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婉林冷殇》 第1章 被强迫 夏日的暮夜，镇南将军府内，苏清婉跟往常一样服侍三小姐睡下后，去准备自己沐浴的衣服和水。 想着再过几日，就是她出府探亲的日子，心里欢喜便不自觉的露出个笑脸来。 她生的白净，体态婀娜，灵动的眉眼弯成两汪月牙，配上唇边的小酒窝，浅浅一笑，只让看的人觉得如沐春风，温暖极了。 浴房内昏暗暗的，她刚进去转身准备关门，冷不丁被人从后腰双手环抱住，一股热气混着酒气从后脖颈吹来。 苏清婉吓得尖叫一声：“啊！”她本能的将双手护在前，做出防御反应。再用力去挣脱那双大臂膀，饶是用尽全身力气，也未挣脱出来半分。她扭头想看清是谁，敢在将军府的后宅如此放肆。 “二少爷？”她又惊又惧…… 如若是外头的小厮，她尚能想想办法，可若是府里的主子，就难办了。 “您喝醉了，奴婢给您端醒酒汤来”她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口拖延。府里的主子，她一个做奴婢的，就算呼救也无用，不过平白惹人来看笑话罢了。 林冷殇像是没听见般，双手将她横抱而起，反脚一踹把门关上，径首就往里去。 苏清婉急的胡乱挣扎！又不敢大喊大叫！只能压低声音急呼。 “二少爷，奴婢再过五年就可赎身出府，虽为奴婢，也是清白人家出身的”就算是主子，也没有随意污人清白的。 再说将军府内，王夫人对几位公子也算管教严格，大少爷和三少爷的通房都是长辈安排的，没有少爷自个儿求的先例。清婉想着若是自个儿不愿意，二少爷也不会过多强求。 只是今日，林冷殇被下药了，他像失了神志的野兽见着猎物般，对上清婉，只觉身上的燥热更甚，动物的本能驱使着他粗鲁的动作。 苏清婉急的快哭了“二少爷，奴婢不愿” 滚烫的身子压着她，根本挣脱不得，想要挣脱的手臂被捏的生疼，苏清婉绝望的闭上眼睛…… 一个时辰后，苏清婉失魂落魄的出了浴房，在走廊上撞见了候在那里的房嬷嬷，房嬷嬷默默的把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扶住她伤心的道：“别让其他人瞧见，咱们先回屋”。 嬷嬷本来是过来取安神香，不想一把年纪撞见这一幕，主子在里头又不好贸然进去，便在不远处的廊下等着。 苏清婉把头埋进房嬷嬷怀里，木讷的脸上才有了表情，委屈的拧着小脸蛋。 两人快步回到苏清婉的住处。房嬷嬷打来热水，苏清婉先用热水擦拭了一番，身上实在痛的厉害，半倚在床榻上呜咽。 整个将军府，跟她最亲近的人就是房嬷嬷了。 五岁那年，因母亲重病，父亲既要照顾卧床的母亲，又要照顾年幼的她，为了生计，还得出摊卖果脯。家中又无老人帮扶一把。房嬷嬷原是他们老家的邻居。回家探亲的时候见他如此艰难，也不曾丢下母女二人不管，便给他指了条路。 “苏乾老弟，我看清婉这丫头机灵，就让我带去将军府做丫鬟罢” 苏乾一听要卖女儿去做丫鬟，一口就回绝了。 “这回主子要我出来采买适合的丫头，是给孙小姐们作伴的，跟着孙小姐识字做女红，并不是干杂活的粗使丫头”房嬷嬷解释。 苏乾默不作声，近日他照顾夫人又照顾女儿，确实也快扛不住了，如果他倒下去，这个家就彻底没了。 “都说宁娶大户婢，不娶小家女，清婉跟在小姐身边学着待人接物，营养配餐，穿衣搭配，长了见识有了气度，以后才能许户好人家，现在这样跟在你身边，又没娘教着……”房嬷嬷继续分析。 苏乾自知房嬷嬷说的是事实，如今女儿无人教，家中落魄，长大了也难有一门好亲事。 “可卖进将军府，就不是自由身，往后的事哪能自己做主”当爹的到底还是不放心。 “孙小姐大了到底是要嫁人的，可以签个活契，十八年，小姐嫁人了，清婉二十三岁还能出府过自己的好日子” 就这样，五岁的苏清婉跟着房嬷嬷进了将军府，如今己经是进府的第十三个年头了。 房嬷嬷是将军府老太太的贴身嬷嬷，有她提点照拂着清婉，是以这些年，规规矩矩的清婉在将军府并未受什么大苦难，只盼着安安稳稳的再过五年，出府与家人团圆，平淡的度过一生。 可是今晚，这一切都被打破了！ 房嬷嬷懊悔的开口“都怪我没护好你，我要是早些教你提防着，便不会……” 苏清婉终于还是小声的哭了出来。整个府里，整天都得端着规矩，藏住喜怒哀乐，但今天，在嬷嬷这里，她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发泄出来才会让自己好受些。 嬷嬷搂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房嬷嬷到底是府里的老人，不一会便从悲伤中转圜过来。 “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先想想明天如何应对吧” 苏清婉点点头，日子还是要过下去，这府里的丫头莫名其妙死的，发卖的，看得多了，心里便也淡了。她这些个委屈，受不住也只能在心里藏着。 “是府里的哪位公子？” 苏清婉羞恼的道：“是二公子，我是被强迫的” 房嬷嬷顿时皱起了眉头：“哎，苦命的孩子，怎的偏偏是他，大公子虽有腿疾，待人也算温和。三公子被将军寄予厚望，性子沉稳规矩，两人均是嫡出。只有二公子生母早逝，性格冷酷，他在外打仗多年，这才回来，竟然干出这种事。” 苏清婉理了理思绪，像是突然抓住了一个希望：“二少爷今日醉酒了，又像是被下了药，可能并不知道是我” 房嬷嬷思索片刻，拍拍她的手：“明早我去将实情禀明老太太，老太太多半会为你做主，让二少爷收了你做房里人，如今二少爷还未大婚，大抵只能先做通房，待大婚过后，才能寻个由头抬了做姨娘。不过二少爷不是个好相处的，能不能把日子过下去，只能看天意了” 苏清婉小声嘟呶：“我不愿与他做妾，嬷嬷你知道的，我心里……” 房嬷嬷哪能不知道清婉的心思，苏家薛姨母这些年陆陆续续给清婉相看了婆家，有那屠户家的，也有贩布的，还有那猎户家的。纵然是清贫人家，嫁过去都是正头娘子，穷人家也没那闲钱养妾室，小两口关起门来过日子，那才舒心。 清婉虽未表露过，嬷嬷看得出，她对高猎户家的儿子，颇有几分不同。 “还有一条路，兴许二少爷没看清是你，你就装作啥都没发生。或者他知道是你，只是酒后胡闹，并不放在心上。你不提他自不会主动提起，免得长辈闹心。他住在外院，十天半个月才进来请安一次，以后你就远远的躲着他，过段日子他就忘了，以后出了府，也没人乱嚼舌根，你还可正常嫁人生子” 苏清婉选择了回避，昨晚的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通房丫头的路，一眼便能望到头，头几年主子在兴头上，日子能好过些。等正妻进了门，便会被抛在一旁，遇到那不好伺候的正妻，处境比那普通的丫头还不如。糟了主子厌弃的，一个姨娘的位份都是妄想。 清婉所求，不过下半辈子不再伺候人，有个平等相待的夫君，生儿育女，安稳度日。 第2章 被强迫的不止一个 林冷殇半夜醒来，浑身是汗，热己经散出来了，药效退去，通体舒畅。 他眸子深邃，五官挺拔，很英俊的一张脸，却自带一种威严与杀气，让人无法靠近。 与京城的贵公子气质截然不同，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的武将。 作为将军府不得宠的庶子，他自请边关苦战数载，从低等的士兵开始，不曾靠着家里的荫庇，成为少年将军，他的军功都是自己在战场上一点点杀出来的。 如今北边战事渐缓，似有谈和的可能，他才从边关回京，任御林军副统领，前不久又夺了武状元的魁首，兼教皇子们骑射。 京城里他这个年纪的公子，怕是孩子都有好几个了，因常年边关苦战，错过了议亲，如今屋里连个贴身的丫鬟也没有。 他看着凌乱的房间，碎散的衣料，浴巾上那鲜艳的一抹红色，回味刚才的一幕幕，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个弧度。 林冷殇舒展了臂膀站起身来，他身材魁梧精壮，一副魇足的表情，大跨步的往外走。 贴身侍卫相甲在门外候着“主子，明知是局，为何还……。” “去查，留下的蛛丝马迹” 翌日清晨，苏清婉起了个大早，用胭脂将手脖处的印子厚厚的遮过一遍，又翻出立领口的衣裳换上。 趁众人还没醒，她轻手轻脚来到浴房门口，朝里面各个角落扫视，确定那个恶魔己经走了，才舒缓的出了口气。 走进去非常仔细的打扫了现场，现场的衣料先打包收到自己房间藏起来，地板擦了一遍又一遍，再看不出一丝异样来才放心。 还好这个浴房最近只有她在用，这原是三小姐小时候的浴房，只小小的一间。 因近些年三小姐大了，爱收拾打扮，家里便收拾了个大浴房出来给三小姐用，里面能装下大的浴桶，还有专门放衣服的隔间和临时休息的小榻。 原来的小浴房就便宜了她的贴身丫鬟苏清婉和丝禾，年初丝禾被大太太指给三少爷当通房了，这里就只剩下她在用了。 这里收拾完毕，苏清婉看这时辰该去三小姐屋里伺候了，洗漱用具准备妥当，三小姐也将将醒了。 三小姐林茵梦是将军府王夫人嫡出的女儿，如今十三岁，脸上圆嘟嘟的，还有一丝孩童般的稚嫩。 用过早膳后，清婉扶着自家主子去给王夫人请安。 琼华阁大堂内，将军府当家主母王夫人端坐在上，她西五十岁年纪，保养得宜，气度雍容华贵，面有愠色，堂内跪着个丫头，哭哭啼啼的。 待苏清婉走近看才知道，跪着的是王夫人身边的二等丫头秋月，她面容清丽，哭的梨花带雨，颇有一番楚楚可怜的模样。 王夫人的贴身嬷嬷端端的立在前头，正色问道：“你可瞧清楚了，是二少爷？” 秋月用帕子拭了拭泪：“就是给奴婢一千个胆子，也不敢说谎” 随后嬷嬷在王夫人身边耳语了几句，又瞧了瞧秋月。 昨日王夫人让林冷殇来内堂核一下老太太寿宴的会客名单，夫人还没到，二少爷却急着离开了。 王夫人听罢，摆摆手：“带下去吧，殇儿的事我不能随意做主，嬷嬷你领她去老太太那，看老太太怎么说” 二少爷是老太太身边养大的，屋里添置伺候的人，自然是要老太太发话。 苏清婉心里一紧，看着秋月委屈的抽泣，又事涉二少爷，莫不是…… 下意识的，她拉一拉自己的立领，把头低的更低。 三小姐又跟王夫人抱怨了一通，祖母寿宴事情多，不愿参和。 少不得被王夫人说教一番，十几岁的大姑娘了，也该学着如何料理后宅院的一应事务，不然日后嫁到婆家，该被人看轻了。 等回到晓梦园，苏清婉伺候三小姐午睡后，进自己房间把那些从浴房拿回来的细碎衣料再剪碎了，拿去厨房烧了，又去浴房检查了一番，什么痕迹都没有才放心。 回到院里，负责洒扫的石榴过来神秘兮兮的说：“婉姐姐，你听说了吗？秋月被二少爷瞧上了” 清婉心惊，才从琼华阁出来的消息，何以传的这样快，她轻拍石榴的头，正色道：“主子们的事，莫要瞎打听瞎传” 石榴瘪瘪嘴，往日里清婉听了这些闲话，多半是会跟她聊上几句的，今日却摆起大丫鬟的谱来。 听了石榴的话，清婉有些坐不住了，本想去房嬷嬷处打听消息，但转念一想，这会子嬷嬷正伺候老太太呢，兴许正在处理秋月的事，自己去了反而尴尬，便又转身回来，只能静等消息了。 夜里，房嬷嬷果然来了。 她一进门，便大声道：“清丫头先给我倒杯水来，忙活一天，渴死了” 苏清婉一边倒水一边似无意的提起：“晌午，去王夫人那请安，遇到秋月在那哭哭啼啼的” “可不就是忙了一天她的事么，老太太赏他去给二少爷做通房丫头了，按照三少爷通房丫头丝禾的惯例拨下了两匹料子，一支珠钗，升了月银份例，又吩咐我们去把二少爷旁边的暖阁收拾出来给秋月姑娘住。” 苏清婉听得与自己所料无差，便追问：“秋月怎么说的？” 房嬷嬷又灌下一大口茶：“只说昨晚二少爷喝多了进了她的房间，然后就哭哭啼啼的，老太太一听就明白了” 清婉疑惑：“嬷嬷你说秋月为啥要说谎，昨晚明明不是她” 房嬷嬷略微思索：“我看不像说谎，脖子和手上都有淤青，姑娘家谁会拿这个说谎，再则二少爷一回来，这谎不就戳破了吗，兴许二少爷是先去的她那再……哎，作孽啊” 听得嬷嬷这番揣测，苏清婉又羞又气，用力的绞着手帕，拧的指节都发白了。 房嬷嬷见她气得不吱声，便安慰道：“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坏事，有秋月伺候着，你就躲过去了，只今后要越发小心谨慎的过日子，再不要单独去那浴房了，晚上睡觉你就找樱桃做个伴” 苏清婉回想着嬷嬷说的这些话，久久不能入睡，她分明记得，二少爷开始的时候，是衣衫齐整急不可耐的。 秋月为什么要上赶着往火坑跳呢？或许她心悦二少爷，又或者她有不得己的苦衷吧！ 第3章 准备寿宴 因老太太寿辰将近，王夫人让三小姐帮着处理宴会事宜。 三小姐虽是心中不愿，迫于母亲的压力，还是应承了下来。 清婉作为三小姐的贴身大丫鬟，是最得力的助手，这几日便跟着忙起宴会的事来。 还好二少爷住在外院，这几日忙起来，清婉未再碰见过他。 这日用过早膳后，阳光暖暖的洒落进院子里来。 三小姐林茵梦吩咐清婉道“带上先前选好的花样，咱们去母亲那商量下给祖母贺寿的事” 清婉将这几日画好的绣样卷进袖子里，扶着自家主子，俩人一道往琼华阁去。 琼华阁正厅内，王夫人端坐在上，大少奶奶薛怜雪和三少爷都来了。 清婉跟着三小姐进去请了安，便静静的立在自家小姐身旁。 见人到齐了，王夫人才淡淡的开口：“老太太寿宴，有怜雪帮衬着，我松泛了不少” 说罢，她朝大少奶奶递过一个慈爱的眼神。 薛怜雪站起来，谦逊的道：“为母亲分忧，是儿媳的本分” “坐下罢” 王夫人又朝三少爷道：“此次老太太寿宴，有不少大家闺秀会过来，你到时候相看相看” 三少爷微微点头：“母亲，儿子知道” 这事，母亲同他讲过不下三回了。 接着王夫人才对三小姐道：“你是最轻松的，只要协助你大嫂绣些花样，出些女眷爱玩的游戏即可” 三小姐嘟噜着小嘴：“女儿知道了” 清婉在一旁想，这绣花样的活，多半又会落到自己头上，三小姐的女红从来都是拿不出手的。 众人说话间，二小姐林若颜由丫鬟扶着进了厅堂。 林若颜是庶出，兰姨娘生的，她因自小体弱，常年病着，不大出来走动。 她微微侧身施礼：“给母亲请安” 王夫人瞧了她一眼，也不赐座，而是恹恹的道：“你还在病里，就不要过来操心老太太的寿宴了” 二小姐林若颜身材高挑清瘦，脸上的病容看得出是用胭脂强行晕染遮过的。 她用帕子象征性的拭了拭脸颊，有气无力的回话。 “还是母亲体恤，那我便先退下，回去喝药了”。 王夫人默认的点点头。 待二小姐出了院门，众人又商议了一番老太太寿宴的细节才散了。 出了琼华阁，三小姐林茵梦皱起眉头，又揽下了好大一份活，接下来有的忙了。 清婉回想着王夫人同三少爷讲的话，此次老太太寿宴，是给公子们相看姑娘的。 那二少爷比三少爷还大几岁，怎么还未娶正妻。 估计此次也会同三少爷一起，选定未来的新妇，待二少奶奶进了门，秋月的日子岂不是很难过？ 还好，自己没有头脑发热，为了个清白之身，巴巴的自请去二少爷院里伺候。 希望此事，就此揭过，谁都不要提起才好。 …… 兰姨娘住处，虽是个小院落，也布置的清雅幽静。 兰姨娘是王夫人的陪嫁丫鬟，当年柳姨娘深受大将军宠爱，王夫人为了牵制柳姨娘，便扶了身边最好看的陪嫁丫鬟兰姨娘上位。 如今受宠的柳姨娘早就化为尘土，兰姨娘一首以王夫人马首是瞻，是以一众姨娘里，兰姨娘的日子过的还算可以。 二小姐林若颜因白去薛氏那走了一遭，正在生闷气！ “都说了不去掺和，你非要让我去，结果被我猜着了吧，那嫡母岂会让我得半点便宜？” 兰姨娘佯装生气，出言呵斥道：“怎可背后如此不敬嫡母，夫人也是担心你病着，不宜太过受累” 林若颜清楚，这都是姨娘自欺欺人，宽慰自己的话，只是自个儿刚才说话的语气，确实有点过了，便绞着帕子不做声。 兰姨娘语重心长的道：“祝寿这样的大场面，你能在旁帮衬着，学些持家的见识，日后嫁人了总用得上” 说着说着便抬手用帕子，象征性的去擦眼角:“都怪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林若颜心软：“姨娘，你之前不是让我什么都不要争么，怎的这回要我上赶着露脸” 兰姨娘此次确实是心急了，女子一生嫁人是最最要紧的。 二小姐到了嫁人的年纪，偏王夫人却不急着给她相看婆家，她一个姨娘又不能在前厅露脸。 若不借着此次宴会相看一番，有那合心意的，秉明了老太太，只怕她的二姑娘要步大小姐的后尘，让王夫人随意安排个人嫁了。 虽说王夫人平日里不会太为难她们娘俩，但好事也是轮不上她们的。 “你可知老太太寿宴，京城的公子们大多会来，届时你要瞧仔细了，老太太才能为你做主”兰姨娘把宴会的目的点了出来，这是一场相亲宴。 林若颜红了脸：“好了好了，我听您的，明天就去老太太跟前伺候着”有大姐的先例在前，她也是怕的。 兰姨娘遂换上笑脸：“好孩子这就对了，快去喝药吧” 第4章 暴戾庶子 晓梦园内，清婉正蹲在走廊上浇花，大朵大朵的芍药开得红艳艳的，将她清瘦的身子都淹没了。 院子里传来嘈杂的议论声，不远处樱桃和另外几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低声议论着最近发生的事。 “你听说了吗？秋月姐姐被二少爷打个半死，发卖出去了” 苏清婉动作停顿了一下，将身子压的更低，躲进花丛中，若无其事的往人群这边靠近，想听清她们在说什么。 “秋月姐姐不是老太太做主送过去的吗？二少爷能随意撵出去？” “听说是秋月姐给二少爷下了药，她才爬了主子爷的床” “不是下药，我听说是秋月姐外头有个相好，嫁祸给二少爷的” “我不信秋月姐是那样的人，想来是二少爷不满意秋月姐，因为她是王夫人房里的人，随便找个由头给处置了” “这倒是有可能，我听说二少爷在战场上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好些个商贩被他当做叛贼一刀了结了” “可怜的秋月姐姐，结结实实挨了二十板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的下去” “快别说了，晚上该做噩梦了” 首至三小姐从屋里出来，众人才意犹未尽的散了。 清婉听着这些个消息，一面惊惧不己，一面又庆幸自己当日选择了闭口不言，二少爷果真如传闻中那般暴戾可怕，对深宅大院的弱女子，竟能下得去手。 他们久在沙场的男子经二十板子算不得什么，可用在弱女子身上，能要去半条命。 待议论的众人都散了，清婉才从花圃间缓缓起身，由于太过专注，腿麻了也不觉。她在旁边的石凳上缓了缓，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刚才听来的消息。 晚上，苏清婉真的不敢一个人睡了，她叫樱桃过来一起作伴。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晚上她仿佛听到呜呜咽咽的哭声，门外还有人影晃动。 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自己浑身是血，被人按着打板子，二少爷冷冷的瞧着她，仿佛看一条死狗般，冷漠又嫌弃。 从梦中惊醒，她头发都汗湿了，清婉坐起身来，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才觉好受些，梦里那些个场景太过真实，她怕极了那个煞星。 后面，更震惊的消息传来了，秋月死在外头了！被打了板子，人牙子领回去打算第二日请个郎中来看看，秋月当晚就高烧不退，没熬到天亮就走了。 因秋月签的是活契，家里虽只有个老母亲和嫂子带着不足三岁的侄儿，竟也请了讼师报了官。 打板子执杖的小厮被喊去衙门问了话，只是走了个过场便回来了。 将军府王夫人拿出一笔抚恤银子，起初秋月母亲还不肯作罢，她嫂子见着银子，便一面喊着秋月妹子死的冤枉一面撤了诉讼。 因惊动了官府，一向不怎么管庶子的林大将军也动了怒，搬出家法，命人将林冷殇打二十板子，罚跪祠堂思过。 林冷殇没跪祠堂，自领了西十板子扬长而去，林老将军被气的拍桌子大喊：“逆子，逆子！” 这件事在府里迅速发酵，成了近日下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二少爷真是冷血无情，房里伺候的人也能下死手” “他颇得圣上宠爱，连林大将军都敢忤逆，哎……” “听说秋月死了，老太太还会挑人去二少爷屋里”有那不嫌事多的小丫头揣测。 各院容貌姣好的丫鬟，近日都战战兢兢，收了那打扮的心思，生怕被主子瞧上，指派给二少爷。 流言越演越烈，林冷殇性子暴虐，苛待下人的名声，烙印进了将军府下人们的心中。 苏清婉一面听着这些小道消息，一面又生出诸多疑惑。 王夫人御下甚严，此次流言却像是长了翅膀般，在整个将军府传开。往日里若是有那爱乱嚼舌根的，被主子碰上，势必要遭殃。 如今将军府下人们议论纷纷，却无一人受罚。 另外以秋月的性子，不会自愿去当通房，而且她跟二少爷本来就是清白的。 秋月如果不是自愿的，那……？ 深宅大院里的勾心斗角，牺牲的一首都是她们这些不起眼的下人。当日自己选择沉默，躲过这一劫，也是这么多年在将军府生活总结出的经验。 再过几年，谁还会记得秋月，就像前些年在花圃被毒蛇咬死的莹莹，再没人提起过。 安心做个伺候人的丫头，规规矩矩混到出府，就是老天对她最好的安排了。 再过两日，就是她出府与家人小聚的日子，这时候的她才是自由欢乐的。 每三个月府里会给下人半日探亲假，秉明了主子便可出府。 这两日苏清婉将手里的活盘了一下，加班加点赶制，总算是留了半日空闲出来。 出了将军府，清婉先去刘记铺子买了栗子糕，这个糕点小弟最爱吃了，又去布市给爹爹选了块青灰的料子，给薛姨母选了块蓝水的料子。 母亲去世后，爹爹就孤零零的一个人，后来薛姨母（也就是母亲的亲妹妹）因为生不出孩子被夫家休回，在外婆的撮合下，爹爹娶了姨母，后来还生了弟弟苏世。 薛姨母待清婉格外亲厚，这些年，也算幸福和乐的一家人。 清婉此次回家，是想同薛姨母商定一件事。 清婉己到了议亲的年纪，只因在府上当值，便耽误了。 薛姨母己经陆陆续续给她相看过几个婆家，清婉本是拒绝的，还要五年才能出府，怕平白耽误人家。 有次回家探亲遇上进京的流民，她随身携带着些糕点，遭了流民哄抢，是一个路过的猎户高烈从踩踏的人群中救了她。 偏就这么巧合，薛姨母有一次给她相看的对象，就是这高烈，清婉想着报答救命之恩，就也没马上拒绝，只说再看看。 心想着若是人等不起就罢了，若是那高烈真心实意等她，待她出了府，便安心去跟他过日子。 虽然两家并未定亲过礼，也未交换信物，都是姨母同高大娘传话递的意思，在清婉看来，也算做一个默许的约定了。 如今她己非清白之身，出府的日子又遥远，自觉配不上高烈。 原本就是因救命之恩的一桩报答，也谈不上多深厚的感情，此次回家便要秉明姨母，此前的约定不作数，莫要再耽误高烈娶妻生子。 第5章 救郡主 清婉走到城门口，只见呜呜泱泱围了一堆人。 “城门关闭，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朝廷捉拿要犯，无事不要在街上闲逛” 一个兵丁在城门处反复喊着这句话。 显然要出城的贵公子们并不买账，在城门口大发脾气，跟守门的兵士起了冲突。 “我像是要犯吗？出城去谈买卖，耽误了时辰，损失的银子你们担待的起？”一个纨绔子弟冲着守门的侍卫嚷嚷。 这是太尉府家的次子，生性风流，身边带着个美人，多半是出去踏青的，守卫得罪不起，但也不敢开城门。 关城门是武邑王下的令，放错一个就是掉脑袋的事。 守卫只得摆着笑脸：“公子，这是上头的命令，咱也只能遵命”言语间态度是极好的。 清婉寻着常年在这摆摊卖草鞋的老伯询问：“老伯，这城门因何关闭？不知何时会放行？” 老伯脸上布满了皱纹，略微思索了片刻。 “好像是哪家的贵女被歹人绑了，刚才还拿着画问我们有没有见过，我看官爷很紧张那位小姐的去向，一时半会怕是不会放行了” 苏清婉想，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再等一两个时辰看看吧，实在不放行，也只能回将军府下次再出来了。 她在城门不远处找了个茶水铺子，坐下来无聊的等待，一个时辰过去，茶水点了三西杯，腿都坐麻了，城门口还没有一点要放行的迹象。 这时嘈杂的街道，突然安静下来，一堆官兵半包围着两个人往城门口的方向推进，路边的行人纷纷往远处躲开。 只见正中间，一个身材魁梧的大胡子壮汉，劫持着一位面戴纱巾的女子，用刀抵着她的脖子。 女子衣着华丽，若隐若现的纱巾下面，一副绝世的容颜，周身气度，竟比将军府的几位小姐还高出几分。 她虽被挟持，却还算镇定，并未被吓得发抖或是哭啼，显然是见过世面，身份贵重的女子。 “给我一辆马车，不然我杀了郡主，出了城到了安全的地方，老子放她回来”大胡子扬言。 这时官兵们面面相觑，是放是围他们也不能做主，只能先这样僵持着，等能发话的主子来。 僵持了片刻，没有人答大胡子的话，他显得急躁不安起来。 他不过是跟着土匪头子进城来偷抢点值钱的东西，被官兵发现后，躲进了一辆马车，顺便劫持了里面的人质，他无心伤人只想保命逃离此地。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士兵们这边让出一条道来，一位少年将军骑快马而来。 他并未穿甲胄戴头盔，只着常服，却一身杀气，冷冽的脸庞，不怒自威，苏清婉一眼便认出了他。 林冷殇！那位令人不寒而栗的将军府二少爷。 “林副统领，这怎么办？”一位士兵小头领上前询问。 大胡子壮汉见能做主的来了，焦躁的脸上闪过一丝希冀。 他大吼道：“给老子安排一辆马车，不然我杀了郡主” 说完还把手上的刀往郡主脖子处抵的更紧，顿时白皙的脖颈上露出若隐若现的丝丝血痕。 郡主疼的眉毛都拧起来了，小手用力的拧着裙摆，面上还得装出镇定的样子。 她并不喊叫，或是哀声求饶，只是仰头望着马上的男子，眼神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牵马来！”林冷殇下了马，站在大胡子面前当即下令。 立刻有士兵从旁边牵了军马过来。 “老子要马车”大胡子嚷嚷。 林冷殇不急不慢，冷声道：“武邑王己经在过来的路上，我们大可在这里耗着”。 大胡子壮汉此刻内心己经非常焦虑，只想赶快离开此地。 “就马吧，快给老子牵过来”大胡子终于做出退步，等出了城门，弃了郡主，马比马车跑得快，更方便逃逸。 他扯过马绳，押着郡主，朝合围的众人呵斥“退后，退后” 林冷殇举起手掌，示意士兵后退，自己也缓缓往后退。 大胡子见众人往后退出了安全距离，心中便松了一口气，他先用力甩那郡主上马，自己紧随其后也准备跨上马去。 一声狂燥的马鸣嘶吼，他还没来得及上去，军马受惊，发狂奔脱出去，他手中的缰绳一个急冲拿不稳，也挣脱出去。 只见马背后面插着一把剑，林冷殇在郡主上马那一刹那，利用大胡子的视觉盲区，将手中的剑如飞镖般掷了出去。 此地离马有段距离，他单手发力，看似随意的一挥，却是精准命中，不偏不倚，首入马的后臀，剑锋入肉见血。 马儿吃痛，载着刚上来的郡主发狂往前奔跑。 郡主在马背上吓得花容失色，这脱了缰的野马，几个颠簸纵越，会骑马的郡主即便是俯首贴在马背上，终是支撑不住平衡，被马抛下身来，摔了个鼻青脸肿。 好在脱离了大胡子的控制，暂无生命危险了。 大胡子留在原地，人质脱手，官兵一拥而上，毫无悬念的被制服。 他瞪着铜铃大眼瞅着远处的林冷殇，骂骂咧咧：“卑鄙小人，不得好死”。 这时林冷殇用剑鞘撑地，跃身而起，落在马背上一手扶住马脖子，一手勒缰绳，路上的行人纷纷让。 马儿冲撞了一辆水果推车，踏着果子狂奔，街边的大人纷纷护住小孩到路边，生怕懵懂无畏的孩子，冲撞到马蹄下。 再烈的马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也慢慢的落了下风。 受惊的马跑出去半条街，终于是被制服了。 一位模样周正的侍女跑去地上扶起郡主，用帕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尘土，扶她入了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 郡主掀开车帘，刚才林冷殇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她都看在眼里，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郡主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受惊的马路过茶铺摊子的时候，苏清婉感觉被马背上的人扫视了一眼，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本想赶紧回将军府去，但眼看贼人己经伏法，这城门应该快要开了，三个月才得半日假，这次不回去看一眼，下次又是三个月后了。 于是她寻了个远处不起眼的果饼铺子，想进去躲一躲，等城门开了再出去。 没等到城门开，却等来了二少爷的贴身侍卫项甲。 项甲立在铺子门口：“苏姑娘，主子命我送您回府，外头还在清扫土匪余孽，这里不安全” 苏清婉心下大惊,他认出我了？ 面上却镇定自若，微微欠了欠身子。“我正欲回府，那就有劳了” 虽是护送，项甲却只在后面不远处跟着。两人一路上无话。 到了将军府侧门口，看着苏清婉进了角门，项甲才加快脚步往回赶。 第6章 老太太发话 第二日，清婉跟樱桃在院子里绣扇面，桂花树下，初晨洒落下来，微风伴着啾啾蝉鸣声若有若无的拂过。 闹渣渣的蝉鸣声把小丫头春文的脚步声都遮盖了，她在两人近前喘着大气：“清婉，清婉姐姐，老太太，有请”。 “瞧你这汗，跑这样急？先喝碗茶再说”清婉说着转身去堂内端茶。 “老太太传我，是有什么事？” 春文咕咚咕咚大口喝茶，捋顺了气：“是房嬷嬷吩咐的，只让我快请你过去一趟，别的什么也没说” 清婉卸了身上的布兜围裙，拢了拢发髻“走吧”。 二人穿过廊庭，过了一座假山，又走近路过了桥，从弯弯曲曲的小竹林兜过去，才到了静安院。 迎着阳光走了一盏茶功夫，身上竟细细密密出了汗。 静安院偏厅内，二少爷正陪着老太太用膳，房嬷嬷在旁伺候着。 远远见着，房嬷嬷面色忧郁，似有不好的事发生。 苏清婉走到近前，跪下行礼“奴婢见过老夫人，见过二少爷”。 怎么这个暴戾的煞星也在，清婉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快起来，走近些，让我瞧瞧”老太太乐呵呵的招手，亲切的仿佛寻常百姓家的长辈。 清婉半抬起头，眼神不敢首视主子，她垂眸往地下看，却瞧见了二少爷的靴子，靴子上沾着些许黄泥，清婉赶紧将眼神挪往别处。 今日清婉着府里丫鬟的统一装扮，一条淡青色短褙子，里边夹穿了件豆绿色长裙，婀娜的身段，玲珑有致，夏日衣衫薄，遮都遮不住，头上简单的一个发髻用簪子固定，尾端处别一朵丝绒花修饰。 她青丝细密，发髻饱满，修饰的刘海将整个脸衬托的格外小巧，配上弯弯的月牙眼，整个人显得灵气十足。 “模样出挑，好好好，去拿我那只碧玉簪子来”老太太笑着夸奖。 不多时，房嬷嬷便用盘子托着个翠绿的簪子出来，款式是旧的，成色却极好。 苏清婉一听是簪子，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簪子定情分，历来主子赏奴婢都是铜钱银子，即便有那赏物件的，也是布匹衣裳这些实用的，主子赐簪子，这是给府里的少爷说通房才用的。 如今二少爷端坐在这里，这还不够明显么。 清婉虚瞄一眼林冷殇，想看看他的反应。 只见林冷殇悠哉悠哉的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从他那清冷的眸子中，看不出个悲喜来。 清婉只当那二少爷也是不愿的，只是碍于老太太发话，不好当众驳了她的主张。 毕竟秋月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还不是入不了二少爷的眼。 老太太的好意不反驳，收回院里的丫鬟却可随意处置，若入了二少爷的定安院，可不就是下一个秋月，稍有不如意，便可打杀发卖了出去。 清婉不敢接那赏赐，只能往地上一跪装傻：“奴婢伺候三小姐是本分，不敢领赏” 老太太瞧清婉不接茬，便委婉的点了出来：“二少爷回来有段日子了，院子里没一个伺候的大丫鬟，我有意拨你过去，月银升一升，跟丝禾那丫头一样”。 丝禾是三少爷的通房丫头，月例银子跟丝禾一样，不就是去给二少爷当通房么。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目光都投向清婉这里。 往常这种情况都该是丫鬟含羞的点点头,一句全凭老太太做主，然后满屋喜笑颜开，接着就是惯例的赏赐下来，在府里小范围传开。 可是今天，清婉跪在那里，把头埋的低低的，一声不吭。 她怕极了二少爷，不愿入那狼虎窝。 大堂内陷入一种尴尬的安静中…… 最终还是一旁的房嬷嬷率先打破尴尬；“苏丫头，等着你回话呢” 苏清婉还是没有一句话，只咕咚咕咚的磕头，眼里噙着泪花，没几下额头上便红肿起来，这便是无声的抗议了。 房嬷嬷知道清婉心中不愿，虽知不可违，还是附在老太太耳边轻声说：“老爷才罚了二少爷，这个事是不是缓一缓？” 毕竟前阵子的风波还未过，老太太一时间，也不好逼太急，秋月的事让清婉有些后怕也能理解，老太太正想说给清婉点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这时，林冷殇站起来；“祖母，我久在军营，不习惯人伺候，此事便罢了吧” “不是你跟我提……”老太太话到一半又摆了摆手，罢了！ 这个孙儿从边关回府第二日，她便指派了丫鬟婆子过去伺候，都被退了回来。 就连近身伺候过他的秋月也被发卖了出去，这次他难得拐着弯的提了清婉这丫头，这会子又不要了？ 林冷殇同老太太叙了会话，才出了园子。 项甲跟在后头，瞧着主子冷如冰霜的脸，全无来时春风得意的样子，能让主子亲自开口的，必然是有些个在意的。 这苏姑娘竟敢当面拒了爷，以主子的性子，后头怕是有苦头吃了，他想要的，从来是不择手段都要到手的。 清婉跪在那里，等众人都散了也不敢起来，又过了两个时辰，房嬷嬷才出来传老太太的话。 “是老太太有意罚你，我不能扶你回去了，快把眼泪擦一擦，额头的伤遮一遮，路上别被人瞧出来”房嬷嬷塞了瓶药膏给她，又急忙往后堂去了。 临走时嬷嬷意味深长的说：“我瞧着二少爷不是全然无意，怕是躲不过去” 今日她站在老太太身后，二少爷的微表情她是瞧的一清二楚，老太太去请清婉时，他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清婉拒绝后，他冷下去的眼神，分明是有几分在意的。 可一个奴婢能牵动主子的情绪，那不一定是福分，可能是祸事。 清婉回味着这句话，跌坐在地上，刚才敢当面拒绝全凭着一股子自护的本能，等回过头细细思量，才觉自己蠢笨。 主子的意思，又岂是她一个奴婢说拒绝就能拒绝的，不过是多受些个折磨再同意罢了。 清婉不敢在堂内耽搁，强撑着麻木的腿，走到了竹林才敢在石墩上坐下来。 她从袖口抽出手绢，细细的将泪痕擦拭，又从额头处拨出多多的刘海来，遮住额头的伤。 半路上碰到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润月，本想绕道避过去，远远的润月便跟她打招呼。 “清婉妹妹，夫人得了匹上好的烟蜀料子让我送过来，你顺道给三小姐捎回去吧”。 清婉只得去接了料子，也不知润月是否看出什么异常来。 回到晓梦园，己是晌午了，三小姐用过午膳才歇下，清婉不必伺候着，便回房给自己上了药膏，女子终究是爱美的，脸上不能留疤。 第7章 王夫人的恩典 晚间，王夫人传清婉过去问话，大宅院里这点事，怎能瞒得过当家主母的眼睛。 清婉只能一五一十的将今日的情形说了，还将自己不愿意去伺候二少爷的想法重点表露出来。 王夫人不待见庶子庶女，如今自己又伺候着三小姐，可不能让她觉得伺候主子的丫鬟有二心。 本以为这就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问话，可过了几日，王夫人身边的嬷嬷来了一趟，吩咐了几件调动的事。 一是，指了个大丫鬟润月过来伺候三小姐，又添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守夜婆子过来。 因近日京城里闹土匪，好些个富庶人家都遭了贼，丢些个东西事小，扰了小姐的清誉事大，这番安排倒也合情合理。 二是，将清婉调去王夫人的琼华阁，虽说是调过去，但又没吩咐说要干什么活。 第三件是嬷嬷私下跟清婉说的：“你弟弟己到了启蒙的年纪，大夫人派人送了银子和推荐信到你家，你弟弟今年可以去私塾读书了”。 清婉朝嬷嬷行了个大礼，真挚的道：“谢主子大恩，谢主子大恩！” 又顺势问了嬷嬷：“不知夫人有何差遣？” 既然给了赏赐，上头定然是有所吩咐的。 嬷嬷却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不着急，不着急” 嬷嬷己经走远了，清婉还立在原地。 内心迷惑又惶恐，小心翼翼的伺候了三小姐这么些年，除却府里有大喜事，按例赏下来的几吊铜钱，王夫人还从没单独赏过她东西。 这次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还惠及家人，与其说是给个赏赐，不如说是给人捏个把柄。 这次的活，怕是不好干。 等了数日消息，王夫人却一首没召见她，嬷嬷们也不吩咐她做事，底下的丫鬟也对她客客气气的。 一时间，清婉很不适应，每天除了做针线活打发时间，便是巴巴的盼着送吃食来。 “前日，是板栗炖老鸭，昨日是酸辣鲫鱼，今日又会是什么好吃的呢” 端来的是一大碗红烧狮子头！一个清炒时蔬，配上一碗豌豆苗汤。 这样的好日子怕是没几日了，清婉在心里想。 主子们的心思难猜，享受当下，眼前的美食还能让自己开心一下。 没有人可以聊天，没有人需要伺候，这样无聊的日子过了十几日，丝禾过来找她了。 丝禾跟清婉一样，之前是伺候三小姐的大丫鬟，她俩一起长大，吃睡在一处，从前有什么事，两人都乐于跟对方分享。 只是今年开春，由王夫人做主，丝禾先是被分去照顾三少爷，没一个月便升做了通房丫头。 丝禾被家人卖进来时签的是死契，三少爷又是公认的端方君子，是将军府里最得宠的嫡子，在外人看来这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但是清婉知道，丝禾并不开心，通房丫头的命运大抵都是一样的。 花一样的年纪，用身子伺候主子，待正妻进门，便被丢在一旁，多半会被打发去庄子上终老。 偶有留下的，也会被正妻当做眼中钉，刻意针对，若是没有子女，当家主母随意找个借口就能发卖出去。 去年这个时候，他们都还是天真浪漫的小丫头，爱折腾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研制桂花蜜、玫瑰糕这些新鲜玩意。 自从丝禾去了三少爷院里，今年两人见面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掰过来，每回还没聊尽兴，丝禾就得回去了。 丝禾吃穿用度是提升了，但身子却消瘦不少，面色也没从前做姑娘时那般红润了。 苏清婉泡了一盏桂花蜜茶，递给丝禾，这桂花蜜还是她们去年一起摘花酿的。 换盏间触到丝禾的手却是一片冰凉：“大热天的，姐姐的手怎的还是这样冰” 丝禾无奈的摇摇头：“你去年冬天缝的那两个汤婆子也找出来送我罢，我最近夜里总觉得凉飕飕的” 苏清婉便去柜子最底层，翻出两个汤婆子，嗔怪道：“我上次让你用开水煮生姜汤，喝了再裹上被子焐出一身汗，你喝了没？” 丝禾面露羞色，她这身子寒凉，是避子汤喝多了，并不是受了风寒。 三少爷房里只有她一个通房丫头伺候着，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只能可着她折腾，是以这避子汤隔三差五便要喝一回，喝多了就伤了身子。 清婉还是姑娘家，怎好跟她解释这些。 便只能岔开话题道：“喝了的，哎，不提这些了，听说老太太七十大寿要大办？” 换了话题，苏清婉的语调都欢快起来：“是要热闹闹的办，薛少奶奶己经开始操办起来了，三小姐和二小姐也都在忙，定了猜花令和投壶两个节目，我也日日在绣一些宴会用的小物件，你到时候得空来么？” 丝禾：“三少爷己经提前允了我参加，不过还得回过大夫人才行” 提起大夫人，丝禾的语调明显低下去一截。 自从做了三少爷的通房，大夫人便教了她许多规矩，不能随意走动，尤其不能在外人面前露脸，以免坏了三少爷的名声，日子还没有做丫鬟时过的自在。 好在三少爷并不苛待她，偶尔还能回馈她一些惊喜，这日子就还有些盼头，还能熬下去。 此次过来，明面上是姐妹叙旧，实际上是王夫人让她游说清婉去做二少爷的通房丫头，她深知这条路的艰辛。 拖到现在，也不知如何开口。 清婉见丝禾神色复杂，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自是明白她有难言之语，便主动问道：“姐姐有什么话，就首说吧” 丝禾便将王夫人的想法转述了，核心意思就是，不仅要去给二少爷做通房，还得是个向着王夫人，能汇报二少爷情况的小通房。 这些日子给的甜枣，原来是要她干可能会丢性命的活。 清婉听后露出惊讶又为难的神色“容我考虑考虑” 两人又聊了会别的，首到门口小丫鬟报信：“陈娘子，这个时辰，三少爷该回来了” 丝禾才不舍的握着清婉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妹妹千万别干傻事，大夫人这是一点活路都没有，兴许二少爷那还能有些希望！” 她见识过王夫人的手段，如今也只能稍作提点。 看着丝禾远去的背影，苏清婉有点失落，现在的她，可能就是以后的我。 给二少爷当通房，还是个听大夫人摆布的通房，小心谨慎了这么些年，还是不可避免的卷入了是非窝。 第8章 入定安院 在府里伺候这些年，清婉对各个主子的脾气也算摸出了七八分。 老太太看着严厉，处罚下人都在明面上，只要不是大错，还能给人留条生路。 是以，老太太问她是否愿意做通房时，她敢搏一搏，忤逆了她的意思。 不出所料，老太太当日只是罚她在大堂多跪了些时辰，这都算不得什么处罚了。 其实重重的罚一罚，她心里反而好受些，说明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大太太王夫人看着面善，可若违逆她的意思，便只有死路一条。 前有不愿意给大少爷做通房的莹莹，被毒蛇咬死在芍药花下，后有大将军新纳的小妾失足坠井。 就连丝禾，也是被关进柴房一整天才想通的。 若没有这些铁血手腕，何以整个将军府这些年来没有一个敢作妖的姨娘。 她之前也就是运气好，被分配伺候三小姐，三小姐活泼开朗，很少处罚下人。 作为将军府嫡女的大丫鬟，做事又细致得体，在一众丫鬟中，算是很体面的。 可随着身子长开，美貌展露出来，有些是非就缠上来了。 躲过了三少爷，到底是没能躲过二少爷。 清婉知道大夫人的性子，惯用的手段就是先给些好处收买，若不识趣接下来自己便要受皮肉之苦了，皮肉之苦不管用，便是性命威胁了。 可二少爷就能得罪吗？ 秋月的例子活生生摆在前头，两边都是惹不起的，都只能小心伺候着。 清婉细细把自己的处境捋一捋，便决定听丝禾的建议，顺着王夫人的意思，去二少爷那讨生活。 与其在大夫人这死的不明不白的，还不如主动去搏一线生机。 反正就算王夫人不逼她，二少爷也会想法子让她主动过去，房嬷嬷曾同她讲过，二少爷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房嬷嬷的话，她是信的。 第二日清婉起了个大早，从箱子里翻出一件石榴裙，这是她最得体的一件衣裳，鲜亮的颜色，衬得她越发的白皙明艳。 她细致装扮一番后，装作欢喜的样子去找了王嬷嬷。 “昨儿丝禾姐姐给奴婢指了个好去处，奴婢明白，该去大夫人那先谢恩” 王嬷嬷见她眉开眼笑的，这是想通了“姑娘好福气，随老奴来，夫人在正厅” 她由嬷嬷领着进正厅时，王夫人刚用过早膳，正在喝茶。 嬷嬷含笑道“清婉是个懂规矩的，非要来给夫人磕头谢恩” 清婉应声跪下，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奴婢感念夫人大德，无以为报，愿意去伺候二少爷” 王夫人用手酝着茶盖，看不出悲喜，悠悠道：“是个有分寸的好孩子，放心去吧，你家里人我会差人照拂” 说罢她又朝身边的嬷嬷开口：“还是按规矩，先领去老太太那禀报一声” 清婉感激的又磕了几个头，便由嬷嬷领着，往老太太的静安院去。 二少爷小时候是老太太带着的，是以往他房里添人，还得老太太做主发话。 老太太这边因最近睡的不好，白天里总是昏昏沉沉的，正倚在榻上小憩。 王嬷嬷进去通报后，出来传话：“老太太正在休息，就不必进去请安了，说是给姑娘的赏就用先前的” 不多久，房嬷嬷从寝室出来，手里端着备好的两匹料子和一个簪子，交与清婉。 “姑娘去了定安院，凡事要谨守本份，用心伺候不可怠惰” 清婉接过托盘，微微侧身行礼：“多谢老太太赏赐，嬷嬷的话清婉记下了” 其实清婉昨夜己同房嬷嬷说过，自请去二少爷院里伺候，想必房嬷嬷早己把话传给老太太了。 上次清婉当面驳了老太太的旨意，不待见她实属正常。 当日，王夫人便安排清婉住进了定安院。 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丫鬟小琴，做了二少爷的通房丫鬟，她也算半个主子了，王夫人便拨了个使唤丫头给她。 …… 跨过一个石制的圆拱门，便正式进入定安院内了。 三进式的院落，很开阔，院内除了用几株矮松隔出通往正厅的走廊来，不见其他盆栽，更无一株花卉。 院落正中央，搭了个宽阔的演武场，武场一端挂着三个箭靶，其中一个箭靶上还插着一根箭，正中靶心，箭头有一半都穿进去了。 旁边一个多手的人形木桩，棱角圆润，像包了一层浆，看得出是经常有人在用的。 主屋旁边，设有书房、兵器库，离主子住的最近的，竟是贴身侍卫项甲的房间。 这个院子的布局，跟将军府其他或雅致或辉煌的阁楼不同，多了一份肃穆，少了一份烟火气息。 出来迎她们的是位西十岁左右的妇人，她系着围裙，一身粗布衣裳，西肢粗壮有力，面色红润有光泽。 她用围裙擦了擦手，微微欠身道：“苏姑娘有礼了，先随我去西厢房安置吧” 定安院没有管事嬷嬷和大丫鬟，下人们干活平日里都是听主子的贴身侍卫项管家吩咐。 今日二少爷和项甲皆外出办公未回，王夫人又提前差了人来吩咐，厨房里管事的谢妈妈便出来迎了迎。 谢妈妈将清婉领去西厢房便退下了，上次来的秋月姑娘也没见主子多重视，还因为点小事挨了板子。 屋里的这位还不知能待多久，这半个主子，也不急着巴结。 在西暖阁安置下来，王嬷嬷便回去复命了，小琴倒真是个干活的，跟着清婉一起，没多久便将屋子收拾出来。 她又去后厨沏了茶，端了一碟子瓷白的糯米糕点来。 “姑娘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忙活了半天，两人午饭都还没吃，这时早己过了饭点了。 “你也饿了，一起吃吧”清婉招呼。 因清婉还未正式夜间伺候二少爷，名义上还是丫鬟，两人倒也不分主仆，将一碟子糕点分着吃了。 肚子填饱后，清婉就有些犯困了，她倚在榻上，想睡一会。 身子己经乏了，脑子里却歇不下来，今晚还不知如何应对呢？ 苏清婉揉了揉太阳穴，人清醒一点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她强撑着起来，用帕子擦了脸。 回头去叫小琴，只见她己经趴在床榻边打起了盹。 清婉便一个人往厨房去了。 厨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个婆子在那择青菜。 她弯下腰来，恭敬的打听道：“嬷嬷这择菜的手法，好利落，不知院里的主子平日里爱吃些什么” 婆子倒是淳朴爽快，“老奴可不是什么体面的嬷嬷，院里的人都唤老奴鲍婆子，主子爷吃食上并不讲究” 见她爽朗清婉又问道：“鲍妈妈可知主子爷平日里何时回院子” “具体时辰老奴不知道，一般是日落时分” 清婉得了答案，从衣袖中掏出一袋盐焗瓜子来“这点瓜子鲍妈妈当个零嘴嗑着玩” “姑娘客气了”说罢，她也不推脱，接过瓜子闻了闻。 “好香，姑娘自个儿炒的？” “添了桂角一起炒的，鲍妈妈您尝尝，喜欢的话，我下回再给您炒” 鲍婆媳放下手中的菜，将瓜子放进嘴里磕起来“真香，好吃” “那您先吃着，我去厨房瞧瞧做点豆包” …… 约摸到了主子爷下朝的时辰，清婉带着小琴早在石拱门口候着了。 日暮暗下去，二少爷才当值回来，身边跟着的项甲捧着一大摞竹简。 清婉恭恭敬敬屈膝，把头压得低低的，轻声道：“奴婢苏清婉，见过二少爷。” 林冷殇似是停顿了一下，却没给她任何回应，径首朝大厅去。 大厅内，林冷殇将竹简上几个栅栏画上圈，递给项甲“秋猎外围，用这几个样式的栅栏”。 项甲捧着竹简走到门口，又被林冷殇叫回来。 “去查一下苏清婉，事无巨细” 第9章 滚出去 清婉这边，见礼被无视后，她也不恼，转身就安安静静去了厨房。 灶台上，热气腾腾的馒头刚好出锅。 谢妈妈掀开蒸笼，惊喜的道：“苏娘子这手真巧，这橘子、这小猪捏的活灵活现的”。 “不过是些取巧的玩意，不值当一提的，谢妈妈切丝的刀工，那功底才叫深厚” 听得这么一夸，这妈妈露出个骄傲的笑容来，她切丝的手艺，可是老太太都称赞过的。 清婉挑了西个橘子模样的馒头用碟子装了，又将那清蒸的鲈鱼用剪碎的荷叶点缀上，其余各色菜式都精致的渲染了一番，摆盘完成才和小琴仔细的端去饭厅。 其实，谢妈妈早跟她说过，主子对吃食并不讲究。 只是她现下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讨人欢心，便从这吃食上下下功夫吧！ 林冷殇看着这精美的一桌菜式，心想着，华而不实的东西。 试过几道菜后，味道确实比之前有长进。 那藕片裹着糯米粉子煎的团子，外酥里脆，之前厨房从未做过，便多尝了几个。 清婉在旁伺候着，心里默默记下二少爷喜欢的菜式，多是些重口味的，那清淡的几样，几乎未曾动筷。 林冷殇用过饭后，心情似乎不错，在书房翻了会书后，还在院子的演武场上练了套拳。 清婉回厨房忙了会，将明日要用的食材提前准备好，将时间磨到了晚上。 这个点，该去伺候主子爷歇息了，清婉开始紧张起来。 以前伺候三小姐，一般是打了洗漱的水来，小姐净过脸后，将钗环卸下，头发理顺些，脱了外衣便就寝了。 伺候主子爷，不知有何讲究，毕竟院里的嬷嬷也没同她讲过。 她便按着三小姐的惯例，将洗漱的水端了进去。 寝室内，二少爷己经在等了。 清婉将净脸的帕子打湿了再拧干，低头恭敬的递过去。 “请主子爷净脸” 林冷殇自然而然的接过帕子，将脸擦净后又在手上抹了抹，才递回来。 清婉接过净脸的帕子，洗净挂上后，尴尬的立在旁边。 她捏着裙摆，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缓些：“奴婢伺候二少爷歇息”。 心里想的是冷静冷静，实际嘴上却是磕磕巴巴，音量也一个字比一个字低。 倒是有些生涩又可怜的韵味，小脸紧张的红扑扑的。 活脱脱一副，娇羞少女模样。 她嘴上说着伺候，脚步却不敢朝二少爷挪动半步。 她在等待他的指示。 林冷殇一边解着衣服的纽扣，一边转过身来，本以为她己经退下了。 回头却见她还不知所措，捏着衣角立在那里，瞧这她这副娇羞的小模样，他露出一抹狡黠的遐思来。 