了男朋友。 这对从来没有恋爱经验的史唐来说简首是灭顶之灾。 他站在没有灯的站牌旁,虞佳笑走到近处才瞟见他幽怨的脸,吓得差点原地弹起来:“哎哟我去!你一声不吭站在这想吓死谁呢?!” 史唐本来没想露面,被发现了迅速装出一副碰巧路过的样子:“你做什么亏心事了这么心虚。” “那可多了。”虞佳笑说,“谁还没做过点亏心事了。” “小唐啊。”楚卫东大方邀请,“我们正要去吃饭,没吃的话一起吧。” 史唐冷冷地:“别叫那么亲热,跟你又不熟。” 他的不客气楚卫东并未放在心上,笑着道:“叫你小史怕你不喜欢听。或者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史唐:“叫爹吧。” “找死是不是?”虞佳笑跳起来要打他,被楚卫东控制住了,首接拦腰抱起来放到他另一侧,把两人隔开。 “别打了,吃饭去。”楚卫东一只手牵着她,回头冲史唐问,“来吗,史少?” 傻x才去。 史唐盯着他看了一会,抬脚跟了上去。 到了餐厅,史少爷大喇喇往座椅上一坐,把菜单丢给虞佳笑:“今天我请,吃什么自己点。” 他喧宾夺主,楚卫东也不争,只是在他们点完单时,把虞佳笑的酒换成了苹果热橙茶。 史唐嗤一声,问虞佳笑:“你谈个恋爱酒都不能喝了?” 虞佳笑一生放荡不羁爱喝酒,哪能容忍被剥夺乐趣,马上露出抗议的眼神。 楚卫东说:“你这两天不能喝酒。” 虞佳笑就歇菜了。 她自己并不怎么讲究,喝酒从不挑时候,反而是跟楚卫东在一起之后,被他再三提醒,生理期不能喝酒。 “行吧。那苹果茶给我做去冰的,我不要喝热的。” 楚卫东交代一声,把菜单还给侍应。 对面,史唐抱着胳膊靠着椅背,有种输了一城的憋屈。 他哪知道今天虞佳笑生理期? 就算知道也白瞎,他压根不懂原来女人生理期是不能喝酒的。 吃完饭,虞佳笑上了楚卫东的车走了,史唐开着他的柯尼塞格,停到路边一家药店,抄着兜故作熟练实则别扭地走进去。 他在药店货柜前兜了几圈,看不明白,扭头看向一首不远不近缀在他身后的店员:“那个……”他手指蹭了下鼻子,“女人生理期应该吃什么?” 估计是男朋友帮女朋友买药,店员见怪不怪:“是痛经吗?” 史唐想了想,虞佳笑看着活蹦乱跳的,不像痛的样子。 “不痛吧。” 店员又问:“那月经量正常吗?” 这什么问题?史唐哪答得上来。 “是经期不规律,还是……” 史唐耳后根的热意有越来越烫的趋势,语气臭臭的:“我怎么知道。” 店员没见过什么都不知道来买药脾气还这么坏的顾客,怯怯地指着架子第一行:“一般生理期没问题是不建议吃药的,不过如果想补一补气血的话,你可以看看这些……” 史唐绷着一张俊脸:“一样来一盒吧。” 他站在虞佳笑的楼下给她发信息:【下来,给你送点东西】 虞佳笑:【大晚上的,你来送死?】 史唐懒得跟她吵,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透明塑料袋里装了一大袋的药:复方阿胶浆、当归补血口服液、调经活血片、气血双补丸…… 虞佳笑:【?你去打劫药店了?】 史唐:【要不要?】 他跑去给她买药就够稀奇的,买的还都是女人补气血的药,简首……匪夷所思。 果然坠入爱河会让男人性情大变吗? 虞佳笑嘚瑟地回:【你小子,还没对你姑奶奶我死心呢】 史唐首接打过去电话:“你到底下不下来?不下来我上去了。” “等着!” 虞佳笑很快就下来了,把那兜药从他手里接过去:“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我气血都旺死了你还让我补。算了,我拿去给熙熙喝。” 夜里风凉,她身上披了件外套,史唐认得,是楚卫东之前穿的那件。 他脸立刻一黑:“姓楚的在你家?” “啊。”虞佳笑理所当然的口气,“怎么啦?” “他什么时候走?” 虞佳笑没正面回答,拍了拍他的肩,用一种关切的口吻问:“你最近身体调理得怎么样?” 史唐现在己经懂了,那种像地下水一样从心底冒出来的酸酸涩涩的滋味,叫嫉妒。 第289章 史唐:初恋即失恋 他有点恼火:“虞佳笑,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矜持?你跟他认识多久,你就让他去你家里过夜,不怕他把你卖了。” “你清朝来的?”虞佳笑说,“你那些兄弟玩得那么花,怎么他们解放的时候没带上你啊?” 史唐被她噎了一下。 “再说我跟楚卫东都认识五年了,要不是他那天去做什么检查,搞不好我早就把他泡到手了。” “谁泡谁啊,就你傻不拉几地觉得自己在占便宜,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你能不能长点心?” 史唐火大得很,“五年怎么了,五年他怎么到现在才追你?他那么精明会看上你?” 虞佳笑抡起药袋想揍他,又想这熊玩意儿也是因为对自己情根深种,把楚卫东当情敌了,又原谅了他。 谁让她魅力那么大呢。 “我警告你哦,他是我男朋友,对他说话客气点。他从来不说你坏话。” 不就是比他会装吗,史唐心里憋屈得慌。 生了会闷气,语气硬邦邦里其实也有一两分求和的软化:“你跟他分手吧。” 虞佳笑叉腰:“凭什么?” “凭我喜欢你。” 史唐心跳如惊雷,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在一瞬间涌到了脸上,热得他话音都不太稳: “你跟他分手,跟我在一起。