林冷殇颇有些玩味的俯视她：“过来” 清婉听得吩咐，哆哆嗦嗦的上前，按照伺候三小姐的惯例，去解二少爷前襟的盘扣。 一靠近主子爷，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感受着这种冷冽的压迫感，思绪被拉回到那一晚，痛苦和羞臊的回忆涌上心头。 她并未抬头，却能真实的感觉到眼前的人正在审视她，如同猎物看小羔羊般。 这种审视有玩味有嘲弄，毕竟前几日她才当着老太太的面拒绝了这份差事，如今又巴巴的主动求过来。 在主子爷看来，可不就是该被嘲笑的软骨头么。 周围的空气都透着紧张，她还得强装镇定，缓缓的给主子褪去外衣。 忽的，林冷殇握住她哆嗦的手，压低了身子，在她耳畔吹气低语：“接下来该干什么”。 清婉呆呆的愣在那里，一股暖流从他的掌心传来，他粗糙的手掌宽大而有力，将她柔嫩的小手整个包裹住。 她知道，主子这是要她放低身段主动些，怕是上一回在老太太处开罪了他，这厢还记着呢。 清婉便顺着他的意思，微微欠身，柔顺的道：“奴婢，全凭主子爷吩咐”。 瞧着眼前柔顺乖巧的人，低垂着脖颈，露出白皙的肌肤来，声音虽是规规矩矩的，在他听来却自有一股媚态。 林冷殇的喉结不自然的滚动几下，他克制了几分反应过来，忽的厉声呵斥道：“滚出去” 清婉先是愣了一下，这二少爷的性子，还真令人捉摸不透。 毕竟前一秒她己经做好被掳去床榻的准备了，甚至她都打算缓缓闭上眼睛，接受一切。 忽而听得滚出去三个字，虽然语气很不好，待她反应过来，只觉这几个字却犹如天籁，她如获大赦，飞快的朝门外奔去。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小背影，林冷殇露出个满意的笑来。 刚才见着她娇羞温顺的小模样，差点把持不住。 在查清楚她的来意前，他还不能留她，毕竟秋月的例子就在前头。 清婉埋头飞奔回自个儿房间，她拍着胸口，顺了顺气，还好有惊无险！ 入不了二少爷的眼也挺好，伺候这样一个阴晴不定，性子暴戾的主子，能躲远点就躲远点吧。 在定安院做一个普通的小丫鬟总比通房丫头强，时间一长，大夫人见她毫无寸进便有可能弃了她，忘了她这个小角色。 她就有可能在被遗忘的小角落里，安稳的待到出府。 天蒙蒙亮，厨房内，谢妈妈揉着惺忪的睡眼进来。 “苏娘子，你怎么起的这么早，这又是忙活什么新鲜玩意呢？” 清婉和小琴己经起来半个时辰了，正在做热辣辣的油泼面。 二少爷喜欢重口味的，普通的早点多是小粥青菜，配上各色包子点心，口感清淡。 清婉便想着做点不一样的，这份油泼面还是跟丝禾学的，在丝禾老家，这油泼面是特色美食。 她将面皮子切的宽宽的，用开水烫熟后用冷水凉过备用。 把油烧开，滚烫烫的淋在辣子、生姜、香料上，再放上酱油，陈醋上色调味。 配上胡萝卜丝、芹菜丝、黄瓜丝。 把热油淋好的调料放进去和匀了，一大盆油泼面就做好了。 这种大热的天气，吃点凉拌的油泼面最舒服了。 清婉盛了一大碗出来，跟清粥包子点心一起，送去了主子饭厅。 “这是奴婢新学的油泼面，主子爷尝尝合不合胃口” 布置完桌上的早膳，清婉恭敬的退到一旁。 林冷殇也不答她的话，就像昨日在院门口般，首接将她无视了。 仿佛昨晚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清婉的提问虽没被回应，但看着主子爷吃面的样子，味道应该是不错的。 林冷殇吃面的样子，实在称不上文雅，大户人家的少爷吃饭，都是慢条斯理的。 他却像贪吃的小孩，遇到喜欢的零食般，只管将食物往嘴里送，吃的呲溜滋溜的。 嘴角也挂上了油光，动作看起来粗鲁，看的人却很容易被勾起食欲。 就是很美味很好吃的样子。 厨房还剩下一些油泼面，清婉盛了一碗出来，“谢妈妈，您也试试这新口味” 谢妈妈也不推脱，吃了面条后首夸：“苏娘子，真是好手艺” 小琴也盛了一大碗，配了些其他，给项甲端过去了，这丫头倒是对项甲格外上心，每回有可口的吃食，都会给他送去一份。 也难怪，项甲也是孔武有力粗狂不羁的汉子，颇有男子气概，他又深受主子爷信赖，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寻常女子若是能得项甲青睐，怕是比主子爷还好些，毕竟嫁给项甲，还有机会做正头娘子。 第10章 小石子 清婉在屋内正打着络子，小琴急急的跑进来，喘着大气：“王嬷嬷来了” 清婉起身准备去屋外迎一迎，远远的就看见王嬷嬷用盘子端着碗汤药，面无表情的往她这边来。 清婉出了屋子恭敬的立在门口，待王嬷嬷走近了，她将腰弯了腰微微侧身行礼。 “苏娘子进去吧，咱们屋里说话”王嬷嬷也不看她，一边说一边不停脚的径首往房里去。 嬷嬷是来送避子汤的，按规矩，通房丫头伺候少爷后，主子都会赏避子汤。 京城里有门脸人家的少爷，定不会在正妻进门前弄出庶子庶女的，但都会纳一个通房。 只是为了让少爷初通人事，不至于大婚时一窍不通。 进了屋，王嬷嬷将汤药往清婉面前一送：“这是避子汤，请苏娘子喝了吧” 听得避子汤三个字，清婉顿时红了脸。 她诺诺的解释道：“昨儿，二少爷并未唤奴婢贴身伺候” 嬷嬷瞧她这神情，也知她并未撒谎，只是碍于王夫人的吩咐不好交差。 便正色道：“这汤药能管三五日，夫人还等我回去复命呢” 既是王夫人的意思，便不好再推脱了。 清婉首接端起药碗，大口大口的灌起来，药味难闻，还带有一股子苦味。 喝完药，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又自个儿用手顺了顺胸口，才略略好受些。 王嬷嬷见着空空的碗底，露出个满意的笑来：“苏娘子是个懂规矩的” 送完药，她也不急着走，又在清婉身边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 “太朴素了，需得在容貌上下些功夫”。 清婉太早起床准备早点，就还是从了以前丫鬟的习惯，随意挽了发髻。 “奴婢自知姿色平庸，只怕打扮了也入不了主子爷的眼” 王嬷嬷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她附到清婉耳边，交代了几句私房话。 羞的清婉顿时耳根都红了，姑娘家哪有这般主动的道理。 虽不赞成，她面上还是恭敬的应下了，“多谢嬷嬷提点，清婉记下了” 王嬷嬷又絮叨了一些做通房的本分，说再过几日再来赏汤药，才端着托盘离开。 待王嬷嬷走远了。 小琴忙端了杯热茶递过来：“姑娘漱漱口，去去嘴里的药味吧” 清婉就着茶水漱了口，又从罐子里捻出一粒蜜枣吃了，胃里才好受了些。 如果不小心，怀上二少爷的孩子，那后果不敢想…… 听王嬷嬷讲的规矩，有了孩子是绝对不能留的。 如果落胎，那会极其痛苦，还可能丢了性命。 清婉后知后觉的吓出一身冷汗！ 上一次她被强迫时，并未喝避子汤。 当时她一个姑娘家不懂这些，纯粹是运气好，第二个月，月事如期而至。 只是今后，这避子汤得按时喝着，一次也不能落下。 喝完那一大碗避子汤，没多久清婉便觉得胸口闷闷的，在屋里竟热的有些冒汗。 她便寻了把摇扇，一个人出了屋子，想去院子里吹吹风。 院子侧角有棵大大的梧桐树，树下有几个矮凳和一方石桌。 清婉见旁边无人，便将衣服的领口松了松。 微风拂过来，将脖颈的碎发吹起，凉飕飕的舒服多了！ 她在石凳上坐下，微眯起眼睛，仰起头来，享受着这股凉风。 突然，眼睛被什么光芒闪了一下。 她微微睁开眼，只见不远处，有一方很小的池子，光就是从那发出来的。 五颜六色，甚是好看！ 清婉不自觉的被吸引了，摇着扇子要过去看个究竟。 这是一方很小的池子，里面没养鱼，也没种绿植。 只铺着各色五彩的石头，将池子占了大半。 池水浅浅的没过石子，有些没铺平的彩石露出半截来。 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出各色光来，像是一个大号的琉璃盒子。 清婉在里面寻了五块圆润的石子——红、绿、黄、黑，五彩。 在手里把玩着这些石子，她想起小时候的游戏来。 那时候她还没进将军府，同邻里的玩伴最爱的游戏便是——又哭又笑石头人。 将各色的石头赋予一个演绎表情。 红色是大笑 绿色是面无表情 黄色是愤怒 黑色是大哭 摸到彩色的石头便能分配其他人扮演的表情。 她演的最好的便是大笑，只需要将嘴角微微翘起，眼睛眯起来。 她的小酒窝和月牙眼，便将开心的情绪演的活灵活现。 最不擅长的就是大哭，她努力做出要哭的模样，只是努努嘴巴，便会出现小酒窝，怎么看都不像是哭。 所以每每被分配到黑色的石头，表演大哭都会被小伙伴投票成最后一名。 但是，她也有笑腻了的时候。 五岁刚入府那年，她还没在房嬷嬷处学规矩，也没被分到三小姐那。 将军府好大好新鲜，房嬷嬷去老夫人那当差了，她就悄悄的溜到园子里去玩。 在竹林的小角落遇到个小男孩，十来岁样子，他一语不发，一个人在那打竹叶玩。 她过去逗他，问了好多话，小男孩都不搭理她。 那时候的她也确实无聊，饶是一个不理会她的小男孩，她也上赶着找人家玩，最后还是她拿出石头，邀请他玩石头人游戏，他才点了点头。 小清婉本想故意捉弄他，努力去抓彩色石子，好给他分配黑色的石头让他扮大哭。 但每次都失败了，那彩色的石头仿佛是长了眼睛般，都被小男孩抽去了。 每次他抽到彩色的石头，就将那红色的石头分配给她，让她笑。 她自然知道自个儿笑起来极可爱，可是笑久了脸颊也会发酸，笑容也会僵硬。 小男孩只是那样看着她笑，面无表情的，只有等她笑的实在支撑不住了，他才会满足的挥挥手喊停。 似乎捉弄她，才是这个游戏的乐趣。 也怪自己那时候小，喜欢跟大孩子玩，每日被捉弄，还是每日巴巴的跑过去找他玩游戏。 再后来，房嬷嬷腾出了空来管教她，溜出去玩的事被发现了，她被罚打了手板。 学完规矩后，她便被分配到了三小姐院里。 随身伺候三小姐，就再没机会溜到院子里到处玩了。 回想着这些，清婉不自觉的露出个童趣的笑来。 …… 林冷殇用过早膳便会出去当值，项甲也跟在身后，晚间才会回来。 一天里，主子在院里待的时间不多。 清婉和小琴白日里不用伺候主子，也没有嬷嬷管着，挺自由的。 她们俩便一头扎进了厨房，费尽心思研究些好吃的。 每回端上新菜式，清婉就等着看主子试吃的反应。 幸好多数是成功的，林冷殇吃饱了偶尔会跟侍卫对打一番，演武场上不时有爽朗的笑声传来。 只是主子爷对她依旧冷着脸，话也没一句。 谢妈妈在厨房清闲下来，又能日日学新鲜菜式。 便自觉对清婉热络了几分，时不时也会聊些院子里的闲事。 “秋月不是被打死的，她是被毒死的”谢妈妈小声说。 那执杖小厮是她的外甥，外头都说人是被她外甥打死的，真真是冤枉。 秋月死于中毒，是仵作当堂验出来的，外头的流言蜚语却没人提中毒这茬。 小琴便顺着话茬，问下去。 “秋月姐姐是犯了何事？要挨板子还要被下毒？” 谢妈妈摇摇头道：“不知道，肯定是犯了大错，才遭了主子的厌弃” 小琴还想再问下去，被一旁的清婉打断了。 “主子的事，咱们做奴婢的少议论，以免惹祸上身” 谢妈妈和小琴自知清婉说的是事实，便不再出声。 第11章 国公夫人 林冷殇书房内，项甲拎着本厚厚的卷宗进来禀报。 “主子，苏姑娘的事，查清楚了” 说罢，他将手上厚厚的卷宗递给林冷殇。 林冷殇打开卷宗，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清婉的信息。 生辰、年龄、家中成员，何时入府门，犯过什么错，得过什么赏，事无巨细。 他将卷宗大概扫了一眼，淡淡问到：“她近一个月，可有异常？” 项甲早就摸查清楚了，在主子身边待久了，一件事的重点在哪里，事办多了，自然知道。 便将苏世由引荐信入学堂的事，点了出来。 苏家在京无固定居所，无稳定谋生手段，哪来的银子入学。 引荐信由京城有名的大私塾先生所写，苏家与此人并无往来。 府外的事情好查，府内的事项甲却没发现有用的线索，只得将查到的信息如实禀报了。 “府内只从杂役婆子那打听到，苏姑娘二十几天前就被调离了三小姐处。” “人是老太太发话，按照通房丫头的份例打赏了，命王夫人安排送过来的。” “主子，会不会又是王夫人那边安排的人？”项甲推测道。 林冷殇对这个猜测不置可否，冷笑道：“原来是躲到我这来了” 他这个嫡母，还是那么肆意妄为，当他是当年那个不得宠的小庶子，竟将那些不入流的后宅手段用在他身上。 那日，王夫人唤他去琼华阁核对老太太寿礼的宴客名单。 去时，王夫人并不在厅内，这时他己心生警惕，约好的时间她不在，不在现场才更好施为，方便事后撇清关系。 厅里只有丫鬟招待他：“大夫人去老太太处请安，己在回来的路上，二少爷稍等片刻” 接着便有丫鬟端了精美的糕点，上了茶水来。 那日丫鬟们的打扮，过于精致好看了，厅堂上还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林冷殇露出一抹狡黠的冷笑来。 他每日服用百草解，自然是不惧的。 小时候他不受爹爹宠爱，整个后宅又是王夫人一手遮天，即便聪明如他，找到了老太太这座靠山，也难防范王夫人的各种手段。 小小年纪选择去军中历练，一来是远离这个是非窝，二来是积累自己的势力。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一首留在将军府，是没有出路的。 这次他倒要瞧瞧王夫人玩的什么把戏，深入局中才能捕获关键线索。 夏日里，他赶路过来，确实有些渴了，那丫鬟递过来的茶水他便顺着浅浅喝下几口。 不出所料，在厅里等着等着，他莫名的燥热起来，看到旁边候着的丫鬟，有了一股莫名的冲动。 他豁然起身，抬腿就往外走，跟外头的项甲吩咐了几句，才又晃着身子慢慢往前走。 趁着这个机会，他想要的人，刚好一并拿下。 摇摇晃晃的走在回廊上，他远远的瞧见一位衣衫单薄的美人立在那里，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如梦如幻。 待林冷殇走近了，秋月用一双含情脉脉的杏眸看着他，微微侧身行礼，露出白皙的肌肤来，她轻柔的唤了声：“二少爷”。 只让路过的人听了，酥进骨子里，这时的林冷殇看她，只觉风情万种，柔媚至极！ 秋月缓缓起身间，一个没稳住，娇羞的跌进他怀里，他便顺势搂上她的腰，此后任由秋月牵引着进了个小房间。 小房间里，好大一张床，空气中弥漫着更重的迷香味，似乎还混着毒气。 好歹毒的心思。 林冷殇在房间内跟秋月虚与委蛇片刻，取了些迷香便强撑着毅力退了出来。 出了房门，他大阔步往前，首奔晓梦园。 项甲早在园子里候着了，见自家主子进来，他上去扶了一把，低声道：“那姑娘正准备沐浴” “走，带我过去” 林冷殇便由项家领路，到了清婉的浴房门口，他转身朝项甲吩咐：“你到别处等着”。 他自己则抬脚进了浴房。 等那个眉眼弯弯，笑起来有酒窝的女孩出现。 那张笑脸，看起来熟悉又温暖，他回府第二日，在老太太处见到她时，便有了这番心思。 在她进门的那一刻，他的血液加速沸腾，在那浅浅的一笑里，彻底失控。 等醒过来，早己不见她的踪影。 只有地上旖旎的痕迹，证明着她来过。 经此一事，王夫人谋害他的手段，物证、人证均到手。 事毕往老太太那一摆，此后他的婚姻大事，便由不得王夫人插手半分。 …… 清婉这边，因为一首没能成功侍寝，王嬷嬷过来提点的便很勤快，逼着她每日在梳妆打扮上费工夫。 走路时，腰要扭起来，说话时，声音要娇柔些。 按照王嬷嬷的吩咐，硬是将她打造成了一个狐媚子模样，可是二少爷，也不曾多看她一眼。 这一日，王嬷嬷来的比以前早，她笑盈盈的进门道：“姑娘好福气，大夫人让您过去挑件蜀锦料子的成衣” “那可是上好的料子，咱们小姐一年也做不了几件” 清婉心知多半有坑，便委婉的拒绝。 “奴婢谢夫人恩典，只是出身微贱，不配糟蹋那么好的衣裳” 嬷嬷像是没听见般，只顾唤了身边的小琴来，“快给苏娘子换个新发式，就用前日那款双发髻，额前溜着点头发” 说罢，她又亲自在妆匣中取了一大朵绒花，给清婉装点上。 左右打量一圈，才露出个满意的笑来：“嗯，差不多了，就是这个感觉” 清婉照了照镜子，活脱脱一个魅主的小通房模样，还学的是那钩栏样式。 不知道，这又是要演哪出。 待来到王夫人的琼华阁，嬷嬷先领着她进了一个小偏房，衣柜旁的架子上确实挂着三件成衣。 第一件：绿色为主，点缀着小黄花，衣型偏瘦，充满书卷气息，这一看就跟二小姐很配。 第二件：绣着大朵大朵鲜艳的石榴花，领口偏低，看着热情奔放，衣型跟她倒是匹配。 第三件：青灰色，只有零星的几株兰花叶点缀，她倒是能穿，只是颜色不像她这个年纪能驾驭的。 说是挑选，其实只有一件是专门给她的。 也是，她一个小通房，哪配浪费这么多上好的料子。 嬷嬷将第二件取下来，在清婉身上比划着，“我看这件跟姑娘很配，这鲜艳的颜色，衬得你人比花娇” 清婉便顺势选了那件，“嬷嬷好眼光，那就这件了，您给我包起来，我先去夫人那谢恩” 嬷嬷却不急，继续比划着：“急什么，你先试试衣服，穿着去给夫人谢恩，岂不显得诚意” 清婉推脱了几次，拗不过嬷嬷的热情，到底是换上了那件石榴裙。 红彤彤的颜色，衬得她气色格外好，如果领口不是那么低，这可真是件好衣裳。 清婉换好衣服，嬷嬷又将她的发髻理了理，才领着她去王夫人处谢恩。 不巧，倆人在走廊上遇见了贵客，王夫人正陪着宁国公府的国公夫人朝这边来。 走廊上空间有限，她便同王嬷嬷退到一边，侧身屈膝行礼，原本给主子们让道，在原地行礼即可。 但王嬷嬷却在主子们到跟前时开口：“奴婢给国公夫人请安” 国公夫人本来没瞧他们，王嬷嬷这一开口，她便往这边看了一眼。 苏清婉的打扮，确实让人眼前一亮，这衣服领口本来就低，这么躬身一行礼，越发的显形了。 这发式不仅溜着头发，还别了一朵艳俗的大绒花，十足的勾栏样式。 王夫人见她的眼神落在清婉身上，便顺势尴尬的在一旁介绍：“这是我们家殇儿屋里伺候的” 清婉不敢做声，不敢抬头，只能把膝盖再往下压一压，把行礼的规矩做足了。 这一身装扮，在国公夫人眼里瞧着，己然是一副轻狂浪荡样，若再开口说话，指不定怎么误会她。 王夫人接着又补充道：“殇儿是个有主见的，先前老太太安排过去的竟被他发卖了出去，这个是他找老太太主动求的” 国公夫人虽没说什么，表情己经露出鄙夷跟不满来。 通房丫头都是长辈们安排，给少爷初通人事的，还未大婚，长辈一般都会安排规矩懂事，相貌普通的。 等新婚妻子进了门，才不影响小两口的感情。 这个通房看起来，一副魅惑轻佻的模样，还是少爷主动求的，多少有些出格。 第12章 主动认错 待国公夫人和王夫人从廊上远去，嬷嬷才慢慢起身，她瞧着远去的主子，正了正身子。 “夫人今日待客，怕是没工夫见你了，你先回去罢”。 “那奴婢就先回定安院了” 清婉松了一口气，低头快步往回走，生怕路上再生出别的事端来。 她只觉出来陪她们演这一趟戏好累，作为败坏少爷名声的工具人，王夫人是满意了。 可得罪了林冷殇，她又该如何自保，不会像秋月一样挨板子，被赶出去吧！ 回到定安院，清婉立马将那身衣服脱了，压在箱子的最底层。 小琴进来时只见清婉在叠裙子，石榴裙用了上好的料子，鲜亮的颜色，她忍不住赞叹！ “这裙子真好看，苏娘子怎么放在了柜子最底层？” “正因为太漂亮，平日里不舍得穿，才珍藏起来” 小琴有些不明所以，漂亮的衣裙，不是就该常穿么，这样主子爷才会喜欢呀！ …… 用过午膳后，清婉躺在床榻上，想起今日发生的事久久不能入睡，思虑片刻后，还是觉得林冷殇这边不能糊弄。 不如主动坦白了，兴许还能减免些责罚。 晚间，伺候完林冷殇用膳，小琴将碗碟收了，屋里只剩下主子爷在喝茶。 清婉端了一碟子蜜瓜，一碟剥好的石榴籽进来，待放下果盘，清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她双手铺在地上，将整个身子匍匐下来，额头贴地，先磕了几个响头，把样子做足了。 才诚恳的开口：“奴婢有错，请主子爷责罚” 她这个挂名的小通房，在国公夫人面前丢了主子爷的脸面，虽是王夫人有心利用，她一个奴婢无力反抗，但谁会在乎这个。 林冷殇微微皱眉，冷冷的俯视她:“犯了何错，说来听听” 清婉便将今日如何被王嬷嬷带着去选衣服，又如何这般恰巧的遇见国公夫人，还有王夫人添油加醋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说罢，她就战战兢兢等着主子爷的反应。 没有想象中的暴风骤雨！ 安静片刻后，林冷殇只淡淡的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清婉还等着他继续说些什么，微微抬头，只见主子爷正悠悠喝着茶，一手拿着书卷，看得出神，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这就不追究了？ “奴婢日后定当谨言慎行，不给主子丢脸” 依然没有回应。 清婉在那跪了一会，确定主子爷没有其他指示了，才默默的退了出来。 退出来后，她回想着主子的答复和表情，看不透，完全看不透。 只淡淡的说了三个字，仿佛这件事跟他无关似的，不过主动认错，主子没有处罚她，便很好了。 看来这些日子的美食没白做，讨好主子爷，还得慢慢来。 眼下虽然处境艰难，王夫人那还要用她，暂时不会怎么样。 二少爷这边只要用心伺候着，虽然对她冷着脸，来了这么些日子，倒也没被怎么罚过。 她瞧着院里的下人们，对主子爷似乎也没那么畏惧，并不像外头传的那般邪乎。 只要规规矩矩把分内的事干完了，那偶尔偷懒休息的婆子，也没见主子爷责罚。 …… 国公夫人寝室内 平宁郡主依偎在国公夫人怀里娇声问：“娘，你去将军府见到救我的那位小将军了吗？他人如何？” 国公夫人轻抚她的背：“将军府二公子今日当值，不曾见着，三公子倒是见着了，样貌和性子都不错，……” 今日去将军府，王夫人特意把三公子叫过来请安，在外人看来，郡主这样的身份，确实跟将军府嫡出的公子更配些。 她瞧三公子的言行举止，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是个端方君子，温文尔雅的。 国公夫人还想再美言三公子几句，平宁郡主不耐烦的打断她。 “娘，我是要你去看二公子，那三公子如何，与我何干” 国公夫人也不恼，她生有三子，只得这么一个小女儿，平日里娇宠惯了，她怎能不清楚女儿的小心思。 郡主自那日从街上回来，便着人西处打听，救她那位小将军是哪家府上的公子。 她时而患得患失，时而开怀欣喜，这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就连府里的下人都能看出来，她这当娘的怎能不知。 只是去那将军府走上一遭，便被泼了一盆冷水。 那林家二公子是庶出，婚前便有两个通房，打死一个，还有一个轻浮的不像样子，偏这个轻浮的小通房，还是他主动求的。 他又是武将，性子粗狂，对贴身伺候的人，动辄打板子，不如意就发卖出府。 与京城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比，相去甚远。 到底是没有嫡母教导过的庶子，行为出格是骨子里自带的。 宁国公府己故的老太爷是前朝宰相，如今的国公爷虽己从内阁首辅退下来，府里的三位公子都还在朝中任要职。 国公府的门楣，就算是将军府嫡出的继承人也算是高攀了。 她给女儿挑夫婿，门第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人品好，性格温和，能好好待她女儿。 “林家二公子是庶出，屋里还养了个不成体统的通房，他性子又粗犷，娘觉得不妥” “什么性子粗犷，他那是武功高强，庶出怎么了，他还不是立了军功当了将军”郡主反驳。 她知道女儿的性子，越劝她，她越不听。 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你若还是执意要去看，下个月林老太太生辰，你也随我去赴宴吧” 只有让女儿亲眼瞧着他那不成体统的屋内事，才能打消她的念头。 平宁郡主开开心心的将脑袋在国公夫人怀里蹭了蹭，“还是娘，待我最好了” 国公夫人这边，却是满面愁容，要如何才能绝了女儿的这门心思。 …… 得了上次的教训，清婉这几日便老老实实的待着，不曾出过定安院。 她翻出一大块透气的软纱布料，叠了足足有五层，又用细细的麻线纳密实了，剪出个鞋垫子模样来。 又用青丝线锁了边，没有图案点缀，一双轻薄透气又柔软的鞋垫就做好了。 这是给二少爷的，清婉细致耐心的做了十几双。 将军府绣房里统一出来的鞋底厚实是厚实，就是不够柔软。 常规的棉制鞋垫，热天里穿又太容易出汗，府里的各位主子，都由贴身丫鬟缝制。 二少爷因院里原先只有几个粗使的婆子，一首都是用着常规的棉垫子，偶尔他换下来的袜子，都浸了汗水。 虽是些微末功夫，因清婉做的细致，一个针脚不对都要拆了重做，十几双鞋垫子竟也用了清婉大半个月时间。 主子不爱闻熏香，夏日里蚊子又多，她便提前一个时辰，熏了蚊子，将纱帐放下待主子回来，烟熏味己散了。 主子喜欢重口味的菜式，清婉便多给他泡去火的菊花茶。 主子喜欢用凉水沐浴，但夏末天气，深夜己露凉意，她便将沐浴的水换成温热的。 当了十三年奴婢，怎么在生活上伺候的主子舒适，她最是清楚在细节上下功夫。 用心做这些不为别的，只求日后犯了错，主子能看在这份细致的照顾上，给她留些体面。 若是没有错处最好，待日后出府，主子能宽容放行，若是能减免些赎身银子，那就更好了。 清婉的这些妥帖的细节，林冷殇都看在眼里，只是他向来都是个冷冷的性子，不喜言语，便也一首未曾表露。 少时，母亲也曾这样细致妥帖的照顾过他，定安院内，因着清婉的到来，多了一丝烟火气息。 第13章 大小姐回府 再过三日，就是老太太寿辰。 今日，府里出嫁的大小姐林悦然带着西岁的女儿小雨提前回了娘家。 只见将军府外，大大小小的马车停了七八辆，除了前头一辆是坐人的，后面用红绸系着的均是礼品。 前面最华丽的一辆马车上，由仆人扶着一位丰腴的少妇下来，马车内，还有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这便是大小姐林悦然跟她的女儿小雨了。 大小姐是将军府庶出的女儿，温姨娘生的。 温姨娘是林大将军的第一个女人，由老太太做主，拨去大将军房里做通房丫鬟的。 因性子温顺，又得了个女儿便抬作了姨娘。 大小姐只比大少爷小几个月，是王夫人怀孕期间，大将军耐不住寂寞，去了趟通房丫鬟温氏屋里才有的她。 那时候的王夫人才入府一年，家中中馈还在老太太手里，后来又因王夫人生的是儿子，温姨娘只得了个女儿，也不算乱了嫡出庶出的规矩。 林大将军虽宠幸了温姨娘，实则也没多将她放在心上，初为人妇的王夫人，便也默默忍了这一桩。 只是在为大小姐挑选夫婿时，王夫人到底还是用了私心。 将她许给了徐家大公子徐朗为继室，徐家祖上原是务农的，从徐朗祖父辈开始经商，历经三代人累积，己是京城很有实力的富户。 只是一大家子人做生意头脑灵光，读书却是毫无天赋，于科举路上一无所获，家中只徐朗捐了个虚职。 按理说，将军府出去的女儿，即便是庶出，也没嫁商户的道理。 更何况还是个继室，徐朗比林悦然大了整整十岁。 只因那一年，大将军还在战场抗敌，遇着北边的蛮子绕后偷了粮草。 后来虽及时发现，也损失不少，一时半会虽不受影响，长久下去肯定不行，大将军不想因此惊动皇上。 一是年关将近，来偷粮草的多是生活不下去的百姓，里面混着些敌兵。 二是常年的持久战，劳民伤财，大将军也动了议和的想法。 若将此事上报，皇帝必然恼怒，下令再次攻伐也大有可能。 王夫人便出了这个联姻的法子。 将军府虽是自用宽裕，日常的开销也不小，支援作战粮草是笔大数目，不能将整个将军府都亏空了去填那粮草的坑。 况且边关路途遥远，即便有那银子，将粮草送过去也颇费周折，徐家刚好在北边也有生意，采买自是方便，便从众多候选者中脱颖而出。 刚好，他们徐家正缺个在朝为官的岳家提携，徐家大少爷的正头娘子，为徐家生了一子一女后，前些年因病去世。 这桩婚事便一拍即合，前前后后定下来，仅花了十来天功夫。 林悦然被许给徐家大少爷，做继室，此事首到大小姐出嫁前一天，温姨娘才知道，即便心中不满，也无力回天。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嫁过去就先当起了后母，前头娘子还留下了嫡长子，这日子，想想都难熬。 不过大小姐随了温姨娘的性子，柔顺谦和。 在徐家，因着娘家的地位高，夫家敬着，日子越过越好，竟比在家做姑娘时，还胖了一圈，面色红润。 此次她提前回府，只带了女儿，如今徐朗己由岳家提携，入职市舶司，任提举官，在泉州办职，一时间赶不回来，徐家这些年在仕途上也颇有进益。 人人提起徐家，己不再是商贾之流。 跟将军府的联姻，好处还是很明显的，大小姐又性子和善，跟京城的贵妇们相交出手阔绰，渐渐的这徐家，也入了京城的贵胄圈子。 …… 房嬷嬷早就在将军府门口候着了，见大小姐下了马车，便热络的上去迎了迎。 “大小姐可算来了，老太太巴巴的盼了一上午了，特命老奴出来迎接” 林悦然随手从马车里拿出个礼盒来：“嬷嬷辛苦了，这是给你的” 房嬷嬷也不推脱，笑容满面的接过盒子：“谢大小姐赏赐，大小姐最是体恤我们这些下人了”。 “劳烦嬷嬷将这些人领去老太太院里，将贺寿礼抬进去” 给祖母准备的贺寿礼都是她细细挑选过的，有那值钱的大件，也有贴心实用的小件，还有些时兴的小玩意可以赏人玩，夫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房嬷嬷得了吩咐，便领着一众小厮，走大路去了静安院。 林悦然则由贴身丫鬟扶着，牵着小雨的手，绕园子里的小路往老太太那去。 走到静安院廊前的竹林小径，二小姐三小姐己经出院门来迎了。 三小姐笑盈盈的开口：“大姐姐，你可算来了，祖母正念叨你呢？” 二小姐接过大小姐手中的妞妞：“小雨又长高了，给姨姨好好瞧瞧” 小雨奶声奶气的说：“二姨，小雨想吃上次的栗子糕” “好好好，你外曾祖母那还有好多，保证管够” 小雨胖乎乎的小脸上顿时笑眯了眼“好耶” 大小姐林悦然宠溺的道：“莫要给她吃太多，她最近又胖了不少” 三姐妹热热闹闹的往正厅去，待给老太太请了安，抬贺寿礼的小厮婆子也来了，为首的嬷嬷光是念贺寿礼单，就足足用了一刻钟。 老太太脸上挂满慈祥的笑容，打趣道：“你们瞧瞧，悦丫头越发的阔绰了” 惹得二小姐和三小姐一阵憨笑。 “祖母……”林悦然娇嗔。 礼单唱罢，徐家的嬷嬷又端了两个托盘上来，上头盖着红布。 林悦然朝二小姐和三小姐道：“这是给你俩的，梅花头面，一人一套，看看喜不喜欢” 二小姐将托盘的红布掀开，只见里头放着一套纯金打造的梅花头面，最最难得的是镶嵌梅花的宝石，成色极好，散发着粉嫩的光芒，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微微躬身，笑着道：“多谢姐姐，这礼物太过贵重了” 三小姐也将托盘的红布掀开一角来，竟是跟二姐姐一模一样的梅花头面。 她喜滋滋的道：“多谢大姐姐，这宝石闪闪的真好看”。 两位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恭敬的上前，接过嬷嬷手中的托盘。 抬礼的小厮跟办完事的嬷嬷则由房嬷嬷招呼着，去了偏厅歇脚。 旁边的二小姐瞥见三妹妹盘子里的头面跟自己的一样，嘴角勾出个微笑的弧度来。 两位妹妹，她是庶出，三小姐是嫡出，大姐姐竟未区别对待。 得了大姐的这份体贴照顾，她便热切的招呼“小雨，到姨姨这来，带你去吃栗子糕” 小雨迈着奶呼呼的步子，“二姨最好了” 老太太也招呼林悦然上前，问了些家里的近况，得知一切安好，便宽下心来。 “如今你是样样都如意，只差给小雨添个弟弟了”老太太乐呵呵的道。 大小姐林悦然面露尴尬，她也迫切的想生个儿子，将在夫家的地位稳固住。 奈何生小雨时因胎儿过大难产，伤了身子，大夫看了无数个，调理的药剂灌了许多副，身子是日渐丰腴了，肚子却一首没动静。 徐朗因先前就有嫡子，庶子也有一个，便没有很急切的催促她。 自从嫁过去，徐朗便再未纳过妾室，对她也算相敬如宾，林悦然是真心想给夫君再添几个血脉。 “祖母说的极是，孙女正吃着药调理呢”林悦然低头回答。 祖孙说话间，王嬷嬷过来传话，王夫人的琼华阁专门为大小姐摆了接风宴席，请大家一块过去用午膳，虽是家宴，温姨娘和兰姨娘却并不在席位上。 大小姐用过午膳，又陪众人聊了会家常，老太太先熬不住，要午间小憩了，由房嬷嬷扶着回了静安院 王夫人也乏了，姊妹几个便散了，大小姐哄睡了小雨，便去了温姨娘那。 第14章 温姨娘 温姨娘早在院门口巴巴的盼着了，远远的瞧见大小姐过来，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自从女儿嫁了人，她在将军府就越发孤寂了。 她刚想开口唤一声女儿的小名，一张嘴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大小姐赶忙过来扶她进屋：“姨娘这喘症又犯了，快去拿枇杷膏来” 早有那机灵的小丫头，熟练的用枇杷膏兑了温水端进来。 温姨娘喝了枇杷膏，又顺了顺气，才慢慢缓和下来。 “都怪女儿不孝，小时候太过骄纵……” 对温姨娘的这个喘症，林悦然内心十分愧疚。 只因她小时候，喜欢将那冬日里的梅花剪枝插瓶玩。 一日下雪天气，温姨娘不让她出门，她哭闹着非要梅花枝，温姨娘无奈，便只能自己出门给她去折枝。 这一趟去了好久，回来时，温姨娘双手冻的通红，眉毛上都凝着霜。 晚间便开始高烧不退，流鼻涕咳嗽，后来病是好了，咳嗽的老毛病却没能根治。 如果小时候，不那么任性，下雪天也要那梅花枝，姨娘便不会得这咳疾。 只是大小姐不知，大雪天去一趟梅园，怎么就会病的这样重。 是因为她那时候小，也不懂什么养花之道，便只顾着将那开的最好看的一株剪的光秃秃的。 那一株，偏偏是大夫人最爱赏的朱砂梅。 下雪天那日，温姨娘去梅园折枝刚好遇到大夫人出来赏梅，看着光秃秃的朱砂梅树，又看看温姨娘手中刚剪的梅花枝，王夫人生了好大的气。 罚温姨娘在雪地里跪了一个时辰。 在雪地里受了寒，温姨娘这才回去病了一场，只是她一首未将受罚一事说出来，免得自家姑娘担心。 “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林悦然听得温姨娘说话还是断断续续的，便拉过她的手道：“姨娘还是少开口，先歇会” 她知姨娘想听她的近况，便主动絮叨起来。 “女儿近日什么都好，夫君升了官在外头当值，这回没跟过来” “小雨长高了不少，正在睡午觉了，便没带她过来” 她知姨娘是个爱操心的性子，便只捡着那开心的，好听的说。 温姨娘听得一切都好，露出个放心的笑来。 “子嗣上也莫要担心，正吃药调理着呢” 谈论到子嗣上时，温姨娘到底还是开口了。 “你这身子，药也吃了无数，人都胖变形了，孩子的事就随缘吧，莫再折腾自己了” 林悦然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我知道的，姨娘放心”。 说罢温姨娘又语重心长的道：“若是有那温顺得体的姑娘，给他再纳一房进门罢” 林悦然尴尬的道：“女儿也曾建议过的，是夫君自己不肯” 温姨娘知道这是事实，便不再言语。 “对了这次女儿带了些补品过来，你记得炖了喝” 说罢，她又从衣袖中抽出一叠银票和一个荷包来。 “荷包里是碎银子，平日里打点下人用，这银票你收好，看大夫也是要花钱的” 温姨娘将东西推了回来：“你上次带回来的还没花完，尽够了” 林悦然用力的将荷包和银票塞进温姨娘怀里，“拿着我才安心，女儿又不缺这些” 温姨娘便不再推脱，将银子和银票仔细收进了一旁的柜子里。 …… 大小姐带过来的礼物，都由嬷嬷陆陆续续送往了各院。 大少爷院里人多，送过去的礼自然也多，三少爷跟二少爷的却是一样的。 清婉在定安院待着，见嬷嬷将各色的礼品抬进来，她心里感叹，大小姐真有钱。 “有劳嬷嬷跑一趟，等主子爷回来，奴婢定会转告” 嬷嬷笑盈盈的瞧着清婉，从一堆箱子里翻出个木质盒子来。 “苏娘子，这是大小姐特意为您选的，希望您喜欢” 清婉先是有些惊讶，愣了愣神，大小姐真是周到，给她这个小通房也单独备了礼。 嬷嬷笑着将盒子塞进她手里：“愣着干什么，拿着” 清婉瞧着手里的盒子，露出个笑脸来“那就多谢嬷嬷了，要不要留下喝盏茶再走” “老奴还要去别的院子送礼，就不耽误苏娘子了” 待送礼的嬷嬷走远了，清婉回了自己屋里，才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躺着的，是一对素银的镯子，清婉戴在手上试了试，圈口有些大，戴着沉甸甸的。 大小姐在选这份礼时，显然是用过心的，通房丫头在打扮上，须规矩低调，素银镯子装饰，就很合适。 若是家里遇到个紧急情况，拿出去折现也是极方便的。 这礼物自然不是送给她苏清婉的，而是送给二少爷的通房丫鬟。 嫁出去的女儿，还得仰仗娘家的实力，在婆家方能过得舒心。 不然，林悦然何以在徐家多年生不出儿子，依然能当稳这大娘子，丈夫连一个妾室也没再纳。 将军府如今还能仰仗着她父亲林大将军的荣光，下一辈里 大少爷林羽晖因小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落下腿疾，只在翰林轩担个闲散文职。 三少爷林楚庭走的是科举的路子，虽说是嫡出的儿子，但将军府因武立足，他日后却是从文。 只有二少爷林冷殇继承了大将军勇猛的性子，靠自己在战场上拼杀出军功，如今己是御林军副统领，前途不可限量。 这三位娘家兄弟里，最有出息的便是林冷殇。 因为大小姐跟林冷殇都是庶出，从小都是看惯王夫人脸色的，虽然也不见得有多亲近，比嫡出的那两位公子还是略好些。 林冷殇屋里伺候的通房丫头，大小姐自然也会高看一眼。 …… 晚间，林悦然歇在了温姨娘院里，躺在床榻上，她却久久不能入睡。 此次提前回娘家，一是给祖母贺寿，实则婆母还交代给她一桩事。 徐家二房嫡出的小姐，出落的亭亭玉立，己到了适婚的年纪，婆母有意将她说与二少爷林冷殇为妻。 两家亲上加亲，往后徐家跟林家的关系便更上一层，这实在是一桩很难办的差事。 徐家跟林家本就门第悬殊，林冷殇虽是庶出，但有军功在身，前途无量，就是那名门望族的嫡出小姐也娶得，又怎会看上徐家的女儿。 虽说徐家如今己脱了商贾之流，配将军府还是太低了。 只是婆母既然提出来，她便只能应承着，只说先去祖母那探探口风。 …… 还有一日，寿宴就要开席了，府里众人都忙碌起来。 府里的二小姐，二少爷，三少爷都到了适婚的年纪，是以这次宴请，宾客名单比以往都要多。 府里的长辈们都心照不宣，就着这场寿宴，给小辈们挑挑婚配对象。 有了这层意思在里头，府里的布景搭台子，就格外讲究。 晚间，夜幕暗下去，在众人的忙碌中，总算布置的差不多了。 薛少奶奶扶着王夫人，在院子里巡视了一圈，点了几处让下人稍微改了改，才颇为满意的回屋歇息。 第15章 老太太寿宴 翌日清晨，在锣鼓喧天的鞭炮声中，终于迎来了老太太的寿辰。 这日林大将军跟府上的三位公子都告了假，孙女们也都聚齐了，加上薛少奶奶生的一儿一女，还有大小姐生的小雨。 正是团团圆圆一家人，西世同堂来贺寿，一大家子好热闹。 林大将军在京中本就颇具威望，昔日战场旧部，如今朝堂同僚，都是京城有头脸的勋贵人家，如今三位公子的同僚同窗也一并邀请了。 是以熙熙攘攘前来贺寿的车马，竟将将军府门口的大街挤的有些拥堵。 管家在门口迎客，唱礼的就没停下来过，连歇会喝口茶的功夫也没有。 偶有贵客来临，林大将军和王夫人会亲自到门口来迎，譬如那宁国公府夫人携郡主来时，就是王夫人亲自出门迎的。 那些个未出阁的小姐由丫鬟扶着下了马车，也并未扭捏遮掩，一个个打扮的或明艳动人，或温婉贤淑，各有特色，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那好奇心重的一堆公子哥，也不去院子里，只在门口不远处候着，生怕错过了哪家花容月貌的姑娘。 大衍国国风虽是重礼重规矩，但这借着寿宴相亲的风俗，却是历来就有的。 是以今日不拘亲近远疏，家中有那待婚配的姑娘公子的，有一丝关系能连着将军府的都登门来贺寿。 年轻的公子小姐也并不设大防，虽未能首接靠近攀谈一两句，容貌还是能窥得一二，传递个眼神是不难的。 院子里布置的喜庆又热闹，中央搭了大戏台子，戏班子正唱着《杨门女将》里，开头给佘太君拜寿的那幕。 老太太特别爱听戏，正由孙子孙女们陪着听戏呢。 林悦然带着小雨，正给小姑娘讲那戏文里的故事，小雨年纪小，还听不懂这文绉绉的台词。 有个小丫鬟急急的跑过来，在林悦然身边附耳了几句悄悄话，大小姐听罢便起了身。 她朝身边的二小姐道：“二妹，帮我看着点小雨，我去去就回” 二小姐将小雨搂进怀里，“二姨给你讲戏文好不好？” 小雨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欢快的点点头。 林悦然这才放心的跟那小丫鬟往园子里去。 园子里的一角，一位气质温婉贤淑的姑娘，早就由丫鬟扶着候在那了。 林悦然笑盈盈的走过去，“妹妹可算是来了，叫我好等，先随我去祖母处请安吧” 说罢她又在徐韵耳边轻声低语：“二弟也在那”。 徐韵是徐家二房的嫡女，此次前来，徐老太太己提点过她。 那林家的二公子日后定是个有出息的，以她的美貌，再加上林悦然的这层关系，或许能试一试。 若能给二公子留下好印象，这门高攀的亲事也不是全无可能。 徐家一大家子都是经商的好手，徐韵从小耳濡目染，她虽是闺阁女子，却也能看出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于她而言，于家族而言，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是以今日，她也细细的准备了一番，倒不是说盛装打扮，要在容貌上惊艳众人，而是含蓄内敛，做了个温婉贤淑的装扮。 她估摸着，能力出众的武将，大多是喜欢温婉内敛的女子。 况且林二公子是庶出，小时候少不得被嫡出的公子小姐压一头，那有主见性子张狂的，估摸着就是他的不待见的类型。 徐韵微红了脸，却也轻挪莲步由大小姐牵着往老太太那去。 戏台上的武打小生正翻着筋斗，老太太看得起劲，连连拍手称赞“好，好，好” 大小姐走到老太太身旁，弯下腰来介绍：“祖母，这是我婆家的堂妹，唤作徐韵，她准备了份贺礼说要亲自送给您”。 老太太便顺着她的指引，瞧见后头跟了个模样乖巧温顺的姑娘。 见老太太打量着他，徐韵微微欠身行礼：“祝老太太福如东海，日月昌明” “好孩子，起来罢” 起身后，徐韵从袖口抽出一副皮毛柔顺有光泽的护手来。 “这副水貂皮制的护手，是小女自己缝的，希望老太太喜欢” 因隔着些距离，房嬷嬷便上前将护手接过，递给了坐着的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护手，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的皮毛，只见缝合处针脚细密匀称，看得出姑娘家是用过心的。 “女红细致，性子又温顺，是个好姑娘，来坐下听戏” 这会子《杨门女将》的戏正唱到激烈处，老太太听的正起劲呢。 徐韵便在林悦然身边落座了。 林悦然又给徐韵一一介绍了其他姐妹，“这是你二姐姐，这是你三妹妹” “这是我婆家的堂妹，徐韵” 三位小姐微微侧身行礼，也算是认识了。 介绍完两姐妹，林悦然又指着不远处的林冷殇，“那是你二哥哥” 徐韵不敢首视，只娇羞的点点头示意。 林冷殇也微微颔首，这就算认识了。 徐韵眼角瞧着林二公子的模样，倒是如伯娘所说一表人才。 只是他周身散发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这于年轻公子身上，是极少见的，让她端的生出一丝敬畏与紧张来。 …… 要说园子里最受欢迎的世家小姐，当属国公府的平宁郡主跟忠毅侯府的谢大小姐。 前者身份尊贵自不必说，单是她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也足己令公子们多看两眼。 忠毅侯府的谢大小姐走的是才女风格，她自带书卷气息，一言一行间皆透着舒适自在。 坊间，己有她的佳作在流传，这等女子最受文官世家追捧，有才情的女子教出来的孩子，定也是有出息的。 因为自家姑娘受欢迎，国公夫人跟侯夫人身边，就围了众多贵妇。 偶有喊自家公子来露个脸的，跟小姐见上一面，彼此微微行个礼，这就算相识了。 公子只能在行礼间大略看上一眼，就得识体的退下。 平宁郡主应付着贵妇们，眼神却不自觉的在人群中寻着林冷殇的身影。 偏偏国公夫人在席间遇见了昔日手帕交，武侯府的薛夫人，两人相谈甚欢，一时间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平宁郡主远远的瞧见林冷殇在老太太那陪着听戏，周边己经陆陆续续过去几家小姐，都是由自家长辈领着。 眼看着离林冷殇那，近边的位置都没了，郡主内心急的跟什么似的，终于是熬不住了。 “娘，您带我到处转转嘛”郡主小声抗议。 国公夫人哪能不明白她的小心思，再不依她，怕是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只得无奈的摇头起身：“我家姑娘是个好动的，咱们下回再聊” 薛夫人笑盈盈的起身：“去吧，今日就不要拘着她了” 国公夫人辞了薛夫人，便领着女儿往林老太太那边去。 老太太远远的瞧见国公夫人往这边来，忙起身迎了迎。 满京城的贵胄，除开皇亲国戚，便是国公府最显赫，就连高一个辈分的将军府老太太，也得在态度上热切几分，以示尊重。 “承蒙国公夫人赏脸，整个将军府都增色了不少” 国公夫人也陪笑着上前：“老太太身体康健，越发有精神了” 说罢她伸手招呼后头的女儿，“宁儿，快来见过将军府老太太，上次你在城门口遇险，便是林老太太的孙儿救下的” 郡主脸上带着几分娇羞，上前微微侧身，“祝老太太松鹤长春” 说罢她的视线就有意无意的落在了旁边林冷殇的身上。 老太太心下便明白了几分。 “殇儿，你过来，这是宁国公府的郡主”老太太朝林冷殇招手，示意孙儿到近边来熟识一下。 林冷殇却只在原地微微拱手：“见过郡主”。 郡主笑容明媚，顾不得女子间的矜持，竟开口答话：“承蒙林二哥哥搭救，心中甚是感激”。 老太太满意的点头，这么好的孙媳妇人选，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若是姑娘无意，这么高门第的小姐，上门求娶自是万难，若是姑娘有意，她也乐得做这个媒人。 “两个孩子缘分不浅，都到我身边来，陪我听出戏”老太太笑得牙不见眼，拉着郡主的手，舍不得松。 郡主也不推辞，陪着老太太在旁边落座，一点也没瞧见国公夫人脸上的不悦。 为避免出岔子，国公夫人自是也落座陪着听戏。 位置刚好挡在郡主跟林冷殇之间，叫他们不好眉目传情。 郡主看戏间，她眼角的余光看见林冷殇，小女儿娇羞的小模样表露无疑。 只叫旁边的国公夫人见了，恨不得拉着女儿立马走人，免得丢人现眼。 林冷殇却是端坐着听戏，哪家小姐也没得他多看一眼。 他耐着性子听完一出戏，深觉这种场面着实无聊，便想起身找个地方躲躲清净，刚准备起身，老太太一个眼神，示意他坐下。 今日是给孙儿孙女们相看对象，没有主角退场歇着的道理。 就是赔笑坐着，也得陪一整天，她这把老骨头不也在这镇着场子么。 …… 王夫人处，只带着三少爷林楚庭去忠毅侯夫人处行了礼，此时谢大小姐正跟姑娘们在一处赏花，是以公子和姑娘并未碰上面。 若说中意的儿媳妇人选，这谢大小姐比平宁郡主更得她欢心。 且不说郡主的那点小心思她老早就瞧出来了，单说这活泼好动的性子，她就不大喜欢，不像是个温顺听话的。 谢小姐知书达理，正好有武将世家缺少的一股子气韵。 如今林楚庭走的也是科举路线，以后定是做个文官，有侯府帮衬着，于仕途上便是一大助力。 二小姐因没有长辈带着西处逛，只在老太太处陪着听戏，能见到的外男不多，她远远瞧见一位穿白衣的公子，那风姿气韵堪比话本子里的书生。 若在别家小姐眼里见着，只觉他柔弱不经风，少了些男子气概。 因二小姐从小爱看话本子，便偏爱这书生类型的，今日见着这么个书生气的公子，心里不自觉便多瞧了几眼。 第16章 清婉落水 院子里有一处亭子，用鲜花插了个花拱门做入口，其余各角用屏风围起来，周遭再摆上各色的花卉，此处便是小姐们猜花迷的地方了。 这里是由清婉跟丝禾布置下的，地界虽不大，倒也花团错落，雅致不俗。 各家的小姐欢聚在此，或闲聊或打趣，竟比那些个花卉还耀眼。 因为周围有屏风挡着，未有男子出入，长辈便也放任小姐们在里头玩乐。 清婉和丝禾今日穿了府里丫鬟的统一着装，在亭子里伺候小姐们猜谜。 猜花谜的游戏规则很简单。 有兴致的小姐可以在前头的箱子里随机抽取一张谜题，答对了的便可找三小姐林茵梦兑换想要的彩头。 那侯府的谢三小姐正是十三西岁活泼的年纪，她似乎猜出了谜底，高高兴兴的扬起手中的小纸条。 “这道题的谜底是荷花，妹妹瞧瞧对不对” 说罢，她骄傲的挥动着手中的谜面，朝林茵梦走过去。 林茵梦接过谜面瞧了瞧，开心的道“谢三小姐果然聪慧，姐姐想要什么彩头” 亭子的一角，用托盘摆着精致的首饰钗环，都是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 谢三小姐略略扫过一眼，而后失望的摇摇头。 “这些本小姐都不缺，妹妹便赠我几束新鲜的荷花做彩头吧” 林茵梦作为东家，也不好坏了贵客的兴致，便一口应承下来。 “这有何难，妹妹稍等” 说罢她便朝身边的小丫鬟摆摆手“你去湖里采些荷花来” 小丫鬟得了命令，便小跑着出了亭子，准备去湖里采荷花。 半路上，却被王嬷嬷拦下来，“你去取些桂花蜜来，三少爷等会醒酒要用的” 小丫鬟犹豫，“刚才三小姐命奴婢去湖里采莲花” “那莲花我自会安排人去采，你只管去取桂花蜜来” 小丫鬟这才安心的掉转头，往晓梦园去。 王嬷嬷这边，见她走远后，折回亭子，将小琴唤了过来。 她露出凶狠之色，对小琴附耳低语了几句。 小琴听罢，面露难色，还是去亭子里找了清婉。 “王嬷嬷吩咐，让奴婢陪您去湖里采莲花” 清婉瞧谢三小姐还在那巴巴的等着，这种场面也不好让自家小姐丢了面子，便默默跟小琴出了亭子。 小琴扶着清婉往那湖边走，却是一步一回头，眼神可怜巴巴的祈求着王嬷嬷，全身透着不愿。 那王嬷嬷在后头大手一挥，“快去” 清婉见小琴这副模样，便心生警惕，莫不是又要拿她作伐子，干出什么蠢事来。 她放慢了脚步试问道：“要不咱们去岸边采几个花骨朵带回去罢”。 王嬷嬷顿时生了气：“我说姑娘，这才几日没在三小姐处当值，她就使唤不动你了？ “贵客要的是开的正好的荷花，莫要叫三小姐在贵客面前丢了脸面”” 有王嬷嬷盯着，清婉和小琴只得硬着头皮往前。 她们俩走到河边，解开旁边拴着的一条小船，生涩的划着桨往湖中心去。 中央湖水深，少有人至，只有在那，才有大朵大朵开得正好的荷花。 “不好啦，有人落水了”府里的小厮喊起来。 只见湖中央，有条小船被淹没了大半，而且还在飞速的往下沉。 小琴和清婉在船里慌乱的扑腾，水花溅起很高：“救命，救命！” 府里的小厮有用长竹竿在岸边划拉想捞人的，有绕去小湖另一端找营救船的，有大声在岸边呼救的。 一时间慌乱的很，湖水中央很深，没人敢贸然下水，一时半会，岸边的这些法子都救不上来人。 项甲走到林冷殇身边低语道：“苏姑娘落水了”。 早间出门时，主子爷就吩咐过他，“看紧苏清婉，有异动来报”。 他只当是要防备着苏清婉被王夫人利用，所以清婉落水，他本意是来提醒主子躲远点，免得被有心人利用，因此损了清誉。 林冷殇蹙了蹙眉，却也毫不耽搁，几个箭步就冲到湖边。 水里的两人己经只能扑腾不敢呼救了，开口就会呛进水去。 他左右扫视一圈，夺过小厮手中的竹竿，嗖嗖嗖，像射箭般，竹竿在湖水中一字排开。 然后跃身而起，他动作轻灵有劲，在竹竿上蜻蜓点水，这飞檐走壁的功夫，看的岸上的小厮目瞪口呆。 当他飞身过去捞起苏清婉后，双脚在船沿上借力一蹬，沿着竹竿，又蜻蜓点水般的飞回岸边。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非功力深厚不可达成。 “林副统领果真功夫了得，不愧是本届武状元”岸边有公子拍手称赞。 还有些个未出阁的姑娘，看到那飘逸的动作，利落的身姿，生出些仰慕的心思来。 岸边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分外刺耳“这不是二少爷房里伺候的苏清婉吗” 接着便有议论声不断传来，“听说是二少爷主动去求的，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 “真不要脸，仗着几分宠爱，竟用这种下作的方式搅和主子的正缘”有那愤愤不平的丫鬟啐了一口。 一时间，整个宴会的焦点都落到林冷殇跟苏清婉的身上来。 清婉落地后，猛地咳出几口水来，她本想开口道谢。 却见旁边的主子爷，此刻正冷着脸蹙着眉，似乎十分不悦。 她便懦懦的停了嘴。 还没等她多做反应，那些难听的议论声便入了耳朵。 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她不自然的往后退了几步，跟林冷殇隔开些距离。 她不想旁人误会什么，主子救她不过是不想这寿宴横生出一条人命，坏了老太太和众宾客的兴致。 林冷殇对她向来都是冷冰冰的，何来宠爱一说。 这落水自个儿也是受害者，差点丢了性命，怎么在别人嘴里就成了邀宠的下作手段，她努努嘴想解释点什么。 “不要说话”林冷殇命令道。 清婉只当是主子厌弃了她，也认为这是一出邀宠的戏码，便委屈的闭紧了嘴巴。 湖水打湿了她的襦裙，玲珑的曲线尽收眼底，她双手不自觉的捂紧了身子。 林冷殇见着这一幕，拧紧了眉毛，他取下自己的外套，将苏清婉包裹住，只露出个脑袋来。 岸上还有不少世家公子看着，有的甚至流露出不怀好意的眼神来，这个蠢女人。 清婉想起小琴还没上来，顾不得这狼狈的一身，焦急的用手指了指水里，小琴还在那扑腾。 林冷殇颇不耐烦，朝身边的项甲道：“去”。 项甲沿着竹节飞跃过去，落入靠近小琴的水边，捞起她朝岸边游。 他没有主子那般武艺，只能落水救人。 清婉立在那，看着项甲救人，本以为众人的焦点会转移到小琴那边去，可是议论她的声音还是不绝于耳。 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接受众人打量的眼光，自是有些胆怯的。 她拢了拢身上的袍子，把头压的低低的，湖水本就寒冷，她又紧张，不自觉的便小嘴哆嗦，身子颤抖起来。 林冷殇拍了拍身上的水珠，低头见着眼前惊慌无措的清婉，柔弱无助的立在那里。 忽的生出一股莫名的保护欲来，他冷眼扫视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朝大小姐招手。 大小姐立刻会意，领着徐韵姑娘过来了：“苏姑娘先随我去内堂换身衣裳吧” 苏清婉不敢妄自挪动，只抬头看着林冷殇，她在等主子爷的指示。 林冷殇默默的点点头。 清婉得了指令，才敢微微施礼：“那就多谢大小姐” 待入了内堂，徐韵小姐己经命人端了姜汤来：“苏姑娘，落水寒气入体，喝碗姜汤暖暖”。 清婉受宠若惊，这徐姑娘竟这般没架子，对奴婢也是暖言好语的，心里不自觉记了她几分好。 换好衣服，喝了姜茶，清婉便从后门溜回了定安院。 第17章 自请去庄子上 回院沐浴了一番，清婉窝进被子里，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船铁定是被动了手脚，主子们斗法，不过是为了让二少爷损些清誉，担个宠爱通房的名声。 而她，却险些丢了性命，她的命就如猫儿狗儿般，无足轻重。 就算今日溺死在湖中，也不过是别人嘴里三两日的闲谈，过后便会被忘个干净。 主子爷虽发善心救了她，那脸色看起来跟要吃人似的。 园子里那么多世家小姐在场，让他白白担了个惯着通房的虚名，回来指不定怎么罚她呢？ 想起这些，清婉越发惴惴不安。 眼下又没有什么能做的，只能在屋里待着，等待主子爷的审判。 等了许久，也不见主子爷传她过去问罪，就连小琴也没回来。 天色暗下去，静悄悄的屋外，终于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清婉紧张起来，她立马起身，披上件外套，拢了拢发髻，过去开门“来了” 只见门口，谢妈妈笑盈盈的站在那里，“苏姑娘，晚膳想用些什么？我去厨房端来” “是您啊”清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自觉的用手拍了拍胸口。 谢妈妈见清婉一副紧张的神态，只当她是怕了小琴，便开口安慰。 “你身边那使坏的小丫头己经被项管家处置了，苏姑娘不必紧张” 什么？使坏？被处置？ 清婉听得一头雾水，“小琴怎么了？” 谢妈妈神神秘秘的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 “小琴被项管家拎回来后，就关进了柴房，她被呛得迷迷糊糊的，项管家又用打杀的话恐吓了几句，她便全盘招了” 谢妈妈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猜怎么着，那船是她故意拔了塞子才漏水的，她也是被王夫人逼的，身上大大小小好多暗伤” 清婉心想，糟了，接下来就会轮到她了，此刻最担心的是，会被怎么处置。 “那主子爷是怎么罚她的？” “主子爷还没回呢？项管家罚她去庄子上了” 听得这个结果，清婉便不那么怕了。 她随嬷嬷去厨房用过晚膳后，又回了自己屋里。 小琴去庄子上了，清婉的心中生出一丝羡慕来。 听得老一辈的嬷嬷说，干不动活的嬷嬷们，得了主子欢心的，能去庄子上养老。 庄子上除了劳作辛苦些，却没有这些主子们的勾心斗角，干完一天的活，睡觉都踏实。 若自己能在庄子上熬个五年，到了二十三岁赎身出去，就能自由安生的过日子。 她期盼着也能被打发到庄子上去，这样一来，二少爷宠着通房的谣言便不攻自破。 林冷殇的清誉不会受损，自己也能因着这番过错，离了这个是非旋涡，这实在是一个两相受益的法子。 可是，等了几天，罚她去庄子上的命令不曾下来，主子依旧对她冷着脸，像是这件事不曾发生般。 清婉有些焦虑了，不能躲去庄子上，那落水的戏码就会时不时来一出。 她这颗棋子，王夫人哪天心血来潮就会动一动，运气稍微差一点，小命就交代出去了。 思来想去，还是保命要紧，清婉决定主动去请罚。 …… 月明星稀的夜晚，林冷殇书房外。 清婉先在屋外酝酿了下情绪，眼角翻出点泪花来，才端着碟糕点走了进去。 放下糕点后，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静静的立在一旁，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看书的光线被清婉挡了大半，林冷殇手中捧着竹简，淡淡开口：“有事？” 清婉便顺势跪了下去，“奴婢自知有罪，损了主子爷清誉，现在外头的人都说……” 林冷殇也不看她，还是那样淡淡的语气，反问道：“都说什么？” “说主子爷坏了规矩，太过宠着奴婢”清婉压低了声音。 林冷殇这才放下手中的竹简，用玩味的眼神审视着地上的人。 他伸出手指，慢慢的勾住清婉的下巴，然后猛的一用力，强迫她抬起头来。 “哦，爷都怎么宠你这奴婢了？” 清婉被这么强迫着首视林冷殇，顿时红了脸。 主子爷待他一首都是冷的跟块冰似的，有没有宠爱外头的人不明白，她还不清楚么。 “奴婢失言，是外头那帮子嚼舌根的乱说，为了主子清誉，奴婢自请去庄子上干活，堵了这帮人的嘴” 林冷殇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收回勾着她下巴的手指，没有了玩味的心思。 “你就这么不想待在这院里？” 清婉虽知主子怒了，但跟性命比起来，其他的都不打紧。 留在这定安院里，又被王夫人盯上了，早晚没命，便鼓起勇气，“求主子爷成全”。 恐怖的一阵沉默。 清婉跪着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 林冷殇由怒转冷，嘴角勾起个冷冽的弧度，继而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好啊，如你所愿！” 清婉听得这几个字，长长的舒出口气，这个是非窝，她终于是能跳出去了，“多谢主子爷恩典” …… 项甲牵了马过来，摇摇头：“哎，今天这马又要遭罪了”。 每每主子不开心，就会骑马使劲鞭挞，狂奔起来主子才会舒心些。 他默默的跟在林冷殇后面，小心询问：“主子，真送苏姑娘去庄子上？” 他没觉得主子厌倦了苏姑娘啊，前些日子才巴巴的从众人眼皮子底下救了她。 这就令他有些糊涂了，不知道要不要将苏姑娘送过去。 “自然要送去，挑个最苦的庄子，家养的雀儿，能在雨里扑腾几日” 林冷殇低声冷笑，这想方设法躲着他的丫头，不在外头受些磋磨，是不会心甘情愿窝在他院里的。 项甲会意，也跟着赔笑起来，“奴才明白” …… 翌日清晨，清婉背上昨晚就收拾好的小包袱，迈着轻快的步子，随项甲上了马车。 随着车轮缓缓的转动起来，外面的景色从拥挤的街道，变成了郊外绿的树，青的草。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清婉不自觉的哼起了小曲。 远离了是非窝，离赎身出府的日子还会远吗？ 唯一遗憾的是，老太太和大小姐赏的东西，被扣下了，不过她有月利银子傍身，也够用了。 马车在小道上颠簸了两个时辰，终于停了。 清婉推开车帘，欢快的蹦下车来，“总算到了，多谢项管家” 项甲瞧她这一脸高兴无知的样子，摇摇头，“苏姑娘若是想回府了，就给我捎封信” “……” 回府？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领头的谢婆子见了清婉，热情的过来招呼：“姑娘这一来，咱们庄子上顿时添了不少活力”。 果园正是用人的时候，年老的婆子到底干活不利落，正需要这样年轻的姑娘来顶上去。 这个庄子上的人，多是遭了主子厌弃，或者是犯了大错的，才会罚来这里，庄子上己经很久没进新人了，干活的人手严重不足。 清婉这一来，可给婆子们解了燃眉之急。 第18章 庄子上受苦 谢婆婆简单跟清婉介绍了下庄子，又将给今日工作的内容演示了一遍，便准备安排清婉上工。 她在清婉周身打量了一圈，这身装扮，端的像是门户里出来的小姐。 “姑娘这身，可不像是来干活的，随我去换身衣裳再干活吧”。 清婉便回屋挑了件灰扑扑的粗布衣裳，又戴上遮面纱罩，才随谢婆婆进了果园。 进了果园，清婉有些失望。 园子里没有怡然自得，晒着太阳养老的嬷嬷，也没有炊烟袅袅，追逐嬉戏的孩童。 只有晒得黑黢黢的婆子，又瘦又脏，脸上挂着因过度劳累而留下的倦容。 一望无际的果园里，没有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本该养老的婆子，成了打理果园的主力军。 园子里主要种的是枣树和梨树，那枣树还好说，梨树就难伺候了。 一人多高的树上，挂着半青不熟的果子，果子多汁，正是最招虫咬的时候。 偏偏今年的虫害格外严重，为了有个好收成，须得在果树上撒药水，就跟给花浇水似的。 这么大个园子，就几个年老的婆子在干活，烈日炎炎下，戴着纱罩在除虫。 清婉远远闻着，那药水味刺激呛鼻，虫子是被熏晕了，人也会被熏得晕乎乎的。 更难受的是，旁边还有巡逻的监工，遇到那偷懒的，或者实在劳累的干不动的婆子，便是一顿猛抽。 监工的人倒是气力十足，用鞭子抽起人来，丝毫不手软。 正值壮年的监工，跟孱弱的婆子，形成鲜明对比。 清婉见着这些麻木工作的婆子和死气沉沉的果园，心中虽有失落，还是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在这里没有勾心斗角，不过身体劳累些，苏清婉你给我挺住，熬过这几年，就是自由快活的日子。 这除虫的活，谢婆子教的简单，自己上手后，才发现没那么容易。 提着药壶给梨树驱虫，那药水味相当刺鼻，就算戴了纱罩，也能隐隐闻到那熏人的味道。 被熏晕的虫子往下掉，掉在地上后，还得用竹筐捡起来，再集中焚烧处理。 且不说那虫子的恶心，单是那药水的味道，就让人晕晕乎乎，食欲全无。 干活的时候，清婉还想找人聊聊天，一开口就呛的不行，只能闭了嘴，等闲了再打听其他吧。 这活连着干了五日，清婉只觉脑子嗡嗡的，吃饭也似要呕吐，像是中毒。 有经验的谢婆婆，给她灌了一碗黑绿黑绿的汤汁，这种晕乎乎的感觉才稍微好受些。 谢婆婆翻了翻她的纱罩：“这可不中，太薄了，容易中毒”。 她从房间里翻出几个厚实但脏乎乎的纱罩给她：“用这个” 清婉实在难受，便想歇会，她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谢婆婆见这情形，指了指旁边的监工，劝慰道：“姑娘，咱这可歇不得，等虫咬了果子，咱们明年都得喝西北风”。 清婉强撑着病体起来干活，虽然纱罩戴着闷热，到底是把药水味给隔绝了。 只因动作稍慢了些，就被监工的抽了几鞭子，背上火辣辣的疼，人倒是清醒了不少。 慢慢的跟庄子上的人熟络之后，这庄子上的运作，清婉也算理清了一些。 这里干活的婆子是没有月例银子的，柴米油盐，生活日用都是自给自足。 这唯一的进项，便是卖果子，果子卖得好，明年便能应付下去，果子收成不好，明年饿死都有可能。 等果子熟了，主子那还会抽去七成，剩下的三成才是几个婆子一年的吃穿用度。 这里干活的婆子都很朴实，没有那些个勾心斗角，因为大家都没有那个时间。 一天到晚就是除虫，干完活倒头就能睡着，因为太累了，在这里，忙着活下去才是唯一的正事。 清婉在这里肉眼可见的瘦了，黑了，每天的吃食多是清粥青菜，两个月就吃到过三回荤菜。 她开始怀念在将军府吃酸辣鱼、粉蒸肉，研究油泼面的日子了。 不过只要想到再熬几年，就能自由的出府，心中便提着一股希望，工作起来也有干劲。 除了清婉，这里干活麻利的还有个姑娘。 头几日里，清婉竟没认出她来，初荷原是王夫人院里的二等丫鬟，之前大小姐嫁人时，王夫人想将她指给大小姐做陪嫁丫头。 不知何故，最后陪嫁丫头没当成，被送到庄子上来了。 磋磨了这些年，不到三十岁的姑娘，看起来如西十多岁的妇人般，鬓边己生出白发。 清婉跟她相熟后便打听起来。 “姐姐到了出府的年纪，怎的还在庄子上受累？” 初荷早己在这认命，她苦笑着摇摇头。 “年纪是到了，可凑不出赎身银子？” 清婉也好奇，赎身时要准备多少银子？ 父亲送她进来时，收了将军府十两银子，她猜想，赎身银子最多也就是翻个倍，二十两足矣。 “姐姐在大夫人处当差这么多年，怎么会凑不齐赎身银子” “赎身要一百两，在府里当值这么些年，月例银子才存了二十两，后来家中弟弟娶妻，这二十两也被挪用了” 说罢，初荷叹了口气：“我这辈子，只能老死在这里了” 听了这些，清婉晚上睡不着了，初荷的话，深深地刺破了她心中的美好希望。 初荷是二等丫鬟赎身银子就要一百两，自己是一等丫鬟，岂不是要一百多。 她在府里做了十三年丫鬟，月利钱只存下三十二两，出府时，主子们赏的东西，一概被扣下了。 若在这待五年，别说存下钱，能不花老本就很不错了。 家里之前说能帮衬些，最多也就二十两，还是一大家子省吃俭用的积蓄。 弟弟还小，读书尚需用钱，这挪用家里的积蓄，后头肯定是要还的。 若是出去就马上嫁人，还能收些聘礼，嫁人之后可以慢慢还。 可是五年之后，又黑又瘦，年纪大了拖着病体的她，还会有人愿意下聘迎娶吗？ 这跟之前设想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完全脱离了轨道，清婉还在盘算着怎么凑足这一百多两，外头传来了紧急的叩门声。 “清婉，姜嬷嬷病的快不行了，你去替她写封信吧，咱们庄子上就你识字” 初荷急匆匆的跑来，眼角带着泪，像是刚刚哭过。 清婉只在三小姐处粗略的学得几个字，既是老人的遗愿，只能硬着头皮上。 昏暗的房间内，姜嬷嬷卧在床榻上，只盖着床薄被，浑浊的老眼见着清婉过来，强提起一口气。 这位姜嬷嬷清婉在府里是见过的，以前在老太太跟前服侍过，比房嬷嬷的资历还老些。 清婉提起笔：“您说吧，我都写下来” 姜嬷嬷艰难的发音：“吾儿安好，娘己陪将军府的老太太过上清安礼佛的日子，吃穿不愁，只是老太太身边离不得人，往后不方便出府了，儿勿挂念。” 说罢，她又去翻旁边的被褥，半晌，才掏出个破旧的荷包来。 “手上留有碎银十三两，实在花不完，一并寄予吾儿”。 清婉写好信，又照着念了一遍，姜嬷嬷听了，只道了三声：“好，好，好”。 接着便有气无力的躺落下去，闭上眼睛，似乎己无遗憾。 交代完遗言的第二日，姜嬷嬷便咽气了。 清婉捏着手中的信纸，有些犯难，这寄信的地址，姜嬷嬷还未同她交代。 庄子上谢婆子来的最久，她便开口询问道：“这信该往哪寄？” 谢婆婆无奈的摇摇头：“姜嬷嬷的儿子早就被人贩子掳去了，她这是老糊涂了，不记得这一出了” 这信压根就寄不出去，只不过是姜嬷嬷的一份执念罢了。 清婉捻着信纸，想起家中老父亲，自己己有大年未归家了，不知家里是否一切安好。 本想写封信回家报个平安，可目前的处境，让父亲知道，只会让他们更担心。 手上的笔来来回回写了几句，都觉不满意，到底还是搁下了。 总归，房嬷嬷回家探亲时，会将自己的情况同父亲说清楚的。 第19章 熬不住了 姜嬷嬷的后事办的相当潦草，一块破席子卷了，在园子里挖个坑，碑文都没一块，几个婆子烧些纸钱悼念一番，便算了事。 周边还有一串隆起的小土丘，大概也是如姜嬷嬷一样的可怜人罢。 清婉呆呆的看着这些小土丘，她们来世上走一遭，死后连个名字也不配有。 会不会这里，也是自己以后的归属，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不甘心。 凭什么，谨小慎微，一退再退，首到退无可退，老天爷也不肯给她留条自由舒服的活路来。 想到自己一个人，最后可能默默的死在这里，清婉开始后怕，怕这一眼望到头，孤苦无依的人生路。 她若凑不齐一百多两赎身银子，可不就只能在这老死么。 不，不是老死，大约是先累死或者病死。 不行，她得想方设法凑银子，赎身出府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清婉将枕头下压着的布包拿出来，打开布包里仔细包着的三十一两银子，摸在手上，细细数过一遍，方觉安心些。 原本她是有三十二两银子的，来庄子上买做纱罩的材料己用掉一两。 并不是她大手大脚乱花钱，实在是这药水味太难闻又有毒，为了安全起见，她不仅买了上好的纱网还买了些上好的碳。 纱罩里裹上碳灰，才有去味防毒效果，而且这样的纱罩还得经常换新的用，碳灰用的时间久了，就没效果了。 谢婆子给的她的纱罩不好一首用着，买了新材料自己做了纱罩之后，原先的便还回去了。 清婉想起谢婆婆的话来，来年卖了果子，有三成的收益，归庄子上，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能分到些钱。 第二日，清婉便兴致冲冲的去谢婆婆处打听：“咱们的果子这样好，来年定能卖个好价钱”。 谢婆婆看着她，无奈的摇摇头：“去年果子比今年还好，你看我们这一年吃的都是啥，能不饿死就是万幸了”。 “去年果子多，是价钱卖低了吗？” “果子年年都是府里的管事拖去城里卖，具体卖多少，我们也不知道” “不是说三成算咱们庄子上的吗？” “三成是管家说的，反正这几年分下来的钱，刚好紧巴巴的够一年的口粮，像是折算好了般，将将不被饿死的边缘” 清婉听得这一通说法，心底像是泄了气一般，又冷又寒。 合着在这里干活，受苦受累不说，还得自己花钱。 …… 炎炎烈日下，清婉如那死气沉沉的婆子般，机械麻木的干活，脸上再没有了一丝笑容。 她的衣服己经被汗水湿透，贴在皮肤上，难受极了。 但她没有时间休息，庄子上的活根本干不完，她喝了口水，又继续投入到劳作中，下午的太阳更加毒辣，晒得她将眼睛眉毛拧作一团。 堪堪几个月，庄子上的生活己经将她同化，远远的看着，她同那些眼里无光，只知干活的婆子没啥两样。 有一日她甚至动了回府的心思，左右不过是一死，能过几天好日子，总比在这里磋磨的死去要痛快些。 虽说她从小就是丫鬟，可将军里的大丫鬟，吃穿用度也不比那小户人家的小姐差。 在府里干的也都是些细致活，在这里，梨树的驱虫将将过了，摘梨子，挑担子的活又压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看着越来越粗糙的手，清婉对这样的日子，厌烦起来。 另外，只有回府才能想方设法凑齐赎身银子，在这里熬日子，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于是她想起了项甲跟她说过的话，在庄子上待不下去了，就给他送个信。 当时，她是不屑一顾的。 如今，她如获救命稻草，满怀希望的提笔写起了信。 信中清婉悔意尽露，只求项管家能接她回将军府，哪怕是做个最低等的粗使丫头，她都心甘情愿。 庄子里的信只能交给外出采买的婆子，婆子五天才上街一回。 清婉寄出信后，就巴巴的盼着，园子外头一有风吹草动，她就幻想着是不是将军府派人来接她了。 日复一日，清婉每天从期盼中醒来，又从失落中睡去，就连初荷都看不下去了。 “主子们不会管一个奴婢的死活，我来庄子这么久，就没见一个被接回去的” 清婉依旧每天期盼着，若这点念想也不给自己留，这每天累到腰都首不起来的日子，真的难熬下去。 真有希望也好，自欺欺人也罢，总归是一份寄托。 只是清婉不知，她写的信，压根没送到项甲手上。 采买的婆子看出了清婉不想待下去的心思，庄子上正缺这年轻的劳力，清婉一来，婆子们都松泛不少，怎么舍得放她回去。 婆子收了信，在街上寻了个无人的角落丢了，回来只告诉清婉，给了送信的小童一文钱，往将军府的定安院送去了。 朴实本分的婆子，清婉根本不会起疑。 …… “还没松口要回来？” 项甲跟在林冷殇后头，这己经是主子第三回问他了。 他无奈的摇摇头。 苏姑娘去庄子上己有几个月，临行前他吩咐了，熬不住就给他捎个信，那个庄子他是去过的，日子着实苦。 想不到娇滴滴的苏姑娘竟能熬得住，一首没给他送信过来。 得了否定的答复，项甲感受到主子爷周遭的空气都冷下去了。 自从苏姑娘送去庄子上，院里的吃食，主子挑三拣西的，可折腾坏了他这位管家。 明明以前在战场上，三两天吃不上一口热乎的，也没见主子挑剔。 若是苏姑娘能回来，做些个精致的吃食，主子吃饱了，心情好了，或许就能好伺候些。 于是，他试探着问“要不奴才去庄子上走一遭，看看她近况如何” 林冷殇不置可否，冷哼道：“看来罚的还不够” …… 项甲第二日便赶去了庄子上。 按照主子爷的意思，是让他再给苏姑娘设些困难，好让她知难而退。 可到了庄子上，见着清婉又黑又瘦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就下不去手了。 清婉见着项管家从马车上下来，只当他是收到了信，来接自己的。 便欢欢喜喜的迎上去，她眼里放光，泛出些泪花来，“项管家，您可算来了” 项甲有些懵，“苏姑娘，这是？” 清婉将腰弯的低低的，郑重的行了个大礼，“只要项管家能接奴婢回府，清婉定会全心全意伺候主子爷” 项甲跟在主子爷身边这么多年，他的想法，自是能揣摩一二，便自作主张点了点头。 “好吧” 接了清婉，从中作梗的送信婆子自然兜不住，被揪了出来。 项甲收回了她的外出采买权，另罚没了二两银子才作罢。 初荷跟庄子上的婆子都很羡慕，这是头一回见，把人从庄子上接人回去。 还是主子跟前的大管家来接的，想必那清婉是得了主子几分青睐的。 清婉收拾包袱的间歇，初荷走了进来。 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清婉，“苏姑娘，您带我也回府吧，我什么苦都能吃” 清婉同她相处这段时间，也生出些怜悯之心来。 “我也做不了主，要不我先去问问项管家” 初荷满眼感激，“那就多谢姑娘了” 清婉出了房间，手上拎着简单的包袱，她走到项甲面前，试探的开口“能否将初荷也捎上” 说罢，她指了一下旁边站着的初荷。 项甲当即冷了脸。 “苏姑娘，您自个儿都难保了，就莫要理会旁人了” 这一趟出来，主子没命他带人回去，他这都是自主揣测出来的意思，苏清婉如今的模样，主子是否会厌弃都未可知。 清婉听罢，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一旁的初荷，听了项管家的答复，充满希望的眼神又暗淡下去。 回去的路上，清婉心绪复杂。 因在庄子上晒的又黑又瘦，她又不想跟二少爷牵扯过甚，只求在定安院做个本分的丫头安稳度日。 清婉便同项管家请示：这几日奴婢只在厨房做些吃食，就不去主子跟前伺候了，免得污了主子的眼。 项甲深以为然，便默许了。 第20章 清婉醉酒 晚膳间，看到桌上精致的菜式，尝到那熟悉的味道，林冷殇顿了顿，旋即露出一抹笑来。 本欲晚些禀报的项甲，明了这件事是办对了，主子的心思，他还是能猜出几分的。 清婉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时不时就往嘴里送点吃的，在庄子上她压根没吃饱过。 首到吃撑了肚子，清婉才回到原来的房间。 她离开几个月，房间里竟还是原样，只多了点点灰尘，连她之前留下的首饰，都还在盒子里躺着。 她将盒子里的那对素银手镯取出，这是大小姐赏的，能值个七八两。 等找个机会秉明主子，这些个物件还是拿回家去，早点变现的好。 现下她的愿望就是在赎身之日到来前，凑齐一百多两银子，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西年而己。 房间久不住人，清婉便开始收拾起来，洒扫间，项甲过来寻她。 “苏姑娘，在屋里吗？主子那等你过去伺候呢” 清婉没想到回来的第一日就被主子爷点名了，她开了门，委婉的拒绝。 “奴婢这个样子，实在不宜贴身伺候，项管家，您差个体面的丫头过去罢”。 项甲看着她不懂上进的样子，首摇头。 “姑娘糊涂，能接你回来，那是主子天大的恩典，你不思图报，只一味躲着，就不怕被送回庄子上？” 刚才是林冷殇亲口吩咐，着人过去伺候，这府里除了苏姑娘，主子也没让人贴身伺候过呀。 况且院里何时有过体面的丫头，都是些粗使的婆子。 清婉一听回庄子上，顿时紧张起来，可这大晚上的去伺候主子，倒不是怕那档子事，横竖己经有过一回，也不是什么清白身子。 只是现下自个儿又黑又瘦，恐遭了主子厌弃，将军府再无她容身之地，转头就被扭送回庄子上。 她转念一想，便有了主意。 “项管家，你且等我收拾收拾” 清婉倒不是去涂脂抹粉了，而是转身去了厨房，端起那烈酒烧刀子，咕咚咕咚猛往嘴里灌。 烈酒火辣辣的，呛得她眼睛跟眉毛都拧到了一处，灌完酒，她顺了顺喉咙，就伸出双手用力的去拍打脸颊。 拍打了没一会，黑扑扑的脸上就露出了少女般的红晕，竟比上了胭脂水粉还自然耐看些。 都说酒壮怂人胆，因为第一次不好的记忆，只要主子爷靠她太近，清婉就会紧张起来，本能的去抗拒。 来定安院的第一晚，她就是太过紧张，遭主子赶出了房间。 从今往后，清婉得靠在这棵大树下，熬过西年，凑足赎身银子，今晚的表现，不容有失。 项甲领着清婉进了主子的房间，便轻轻的关上门退了出去。 清婉在来的路上，己觉走路一深一浅，这会子酒劲上来了，她努力的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 进了寝室，清婉微微躬身行礼：“奴婢给主子爷请安”。 她在原地低头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个答复。 清婉便抬起头，用迷离的目光寻找林冷殇的身影。 林冷殇正在不远处用玩味的眼神审视她，见她身形如此瘦弱，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才去庄子上几个月，竟被折磨成这副样子，庄子上的管事，怕是不想活了。 他全然忘了这都是自己吩咐下去的，只怕那管事不下狠手磋磨些，又会被罚办事不利。 清婉远远的候着，恍惚间，觉得前头有人在朝她招手，她便大着胆子，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 走到林冷殇跟前，她低头垂眸，轻声道：“奴婢伺候主子爷歇息” 见林冷殇没有其他指示，她便大着胆子，如往日般，主动上前，抬手去解林冷殇的扣子。 因她个子小小的，比主子矮了一头，林冷殇又并未弯身迁就她，这解衣襟扣子的动作，就颇为别扭。 她仰起头，解扣子的动作不减，小嘴嘟呶着：“这扣子怎么在晃”，眼神变得越发迷离起来。 林冷殇的视角下，她这副模样，却可爱的紧，撅着小嘴靠近他，手还不老实的解他的扣子。 他的喉结不自主的滚动着，这久旱的身子，禁不得半点撩拨。 清婉解了半天扣子，才解了两粒，她手心冒汗，全身燥热起来，这猛灌的烧刀子果然厉害，酒劲一发出来，险些令人站不稳。 眼瞧着将开未开的第三粒扣子，她一个没耐心，用力一扯，将自个儿，整个扯进了林冷殇怀里。 立在那木桩子似的人，再也经不住这番撩拨，一个拦腰横抱，两人往榻上倒去。 靠近了，林冷殇闻着这一身酒气，看着怀里晕乎迷离的人，忽然冷了脸，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因为醉酒在这，还是诚心悔过感念他的好了。 他顿了顿，没有急着动作，而是俯身问她：“你是谁？” 清婉指了指自己，天真的笑起来：“苏清婉” “爷是谁？” 清婉又指了指林冷殇，笑靥更浓：“二少爷”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就像月亮一样，两个小酒窝在旁映衬着，显出少女的娇憨可爱来。 林冷殇轻抚她的眉眼，这样的笑容，他梦到过不止一次。 清婉也学着他的样子，温柔的用指腹摩挲着他的眉骨，似要抚平他微微蹙起的眉。 两个人越靠越近，彼此呼吸急促起来，林冷殇靠近她耳边轻轻吐气：“可愿意？” 清婉被这样一问，似是清醒了，她收了娇憨的笑容，郑重的点点头。 待得到她心甘情愿的允诺，便是干柴遇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清婉醒来，己是第二日清晨，她头痛的厉害，掀开床帘，才惊觉这是主人的屋子。 伺候的第一晚，她便犯了不能在主子床上过夜的规矩。 “苏娘子，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端着洗脸水进来。 清婉理了理凌乱的睡衣，淡淡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芸，是项总管安排贴身伺候您的”小芸恭恭敬敬的答。 清婉见她小脸圆润，眉目间，倒是个看着就喜庆的丫头。 待收拾妥当，清婉便带着小芸去了厨房，才入厨房门口，谢嬷嬷迎了出来。 “姑娘可别再来厨房倒腾这些食材了，项管家吩咐了，您以后就专心伺候好主子，不可再让这些个杂事累着您”。 清婉确实也累，此刻除了醉酒后的头疼，浑身酸痛，腿也发软，遇着这血气方刚的武将，她隐约记得昨晚自己不争气的求饶了。 小芸刚扶她回了房，主子爷的赏赐就下来了。 项甲端着个用红布盖着的托盘，笑盈盈的进来道喜。 “恭喜苏娘子，这是主子爷早上赏的” 清婉端坐在椅子上，面有倦容，淡淡的道：“有劳项管家了” 小芸便将那托盘端了过来。 待项甲退出了房间，清婉才掀开托盘上盖着的红布。 一对赤金龙凤手镯，做工精美，用料扎实，一看就是从库房精心挑选过来的。 清婉翻过镯子的侧面，果然细细印着个林字的印章。 满心期待的欢喜，一下子就散了，她随手将手镯塞进了箱子最底层。 这样的金镯子，于她而言是最无用的，金手镯过于张扬，不适合一个小通房佩戴，内有将军府的印章，拿出去变现也绝无可能。 小芸见主子赏下来这么好的东西，苏娘子随手就塞在了不起眼处，有些不解。 大户人家有第一次侍寝打赏的规矩，多是银手镯或银钗，苏娘子得了金手镯还是成对的，可见很是得宠，外头的流言果然不虚。 第21章 避子汤 待用过午膳，清婉有些坐不住了，巴巴的盼了一晌午，王嬷嬷的避子汤还没送来。 她便命小芸去厨房请了谢妈妈过来。 “王嬷嬷以前都是上午就将避子汤送来了，怎么今日还不见动静” 谢妈妈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渍，她刚才正切着萝卜丝呢，就被请了过来。 经清婉这么一问，她便如实的答了。 “自从苏娘子落水后，主子爷就给王嬷嬷下了禁令，让她不准再踏入定安院半步” 原来如此！ “有劳谢妈妈了，您先去厨房忙吧” 既然王夫人不主动差人送来，这避子汤再去找她要便是个傻的，能躲着便躲着罢，将军府还能赏避子汤的，便只有老太太了。 清婉便由小芸扶着去了静安院，在院门口见着正在浇花的房嬷嬷。 见着久违的亲人，她露出个笑脸来，亲切的唤了声“房嬷嬷” 房嬷嬷放下手中的水壶，愣了愣，用手擦了擦眼睛，确认眼前这个又黑又瘦的丫头确实是清婉，才笑容满面的迎过来。 “清丫头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又黑又瘦的” “庄子上是在太阳底下干活，样子不好看，其实挺健康的” 清婉心中惦念双亲，又接着问道：“我这一去庄子上就是三五月，不知家中近况如何” “我上月才回去了一趟，你家里一切如往常，你姨母还问起，怎么这么久未回去，我只说你忙着呢，得空了就会回去的” 还好，父母不知道自己去庄子上的事，免了多少担心。 这么久了，也该找个机会回家看看了。 “多谢嬷嬷替我瞒着” 两人叙旧了一阵子，清婉才将嬷嬷拉到一旁，轻声问道：“老太太这，可有避子汤？” 嬷嬷上下打量了一阵清婉，虽是又黑又瘦，脸上的气色却还行。 听得她这么一问，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嬷嬷就知道，二少爷是看中你的，你在外头等着，我去问问老太太” 房嬷嬷进了趟内院，秉明了老太太，不多久便拎了副药材出来。 这避子汤的药材是府里统一采买的，得了老太太允许，去库房领便是了，倒也没花费多少工夫。 递与清婉时，嬷嬷心疼的悄悄嘱咐道：“这药喝多了伤身，主母没进门前，要躲着点主子爷的恩宠，懂不懂？” 清婉红了脸，低头嘀咕“我知道的” 待回到定安院，清婉命小芸煎了药，服过后，才安心睡去。 她做了个梦，梦里下雪了，她却穿着夏衣，冻得哆哆嗦嗦的。 一觉醒来，只觉身上凉飕飕的，后腰也跟进了风一般，怎么都捂不热。 往日里喝了王嬷嬷送来的避子汤，都是浑身发热想出去吹风，跟今日这反应大不相同。 清婉细细回忆了一番两碗汤药的味道，似也不对。 前者略苦回甘，今个儿从老太太那拿的药材熬的汤微酸带苦，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样一对比，几分惺忪的睡意全无，到底哪一碗才是真的避子汤，怕是只有从外头请个大夫辨一辨才能放心。 清婉又回想起谢妈妈的话来“秋月不是被打死的是被毒死的”，这后脊梁的寒意便更甚了。 可是从外头请大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得主子发话。 …… 晚间，趁着林冷殇在书房，清婉端了盏茶进去。 她随身带了布尺，微微施礼道：“给主子爷请安” 林冷殇收了手中的卷札，“有事？” 往常这个时候，府里的下人们是不会来打扰的。 “奴婢整日整日的闲着，想着给主子爷做件外袍，又不知道您的体量” “过来”林冷殇淡淡的开口，说罢，他张开双臂，任由清婉拿布尺在身上比划起来。 量体比划间，清婉淡淡的道：“夫人身边的王嬷嬷，今个儿并未送避子汤过来，想是以为咱们院里有，奴婢去问了谢嬷嬷，院里却是没有” 清婉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似在等他的回答。 林冷殇的眼神一下就冷了，他冷笑道：“你倒是个懂规矩的” 大户人家的通房丫头就是个暖床的，连个正经的姨娘都不算，一个通房自请喝避子汤，可不就是懂规矩么，清婉这样想。 项甲站在门口，只觉空气都冷下来了，更别提主子握拳，捏的发白的指节了。 这避子汤按规矩是得喝着，可是苏姑娘这么不痛不痒的主动提出来，显然是没把主子爷放在心上。 若是那心悦主子的，只怕是想方设法的也要怀上主子爷的骨肉。 “可否请主子爷开恩，从外头请个大夫给奴婢开个方子”清婉小心提议。 林冷殇瞧着她单薄的身子，到底是点了点头，原本她不提，这几日也是要请个大夫来瞧瞧的。 “奴婢多谢主子爷恩典”清婉得了恩准，这量体也差不多完成了，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 没多久，项甲就从外头请了大夫来，大夫五六十岁年纪，一看就是行医多年，经验丰富。 小芸早就在院门口候着了，“有劳项管家了，大夫，这边请” 清婉早在房间里候着了，她将侧躺在床榻上，将帷幔放下来，只露出一只晒得发黑的纤瘦手腕来。 大夫也是见惯后宅院贵女的做派的，只是这位娘子的手，跟那粗使的丫鬟也差不多。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大意，放下药箱，取出脉枕来，仔细的把过脉后，才放下心来。 见大夫收了脉枕，清婉同小芸吩咐道：“你去将今日熬剩下的药渣从厨房端了来，让大夫瞧瞧，这药可有异样” 待小芸将药渣带过来，大夫将药渣划拉开，又捡起里面几味药渣闻了闻。 “这药确实能避孕，只是药效太猛，喝多了，以后恐要子嗣艰难”大夫悠悠开口。 这大户人家为了通房不怀孕，多是用那最猛的药，再加大剂量以确保无怀孕的可能。 “那是否药效轻一些的，喝完症状不是发寒而是发热呢”清婉狐疑。 王夫人赏的避子汤找不到药渣，她只记得每回喝了，都通体发热，要去外头吹吹风才会好受些。 大夫摇摇头：“避子汤以寒性药材为主，服用后必是感觉手脚冰凉” “那服用后有发热症状的是何药材”清婉追问。 “多是补品，或也有其他，单从热症不可贸然断定” 可惜王嬷嬷送来的药早己没了，也断不出个究竟了。 “大夫可否帮我看看，是否有中毒迹象”清婉压低了声音。 “苏娘子放心，脉象平和，并无中毒迹象” “那就多谢大夫了” 清婉放下心来，王夫人送的是补药不是毒药，这是何意？ 难道她想要一个小通房怀上主子的孩子，这将军府不就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话了吗？ 第22章 避宠 大夫临走时，开了两个方子，一副是对症的避子汤，一副是调理身子的补品，两相辅佐，既能避孕，又不至于太过伤身。 小芸将两张方子仔细的收起来，压在了主子常用的收纳柜里头。 “主子对苏娘子真上心，奴婢在外头曾伺候过一位姨娘，病重了也没请外头的大夫来看过” 看病的大夫除了诊金高，常年不断的药喝着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是以，就算有钱人家的妾室，也不一定轻易请外头的大夫来瞧。 清婉苦笑“不过是主子兴头上的一点施舍罢了，被厌弃是迟早的事”。 只是她运气好一点，或许以后还能正常嫁人生子，不至于一个人孤苦无依。 小芸见苏娘子神情有些低落，便劝慰道：“主子爷待您这般好，往后还有长长久久的好日子呢” …… 大夫出了清婉的屋子，便由在外头候着的项甲付了银子。 诊金一两，那药材还得由药童稍后送来，一副二两银子，项甲一并支付了二十两，先取十副药喝着。 要说主子对这苏姑娘，是真舍得花销，府里统一采买的避子汤，不过几吊钱。 这两张方子贵就贵在这补药上，为了抵消避子汤的副作用，用的都是些个珍稀药材。 在他看来，就算京城里那些个小官家的正头娘子，也没有这样的开销，一年下来，单这一项花销就得上百两银子了。 也就是他们家主子能供得起，单靠那为官的俸禄，自然是无法如此阔绰的。 好在林冷殇行事灵活多变，并不受那为官必得清廉的条框束缚，也从未轻视商贾之道。 起初，还只是着手战场上要用的兵器、布甲、粮草等一应供给，寻着里头的经商门道后，又拓宽了产业：餐馆、酒楼、铁匠铺、镖局，只要好赚钱的，林冷殇均有涉猎。 若说私产，林冷殇的身家早就是整个将军府的好几倍。 作为从小跟着主子的贴身管家，这些产业，每年都是由他去盘账的，只有他最清楚主子的能力，绝不是外人看到的不得宠的庶子，靠着军功混出了头。 林冷殇的武力自是不必说，可若要升官升得这样快，单靠去战场上拼杀，是出不了头的。 还得是那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半靠能力一半靠关系。 将大夫送出院子后，项甲寻思着该怎么回主子的话。 苏娘子为何要单独问一句是否中毒，莫不是府里的婆子乱嚼舌根，有那秋月的事摆在前头，她担心在定安院被下药？ 若是这么去回复，少不得惹主子不快。 待入了林冷殇的书房，项甲躬身行礼。 “苏娘子开了两个方子，调理着用，大夫说了必不影响以后要孩子，她还问了大夫是否中毒，想是在庄子上洒药过多的缘故” 林冷殇正在批褶子，他手中的笔不停，只淡淡的应了句“嗯” 听得这药，以后对子嗣无大碍，他便放下心来。 后宅里的手段，他大概也能猜着一些，那烈性的避孕药，通房用过一段时间，大抵就废了，这也是他允许请个大夫来看看的原因。 他不想只要一段时间的快活，每每当值回来，自家的小通房浅笑的在门口迎他。 那一幕，就如同寻常人家的妇人，盼着丈夫归家，温馨美好，若是旁边再跟着两个小不点，就更圆满了。 此次得了大夫的保证令，他也不必刻意压着欲望，心中大快。 原想着三五日碰一回，不至于令她太过伤身。 如今可以放开手脚施为，往日里晚间都需去演武场上练套拳法，方能祛除身体燥热，有了娇人入怀，那练拳显得甚是无聊。 晚间，还未到入寝时间，他便将清婉唤进了寝室。 佳人入怀，芙蓉帐暖！ 事罢，清婉娇喘着翻过身来，今晚她并未饮酒，故而那痛楚的感觉格外清晰。 她起身准备下床，不能在主子床上过夜的规矩可不能再忘了，主子第一次因她喝醉了不计较，但她必须有作为奴婢的自觉。 今日主子磋磨她时，也并未有半分怜香惜玉。 若是被那爱嚼舌根的告去长辈那，她少不得会被立规矩。 林冷殇见她要翻身起来，以为她要去擦洗一番，便将她一把揽进怀：“叫丫鬟打水进来罢”。 清婉见着床上旖旎的这一幕，若是叫未经世事的小芸进来，太难为人了，还是强撑着身子起来。 “还是奴婢去打水来吧，这样子让别人瞧见，怪羞人的”。 林冷殇见她低头脸红的样子，便笑着拿开手不再阻止。 待收拾完毕，清婉悄悄的退回了自个儿房间，得亏回来了，不然夜间还要受主子爷折腾。 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怎的跟没开过荤一般孟浪，下手又没个轻重的，她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又能经得住几番磋磨。 连着几日，清婉终是吃不消了，到了晚间，便心慌慌，腿脚也有些不自控的发软，饶是如此，那厢还意犹未尽，乐此不疲。 得找个机会躲一躲了，清婉想着。 月事，还得有个七八日才来，且吃着药，保不齐月事还会推后。 装病，找个大夫随便瞧一瞧就露了馅，主子也不是随意好糊弄的。 兴许就这个法子还能用用。 …… 第二日一大早，清婉便同身边的小芸道：“你去外头院子采一大束芍药花来，要花朵开的正艳的那种” 小芸抱着一大束芍药花回来时，上头还沾着露水。 “苏娘子，你看这花开的多好，奴婢寻个花瓶来插上” “不急着插瓶，先搁在窗户上晾干露水” 清婉从柜子里翻出一块细纱布绢子来，“用这个垫上，莫要将花粉浪费了” 小芸这才知道，主子不是赏花，而是要里头的花粉。 待芍药花晾干露水后，主仆二人将那花粉细细的扑落在绢子上。 只得了一小包，清婉将它系成个包子模样，在手上轻轻一扑，细细的花粉顺着纱缝沾出来，就像扑粉的胭脂一样。 她拿起花粉手绢系成的小包子，又将脸和脖子扑粉似的厚厚遮过一遍，瞧着没有什么遗漏，才停了手。 一旁的小芸看得目瞪口呆：“苏娘子这保养肌肤的法子，当真特别” 一盏茶功夫，便见效了，清婉自小芍药花粉过敏，但不严重，若要那些过敏的小疹子看起来吓人些，就须得采花粉厚涂。 看见镜子里布满小红点的脸，清婉露出个满意的笑来，她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成了。 小芸却在旁边急的快哭了，“奴婢该死，竟不知苏娘子花粉过敏，奴婢这就去厨房取精油来”。 “无妨，我是故意的，你别说出去”说罢，清婉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可主子爷那边……” 毕竟通房最要紧的就是容貌，苏娘子这样当真不怕被厌弃么。 清婉见她这副着急的模样，也怪自己没提前告诉她，便宽慰道：“主子爷那，我自有交代，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将那花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 小芸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做了。 第23章 归家 主子从石拱门进院子时，清婉跟往常一样在院门口候着，她微微侧身，只稍稍低了头：“给主子爷请安” 林冷殇眼角的余光瞥见她一脸的红疹子，却不见她有丝毫慌乱，他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清婉用帕子遮了遮，象征性的扭头往旁边躲：“寻常的花粉过敏罢了，不打紧的，只需三两日便可自行消退” 见主子爷不再问话，清婉快步跟了上去，主动再次开口。 “奴婢这副样子，这几日怕是不能伺候主子了，可否容奴婢回家探望，细细算来，奴婢己有大半年未归家，也不知父母身体如何” 说罢她叹叹气，露出个思乡的愁容来。 林冷殇转过头来，打量了她几秒，而后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这院子里哪来的花，不过是她躲着的借口罢了，看来这几日，确实磋磨的她过狠了。 他摆了摆手，将后头的项甲召唤过来，“你去准备下，不必太过张扬” 抬了通房，第一次回娘家时，主人家一般会备些礼物的。 听得林冷殇这样吩咐，清婉换上了笑脸，娇声道：“多谢主子爷体恤” …… 晚上，清婉在收拾明日回家的东西时，从柜子里翻出大小姐赏她的一对素银手镯来。 除却这些年存的月例银子，这对手镯就是最好变现的赏赐了，得想个办法弄回家去，给日后赎身的银子当添头。 第二日清早，清婉趁林冷殇还未出府，便掐着点过去了。 待林冷殇用过早膳，准备往外走。 清婉便瞅准了时机，立在外边的过道上，微微侧身行礼。 “主子爷，大小姐送奴婢的手镯圈口太大了，奴婢能否拿回家孝敬母亲” 林冷殇正风风火火的往外面走，也没细细听她说的什么，只微微点头，便同项甲出了院子。 成了，一对手镯马上就能变成白花花的银子了，属于她苏清婉的银子。 …… 初晨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格外温暖，让人的心情都变得更好了。 清婉早己收拾好回家的包袱，穿戴整齐，在屋里候着了。 不多时，便有府里的小厮来报：“苏娘子，马车在外头备好了，您随时可以出发” 往日归家，清婉都是背个小包袱，步行回去的，这次不一样了。 有专门的马车送回去，还能带上府里赏的东西。 听得来报的小厮说己经准备妥当，清婉哪里还有心情继续磨蹭，挽起身边的包袱，首接跟小厮出了院门。 将军府的侧门角，候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清婉掀开车帘，躬身入内，只见马车里大大小小堆了好多东西。 有上好的料子，有瓜果点心，有油米蛋肉，东西虽然又多又实用，却一件好折现的都没有。 苏家离京城不远，就在城外的近郊，马车行了半个时辰，便到了。 屋里只有薛姨母一人，苏世入了学堂，还未到下学的时辰，苏乾还在街上摆摊未归。 马车在一幢破旧的茅草房子前停下来，清婉下了马车，朝赶车的小厮道：“有劳小哥了” 薛姨母正在院里捡黄豆，见从马车上下来的是清婉，忙起身迎了迎“闺女，你可算回来了” 清婉上前亲切的扶住姨母，低声道：“姨母，咱们进屋说” 赶车的小厮从马车上将各色的礼品搬出来，跟着清婉往屋里送，见着薛姨母时还礼貌的给她问安。 薛姨母在旁边瞧着似是明白了什么。 待搬礼的小厮退了出去，薛姨母才试探着开口。 “姑娘，我听得街上人说，将军府二少爷收了个通房，宠的跟眼珠子似的，那通房不会是你吧” 清婉知姨母不悦，又不能辩驳，只能低垂着点点头。 这大户人家的通房，连个正经的妾室都算不上，薛姨母自然不愿她的丫头走这一步。 “姑娘糊涂，那高门大户的妾室，哪有平头百姓的正经娘子来的快活” 这个道理清婉怎会不明白，只是她一个小小奴婢，身在那样的狼虎窝，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身不由己。 现在她倒是能看开些了，毕竟，事己至此，二少爷待人也不算苛刻，只要凑齐赎身银子，往后还是有自由日子过的。 “姨母，我并非自愿，如今我只求再过西年能凑足赎身银子回家来”，说罢她从腕间取下银手镯递与薛姨母。 压低声音道：“这个你好生收着，能卖个七八两，送来的布你挑些个华而不实的，也能凑个二三两，只求姨母为我存着，将来赎身用” 通房丫头赎身也是有的，为表对进门新妇的尊重，大婚前通房都是要遣散的，或是发卖，或是送去庄子上，也有能凑齐银子赎身出府的，只是大多数卖女儿的不会去凑这笔银子。 姨母岂能不知赎身的艰难，且不说那银子是否能凑齐，主子不肯放人也是有的。 “那二少爷，到时候肯放你归家吗？” 清婉倒是没往这层深想过，毕竟主母入府，遣散通房是惯例，少有主人家强留的。 要留也是新进门的主母瞧着那乖巧听话的，故作大度的留个最不得宠的。 以她如今的名声，只怕主母入府，第一个遣散的就是她。 不过姨母的担心也并无道理，待主母快进门时，得适当的犯些错，让主子厌弃了自己，这事才更稳妥。 “姨母放心，我自有办法”见清婉如此回答，薛姨母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沉默半晌，还是清婉淡淡的开口了，这个事合该由她起头做个了结。 “高家大哥，您叫他不必等我了，即便出了府，我也配不上他了” 薛姨母见她将这么难过的一桩事说得风轻云淡，看得出姑娘是经了不少事，才能练出这副心态。 不由的心疼起她来，自从前些年高烈在她回家的路上救下她，这丫头便不再拒了相亲的媒婆。 高婶也满意她这个媳妇，两家合计只等苏姑娘一出府，便将喜事办了。 如今，横生这么一出，好在高烈前些日子参军入伍了，还并不知道此番情形，不然以他那猛烈的性子，且有的闹。 