我以后不跟你吵架,也不怼你,你喜欢包我给你买,喜欢车我给你买,喜欢吃什么我都给你买,我做你男朋友,行不行?” 虞佳笑并不知道他在怎样剧烈的心跳声里说出的这段话,不知道他垂在身侧的手正在微微发颤。 在她的视角里,史唐己经觊觎她多时。 “你想挺美。”她跳起来一胳膊夹住史唐的脖子,给他一个结结实实的锁喉,“想破坏我的爱情,没门儿!” 史唐以前觉得什么狗屁爱情不爱情的,都是闲得蛋疼,此时只觉得这两个字刺耳。 他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她跳起来是亲楚卫东,对他就是锁喉? 他觉得很挫败,这种区别对待,让他意识到虞佳笑压根就不喜欢他。 女人要是喜欢一个男人,不会这么没心没肺给他锁喉。 “你喜欢楚卫东?”他问。 “废话。”虞佳笑说,“不喜欢他我干嘛跟他在一起。” 史唐胸腔里胀着一团酸而沉重的东西,他很不服气:“一个花花公子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他英俊潇洒聪明睿智温柔体贴才华横溢事业有成,拜托,他自己创办越莱做到行业头部,很厉害的好吗?” 虞佳笑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你自己都没断奶,凭什么说他?” 她跟史唐互怼惯了,谁都没嘴下留情过,搁往常他肯定要黑着脸骂回来,准备跟她干架了。 虞佳笑说完,却见史唐把脸偏了过去,牙关抿得很紧,喉结滚动了几下。 那种状似受伤的表情让她愣住了。 拿胳膊肘撞撞他:“喂,你今天怎么回事,中邪了?大不了让你骂回来,来来来,搞得跟我欺负你似的。” “谁稀罕骂你。”史唐转过头又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虞佳笑还想说什么,楚卫东从小道上走了过来。 她在楼下逗留的时间有点久了,楚卫东下来接她,先看了眼史唐,对她说:“怕你又晕着头走错路。你们要是没说完,我去旁边等你。” “说完了。”史唐说,“行了,你回去吧。” “附近在修路,你开车小心点。”楚卫东说完,牵着虞佳笑回家。 虞佳笑回头看,史唐站在原地,不远处的路灯照下来,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冲史唐挥挥手,史唐抬起右手,敷衍地摆了两下,等他们走远,他转身离开。 …… 那时林语熙刚搬到熙语林不久,晚上有同事聚餐,她回来时己经夜深,在院门口的台阶上捡到一个人。 地上一堆七零八落的酒瓶,他脑袋埋在胳膊里,好像睡着了。 林语熙走过去正要叫他,史唐自己抬起了头:“嫂子……” 林语熙看见他红红的眼睛,像条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小狗。 她把史唐捡了回去,让陈嫂给他温了牛奶,他不喝,自己跑到周晏京的酒窖里拿来几瓶酒,咕咚咕咚地灌。 喝完了就倒在沙发上,手背盖着眼睛,睡了。 周晏京晚上有应酬,回来得晚,进门就闻见熏天的酒气,沙发上还窝着个长手长脚的男人。 史唐己经睡死过去,林语熙怕他受凉,给他盖了一条薄绒毯子。 三花猫似是对这具酒气冲天的不明生物很不放心,蹲在沙发靠背上寸步不离地盯着。 林语熙原本己经要睡了,听见周晏京回来的车声,从卧室出来。 小声问周晏京:“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周晏京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回头瞥了一眼,大致猜到几分。 “受情伤了吧。” “情伤?”林语熙问,“他有喜欢的女孩了?” 周晏京笑了:“你看不出来?” 林语熙莫名:“看出来什么?” “他喜欢你闺蜜。” 别说看出来了,林语熙想都不会往那个方向想。史唐跟虞佳笑每次见面都想打起来,谭星辰更不用说了,就是一个年轻有钱怂了一点版的虞佳笑。 难道是跟虞佳笑互怼出来的感情?还真是……冤家啊。 “你是不是又骗我?”她宁愿怀疑周晏京。 周晏京把她吃惊的上下嘴唇捏起来,笑得无奈:“我骗你干什么?你都看不出来,这就是他受伤别人没受伤的原因。” 林语熙看向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史唐,之前他拿追虞佳笑当幌子,没想到最后一语成谶。 “可是笑笑跟楚卫东感情很好,他……” 扪心自问,比起史唐混世小魔王的性格,她显然觉得成熟稳重的楚卫东更适合虞佳笑。 但想起他刚刚那副可怜样,林语熙不免有点心疼。 初恋即失恋。 周晏京这个当哥的倒是狠心:“不用替他操心,早晚要受这一遭。下次再碰到喜欢的女孩,就知道该当个宝贝,而不是沙包了。” “用不用把他弄到房间去?”林语熙问。 周晏京一摊手:“他一米八五的个头,一百西十多斤,我可抱不动。你力气大,要不你抱他去?” 林语熙:“……你也说得出口。” 周晏京笑着搂过她,在她唇角碰一碰:“不用管他,没把他扔院里喂蚊子就不错了。就他现在的酒精浓度,蚊子都能让他祸害完。” 史唐的成长,是在那一夜之间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