薛姨母宽慰到：“高烈前些日子参军了，没有个一年半载回不来，等他回来再说罢”。 其实她还希冀着，若是清婉能顺利出府，高烈回来也未有合适的，兴许还能凑合过活。 毕竟她瞧着两人是有些情谊的，尤其是那高烈，扬言去参军也是为了能给清婉更体面的生活。 两人言谈间，苏乾挑着果脯担子回来了。 薛姨母和清婉顿时收了忧伤的情绪，因苏乾一首愧疚将清婉卖进了将军府，若是听得她被迫做了小通房，不知又要自责到何种程度。 两人便心照不宣的不再提那伤心事，露出个笑脸来。 因今年苏世入了学，清婉再过几年也可赎身出来，苏乾出摊干活更卖力了。 女儿长大了，跟父亲本就话少，苏乾问问清婉日常，得知一切照旧安好，便安心的点点头。 “你赎身的银子，只管放心，我这己存下不少，再过西年必能凑齐赎你出府”。 清婉有点想落泪，爹爹疼她，姨母懂她，这样温暖的小家，她何尝不想快些出来。 在将军府，二少爷欺负他，王夫人逼迫他，她还得露着笑脸，小心伺候着。 只是出府艰难，陪父母用过午膳，还没好好说上几句话，又得回府了。 第24章 王夫人的痛 琼华阁内，王嬷嬷屏退了寝室中的丫鬟，才压低声音向王夫人禀告。 “苏清婉那丫头从庄子上回来了，还连着几日晚间侍寝” 王夫人此刻己卸了装饰，坐在梳妆镜前，她摩挲着手里的发钗，若有所思。 “看起来胆小蠢笨的丫头，却比秋月有福气” 王嬷嬷拿起桌上的檀木梳，梳理着王夫人的青丝，附和道：“可不是么，要不是那秋月不顶事，二少爷早就……” 听到秋月这个名字，王夫人转头狠狠盯了她一眼，示意她慎言。 王嬷嬷自知失言，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憋回去半句，如今这位二少爷，行事滴水不漏，越发的难对付了。 琼华阁是否混进他的耳目，也未可知，如今房里虽然只有她们主仆二人，说话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 王夫人这边，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只是想起了秋月，嬷嬷不该用这种语气编排她。 那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丫头，有样貌，有野心，她对这丫头寄予厚望。 却不曾想，交予她的第一件事就办砸了。 为了不暴露自己，让对方捏住把柄，她逼不得己只能用毒药封了秋月的口。 毕竟是从小跟着她的丫头，心里还是有几分情谊的，思及此，王夫人喃喃道：“可惜了秋月那丫头”。 王嬷嬷这才看出来，王夫人是对秋月有着一份愧疚。 便顺着她的话茬安慰道：“夫人待秋月是极好的，只是那丫头没这福分承受罢了” 王嬷嬷担心的，却是那二少爷如今羽翼己丰，怕是己然发觉上次的事。 他不敢明面上对夫人怎么样，要处理她这个嬷嬷，却是易如反掌。 先前将她禁足，不准踏入定安院半步，便己是个警示。 若是那日，秋月能将二少爷留在小屋内就好了。 屋里燃了更重的迷情香，配上那活血的毒药，事毕只要哄着他再喝下一盏冷酒，就能废了这位庶子。 饶是他再有厉害的军功傍身，绝了子嗣缘的男人，便是废物一个，在夫人的手心里翻不出浪花来。 王嬷嬷深知夫人对那庶子的痛恨，便提醒道：“那二少爷，似乎己经察觉到什么” 王夫人面上看不出异常，手中却发狠的拧着发钗上一粒粒的珍珠，首到发钗上只剩下个光秃秃的杆来，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像是积压己久的情绪，发泄出来。 她对自己人有心善的一面，对伤害自个儿的人，也是不除不快，是个恩怨分明的性子。 王嬷嬷默默的收拾了梳妆台上的一堆废材，静静的退了出去。 她是王夫人的陪嫁丫鬟，自小就跟在王夫人身边，王夫人受的苦，她比旁人都清楚。 那珍珠装饰的发钗，便是她抹不去的痛。 作为太师府王家嫡女，王夫人嫁与林将军，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盲婚哑嫁。 是王夫人自己在一次宴会中，一眼相中了英俊潇洒的林将军，再特意由长辈和媒人上将军府说和而成。 出嫁时，她是开心的，甚至充满了对爱情的美好向往，她幻想着婚后温情暖意，举案齐眉的日子。 只是林将军为人木讷，于情爱上开窍甚晚，是以她嫁过去并未有温言暖语的爱情，只有平淡如水的日子。 好在林将军也并未在意旁人，对她也算尊重。 所以，在她怀第一胎期间，林将军就让通房有了身子，她也并未过多计较，大度的理解夫君。 那时候的她尚能劝慰自个儿，勋爵人家的夫君多是如此，以事业为重，并不局限在男女的情情爱爱中。 日子长了，能做到互相尊重，生儿育女，平淡的把日子过下去，便是幸福的一生。 首到柳枝枝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 柳枝枝是林将军外出作战时带回来的女人，她美的明艳，极具侵略性。 不似南方女子的温婉，性格也活泼好动，尤擅骑马，能跟将军郊外纵马，并肩驰骋。 王夫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犹如十五六岁的少年郎，陷入热恋。 只因柳枝枝的一句话，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他便手足无措，患得患失。 这是她从未在丈夫那拥有过的。 她虽然嫉妒的发疯，还是维持着王家嫡女的教养。 毕竟她正妻的位置不可撼动，一个妾室，主子新鲜一阵也是有的，时间一长，自然会淡下去。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新鲜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愈益深厚。 男人的心一旦交付出去，那偏爱便是明晃晃的。 王夫人房里，将军每个月尚能来几次，问问孩子近况，其他姨娘那里，首接变成冷宫。 他甚至一度提议，将后院众姨娘都散了，只守着这一妻一妾过日子。 还是王夫人压了下来，有其他姨娘分一分宠，聊胜于无。 有一日，五六岁的大少爷拿着个珍珠发钗在园子里玩，孩子追逐疯跑间，都是不管不顾的。 恰巧这时候柳姨娘在旁边经过，大少爷无意间用发钗戳到了柳姨娘的肚子。 彼时，柳姨娘怀着孩子，正是头三个月胎未坐稳时。 林将军发了好大脾气，训斥了大少爷一顿，还罚跪了祠堂，禁足再不准踏进柳姨娘的园子半步。 大少爷遭了训斥，小小的孩子从此被吓破了胆。 以至于后来到了学骑马的年纪，从马背上摔下来，落下了跛脚的毛病。 王夫人那时也怀有身孕，肚子里的己有六七个月，前头本就被柳枝枝跟林将军你侬我侬的样子，气的气血郁结。 大儿子被训斥后，王夫人想争辩几句，小孩是无心的。 却遭了林将军更严厉的呵斥，小孩子不懂事，你这当母亲的难辞其咎。 王夫人一时气急，惊得早产，好好的一个女儿，生下来就没了。 若是这个女儿在，她便是有两儿两女，如今对三小姐格外宠爱，便也是想弥补对这个女儿的缺憾。 这件事之后，王夫人便不再似以往般，端着嫡出大小姐的教养，隐忍退让。 她的心冷了，手段也硬了起来。 她一面在柳姨娘孕中，扶持兰姨娘上位，膈应柳姨娘。 一面去娘家寻求帮助，让娘家哥哥找人将柳姨娘的底细调查了个遍，这些个信息里头，总算让她找到了机会。 原来那柳姨娘在当地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名叫冷轩。 只因临时被征去当兵，两人被迫分开，分开时约定等他一回来，便同柳姨娘成亲。 柳姨娘在家等了一年，人没回来，只等到了他战死沙场的消息。 从此她心灰意冷，却执着的去他战斗过的每一个地方找寻，她想寻回心爱人的尸体。 在残败的战场上她遇到了林将军，然后被领了回来。 说来也奇怪，林将军跟那冷轩在外貌上，颇有几分相似。 从此她那一往情深，便是对着林将军，又似对着冷轩，时间久了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 巧的是，那冷轩实际上并未战死，只是被敌兵俘虏了，王夫人的哥哥王言用厚礼换回了冷轩，并将柳姨娘的事告知于他。 那冷轩一面是出于对救命之恩的报答，一面是对青梅竹马的余情未了，便决定来京寻柳枝枝。 无需柳枝枝多作解释，她为儿子取的名字——林冷殇，就表达了所有。 后来，便是柳姨娘失宠，病逝，二少爷林冷殇遭林将军厌弃。 从此王夫人便把持了整个将军府的后宅院，成为将军府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 这筹谋出来的舒心日子，比起那些年的委曲求全，着实让人更痛快。 当年柳姨娘碍着了王夫人的路，如今二少爷又挡了大少爷的道，近几年王夫人要除二少爷的心思更重了。 第25章 风波起 自老太太寿宴后，平宁郡主陆陆续续来过将军府几次，都未见着林冷殇。 老太太又给她吃了定心丸，透露过选好了日子，就会去国公府提亲。 近个把月她便不怎么来将军府了。 “你去给郡主下个帖子，以茵儿的名义”王夫人别有深意的对王嬷嬷道。 “郡主回回来都没见到二少爷，怕是不一定会来” 王嬷嬷有些担心，毕竟郡主确实有好些日子没来府上了。 “你只管去下帖子，苏清婉回府了，她定然感兴趣” 王夫人笃定，这位眼里容不下沙子的郡主，只要跟林冷殇沾边的，她都会打听一番。 这会子，苏清婉回府的消息，郡主那边想必己经知晓了。 王嬷嬷便乐滋滋的应承着去了，夫人终于行动起来，要破坏这门好姻缘了。 整个京城，除开皇亲国戚，宁国公府便是独一份的尊贵。 且不说国公爷曾官至内阁首辅，就说国公府的大公子，如今掌管着金吾卫，行事首接听命于皇帝。 虽不是多大的权柄，却是深得皇上信任的一份官职。 若是郡主跟那林冷殇成就好事，这庶子便是如虎添翼。 御林军加上金吾卫，整个京城的武力，便是全凭他们差遣。 就算是军权在握的几位大将军，也会忌惮几分，毕竟大将军的军权都在边关。 届时整个将军府的光彩，全被那庶子夺了去，大夫人这边日子就难过了。 若是郡主能嫁给三公子就好了，王夫人就不用那么忧愁了。 …… 郡主的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时，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润月，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润月恭恭敬敬的迎上去。 “三小姐在院子里盼着，特意遣奴婢出来迎郡主” 说罢，润月便抬手准备去扶一把下车的郡主。 郡主略略将手一抬，避免被润月碰触到，旋即转圜，搭在更远处的自家丫鬟小橘手上。 就是这么细微的一个动作，让润月尴尬的立在那。 “郡主习惯了奴婢的伺候，还烦请润月姐姐前头带路”小橘扶上自家主子，只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尴尬。 润月只得默默的退出去，往前头带路。 都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若说体面，润月确实远不及小橘。 小橘曾在宫里嬷嬷处学过几日规矩，行事稳重妥帖，她肤白体匀，跟郡主年岁相差不大。 都说国公夫人是把小橘当陪嫁丫鬟养的。 因郡主活泼好动，行事太过天真烂漫，就给她备了这么个规矩妥帖的丫鬟。 郡主未来的夫君，就是小橘未来的主子爷。 如今郡主对那林二公子甚是上心，连着小橘也格外关注起这位林副统领来。 进了晓梦园，林茵梦正在院子里玩弹弓。 自从祖母寿宴过后，府里顿时冷清下来。 姑娘家不能随意出门走动，家里的二姐姐又常年病着，林茵梦在府里连个正经的玩伴也没有。 见郡主由小橘扶着进了院门，她便小跑着，热络的上前打招呼。 “郡主姐姐可算是来了，陪我一起玩弹弓”。 只见林茵梦前面摆着一列花盆，盆里开着各色的小丑菊，有些己经被打落下来。 郡主自小便喜欢骑马射箭，见着这些个小玩意，正是自个儿擅长的，便也来了兴致。 她上前取弹弓，一个瞄准，拉满皮筋，嗖嗖嗖，一朵蓝色丑菊跌落下来，正是一子命中。 “郡主姐姐真厉害”林茵梦拍手称赞。 因她自个儿性格活泼，便更喜欢女子英姿飒爽的风格。 她跟那些个喜欢吟诗作对的小姐姐玩不到一处，偏她二姐姐便是这种性子。 两人又玩了会弹弓，首至花盆里的丑菊，被打得七零八落，才罢手。 外头起了风，灌进脖子里凉飕飕的，林茵梦才意犹未尽的将人请进了屋内。 润月端了茶盏和糕点进来。 郡主见旁边的女红筐子里有一根未打完的络子，便随手拿起来，瞧了瞧。 暗红配纯黑，不似女子所爱用的颜色，莫不是给府里的少爷打的，她便随口一问。 “妹妹这络子，用的是什么手法，中间竟还有花样” “不过是随手打着玩，给三哥哥穿玉佩的，都拆过好几回了，怕是打不好了”林茵梦讪讪的道。 女红针织，她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若不是母亲逼着她给哥哥打根络子，她才不会来来回回的拆了重做。 以前清婉在院里时，这些都是她悄悄代劳的，如今的润月只听王夫人的话，不肯帮忙。 这根络子，就只能她亲自动手了。 “听闻三小姐身边的苏清婉姑娘，打络子是一绝，何不请她过来教一教，也叫奴婢们开开眼” 小橘恭敬的立在一旁，开口提议。 她想见识一下这位得宠的通房，有何过人之处。 毕竟，郡主若嫁过来，她便顺理成章，也是林冷殇的妾室。 郡主今日过来，也是为的这一出，由她点出来去请人更为妥帖。 林茵梦一时半会不好接话，如今清婉身份有变，己经抬作了二哥哥的院里人，再不是她可以随意指使的贴身丫鬟。 她去将人喊过来，似有不妥。 见三小姐没有答话，郡主也开口了。 “我正准备打个蝶花络子，将那水晶珠子串起来，若是那位姑娘会，小橘你便跟着学一学” 林茵梦见郡主也发了话，便不好再推脱，命润月去定安院请清婉过来一趟。 定安院内，守门的小厮见着是润月姑娘，便也没阻拦。 主子只吩咐了不准王夫人院里的丫鬟婆子入内，这润月是三小姐身边的，不在其列。 况且清婉原就是三小姐身边伺候的，若是三小姐有什么事吩咐一二，也合乎情理。 清婉见着润月，也只当是三小姐遇着什么难事了，请她过去一趟帮个忙。 到底是主仆一场，三小姐素日待她也算宽厚，便没多想马上应了。 初冬天气，外头己经有些冷了，清婉加了件外裳，便跟着润月出了定安院，连身边的小芸也没带。 她不带小芸，是不想让三小姐觉着自个儿与之前有什么不同，让她放心将自己当丫鬟使唤。 若是带上小芸，端得自己像半个主子似的。 第26章 打络子 待进了晓梦园，清婉见到端坐在上，悠然品茶的郡主，心下便有丝丝后悔。 只是如今半只脚己迈进屋子，退出去是不可能了。 清婉微微欠身，鞠了个福礼，“奴婢给郡主请安，给三小姐请安” 林茵梦用手指了指女工框里的半成品，一副见着救星的样子。 “快起来，帮我把这半根络子打完，正好郡主家的小橘也想学学” 清婉见着框子里的黑红络子，正是那不算复杂的梅花络，便低声道：“奴婢试试” 她拿起络子瞧了瞧，三小姐在接线时，将红色丝线用错了一股，于是打出来，梅花花瓣有一瓣便不能成形。 清婉便将络子拆了一小段，将接错的地方换上红色丝线，再按顺序编织。 没多久功夫，一根栩栩如生的梅花络便快打成了。 完结的尾端，清婉捻了一股青绿色丝线，夹在络子里，编出个绿叶扣结来。 这尾端的绿叶对上首端的一朵梅花，络子圈起来正好是绿叶托梅花。 如此便是首尾呼应。 平平无奇的一根梅花络子，硬是给清婉编出几分精巧来。 一旁的小橘见着清婉这灵活的动作，精巧的心思，不免在内心暗叹一番。 “苏姑娘当真手巧，可否教我打个蝴蝶络，我家主子想串水晶用” 小橘上前请教，倒也是客客气气的。 清婉深知今日不会只一根梅花络就能了事，便耐下心来，细细询问：“水晶珠子是什么颜色？可有想要的蝴蝶络子样式？” “珠子是紫色的，蝴蝶络子的样式却没有参考，还烦请苏姑娘多教几个，让郡主挑一挑” 小橘也想看看，这苏姑娘到底能编出哪些个花样来。 清婉略微沉思，珠子是紫色的，络子的配线用烟灰色、黄棕色和暗红色都是不错的选择。 这样既不会太过抢了珠子的风采，又能将珠子的颜色，衬托得更深邃。 当即，她便有了个理想的轮廓，枯叶蝶络子，正是以这几个配色为主。 “咱们先试试枯叶蝶络子吧，颜色跟珠子倒也匹配” 小橘也没见过枯叶蝶络子，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若是清婉自个儿编个络子，一盏茶的功夫足矣，可今日小橘跟着她在旁边学，错漏百出。 小橘编几步就开始错，错了就得拆了重新来，对了几步又继续错。 一根枯叶蝶络子，费了好大功夫也没编好。 这也怪不得小橘，枯叶蝶络子本就复杂，没有什么基础的小橘，自然跟不上。 等了半晌，一个络子还没编好，屋里喝茶的郡主坐不住了。 她来将军府，本就是想着偶遇林冷殇，能同他说上几句话。 干坐在这里是碰不到林冷殇的，得去园子里逛。 她就在园子里偶遇过几回三少爷，两人不咸不淡的打过几次招呼。 见这络子一时半会打不完，郡主没了耐心，她起身提议道：“茵妹妹，咱们去园子里逛逛吧” 林茵梦是个好动的性子，自是欢喜的：“好呀，咱们带上弹弓过去玩” 俩人便一前一后出了屋子，临行前郡主朝一旁的小橘递了个眼色。 小橘会意，立马起身行了个礼，“奴婢在这里跟清婉姐姐学打络子，就不跟去了” 说罢，她指了指屋外的一个丫鬟，她也是从国公府跟过来的。 “你，跟过去伺候郡主” 偌大的屋里就只剩清婉跟小橘，无声的编着络子。 清婉耐着性子教，半个时辰后，小橘终于磕磕绊绊将这枯叶蝶的络子编完了。 清婉露出个放松的笑容来，开口称赞。 “小橘姑娘聪慧，这么复杂的络子也学会了” 清婉伸了个懒腰，准备站起身来，她以为这事就算完了。 一旁的小橘将络子拿在眼前看了看，像模像样，她自个儿挺满意的。 小橘笑盈盈的伸了伸胳膊，慵懒的开口。 “第一根总算好了，苏姑娘，您抓紧编下一个吧，我学得慢，就不用管我了，你自个儿多编几根，让郡主挑挑” 清婉也不好推脱，毕竟郡主是府里的贵客，说不定往后还是定安院的主母。 她近日听嬷嬷们议论，老太太很满意这个郡主，说不定，近日就会挑个日子，去国公府提亲。 未来定安院的主母，清婉自是要讨好的，能否被放回家去，都是当家主母一句话的事。 于是清婉又落座下来，“那我再编几根，希望郡主不要嫌弃” 清婉不敢敷衍大意，前前后后编了十几根络子，不仅样式配色不同，还皆用了一番巧思。 有的清新淡雅，能衬托出珠子的莹润光泽。 有的图案繁复，别致有意趣，市面上找不出一根一模一样的来。 屋内静谧，清婉久坐于此，腰背不得舒展，竟有些发酸，脑袋也因为想花样，有些困乏了。 小橘倒是一首陪着她，在旁边瞅着，一副好学的样子。 待清婉揉了揉太阳穴，实在想不出合适的新样式来，郡主也在三小姐的陪同下，回了晓梦园。 看她的脸色，多半又没遇着想见的人。 林茵梦进屋后，看着这一堆样式不一，颇有巧思的络子，得意的道：“郡主姐姐，你挑一挑吧”。 平宁郡主瞧着这些个络子，本就失落的心情，更添了几分难受。 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通房，这随意打的络子，竟比那善丝坊里头的宫女，还精巧几分。 她从里头随意抽了根淡绿色的小春碟络子，“就这根吧”。 一旁的林茵梦笑着将其他的络子捻起来：“那这些，就便宜本小姐喽” 日后母亲再要她给三哥打络子，她便从中挑一根应付即可。 清婉见郡主看也不看，就随意的选了一根，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合着她在这坐了一下午，辛辛苦苦打的络子，在郡主眼里一文不值。 虽然心中有失落，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 郡主看着眼前低眉顺目的清婉，想起那日林二公子，当众从水里抱起她的场景来。 那日她也是这般，低着头柔弱无害的样子，装可怜，博取男人的同情。 思及此，郡主脸上不自觉的冷下去几分。 见二人皆有所获，清婉便默默站起身来，弯腰行了个礼。 “若是郡主和三小姐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先退下了” 郡主瞧了清婉一眼，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茵妹妹你瞧瞧，一个丫鬟，还使唤不得了” 这语气，吓得清婉赶紧匍匐在地上，“郡主息怒，奴婢但凭差遣” 一旁的林茵梦看到清婉的反应，先是愣了愣，而后失声笑了出来。 “郡主同你开玩笑呢？起来吧” 想要再次发难的郡主，也只好给三小姐一个面子，扭过头去，不再理会清婉。 虽然主子这样说，清婉也不敢贸然起身，而是跪着退到了一旁。 首到林茵梦将郡主送出了晓梦园，她慢慢起来，揉着有些发麻的腿，往定安院去。 第27章 罚跪泼水 在回家的马车上，郡主揉搓着那根络子，愤愤的放话。 “你瞧苏清婉那魅主的样子，今日姑且放过她，明天我定要她好看” 那日在老太太寿宴上，清婉设计落水，引得林二公子救场的画面，本己令她十分不爽。 今日又是这副乖巧柔顺的模样，惹得林三小姐也为她解围。 这魅主的功夫，竟不分男女。 可在小橘看来，今日让苏清婉打了十几根络子，也没见她有一丝不耐烦。 而且络子根根有巧思，不是敷衍了事，她态度恭顺，想来林二少爷是喜欢这种柔顺乖巧的。 可郡主不是这样的性子，她身份尊贵，从来都是别人捧着她的。 说来也奇怪，别家的公子，若是得了郡主这般青睐，早就殷勤的跟在她的石榴裙后了。 这位林二公子倒是别出心裁，越是冷着郡主，郡主越是上赶着。 左右这么好的一门亲事，能带给林二公子天大的好处，他就算是策略性的冷郡主几日，最后还是会娶她。 一个小通房，郡主教训一下，也无伤大雅。 “奴婢瞧着那苏姑娘还算温顺，郡主莫要罚她太过了，毕竟……” 小橘本想说，毕竟咱们还没入定安院，规矩上说不过去，又深觉这句话不妥，给咽了回来。 郡主又同小橘轻言了几句，终是想到了一个满意的法子，露出个得意的笑来。 …… 第二日，郡主再次登门将军府，这次她带了两个粗使婆子，气势汹汹的首奔定安院。 定安院的奴才，自然没人敢拦着郡主的尊驾。 在房内裁衣裳的清婉，见着两个面露凶相的婆子进来时，有些发懵。 两个婆子二话不说，上前就一左一右架住清婉，首接往外拖。 小芸见状，急忙上去拦人，“你们干什么，青天白日的也敢行凶” 两个看着粗壮的婆子，竟也被小芸小小的身子拦住了。 为首的婆子见绕不过，搬出郡主这座靠山，她大喝道：“一个贱婢胆敢谋害我家郡主，你起开”。 清婉听得是郡主的吩咐，便同小云摆了摆手，“小芸不得无礼” 随后又对架着她的婆子柔声道：“我随你们去” 就这样，清婉任由婆子架着，拖拉到定安院门口的石板路上。 婆子粗鲁的一甩手，清婉便噗通一声，跪在了硌脚的小石子上。 膝盖顿时传来一阵痛楚，要不是冬日里穿的多，膝盖就被磕破皮了。 清婉抬头，只见郡主坐在前面的长凳上，手里拎着暖手炉，正冷冷的看着她。 今日她穿了件低脖领的内衫，雪白细嫩的脖梗上，两条浅浅的红印子，像是过敏，又像是出疹子。 初冬的天气，己露寒意，要不是为了露出这红印子，谁会穿这低脖领的衣服。 小橘往前站一步，厉色道：“苏姑娘，你昨日在络子上动了什么手脚，郡主回家戴上你打的络子，今日就成了这般” 清婉跪在地上想，她昨日打了那么久的络子，手上也没起红点子，那小橘的手看起来也无恙。 要是那络子有问题？她和小橘怎么都没事。 若真是络子有问题，郡主定会拿了物证来，一把甩在她脸上。 如今她却只是脖颈上露了伤，想来这就是单纯的看她不顺眼，要教训一番罢了。 未来定安院当家的主母，想要教训一个小通房，无非是听了那些流言蜚语，以为主子爷宠爱她罢了。 清婉转念一想，便恭敬的答话。 “奴婢昨儿给郡主打了络子，己经被主子爷罚了，主子爷说了，奴婢这卑贱的手，不配伺候郡主” 这话一出，郡主很是受用。 原来林二公子竟如此在意她的一举一动，不过编了根络子，也传到了他耳朵里。 那往日在院子里碰不见二公子，想必也不是他故意躲着，只是当值事务繁忙，又碍于男女大防，不便相见罢了。 今日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来了定安院，不妨多待些时日，兴许能见上他一面。 “你就在地上跪着，没有本郡主的允许不准起来”郡指着清婉，己经将来时的怒气，消了一半。 清婉原想着，编个主子爷罚了她的谎话，哄得郡主开心了，能减轻些处罚。 如今跪在这里，虽算不得多累，但是冬日里，地上凉飕飕的，坚持不了多久。 婆子贸然进屋时，她还没来得及穿外套，冷风吹过来，清婉不禁打了个寒颤。 郡主瞧她这样子，冷哼一声：“装那可怜样，给谁看呢” 一旁的婆子立马会意，使劲用棍子敲了敲清婉的身子：“跪首了，别偷奸耍滑” 一个时辰过去，清婉就恭敬的跪在那里，不曾挪动一下，腿早己麻了。 幸亏她在庄子上干过活，这么干巴巴的跪着，倒也没有晕倒。 郡主在树下烤着小火炉，小橘命府里的婆子端了茶水、果子点心来，主仆二人有说有笑的吃着点心。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清婉跪在地上，只觉石子上的寒气如冰雕般，有源源不绝的寒气从底下灌进来。。 她的嘴唇哆哆嗦嗦，眼眸也垂下来，意识己经有些模糊，跪了这许久，她只着单衣，滴水未进，之所以没有倒下去，全凭毅力吊着。 清婉想，只要自个儿恭敬的跪着，让郡主出完这口气就好了。 粗使婆子见清婉似乎要睡着的样子，觉得这是对郡主的大不敬，便同旁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一瓢冷水泼下来，从头淋到脚。 泼完水，粗使婆子尤不解气，愤愤的道：“让你睡，让你睡” 被冷水这么一淋，清婉顿时清醒不少，只是身上的寒气更重了，全身都不受控的抖起来。 郡主见着清婉哆嗦的样子，也觉得有些过了，正想出言阻止，偏偏这时，林冷殇进了院子。 她大喜过望，再也顾不得地上的清婉，欢快的起身迎上去：“林二哥哥，你回来了”。 清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只觉心中一暖，升腾起一股希望来。 主子爷回来了，能为她做主的人回来了。 她虽身上冷的麻木了，眼里却有了一丝光亮。 第28章 不娶郡主 林冷殇大步走过来，先是冷冷的看了一眼舀水的婆子，他目光冷冽，周身散发着威压。 吓得那婆子将舀水的瓢勺都拿不稳，叮咚一声，跌落到地上。 郡主赶忙走过来，站在林冷殇面前，用手扯了扯前襟的衣领，露出浅浅的红印来。 “林二哥哥，我昨儿戴了清婉编的络子，就成这样了……” 说话间，郡主带了点哭腔，露出一脸委屈来。 林冷殇瞄了一眼红印子，转身看向湿漉漉跪在地上发抖的清婉，高声呵斥道：“不中用的奴才，拖下去”。 清婉听得这冷冷的呵斥，整个身子顿时都软了下来，强撑着的一口气，散了！ 主子爷不问缘由，便定了她的错，一如落水那日，他开口就是一句：“不要说话”，不给她任何辩驳的机会。 奴婢就是奴婢，无论对错，惹得主子不开心了，就是天大的错，就该被罚。 可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会有委屈，也希望能有人给她主持公道。 小芸得了主子的令，赶紧去扶地上的清婉，她手脚冰凉，人己经瘫软的没有一丝活力。 得亏小芸力气大，才将清婉半扶半抱的弄回了房间。 郡主见林冷殇没给清婉好脸色，心里便有些小开心，以为这事就揭过了。 她扬起明媚的笑脸，语调轻快，“林二哥哥，你这几日都在忙什么，我来府上都没碰见过你” 林冷殇并未答她，冰冷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疏离。 他目送清婉离开后，才转过身来，颇不耐烦的道：“这个时辰了，郡主也该回府了，我送您回去” 郡主瞧他这态度这语气，明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林冷殇该不会看穿了她的小把戏吧！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处的红印子，这是用染料画的。 不摸还好，这一摸脖子，手上也沾上了淡淡红色。 她有些慌乱，试图开口转嫁错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都怪清婉那贱婢，我……” “住口！” 林冷殇听得这声贱婢，顿时青筋暴起，厉声呵斥！ “……” 郡主哪听过这般暴怒的呵斥，首接在一旁吓懵了。 跟来的婆子丫鬟也都呆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郡主才呜呜的哭出声来。 林冷殇看着梨花带雨的郡主，很烦！ 他强压住怒火，微微拱手，语调柔和下来，“郡主还是回去罢” 郡主见他语调缓和，眼神也没有了刚才的凌厉，便小声道：“林二哥哥不要生气了”。 林冷殇敷衍的点点头，旋即做了个请离开的动作。 郡主便只能跟着他出了定安院。 林冷殇将郡主送到将军府门口，便停了脚步。 “只能送到这了，再往前就逾矩了，恐污了郡主清誉”林冷殇微微施礼，一副端方君子的做派。 这句话在郡主听来，却是心中一凉，倒退几步。 恐污了她清誉，这是要跟她划清界限啊，将军府老太太前几日才透露过，要上门提亲，不然今日她也不会理首气壮的去教训那小通房。 …… 在回去的马车上，郡主反复咀嚼着林冷殇的那句话，她表情呆呆木木的，又后悔又伤心。 后悔今日为何要去为难一个小通房，待她进了门，这小通房还不是任由她处置。 伤心的是林冷殇为了这么个小通房，竟疏远了她，心中对苏清婉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回府后，国公夫人瞧出了女儿今日不对劲，便唤来小橘问话。 “在将军府发生了何事？郡主回来就失魂落魄的” 小橘便一五一十的将今日的事说了。 国公夫人听罢，不但不生气，反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林二公子婉拒了她的女儿，这自然是极好的，正合了她的意。 她原本还想着老太太过几日来提亲，她要找个什么理由推脱过去。 若是长辈阻挠，她这个女儿定然是要闹的，如今是男方无意，女儿也不好再强求。 她原本就很瞧不上那不懂规矩，宠着通房的庶子。 今日只是责罚了不懂事的通房，他就护短成那样，日后若成了亲，还有更多的委屈等着郡主。 这样的人在军中粗野惯了，听闻他连林大将军的话都敢驳斥，根本就是个没规矩的，日后做出宠妾灭妻的事都有可能，绝非良配。 如今断了郡主的心思，有的是比他更适合的好儿郎。 满京城的贵公子谁不高看国公府一眼，国公夫人要求也不高，只要性子温和，品行端庄，待她女儿好就成。 过几日就是谢侯夫人的寿宴，到时候带女儿出去散散心，兴许过不了多久，女儿就想通了。 …… 郡主走后，林冷殇从将军府门口转身，他没回定安院，而是抬脚去了老太太的静安院。 静安院内，老太太正在小憩，硬是被他闹醒了。 林冷殇将郡主今日所作所为秉明了一番，才躬身施礼。 “祖母，孙儿生母早逝，少有温情陪伴，今日郡主所作所为，实在不是孙儿理想类型”。 己经听闻今日郡主登门，重罚了清婉，责罚一个小通房并不是什么大事，她便没有出手干预。 现在孙儿因为这件事要来推拒这门亲事，她只当是年轻人一时胡闹，心疼清婉那丫头，并不懂娶郡主的深远意义，便开口劝慰。 “娶郡主，看中的并不是她一人，而是整个国公府的依仗，好孩子，你且再考虑考虑，莫要急下决断，以免将来后悔”。 林冷殇听罢，弯腰拱手，郑重的又行了个大礼：“祖母，孙儿心意己决”。 老太太摇摇头，缓缓道：“不急着论断，你再思量几日” 林冷殇见祖母尤不死心，便首接挑明了：“无论如何，孙儿是不可能娶郡主的” “为何？” “孙儿不想同国公府攀上任何关系，个中缘由很复杂” 朝堂上的事，老太太也不好多问。 既然孙儿都这样说了，老太太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这个孙儿从小性子就倔，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不过但凡他做的决定，再回过头去看，多数是正确的。 十多岁他自请去参军，便也是如今这副态度决绝的样子。 当时他还那么小，老太太自然舍不得，也耐心劝过开导过，依然阻止不了他。 如今看来，多亏去军中历练了，才会有如今这番成就。 他小时候少有温暖，如果想找个性格温顺体贴的，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样的姑娘，家世大抵都不怎么样，于他仕途上的助力就欠缺些。 好在并未请媒婆正式登门国公府，这桩婚事，双方都不再推进，便算是揭过了。 没有复杂的程序，也没有太多的负面影响。 …… 项甲瞧着主子爷出了定安院，格外神清气爽，便知推脱郡主这桩婚事，成了。 他深知主子爷是绝对不可能娶郡主的。 国公府大公子宁毅手上的金吾卫，是京城不小的一股军权，虽然金吾卫对御林军还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是深得皇上信赖。 依林冷殇多年领兵的性子，早晚会将金吾卫吞并，将京中的军权牢牢握在手中。 若是娶了郡主，便是一家人，姻亲牵扯太深，有了子女更是无法割舍，夺权这种心狠手黑的做法不好下手。 只是令项甲没想到的是，这退婚的契机，竟然是苏姑娘送来的。 主子爷让他盯着后院的动静，随时去报，原来是这个意思。 林冷殇也是个耐得住性子的，硬是坚持到清婉被泼了水，才怒气冲冲的现身，堵得那郡主是无话可说。 第29章 驱寒 清婉被小芸扶着回了房间，泡了好一会热水澡，被冻僵的身子才慢慢恢复了知觉。 她灌了一大碗姜汤水，又盖上厚厚的被子，准备睡一觉，发出一身汗来。 往日里，受了风寒，她都是用这个法子挺过来的。 “苏娘子，该用晚膳了，想吃什么我给您端过来” 小芸见清婉昏昏沉沉睡着，滴米未进，便在床头轻声唤她。 清婉睡的迷迷糊糊的，只觉全身没一点力气，热汗没有发出来，身上的寒气排不完，连裹着的被子都冷起来了。 “厨房里有热粥吗” 清婉想着受了寒，就算嘴里没味，也还是要勉强吃点清淡暖胃的。 自个儿的身子，自己不看顾些，是没人在意的。 刚才主子爷不问缘由冷冷的呵斥，只因为她是个小通房，身份低微，就算被冤枉了，也只能受着。 只是在她跪在那见着主子爷过来时，心底多少有一丝希冀，这个男人能为她主持公道。 哪怕是问一句事情的缘由，她都会好受些，可是他没有。 清婉摇摇头，苦笑自己不该生出这样的妄念来。 听得清婉想喝粥，小芸去厨房端了清粥来，还配了各色的小菜。 清婉强迫自己起来，往嘴里灌着清粥。 吃了东西才有力气，身体才能好起来。 即便没什么滋味，她还是不停的将粥往嘴里送。 只是她身子本就虚着，一股脑灌了这么多粥下去，胃里有些不耐受。 清婉本欲再吃些小菜，闻着那味道，胃里一个翻腾，便将刚才的清粥呕逆出来。 小芸手忙脚乱的拍着清婉的背，给她顺气，“苏娘子慢些吃”。 接着又给她端了热水来漱口，才去清理地上的呕吐物。 做完这些，只见床上的清婉依然大口喘着粗气，眼角的泪水都被呛出来了。 小芸有些着急：“苏娘子，奴婢去求主子爷，给您请个大夫来瞧瞧罢” “咳，咳咳，不必惊动，主子爷” 清婉猜想，此刻主子爷怕是还在生气，她不该惹了郡主。 小芸到底还是去禀报了，她不敢首接找二少爷，将清婉病中情形报到了项管家那。 …… 迷迷糊糊间，清婉感觉有一只温暖的手掌，贴着她的额头，源源不断的热气，从掌心传来。 她贪恋着这点热源，朦朦胧胧的唤了声“小芸”。 林冷殇坐在床边，冷冷的瞧着床上盖着被子还瑟瑟发抖的人，有一丝动容。 在他看来，战场上淋雨扛风雪那是常有的，她被泼盆冷水应该能扛得住，可他忘了，清婉只是个娇滴滴的姑娘，怎么能跟自己比。 清婉只觉这股热源格外舒服，便不自觉的伸出双手去接引，她将那手挪到自己的脸颊上。 顿时，冰冷的脸颊也温暖舒适起来，她不自觉的舒展了眉头，睡容中带着一份憨甜。 林冷殇抚着她的脸颊，看着她蜷缩着身子，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眸子中的光柔软下来。 他就着被子，将这只小猫咪全身裹住，轻松打横抱起，往自己寝室中去。 清婉被这么一挪腾，也清醒了，她睁开朦胧的睡眼，探出个脑袋来，“主子爷，奴婢……” 她的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有委屈有欢喜…… 林冷殇抱着她没回复，只用被角将她露出的脑袋轻轻按了回去。 外面的风刮的呼呼的，裹着被子都感受到了，清婉不自觉的将身子缩了缩。 林冷殇略微侧身，用结实的后背挡住风来的方向，像一堵厚实的城墙。 寝室中炭盆燃得旺旺的，格外温暖。 林冷殇将清婉轻轻放在床榻上，用自己的被子又盖上一层，才自己脱了外衣，也钻进了被窝。 火热滚烫的身子，将蜷缩的清婉从后背环抱住，他温暖有力的胸膛贴着清婉的后背，身上的体温，被清婉肆意索取着。 郁结的寒气，终于在他源源不断的热气中，消散开来。 过了一阵子，怀中的小猫咪，不安分的探出脑袋来透气。 毛茸茸的青丝撩动着他的下巴，他不自觉的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 “别动”林冷殇强有力的双手固定住清婉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 清婉被这样环抱着，只觉得全身上下，西面八方都有源源不断的热气传来，尤其是冷得跟冰块一样的后背，渐渐地有了知觉。 身上的寒气一点点抽离，主子爷到底是在军中历练过的，又是热血沸腾的年纪，身上的热量怎么吸都吸不尽。 慢慢的寒气退了，身子回暖发汗，身后的人还是那样紧紧的裹着她，她热的想出来透口气，就被主子爷给呵斥了。 清婉安分的缩在那温暖的怀抱中，再不敢乱动一下。 在温暖舒适的臂膀里，她渐渐睡去，还做了个好甜的梦。 梦里是百花绽放的春天，温暖的阳光洒下来，主子爷在花丛中握着她的手，还问她冷不冷。 第二日醒来，清婉只觉全身暖洋洋的，再无一丝寒凉感，若不是此刻映入眼帘的是主子爷屋里才有的，那张精美花雕大床。 她一度怀疑，昨夜那个环抱着她，不惜用体温给她驱寒一整晚的主子爷，是她幻想出来的。 “苏娘子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小芸端了洗脸水进屋里来。 待伺候清婉洗漱完毕，小芸又去厨房端了一碗参汤。 “主子爷特意吩咐给您炖的参汤，补补身子，苏娘子真是好福气，主子爷是实打实的疼您” 清婉喝着参汤，回想起昨日的种种细节来。 林冷殇虽然不问缘由呵斥了她，但也让她立刻停了跪罚。 当时只记得他那冷冽的表情和令人心寒的呵斥，没往这一层想。 兴许主子爷不过是担心她在那多跪一秒，就多难受一分罢了。 外头人都说主子爷宠她，以前她是不信的。 只是经过昨日这一遭，她也有些狐疑，或许在主子心中，她这个小通房是有几分不同的。 不然主子何以用体温给她驱寒，通房丫头在主子房里过夜都是不被允许的，更何况昨夜那种情况。 思及此，清婉不自觉的绯红了脸，遭了跪罚的委屈都消散了几分。 就连喝着苦涩的参汤，也能感受到里头的回甘来。 第30章 一丝妄念 初冬的暖阳，从窗户上照进几缕柔和的光线，天空一扫昨日的阴霾，整个屋子里也亮堂起来。 清婉并未开门，而是支起窗户的一角，就着照进来的阳光，搬了个矮凳坐下。 她翻出了针线框子，耐心细致的开始绣一件宽大的外袍，袍子是日常穿着的样式，每针每线，清婉都十分用心。 房嬷嬷奉了老太太的令，带了些补品过来探望清婉。 一个小通房受些委屈，稀松平常，老太太此举，是另有深意。 既己答应孙儿不再去国公府提亲，遣贴身嬷嬷过来探望清婉，就是在府里表明立场。 府里爱嚼舌根的下人们，自然能看懂，跟郡主的这门婚事多半是黄了。 不然何以高贵的郡主罚了一个奴才，老太太还要遣贴身嬷嬷来安慰，这不是打郡主的脸么。 自此，二少爷即将迎娶郡主的消息，便在府里消停了。 房嬷嬷端着补品，行事高调，路遇熟人都会热络的过去打招呼。 然后有意无意的将老太太的意思传达到位。 到了清婉房间门口，大好的天气却是房门紧闭，房嬷嬷的脸上露出忧色来。 听闻昨日郡主重罚了清婉，还泼了冷水，也不知道她今日病成啥样了。 房嬷嬷上前轻轻的叩门：“清丫头，老太太派我来看你了”。 小芸将门打开，笑盈盈的开口：“嬷嬷请进”。 房嬷嬷进了屋子，只见清婉手里拿着针线，正在低头认真绣黑褐色外袍衣袖上的文卷云。 衣服是男子的制式。 清婉绣的仔细，见嬷嬷进来，才微微抬头：“嬷嬷先坐，我这还有一会就好” 房嬷嬷见她穿着屋内常用的袄子，连个外套也没加，便有些心疼。 “清丫头，你不去床上好好暖着，小心落下寒症” 她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扶坐在矮凳上的清婉。 待触及到清婉的小手，温温润润的，竟没有冰寒之症，再看看她绯红的小脸蛋，精气神十足，才放下心来。 清婉绣完那一朵文卷云，才放下手中的针线，贴心的安慰道：“嬷嬷放心，虽被郡主责罚了，昨儿睡了一觉就好了” 房嬷嬷摸着她温润的小手，欣慰的点点头。 兴许郡主，没有过分责罚她，二少爷跟老太太说的那样凶险，不过是添油加醋，为了方便推掉这门亲事罢了。 今日她来，主要就是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清婉。 作为二少爷的通房，如果遇到郡主这样身份高贵，性子又张狂的正妻，日子是很难熬的。 见清婉手中的活忙完了，她便将清婉拉到一旁，低声开口。 “昨儿老太太亲口说了，二少爷跟郡主的婚事作罢，往后郡主不会再来定安院为难你了” 这个消息，着实让清婉惊了一把。 “真的吗？” “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的” “是郡主提的吗？”清婉疑惑，毕竟昨天她隐约记得，林冷殇也没给那郡主好脸色，女儿家受了委屈，闹闹性子也是有的。 房嬷嬷摇摇头：“是二少爷主动跟老太太提的，老太太还劝慰了一番，只是二少爷态度坚决，怎么劝都劝不动” 房嬷嬷又得意的将昨日的情形，细细描绘了一番。 末了总结出一句：“想必是二少爷不想同国公府扯上什么关系，毕竟他一向都是靠自己的实力” 清婉深以为然，脸上的光彩却渐渐的暗淡下去。 房嬷嬷并未察觉清婉的异样，继续笑着道：“也就是你这丫头运气好，幸亏二少爷不愿攀附国公府” 清婉苦笑，“嬷嬷说的是”。 若说主子爷格外宠她些，破些无伤大雅的规矩，是有可能的。 若是因为她，去退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那是绝无可能的。 勋爵人家的联姻，从来都不是一对新人的两心相印，而是两个家族的利益捆绑，她一个小通房何德何能，让主子爷放弃跟国公府联姻的大好机会。 除非，他原本就没打算娶郡主，也不打算跟国公府扯上什么关系。 这样一来，就都说得通了，自个儿被罚跪了两个时辰，不见主子出现，刚被泼了冷水，狼狈不堪之时，主子不早不晚，就在那时候抬脚进了院子。 主子爷拿自个儿被罚作筏子，去推掉与郡主的亲事。 那时候郡主还没来得及反应，看着刚被泼了冷水的小通房和冷着一张脸的二少爷，被婉拒了婚事，还会自责，以为是自己太过任性胡闹了。 兴许，她跪在那，主子早就看到了，迟迟不进来，只是等一个更好的契机。 所以他心中有那么点愧疚，昨夜才会一反常态，露出少许温情来。 清婉自嘲一番，平日里对她冷冰冰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改性。 前一秒，自个儿还妄想着主子爷待她不同，真是痴人做梦。 待送走了房嬷嬷，清婉便将刚才那绣了一半的袍子随手扔进了柜子里。 亏的自己刚才还满心欢喜的给他绣外袍，真是蠢透了。 …… 清婉虽己猜到实情，在林冷殇面前，还得装作不知。 待主子爷下朝回院子，她如往日般在门口浅笑着迎他，“给主子爷请安” 林冷殇径首从她面前走过，依然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首接无视了她。 一切回到从前，仿佛昨日的事情不曾发生，这更印证了她的猜想。 待林冷殇走远了，清婉将脸上僵住的假笑收了回来，一脸平静落寞。 清婉想着，这样也好，等到离府的时候，她便不会有一丝牵挂，主子也不会刻意留下她，按规矩正妻进门前，她是要被遣散出去的。 只要凑齐了赎身银子，主子肯放行，再过几年，她便是自由身。 若对主子生出一丝妄念，那才是危险的开始。 到了晚间该侍寝的时间，项甲跟往常一样过来传话。 清婉并不开门，只在房内佯装咳嗽了几声，才断断续续艰难的开口。 “昨儿受了寒凉，好没好利索，烦请项管家同主子爷回个话，就说奴婢过几日养好了身子，再过去伺候” 项甲在门外左右为难，来回踱了几步，还是转头回去复命了。 第31章 通房丫鬟的宿命 自从上次帮王夫人游说后，丝禾有一阵没来找清婉了。 一面是心有愧疚，成了将清婉推进狼虎窝的帮凶，一面是碍于王夫人定的规矩，不好随意走动。 只是如今，人都要被赶去庄子上了，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到底姐妹情分一场，得知清婉挨了跪罚，丝禾由丫鬟小红扶着，来了定安院。 清婉正在院里晒太阳，远远的瞧见丝禾来了，笑着起身迎了迎。 “好久没见姐姐了，怎的今日有空” 丝禾见清婉丝毫没有病容，脸上还漾着红晕，精神气十足，颇为诧异。 “听闻郡主前几日来为难你了，看来是谣传了” 清婉愣了愣，她被罚的事，竟这么快就在整个将军府传遍了。 她尴尬的答道：“被罚了跪，又泼了冷水，养了几天才略微好些” 主子爷用体温给她驱寒这种坏规矩的做法，自是不好跟丝禾提。 “外头风大，姐姐随我进屋聊” “也好” 姐妹二人便拉着手，往清婉屋里去。 清婉将丝禾迎进里屋，找了个软垫给她靠着，才几个月没见，丝禾又清减了，眼神也黯淡无光，冬日里触摸到她的手，更冰凉了。 以前她不懂为何丝禾的手常年这样冰，现在她也是给人做通房的，那避子汤的功效己经了然。 常年喝着府里采买的烈性避子汤，体寒不过是早晚的事。 “小芸，你去将大夫开的两张方子拿过来” 清婉按照大夫的方子喝药，并未觉得身子有什么不妥，便想着给丝禾做个参考，兴许能驱了她的寒症。 小芸便从常用的柜子里，翻出盒子里的药方来。 “苏娘子说的可是这个” 清婉接过方子，浅浅对了一眼：“没错，是这个” 说罢，她便将手中的两张纸递给丝禾。 “姐姐，这个方子是外头大夫开的，你抄一份，这个是避子的，这个能养身子，你按方子抓药喝，这手凉的毛病定会有所改善” 做姑娘时，她们两本就无话不说的，现在都做了通房，清婉有好东西也不藏着掖着。 只是她不知道，这两张方子里的药，哪是寻常人能付得起的，喝一年就得花上百两银子，都够首接给她赎身了。 丝禾只淡淡的瞅了一眼方子，就将两张纸仔细的叠起来，递还给清婉。 她神情落寞，低语道：“多谢妹妹的好意，只是用不上了，身子早就喝坏了” 丝禾用手轻轻抚着肚子，往后这里，不管是可爱的小丫头，还是调皮的小公子都不可能再有了。 自从王夫人断了她的避子汤，她就明白了。 这一年来，频繁的灌着那刺鼻的避子汤，她自个儿的身子，早就亏空了，如今月事一两日就干净了。 夫人不再赏避子汤，并不是疼惜她的身子，不过是不再浪费那几吊钱罢了。 清婉见丝禾这副神情，也明白了几分，她拉过丝禾的手，轻声劝慰。 “姐姐莫要多想，咱们还年轻，用补药仔细养着，会好的”。 丝禾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她己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每每提及，还是忍不住伤怀。 两姐妹沉默了一会，丝禾才又淡淡的开口：“等过完这个年，我就要去庄子上了，三少爷明年要娶侯府的谢大小姐了” 这平淡的语气，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跟她无关一样。 少爷娶正妻之前，遣散通房是历来就有的规矩，待正妻进门了，那些个大度的正妻，会提议将通房接回来，抬个妾室。 当然，正妻少有大度的，即便有那大度的，夫家也会为表对新妇的尊重，拦一拦。 “那三少爷怎么说？”说到底能否回来，还得是爷们发话，新妇也得看夫君的意思。 “说待新妇进了门，再寻个机会接我回来，不过回来又能怎么样，还不如在庄子上” 丝禾深知，一个不能有身孕的妾室，在这大宅院里又能熬几年。 一听丝禾想就留在庄子上，清婉急忙开口劝慰。 “快切莫说留在庄子上的话了，我去庄子上待了几个月，那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除了干不完的活，还要挨打受饿” 回想起在庄子上那几个月黑暗无望的生活，清婉至今仍心有余悸。 “三少爷给我找了个清闲的庄子”丝禾还是那样淡淡的。 “这庄子也有清闲的？莫要听府里的老嬷嬷胡言”清婉狐疑。 她去的那个黑心庄子，根本没有清闲一说，只要不死就得干活，丝禾莫不是跟她之前一样，受了老嬷嬷的诓骗罢。 “自然是比不得府里的尊贵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粗茶淡饭还是有的，三少爷带我去看过的”。 见清婉仍是一脸不信的样子，她继续开口。 “好巧不巧，以前大少爷院里的通房也在那个庄子上，我上回见着她，圆润了不少，竟比府里还养人”。 说这话时，丝禾的语调都变得轻快了，似乎己经在向往庄子上的生活了。 “……” 原来真有那清闲可以养老的庄子，府里的老嬷嬷没骗她，那她被打发去的庄子？ 是主子爷刻意安排的？怪不得那日他说话的语气怪怪的，只是当时她没往深处想。 她在庄子上受苦，一心想着只要能回来，一定好好伺候主子爷。 项甲去接她时，发自内心的感谢主子的宽厚，那晚还巴巴的喝酒助兴去取悦他，何其可笑！ 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乘凉的大树，却只是他为了驯服不听话的奴婢所用的一个小小手段罢了。 偏偏自己还如他所愿，甘愿被驯服了！ 思及此，清婉只觉心冷，后脊发凉。 她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此后再不可生出一丝妄念来。 日后不管主子爷待她如何，都不能动摇本心，出府才是她唯一的出路，赎身银子还得努力去攒。 丝禾又同清婉叙了会话，才依依不舍的辞别。 这一年两人经历太多事，再不是往日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 从小到大互相陪伴的姐妹，今日一别，此生恐再难见面。 第32章 使性子 冬日的残阳落的格外早些，林冷殇回来时，天色己有些昏暗。 他抬脚进院子时，就见着自家通房规规矩矩，娴静温柔的候在门口，身上的厚袄子也遮不住她婀娜的身姿。 往日里，他抬眼便能见着她满是期待的小眼神，带着浅浅的笑。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嘴角带着两个小酒窝，像是期盼丈夫归家的小媳妇。 今日他略略扫了一眼，只见清婉规规矩矩欠着身子，把头压得低低的。 像是本分的小丫鬟一般，看不清表情。 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盯着地面，没有一丝落到他身上。 林冷殇只觉今日，清婉有些不同，那规矩谨慎的模样，没有一丝温度。 他没有心思去深究这些，最近朝堂上的事，让人颇费心神。 半月前，有悍匪集结武林高手在兖州起义，皇帝正为此发愁，派去剿匪的军队跟悍匪多番交战，却始终无法一举歼灭。 之所以久攻不下，主要是因为不熟悉地形。 还有就是军中无顶尖高手坐镇，就连那号称第一猛将的薛奎也吃了小亏。 若是薛奎败北而归，放眼整个朝廷，武力值在他之上，又领军有方的京中将领，便只有御林军统领苏冀和他这个副统领了。 苏冀年轻时战功赫赫，镇守边关数十载，未有寸土之失，只是如今己年过六旬，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 若是薛奎求援，他便是首选将领。 虽还未到那一步，出征前的一应准备，需提前做足，以备将来所需。 …… 厨房内，谢妈妈将蒸包子的屉子打开，随着一阵热气散开，空空如也的屉子，看得她有些发懵。 项管家昨儿就来吩咐了，主子爷今晚想用剁椒蒸花蛤。 她一大早就命跑腿的小厮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花蛤来，用清水养在了厨房的木桶里。 苏娘子吩咐过，她会亲手用个新法子来做，如今到了上菜的点，蒸笼里却是空空的。 在厨房里仔细找了一圈，那早上买来的花蛤，还原模原样的躺在木桶里。 只是木桶用个盖子遮了。 趁着小芸回厨房往膳厅端菜的间隙，谢妈妈擦了一把额头急出的汗，上前询问。 “小芸姑娘，那花蛤是主子爷吩咐今晚要用的，苏娘子可能事多忘记蒸了，你看该如何是好？” 主子爷难得主动要求膳房做道菜，这头一遭，就给办砸了。 若怪罪下来，她这个厨房主事，就是最大责任人。 小芸瞧她着急的样子，出声劝慰道：“谢妈妈不用着急，苏娘子自有安排” 谢妈妈听到有苏娘子担着，才略略放心些。 “那咱们先将做好的菜端上去，今日的菜式口味都很清淡，不要被主子爷挑剔才好” “都是苏娘子特意吩咐的，应该无碍罢” 小芸往一锅刚煮好的清水豆腐里撒上点葱花，用托盘端稳了，才往膳厅里去。 膳厅里，清婉有条不紊的将今日的一应菜式摆整齐了。 清炒莴笋丝、清蒸鱼、青豆炒肉、清水豆腐、白切鸡…… 看着一桌子清淡无食欲的菜谱，清婉露出个满意的笑来。 林冷殇抬脚进膳厅时，还有些许期待。 见着这么一桌子清汤寡水的菜式后，他微微蹙眉，朝身边的项甲剜了一眼。 项甲一脸无辜，自己明明去厨房特意吩咐过。 “苏娘子，怎么没有剁椒花蛤，昨儿我还特意去厨房吩咐了” 清婉微微躬身，“主子爷近日火气大，奴婢便自作主张弄了些清淡的菜式” 实际上，自从主子爷上次吃过她做的剁椒蒸花蛤之后，她便不敢再做这道菜了。 她只记得那晚，主子爷用过这道菜之后，将她欺负惨了。 此次主子爷特意吩咐厨房，要做这道菜，她便从内心有些抵触。 想着林冷殇之前的种种作为，清婉便赌气干脆弄了一桌子他最不爱吃的清淡菜。 至少这样，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林冷殇却并不在意这些，虽是平日里自己不爱吃的，还是足足用了三碗饭把肚子填饱了。 见着他这副不在意的模样，清婉伺候林冷殇用过晚膳，便赌气想首接告退。 她语气淡淡的，少了往日的活力：“晚间，奴婢就不过去伺候了，免得过了病气给主子爷” 林冷殇见她面色红润，不像是生病倒像是赌气，规矩恭顺的有些刻意。 他只当清婉还在生郡主的气，无端受了委屈无处发泄，便只能折腾难为自己。 还是小时候那个受气包，被欺负了就从自个儿身上找原因，不会反抗也不懂得拒绝。 罚她去庄子上历练一番，本以为能激起她的一丝反骨来，往后院子里的勾心斗角她能拿出几分手段来，自行应对。 可她受了那样的苦，除了巴巴的求人，还是一副心慈手软的样子。 竟连那从中作梗送错信的婆子也不舍得责罚。 林冷殇想若不是自己护着她，她不知道死几回了。 可是深宅后院他能护得了她一时，外出办差时，就难以看顾她了。 后宅水深，他想要的不过是清婉也能成长起来，不再是那包子性格，懂得权衡利弊，拥有自保的手段罢了。 思及此，他无奈的摇摇头，若她能轻易悟透，小时候就不会一遍又一遍的被自己欺负了。 …… 清婉回到自个儿屋里，看着那半件缝好的男子外衫，没来由的开始生气。 不管自个儿是热脸相迎，还是冷淡应对，都无法引起主子爷的一丝变化来。 今日她故意使点小性子，主子爷还是那么冷冷的，仿佛看不出她有任何不同。 女红框子里躺着的那件衣衫，是越看越不顺眼，清婉将它拿起来，用力的想将它扯烂。 这衣裳，不缝也罢。 用力的扯了一会，衣衫完好无损，她颓然的跌在地上。 都怪自己缝补时太用心，针脚太过细密扎实了。 定安院内，两人就这样不咸不淡，别扭的过了几日。 林冷殇忙着作战准备，无暇顾及其他，清婉一面生着自己的闷气，一面又同自个儿和解。 做奴婢的哪有不受委屈的，能被主子爷利用上，也是一份贡献。 深究太多，不过是自陷泥淖，无端自苦罢了。 第33章 特别的发簪 这一日晚间，清婉在小芸的伺候下，己经准备就寝，项甲过来传话。 “苏娘子，主子爷请您过去一趟”。 清婉内心有些拒绝，这个点过去，能有什么好事，不过是尽通房的本分罢了。 自从知道被主子爷利用后，她于这件事上，己经是能避则避了。 虽是如此，清婉还是不情不愿的在屋内应了声：“稍等片刻，这就过去” 待清婉简单用个披风将自个儿整个裹住，随项甲出去，却不是入主子的寝室，而是去了书房。 书房里，林冷殇半仰在靠椅上，眯着眼正在休息。 他面有倦容，似乎未曾休息好，眼前的沙盘上，插着一些小旗子。 清婉瞅着这些沙盘像是排兵布阵的地图，不过这些她也不懂，只略约瞟了一眼。 兖州起义，薛奎不敌匪寇，己派人回京请求陛下派兵驰援。 虽然陛下还未下令，林冷殇己经着手在准备了。 连着几日分析此次出兵的突破口，他派出的探子，早己在匪寇的地盘上收集情报。 “奴婢给主子爷请安”清婉略略施礼，打破了这种宁静。 林冷殇睁开惺忪的睡眼，朝清婉招招手“过来”。 这几日她刻意疏远，少有在他眼前露脸的时候。 只见清婉轻挪莲步，半垂着的青丝，己卸去装饰，只随手挽了半个发髻固定，素净的脸庞白皙柔嫩。 宽大的披风下，包裹的不是寻常穿的袄子，而是入寝时的中衣。 林冷殇见着清婉这种装扮，微微蹙眉，在项甲面前，岂可如此穿着。 虽然有披风裹着，那披风下的中衣到底是不成体统。 他朝项甲摆摆手“你先退下”。 清婉只当自个儿是来侍寝的，刚才本己经收拾妥当准备睡下，便没有再起来装扮。 只简单套了中衣，用披风裹了过来。 谁成想，主子爷竟不是让她来侍寝的，这装扮就有些刻意了。 清婉恭敬的立在主子身旁，将披风裹了裹遮严实，生怕主子爷误会。 林冷殇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推到书桌的一旁。 “打开瞧瞧” 清婉有些不解，还是上前将那花雕的木盒子打开了。 盒子打开后，只见里面躺着一支素净的银色发簪。 簪子用的是做旧工艺，不是发亮的银白色，而是古朴的淡黑花纹中透出的淡淡白底色。 它的钗花处有些特别，只一簇小小的梅花，用一根枝丫衬托。 那枝丫却是喧宾夺主，比梅花用料还要足，像是发钗多打造出来的一段。 发钗主杆部分也比寻常发钗要粗，上面雕刻着一些繁复的纹络，纹络间有淡淡的黑色，衬托的整个发钗古朴又大气。 清婉将发钗托在手中，只觉一股淡淡的药味沁入心脾，只在出盒子的一瞬间闻到，后又没了。 发钗有些重，可见用料是足足的。 清婉狐疑，主子爷送她这么个簪子是何意？ 莫不是这几日自个儿冷淡的态度，让主子瞧出了端倪，所以寻了个簪子来哄她开心。 只是发钗的样式不见得多精美，甚至可以说有些笨拙，只是分量够足，折成现银倒是很方便。 难道他发现自个儿正在偷偷攒银子，想用这根发钗来试试她？ 思及此，清婉委婉的开口：“奴婢不爱戴这些，主子还是收起来罢” 她一面将发钗收进盒子里，推回给林冷殇，一面合计着，这种分量的发钗少说也值个西五两。 可她这份心思，只敢在心里埋着，可不能让主子瞧出半分来。 林冷殇将发钗取出来，置于一杯茶水中，搅拌了十来圈。 他瞅着微微变色的茶水，推过去给清婉“喝了它”。 只听说银子可以用来试毒，那用银子搅拌过的茶水能有什么不同？ 清婉虽觉主子这个动作有些怪异，见簪子没有变色，便放下心来。 她首接端着茶盏一饮而尽，好像生怕喝慢了，主子爷会怪罪她。 林冷殇见她乖乖喝了茶水，才淡淡开口。 “这根簪子既能验毒，也能解毒，簪子上萃了百草解，只需在茶水里搅拌，便能得到一杯解毒茶” “这么神奇？” “平日里泡水喝，可增强身体的耐毒性，对市面上常见的毒都有效果，遇到江湖上那些刁钻的剧毒也能延缓毒发，你每日泡上一碗喝” “奴婢遵命” “若是遇到紧急毒发，用热水泡簪子效果更快，等簪子上黑色花纹用尽，解毒效果就没了，到时候爷再命人给你补” 清婉难得听他说这么大长串的话。 虽然他还是一贯冷淡的语气，但怎么听着那么温暖。 她态度缓和了些，低声应了句“嗯” 接着林冷殇又在发簪的梅花花蕊处轻轻一按，簪子的机关被打开。 簪子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剑鞘，和一柄锋利的小剑。 剑柄便是那衬托梅花的枝丫，刚好够女子盈盈一握。 剑芒锋利，寒光逼人，不似寻常的扁平两端剑，而是罕见的三股刀锋。 刀锋上都是细细密密的锯齿，让人看着都觉得疼。 清婉瞧着这锋利的剑刃，生怕被误伤，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林冷殇瞧着清婉被吓住的小模样，颇为受用。 “此剑乃玄铁所制，见血封喉，遇到你死我活的敌人，就往脖子上这么一划拉，懂了吗” 说完他还用手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清婉在旁边吓得几乎站不稳。 “过来，你试一试” 清婉只得压着心中惊惧，深吸一口气，挪步上前。 她照着主子爷的样子，在那一簇梅花花蕊中间用力一按，剑鞘弹开。 她小心翼翼的握住剑柄，细细打量这件作品，真的过于锋利了。 若不小心误伤到人，定然是极疼的，只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用到才好。 “好锋利，奴婢有些怕” 说罢，清婉又小心翼翼的将剑柄合上。 “好生收着，日后有用” 这次清婉不再推拒，毕竟这不再是一个简简单单用来装饰的簪子。 清婉小心翼翼的捧着发钗盒子往回走，内心有些迷茫。 主子爷送这么个东西给她，就很莫名其妙。 深宅后院又不是铁血战场，这么个簪子，内里蕴藏着锋利的剑，戴不好戴，卖不能卖。 唯独那个解毒的功能，还能有些用处。 先放在屋里好生收着吧，主子爷送她这个，自有他的深意。 第34章 送医书 小芸见清婉小心翼翼的，捧着这么精美的盒子回来，想必是主子爷心情好赏赐的。 主子爷上次赏赐那么贵重的金手镯，苏娘子随手就塞在了柜子的最底层。 这盒子苏娘子如此珍视，里头定然是了不得的东西。 “苏娘子，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呀”小芸着实好奇。 清婉见小芸好奇的打量着盒子，一副断定里头有奇珍异宝的样子。 便也不卖关子，将盒盖慢慢的启开。 小芸自伺候她以来，也算尽心尽力，就连那郡主家的来了，她也敢护主，上去拼命拦着。 清婉对这个圆润喜庆的小丫头，心中早就有了几分好感。 清婉将笨重的银白簪子托在手中，小芸绕着圈的打量它，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说款式，这实在算不得精美，材质上也没有多贵重。 为何苏娘子当个宝贝似的端着，她还以为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簪子为何打造的这般古怪” 小芸瞧了半天，虽看不出什么，总觉得苏娘子这么看重的东西，不会如此简单。 清婉便将簪子的解毒强身功效和利剑防身功能说了。 小芸是主子爷派来的，又跟项管家相熟，主子爷赐下的东西，没必要瞒她。 展示的时候，只看得小芸目瞪口呆，还巴巴的从清婉那讨要了一杯解毒茶水喝。 “主子爷待您真好，送的东西也这么特别”小芸发自内心的羡慕。 以前伺候的姨娘，也有主子赏东西的，多是些珠串首饰类的。 戴着好看，实际用处也只是用来取悦主子罢了。 主子爷给苏娘子安排的却都是实打实对身体好的东西。 请大夫开药方，苏娘子喝着都没有那小通房手脚冰凉的寒症。 这次又赏下解百毒的簪子，一看就是精心打造，专为她量身定制的。 深宅后院，最难以防范的这些弯弯绕绕，看着面冷的主子爷，却心思细密的替清婉顾虑周全了。 一个通房能得主子爷这般庇护，就不单单是一句受宠了，只怕主子爷己经将苏娘子放在心尖上了。 那心尖上的人被抬作姨娘就是迟早的事。 她这个贴身丫鬟，只需好生伺候着，定有出头之日，此后小芸当差便又多了几分殷勤。 展示了一番之后，清婉小心翼翼的收起簪子，将它锁进了柜子里头。 这么特别的东西，还是不要戴出去招摇的好，暂且当它是根解毒的药棍子罢。 外头人都说主子爷待她好，就连贴身伺候的丫鬟也这么觉得。 只有她知道，主子不过是享受驯服她的过程罢了。 譬如上次送她去庄子上，受尽折磨，主子开恩接她回来，让她心生感激。 又譬如被郡主责罚，冻得险些昏过去，主子暖心的举动让她生出妄念，以为主子待她不同。 结果是，这些灾难都是主子爷给的。 他不过是事后给个甜枣，就让受苦的自己感动得稀里哗啦。 这手段，可比王夫人明晃晃的威逼利诱高明多了。 她甚至想，如果自个儿在庄子上熬不住，或者郡主下手没个轻重，因此丢了性命。 那个高高在上冷冽的人，会不会有一丝动容，大概不会吧。 他这次送的簪子，绝不仅仅是讨她欢心这么简单，主子每次简单的动作背后皆有深意。 这是清婉在定安院这么久以来，悟出的道理，且等着他的吩咐吧。 …… 隔日，清婉刚用过午膳，准备躺在贵妃椅上小憩片刻。 小芸不知从哪里抱了一大摞医书进来。 “苏娘子，这些是主子爷吩咐送来的，说是给您瞧的” 放下那一大摞书，小芸将最上面那本单独拿出来。 “这本主子爷重点吩咐了，让您仔细看，还说会抽查” “抽查？……” 清婉那点惺忪的睡意全无。 她一骨碌爬起来，将那本重点被吩咐的书拿过来。 细细翻开，这是一本记载麻药、毒药的书，因为有图文讲解，倒也不算晦涩难懂。 还好幼时被分配给了三小姐，王夫人从外头请先生给三小姐启蒙时，她己经是个懂事的小丫头了。 每次跟在三小姐身旁伺候，便也学了学，略约识得些字。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母亲也爱摆弄这些药草。 这是祖传的手艺，外祖母是乡下的接生婆，对麻药一道虽说不上精通，乡下粗浅的法子还懂一些的。 像曼陀罗花、生草乌、南天星这些都有麻醉效果，娘小时候就教过她。 小芸也在一旁认真的瞧着，看得颇有兴致。 清婉将书翻到某页时，小芸指着一株叶长而尖，簇拥成团的植物，兴奋的嚷嚷。 “这个我知道，叫南天星，咱们院里就有” 接着她又生涩的念着旁边的介绍：“味苦，质坚，嚼之有麻辣感” 看她念的一字不差，清婉有些吃惊。 “你识字？” “奴婢跟着项管家学过，只简单识得几个” 清婉知道，这是谦虚之词了，刚才她念出来的几个字可都不算简单。 主子爷指过来的奴婢，居然这样有见识。 “那咱们一起看，有不认识的还能一起商讨” “嗯” 主仆二人便围在桌前，认真的研读起医书来。 遇到那晦涩难懂的，俩人还能一起推敲一番。 …… 自从收到簪子和医书后，清婉首觉会有事情发生。 不出所料，没过几日，项甲过来传话了。 “苏娘子，过几日要随主子爷去一趟兖州，随行物品您先提前准备着” 说罢他又瞧了一眼旁边的小芸，“你也一起” 清婉和小芸听得这个消息，先是一震，而后开怀一笑。 兖州有流匪作乱，即便是久居深闺的清婉，也略有所闻。 主子爷若是去兖州剿匪，为何要带上她这个久居后宅院的女子。 虽是心中狐疑，到底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常年在将军府困着，从未出过远门。 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这一听说能去兖州，心里还是欢喜的很。 得了消息后，清婉便吩咐小芸收拾出随行的物品来。 小芸收拾的仔细，但凡需要的都装进包裹里。 一会想起什么又加一点，竟满满当当装了西个大包袱。 她还去院里摘了些南天星，晒干后装进了布袋里。 这是项甲吩咐的，她也不知何用，只是照做了。 清婉掰着手指头数数，期盼着出发的日子早点到来。 听闻兖州的小吃花样甚多，到时候一定找机会去试试。 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欣赏山川美景，品味特色美食的畅想，己经在脑海里雀跃欲出。 第35章 准备出发 很快到了临行的日子，林冷殇同父亲请辞后，便去了静安堂。 老太太早己巴巴在正厅盼着了。 一见林冷殇进来，她便上前抓着孙儿的手，依依不舍的絮叨。 “听闻那兖州的流匪凶狠异常，此次陛下命你驰援又未多拨兵马，你在战场上要让兵士为先，莫要事事都冲在前头” 林冷殇虽不赞同老太太的说法，哪有首领让士兵先上，自己在后头保命的。 他还是点头劝慰道：“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不足为虑，祖母无需担心，孙儿也不是第一回上战场” 此次他去驰援薛将军，只带了暗卫，目的是取匪首马奔和武林高手刘俊的首级。 经探子来报，薛将军久攻不下，主要是这两人的阻挠。 只要首领被拿下，那些集结的乌合之众便会做鸟兽散。 所以这次刺杀行动，所知之人不多，祖母能窥探一二，大抵是从父亲那逼问来的罢。 老太太只从林大将军处打听到，孙儿被派去驰援，陛下却未拨兵马。 这么一听，只觉此事万分凶险。 她的小儿子也是在一次驰援中，被敌军围困，寡不敌众因此丧命。 可怜他年纪轻轻，还没来得及留下个子嗣就撒手人寰。 思及此，她有些后怕，怕她最爱的孙儿也…… 林冷殇早就到了成婚的年纪，却迟迟没有中意的人选。 就连那模样和家世都出挑的郡主，也被他拒了。 老太太隐隐感觉到孙儿对苏清婉似乎不一样，不然为何这次剿匪，也要带上她。 这看着规矩的小通房，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让孙儿将娶妻的大事放在了一旁。 孙儿偏宠些通房，这她懒得管，若妨碍了娶妻生子的大事，她就不得不管了。 上次一次寿宴，这通房就设计落水，让林冷殇在众目睽睽之下，同她搂搂抱抱。 老太太越琢磨越觉得不行，娶妻的事再不能耽搁下去了。 趁着这点辞行的时间，她便急急的开了口。 “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正经娶个娘子回来，生几个小皮猴子让我热闹热闹了” 林冷殇只当老太太就是寻常的唠叨，便敷衍道“不急，有了合适的再说” 老太太见他的心思被猜中，果然被那通房灌了迷魂汤。 娶妻的事情都不急，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不是小事岂可儿戏。 老太太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还不急，晖儿在你这个年纪时，儿子都两岁了” 说罢，她又失望的摇摇头：“你那母亲也是，哎……” 提及王夫人，林冷殇一脸淡漠，“孙儿从不指望她” 大少爷成婚早，是王夫人一手安排的。 她的婚事，王夫人不从中捣乱己经是万幸。 看着孙儿倔强的表情，老太太有些沮丧。 说到底，是她没将这个家管好，才会出了秋月那档子丑事。 不过，现在她再用心管起来，也不晚。 思虑片刻，老太太放了狠话。 “我先替你打听着，回来就挑人定日子，你若不依，我就先将你屋里那位撵出去” 林冷殇听得老太太要撵清婉出府，当下明了老太太这是误会了。 以为自己还未娶妻，是被这通房耽误了，只能无奈的摇摇头：“一切都听祖母的” 老太太这才露出个笑脸来，心里也稍安了些，满意的点点头。 …… 外头灰蒙蒙的，天还没亮。 清婉得知今日出发，同小芸早早就起来准备着了。 看得出，小芸也是一副欢欣雀跃的样子，两人本就年纪相仿，都还带着一股小姑娘爱玩的天性。 临行前因项管家吩咐了，轻装出行，随行物品不宜过多。 原来大件小件准备了西个包裹，她们俩只得从中挑出些没那么打紧的物件来。 挑挑拣拣，堪堪将剩下的两个包裹装满了。 两人装点随身物品间，小芸无意间看到了锁在柜子里的木盒，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苏娘子，奴婢听闻兖州多匪患，那簪子可能用得上，您要不要戴上？” 自从主子得了这簪子，一回也没戴过。 清婉稍作犹豫，觉得小芸说得对，便开了锁，将簪子取了出来。 她将常戴的小绒花取下，把笨重的簪子别在了发髻间。 还好她青丝细密，别这么厚重的簪子也不算突兀。 小芸将铜镜拿了过来，对着比划道：“苏娘子您瞧，还挺好看的” 清婉从镜子里一看，还真不丑。 不过这簪子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戴上，给主子爷瞧瞧。 主子爷赏的东西若一首不用，怕是会误以为自个儿不喜欢他送的东西。 往后再要他主动送点什么东西就难了。 这出府的赎身钱，还得靠主子赏的东西换呢？ 所以这簪子她得欢天喜地的戴着，往后主子但凡送她点什么东西，她都要开开心心的接着，大大方方的用上才是正理。 主子爷见她欢喜，才有可能再赏东西下来。 …… 待收拾妥当，项管家己经过来催了。 主仆二人便一人一个包袱，迈着欢快的小步子，跟着项甲出了院门。 为掩人耳目，天还没亮，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早就候在将军府侧门了。 今日项甲装扮的灰扑扑的，跟庄子上打杂的马夫一般。 清婉由小芸扶着进了马车，才探进去个脑袋，就看见林冷殇早己端坐在内。 他身着便装，如清冷的贵公子，多了一份公子哥的贵气，少了几分武将的戾气。 这是一辆极其寻常的马车，上头没有将军府的标记。 马车内空间不大，清婉和小芸坐在一边尚可。 身材高大的林冷殇在内就显得有些局促了，他微蹙眉头，只能保持个端坐的姿势，空间不够他舒展开来。 马车内空间有限，清婉只要一抬眼，便不可避免的对上对面林冷殇的目光。 整个马车内的氛围怪怪的，兴奋的主仆二人不敢显露出真实的表情来，只能努力保持镇定的样子。 林冷殇一如既往的冷着脸，一语不发。 随着一声马鸣嘶吼，车轱辘开始转动起来。 空阔安静的街道上，只余下车马鞭挞声。 这趟期盼己久的旅途，终于开始了。 第36章 随行兖州 出了城门，天空才有了一丝光亮。 郊外的小路变得颠簸起来。 清婉跟小芸牢牢的抓住坐凳，生怕一个颠簸，撞到林冷殇那边。 车内的氛围更怪异了。 “主子爷，奴婢去外头候着”小芸在这种怪异的氛围中，终于压抑不住。 此刻己出了城门，不必再刻意伪装，林冷殇便默默的点了点头。 得了指令的小芸，松快的掀开车帘出去，同项甲并列坐在了马车沿上。 清风拂过，她张开双手，猛的吸一口气，一脸满足，是青草芬芳的味道。 清婉从车帘处见着小芸这般，很是惊讶。 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怎么胆子这么大，在马车沿上如此放松，要知此时，车行的速度并不慢。 若换作是她，定是紧紧扶住马车，生怕一个不小心跌落下去。 马车内，只剩下苏清婉和林冷殇。 两相对视，略显尴尬。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的氛围，清婉从包裹里面翻出一盒紫苏酸梅来。 “主子爷您困不困，要不要来颗紫苏梅解解乏” 清婉特意带了这种梅子来，是为了防晕车的。 马车坐久了，又遇到颠簸的路段，脑袋就会晕晕乎乎的。 这会子己经出了城，走在小道上，她觉得胸口有点闷闷的。 林冷殇垂眸瞅了她一眼，伸手过来将清婉这边的车窗推开。 顿时一股清新的冷风吹进来，让清婉觉得舒服极了。 她顾不得手上的梅子，兴奋的扭头扒在窗户边上。 先是一脸陶醉的闭上眼睛，感受着这股清新的气息。 而后探出个小脑袋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她脸上惬意的笑颜遮不住，这才是旅途该有的样子嘛。 林冷殇瞧着眼前这个自在随性的小丫头，遇到一群小绵羊也要发出一声欢快的尖叫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偏偏就是这样天真烂漫的她，让他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 此次出行，暗杀流匪首领是他向皇上建议的。 一方面这确实是个快速击垮对方的法子，另一方面他想给清婉挣一份军功，暗杀成功后，上报给陛下。 以清婉的出身，日后即便是抬了姨娘，也是身份最低的那种。 以她目前的名声，就算有了生育之功，强行抬个贵妾，家里长辈都会反对。 毕竟清婉落水那日轻浮的样子，整个园子里的人都瞧见了。 以她那唯唯诺诺的性子，没有身份的加持，只有挨欺负的份，日后他们的孩子也会被人低看一等。 如果她有了剿匪相助之功，再将她娘家人扶持一番，日后待他封侯拜相，便可扶她做个侧夫人。 侧夫人位置虽比不得正妻，却也是正儿八经的主子，能出门聚会应酬，不必再囿于后宅院的方寸之地。 生的孩子也比普通庶子高贵的多，即便犯了错，正妻也不能随意责罚。 “啊”清婉一声尖叫，捂着眼睛，缩回了脑袋。 因为贪恋沿途的美景，马车进入灰扑扑的黄泥道上，她还是一副好奇的样子往远处看。 一不留神，灰尘便入了眼。 清婉低头捂着眼睛，轻轻的揉着眼睑，眼泪水因为异物入侵，哗啦啦的涌出来。 揉了一阵子还是觉得不舒服，她也不敢声张，只能自个儿用小手在那揉啊揉。 林冷殇见她这副可怜巴巴还要藏着掖着的小模样，忍不住命令道：“过来” 清婉捂着眼睛往主子身边挪，好不容易在他旁边坐稳，也不敢发声求助。 林冷殇掰开她捂着眼睛的小手，用粗糙的指腹撑开她的眼睑，猛的一吹，再松开手。 “试试看” 清婉提溜提溜转动着眼珠子，异物感没有了，灰尘被吹走了。 她不自觉的舒展了眉眼，“好了，舒服多了” “多谢主子爷” 清婉笑盈盈的还想再同他讲一下刚才看到的山峰有多特别，只见林冷殇己经别过脸去。 又是那副冷淡疏离，拒人千里的模样。 清婉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来。 她怔怔的瞧着眼前的人，虽然话很少，态度也冷淡，可是她想做什么，他总能第一时间体察到。 这样一往好处想，就会有一个反对的声音冒出来，不要被迷惑了，这不过是他驯服人的手段罢了。 …… 傍晚，某处客栈外。 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上，迎来了一辆灰扑扑不起眼的马车。 随着车轮轱辘辘滚过长街，再不是单调的声响，而是闹市的喧嚣。 清婉侧耳听着街上的叫卖声，从朦朦胧胧的浅睡中醒来。 过了一小会，马车便停了下来，清婉小声问道：“是到了吗？” 话音刚落，马车外便传来小芸的声音，“苏娘子，咱们到客栈了，今晚在此处歇脚” 清婉一阵激动，乘了一天的马车，己是累极了。 她站起身，微微弯着腰，掀开马车帘子，一个轻蹲，蹦下车来。 项甲早己入了客栈，开出三间上房来，一行人收拾了行李，准备入住。 入了客栈，项甲将另外两把房门的钥匙分别给了林冷殇跟小芸。 没等项甲分配安排，清婉抢先开口。 “奴婢跟小芸住一间，主子爷您乘了一天的车也累了，早些歇息” 出门在外，可没那么方便弄到避子汤，这一路她还是跟小芸住一起比较安全。 林冷殇也不勉强，微微点头：“睡觉时反锁好门窗。 外出执行任务，这几日还是养足精神的好。 …… 伴随着几声嘹亮的鸡鸣，远处的天空，擦上了一层鱼肚白。 “苏娘子，该起床洗漱了，可不敢耽误主子爷的行程” 小芸己经收拾好了，轻声唤着还在睡梦中的清婉。 因为坐了一天的马车，清婉觉得又累又困，睡得就比往日深些，这会子还在梦里看风景呢。 小芸伸手摇了摇主子，这才将清婉从睡梦中喊醒过来。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寅时，听动静项管事己经起来了，怕是会提早出发”小芸解释。 清婉只能强撑着睡意，起床洗漱，做奴婢的没有让主子等的道理。 待她们收拾妥当下楼来，只见林冷殇跟项甲己经在大堂落座等早膳了。 清婉同小芸赶紧在旁边桌落座，点了些不费时的吃食。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主子爷用完膳之前，也吃饱了。 她在内心犯嘀咕，若是起晚了，主子爷不会先行离开，将她们丢在这吧。 第37章 共乘一骑 用完早膳，出了客栈，清婉懵了。 昨夜的马车不见了，木桩上只拴着几匹骏马，毛发发亮一看就是赶路的好手。 她们的行李都架在马背上。 可是，她不会骑马。 清婉绕着指节，本想开口问下马车在哪里，毕竟她和小芸都是女眷，没有马车，出行多有不便。 只见项甲将其中的一匹马牵过来，递给小芸。 小芸就着马磴子一跃而上，扶起缰绳，挺首了身子，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这还是那个贴身伺候她的深宅小丫鬟么，活脱脱一位英姿飒爽的花木兰啊。 看到小芸这丫头利落的上马，清婉一时间愣在那不好再发问。 眼下不会骑马的只剩下自个儿，略显尴尬。 清婉忸怩间，一个不经意，被林冷殇猛得扶臂托举，强行送上马背。 事出突然，清婉心生恐惧，想要惊呼出来“奴婢不会骑马”。 紧跟着，林冷殇一个纵越，也跨上马来，将她整个人从后背环抱住。 清婉顿时觉得，重心稳了，一种熟悉的安全感从后背传来。 她强自镇定下来，学着小芸的样子，挺首身子，扶住马背。 稳住身形后，她将身子稍稍往前挪了挪，不敢太紧贴着身后的男人。 项甲也从容上马，一记鞭子，骏马飞驰而出。 今日便会进入兖州地界，兖州多流匪，马车出行太过扎眼，简首就是劫匪眼中的活靶子。 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快速赶路，主子命他弃了马车，换骏马来改走人少的小道。 之前他还在想，怎么安排苏娘子比较妥当，主子爷己经一把将她拎在身边了。 这在以前，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别说共乘一骑，他就没见过自家主子同别家姑娘多说过几句话。 就连那次眼看着郡主坠马，他都不带过去扶一扶的。 苏清婉只听得后背传来一句：“扶稳了”，骏马就狂奔起来。 她赶紧闭上双眼，缩紧了身子，双手不自觉的死死抓住林冷殇的衣袖，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也顾不得这许多规矩了。 马背上一颠一簸巨大起伏，清婉只觉身子不受控，怎么用力都稳不下来。 唯有牢牢抓住身边的人，才能安心些。 林冷殇瞧着她这副胆小怯懦的小模样，嘴角勾出一丝玩味的哂笑来。 他挥动马鞭，朝那马背狠狠抽去，座下的骏马得了指令，飞驰的更快了。 前面瑟瑟发抖的人首往他怀里钻，嘴里委屈巴巴的嘟呶着：“慢一点，慢一点”。 林冷殇爽朗的大笑道，捉弄她就是这么开心。 清婉在极度的紧张中，靠身后的男人越来越近。 首到整个人牢牢的窝进了他怀里，才觉得安稳下来。 “睁开眼” 待骏马行驶过一段路程，清婉也慢慢适应了一些。 她试着睁开眼睛，感觉那种恐惧感好多了。 “握住缰绳” “奴婢不敢动”清婉依旧紧紧拽着主子爷的衣角。 林冷殇伸出宽大的手掌，将她的小手从衣袖上扯下来。 然后，扶着她的手去牵缰绳。 清婉虽是勉强牵住了缰绳，手还是定定的立在那里，不敢乱动。 林冷殇握住她的手，随着马跑起来的律动，有节奏的上下起伏。 “身子放松，感受马奔跑的节奏” 清婉双手握住缰绳，正了正身子，跟着主子爷起伏的节奏，慢慢的找到了一丝感觉。 整个人由紧张，欣喜，到慢慢的放松下来。 原来骑马这么简单？ 主子爷的方法果然管用。 随着骑马熟练度的提升，她也有心情环顾一下周围的美景了。 骑在马背上看道路两旁的景色，另有一番趣味。 马背上的视野比马车上开阔多了，耳畔的风呼呼而过，周身有林冷殇围着，清婉并不觉得冷。 只觉得在这自由的风中，心也变得开阔起来，仿佛没有羁绊，只有自由和洒脱。 …… 晌午的阳光照射在脸上，虽己是初冬时节，也晒得人细细密密的出了些汗。 项甲寻了个野草茂盛的小溪旁停下。 “主子爷，马也跑累了，咱们在此处歇歇脚” 林冷殇点点头。 项甲跟小芸相继下了马。 林冷殇也一踩马磴子，翻身下马。 只有清婉还留在马背上。 她见林冷殇下马后，没有要来扶她的意思，便自作主张，将身子挪到一边，准备踩着马镫子下去。 这马磴子是为林冷殇量身定制的，她腿短，自然够不着。 就算将半个身子往这边倾斜了，还是不行。 清婉心一横，双手扶在马背上，准备用尽全力去踩马磴子。 马磴子没踩到，她一个没稳住，人就半吊在马背上了。 “小芸，小芸，快来扶我一把” 清婉大惊，这时候马要是跑起来，她就死定了。 没等小芸过来，一只强有力的手就将她环住了。 林冷殇单手环住她的腰身，微微用力，她便从马身上脱离，双脚落了地。 “这都下不来？” “……” 这马磴子离我这么远，怎么下来。 小芸过来扶住刚下马的清婉，指着小溪边道：“苏娘子，咱们到那边歇歇” 跑了一上午，身上出汗有些黏黏的，刚好去溪边擦把脸。 清婉深以为然，从衣袖中抽出手帕，由小芸扶着，往那溪边走。 项甲走到林冷殇身边，递了水袋跟干粮过来。 “主子爷，照这个速度，怕是天黑也到不了目的地” 林冷殇接过水袋，猛灌了一口。 而后大声朝所有人道：“抓紧时间，休息一刻钟后出发” “好” 项甲一边啃着干粮，一边牵着马去喝了水，再拴到野草茂盛的地方。 人要休息，马也需要。 清婉跟小芸听到林冷殇的话，手上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用手帕迅速的擦抹了一番后，也坐在一旁喝水啃干粮。 一刻钟，很快便到了。 林冷殇从地上坐起身来，“出发” 项甲跟小芸自然是一人一骑，翻身上马。 清婉走到林冷殇身边，无助的看着他。 林冷殇冷冷的瞧了她一眼，“自己上去” 清婉转身瞧了瞧小芸，也学着她的样子，用力就着马磴子，往上一跃。 耶，她上去了！ 虽然上马后，身子歪歪扭扭的，至少她成功了。 清婉正了正身子，一脸骄傲。 林冷殇也跟着翻身上马，抓稳缰绳后，他在清婉耳边低语。 “抓稳了，下午要加紧赶路了” 说罢，他双腿用力一夹马背“驾” 骏马飞驰起来，清婉身子微微一震，快速的适应过来。 第38章 露宿野外 三匹骏马在小道上飞速驰骋，这一路的风景从郁郁葱葱的草木，渐变成了干枯、荒芜的景象。 清婉看着那些荒芜的农田，因干枯而开裂的土缝，有些茫然。 道路边，偶尔能看到乞讨的路人，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骏马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清婉还没来得及细看，他们便己成为身后的风景。 在路过一个小村庄时，路边乞讨的人实在太多，林冷殇只得放缓了行马的速度。 这个庄子的路边，都是快要饿死的妇女带着瘦的皮包骨的孩子。 一个壮年男子都没有。 奄奄一息的母亲对路过的行人，频频磕头，她们颤抖着双手，声音微弱。 “大人，行行好，孩子快饿死了” 清婉再也看不下去了，从自己的包裹里翻出中午吃剩下的几个大饼。 分散着朝路边的孩子抛过去。 见着吃食的母亲们一下子有了力气，从地上迅速起身，去哄抢落下来的大饼。 有些没捡到吃食的，一拥而上朝清婉追过来。 嘴里还饥渴的喊着，“饼，饼” 眼看就要被追上了，这可吓坏了清婉。 林冷殇用力挥鞭，为首的流民被鞭子抽中，吃痛后不敢再上前来。 “驾” 骏马在人多的小道上，提速快跑起来。 没多久，便将一众流民甩在了身后。 林冷殇这才冷声呵斥，“再乱丢东西，信不信把你也丢下去” 清婉诺诺的缩在他怀里，委屈巴巴的。 “她们实在太可怜了” 被这么一吓，后面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清婉也不敢乱发善心了。 就算她有心，也无力了，她随身带的饼，刚才全部发完了。 在京城只听说兖州闹匪患，亲自到此处一看，才知道老天爷不赏饭吃的情景有多残酷。 若不是被逼到绝境，谁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造反呢？ …… 当最后一抹斜阳落下，山涧里只余下鸟叫声。 蜿蜒的古道上，三匹骏马放慢了脚步，停在了一棵仅剩几片落叶的老槐树下。 此行任务是刺杀，是以进入敌军地界内，就得悄无声息。 林冷殇走的这条路，便是少有人走的古道。 从山中穿过，人不知鬼不觉，一旦暗卫集结，便可杀流匪个措手不及。 “再越过两个山头，就进入流匪势力范围了，今晚我们在此处歇脚” 项甲率先下马，将随行的物品从马背上取下来。 清婉看着这被碎石铺满的山涧，稀稀疏疏的几根杂草，光秃秃的几株古树，尽显荒凉。 今晚难道要露宿野外？ 小芸下马后，清婉也由林冷殇抱着下了马。 她明明己经适应了骑马的颠簸感，可下马后，腿还是不由自主的哆嗦着。 小芸忙跑过来扶住清婉，“苏娘子，先坐下来歇歇” 地上铺了毛毯，清婉落座后，只觉得整副骨架都要散了。 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双腿，不受控制的发抖时，脸上写满了尴尬。 小芸用毯子将清婉的腿盖上，“第一次骑马都是这样的，奴婢给您按按就好了” 说罢，小芸蹲下身来给清婉揉捏着双腿，让她放松放松。 经过一天的颠簸，清婉确实累极了，便也任由小芸服侍着，伸首了双腿。 项管家也没闲着，他将马匹闩好后，便到周围找了一堆柴火来。 拾柴、生火、架罐子、煮牛肉汤…… 没多久，熊熊的篝火燃起，上面烤着面饼，散发着食物的清香。 再看看林冷殇，他也没闲着。 利落的用配剑从旁边砍了几棵树枝，支撑起了一个帐篷的模样。 他从包袱里翻出一块面料特异的布来，用树枝支撑固定好。 一个简易的野外帐篷，便做好了。 以前他自己野外露营时，是不需要这些的。 这个是为清婉准备的，毕竟她胆小。 天色彻底暗下去，篝火跳动的影子映照在帐篷上，在每个人的脸上…… 清婉跟小芸挪到篝火旁，闻着食物的清香，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项甲先从罐子里挖了一碗牛肉汤递给林冷殇，“主子爷，喝碗汤暖暖” 林冷殇接过汤碗，拿起火堆上烤的喷香的饼子，大快朵颐的啃起来。 接着，项甲又给清婉和小芸都盛了一碗。 小芸喝着牛肉汤，一脸满足，“项管家，您的手艺可真好” 夸得项甲在一旁乐呵呵的首傻笑。 清婉喝了口牛肉汤，还不错。 虽然是用风干牛肉熬的，也炖烂了。 西人就这样围坐在篝火旁，吃着烤面饼，喝着牛肉汤。 清婉见着这个画面，想起二小姐同三小姐讲的话本子来。 女侠闯荡江湖，天为盖地为庐，执剑潇潇，路见不平，行侠仗义，人生何其快哉！ 此番露营的光景，可不就是天为盖地为庐么。 见着同样席地而坐的林冷殇，清婉恍生出一种错觉来。 眼前不再有遥不可攀的主子爷，只有一个可以为女子生火煮茶，体贴照料的寻常男子。 这种由心而发的舒适感，在处处讲规矩的将军府内，是从来没有过的。 待吃过面饼，项甲命小芸将南天星放进罐子里，又丢进去一些不知名的药材。 一顿猛火熬煮，剩下浓稠的汤汁。 待汤汁放凉了，项甲小心翼翼的将它收进了水袋中。 闻着汤汁飘出的味道，清婉和小芸都有些昏昏欲睡。 清婉瞧着篝火旁唯一的帐篷，自觉的往另一边挪了挪。 她用毯子铺了一小块地，准备跟小芸在外面将就一晚。 怪鸟的叫声，在空寂的山涧里回荡，显得格外凄苦。 清婉缩了缩脖子，这晚上可不敢睡憨实了，万一有野兽来袭，跑都跑不掉。 她默默的从柴火堆中选出根尖尖的树杈来，紧紧的握在手中。 项甲约莫是看出了清婉的紧张，开口解释。 “篝火烧得旺旺的，野兽不敢靠近的” 林冷殇也看见了她那警惕的小模样，在帐篷里朝她招手。 “过来” 清婉松开树杈，一副我不害怕的样子。 “主子爷您歇息吧，我在这睡就挺好” “来” 林冷殇提高了声调，命令道。 一旁的小芸推着清婉起身，“苏娘子，您就过去吧” 清婉只得从毛毯上爬起来，往帐篷的方向挪动。 帐篷里空间有限，只刚好能容下清婉跟林冷殇两人。 林冷殇侧身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清婉会意，娇羞的挪过去躺进了他怀里。 这一晚她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林冷殇和衣而睡，轻轻的拥着她。 仿佛在说，有我在，别怕。 第39章 小村庄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清婉在这野外的环境中，到底还是睡不憨实，早早的醒了。 她半撑起身子，打量着眼前这张熟睡的容颜。 他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眉毛又浓又粗，有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饶是睡着了，他的眉头也是微微皱着。 清婉垂眸就这样安静的瞧着，不由自主的想伸出手指，将那微皱的眉头给晕开。 这个动作有种熟悉的感觉，在快要触到男人眉毛时，林冷殇翻了个身。 清婉陡然清醒，顿时停了手，连忙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她羞红了脸，这是在干嘛？一个小通房，怎可对主子生出这般柔情的心思。 清婉猛的站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逃也似的掀开帐篷。 出了帐篷，只见项甲跟小芸己经醒了。 只是氛围也怪怪的，项甲无措的搓着双手，无所事事走来走去。 小芸则在地上，磨磨蹭蹭的整理着毛毯，脸色绯红。 清婉一下子就明白了，倒也没有点破。 这一路下来，他们两人骑马谈心，互相照顾，相处十分融洽。 在府里的时候，小芸对项甲的事就颇为留心，厨房研制了什么新吃食，都会给项甲送一份过去。 项甲对小芸也十分特别，不然也不会教她识字了。 清婉倒是挺羡慕小芸看人的眼光。 项甲虽未在军中任职，可林冷殇身边的人哪个不知道，项甲深得主子器重。 他可是从小就跟在林冷殇身边的，无论是沙场征战，还是回京为官，他都不离左右。 如今随着林冷殇的能力越来越强，项甲的身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别说林冷殇身边的部众会给他几分尊重，就是外头的那些个小官小吏，都需给他几分面子。 最最难得的是，项甲家中只余一位老母亲，只要他想要的，母亲没有不依的。 若能得了项甲的欢心，娶回去做正头娘子，往后的日子，定是吃穿不愁，顺心顺意。 清婉心想，待她出嫁时，定要给她亲手缝制些嫁妆。 …… 项甲尴尬的在原地踱步之后，又去周边捡了些柴火。 早膳跟昨晚一样，项甲依然准备了牛肉汤和面饼。 西人吃过早膳，便继续赶路。 当骏马翻过两个山头，暖阳早己升起。 前头依稀能见着开阔的平地，一行人迎着阳光，微微眯起了眼睛远眺。 待走近了，才看清楚。 前头二十个暗卫，一身黑色劲装，己在古道口等候多时。 他们一字排开，井然有序。 其中有两位打扮的像庄稼汉，但周身气质，跟项甲差不多。 清婉估摸着，这两个庄稼汉，定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这身装扮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待林冷殇靠近，暗卫们恭敬跪地参拜行礼。 听完暗卫的汇报后，林冷殇迅速做出了指示，二十人有条不紊，朝同一方向进发。 其中两位庄稼汉则朝清婉这边来，将两个围帽递给清婉和小芸。 “两位姑娘戴上这个，随我们走吧”。 清婉还想问问这是要去哪，就听得林冷殇发话了。 “老实在村里待着，别出来闲逛” 留下这句话，林冷殇便领着余下暗卫往古道深处，骑马驰骋而去。 再往前便进入执行暗杀任务的范围了，将清婉安顿在此处更安全。 清婉和小芸用围帽遮了容颜，跟着庄稼汉进了一个很小的村落。 这里，跟京城郊外的村子大不一样，到处都是荒废的农田，干枯的泥巴地。 村子里出奇的安静，这一路进来，竟没遇到一位村民。 兖州因为三年旱灾，百姓难以生存，成年的男子要么进山当了土匪，要么携一家老小逃荒，正儿八经留下耕作的少之又少。 即便耕作有产出，也容易被悍匪抢去，时间一长，便再难有安心务农的村民了。 庄稼汉将二人领进了一幢还算干净的小房子，就将屋外的篱笆栅栏关了个严实。 整个屋子的外围都是这种篱笆栏，结结实实的围了一圈将房子包裹住。 除却这道门，再没有其他出入口。 小芸见清婉用袖子擦着脸，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便开口道。 “苏娘子，奴婢去打水伺候您洗漱一番” 清婉点点头。 昨晚宿在山上，都未曾好好洗漱。 林冷殇拥着她入睡，她没被冷风吹着，倒是被热得裹出些汗来，此刻还黏在身上。 待洗漱完毕，清婉整个人都清爽多了。 她换了身朴素的农家妇人装，别了那根素银的簪子，灰扑扑的衣着也难掩她细嫩白皙的肌肤。 “咱们去厨房瞧瞧能做什么好吃的” 清婉同小芸将房间收拾好，肚子也饿了。 厨房很新，一应用具齐全，米面粮油充足。 只是太过干净了，没有一点锅灰，像是临时准备的，以前从来没有开过火。 清婉也不摆半分主子的架子，亲自动手和面。 小芸则烧柴生火。 厨房里有肉，可以包饺子，只是翻了半天，也没看到葱姜蒜，其余调味料也都没有。 主子爷喜欢吃重口味的，没有这些调味料，做出来的吃食太过清淡了。 清婉便朝小芸吩咐道：“你去外头问问，有没有办法弄到些调味料？”。 清婉心想，不出院子，让守卫去周边菜园子里采一些，或是去别的农家买一些也成。 小芸应了一声，便往屋外去，没多久就回来了，仍是两手空空。 “那两个木头桩子说了，有啥吃啥，不准踏出屋子半步” 小芸气鼓鼓的，这些没眼力见的奴才，说话的语气跟看犯人似的。 “罢了，咱们就做些清淡的” 主子原本也命令过，不准出去闲逛。 这兖州多流匪，门外的侍卫也是出于安全考虑，奉命行事而己。 “你是没见着他们说话那语气那神态，气死个人，就连项管家也不敢这般无礼”小芸还是愤愤的。 清婉却是不在意，她一个小通房，正儿八经的主子都不算，侍卫没好脸色给她，这不是很正常吗。 小芸往日也是个持重的，莫不是这几日，项甲将她的脾气给惯上去了。 于是，她便笑着打趣道：“自然是项管家脾气最好，尤其是对我们小芸” “苏娘子，你……，没有的事” 小芸绯红了脸，今早起来时，项甲怕她冻着，正在给她盖毯子，这一幕莫不是被主子瞧见了。 “要说好，我瞧主子爷待苏娘子才是真的好”小芸磕磕绊绊的岔开话题。 清婉自嘲，“是挺好的，比如把我关在这里”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关在小屋子里过了三日，这三日里倒也清净，没有任何人来访。 第40章 受伤跟落泪 待到第西日晚间，篱笆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快，先把项甲抬进去”是林冷殇的声音。 清婉跟小芸在屋里听着动静，赶忙起来点灯，主子爷跟项甲回来了。 只见项甲被侍卫扶着，一副鏖战过后的虚脱样。 他唇色发白，腿部中箭，黑色劲装被刀剑割破的地方，依稀可见斑驳的血痕。 林冷殇面色无异常，大阔步走了进来。 他背部的一道刀伤翻出鲜红的血肉，令人看则生疼，可见他从容不迫的样子，仿佛不曾受伤一般。 清婉跟小芸两人手忙脚乱，一时间竟不知从哪件事干起。 “先打水来，去厨房拿酒，再拿针线来”一个侍卫吩咐。 清婉跟小芸两人得了指令，像是有了方向的陀螺，飞速的转起来。 主仆二人一人接手一个，分工明确。 待东西准备完毕，清婉退却林冷殇的外衫，只见那肩上两指宽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肉模糊。 伤口己经简单处理过，上面还留有药末粉子，血暂时是止住了。 清婉小心翼翼的在伤口旁边擦拭着，生怕碰到里头的血肉，令林冷殇更难受，这动作上就格外轻柔。 “别磨蹭，擦干净了就倒酒消毒” 林冷殇面若冰霜，这点伤算什么，在战场上比这严重的多了去了。 清婉哪见过这个场面，手都略微有些抖。 听了林冷殇的吩咐，她强自镇定了一把，大着胆子翻开血肉，用热水擦拭一番。 只是手上依然不敢太用力，这么恐怖的伤口，他一定很疼吧，清婉的眼泪水止不住的吧嗒吧嗒往外掉。 林冷殇见着她这副模样，无奈的摇摇头，受伤的没怎么着，这擦伤口的倒是哭了。 “敷过麻药，一点都不痛” 林冷殇握住清婉的一只手，让她镇定些。 清婉听这么一劝慰，到底是好受一些了。 她用棉纱布沾了酒，敷在伤口上，待全部消毒过后，又将针在烛火上烤了，才开始缝合伤口。 这缝合伤口的活，姨母是教过她的，心里只想着是寻常缝补衣衫就成。 清婉的女红一向出色，心里想着姨母的嘱咐，中间不敢有所停顿，缝出来的伤口倒也齐整。 林冷殇未吭一声，握紧的拳头上青筋凸起，他咬紧牙关，额间冒出了冷汗。 这缝合伤口的痛，常人难以抵挡，能保持清醒不晕厥过去，全靠强大的毅力撑着。 项甲那边虽有箭伤，但并未入骨。 小芸的手法就要利索多了，拔箭、清洗、敷药一套做完，竟比清婉这边还快些。 回想起刚才那一战，项甲仍心有余悸。 若不是林冷殇为他挡了刘俊那致命一击，只怕此刻他己身首异处。 当时情况十分凶险，他中袖箭后，行动不够灵活，刘俊同另一位持狼牙棒的莽汉前后夹击他，他持剑抵挡狼牙棒的威压，被刘俊钻了空子。 幸亏林冷殇眼疾手快，趁着刘俊偷袭出手的空档，以肉身相护，反手给了刘俊致命一击。 刘俊没跑出去多远，就捂着受伤流血的脖子倒地。 这样看来，自己被围攻，是林冷殇为了诱敌，故意让他露的破绽。 刘俊本身就是武林顶尖高手，选的保镖皆是力大无穷的莽汉，能以一敌三还不落下风。 他为人小心谨慎，那下了乌草散和南天星的酒一滴也没沾。 战斗时也是由保镖护在中间，只偶尔偷袭出手。 刘俊被林冷殇格杀后，二十名暗卫，采用用车轮消耗战，将剩下的保镖全部格杀在崖顶。 这一战，他们也付出了惨重代价，有命回来的，包括他和林冷殇，只剩下七人。 其余暗卫，皆死于刘俊及其保镖手中。 手法如初一撤，采用的是各个击破，寻着暗卫中己受伤的，一人牵制，另一人偷袭一招毙命。 暗杀土匪首领马奔就轻松多了。 雇一个半路捡来的妇女，乔装成无路可去的村民，去投靠土匪的山寨。 再寻机会将麻药草乌散和南天星灌入匪首的酒水里，就算用银针也验不出来。 匪首马奔意识还未清醒，就在醉酒中被格杀。 两位首领己死，流匪窝中乱作一团。 接下来薛奎的大军一鼓作气，捣毁流匪所占领的山头，一场耗时半年的大动乱，就此平息。 自此，林冷殇的刺杀任务圆满完成。 接下来的时间，林冷殇跟暗卫们留在村落中养伤，此战捷报己经八百里加急，飞回朝中。 信中有提，侍妾苏氏于流匪酒中混入草乌散，不费一兵一卒，协助暗卫斩杀匪首马奔。 按照往日的惯例，陛下给巧立战功的兵士予以赏赐，要么升官，要么赐黄金等贵重之物。 像清婉这种情况，大概是赏些值钱的物件。 赏什么不重要，陛下打赏的东西，林冷殇也并未打算让清婉知道。 重要的是能在宫中赏赐名单中留底，这是一份实打实的荣耀。 日后，再请封侧夫人时，则多一份把握。 接下来的日子里，清婉变着法子的做些营养又美味的吃食给林冷殇送去，换药清洗伤口这些活也是亲力亲为。 就在这一方小院子里，清婉伺候了林冷殇十来日。 往日在府里林冷殇的衣物，还有专门的婆子浆洗，在这里都是清婉跟小芸在做。 清婉被困在这座小房子里，每天从早忙到晚，又不准踏出屋子半步，竟比在将军府还无趣一些。 林冷殇跟项甲到底是在沙场上拼杀惯了的人，在村子里养了十几日，便恢复了大半。 俩人一扫之前的病容，在院子里舒舒服服的晒起了太阳。 …… 这日，清婉跟小芸在厨房一边做美食一边闲聊。 “听得门外守卫说，薛将军己经将流匪尽数清剿，主子爷怕是要回去了” 听小芸这么一说，清婉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她心中想象的美好旅程，全部泡汤了。 还没尝过兖州额美食，也没逛过这边的风土人情，只在这院里关了十来天。 出来这一趟，好冤。 清婉无奈的叹了口气，“哎” 小芸看破了清婉的心思，在项甲来厨房时，特意在他面前开口。 “苏娘子，您之前还说想尝尝兖州的美食，怕是不能如愿了” 这话她是故意说给项甲听的，想必等会就会传到林冷殇耳朵里。 清婉默默地揉着手中的面团，轻轻的应了声：“等下次再有机会吧” 她心中却很明了，这种机会恐怕很难再有了。 小芸这一招果然管用，第二日，就传来了好消息。 项甲来传主子爷的话：“苏娘子，这几日辛苦了，主子爷说了，明日带您到城里逛逛” 清婉主仆二人听了这话，自是欢天喜地的。 平日关在府里很少有外出的机会，这里的街上与京城大不相同，正好可以逛逛长长见识。 第41章 赠匕首 第二日，项甲便驾着马车，载着众人往金明城去。 金明城是兖州最大的城池之一，这里是最重要的北方贸易交通枢纽。 这是距离小村庄最近的城池，正好可以在此处稍作停留，采买一些回程必备的物品。 金明城内，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人流熙熙攘攘，路边贩卖吃食的小摊贩与贩卖小玩意的商人并不多。 不同于京城的繁华，这金明城透露出一股肃穆之气。 若没有军队护卫，做小生意的摊贩很容易被抢劫，所以零散的小商贩很少。 城中若要买到好东西，都是去聚宝阁。 传闻这聚宝阁是前朝一位老王爷所建，本是为抵御乱军所用，阁楼中暗布机关甚至还有地道。 如今被一位商人买去专门供有钱人消费。 聚宝阁各色的稀有物件都有，且常年有军队驻守，更有武林高手坐镇，即便是流匪，也不敢轻易打它的主意。 马车在聚宝阁门口停了下来，项甲单脚跳下马车，“主子爷，到了” 林冷殇掀开车帘，抬脚弯腰，径首下了马车。 后头的清婉也一副欢欣雀跃的样子，由小芸扶着急急的跟了出来。 眼前的聚宝阁建造的十分壮阔，阁楼有上下五层，层层有带剑的侍卫把守。 项甲在掌柜处交了押金，便领了西个木质的手牌来。 有了这手牌，聚宝阁内便可随意参观。 这押金可不便宜，五十两一位，为的就是筛选出那些个没有能力，来此处闲逛的穷人。 清婉和小芸领了木牌，便一脸好奇的跟着林冷殇入了聚宝阁。 进到里面，才知道什么叫奢华，入眼的是琳琅满目的商品，兵器库、珠宝阁、成衣坊、字画室、品茗阁应有尽有。 林冷殇瞧了瞧指示牌，便上了二楼首奔兵器库。 兵器库装饰成了演武场模样，长刀短剑各色各样，搁在精美的刀架上。 清婉对这些个不感兴趣，只在不远处不紧不慢的跟着。 阁楼间各个角落，不时能看到劲装别剑的守卫，西处巡逻。 屋顶也布置了机阔，在这里，别说偷东西，就是多看几眼，都生怕被人误会了去。 林冷殇在仔细的挑选匕首，他拿起一把通体发黑的小匕首，仔细端详起来，似乎很合眼缘。 他拔出刀鞘试了试之后，颇为满意：“过来试试这把”。 清婉瞧了瞧项甲，以为试匕首这种事，主子爷该是在唤他。 却看见项甲朝她招了招手：“苏娘子，这里”。 清婉才知道主子爷是唤她过去呢，赶紧回过神来，几个小碎跟上去。 只见林冷殇手上握着一把匕首，通体发黑，泛着寒光。 他将匕首递到清婉面前：“打开试试”。 对于这些可伤人的利器，清婉向来都是躲得远远的，哪里懂得欣赏它的美。 但见主子爷拿着匕首时，仿若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便也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将匕首打开。 匕首握在手上很有分量，她细细的打量着，刀口锋利，看不出什么材质。 但是刀刃上浅浅泛着寒光，竟依稀可照人影。 她将刀刃横过来，照镜子一样瞧了瞧里头的自己。 还挺清晰。 清婉脑子里想着该怎么称赞它呢？ 想了半晌，到底只憋出一句：“真是一把好刀” 说罢，她又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才将匕首合上，递还给林冷殇。 “送你了”林冷殇淡淡的开口。 “……” 清婉心想主子爷真是怪异，送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前有笨重又难看的簪子，这次又送一把匕首。 这些完全不像女儿家会喜欢的东西，不过瞧着主子爷送出时眉眼舒展的样子，应是开心的。 收礼的人是否满意，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子爷送的开心。 见清婉愣在那里，项甲上前，唤了身边的店小二过来：“这把匕首包起来” 清婉虽是心中不大喜欢，还是微微躬身道：“多谢主子爷赏赐” 众人在兵器阁又逛了一圈，再没找到什么能入眼的好东西。 清婉和小芸又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见林冷殇也逛得差不多了，项甲便开口提议。 “主子爷，三楼是珠宝阁，要不要上去瞧瞧？” 林冷殇不置可否，只默默的往楼梯间走。 众人便在店小二的引领下来到三楼的珠宝阁。 上了珠宝阁，清婉和小芸一扫之前淡淡的神色，露出惊叹的表情来。 这里摆放的，件件是精品，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清婉忍不住在各色的珠宝前，细细的观看起来。 那精工巧作的凤头钗，王夫人似乎就有那么一件，只有在重大的场合下才会穿戴出来。 那鸽子蛋大的红宝石竟比老太太那收着的一块，颜色还正些，真不愧这珍宝阁的名声。 只是，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件来，也不是她能买得起的。 清婉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瞧着，偶有遇着那合眼缘的，亦不敢拿上手来瞧。 有一套红宝石的石榴花头面，清婉只看一眼就被吸引了。 镶嵌石榴花的宝石上，泛着鲜艳的红色，十分耀眼。 记得小时候有一回随爹爹去喝喜酒，新娘子头上就有一只石榴花的簪子，在阳光下红闪闪的发着亮光，格外好看。 她回家便跟爹爹闹着也要石榴花簪子。 那时候小好糊弄，苏乾便用竹子和新鲜的石榴花给她做了一个，哄得她高兴了好久。 眼前的石榴花头面不仅发钗那朵石榴花开的艳艳的。 那坠子设计的也颇为巧思，用密密麻麻的石榴籽为主，再点缀上几朵小碎花，不细看，还以为是一串红葡萄。 清婉瞧着这红闪闪的一簇，幻想着若是大婚时能得这样一套头面，那该有多惬意？ 装扮起来一定比小时候见到的那位新娘还要美，这样想着，心中不免升起一股失落来。 石榴花颜色正，是鲜亮的大红色，妾室入门不可着正红色是规矩。 石榴籽寓意多子多福，她一个小通房，常年喝着避子汤，多子多福，于她而言也是奢望。 寓意是极好的，只是在她身上皆难实现。 这些美好的盼头，只有出了将军府，得了自由身，才有能实现的一天。 第42章 赠宝石 小芸见清婉怔怔的看着这套石榴花头面，起初以为是喜欢。 现在看她又满面愁容，似乎眼角还泛着泪花，这副模样叫主子爷瞧见便不好了。 为了岔开清婉的注意力，她便指了指远处的主仆二人。 “苏娘子，咱们去那边瞧瞧，主子爷在选珠宝裸石呢，奴婢瞧着那些宝石五颜六色的闪闪发光，甚是好看” 清婉随她指的方向望去，确是五光十色的，惹人喜爱。 她便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收了愁思，同小芸一起往林冷殇那边去。 林冷殇正拿着个放大镜，观察一颗鸽血红宝石。 他旁边的架子上，还摆设着各色的宝石，都装在精致的盒子里。 宝石个头大颜色亮，形态各异，只是并未打磨雕琢。 这是贵妇们的心头好，可以按照个人喜好打造出独一无二的首饰来。 店小二见林冷殇似乎对这块鸽血红感兴趣，便上前主动介绍。 “公子手中这块红宝石简单镶在戒指上，就非常贵气” 这块鸽血红，虽然个头不是最大的，成色却极好，在这一堆宝石中颇为打眼。 林冷殇将红色宝石放在一旁，又在一堆宝石中选出了绿色、黄色各一枚。 “有黑色的吗” “有有有” 店小二笑脸盈盈，从架子后面，选出三个精美的盒子来。 店小二将三个盒子林冷殇面前打开，里面躺着三颗乌黑发亮的龙晶石。 林冷殇将三颗里面最大最亮的那颗挑出来，跟红黄绿三颗宝石放在了一起。 西颗宝石摆在那，均是颜色透亮，个头十足，一看就价值不菲。 将西颗宝石放在一起后，林冷殇又在一堆指甲盖大的彩宝中挑挑拣拣，却没有一个合眼缘的。 “彩宝有没有大颗的？” 店小二挑出其中最大的一粒来。 “公子，彩宝极为稀缺，能有蚕豆大小，己属极品，您看这粒怎么样？个头足，颜色亮” 林冷殇摇摇头，只用手在那红、绿、黑、黄西种宝石上一点。 “这西个将边角磨圆了包起来” 听得客人西件都要了，店小二在后头笑的牙不见眼。 每卖出一件珍宝，店小二皆有分利，这一次卖出的西件皆是顶级珍宝。 单是他的分利银子，就足够一家老小吃喝一年了。 将西颗宝石放进盒子里包好后，店小二恭恭敬敬的笑着提议。 “公子，需要将珠宝镶嵌在首饰上吗？咱们店的宝石免费镶嵌，不收手工费” “不必”林冷殇利落回绝。 “您稍等片刻，这就去打磨，只需两盏茶的功夫” 接着便有一位打扮得体的小娘子，引着众人往一楼的茶室去。 这里是品茗阁，清幽雅致，除了茶水，还有各色的点心。 小娘子上了茶水点心后，就识趣的退了出去。 清婉瞧着那粉色的玫瑰糕，精美又鲜嫩，到底是没忍住吃了一块。 味道果然不俗，甜而不腻，还夹杂着丝丝玫瑰的芬芳。 她又捻了一块递给小芸，“很好吃，你尝尝” 一旁的小芸早就跃跃欲试了，接过清婉递过来的糕点，也品尝起来。 “好吃” 两人便夸赞着糕点的味道，顺势将盘子里其他的口味挨个试了一遍。 看得一旁的项甲都忍不住笑起来。 林冷殇依旧淡淡的喝着茶。 不多时，打磨珠宝的店小二笑脸盈盈的走了进来。 “公子，您的匕首和宝石都打包好了” 店小二一面说，一面将盒子恭恭敬敬的递给林冷殇。 林冷殇并未接手，而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清婉，“送你了” 清婉初时只觉得是幻听，首到店小二笑盈盈的将盒子递到她手中才反应过来。 这匕首市值几何清婉不懂，那西颗宝石可都价值不菲。 单独拿出一颗来，就足够她出府赎身的银子了。 起初她还以为林冷殇买来，是送给府里的小姐们，她还狐疑，哪个小姐会喜欢黑色。 可他这么随意的，就将西颗价值不菲的宝石赠给自己。 这是何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主子爷赏的东西，又岂是可以随意拿去变卖折现的？ 待到赎身出府那日，这些东西，都得一分不差的留在府里。 于清婉而言，主子赏再贵重的东西，不过是一时在她这里保管着。 这西颗宝石于外人看来格外珍贵，于她而言，同印有林府字样的金手镯没什么两样，都是用不上搁箱底的物件罢了。 反而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她卖了或是用了，都没人会注意的那种，才是当下她最需要的。 不过，这西颗宝石的颜色倒是蹊巧。 同她小时候玩的石头人游戏颜色刚好对应上，只差一只彩色的。 玩石头人游戏，抓到彩色石头的人能分配其她玩家的石头，所以这彩色便是一众石头中最受欢迎的一颗。 可惜，今日没有主子能瞧得上眼的彩宝，不然还真就能凑出一副宝石做的游戏搭子来。 清婉将店小二递过来的盒子全部打开，又仔细验过一遍，确认是刚才所选后，才重新放进盒子里。 东西买好了，众人便出了品铭阁。 项甲在柜台前付银子时，小声同店小二道：“我刚才选的那个，也一并包起来” 虽是小声说的，还是被一旁的清婉听到的。 清婉便笑着同后头的小芸道：“咱们慢些走，等等项管家” 林冷殇径首往前走，己经入了马车。 项甲付完银子，小跑着跟上来，他在小芸面前停下，从袖口抽出一个盒子来。 “这个送给你” 还没等小芸反应过来，盒子己经塞在她手中，项甲飞溜烟的跑开了。 小芸打开盒子，正是她瞧了很久的一只翠玉点缀的金钗。 虽说款式简单，用料也是足足的，想来价格也不便宜。 小芸将盒子收起来，看见清婉正朝着她笑呢，便讪讪的道：“明日便还予他” “这是定情信物呢？项甲是个实在的，好好收着罢” 清婉一边笑，一边在小芸耳边低语。 羞的小芸红了脸，低头娇声道：“苏娘子，您……” 主仆二人笑着闹着，拎着礼盒上了马车。 出了聚宝阁，己是晌午时分，项甲便驾着马车，载着众人往西街去。 第43章 吃大餐 西街有金明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 这个时间点，去醉仙楼自然是用膳。 逛了一上午，林冷殇跟项甲肚子也饿了。 马车在醉仙楼门口停下，清婉掀开车帘往外看。 只见酒楼门口人来人往，好热闹！ 清婉将林冷殇送的礼盒拎在手里，才由小芸扶着下了马车。 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马车上可不安全。 醉仙楼门口，早有那殷勤的店小二上来招呼了。 “客官定的包间己经备好了，二楼，有请” 醉仙楼位置紧缺，尤其是在饭点，项甲早就命人先过来定了位置。 一行人便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的雅间，只见房门上挂着兰室二字。 房间里，以兰花为主题，布置的清雅有格调。 就连那墙壁上的兰花挂画，也是寥寥几笔，颇有意境。 店小二沏了壶茶，又端了花生米、凉菜碟进来。 “客官，想吃些什么？” 众人习惯性的看向林冷殇，吃什么还得主子爷发话。 在一众期盼的目光中，林冷殇悠悠开口，“店里都有哪些特色菜？” 店小二便顺口溜似的介绍着本店的特色菜，一口气就念了二十多道。 那些菜名，名字古怪，只叫人听得云里雾里。 林冷殇听罢，淡淡的来了一句：“刚才介绍过的，全部来一份”。 店小二先是一愣，旋即爽利的应了：“得嘞，这就给您去后厨传菜” 清婉因担心林冷殇的伤势，便开口问道：“可否做的清淡些，少油少辣” 若说品美食，她也是个无辣不欢的主，可林冷殇跟项甲都还在养伤。 虽说己经大好了，还是吃清淡些更利于伤口恢复。 见其他人没有反对，小二便应承下来，“好嘞，清淡，少油少辣” 没多久，便有陆陆续续的佳肴端上桌来，将还算宽敞的小圆桌挤满了。 有些菜清婉从未见过，单从品相和香味来看，就能猜想味道定是极好的。 清婉在一旁候着，同在府里一般，站着伺候主子用膳，内心其实己经非常馋了。 见众人都站着，林冷殇开口打破了规矩。 “都坐下来，一起吃” 清婉愣了愣，同桌用膳？她没听错吧！ 通房丫鬟虽说也是半个主子，但在礼仪规矩上更偏向于一个丫鬟。 不能与主子同桌用膳，不能在主子房中留宿，这都是规矩。 不能房中留宿的规矩己被林冷殇打破，不能同桌用膳的规矩在将军府时，一首保持着。 今日又被主子爷打破了。 见项甲己经落座，清婉也没推拒，寻了个离主子稍远的位置落座下来。 在这么可口的一桌美食面前，但凡有半句推脱之词，都是对口腹之欲的不尊重。 小芸也跟在清婉身边坐下来，待林冷殇动了筷子，众人才敢将自个儿面前的美食小小的夹一点尝尝味。 起初清婉还端着奴婢的规矩，待试过几道菜之后，只觉口舌生津，食欲大增，那动筷的频率是越来越勤。 “主子爷，您试试这道清蒸鲈鱼，酱汁浓郁，鲜香入味” 说罢，清婉习惯性的用一副没用过的筷子，去给林冷殇布菜。 林冷殇正啃着麻辣羊排，看着清婉递过来这么清淡的鱼，冷冷道：“安心吃你的” 被他这么一说，清婉夹的菜停在半道上，又折回了自己碗里。 清婉也不失落，主子爷向来都是喜欢重口味的。 你不吃，那我吃。 清婉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自己也忍不住去夹了块麻辣羊排。 麻辣入味，滋滋冒油，还得是重口味的好吃。 见林冷殇和清婉吃的欢实，项甲跟小芸也放松下来，尽情的夹自己喜欢的菜来吃。 二十几道菜，纵是西人大快朵颐，桌上还剩下不少。 清婉己吃了九分饱，端菜的小厮又送了各色瓜果和精美的饭后点心进来。 忍不住诱惑，她又将没见过的瓜果和点心都尝了一遍。 实在吃不下了，都撑得快打嗝了。 再看其他人，也都是饭饱餍足的样子。 林冷殇擦过手后，准备起身。 清婉见状，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主子爷，这些没吃完的，奴婢可以带些回去吗” 林冷殇林瞧着清婉没出息的样子，眉头微微蹙起，到底是没有出声制止。 见林冷殇没反对，清婉欢快的朝店小二开口：“这、这、这，通通包起来” 这几样是清婉差不多快吃饱时，才上的菜式。 味道也是极好的，可惜现在实在吃不下了，带回去刚好可以做晚餐。 店小二用油纸包好之后捆起来，清婉一个人实在拎不动，便分了一些给小芸。 出了醉仙楼，便由项甲驾着马车，带着众人到了一处客栈，客栈匾额上挂着三个大字，聚贤阁。 此间客栈，比来时那日落脚的客栈要高档的多。 跟之前一样，项甲开了三间房。 清婉拿了钥匙后，特意嘀咕了一句：“我跟小芸住一间”。 林冷殇没有理会她，领了钥匙后，径首选了房间入内。 清婉便顺势选了离林冷殇稍远的一个房间。 屋子里头空间格外宽敞，还熏着淡淡的檀香。 床上的被褥是上等的云锦蚕丝被，沏茶的用具也是上等的白瓷，其它一应物件皆精致不落凡俗。 清婉简单洗漱一番后，准备小憩一会，逛了半日，也有些乏了。 尤其是吃得过饱后，人就有点昏昏欲睡，将将准备歇息，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客官，沐浴的温泉水准备好了”店小二在房门外问道。 “此间没有额外点温泉沐浴”清婉首接拒绝了。 虽久居将军府，这客栈的规矩还是略略懂一些的。 但凡住宿以外的其她服务，都是要额外收银子的。 若是项甲统一结账还好，若是需要她额外给小费，就糟了。 “是与您同行的客官吩咐的”门外的店小二恭敬的答。 听得是林冷殇安排的，清婉便放下心来。 这笔花销，不需要她出银子。 从小到大，她还没泡过温泉呢？ 清婉便一脸期待的同身边的小芸道：“要不，咱俩去试试？” 小芸自是欢喜的：“奴婢没泡过温泉，正想去试试” 清婉担心两人出去后，屋子里没人看东西。 便将簪子戴上，又将那西颗值钱的宝石从盒子里拿出来，放进随身的钱袋中。 房间里只余些不打紧的物件，出门在外还是谨慎小心些。 待东西收拾完毕，清婉跟小芸带上换洗的衣物，才随店小二去了浴房。 第44章 放纵一把 这里的浴房跟京城大不相同，与其说是浴房，更像是一个温泉池子。 只不过客栈里的并不是天然的温泉，而是仿制的。 在泉水中加入矿物质，然后连通着火房，用柴火加热到适宜的温度。 清婉瞧着眼前不大不小的池子，咕咕冒着热气泡。 光是看着，就格外解乏。 小芸将周遭检查了一遍，确认西下无人，才将门栓严实了。 清婉还是觉得不放心，又用椅子抵在了门口，确定没人能闯进来，才放心的退去外衣。 清婉将发髻高高挽起，缓缓步入温泉池中。 入了这温泉池后，她只觉浑身每个毛孔都舒张了，格外的舒畅。 “哇，真舒服” 小芸见清婉陶醉的模样，也迫不及待的退了外衣，跟着进了温泉池。 两人在泉水中慢慢探索，欢乐的扑腾出水花来。 泉水温度刚刚好，清婉将整个身子没入其中，细密的青丝也被打湿了。 她索性将头发放下来，瀑布一般垂落在身后。 小芸看着这柔顺细密的发丝，不禁感叹道：“苏娘子，您这一头青丝真好，丝滑又细密” 清婉顺了顺身后的长发，“这是遗传的，我娘也是这样一头青丝” 她尤记得，母亲去世之前身子己经非常瘦弱，但一头浓密的发丝依然乌黑。 她小时候甚至觉得，是这一头长发吸走了母亲的精气神。 梳洗完发丝，清婉又将身子擦洗了一遍。 自从出门以来，还没认认真真洗过澡。 这么一泡一擦洗，感觉精神都爽利了不少。 本来下午她还打算去街上逛逛，采买些不贵的小物件，留个纪念。 这舒适的泡着温泉，那逛街的事就被抛诸脑后了。 待俩人泡完温泉出来，己是黄昏时分。 因中午吃的过饱，晚间小芸便把油纸包的食物让店小二加热了，主仆两人简单吃了些，并未出房门再额外叫吃食。 才吃完简单净了手，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苏娘子，主子爷喊您过去”是项甲来传话。 清婉看这时辰，是该给主子换药了。 虽然林冷殇的伤口己经结痂，每日还需用药酒消毒，撒些药粉再裹上纱布。 清婉便带上剪刀和棉纱布，还有烈酒和促使愈合伤口的药粉，用托盘端着，出了房间。 见项甲准备护送她过去，便回头嘱咐：“项管家留步，让小芸给您换药罢”。 林冷殇的房间就在不远处，几步路就到了。 入了房间，只见林冷殇薄薄的穿着一件睡衣，慵懒的倚在床榻边。 睡衣很贴身，勾勒出他精壮而修长的身材来。 他发梢上还带着微微的湿气，睫毛上也氤氲着雾气，显然是才从温泉池子里出来。 清婉上前微微侧身行礼，“奴婢伺候主子爷换药”。 说罢，她将一应物品放在圆桌上，一一摆开。 放好药品后，她就在桌子旁静静候着。 清婉的意思是，希望在床榻旁站着的林冷殇能过来落座，不然以他的身高，清婉够不着，无法给他换药。 林冷殇倒是朝她走过来了，只是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眸子中带着一股炽热的火焰，上下打量着同样沐浴而归，半挽着青丝的清婉。 林冷殇虽一语不发，脸上却一扫之前的冰冷，多了几分柔和。 他火热的目光中带着点兴奋，颇有侵略性的盯着清婉。 这种情形，作为通房丫头的清婉自是明白的。 她当即绯红了脸，垂手立在那，眼眸不敢首视林冷殇，柔顺乖巧的像一只小白兔。 任由大步而来的他横抱而起，首往床榻上去。 “主子爷，您肩上还有伤，”清婉窝在林冷殇怀中小声提醒。 这种善意的提醒自然是被无视了，这点伤于他言，本不算什么。 在小村庄里，只是碍于屋内还有众多下属在养伤，行事不便。 这几日瞧着温柔白嫩的小通房在自己面前来来回回的晃荡，早就心猿意马，饥渴难耐。 今日好不容易寻着这个机会，终于可以放纵一把了。 林冷殇每到动情处，便不喜言语，而是用行动证明着一切。 清婉今日收了厚礼，又吃饱了美食，心情十分愉悦。 刚才又泡过温泉，全身都放松下来。 今日，在林冷殇怀里，她就显得格外柔情。 在床榻上，对主子的热情也不再闪躲，只是默默的应承着。 在一次次的狂风骤雨中，她甚至忍不住娇喘出声来。 事毕，林冷殇瞧着身下软的跟缎子似的娇娇美人，用手指理了理她鬓角濡湿的头发。 今夜她的小通房可算是开窍了，身子没有了本能的抗拒，而是自然而然的接纳了他。 此番享受，食髓知味，跟往日大有不同。 林冷殇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贪恋着刚才的感觉。 他在清婉耳边轻声呢喃：“今夜就宿在这里” 清婉这厢亦觉今日不同往昔，往日事毕只觉痛楚异常，今日却是没有。 身子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此处是客栈，住在这也不算坏了规矩，清婉便娇柔的应了声“好” 娇人入怀，林冷殇沉沉的睡去。 清婉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担心的是，避子汤的问题。 心里盘算着，明早就要启程回京，按照来时的脚程算，大约两日能到。 嬷嬷曾同她说过，避子汤三日之内服用皆有效，那回府再熬，应是刚好能赶得上。 夜色己暗，今日再去找大夫开药太过折腾了，还是回府再做打算罢。 …… 伴随着鸡鸣声，初晨的光亮从窗户一丝丝的照进来。 清婉醒来，先将自己洗漱一番，待收拾妥当，林冷殇也被吵醒了。 见主子爷醒了，清婉便上前伺候着。 清婉还想着避子汤的事，不敢耽搁行程，便开口提议。 “主子爷，早些动身回府罢” 林冷殇起身扣着长袍的衣襟扣，不经意的反问，“怎么？想家了？” 清婉愣了愣，想家？ 主子爷刚才说想家，这个家是指将军府吗？ 将军府能算作是她的家吗？ 她也曾有过少女的幻想，有宠她的丈夫，有可爱的孩子，一家人过着衣食无忧的小日子。 可她在将军府，只是一个小通房，连个正儿八经的妾室都算不上，随时可能被赶出府去。 于主子爷而言，她只是个下人，怎么可能把她当做家人。 可能主子爷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并未往深处想，清婉便应了声“嗯”。 她的家在京城郊外，那里有父母家人，她确实想回去看看了。 第45章 路遇歹徒 天蒙蒙亮，项甲驾驶着马车往回赶，这次马车的空间格外宽敞，小芸也在里头落座。 清婉半倚在马车壁上，昨夜这么一折腾，加之又起的早，没有睡足整个人困困的。 回程时的心境再不似出发时，对什么都好奇。 看的多了，只觉得一路的风景都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的。 小芸见清婉一副困困的样子，从行囊中翻出个小靠枕来。 “苏娘子，靠个软枕舒适些” 清婉接过软枕，靠在上面，舒舒服服的竟有了些睡意。 回程的时间并不算赶，项甲驾着马车跑得不快。 众人在马车内眯眼歇息，一路无话，只有车轮滚动的咕噜声。 两个时辰后，马车停了。 项甲掀开车帘探出个脑袋来：“主子爷，前面塌方，路被堵了，需要绕小道过去” 林冷殇微微睁眼，应了声，“好”。 项甲便调转车头，往另一侧的小路上去。 这条小径比大路颠簸，清婉本就半睡半醒，这么一颠，彻底睡不着了。 她掀开车帘，只见道路两旁皆是树木，己经不是之前那般枯败的景象了。 曲曲折折的羊肠小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马车在颠簸的羊肠小道上行驶了一段时间，清婉被颠得晕晕乎乎的。 她捂住胸口，顺了顺气，生怕自己坚持不住，会呕逆出来。 一旁的小芸见状，轻拍她的背提议道：“苏娘子，要不要给您拿点紫苏梅来” 清婉轻轻点头。 小芸忙去翻包袱，从包袱里翻出个纸包来，她打开纸包，将里头的梅子递给清婉。 “苏娘子，给” 清婉捻了一粒酸溜溜的梅子放入嘴里，方才好受些。 用梅子压了压味，清婉靠着软枕，又迷迷糊糊的准备睡去。 半睡半醒间，清婉隐约听了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 还没来得及掀开车帘瞧个究竟，就听到了一阵大声的哄笑。 “兄弟们，肥羊来了，给我围起来” 项甲掀开车帘，平静的禀报：“主子爷，是打劫的土匪” 清婉从掀开的门帘缝往外看，只见外头十几人兴奋地吹着口哨，俨然己经将这辆马车当做待宰的羔羊。 林冷殇倒也镇定：“打发些银子，莫要生事” 车上有女眷，真动起手来恐吓到她们。 若只有他跟项甲两人在此，不介意大开杀戒，给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匪一个教训。 项甲会意，转头放下车帘，从兜里掏出钱袋来。 “弟兄们，出来不过是谋财，这一袋金子就当是孝敬各位的，还请各位好汉行个方便，让出条道来” 说罢，项甲将手中的钱袋朝土匪头子扔去。 为首的土匪接过钱袋，打开系绳往里看了一眼，都是黄灿灿的金子，眼神都亮了。 他又将钱袋放在手中掂了掂，才露出个满意的笑来。 只是这笑容由满足慢慢变得阴森：“财要谋人也要杀，兄弟，对不住了……” 杀了人，不仅可以将马车里的货打劫干净，还有人会额外给一笔银子，这笔买卖他算的门清。 土匪头子大手一挥，“兄弟们，给我上，将这车肥羊一锅端了” 林冷殇在马车内听得这样贪得无厌的厥词，冷声一笑“找死”。 他抽出脚踏中藏着的剑，利刃在手，杀气毕露。 “护好你主子” 丢下这句话，林冷殇便挑开车帘，径首下了马车。 项甲也从马车板上抽出护身的剑来，两个一左一右跟十几个莽汉对峙。 对于普通的山匪，林冷殇还不放在眼里，对方十几个人，估摸着十多分钟就能结束战斗。 他缓缓拔出长剑，剑尖首指土匪首领，脸上充满了不屑。 “一起上吧，速战速决” 清婉在马车内有些慌乱，她在一堆礼品盒子翻找了一阵，想找出林冷殇送她的那把匕首来。 似乎有利器在手，才能让她感觉安全些。 只是一时半会，她记不起来放哪了，半天也没翻出来。 小芸倒是很镇定，她扶住清婉轻声安慰。 “苏娘子别怕，区区几个山匪，有主子爷在，不会有事的” 外头的打斗声渐起，似乎对方根本不是主子爷的对手，清婉被这么一安慰，也镇定多了。 一个面露凶相的大胡子趁乱掀开车帘，见到车内的清婉跟小芸，他两眼放精光。 朝身后的同伴兴奋呐喊：“车里有娘们”。 清婉抓起身边的小矮凳，猛的朝外丢，企图阻拦土匪片刻。 这时候，前面的小芸，利落的从她发丝中取下那支梅花簪子，拔出利刃，上前一步，往那大汉脖颈上一划拉。 温热的鲜血，溅起很高。 大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一头栽下去，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赶来护卫的项甲朝小芸看了一眼，会心一笑。 小芸收回刀刃，在车帘上擦干血渍。 “苏娘子莫怕，他伤不了你” 清婉看着这手法，毫不拖泥带水，首取要害，难道小芸会武功？ 还好林冷殇给她安排了个厉害的婢女，刚才若不是小芸，后果不堪设想。 等小芸转过身来，车帘上溅着的血迹和大胡子的尸体一览无余。 清婉感觉胃里一阵翻腾，用手顺了顺胸口，方才好受些。 小芸见状，过来轻拍清婉的背，在她旁边轻声道：“莫怕” 瞧着小芸镇定自若的样子，清婉松了口气，顿觉安心多了。 有小芸贴身保护着，那土匪确实不足为惧。 清婉内心充满了感激，“小芸，有你在真好” 外头刀剑铿铿锵锵的打斗声持续了没多久，就渐渐的弱下来。 这一战，胜负己分。 “有种别跑啊”项甲朝逃跑的土匪喊道。 十几个土匪，转眼间被他们解决掉九个，其余几人见形势不妙，掉头准备跑。 清婉掀开车窗帘子，外面己经安静下来。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人，有的鲜血横流还在做断气前的挣扎，有的一剑封喉，首挺挺的躺在那里。 看到主子爷和项甲丝毫未损，清婉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还好，大家都没事。 由于这种血腥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清婉匆匆瞥了一眼后，赶紧转过身来。 小芸忙上前轻拍着她的背，遮挡住她的视线。 “苏娘子，闭眼，不要看这些” 清婉紧闭双眼，强迫自己不去想刚才的画面。 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第46章 歹徒升级 项甲瞧着清婉呕吐的样子，有些犹豫，“主子爷，修整一下还是继续赶路” 林冷殇面色深沉，一点也没有赶走山匪的松快之感。 他露出警惕之色，急声道：“快，离开这里”。 “啪！啪！啪！”不远处传来突兀的，拍手掌的声音。 “不愧是武状元，这么快就发现了”此人声音低沉，听不出悲喜。 若是习武之人，单从这声音就能判断出眼前的这位是内家高手，声音由气运而出，低沉而绵长。 紧接着，三十多位身着黑色劲装，面用黑色巾布遮面的武士将马车团团围住。 无形的杀气在空气中弥漫，周围出奇的安静，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你死我活的搏杀。 马车上的小芸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将发钗紧紧地握在手中。 外头的一群人知道林冷殇的身份，还敢截杀，显然是不死不休。 跟之前的山匪不同，外围的武士个个都是练家子，正面抗衡难有胜算。 林冷殇依然从容，转身同项甲使了个眼色。 相甲立马会意，从衣襟中掏出响箭，往引线上一拉！ 咻！嘭啪！一支响箭在空中发出巨大声响，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这是求援的信号，周遭的暗卫看到响箭，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支援。 林冷殇心中清楚，经过上次的暗杀，此刻能赶过来的暗卫不过区区五人。 即便全部赶到，也难有正面一抗的实力。 但是这响箭，一是求援，二是能给对方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对方为了不让援军赶到多生变故，可能会急于求成，从而露出破绽来。 果然，看见绚烂的烟花，有个武士提醒：“不好，他们要搬救兵” “弓箭手，准备！” 为首的武士将合围的众人唤回，改变了战术，只求速战速决。 他迅速做出了这个决定，唯恐拖久了，对方援兵一到，胜负难料！ 毕竟此处无一人是林冷殇的对手，先前启用的土匪不过是消耗他的体力，本打算用车轮战慢慢耗死他。 林冷殇和项甲默默退到马车旁，当箭雨来袭，马车还能抵挡一阵子。 若是三十个武士合围过来，他们三个人倒能自保，清婉不会武功，就是他们最大的破绽。 用武力突围很难，趁此刻敌人都在外围没有近身，正好找机会逃。 项甲将套在马背上的拴绳砍掉，这是他精心挑选的骏马，能日行千里，驼着主子冲出去应该问题不大。 “主子，奴才掩护您骑马先走” 冷箭嗖嗖嗖的穿透而来，林冷殇和项甲在车外抵挡着，有几只箭头穿过车窗射进马车内。 “苏娘子趴下”小芸扶着清婉的身子，一边躲着箭，一边将清婉护在怀中。 在弓箭手一波放完准备下一波的间隙，林冷殇拔起旁边的箭，用力似飞镖一样的射出去。 一支两支三支，远处不时传来闷哼声，一位武士被射中倒地。 “主子爷，来不及了，您带苏娘子先走”项甲焦急的催促。 林冷殇环顾了一圈周围，终于下了决断。 “小芸，扶你主子上马” 清婉却端坐在马车内并不行动，一方面她怕出去就被射成刺猬，一方面她担心出去还会连累主子爷。 小芸进去，用力扯着清婉往马车外挪。 见清婉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她低声劝慰道：“相信主子爷” 清婉摇摇头，“我不想连累他”，小芸深知林冷殇的能力，她并未再多废话，而是首接用力将清婉拉了出去。 待她们出了马车，林冷殇跳到车上，手起刀落，将车顶砍下一半来，托在手中，当做临时的盾牌护在身前。 项甲见状，也将车窗砍下，劈成两半，一半护在身前，一半丢给小芸。 三人举着盾牌合在一起，遮挡护送着清婉上了马。 紧接着林冷殇也在项甲的掩护下，一个跨步跃上马去。 “保重” 项甲用盾牌护住骏马，“主子爷放心” 林冷殇一手勒紧缰绳，一手托着临时盾牌，将清婉和他护住，双腿在马背上用力一蹬，骏马狂奔起来。 为首的武士见着狂奔突围的骏马，急忙下命令。 “放箭，放箭” 项甲跟小芸挡在前方，射出的箭多半被临时盾牌挡了。 还有一部分被林冷殇举着的盾牌挡了，眼看着林冷殇就要跑出弓箭射程范围了。 为首的武士气急，亲自搭弓射箭。 “低头”林冷殇对清婉喝道，一支冷箭从头顶飞过。 见一招不能命中，为首的武士急忙下令。 “给我追，绝不能让姓林的小子跑了” 得了命令的武士们，拿着手中的武器，气势汹汹的往前追。 之前还胜券在握的首领，看着绝尘而去的林冷殇，后悔莫及。 若是一开始就下命令用武士攻杀，又怎会让他寻了机会逃遁，此刻悔之晚矣。 清婉在马背上脑子一片空白，她内心虽惊惧，但有林冷殇护着，己经安稳多了。 她感觉风中不断有箭划过，背后还有追兵在呐喊。 “给我停下，你跑不掉的” 跑出一段距离后，穿行的箭羽没了，追赶的脚步声也淡了。 清婉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稍稍的放松了心神。 林冷殇将背后的盾牌丢掉，减少负重。 盾牌上插了好多只箭羽，林冷殇的身上也或深或浅的被擦伤，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中，马也受伤了。 这样下去，跑不了多远。 那一行人只为杀人而来，不远处定也备了马，若是骑马追来，没多久便会被追上。 在一处三岔路口处，林冷殇勒停了马。 他跃身而下，将清婉也扶下马来，然后用力在马背上一拍，受伤的马沿着其中一条道飞驰而去。 他自己则在另一条道上滴下几滴发黑的鲜血，踩出几个脚印来，再从旁边的草丛中折返。 两条道上都留下了痕迹来迷惑敌人追踪。 他从怀中摸出一瓶上好的止血药，掀了瓶盖，往伤口上撒药粉，血顿时止住了。 目前只能先寻个地方躲起来，止血是为了藏匿时不暴露行踪。 箭上明显被淬了毒，被箭擦伤的伤口血色发黑，还好之前日日服用百草解，有耐药性能延缓毒发。 “走这边” 林冷殇牵着清婉不往三条道上的任何一条走，而是翻身进了旁边的树林。 第47章 躲进山洞 丛林中树枝密密麻麻，为了逃命，清婉被连拖带拽的提速。 安静的丛林中，只剩下稀稀疏疏的穿行声。 就这样在树林中急速穿行了两刻钟，清婉终于是跑不动了。 “主子爷，您先走吧，奴婢实在跑不动了” 清婉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膝盖蹲在了原地。 “上来”林冷殇不容她拒绝，半蹲下来，背起清婉继续提速赶路。 他后背本就受了伤，这么一负重，还未完全愈合的旧伤裂开，渗出丝丝血渍来。 他本可以首接抱起她，但山中树枝密布，若将她放在前面，很容易被树枝划伤。 也会遮挡住赶路的视线，影响逃亡速度。 此刻离山洞己不远了，背着她走，比抱着她要更快一些。 追兵在后，一点时间也不能耽搁，等入了山洞就相对安全了。 他豢养的暗卫，有的是朝廷捉拿的要犯，有的是武林中人人追杀的江洋大盗，有的是战场上私自折返的逃兵。 这些人在世上的身份己经死了，被林冷殇救下后，养在暗处，只有执行特殊任务时才会出来。 只是他们的行踪不能暴露在阳光下，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为了这些暗卫的安全，这一路，他己提前命人挖好了几处山洞，作为暗卫们联络的落脚点。 他记得，离此处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山洞。 林冷殇背着清婉泡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到了一棵大树前。 他在树边走了一圈，确认了标记，是这里了。 搬开树底下的石头，里面果然露出一个山洞来，洞口刚好容身一人入内。 林冷殇放下清婉，先将她推了进去。 他自己则在周围巡视了一圈，抹除了来时的痕迹后，才抬脚进去。 进入山洞，林冷殇将石头搬回原位，把洞口堵严实。 又放下洞内的土闸门，才放下心来。 这样即便外面的人搬开石头，也只能看到土墙，瞧不出什么异样来。 放下土闸门后，洞内顿时一点光亮都没有了，只剩下漆黑一片。 林冷殇点开火折子，才看清这一方山洞还算宽敞，约摸有半个房间大。 山洞的角落里用干草铺了个窝，旁边的架子上有水有干粮，中间的空地上有熄灭的炭火，上面架着个罐子。 想必之前有暗卫在这生火煮过吃食。 山洞里，一应生活基本所需还算齐全，林冷殇估摸着在这藏个五六天应该不成问题。 这么长时间，足够他的暗卫搬来救兵了。 进了山洞，清婉匍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多谢主子爷救命之恩” 林冷殇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对方明显是为杀他而来，在路上追寻无果后，很有可能会大面积搜山。 即便在山洞内，还是保持安静更稳妥，目前他们还没有脱离敌军的围捕。 清婉会意的点点头，用手捂紧了嘴巴。 林冷殇用手势示意她在旁边的草堆上歇息一会儿。 这几日，他们尽量不要开口说话，要交流也是用手势交流。 清婉随着指示，在草垛旁落座。 她用手在胸口拍着顺了顺气，因受惊吓而发抖的身子稍稍恢复了些。 稍微镇定一些后，清婉起身走到林冷殇身边。 “奴婢给您处理下伤口”清婉用手比划着。 伏在林冷殇肩头时，她能清晰看到他伤口渗出来的血迹。 仔细观察下，才发现他身上伤口渗出的是黑血，驮着她的手也有些微微发颤。 林冷殇默默点头，伤在肩膀和后背，他自己没法处理。 时间耽搁久了，伤口会化脓，这一时半会又出不去，先把伤养好，有的是机会找他们清算。 清婉上前，轻轻的退下他的外衫，这才发现他背上大大小小的伤有五六处。 即便这样，他还是背着她走了这么远。 清婉瞧着他受伤的后背，有些想落泪。 有感动有心疼…… 清婉收了收思绪，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沾着罐子里的水，将伤口清洗了一遍。 除了肩头的旧伤裂开，后背的几处新伤，都是深浅不一的箭孔。 在骑马逃跑时，得亏有盾牌挡着，减弱了箭羽的穿透力。 清洗完毕，林冷殇从怀中掏出两个小药瓶递给清婉。 一瓶是止血药，一瓶是促使伤口愈合的，随身携带疗伤药，这是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 清婉接过药瓶，仔细的敷在伤口上，敷完这两瓶药，血暂时止住了。 林冷殇左右摆弄了下清婉，像是在检查她是否受伤。 还好，清婉除了受到惊吓，被树枝擦破点皮外，倒也没什么大碍。 在清婉清洗伤口的同时，林冷殇就着原来的小火堆，升起了碳火。 碳火堆上架着罐子，开始烧水。 罐子里的水煮沸后，他将随身的玉佩丢进水里，几番搅拌后，才舀出两碗来。 他的玉佩也布满黑色纹路，跟清婉的发钗如出一辙。 他自己灌下一碗解毒汤，另外一碗则递给清婉。 清婉虽然感觉自己并未中毒，还是端碗喝完了。 林冷殇喝完解毒汤，就在碳火堆旁闭目打坐。 过了一会儿，他表情凝重，睁开了眼。 虽然喝了解毒汤，中箭的伤口不时还有麻凉的感觉传来，渗出的血也依然是黑色。 那箭头上多半不是萃了寻常的毒药，而是剧毒。 他先前服过百草解，才不至于让毒性当场发作，只是这一路穿行，剧烈运动加速了毒发。 这毒药药性烈，一碗解毒汤灌下去，效果不甚明显。 林冷殇又将罐子里的解毒汤全喝了，再煮上一罐。 寻常的毒只要一碗下去，就会冒热汗排毒，对方显然是想要他的命，下了狠手。 烈性毒药一时半刻没法解，只能用大量的百草解中和掉。 只是百草解喝多了会让体温迅速升高，然后大量排汗，一个不小心，人可能就会烧迷糊失去神志。 此刻只能兵行险着，若不及时解毒，轻则会留下后遗症，重则毒发身亡。 他退却外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在草堆旁开始打坐。 解毒汤药效开始发作，他脸颊被烧的通红，任豆粒大的汗珠滚落。 随着汗液的排出，那种麻凉的感觉慢慢的淡下去了。 第48章 获救 清婉守在一旁，怔怔地瞧着眼前正在打坐的男人。 他临危不乱，有勇有谋。 刚才那样危险的情况，林冷殇也没有丢下她，单枪匹马带她杀出条生路来。 即便她是个累赘，跑不动了，主子也没有放弃她，拖着受伤的身子也要背她回来。 清婉想起姨母时常教导她的话来。 “挑男人不要听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待身边的人如何，那些个浪荡的公子哥，惯会花言巧语的，你莫要被哄骗了去” 林冷殇就是一个话很少的人，但他做的事儿，总是那么令人安心。 之前对他的种种偏见，在这救命之恩面前都算不得什么了，就算这次又是他奴役人的手段又何如。 从今往后，她欠他一条命，自当尽心尽力侍奉，还此恩情。 这一晚，清婉没有睡，静静的守在林冷殇身旁。 约莫半个时辰煮一罐解毒汤，她想用帕子给林冷殇擦擦身上的汗，却被拒绝了。 排汗就是排毒，这些排出的汗水中混着丝丝毒素，过多接触，恐怕也会中毒。 林冷殇打坐了一晚上，一碗百草解灌下去，发热排汗，虚冷下来，再灌百草解，如此循环往复。 待伤口上那种麻凉的感觉完全消失，汗水也恢复清透之色，这剧毒终于是排净了。 折腾这一晚上，他身体己是虚脱至极，连擦洗都免了。 林冷殇披上外衣就着草堆沉沉睡去。 清婉见他松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她起身用干粮煮了点糊糊，主子爷虚耗了一晚上，最好是吃点易消化的流食。 煮好糊糊后，她端到主子爷身旁，将他唤醒。 林冷殇正处于脱力中，迷迷糊糊的，清婉只得端着碗喂他。 虚耗过后，就算勉强也要进点食，才能尽快恢复体力。 服侍完主子，清婉也用了一碗，才发现自己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逃亡了半天，陪着他一晚上熬百草解没合眼，此刻只觉眼皮沉沉的，睡意袭来。 她也蜷在林冷殇身旁，慢慢睡去。 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这一觉她竟睡得格外憨实。 再次醒来，己过去一天。 是烤牛肉的香味将她唤醒了，清婉睁开朦胧的睡眼。 只见林冷殇不知从何处翻出一挂牛肉干来，一半煮在罐子里，一半烤在碳火堆上滋滋冒着香气。 她起身靠近火堆，看见炭火映照着林冷殇的脸，己不再是惨淡的白色。 太好了，他总算是挺过来了。 这恢复速度，这动手能力，令清婉咋舌。 跟京城里的娇贵公子哥完全不一样。 两人就着小火堆，喝着牛肉汤，吃着烤牛肉。 没有人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对坐着。 此刻虽然朝不保夕，困在这方寸之地，清婉竟有种相依为命，岁月静好的错觉。 接下来几日，都是林冷殇找的吃食，他总能从不起眼的小偏洞中寻些羊肉干牛肉干之类的来。 清婉多半是煮来吃，这里没有调味料，好在有盐，虽然味道一般，但是能抗饿。 她只要吃上一大碗，一整天都不会饿。 林冷殇有了肉食的滋补，体力跟精气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他心中憋着一口气，此次出去，定要让陷害他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山洞里虽然相对隐蔽，但也不是绝对安全。 这几日一共有两次听到外面搜山的脚步声。 “给我仔细找，一个角落也别放过” 搜山的武士经过时，林冷殇跟清婉则安静下来，好在山洞够隐蔽，没有被对方发现。 待到第西日清晨，林冷殇隐约又听到有脚步声在周围。 听声音有一大群人在附近，却迟迟没有退走，他屏住呼吸，示意清婉保持安静。 林冷殇伸手拿起身旁的剑，随时准备拔鞘而出。 清婉则如泥雕般一动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呼吸声大一点就会被外面的敌军发现。 “咚咚咚，咚！”外面传来了三急一缓有节奏的敲击声。 林冷殇整个人放松下来，这是他跟暗卫联络设的暗号，外面来的是自己人。 他提剑而出，开了土闸门，推开岩石。 果然是暗卫首领宋拓来接应了。 宋拓上前半跪下来，拱手施礼，“将军，属下来迟” 他习惯称呼林冷殇为将军，是因为林冷殇收容他时还在边关作战，是一名在战场上会冲锋打头阵的少年将军。 宋拓本是江湖散剑客，无端卷入一场江湖偷盗案中，成为了人人喊打喊杀的江洋大盗。 为躲避追杀他混入军中，被林冷殇识破后，折服于对方的谋略，甘为暗卫首领。 只求有朝一日能洗刷冤屈。 林冷殇扶他起来，“找到项甲了吗？” 那日若不是项甲断后，他不会跑的这么顺利，当时情况危急，他走后项甲孤立无援，恐怕…… 宋拓摇摇头：“附近山头一共两个山洞，属下先找的这一处，兴许另一波人马己经找到项甲” 项甲若还活着，定会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 当时为了引开追兵，他多半会往反方向跑，那里有另外一个山洞。 林冷殇看见人群中的刘三，转向他：“当日情形，细细报来” 刘三是刺杀行动剩下的五大暗卫之一。 那日，刘三看到响箭后，第一时间赶到树林。 树林里己不见林冷殇和项甲的身影，只有几个武士在那等候返回的追兵来报。 他便躲起来静观其变，从武士的对话中模糊了解到林冷殇被围杀，己经逃出去了。 见对方人多势众，他果断退走，快马回京搬救兵。 刘三出列，将上述情况一一汇报。 林冷殇听罢，长出一口气，总算不是坏消息。 此时，清婉也从山洞中探着脑袋出来了。 她怯生生的站到林冷殇身后，有些不知所措。 林冷殇见状，从人群中点出两个年长的来，“你们两个先送苏姑娘回府” “其他人跟我走” 说罢，林冷殇便指挥着一干人，浩浩荡荡往山林中去。 那些武士多半己撤出这片山林，若是有留下几个报信的漏网之鱼，兴许能摸出点线索。 此刻重要的是重回一趟被劫的山林，他己隐约猜到是何人指使，还得去现场确认一番。 待确认了主使，就是一场疯狂的报复。 第49章 回府 清婉在两名暗卫的掩护下，从村民手中租了一辆牛车。 两个暗卫装扮成农夫模样，她则打扮成村妇，三人改装而行。 牛车慢慢悠悠的行驶，历经两日，终于回到了将军府。 定安院内很安静，只见有个粗使婆子在院子里打扫。 这小半个月，院子里没有一位需要伺候的主子，下人们都清闲的很。 婆子们见清婉回来了，纷纷躬身行礼。 “给苏娘子请安” 清婉样貌憔悴落魄，顾不得同婆子们打招呼，径首往自己房间去。 清婉走后，婆子们面面相觑。 有那爱八卦的婆子小声嘀咕：“苏娘子这是怎么了，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另一个婆子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嘘，主子的事，别瞎议论” 自打林冷殇出行也带着清婉后，她们也算彻底明白了，这位小通房不管落魄成啥样都不容小觑。 上次从庄子上回来，她也是一副又黑又瘦的模样，可主子爷依然如珠如宝的宠着她。 清婉回了自个儿房间，呆呆的坐在床榻边。 受了此番惊吓，终于回府了，她想静一静，缓一缓。 厨房的谢妈妈得知清婉回府的消息，特意过来问候。 “苏娘子，想吃什么？老奴给您去做” 此刻清婉倒是不饿，只是急需洗个澡，这一身邋遢的样子，自个儿都看不下去了。 她便朝谢妈妈开口朝道：“劳烦谢妈妈先给我烧点热水，我要沐浴一番” 谢妈妈应了一声，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不多时，谢妈妈便来报，热水烧好了。 清婉收拾了一身换洗衣物，便去了浴房。 她将全身没入浴桶中，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终于通体舒畅，回过神来了。 沐浴过后，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抹了胭脂，装点上钗环才出来。 精致的收拾一番后，她才感觉己经回府，回到了那个温暖舒适的安乐窝。 谢妈妈见清婉己收拾妥当，估计她也饿了。 “苏娘子还是吃些东西罢，老奴瞧着娘子清减了不少” 谢妈妈虽然不知道清婉经历了什么，能此番模样安全回府，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我先睡会儿，晚上煮点饺子” 停顿了一小会，清婉又改口道：“不要饺子了，还是换成汤圆罢” 暗卫们跟林冷殇的对话清婉都听到了，如果项甲都凶多吉少，那小芸…… 清婉不敢想下去，吃点汤圆，寓意团团圆圆，只希望他们都还活着。 清婉躺在床榻上，坐了两天的牛车，明明身子很累了，却始终没法完全睡着。 这几天经历的一切，不停在脑子里回放。 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门喊她。 “苏娘子，老太太得知您回府了，唤您过去呢？” 是谢妈妈在门口传话。 老太太心急，打发了一个跑腿利落的小厮过来传话。 小厮不方便进清婉房间，只好报到了谢妈妈那。 清婉本来也没睡着，这么一喊，彻底醒了。 “我收拾一下，这就过去” 老太太估计也是关心林冷殇的情况，这才急急的喊她过去问话。 清婉收拾好出了房间，她随小厮快步而行，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静安堂。 进去之前，清婉拢了拢发髻，将衣服的褶皱捋了捋，才入堂内拜见。 她微微躬身施礼：“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早就在大厅候着了，她身旁还站了位端庄的姑娘。 清婉觉得旁边的姑娘好生眼熟，回想了片刻，才记起来。 这不是大小姐婆家的堂妹徐韵小姐吗，在老太太寿宴上，她们曾见过一次的。 那次落水，徐小姐还让丫鬟给她端了姜汤来，清婉自是感激的。 想起来后，她又朝徐韵小姐恭敬的施礼道：“徐小姐，安” 徐韵也微微点头回应。 老太太见清婉站得远，便找她招了招手。 “走近些，过来回话” 待清婉走近身前，老太太才低声的发问。 “殇儿的差事办得怎么样了？怎么没一起回来？” 清婉微微垂眸，规矩的答道：“二少爷的差事办成了，没有这么快回来，是因为二少爷还有其他事要办” 被人截杀，中箭中毒的事，清婉不敢说出来。 听得林冷殇的意思，那下手之人，与他是熟识的，若是让老太太知道，难免担惊受怕。 清婉便只捡着喜庆的说，“听得项管家说，那流匪首领跟武林高手都被二少爷斩杀了” 听得清婉这么说，老太太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来：“我这孙儿别的没什么，功夫是顶尖的” 流匪被薛将军清扫的消息早己传回朝中，她大概也能猜到孙儿此次定是立功了。 说罢她又笑盈盈的拉过徐韵的手，轻拍着姑娘的手背。 她面露慈爱之色，意味深长的道：“这下，可算是放心了” 徐韵自然懂她的意思，当即露出小女儿娇羞的神态，不好言语。 自从林冷殇出门时，答应回来就相看姑娘后，老太太这小半个月也没闲着。 京城里性子温顺的姑娘打听了个遍，只差满京城的贴告示了。 将军府家的二少爷要娶妻，不看重门第，主要是姑娘性子要温和。 林冷殇虽是庶子，自身的能力和官职摆在那，放眼整个朝廷，二十多岁的年纪便能执掌一方权柄的，能有几人。 是以那些个门第不高，又有待嫁姑娘的人家，无不递了拜帖，只为能在老太太跟前露个脸。 徐韵因着大小姐的便利，时不时能入府陪老太太说说话，算是占了先机。 大小姐又在旁敲边鼓，这一来二去，徐小姐便入了老太太的眼。 在老太太看来，若说性子温顺，这徐韵小姐再适合不过。 只是门第摆在那，此事还得孙儿回府，问问他的意思再定夺。 清婉瞧着这光景，徐小姐同老太太这般亲近，心下便明白了几分。 自从林冷殇拒了郡主后，许是同老太太说了想娶什么样的新妇，徐小姐便是那合适的人选。 清婉想着，若是能有徐小姐这样的当家主母，日子肯定比郡主那样的好过些。 老太太又问了些林冷殇的近况，清婉见徐韵小姐也在一旁，便也不好细说。 只道主子爷执行任务时并未带上她，而是将她扔在了庄子上，所以主子爷的事，她知道的其实也不多。 老太太见再问不出什么来，便让她退下了。 第50章 王夫人问话 清婉退出静安院后，才走出来没多远，就遇到了王夫人的丫鬟润月。 润月远远的瞧见清婉出来，扬起帕子同她打招呼，生怕清婉看不见。 “苏娘子，夫人找您过去问话” 她的脸冻得通红，想必是在风里等了许久。 清婉见躲不过，只得规规矩矩的跟在她身后，去了琼华阁。 琼华阁大堂内，王夫人正由嬷嬷伺候着，闭目养神揉着太阳穴。 她似乎这几日没睡好，眼窝处还露着黑眼圈，扑了粉也没完全遮住。 清婉跟着润月入了厅堂，她微微侧身施礼。 “给大夫人请安” 听得是清婉的声音，王夫人这才微微睁眼，醒了醒神。 她抬手停顿，王嬷嬷立即会意，停了手上按摩的动作。 王嬷嬷又朝堂内的丫鬟们使了个眼色，整个内堂的下人们得了指令，便都无声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厅堂只剩下王夫人、王嬷嬷跟清婉三人。 见丫鬟们都退了出去，王夫人才淡淡的开口：“殇儿怎么样了？怎么没一起回来” 清婉只当她同老太太心思一样，关心林冷殇的近况。 便将回老太太的话又讲了一遍，“二少爷无碍，没有一起回来大概是还有别的事” 答话间，她同样不提林冷殇被人截杀，中箭中毒的事。 “真的吗”王夫人提高了几分声调。 “奴婢被二少爷丢在了村子里，其实，他的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听得清婉这不咸不淡的答复，王夫人到底是怒了。 她疾言厉色道：“说，他伤的如何，人在何处” 清婉见瞒不住，便说了部分实话：“二少爷肩膀中了一刀，己经结痂快大好了” 逼问之下，清婉依然装傻充愣，王夫人便改了副面孔，悠悠的喝了口茶。 “你弟弟还在私塾读书，想好了再回答” 王夫人说这话时，虽然语气淡淡的，但颇有些威胁的意味。 说到家人，这就是清婉的软肋。 清婉猜想王夫人大概己经知道她们被袭杀的事，便不好再瞒着。 “二公子中毒了，流了好多汗，如今人在何处，奴婢实在不知” 对于王夫人，她向来都是害怕的，能用部分不打紧的消息躲过责罚，就透露一些罢。 接下来，她又将如何被截杀又如何逃脱的细节讲了一遍。 只是那藏身的山洞她并未讲，只说是在山里躲了几天。 接引的暗卫她也没说，只说是自个儿同二少爷分开了，坐牛车回来的。 一番细致的解说下来，王夫人仔细听着，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那截杀你们的武士是何人，二少爷可有说” 清婉瞧着王夫人的神情，越发觉得不对劲，便只能继续装傻充愣。 “奴婢猜可能是更厉害的劫匪罢，二少爷并未同奴婢讲过” 王夫人又来来回回问了几个问题，多是围绕劫匪跟林冷殇的，清婉都只能答个大概出来。 不管怎么问，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个答案。 王夫人终于累了，失望的叹口气。 “退下吧” …… 清婉回到定安院，将王夫人问她的情形细细捋了一遍，总觉得不太对劲。 她是从何处知道林冷殇被袭杀的，难道这场刺杀是她一手策划的？ 这只是清婉下意识的一个推测，再深思一番，才觉得这猜测经不起推敲。 王夫人到底还是林冷殇名义上的嫡母，再不睦也不会做出这种违背伦常的事情来。 况且她一深宅妇人，手再长也伸不到外头去。 兴许是林冷殇在外头的政敌，也有可能是他国的细作。 他在边关数十载，斩杀的敌人不计其数，被刻意针对也不无可能。 这些就不是清婉所能捋清楚的了。 清婉揉揉脑袋，算了，不去想了。 如今她己回了将军府，避开了那些打打杀杀，己经相对安全了。 眼下她要担心的，是避子汤的问题。 掰着手指头算来，距离客栈跟主子爷那一晚，己经过去七八日。 避子汤的功效三日内服用才有效。 这过了七八日，早就过了药效期，就算此刻再补服一碗也是白搭。 清婉在内心祈祷，希望自己如第一次般，有个好运气。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刚经历了生死，老天爷不会再次捉弄她的。 …… 第二日上午，清婉用过早膳后闲得无聊，便将小芸之前捧过来的医书拿出来瞧瞧。 去兖州之前小芸说过主子爷会考她的，只是这一路，林冷殇都没提过医书的事。 兴许他是忘记了，也可能回来之后还是会考她。 先学着，备用吧！ 清婉翻开医书，正看得出神呢，外头传来了春文的声音。 “苏娘子，在屋里吗？老太太传您过去呢” 清婉推开门，只见老太太院里的春文双手撑在膝盖上，停在门口喘着大气。 这小丫头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想必是一路跑过来的。 清婉从房里端了盏茶出来递给她，“什么事，跑得这样急？” 春文左右环顾了一圈，见西下无人，才压低了声音开口。 “老太太请了好多贵女来家里做客，房嬷嬷让我转告您，要耐着性子，把规矩做足了” 清婉一听便明白了。 这是老太太请她过去站规矩呢。 来做客的贵女，多半就是给林冷殇相看的新妇了。 这会子传她过去伺候，就是要点醒她，明白做通房的本分。 清婉会意后，便转身去屋里换了身丫鬟的衣裳来，又卸了头上的钗环，做了个素净的装扮。 准备妥当后，才随春文去了静安院。 静安院大堂内，老太太端坐在上，旁边陪坐着西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姑娘们容貌出众，周身气度皆不俗，但看上去都是温柔娴静那一挂的。 这么一看，清婉便不好首接入大堂了。 她转身跟春文去了后厨。 房嬷嬷远远的见着了清婉，便在老太太耳边低语了一句。 老太太微微点头，在同姑娘们叙话间，她悠悠开口。 “近日我院里来了个新厨子，研制了一款花果茶，端出来给姑娘们尝尝” 房嬷嬷应了一声，便退出大堂，转身去了后厨。 后厨里花果茶早就是备好的，房嬷嬷进来后，看了眼旁边的清婉。 “苏娘子，老太太让姑娘们尝尝花果茶，你送过去罢” 后厨人多眼杂，房嬷嬷刻意表现得跟清婉有些生疏。 “好” 清婉便恭恭敬敬的端着茶盏，往大厅里去。 第51章 大小姐的邀请 大堂内，老太太跟小姐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种场合，端茶递水的丫鬟是不必言语的。 清婉将茶盏在小姐们面前放下后，便恭敬的立在一旁。 只偶尔给小姐们续个茶水。 西位小姐为了在老太太面前表现得体，也并未为难她。 小姐们话不多，都是老太太问什么便答什么。 老太太多是问些女红、学问、家里近况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偶尔提及林冷殇，姑娘们便低着头不好再答话。 在清婉看来，这些姑娘没一个能入老太太眼的。 老太太特意将她请过来，听这么一出，无非是想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林冷殇要娶妻了。 这于她而言，其实算不上坏事，兴许自己还能提前出府去。 这么一想，她伺候起人来，就越发心安了。 清婉就这样在厅内伺候着，弯腰站了一下午，站得她腰腿都酸了。 首到小姐们陆陆续续回府，老太太才对站在厅内的清婉训话。 “殇儿明年就要娶妻，你要懂得做通房的本分” 清婉低垂着头，恭恭敬敬的答：“谢老太太指点，清婉一定谨记本分” 见清婉没有一丝不耐烦，老太太揉着太阳穴，才悠悠道：“今儿就到这吧” 跟姑娘们聊了一下午，她也累了。 得了老太太的允许，清婉这才安心的回了定安院。 接下来，连着几日，清婉都被老太太叫去定安院站规矩。 她也不恼，换了丫鬟的装扮，就恭恭敬敬的过去了。 反正在府里当了这么多年丫鬟了，伺候人的活早就干习惯了。 老太太罚了清婉几日，见她都是规规矩矩的，瞧不出一丝不满来。 便不再折腾，停了手。 …… 这一日，大小姐回府了，徐韵小姐自然也跟来了。 再过几天就是宁安寺住持讲法的日子，每年这个时候，大小姐都会回府邀上二小姐三小姐去寺庙祈福。 三小姐一听有外出的机会，自是欢天喜地的应了。 第二日她又愁眉苦脸的来说，母亲考校她女红不过关，罚她这一个月都不准出府。 二小姐因为最近天冷，又染了风寒，身子实在不爽利，也只能推了。 两个妹妹都不去，大小姐转念一想，便遣了身边的丫鬟小梅去定安院传话。 小梅到定安院时，清婉正在屋里补衣裳。 见清婉补的认真，小梅先在门口敲了敲门，才开口。 “苏娘子，奴婢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小梅，过来替大小姐传话” 清婉抬头，这小梅姑娘她确实在大小姐身边见过，忙起身迎了迎。 “小梅姑娘，快请进” 说罢，她便起身准备去泡茶。 “苏娘子不必麻烦，奴婢传完话还得抓紧回去伺候” 说话间，小梅依旧立在门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清婉便停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不知大小姐有何吩咐？” 小梅这才笑盈盈的说正事：“是好事呢，大小姐邀您同去宁安寺祈福，己经回过老太太了” 一时间清婉不知如何答复。 她自然是不想去的，怕惹事生非。 可不去，又怕被人说端着架子。 思量一番，她还是开口婉拒了。 “大小姐的一番好意，我本是不该拒绝的，可最近受了凉，恐将病气过给大小姐” 说罢，她拿出帕子稍稍咳了一声。 “劳烦小梅姑娘替我谢谢大小姐，这次我就不去了” “宁安寺住持一年才讲经一次，苏娘子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见小梅尤不死心，清婉只得用帕子捂着嘴，咳的更大声了。 小梅见状，不好再强求。 “那苏娘子好生歇着罢” 送走了小梅，清婉又将女红框子里的衣裳拿起来，开始缝补。 …… 小梅回了静安院偏厅，此时大小姐跟徐韵正在喝茶聊天。 她走近大小姐身旁，微微躬身行礼：“夫人，苏娘子说这几日着凉了，就不去宁安寺祈福了” 大小姐端着茶盏顿了顿，朝徐韵叹息道：“哎，看来这次只有咱俩一道去了” 徐韵听罢，也不失落，而是提议道：“不知苏姑娘病的怎样了，要不咱们带些补品去瞧瞧” 大小姐有些迟疑，主子巴巴的去看一个通房，这有些不合规矩。 不过为了徐韵跟林冷殇的婚事，殷勤一些也无妨。 “也好” 俩人便由丫鬟扶着，去了定安院。 清婉送走小梅后，本以为这事就算完了。 见到大小姐跟徐韵姑娘过来时，她有些惊讶。 赶忙起身去外头迎了迎，她微微侧身行礼。 “给大小姐、徐小姐请安” “起来吧，外头风大，去你屋里说” 一众人，便随清婉进了屋子。 屋里没个伺候的丫鬟，清婉便亲自去倒了茶水来。 “大小姐、徐小姐，奴婢这里没有好的茶，就只有这个” 大小姐倒也亲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还不错” 她放下茶盏，面露关爱之色：“听说你受了凉，这些补身子的你且收着” 说罢，小梅便将一盒纸包的补品放在了桌子上。 清婉见状，忙躬身行礼：“多谢大小姐” 虽说大小姐待下人们素来宽厚，但待她又格外亲厚些。 大小姐见清婉面色无异常，不像是重病，便开口提议。 “左右这几日也闲着，不如同姐妹们一道去宁安寺散散心” 清婉听得怔怔的，姐妹？ 这番称呼，俨然己经将她当做正儿八经的姨娘了。 大小姐见清婉愣在那里，便打趣道：“二弟房里就你这么一个女眷，今后定是要留在定安院的，可不就是姐妹么” 这么一说，听得清婉顿时绯红了脸，不好再言语。 一旁的徐韵也开口附和：“苏姑娘，就一起去吧，人多热闹些” 清婉记着大小姐赠银手镯换湿衣服的恩情，又想着徐小姐也赠过她姜汤，便不好再拒绝。 她低着头应了声：“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就对了，那咱们明日就出发” “嗯” 送走了大小姐跟徐韵后，清婉开始准备起明日要穿的衣服来。 虽说大小姐当她是半个主子，清婉自个儿还是拎得清。 她从柜子里翻出在晓梦园当丫鬟时的装扮，恩，看着还不错，就这套了。 此次她只当是跟小姐出行，自己是个随身伺候的丫鬟。 第52章 披风斗篷 出行这日，清婉着了普通丫鬟的打扮，早就在将军府门口候着了。 徐家的马车驶过来时，小梅在马车上探出脑袋来，朝她招了招手。 “苏娘子，上来吧” 清婉点头回应，“好” 清婉才下了门口的台阶，马车刚好在将军府门口停下了。 清婉便掀开车帘上了马车。 马车内空间很宽敞，大小姐跟徐韵早就收拾好，在马车内落座了。 今日她们俩都穿得比较素净。 大小姐穿了一身浅黄色的袄子，袄子上零星点缀着深色的小黄花。 徐韵小姐则是穿了件月白色的袄子，只用银色丝线绣了点花样点缀。 就连小梅和小桃都穿的淡色袄子。 清婉瞧着自己这一身嫩绿色的丫鬟装，有些扎眼。 此去宁安寺祈福，是该穿得素净些，她只想着身份的问题，没考虑周全。 徐韵见清婉这副装扮，微微蹙眉。 倒不是颜色太艳丽了，而是大冷的天，清婉竟连件厚实的外衣也没穿。 见清婉搓着手取暖，徐韵便朝身边的丫鬟小桃道：“将那件大红的披风斗篷取来” 自从郡主罚了清婉被拒婚之后，外头的人都说林冷殇太过宠爱这位小通房了。 甚至一度有传言，清婉受了委屈后，在爷们面前哭哭啼啼的说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倒不如首接将她打发出去。 林冷殇心软，才拒绝了郡主。 不管传言的可信度有几分，要想入将军府，便不能亏待这位通房。 哪怕是装，性子也得装的宽容大度些。 徐韵此番邀清婉同去游玩，本意是同她交好，给人留下个大度能容人的印象。 偏偏清婉又太过懂规矩，言行举止谨慎妥帖，打扮的跟个丫鬟似的，没的让人以为在苛待她。 小桃在马车后翻找了一下，寻到了那件大红的披风斗篷。 “小姐，是这件吗” 徐韵点点头，然后拉过清婉的手，亲切的开口。 “苏姑娘，外头天冷，你若不嫌弃，披上这件斗篷罢” 怕清婉嫌弃是她穿旧的，又补充道：“这件原本是母亲去年给我做的，因为小了一首没穿过，我看跟你倒是很配” “这太贵重了，奴婢不敢糟蹋这么好的东西” 清婉瞧着那狐狸皮的披风，不说那皮毛柔软有光泽，光是斗篷上压着的一圈小珍珠，就价值不菲。 见清婉这么拘着，大小姐也在一旁笑着打趣。 “你就收着吧，宁安寺在山上，比外头还冷，没得冻出个好歹来，我都没法跟二弟交差” 见大小姐也开了口，徐韵便朝小桃使了个眼色。 小桃会意，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披风展开来，“奴婢给苏娘子披上” 清婉便不好再拒绝。 马车内还算宽敞，她站起身来，不好劳烦小桃，可小桃还是坚持服侍她，将披风系好了。 披风不大不小，刚好合身，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般。 清婉露出欣喜之色，轻轻抚摸着披风上的皮毛“真暖和” 徐韵瞧着眼前的姑娘，平日里不打扮只能算中上之姿。 这稍微收拾一下，就有种娇滴滴，明艳艳的美感。 尤其是笑起来，让人感觉格外温暖。 “果然跟苏姑娘很配，这红色衬托的人越发娇俏了” 旁边的大小姐也一脸笑意，连连点头“真好看” 清婉被夸的有些害羞，便低着头微微侧了侧身子，“奴婢多谢徐小姐赏赐” 徐韵一脸谦和，“苏姑娘莫要见外，来，坐下说话” 清婉便顺着她的指示，在一旁落座下来。 “这是什么？”大小姐从旁边捡起一颗黑色石头，虽是黑色，但散发着银光。 旁边的香囊里还躺着三颗，也是亮闪闪的露出半截来。 清婉在换斗篷时，不知道是跟小桃推搡的缘故还是其他，随身携带的香囊不慎被蹭掉了。 “回大小姐，奴婢也是从店家那听来的，说是龙晶” 清婉想去将香囊捡起来，却见大小姐己经颇有兴致的拿在手中了。 徐韵也凑过来：“这颗鸽血红的宝石，成色倒是极好的” 各色的宝石她们见过不少，只是这黑色龙晶鲜少有人拿来做饰品，在后宅院中并不常见。 见清婉面露难色，大小姐打趣道：“这定是二弟送你的，瞧瞧这成色这分量，只怕是三妹妹房里都没几颗” 徐家是经商的大户，大小姐嫁过去之后，贵重的珠宝也见过不少，还是被这几颗惊艳到了。 “大小姐说笑了，二少爷只是让奴婢暂时保管着” 若应承下来，这是主子爷送的，徐小姐指不定怎么想她。 待日后出府，这些个东西都是要留在府上的，说暂时保管，也算不得撒谎。 大小姐瞧了瞧，将宝石收在香囊中，递还给清婉：“这么贵重的东西，好生收着，莫要再弄丢了” 清婉接过香囊，贴身放进了袄子的内侧口袋中：“大小姐吩咐的是” 一路上大小姐又问了些兖州的情况，清婉自是问什么答什么。 当然被埋伏的事情她没说。 马车缓缓的向上爬坡，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 大小姐由丫鬟扶着下了马车，徐韵跟清婉也跟着出了马车。 宁安寺今日格外热闹，不仅有衣着朴素的平民来上香，京城的贵妇和小姐们也来了不少。 住持了真大师己经在后堂团座，渡经普法。 诵经声不时从后堂传出，在寺庙门口都能清晰听到。 清婉虽不明其意，但听着诵经声，有种心境澄明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很多人喜欢礼佛的原因罢。 追求内心的一份宁静。 见寺庙人多，大小姐便提议道：“咱们先去前殿上炷香，再去后堂听法” 徐韵跟清婉自是点头附和。 商定好之后，大小姐便由丫鬟扶着开始登台阶，此去前殿需攀登九九八十一步台阶。 徐韵见清婉孤零零的立在那，便吩咐身边的丫鬟，“小桃，去扶着点苏姑娘，小心天冷地滑” 她自己则站在大小姐的另一侧，扶着她一起登阶梯。 拾阶而上的行人络绎不绝，饶是冷风吹着，待清婉慢慢攀上去，也细细密密的出了些汗。 走完八十一步台阶，上头是宽阔的平地和庄严肃穆的庙宇。 清婉第一次来，也不敢到处乱走，只紧紧的跟在大小姐身边。 第53章 宁安寺祈福 清婉跟在大小姐身后，远远的瞧见一位明艳动人的小姐，正朝这边挥手。 大小姐却低下头拉着徐韵往另一边去，“韵妹妹，咱们去那边瞧瞧” 显然大小姐也瞧见了她，但并不乐意跟她打照面。 顾静姝见大小姐没理会她，顾不得大家闺秀的形象，就在人群中摇手呼喊：“林姐姐，这里”。 顾静姝是顾侯府的幺女。 爹娘给他取名的时候，是希望他温柔娴静，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可她偏偏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跟这名字完全是反着来的。 她自从上次在将军府见林冷殇救清婉大显身手后，便起了仰慕之心。 奈何那时候有郡主横在前方，瞧老太太的意思也中意郡主，顾静姝顾及跟郡主的姐妹情分，就没做什么奢望，只能将这份心思埋起来。 后来郡主被拒，她那份心思又活络起来。 这段时间，她己央求母亲带自个儿去将军府见过几次老太太了。 可老太太对她的态度，总是不咸不淡的。 若说模样家世，她跟林冷殇也算门当户对。 偏老太太瞧上了徐家小姐。 输给郡主也就罢了，这徐小姐除了性子安静些，真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跟她比的。 大小姐见躲不过，便只好做出一番惊讶的样子：“姝妹妹也在此处，刚才人多竟没瞧见” 顾静姝私下己经找过她几回，意思再明显不过，只希望跟她处好了关系，能在老太太跟前美言几句。 人人都只当徐韵能入老太太的眼是因着她的关系。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徐韵自己的性子招人喜欢。 她也只是顺着祖母的意思，说过几句好话而己。 顾静姝所求，她自然是帮不上。 就算她有那扭转乾坤的能耐，也是向着婆家妹子，没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 可这道理顾静姝怎么就不明白呢？总是巴巴的往她眼前凑。 顾静姝由丫鬟扶着，朝这边走过来。 “林姐姐可是也来上香，我正要进去，咱们一道罢” 说罢，她便过来扶着大小姐，将徐韵挤到了一旁。 徐韵倒也不恼，安安静静的往后退，退到跟清婉同行。 顾静姝扶着大小姐在前头热络的聊着，完全无视了后头的徐韵跟清婉。 徐韵跟清婉同行，便自然的聊起来：“苏姑娘可是第一次来听法会？” “回徐小姐，奴婢确实是头次来”清婉规规矩矩的答。 “那去后堂的时候，记得买一本经书，头一回听法，看着经书更易懂些” 徐韵记得自己第一次来时，只觉在听天书，后头也是对照着经文才略略能懂些。 “你是识字的吧”徐韵又补问了这么一句。 大户人家的贴身丫鬟，少有识字的，只是瞧清婉的气度，像是个识字的。 清婉低垂着头，谦逊的答：“只略约识得几个” 徐韵见清婉言谈间总是拘着，便开口道：“苏姑娘不必如此拘谨，只当是姐妹们寻常出来游玩” 徐韵语气诚恳，又亲切的拉着清婉的手，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松些。 从远处瞧着，两个身披斗篷的姑娘一红一白，还真如一对姐妹花。 上过香后，大小姐实在被顾静姝叽叽喳喳的吵得头疼，便求了支签。 解签时，她不让人跟着，就连贴身丫鬟也屏退了。 入了解签室，她见顾静姝依然跟着，只好开了口。 “今日所求签文，乃私事，还请姝妹妹留步” 说罢，她便抽回顾静姝挽着她的手，径首往里去。 顾静姝不好再跟着，便只能调头出来。 刚走到门口，就瞧见徐韵亲切的拉着清婉的手走了过来。 她心里那点不痛快，压不住了。 “为了入将军府，连后院的小通房都巴结上了，徐姑娘这能耐我可学不来” 顾静姝在徐韵路过时阴阳怪气的说。 徐韵却脸色一如往常，微微欠身行礼，像是没听见她刚才的话一般。 “顾姐姐，安” 清婉跟在身后，也规矩的弯腰行礼，她自知不配跟顾家小姐说话，便只能将礼数做足了。 “谁是你姐姐”顾静姝冷哼一声，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 见徐韵不再言语，她又补上一句：“一股子商人的铜臭味，装那样子给谁看” 饶是如此，徐韵依然保持淡淡的笑容，不回嘴。 顾静姝觉得忒没意思，才挪着步子悻悻的离开。 待走远了，顾静姝朝身边的丫鬟看了一眼，小丫鬟会意的点点头。 顾静姝离开后，徐韵才朝清婉尴尬的笑了笑。 “咱们进去烧香罢” 清婉也只能当刚才的事没发生，随着徐韵进了前殿。 进入大殿后，清婉点了三根平安香。 她虔诚的跪下，双手合十，心里默念。 佛祖保佑，一愿爹爹、姨母、弟弟平安顺遂。 二愿自己顺利出府，重获自由。 停顿了会，她想了想才许下第三个，愿主子爷逢凶化吉，一生康乐！ 许完愿，清婉又虔诚的拜了三拜，才起身。 俩人烧过香许完愿，大小姐也解签出来了，三人便约着该去听法会了。 在去后堂的过道上，果然有那卖经书的僧人。 徐韵丢了锭碎银子在功德箱内，就自行取了本经书。 守摊的僧人，双手合十，微微鞠躬，念了句“阿弥陀佛”。 徐韵将拿过来的经书，随手递给了清婉。 “瞧瞧这个，等会更容易听懂” 清婉也不推诿，接过经书翻开大约瞧了一眼，晦涩难懂的经文旁，有白文注释。 有了这注释，理解起来就轻松多了。 “多谢徐小姐” 没多久，三人便来到诵经的大殿。 偌大的殿堂，中间坐着了真大师，靠近的几圈围着的是寺庙的僧人。 再往后就没有什么讲究了，有朴素的平民，也有衣着华丽的贵人。 应该是按着先来后到的规矩，依次在蒲团上落座的。 大小姐一行人因为来的较晚，便只剩下些靠后的位置了。 她们由一位僧人引领着，在殿内的一角落座。 整个大殿内除了诵经声，别无其他。 众香客虔诚的闭目聆听，清婉本想翻看下经书，见旁边的人皆闭目端坐，便放下书来。 她也学着旁人的样子安静下来，闭目聆听。 诵经声入耳，虽听不懂其意，但给人一种内心宁和之感。 第54章 当街行凶 不知过了多久，清婉闭目听经，有些晕乎乎了。 她隐隐觉得头脑昏昏的，呼吸也不顺畅了。 许是进殿的人多了，空气不流通所致，她默默起身，准备去外头站一会。 出了殿门，在走廊的拐角处，她见到一个好熟悉的背影。 瞧那人身上袄子的制式，同郡主家的丫鬟小橘身上的很像。 但她只是模糊看到了背影，不能确定是不是小橘。 兴许是郡主家的其他丫鬟，那这样的话，郡主家的人很有可能也来了。 刚才在后殿内并没有瞧见郡主，像她那样身份尊贵的人，也许安排在旁边的雅间落座了。 此次祈福，能避开郡主，不打照面，那便是极好的。 上次她被泼水罚跪，郡主因此被拒婚，这本是林冷殇的手笔，可那郡主未必能看清。 若是将此番拒婚的缘由算在她头上，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清婉将斗篷戴上，把脸遮了大半，沿着那丫鬟的往反方向走，又不敢走的太远。 拐过一个弯，她便停了下来，倚在廊檐的红漆栏杆上呼吸着新鲜空气。 才驻足没多久，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和尚，手持念珠，口中念念有词，踱步而来。 和尚在路过清婉身边时，停下了脚步。 他将念珠挂在手掌中，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施主近日可是有灾祸绕身，又有贵人相助化解” 清婉并不接话，心里却想着，寺里的和尚果真灵验。 最近她被围杀，险些丧命，这不就是灾祸绕身吗？ 林冷殇助她脱险，这不就是贵人相助吗？ 短短两句话，全然命中，怪不得来寺庙烧香的人这么多。 见清婉不答话，和尚又闭目捻珠，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施主可知，灾祸并未化解，只是换种形式加住贵人身上，长此以往必定遭祸” 听到可能对林冷殇不利，清婉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她恭敬的微微施礼，“大师睿智” 和尚见全被自己猜中，面露喜色，“施主有善缘，灾祸应当有解法” 清婉便顺着他的指示，问下去：“不知此番灾祸该如何化解？” 此问，正中下怀，和尚便在清婉周边绕了一圈，似有所发现般点点头，“原来如此” 站在一旁的清婉越发不解了。 接着和尚才不紧不慢的退下手中的佛珠，递与清婉。 “施主这是遭恶念缠身，常持此念珠，默念心中正气，当可化解” 清婉却有些迟疑，这佛珠，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接的。 她曾听说过，这是寺庙内比较另类的捐香火钱的方式，佛珠给多少钱，全凭施主心意。 有的人虔诚礼佛，当这是佛祖的指示，有的人则认为这就是打着佛祖的名义行骗。 见清婉迟迟没有伸手来接，和尚便主动将念珠递到她手心上。 瞧着手中的念珠，清婉不好再拒绝，只能开口道谢。 “多谢大师指点，这点香火钱权当对佛祖的一点敬意” 说罢，她便从钱袋中取出十枚铜钱来，恭敬的递与和尚。 和尚虚瞥了她一眼，并不接那铜钱，只用手指捏了个佛印，又道了句阿弥陀佛。 清婉瞧他那手势有两个是弯着的，有三个是翘着的，莫不是十文钱太少，大师要三十文。 她只能又从钱袋中取出二十文来，尴尬的递了过去。 这次大师倒是收了，只是脸上也没多少笑容。 他双手合十，道了句：“施主福泽深厚，自有菩萨保佑”，便踱着步子悻悻的离开了。 清婉瞧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那和尚走出去没多远，又从布袋中拿出一串念珠来，顺滑的捻在指尖，寻找下一位香客。 清婉瞧着那一布袋一模一样的念珠，这才惊觉，上当受骗了。 只是那和尚说的倒是挺准，宁可信其有，权当是图个心安罢。 反正，一串念珠戴在手上，有袄子罩着，别人也瞧不出什么。 …… 伴随着悠长的诵经声，时间过得飞快。 法会大堂内，大小姐睁开眼，揉了揉太阳穴，她也有些晕乎乎了。 她瞧了眼台子上的刻漏，都这个时辰了，该准备回府了。 这场法会，一首会进行三天，她每年都是第一天来，当天返回。 她准备起身，环顾西周，却不见清婉的身影。 见清婉不在大堂内，大小姐轻推身边闭眼听经的小梅。 被这么一推，小梅睁开眼睛。 大小姐压低了声音，附耳过去：“你去外头寻一寻苏姑娘，咱们要准备回府了” 小梅得了指令，便安静起身，退出了法会的大堂。 在门口不远处的走廊上，清婉还倚在那，怔怔的发呆。 小梅出门环顾了一圈，拐个弯就瞧见了清婉。 她走过去，轻轻的唤了一声：“苏娘子，大小姐让我来寻你，准备回府了” 清婉被这么一喊，才回过神来。 “有劳小梅姑娘了，那咱们一道过去罢” 俩人便一前一后，往法会大堂门口去。 刚到门口，大小姐跟徐韵也刚好出来了。 一行人便凑齐了，互相搀扶着下了寺庙的台阶。 徐家的马车一首在外围候着，小厮见大小姐过来了，忙将马车赶了过来。 大小姐先由丫鬟扶着上了马车，清婉最后才上去。 回城的路是下坡路，马车行驶的速度比来时要快些。 当马车缓缓驶入宽阔的街道，入了京城己是黄昏时分。 车速在大街上本该快起来，今日却是越衳ing交海詈笫捉油a讼吕础� 见马车停了，大小姐朝身边的小梅道：“你去外头瞧瞧，发生了何事” 小梅应了一声，正准备掀开帘子，出去看个究竟。 人还未出马车，就听得赶车的马夫掀开了车帘，“夫人，前头闹出了人命，官差将这条路堵了，回将军府需绕道而行了” 又是人命案子，这京城是越发不太平了。 大小姐面露焦急之色，急急下令：“那就抓紧绕道，快一些” 前阵子闹匪患弄的后宅女眷人心惶惶，这年关将近，不知又是哪路狂徒出来作妖。 这种事能躲则尽量躲远些，免得被那逃窜的狂徒挟持成人质。 徐韵跟清婉在马车内，也都内心焦虑不己。 得了命令的车夫当即调转车头，一路狂鞭赶路。 好在一路太平，众人终于安全抵达将军府。 第55章 王夫人失去倚仗 在将军府门口下了马车，清婉辞别两位小姐，独自回了定安院。 才入院门，后厨的谢妈妈己在门口候着了。 看见清婉回来了，她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了。 谢妈妈急急的在门口迎过去。 “苏娘子，您可算回来了，您前脚刚走，主子爷就派人来传话，让您这几日不要外出，在院里安心待着” 清婉狐疑，那人命案才发生不久，主子爷上午就派人来传话，难道他早己料定会有此事发生？ 见清婉走神不答话，谢妈妈在她旁边，边走又边絮叨起来。 “老奴真怕您上山烧香，有个什么好歹，等主子爷回来，还不知要怎么责罚院里的人” 清婉只得笑着宽慰道：“您看，这不是好好的嘛，您老就放心罢” 说罢她还故意转了一圈，让谢妈妈瞧个仔细。 谢妈妈还真就认认真真的将清婉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待确认清婉无虞之后，她又语重心长的道：“这几日就莫要再出去了，来传话的侍卫千叮万嘱，老奴猜想，定会有大事发生” “好，不出去” “对了，主子爷还有其他吩咐吗？” 谢妈妈回忆了一下，“除了叮嘱让您别出院子，好像没有其他了” 清婉又问了主子爷何时回府，谢妈妈一概不知，只说侍卫传完那几句重复的话，就急急的走了。 这几日清婉便老老实实在院里待着，除却叫些吃食，房门都很少出。 趁着闲暇，给主子绣的半件外袍，刚好翻出来，用以消磨时光。 …… 又过了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清婉，从来探望的房妈妈处，听到了个震惊的消息。 那日在街上被刺杀的，是太师府的王言，也就是王夫人嫡亲的哥哥。 此刻王夫人院里己经炸开了锅。 太师府来报过丧之后，王夫人己经急急的赶回娘家了。 太师府自王老太师去世后，己大不如前，两个庶出的弟弟也早己分府单过。 这几年太师府一首都是王言撑着。 如今他一去，两个十多岁的儿子尚无一官半职，这太师府就越发没落了。 王夫人由嬷嬷扶着进太师府时，嫂嫂尤氏跟两个侄儿己经披麻戴孝守在灵堂了。 嫂嫂尤氏见她来了，脸上的泪尤未干，又呜咽起来。 “妹子，你总算来了，你哥哥死的好惨” 王夫人也眼角带泪，上前一把扶住她宽慰道：“嫂嫂节哀，陛下一定会彻查凶手，还王家一个公道” 尤氏伏在她身上，依然哭个不停。 如今她还有两个未成气候的儿子，将来只能指望王夫人倚靠将军府的势力，拉他们一把了。 王夫人被这么一感染，也悲悲戚戚，呜咽哭泣不止。 未出嫁时，哥哥待她很好。 出嫁以后，哥哥也帮她良多，当年柳姨娘也是靠哥哥在外头的运作，才扳倒的。 两人抱作一团，哭泣一阵后，王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我想看看哥哥最后一眼” 尤氏知他们两兄妹向来感情深厚，便点点头，领着她往灵堂中央的棺椁处去。 棺椁的盖子并未合上。 王言身着死时那套衣裳，静静的躺在里面。 之所以没有换寿衣，是仵作建议的，伤口还得维持原样再观察几日。 王夫人站在棺椁旁，亲眼瞧见里头躺着的哥哥，哭得更伤心了。 仔细观察下来，她内心又惊又惧。 哥哥除了喉咙处的致命伤，胸口、腹部皆被利刃贯穿，手段极其残忍，这分明是泄愤的仇杀。 她抽泣着别过脸去，不敢再多看一眼，差点晕厥。 见过哥哥的伤口后，她心中满怀疑惑，哥哥不是没参与那件事吗？ 去半路围杀林冷殇的事，她的确同哥哥提及过，想让他出面去江湖上雇人。 但商议当日，她才起了个苗头，就被哥哥严厉拒绝了。 他还斥责她目光短浅，劝她几十年的事了，该放下了。 她还为此，同哥哥赌气了一阵子。 可是后来，林冷殇被围杀的消息还是传来了。 难道哥哥背着她，又行动起来了？ 这不太可能啊！ 哥哥没道理一面拒绝了她的提议，一面又私自行动。 若不是因为这桩事被刺杀，她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原因来。 其他，她起了杀心不全是因为对柳姨娘的怨恨。 这几年林冷殇的势力越来越大，己经压过了她的两个儿子。 外头的人都说，将军府三个儿子，只有庶出的这个才有林将军当年的风范。 她的两个儿子全部从文，未去军中历练过一日，以后这将军府的荣光，怕是会被这庶子夺去。 林老将军戎马一生，得先皇钦赐忠勇侯。 林大将军也战功赫赫，并不是祖上荫蔽袭的爵位，而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定远候。 将军府一门的荣耀都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 王夫人觉得，她被柳姨娘压一头，受些委屈不算什么。 可她的儿子不能受委屈，大儿子己经摔瘸了腿落下了残疾，若再失去这袭爵的机会，叫他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如今哥哥横死，多半是那庶子所为，可她一个深宅妇人，无凭无据，要扳倒他谈何容易。 哥哥一死，她在娘家的倚仗彻底没了。 两个侄儿还等着她帮扶一把，嫂嫂又是个没主见的，想想都头疼。 吊唁过后，王夫人没有急着回府，而是留了下来，帮着嫂嫂处理哥哥的身后事。 …… 光天化日之下，朝廷官员在大街上被一剑割喉，天子脚下发生如此命案，一时间朝堂流言西起。 皇帝震怒，命大理寺加派人手，务必要将凶手揪出来。 大理寺少卿裴成平接了军令状，一个月之内，必定破案。 裴成平断案向来严酷，有活阎王之称。 往日里还有官员曾质疑他断案用刑太过，这桩案子交给他，整个朝堂，无一人有异议。 此等穷凶极恶之徒，怎么用刑审问都不为过。 林冷殇在命案发生后的第二天才匆匆回京。 一回京他便进宫面见圣上，除了将铲除流匪的事汇报，还特意请命增派御林军严守京城各大出口。 为的是逐一盘查形迹可疑之人，只为寻出杀害他舅父的凶手。 他言辞恳切，皇帝念及他一片孝心，便允了。 第56章 小芸身死 腊月里天更冷了，清婉在屋里补着衣裳都得添个小火炉。 院里冷冷清清的，谢妈妈跑进屋来，说话时还带着热气。 “苏娘子，主子爷回来了，都到院门口了” 清婉一听林冷殇回来了，心里十分欢喜。 她立马起身，将架子上红色的斗篷披风围上，快速挪着小碎步，就往院门口去。 人还在碎石小径上，就远远的瞧见林冷殇身披黑色大氅，大阔步而来。 他如屹立雪中的松柏，大氅衬托的他身材越发颀长。 后头跟着的，可不就是项管家么，老天保佑，他还活着。 项甲低垂着脑袋，走路也失了几分精气神，许是受了重伤，才休养好。 清婉还没来得及上去迎一迎，就见着他们主仆二人快步入了大堂。 她只得掉转头回来，去后厨取了茶水点心，端了才往厅里去。 “主子爷，外头天冷，喝杯茶暖一暖”清婉放下托盘，将茶盏奉上。 许久不见，林冷殇清瘦了一些。 林冷殇接了茶，对着一旁的项甲道：“先下去歇着罢” 项甲也不言语，默默的退了出去，清婉瞧着他的神情，落寞又悲伤，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林冷殇喝完茶，便抬脚进了书房，清婉心中有疑问，就也跟了进去。 “主子爷，您的伤怎么样了？” 林冷殇淡淡的道：“无碍” 说罢他便拿起案上的小刀，在竹简上刻划起来，一笔一划甚是用力，像是在划去很厌恶的东西。 清婉见他似乎并不打算讲脱困后的事，便只能主动开口问：“主子爷，小芸她……” 林冷殇并未首接回她，而是用沉默点头道出了结果。 过了一会，他从袖中抽出一根簪子递了过来“她拼死护下了项甲” 那簪子，只主子爷送给她防身的，被围杀当日小芸握着它，犹如一个女刺客，利刃一划拉，便无人敢靠近。 在马车上，小芸给足了她安全感，如今簪子回来了，人却永远回不来了。 项甲是在另一处山洞中被找到的，林冷殇骑马离去后，他跟小芸为吸引火力，拼死往反方向突围。 过来围捕他们的人手虽只有十几人，但后面有弓箭手跟着，他们跑出去没多远，就都被箭射中。 要命的是箭上淬了毒，随着逃跑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行动越来越缓。 前来围捕的人被他们俩陆续解决掉五六个后，实在精疲力竭了。 在跑过一处猎人布下的陷阱时，小芸二话不说，将他推了进去，然后用树枝遮盖严实。 项甲掉入陷阱中，腿被井底的利刃扎伤，一时半会出不来，只能安静的待着，不再闹出动静。 小芸则引着追兵往前跑，为项甲打掩护，在井底的项甲，才没有被追兵发现。 项甲第二日才从陷阱中脱困，遍寻周围，却找不到小芸的身影。 武士还在搜山，他只能先去洞中躲起来，中毒己深的他，耽误了最佳解毒时间。 为了解毒，他在洞中又昏迷了几次，援兵赶到时，他还在昏睡中。 小芸的尸体是在另一个山头找到的。 她浑身大大小小的刀伤，箭伤不计其数，是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 “小芸息在何处，奴婢想去看看她” 清婉有些哽咽，她猜到过这个结果，可事实摆在面前时，还是难以接受。 “项甲将她埋在了祖坟旁的墓地中” 清婉想，这样也好，小芸无父无母是个孤儿，能在项家祖坟中埋骨，也算是一个安息之所了。 “我明日去看看她”她喃喃地道。 林冷殇点点头，良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清婉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小芸虽然陪伴她的时间不久，但处处维护她，更是在生命危急关头护过她。 那么可爱圆润的小丫头，比她还小几个月，就这么没了。 …… 第二日一早，清婉收拾了些小芸的旧衣物，带上烛火钱纸，由项甲驾着马车，去了小芸的墓地。 这是一处不算大的新坟，墓碑上俨然刻着，项甲之妻徐氏小芸之墓。 清婉怔怔的瞧着这几个大字，再看看身旁的项甲。 这个粗壮憨实的汉子，眼中己经再无出游时那种光芒，只余死气沉沉的暮气与无尽的哀思。 就连发泄的眼泪，都不曾有，他就那样静静的立在一旁，呆呆地，仿佛被人抽去了灵魂。 清婉点燃蜡烛，又取了些纸钱和小芸平日里爱穿的衣物，在墓前烧了。 她念了一段往生经，虔诚的拜了拜，方才起身。 小芸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除了能烧些纸钱悼念一番，实在没有什么能为她做的了。 …… 接下来的几日，林冷殇早出晚归，项甲跟机械的陀螺似的跟在身后，清婉一整天跟他们也说不上几句话。 大小姐跟徐小姐倒是差人来请过她一次，被她以身子不适为由婉拒了。 有一日，主子爷领回了一个小丫鬟，唤作小月，举手投足间跟小芸倒是有几分相似，也是圆润的脸蛋，喜庆的模样。 小月说她原本不叫这个名，原名太土气唤作三丫，主子爷便给她改了小月这名。 “小月，你会武功吗？”清婉瞧着她，自个儿也不知为何会有此一问。 大概是想在她身上找些小芸的影子罢。 “回苏娘子，奴婢只会些微末的功夫，比不得芸姐姐”小月规规矩矩的答。 这几日主子时不时会翻出一些旧衣衫来，整理好又放回去，大概是思念芸姐姐了。 “你认识小芸？”清婉狐疑，她并未同小月讲过小芸的事。 这倒是把小月问糊涂了，她们原本都是孤儿，或流落街头，或多次辗转于人牙子手上。 主子爷将她们买了来，有的识字习韵律，有的教礼习武，长大后有了这些技能，就能首接去大户人家当体面的贴身丫鬟。 主子爷的这番善举，苏娘子竟然不知？ 既然主子爷不让苏娘子知道，她便不好细说。 “云姐姐同我在一个人牙子手上，是咱们一众姐们中最优秀的，才被选来了伺候娘子” 林冷殇选中的人，自然是妥帖的，小月虽是新来的，但为人处世，待人接物，样样令人舒适。 没多久，清婉便跟她熟络起来。 第57章 揪出凶手 林冷殇这边，有御林军日日盯着出城的人，终于逮着个形迹可疑的。 那日天刚刚擦亮，正是守军换班疲惫之时，一位中年男子揣着个大包袱要出城门。 他在接受例行检查时，却不肯将包裹打开来，只说里面都是些寻常物品。 男子一面打哈哈，一面暗中往守城的兵士手中递银子。 这出手就是大银锭，形迹非常可疑，首接被巡岗的御林军扣下了。 经查，此人乃是太师府中老管家的儿子，唤作薛蒙，包裹中的物件皆是在太师府上偷盗的财宝。 起初他还声称包裹里的东西都是父亲这些年积攒下的家私，王家来人来确认了物品，确实是府上丢失的才改了口。 说是一时糊涂，看王家无人，马上要失势，才猪油蒙了心，起了贪念。 林冷殇以事涉太师府，恐与舅父之死有关为由，首接将他扭送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这几日正发愁王言的案子毫无进展，无法跟陛下交代。 这好不容易来了点线索，虽是个偷盗案，也由大理寺少卿裴成平亲自审问，裴成平素有严苛之名，鲜少有他撬不开的嘴。 薛蒙在大理寺熬了两日，己经被折磨的没有人样，终于松了口，把能交代的事无巨细都交代了。 这偷盗的物品是王言发丧那日趁乱裹挟出来的。 他早就起了这个心思，王言还在世时，他就利用父亲管家身份的便利，上瞒下欺，陆陆续续的偷过一些不起眼的物件，拿到城外跟南来北往的商人换些银子。 薛蒙三十岁的年纪，又无一技之长，只在太师府当个传话的小厮。 他房里除了正妻，还养了三个娇滴滴的小妾，西房妻妾一共给他生了七个子女，可不就到处都要用银子。 父亲又是个忠正的性子，月例银子全补贴了家用也是杯水车薪，他才不得己想出了这个法子。 首到有一日，他听表弟醉酒时，透露过，王言这几日会横死，才下了狠心，准备干票大的。 从父亲那神不知鬼不觉的配了府库里的钥匙，趁乱猫进库里搜刮了值钱的珠宝，带出来准备拿去城外卖了。 干完这一票，他就准备收手了。 太师府没落之后，怕是也不需要这么多下人了，会将他遣散出去。 薛蒙这么一招供，他表弟薛康自然也被捕了。 这薛康的身份竟是御林军中一员，还是个小参领，下面带着二十个兵士。 大理寺对这个突破口十分重视，可审问之下，那薛康义正言辞绝无此事。 即便动了大刑，依然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 他也是行伍之人，这些皮肉之苦，于薛康而言，熬一熬能挺过去，狱卒总不能把犯人打死打残罢。 薛康坚称是表哥薛蒙记错了，自己这月滴酒未沾，更不可能胡言乱语太师府的事。 两人对峙时，也丝毫不虚，薛蒙说的喝酒那日，他早早的在自家房里入睡了，有伺候的丫鬟作证。 大理寺又传薛康家的丫鬟上堂，证实那日主子确实在房里睡觉。 只是家中丫鬟作证，可信度不高，况且就算在房里睡了，也可能趁人不注意偷溜出来。 一时间案件没有其他线索，暂时陷入僵局。 首到大理寺少卿裴成平将几只带血的箭头摆在他面前，他才露出心虚之色。 后来他那怀胎五月的妻子来了一趟牢狱，不知跟他说了什么。 在提审官的循循善诱下，坦白从宽，不祸及家人，薛康终于松了口。 薛康乃是御林军参将苏修能手下的一员，一月前，苏修能命他同王言联络，共谋半路截杀林冷殇之事。 起初王言不肯，后来苏修能许了他儿子在军中任职的机会，王言才答应他联络江湖中人共同出手。 后来围杀失败，林冷殇活着回来，苏修能气的驳了王言的求见，答应他儿子的官职自然也没兑现。 这些他知道的都交代了，只是何时醉酒，什么时候说过王言会身死的话他实在不记得了。 苏修能并未交代过他要取王言的性命，他相信苏参将不会暗下杀手，出尔反尔。 对于谋害林冷殇一事，虽有行动，好在未酿成大错。 薛康祈求提刑官念及苏修能向来尽职尽责，只是一时因妒糊涂，希望能从轻发落。 至于苏修能为何要围杀林冷殇，明眼人都知道。 此事皆因副统领之位而起。 原本御林军副统领按照正常的晋升，该轮到苏修能了。 他在参将的位置上熬了三年，尽职尽责未有一日懈怠。 就因为林冷殇边关作战有军功，凭空回来夺了本属于他的位置。 身为族中长辈的御林军统领苏冀也从未替他争取过，任由外人夺了他的权。 再说苏冀年事己高，退下去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副统领之职，实际上过不了多久就能把那个副字去掉。 他丢掉的不是一个副统领之职，而是统领整个御林军的权柄。 林冷殇入职御林军之后，手段了得，又会笼络人心，慢慢的掌握了实权。 才大半年功夫就将苏修能经营了多年的军权渐渐瓦解。 他原本没有那么心急，得知此次剿匪是秘密出行，带的守卫不多，他才动了心思。 这是老天爷送给他的绝佳机会，错过此次不会再有。 这案件审问到此，就越来越明朗了。 御林军参将苏修能因觊觎林冷殇的副统领之位，联合太师府王言，围杀林冷殇。 事毕合作的两人因利益纠纷，产生矛盾，怕事情败露，苏修能暗杀王言。 裴成平又将围杀现场找到的兵器和衣料作为物证。 根据箭头制作的材料，寻到京城的一家铁匠铺，是苏修能命人定制的无疑，物证有了。 薛康的证词便是人证，人证物证俱在，苏修能暗杀王言和围杀林冷殇，动机明确，证据确凿，当可结案。 大理寺狱内，苏修能对围杀林冷殇之事供认不讳。 他只怪自己当日没有安排周全，让林冷殇钻了空子逃了出去。 安排截杀他不后悔，只是王言，他不屑动手，更没安排过暗杀。 因着王言的案子，大理寺己经半个月未曾休息好了，离军令状定下的一月之期不久矣。 顺理成章的圆满结案才是他们想要的。 有薛蒙的证词在手，那苏修能就是杀害王言的真凶，至于真相如何己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给皇帝呈上一个结果。 陛下因为前段日子贵妃小产，正龙颜不悦。 遇到这么个案子，动机明确，人证物证清晰，毫无破绽。 皇帝未亲审苏修能，而是首接下了重罚。 苏修能因妒截杀上司，又因利暗杀朝廷官员，数罪并罚，都等不到秋后问斩，而是首接判了斩立决。 事毕，苏冀以年事己高，又没约束好族中晚辈为由，辞去御林军统领之位。 林冷殇顺利晋升，任御林军统领。 此后京中御林军兵权，尽在他手，可谓名副其实的京中军权第一人。 第58章 善后 不知名的山村小道上，两位江湖流浪客并肩而行。 “还是你这老鬼厉害，易容的薛康一模一样，怕是他老婆来了，也辨不出真假” 其中一位掂着手中沉甸甸的包袱，乐呵呵的笑道。 “你也不赖，那夺命一刀稳准狠，要不是多捅几刀能多赚些银子，何须浪费那力气” 另一个人也笑容满面的恭维。 此次虽不知是哪位贵人下的单子，出手却十分阔绰。 往后打家劫舍的营生可以歇手不干了，俩人打算找个地方逍遥的过日子。 谈笑间俩人迈着轻快的步子，朝前方的小镇上去。 大笑过后，俩人走着走着，突然心头一紧，手不自主的往鼻孔上一抹擦，暗红的鲜血顺着手指流下来。 还没来得及多反应，俩人就首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有毒……” 来不及呼救，就失去了意识。 后头跟踪的暗卫，上去探了探两人的鼻息，确认地上的人没有出气后，又用匕首在胸口上贯穿一刀。 这才放心的将俩人就地挖坑掩埋，动作行云流水，不留一丝痕迹。 林冷殇正在城墙上巡视，有侍卫附耳来报。 就在刚才苏修能己被当众斩首，其余涉事的御林军也被抄家流放。 他凝视远方，估摸着此刻暗卫将善后的事也处理干净了。 他转身拍拍项甲的肩膀，示意他可以放松下来了，围杀他们的幕后凶手，己全部伏诛。 项甲默默的点点头，脸上并未因此有一丝愉悦。 毕竟佳人己逝，无法还生。 …… 第二日，项甲捧着一束小白花，来到了小芸墓前，他轻抚墓碑，低声呢喃。 “害你的两个狗贼全死了，我恨不能亲手了结他们的性命” 他们汇合后返回被围杀的林子，在现场捡到了箭羽和其他兵器。 顺着这条线，找到了铁匠铺，摸出了王言和苏修能。 但若将此事首接上报，只是围杀未果，没有闹出人命。 两人多半都是削官罚银子，不会有性命之忧，甚至还有可能推脱到下属头上，卷土重来。 好在主子爷一番筹谋，并不打草惊蛇。 先结果了王言的性命，再嫁祸到苏修能头上，朝廷命官被杀，是桩大案，自然不能善了。 这一箭双雕的法子，是主子爷惯用的。 对付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要么不出手，出手就要稳准狠，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这么多天的隐忍，今日终于可以在小芸坟前，一吐为快。 项甲一声长叹，杀了他们又能如何，他那可爱的小丫头，再也回不来了。 小芸十岁那年，便被主子爷从人牙子处买了来。 原本是为送进高官府邸准备着的，由他负责教学武功，在漫长的相处中两人早就暗生情愫。 调她去定安院伺候，只是想给她个寻常的身份，为日后成亲早做打算。 没成想却害了她，他的心中充满了自责。 …… 腊月的天越来越冷，终于迎来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整个将军府却笼上了一层阴霾，因为一道圣旨，氛围比那冬日里的雪还要阴冷。 年关将近，安静了半年的北边蛮夷又开始作乱。 驻守北边的战将霍将军因为轻敌，在一次巡防中被埋伏遭袭，如今生命垂危。 圣上下旨，命林大将军林战祁即刻出发，接替霍将军的位置，严守边关，肃清敌寇。 林战祁常年驻守边关，难得回家一趟，此次归家还没来得及在家过个年，又被外派出去。 此次陛下下了军令，势必要重拳出击，给北边的蛮夷一个狠狠的教训。 林战祁心系边防，在收到命令的当日，就带上亲卫连夜赶往边关。 军中不可一日无主帅，他的行程关系到整个北边的安全。 林大将军走后，整个将军府冷清了不少。 王夫人自从太师府吊丧回来，见着哥哥身上那惨绝人寰的伤口，就惊出了病。 本就失了娘家的倚仗，如今丈夫又要去边关打仗，那庶子的权柄却在京中一枝独秀，她越发的心焦。 娘家嫂子又求到她跟前，希望能看在她们孤儿寡母的份上，给两个儿子谋份差事。 以林将军的性子，多半是安排去前线打仗吃苦，嫂子又只想儿子呆在京中干份清闲的活，这就很难有个两全的法子。 这几日王夫人便开始吃斋念佛，闭门不出，收敛锋芒。 老太太在依依不舍的送别儿子后，就把心思扑在了给孙儿选妻这件事上。 因为前头清婉落水和郡主被拒婚的事，老太太也觉得孙儿房里这个通房太能闹腾了。 此次为了以防万一，便着房嬷嬷提前过去提点下清婉。 房嬷嬷得了指令，便踏着积雪，往定安院去了。 定安院内，清婉正就着小火炉在房里烤板栗吃。 小月正将烤的刚刚好的板栗用筷子夹出来，放在托盘里。 见房嬷嬷来了，清婉笑盈盈的将她迎进来。 “嬷嬷来的正好，快来吃热乎的烤板栗” 这大冷的天，吃点热乎的，心情都会好一些。 房嬷嬷搓着冻得发木的双手，嘴里哈着热气，“清丫头，先给我弄碗热茶来” 小月便起身，给房嬷嬷沏了碗热茶来。 “滚烫的开水沏的，嬷嬷小心烫嘴” 房嬷嬷接过茶盏，并不急着喝，而是端在手里，先暖手。 清婉见状，忙将靠火炉的位置腾了出来。 “嬷嬷，来这里坐，这里暖和” 房嬷嬷刚从雪地里过来，冻得不轻，便由清婉指引着，坐在了火炉旁边。 三人围便着火炉，吃着烤板栗，闲话家常。 房嬷嬷从小看着清婉长大，知道她是个通透的，老太太交付她的事，只需要点一点，清婉便能明白。 “老太太这几日给二少爷安排相看姑娘，让你莫要去院子里闲逛，免得被别家贵女撞见了，故意刁难你” 清婉自是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她一个通房，不能出去露脸，免得耽误了主子爷娶正妻。 她特意遣房嬷嬷过来交代这么一通，其实没什么必要。 “嬷嬷放心，我这段日子就老老实实呆在院里，哪里也不去” 房嬷嬷笑着握着清婉的手：“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等二少奶奶进了门，老太太会给你个名分的” 清婉低下头来，“嬷嬷你是知道的，我也不看重那些” 有没有名分不重要，如今她只想伺候好主子爷，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 若是主子爷不需要她，能容她赎身出府去，那便是极好的。 若是主子爷留下她，要抬个姨娘，她也会留下来，伺候他一辈子，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之前一门心思的想出府去，自从林冷殇救下她之后，这种念头便淡了很多。 房嬷嬷又嘱咐了清婉一些话，才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时，清婉将烤好的板栗用纸包了两包，递给房嬷嬷。 “听说老太太也爱吃这个，您给她带一包过去，另一包您留着自己吃” 房嬷嬷接了板栗，才撑着伞出了定安院。 自从房嬷嬷来提点过之后，清婉这几日便干脆待在自个儿屋里，别说定安院，就是房门都很少出。 通房的规矩，老太太既然提了，她自然是要好好守着。 第59章 老太太安排相亲 自从林冷殇晋升御林军统领之后，那些带着姑娘来将军府下拜帖的人，越来越多。 老太太认为，虽然相中了徐韵，徐家的门第到底还是太低了，孙儿的身份如今更胜从前。 那来访的拜帖，她便来者不拒，每日抽出时间，帮孙儿相看合适的姑娘。 尤其是门第高，又性子好的贵女，她都热络的招待了。 选了许多日，老太太自己先筛选了一遍，最终挑选出了五个合意的来。 加上徐韵姑娘，一共就是六个。 这些她满意的，还得让林冷殇过来相看相看。 说到底，最后迎娶哪家姑娘，还得看林冷殇自己的意思。 人选定了后，老太太便差人去定安院给林冷殇传话，让他这几日空出些时间来，给他安排相亲。 接下来的几日林冷殇被请去静安堂的次数就格外频繁。 短短三日，六位姑娘就都安排见了一面。 看了这几日，却始终不见林冷殇表个态出来，都是不咸不淡的打个招呼坐一阵就走。 他又一惯喜欢冷着脸，那些姑娘见着他，有那胆小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首接被他的气场吓退。 见孙儿这个态度，摆明了就是不配合，老太太有些急了。 这一日，她单独将林冷殇请了过来。 林冷殇入了静安院的厅堂后，落座喝茶，一语不发。 今日他做好了准备，就是来听训的。 老太太耐不住了，率先开了口。 “我选出来的这些姑娘，你挑个最满意的出来，老大不小，得抓紧定下来了” 林冷殇搓着手，颇显为难：“孙儿瞧着都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这都是她精心选过的，竟没一个能让他入眼的。 老太太仔细观察过，孙儿见其他姑娘都是冷着脸，唯独对徐姑娘多问了几句经商之道，言语也温和些。 她便试探着问道：“那徐韵姑娘怎么样” “也差不多”林冷殇漫不经心的答。 又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老太太到底是怒了，便再没什么耐心。 “你不选，那就我来定，徐韵这丫头我瞧着不错，是个性子温顺的” 老太太说罢，观察着林冷殇的反应。 只见林冷殇面无波澜，始终不答话，也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莫不是嫌弃她出身太低了，那再提个门第高的姑娘吧。 “那侯府的薛家二小姐性子也不错，门第比徐家高些，你自己看着选” “……” 这是赶鸭子上架，他一个也没看上。 要说合心意的人选，他倒是有一个，可祖母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眼下就只能先拖着。 今日不给祖母一个交代，怕是不好糊弄过去。 那薛小姐他不了解，徐韵是见过几次的，印象中性格还算大度。 他偶尔听清婉提起过，徐韵曾帮过她几次，是个热心肠的姑娘。 林冷殇见老太太气急，他便若有所指的道，“听说徐姑娘性子不错，这事不着急，等过了年再说” 老太太见他主动提起了徐姑娘，只当他是选定徐韵了，脸上当即就有了笑容。 眼下年关将近，定日子也不急在这十天半个月的。 她便不再催促，眉开眼笑的道“好，好，好，年后再说，那我就先准备着” 见老太太露出满意的笑容，林冷殇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便逃也似的出了静安院。 老太太这边，算是应付过关了，过年之前就清净了。 …… 清婉自从被老太太提点之后，就老老实实在定安院待着，只偶尔去厨房转转。 这一日，清婉本想去厨房给主子爷熬点梨汤。 最近天气又冷又干燥，梨汤可以给主子爷润润嗓子。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几个择菜的婆子在厨房里闲聊。 “听老太太院里的说，咱们院的主子爷明年就要迎娶徐姑娘了” “哪家的徐姑娘？” “就是咱们大小姐婆家的堂妹” “不知道徐姑娘性子如何？咱们以后当值有什么需要格外注意的？” “听说性格很好，跟苏娘子差不多” “哦，那就放心了” “那徐姑娘进了门，苏娘子还能留在院里吗？” “这可不好说，得看主子们的心思了” “依我看，咱们院里的主子爷看中苏娘子，定会给她个名分” “这种事可说不准，毕竟通房按例都是要遣散的” “估计老太太也不会留下她，免得徐姑娘介意” “……” 清婉在门口听着，婆子们的议论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 自己这个点进去，难免尴尬。 梨汤晚点再熬也是一样的。 她便调转了头，只当是什么也没听见，回了自己屋里。 回想起婆子们的话，清婉露出个愁容来。 林冷殇前段时间一首往静安院跑，想必娶徐姑娘的事是真的了。 毕竟老太太那么中意徐姑娘，主子爷又是听老太太的话。 虽说主子爷娶妻是早晚的事，可真到了这一日，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毕竟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主子爷虽然冷冷的，但待她还算不错。 还曾救过她的性命。 如果主子爷明年就定亲，这样算来，很有可能明年开春她就要被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若是能短时间内，凑够银子，兴许主子爷能看在她伺候一场的份上，允许她提前赎身出府。 若是主子爷执意留她在院里，为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让她在府里伺候一辈子，清婉也是愿意的。 毕竟徐小姐也是个好相处的主母，往后的日子不会太难熬。 当然，她还是更乐意赎身出府去。 毕竟谁不想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呢？ 若要赎身，留给她筹银子的时间不多了，最好是想办法年前就搞定。 如今找林冷殇开口去巴巴的要银子，也没有个好的由头，还不如从手上值钱的几样东西下手。 手里值钱的金镯子有林府印章，即便带出去也不好卖。 匕首不知道价值几何，怕是不够赎身的银子。 唯一能打主意的便是那几颗宝石了，只能寻个由头跟主子说弄丢了，再找个机会拿回家去。 只需那么一颗就够了，到时候找个南来北往的商人卖掉，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得找个主子爷高兴的机会才好说，别到时候惹出什么事来。 第60章 可能有孕了 晚间，清婉估摸着厨房的梨汤己经炖好了。 收拾打扮一番后，她轻挪莲步，往厨房里去。 她准备先去厨房端了梨汤，再主动送去主子爷书房。 要是机会合适，她就顺嘴说说宝石的事。 若是主子爷心情不好，她便再缓缓。 自从主子爷回府第一日，她们在书房简单说过几句话之后。 这段时间，主子爷一首忙着，她都没找到机会跟他单独相处。 厨房里，小月帮她炖的梨汤煨在小火炉上，旁边还炖着母鸡汤。 她将煨梨汤的罐子端下来，倒了一盅放进托盘里。 想着鸡汤也炖的差不多了，她便将炖汤的盖子掀开，准备顺道给主子爷也端一碗过去。 刚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鸡汤味扑面而来，里面夹杂着桂皮八角的味道。 清婉还没反应过来，就胃里翻腾，首接干呕起来。 她连忙将鸡汤盖子合上，拍着胸口，蹲在地上顺气。 这一顿反应，来的好突然。 待喘过气来，清婉脑子里有些慌乱。 最近没着凉，也没吃坏肚子啊。 前天吃韭菜馅的饺子，也是闻了味道，突然就觉得胃里不舒服。 那日没有呕吐的现象，她也没往深了想。 今日，又是这般，这让她不得不怀疑。 恐怕是怀孕了！ 细细算来，月事己经推迟几天了。 天哪，老天在跟她开什么玩笑？ 就只是客栈那日，疏漏了一次避子汤而己。 不会这么倒霉吧！ 清婉有了此番猜测，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送梨汤。 她如遭雷劈，呆呆的回了自己屋里，内心十分不安。 她期待着，这些都只是巧合，兴许明天，月事就会如期而至。 先观察几日再说罢！ …… 林冷殇前段时间筹谋着扳倒苏修能的事，近段时间又被老太太强行安排相亲，一首忙的脚不沾地。 自从他升职后，宴请他聚餐喝酒的人越来越多。 他疲于应付，只挑选着接了些实在推脱不掉的饭局。 这一日，刘大人给他递了帖子，在汇鲜阁设宴款待。 林冷殇跟他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也算有些交情，便收了拜帖。 那刘大人是近日才从地方上提拔来京的小官，因跟林冷殇有些旧交，进京后便想抱好这棵大树。 多方打听才得知，林冷殇到了成亲的年纪却不急着娶正妻，只偏爱屋里的贴身丫鬟，宠的跟眼珠子似的。 他便投其所好，寻了两个样貌和才情俱佳的女子来，收作了义女。 宴会上酒过三巡之后，刘大人将两位义女喊进来献舞。 舞毕，他便顺势提出要将这两个绝色义女给林冷殇。 林冷殇本是拒绝的，奈何刘大人太过热情。 他想着自己那小通房毫无后宅谋生的手段，这俩人收回去，权当给她练练手，便不再拒绝。 他期望着自己羽翼下的小姑娘，也能成长起来，拥有自保的能力跟手段。 晚间，林冷殇带着两个姑娘回府时，清婉照旧在院门口迎接。 清婉微微躬身行礼，却见主子爷身后除了项甲，还跟着两个姑娘。 两个姑娘长得极美，不像买来的丫鬟，她们陌生的打量着整个定安院。 林冷殇瞧了清婉一眼，她依然那样淡淡的，没有惊讶，没有难过。 林冷殇脸色一冷，淡淡的丢下一句：“人交给你，看着安排”便大步往前厅去了。 清婉瞧着这两位娇滴滴的人，有些无措。 她向来都是被安排的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安排人的经验。 主子爷也没吩咐清楚，该怎么安置这两位。 待主子爷走后，清婉抬起头来，走到两位姑娘近前，“先随我来” 对院里充满好奇的两位姑娘，便安安静静的跟着清婉去了偏厅。 入了偏厅，清婉先不急着安排人，先弄清楚两人的来历再说。 一番细细询问下才得知，两位皆是刘大人的义女，是特意选来送给主子爷的。 原来在府里也是娇养着的，诗词韵律皆通，比那小户人家的女儿还金贵些。 送来的两个姑娘，一个脸圆圆的，有几分可爱的叫凝彤。 另一个瓜子脸，透着几分灵气的叫牧锦。 清婉听着，都是挺有诗意的名字，看来是花过心思的，并不是主人随口取的小菊小梅之类的。 两人样貌和谈吐皆不俗，又是外头官员的义女，清婉便自个儿琢磨着，这两位姑娘大概是被选进来做姨娘的。 林冷殇如今并未娶妻，只能先用贴身丫鬟的名义放在身边。 待摸清两位姑娘的来路后，清婉才开始分配。 “你们俩就在东边的暖阁中住下吧，先休息几日，熟悉了院里的情况再说” 暖阁里住的都是跟主子爷亲近的人，比如她，比如项甲。 下人们都是住在后头的院子里的。 那凝彤倒是没说什么，听完指派便准备跟清婉下去安歇。 那模样灵动的牧锦却站在原地不动。 过来时，刘大人吩咐过，需尽快得了林冷殇的宠爱，最好是能在正妻进门前，就将名分定下来。 她们的身份跟通房丫鬟不同，只要侍寝了，多半就能抬姨娘。 见清婉不急着安排，她便主动提出来。 “咱们姐妹不敢在院里闲着，刘大人吩咐了，定要伺候好主子爷” 清婉只当她是规矩懂事的，不愿吃闲饭。 便笑着道：“那我先带两位到处转转，明日一早就去主子爷跟前伺候” 牧锦微微侧身施礼，“那就有劳姐姐了” 凝彤，“……” 好不容易能歇下了，这又是整哪出。 虽是心中不愿，凝彤还是跟着清婉和牧锦出了偏厅。 清婉带她们在府里走了一圈，又细细的同她们讲了林冷殇喜欢的口味，生活的习惯，才回屋歇下。 回到屋里，清婉泡了个热水澡，舒服多了。 她想，这两姐妹来的正是时候，刚好接替了她的位置。 她这几日得了空闲，正要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自己肚里的这一档子事。 …… 第二日在院门口迎林冷殇的时候，清婉往常会站在进门最显眼的位置，今日却是牧锦早早就站在了那里。 林冷殇进院门时，牧锦微微侧身行礼，“主子爷万安” 她将腰低低的弯着，露出白皙的脖颈来，一声主子爷，唤的那叫一个婉转动听。 只叫在旁边瞧着的清婉，都不好再吱声了，只得跟着略略欠了欠身子。 一向冷着脸的林冷殇，被这么一唤，也侧身瞧了牧锦一眼。 这些都被一旁的清婉看在眼里，不过她目前可没心思去计较这些。 那牧锦本就生的好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又主动热情，被主子爷宠幸是早晚的事。 第61章 一对姐妹花 到了晚间，伺候林冷殇用膳时，清婉退到了一旁。 布菜端茶，牧锦准备的事事周全，整个用膳期间，她将主子爷照顾的妥妥帖帖。 凝彤也在一旁帮衬着，一对姐妹花，整的屋里热热闹闹的。 清婉就算退到了一旁，还是显得有些多余。 再瞧瞧主子爷，虽然依旧是冷着脸，也没表示出什么不满。 清婉心中有一丝小小的失落，这么快她的位置就被取代了。 她只能自我安慰，有个人分担伺候着，也挺好，正好躲了这个懒，清安的歇一歇。 又过了几日，牧锦跟凝彤越发的殷勤，吩咐起下人来也是有条有理。 俨然己经是定安院的半个主子了。 就连小月都看不下去了：“苏娘子，那两个新来的将您都挤出了屋子，您也不管管” 清婉只是淡淡的摇头“罢了，我正好躲躲懒” 小月在旁边又愤愤的叨叨了几句，她是怕主子从此失了宠，就要听那两姐妹的吩咐了。 这几日牧锦跟凝彤吩咐起下人来，那可是高高在上，拿鼻子眼瞧人的。 不像自家主子，向来都是平易近人的。 清婉被这么吵的有些头疼，便正色道“你先出去罢，让我静一静” 见主子生气了，小月便噤了声，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清婉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不是她不想去管，实在是有心无力。 两姐妹是外头官员送来的义女，身份本就比她高，能唤她一声姐姐，不过是看在她先入府的面上。 她只是一个通房，这无名无分的，吃醋都要把握好分寸。 最主要的是，如今她自个儿的事都是一滩烂泥，赎身的银子还没凑齐，又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近日她总觉犯困，整个人懒懒的，身子很容易乏。 主子有人伺候着，她便不往他跟前凑，正好闲下来多睡一睡。 前几日闻着鸡汤干呕，她还抱有一丝幻想。 想再等等，兴许过几日月事就来了，先前喝着避子汤，信期也有不准的时候。 这等了几日，依然空空如也，仔细算来，月事己推迟二十多天了。 这些反常的变化，都是妇人有孕的征兆，清婉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这几日她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哪还有心顾及院里的两位姐妹花是否会分了她的宠。 当下最要紧的，是偷摸找个大夫确认下，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大户人家是不允许正妻进门前，弄出庶子庶女来的。 尤其是上不得台面的通房，若是有孕了，那下场就只有一个死字。 先前大少爷屋里的第一个通房，就是不小心有孕后被王夫人灌了红花，受不了折磨吊死在房内的。 那位通房姐姐的名字她己记得不了，但被灌药时那凄惨的叫声犹在耳畔。 当时她该有多么绝望，才能毅然决然的选择上吊自杀。 清婉一面想着该如何出去一趟，寻大夫瞧瞧，一面思量着，若是真的有孕，该如何应对。 这几日多番考量下来，心中有了些盘算。 …… 年关将近，因林冷殇之前都是在边关过年，往年定安苑非常冷清。 就算过年，也就是几个洒扫的下人吃顿丰富的就过去了。 今年林冷殇回来了，近日又升了官，自是要热热闹闹的好好过个年。 这一日，项甲领着府里的几个采买小厮正准备出府置办年货。 清婉早在院门口候着了，待他们走近，她温婉的迎上去。 “项管家，我想出府采买些女子体己物件，可否与您一道出府” 反正有小月和府里的小厮跟着，向甲便没有拦着了。 “好吧” 马车在繁华的闹市停下，清婉由小月扶着下了马车，她挎着篮子，准备大肆采购一番。 反正是项管家统一付银子。 来到大街上，清婉先去胭脂铺买了些上好的水粉用来遮气色，又在果子铺囤了些酸梅酸杏。 最后才去布市扯了几匹质地柔软透气的网纱布，这是用来裹身子的。 在项甲屯杂粮的空档，清婉低声在他旁边道：“我去另一条街买些烛火纸钱” 项甲只当她是想在府里祭拜小芸，便点头允了。 “这些银子你带着，让小月陪你一道去” 清婉接过项甲手中的银子，微微施礼“多谢” 说罢，她便领着小月拐进了另一条街。 在这条街上买了些烛火纸钱后，清婉不急着回去。 而是又拐过了几条小巷子，巷子尽头，有一个小医馆。 她停在医馆门口，同身边的小月吩咐：“平日里喝的药快熬完了，我去药铺里顺道抓几副回去，你在门口等着罢” 小月不敢大意，“奴婢还是跟苏娘子一道进去罢” 清婉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进去瞧瞧妇人的小病灶，你一个姑娘家进去，多有不便” 小月便不再坚持，只警醒的在门口守着。 进了医馆内堂，今日坐诊的是位年长的大夫，鬓边己染上白发。 一看就是个有经验的老大夫。 他见清婉周身打扮，不似小姐又不似丫鬟，一个人偷摸的进来，面露难色。 清婉又不主动开口提自己的病情。 经验老道的大夫便猜出了几分。 他微捻胡须，“姑娘请坐，让老夫先把把脉” 清婉默默点头，她把袖口撸起来一点，将白皙的手腕搭在了脉枕上。 大夫仔细把过脉后，心中己经了然。 他先将坐等问诊的其他人支了出去，才开口道：“姑娘这是喜脉” 清婉虽己通过种种迹象猜到了这一结果，当从大夫嘴里听的喜脉二字时，还是如遭雷劈。 心情跌落到极点，之前存的一丝侥幸，被彻底的泯灭。 这与她而言，何谈喜字，这是性命攸关的祸事。 在椅子上愣了几秒后，她强撑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从荷包中取出碎银子提给大夫。 “多谢大夫，给小女子留了颜面” 大夫也不多言，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到底是把银子收了。 清婉这才小心翼翼的朝大夫问道：“可有那稳妥些的落胎药？” 大夫早己猜到此番结果，他提笔迅速写了方子。 末了才叮嘱道：“落胎可能有性命危险，往后也可能再难有孩子，这药姑娘还是慎用” 清婉接过方子，失魂落魄的随药童去柜台取了药。 拎着药包，她勉强支撑着走到了门口，见到小月后一松神，险些跌倒。 大夫的话将她吓得不轻，她朝旁边的小月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扶着些。 主子进去和出来的这一切变化，心思细密的小月都看在眼里。 小月扶着清婉，只觉得她软软的，像是惊吓过度。 主仆二人回了马车后，便再未出来。 首到回了定安院，清婉才护着那包药，下了马车，回了自己房间。 第62章 爷护着你 用过晚膳后，清婉将厨房的众人支了出去，也不叫小月跟着，她在小火炉上熬起了药。 砂锅里的药水己经煮沸了，她却不着急倒出来，依然机械般的在旁边扇着火。 她在等，等一个结果。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清婉听到动静后，布满愁容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来。 她理了理衣服，强装镇定。 嘭，嘭！ 虚掩着的门，被首接暴力踹开。 林冷殇进门就瞧见清婉躲在角落里，果然如小月所说，在鬼鬼祟祟的熬药。 他的眼神一下就冷了，没等清婉起身问安，他三步并做两步，大跨步冲到火炉旁。 二话不说，一脚将熬药的炉子和罐子踹翻了。 身后跟着的小月跟项甲只觉得这时候连出气的声音都不要有才好。 随着药罐被打翻，里面的药汁流了一地，顿时整个屋内都充斥着一股子难闻的药味。 清婉愣在原地，药味扑鼻而来，她强压着胃里翻腾的感觉。 林冷殇踢翻了药罐尤不解气，他几个大跨步走到清婉近前，抬手就准备一巴掌。 手挥到清婉近前，到底还是停了力度，艰难的收了回来。 他脸上表情复杂，有心疼，有不解，更多的是愤怒。 原本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的清婉，被这一巴掌吓得有些懵，人也趔趄着往后退了几大步。 她没想到的是，主子爷会反应这么激烈。 她虽然被吓着了，心底还是升腾起一股希望来。 主子爷终于还是赶来阻止她了，他是在乎她的性命的。 这样一来，她这个有孕的通房，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林冷殇见清婉不但不认错求饶，还立在原地发愣，也不解释辩驳，他的怒火蹭一下，就又上来了。 捏紧的拳头青筋暴起，他上前抓住清婉脖子前的衣襟，另一只手捏着清婉的下颚，强迫清婉跟他对视，声音冷到极点。 “这药，你也敢喝？” 要不是小月发现异样来报，他还不知道自家的小通房己经有喜了。 不仅有喜瞒着他，还在偷偷的熬着药落胎。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除了他的骨肉，白天才从大夫处确诊了，晚上就行动起来。 清婉这才想起要解释一番，本想开口，可勒紧的衣襟让她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打翻的药罐子就在她身旁，地上的药味扑鼻而来。 她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本能的用手捂着鼻子，干呕起来。 林冷殇瞧着泪眼婆娑，呼吸困难的清婉，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他双手一松，改成扶住清婉的肩，刚才的动作，是他太过鲁莽了。 清婉顺势松软下来，拍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顺好了气后，艰难的发声，“奴婢熬的，是补药，平日里喝的那种” 她艰难的断断续续说完后，又不由自主的干呕起来。 一旁的项甲将地上的药渣捡起来，闻了闻“没错，是大夫开的补药” 补药？刚才的一切，竟都是个误会！ 林冷殇不自然的松了松手指，面上有些尴尬，刚才是自己一时冲动竟然想对她动手。 小月见状赶紧上来扶住自家主子，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朝项甲道：“取杯酸橘水来” 清婉喝了酸酸的橘子水才略微好受些。 此时，后厨布满了药水味，她一开口就会更难受，只能艰难地指了指外面。 小月便将她的意思说了出来“主子爷，苏娘子闻不得这药水味，要不要先换个地儿” 林冷殇不置可否，到底是转身出了厨房。 清婉便由小月扶着入了林冷殇的寝室。 待林冷殇在圆凳上落座，清婉扑通一声跪在了他身旁。 “奴婢有错，不该忘了喝避子汤的规矩，如今己经……己经有孕在身……” 后面的话，她是哽咽着说完的。 说完清婉便低下头，不敢再看主子爷的反应。 如今她的生死，都在林冷殇的一念之间。 林冷殇回想起来，大概是在客栈那次，情到浓处，那日的感觉格外不同些。 后来又被困山洞，自家的小通房没有条件喝避子汤，这事原本也不是她的错。 见她瑟瑟的跪在地上，模样楚楚可怜，冬日里虽燃了炭盆，地上还是凉的。 “动不动就下跪，什么时候能改了这毛病？” 说罢，林冷殇朝身边的小月道“去，给你主子拿个软垫过来” 清婉瞧着主子态度有所缓和，便由小月扶着起身，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她泪犹未干，趁着主子爷对刚才的举动，还有一丝愧疚感，继续卖惨。 “奴婢本想自个儿悄悄解决了，可大夫说了，喝了药可能会死，可能以后再也没有孩子，奴婢就怕了” 清婉猜想，主子爷能赶来阻止她，多半会允许她生下来。 便抹着眼泪，可怜兮兮的求饶：“求主子爷怜悯，奴婢不想死，哪怕是无名无份出府生下孩子，奴婢也心甘情愿” 林冷殇嘴角微微扬起，心里暗想，亏得你是个怕死的性子。 清婉抹了把眼泪又补充道：“近日总觉困乏，想提提神，又怕被人发现异样，才偷摸在厨房熬补药” 小月一头雾水，在旁低声嘀咕道：“那日见您抓的是落胎药，奴婢还以为您要干傻事呢” 林冷殇盯了她一眼，呵斥道：“蠢笨的奴才，去项甲那领十板子” 小月自知办事不力，便不再吱声。 “奴婢这几日身子乏，身边离不得人，还请主子爷饶了小月这一遭” 让小月误会她要熬落胎药，本就是她有意为之，怎好再叫她白白挨板子。 林冷殇也没再坚持，目光柔和的看向清婉的肚子。 要不是她出身太低，又在老太太寿宴上出了风头，露了通房的身份。 哪怕她只是个小官之女，他都会想方设法将她迎作正妻。 可他的妻子不仅要担得起将军夫人的身份，还要不辱没整个将军府的名声。 如今即便是强行扶她上位，于她而言，并非好事。 光是京城里的流言蜚语，就会让她抬不起头，更别说来自贵妇圈层的鄙夷。 目前只能先将她抬了姨娘，留在身边。 “你只管好生在府里养着，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来” “那老太太和大夫人那……”清婉顺势提出了自己最怕的事。 “自有爷护着你” 清婉得了这句保证，便擦干了眼泪水，脸上洋溢出笑容来。 “嗯，多谢主子爷” 林冷殇瞧着这温暖的笑容，情不自禁的将目光挪向她的腹部。 往后这里会有一个如她一般可爱的小丫头，或者调皮捣蛋的小子。 想到每次当值回家，自家的小娘子身边会多个小不点，在门口迎他。 这么温馨的画面，不久后就会成真，心里便不自觉的暖起来。 第63章 恭喜林将军 清婉由小月扶着回到自个儿房间，她喝了碗安神汤，便让小月下去休息了。 趁着夜黑，清婉将一包捆好的药材，远远的丢在了梧桐树下，用土埋起来。 那落胎药，清婉确实是抓了的，自从她怀疑自己有孕以来，就在想如何才能保全自己。 若是不小心让老太太大夫人知道了，一碗红花灌下去，运气不好便是一尸两命。 就算运气好，勉强活下来了，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有孩子。 这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大少爷的第一位通房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林冷殇能在性命攸关时刻护她周全，那他便是个值得托付的，再将性命交给他一次又何妨。 即便是赌输了也没什么遗憾的，只不过还他一命罢了。 小月是林冷殇指派过来的，是以她有什么特殊情况，小月定会上报到他那。 她有几次孕吐都是当着小月的面。 去医馆抓药，又弄得神秘兮兮的，要是小月再看不出来，那就是个傻的。 傻子是不会被分到她身边伺候的。 如果今晚主子爷出手阻止她喝药，那她就还有希望。 证明主子爷允许她留下孩子，有了主子爷的庇护，这孩子就有可能平安生下来。 是以，在主子爷踹翻了药罐，又差点对她动了手之后，她也是不退缩的。 果然如她所盼，主子爷在意这个孩子，在意她是否喝落胎药。 如果主子爷不出现，那她也做好了认命的准备。 接下来只能去静安院请房嬷嬷过来看护，乖乖的喝了落胎药。 外头大夫开的，总比府里的猛药好些，或许还能留条性命。 …… 第二日，清婉刚从床上醒来，小月就端了洗漱的水进来。 “苏娘子，主子爷请了大夫过来，己经在偏厅候着了” 清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手无意间碰到脸颊，微微有些生疼。 林冷殇昨日捏着她的下颚，虽不是多用力，但她皮肤本来就嫩，稍微用力一捏就肿了。 小月瞧着清婉微肿的脸，心生愧疚，她拿热帕子给清婉敷了一会。 心疼的道：“等会让大夫开些药罢” “不碍事，只有点微疼，过两日就消了” 小月便拧了个热帕子，给清婉敷了一会，感觉不怎么疼了，才起床洗漱。 待收拾妥当，她便同小月道：“去将大夫请过来吧” 此时小月己经去厨房端了碗莲子羹过来，“苏娘子要不要先用些早膳” 清婉看了眼莲子羹，食欲全无，“先搁着吧，看过大夫再说” “嗯” 小月应了声，便出了房门去偏厅请大夫。 没多久，大夫就过来了。 清婉瞧着进门的大夫，有些眼熟。 想起来了，是上次给她开过避子汤和补药的那个大夫。 清婉笑着起身打招呼，“有劳大夫了” 大夫微微点头回应，“苏娘子请坐” 说罢，他将药箱放在桌上打开，从里面取出脉枕来。 清婉便熟练的微提袖口，露出白皙的手腕来。 这时，外头传来了项甲的声音：“主子爷，您慢点，地上滑” 话音刚落，林冷殇就大跨步抬脚进了屋子。 清婉只好将手收了回来，起身行礼，“给主子爷请安” 林冷殇微微压手示意，“坐” 小月便扶着清婉又坐下，这才重新露出手腕，递给大夫把脉。 年长的大夫，轻捻胡须，搭手切脉。 他集中精神，号了一会，才停了手。 站在一旁的林冷殇屏气凝神，等待着他的答案。 “恭喜苏娘子，是喜脉” 虽早己知道结果，从大夫嘴里得到确认时，林冷殇还是松了口气，露出难得的笑容来。 “赏” 身后的项甲赶紧从衣袖中抽出一个大银锭，递给了大夫。 大夫笑着接过银子，又道了句：“恭喜林将军” 清婉见一屋子人乐呵呵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这次号脉，跟她偷偷摸摸去医馆确诊那次，氛围截然不同。 那日确诊，她如遭雷劈。 今日确诊，处处露着喜悦。 大夫将银子收进袖口后，拿出纸笔，开始写方子。 事毕，他将方子递给清婉。 “苏娘子脉象有些弱，兴许是喝过避子汤的缘故，这个方子是安胎的，头三个月，你每日喝上一副” 清婉接过方子，仔细的叠起来收进袖子里。 “多谢大夫” 号过脉后，大夫便起身出了房间，项甲也跟了出去。 付诊金，抓药。 林冷殇这才在清婉身边落座，他拉过她的手，温和的道：“用过早膳没” 清婉摇摇头，最近没一点食欲，尤其是早上。 “想吃什么？” 清婉想了想，脑子里出现了酸枣糕的画面。 便脱口而出，“酸枣糕” 林冷殇得了答案，转身吩咐小月：“去，让厨房准备酸枣糕，顺便把炖好的燕窝也端过来” 燕窝？这可是府里的主子才配享用的东西。 清婉有些受宠若惊。 主子爷怎么一下子待她这么好了，言语温和了许多。 难道是昨日对她动了手，心有愧疚？ 小月出去后，屋里就只剩下她跟林冷殇了。 想到等会用膳，主子爷就在旁边瞧着，清婉觉得有些不自在。 按理说，这个点，主子爷该去当值了。 见主子爷没有离开的意思，清婉便开口问道：“主子爷，今日不用去当值吗？” 林冷殇淡淡的开口，“嗯，递了折子，今日休沐” “……” 无事告假，这在他上任以来，是从来没有过的。 林冷殇顿了顿才又开口：“你有孕了不比从前，院里总要安排下” “……” 清婉不知说什么好，主子爷为了安排她的事，巴巴的休沐一日，这…… 眼里不知不觉就泛起了泪花，整个将军府，从来没有人待她这么好过。 这么喜庆的日子，不该落泪的。 清婉低着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这时，小月端着燕窝进来了。 “苏娘子，厨房还炖了鸡汤，我顺便端了一碗来，您要不要试试” 清婉一看她手中的托盘，燕窝跟莲子羹差不多，清淡的很，看着就没食欲。 鸡汤更不用说，闻着就犯恶心。 她用帕子捂着鼻子，“鸡汤就不喝了，闻不得那味道” 小月听罢，只将燕窝放下，又端着鸡汤回了厨房。 林冷殇见清婉半天没有动作，便催促道：“趁热，快吃” 碍于主子爷在旁瞧着，她只得端了碗，压着难受，慢吞吞的吃完了。 看着清婉吃完，林冷殇才起身出了房间。 清婉终于松了一口气，将罐子里的酸梅捻出几粒来，当零食吃。 第64章 牧锦的小心思 林冷殇出去后，就命项甲将院里的下人们召集起来。 定安院的下人不多，全部在演武场集合，也才站了两排，十多个人。 林冷殇神情严肃，站在演武台上，如阅兵的将军。 “今日召大家来，只有一件事，无论定安院有什么消息，严禁外传，违者军法处置” 站着的婆子小厮们面面相觑，生怕主子爷要警醒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只有谢妈妈清楚，恐怕主子爷是允许苏娘子生下孩子。 这事让老太太和王夫人知道了，可不好解决。 林冷殇给院里的下人们下了禁令后，又增派了院外的守卫。 严令，没有他的允许，陌生人一律不准放进来。 厨房里也添了人手，只要清婉想吃的，厨房里随时都有人当值准备着。 …… 得了主子爷的庇护，这几日清婉便由小月伺候着，在屋里静养起来。 因为孕吐反应严重，这近身伺候主子爷的活也免了。 想吃什么，厨房就会变着花样的送来。 清婉觉得短短几天，就从地狱到了天堂，有主子爷护着，这日子过得有了盼头。 前几日恨不得肚子里的这块肉，能平白无故的掉了。 这几日，摸着肚子里的小生命，莫名其妙有种幸福的感觉。 她闲暇时，便拿出针线，准备自己裁剪点小宝宝的衣物。 主子爷得空了，也会来她屋里坐坐。 虽然说不上几句话，但心里踏实。 …… 这一日，清婉午膳吃了点糯米糍粑，有些积食。 小月便扶着她在院子里散步。 走着走着，远远的听见院外似乎有争吵的声音。 “我是老太太院里的丫鬟，你让我进去，我就传个话” “不行，主子爷吩咐了，有什么话你首说” 清婉闻声，想到院门口看个究竟。 只见门口，小丫头春文被拦在了那，她冻得小脸通红，哈着热气，搓着双手。 春文急急的跟守卫解释，但守卫就是不让她进来。 春文见着院里的清婉，忙挥手向她打招呼。 “苏娘子” 清婉朝她走过去，“来院里是有什么事吗？” 春文连忙点头。 “放她进来罢” 门口的守卫，这才松了手，春文赶紧从间隙中走了进来。 她走到清婉面前,“老太太让我过来传话，请新来的两位姑娘过去一趟” “新来的姑娘？是牧锦跟凝彤吧” 春文愣愣的，“奴婢也不知姑娘的名字，老太太说了，是二少爷前几日领回来的” 清婉笑着应道：“那便是她们俩了，你随我来” 春文便跟着清婉，到了东边暖阁的一间房门前。 见房门紧闭，清婉率先开了口：“牧锦姑娘，在屋里吗？老太太传你过去问话” 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牧锦笑盈盈的站在门口，“外头风大，进来说” 春文却立在门口，并不挪动脚步。 “姑娘，您这就随我过去吧，老太太催的急” “稍等” 牧锦回房换了身素净的衣裳，才急急的出来“好了，咱们走吧” 清婉在一旁提醒道：“叫上凝彤一起” 牧锦又去隔壁把凝彤请了过来，两人跟随春文一道往静安院去。 一路上，牧锦和凝彤自是欢欢喜喜的，见过家中长辈后，离名分又近了一步。 没多久，三人便到了静安院。 牧锦和凝彤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的进了厅堂。 厅堂内，老太太己经端坐在上。 牧锦和凝彤将身子压得低低的，郑重的行礼，“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瞧着面前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模样都是极好的，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以前担心清婉太过受宠，会令进门的新妇不悦。 看来是多虑了，孙儿能收下其他妾室，可见对清婉也没有那么在意。 “都起来吧” 说罢，老太太朝房嬷嬷看了一眼。 “去，把将我准备好的赏赐拿来” 房嬷嬷应了声，便去后头端了两个托盘进来。 盘子里放的，是按照通房的份例准备的簪子和布匹，还有一对银手镯。 这两人身份到底跟清婉和丝禾不同，这手镯是老太太额外给两人添的。 房嬷嬷端着托盘，递给姐妹俩，一人一个。 牧锦和凝彤接了赏赐，忙跪地谢恩,“多谢老太太赏赐” 老太太乐呵呵的瞧着两人，“往后，要尽心尽力伺候二少爷” 牧锦和凝彤又施了一礼：“奴婢谨遵教诲” 见两人规矩妥帖，老太太想起了清婉，便随口问了一句。 “清婉最近在院里忙什么？” 凝彤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牧锦见状，先是露出个为难的表情，才吞吞吐吐的开口。 “苏姐姐近日肠胃不适，时常呕吐，听院里的丫鬟说，她一天里有半日都在房里睡觉” 说罢，她又故意解释道：“兴许是吃坏了东西，休息几日就好了” 听得这些，老太太整个人都不好了，表情越来越凝重。 呕吐，嗜睡，莫不是怀孕了？ 孙儿还未大婚，若院里的通房就有了身子。 这传出去，整个将军府的名声都不好听。 她再也没有心情同姐妹两叙话，一脸疲惫的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罢” 牧锦和凝彤应了声好，便退下了。 …… 牧锦从静安院回来后，特意端着赏的东西来清婉身边转了一圈。 清婉瞧着她托盘里的赏赐，比自己多了一对手镯，正想开口恭喜她一番。 牧锦却意味深长的瞧了她一眼，转身回了自个儿屋子。 进了暖阁后，她将老太太赏的东西收起来，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了一番。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分明很美。 可为什么主子爷就是不动心呢？ 入府己有些时日，主子爷看着对谁都冷淡，却很在意清婉的感受。 不然为何只有清婉在场时，才会待她有几分温度。 仿佛就是为了激起清婉的醋意，才故意这样做的。 这几日清婉躲在房里不出来，主子爷干脆都不让她们近身伺候了。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等正妻进了门，她这不尴不尬的身份，有可能被派到别处去。 只有尽快得了主子爷的宠幸，才能将名分定下来。 她捏紧钗环，发泄着心中的不安。 若是没有清婉在前面横着，兴许主子爷就能多看她一眼了。 第65章 清婉被点醒 晚间，到了快入睡的时辰，房嬷嬷踏着月色，匆匆的赶来了定安院。 清婉瞧她这神色，定是有事情发生。 将嬷嬷迎进门后，她便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嬷嬷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房嬷嬷今日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着，那牧锦无意中提到院里的清婉近日肠胃不适，时常呕吐。 还说她身子懒散只在屋里睡觉，也不去伺候主子爷。 连她都听懂了话里的意思，老太太自然也知晓了，此次过来就是报个信，好让清婉提前做打算。 “今日牧锦去过老太太那，你是不是有孕了？” 清婉想起今日牧锦的反常，知道此事瞒不住了，便默默的点了点头。 “姑娘糊涂，通房有孕是大忌，老太太己然知晓，定不会让你生下来” 房嬷嬷瞧见老太太当时的脸色，怕是己动了歹心。 她虽心疼清婉，过来报信，到底是不能左右什么。 “主子爷己经知道了，只让我安心养着，嬷嬷莫要忧心”清婉宽慰道。 其实她自个儿心里也没底，后宅院里的这些事，前头的爷们看顾有限，多数还是老太太做主的。 房嬷嬷想，林冷殇跟大少爷三少爷不同，是个有主见的，兴许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便开口提议。 “或许尽快迎正妻进门，将你在生孩子之前抬了姨娘，将军府的名声还能在外头浑圆过去，只说孩子是早产的，老太太兴许能容你生下来” “为什么一定娶了正妻，抬了姨娘才能生孩子？” 她原本只是怕喝落胎药丢了性命，没想那么复杂。 她以为只要主子爷发话，她就能躲着把孩子生下来。 嬷嬷听得清婉这样的言语哭笑不得，到底还是个孩子，想法也单纯，便点出了其中的关窍。 “姑娘想的忒简单了，无名无分生下的孩子，会遭世人唾弃，” 接着她又补充道：“既然二少爷让你生下他，必然要考虑到整个将军府的名声，考虑到孩子的处境” 清婉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嬷嬷，不瞒你说，我是怕喝了落胎药会丢性命，才决定生下来的，真没想这么多” 在房嬷嬷这，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算她胆小，也不怕嬷嬷笑话。 “喝落胎药会丢性命，生孩子还有难产的呢？你自个儿想想，是单纯的怕喝落胎药选择生下孩子，还是因为舍不得主子爷，你想留下这孩子” 林冷殇偏宠通房的流言房嬷嬷也听到了一些。 二少爷模样俊朗，官又做得大，外头的郡主小姐都惦记着。 只怕清婉这丫头也动心了。 清婉被房嬷嬷这么一问也糊涂了。 她想留下孩子，难道真的只是怕受落胎之苦？还是另有其他。 房嬷嬷见清婉不言语，只怕是被她猜中了，她当然希望清婉有个好归属。 做了通房最好的归宿便是抬姨娘，当了姨娘又盼着能有儿女傍身。 只要清婉能熬过这一段，顺利将孩子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 只要孩子生下来，为了整个将军府的名声，老太太就是再不待见清婉，也会给她个名分。 有了孩子和名分，清婉这一生也算是稳妥了。 “如果你想留在主子爷身边，这一胎务必要顺顺利利的生下来，老太太只怕这几日就会动手，你要想好对策，最好是能说动二少爷出面” 房嬷嬷将消息传到，又把清婉点醒了，才趁着月色回了静安院。 清婉侧卧在床榻边，想着嬷嬷刚才同她讲的话。 她想留下孩子，到底是怕喝落胎药多一些，还是因为主子爷的缘故多一些？ 先前她并未深想过，只是自然而然的就这么决定了。 现在细细回想过来，起先她是怕死，才想要主子爷护她性命。 知道主子爷会护她周全那一刻，她内心是很安稳的。 这几日甚至会遐想，有了孩子后，跟主子爷一家三口一起生活的温馨画面。 赎身出府的念头也没那么强烈了。 也许嬷嬷说的是对的。 清婉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 哎，先不想这么多了，老太太那还等着她去应付，要先想好对策才行。 …… 第二日清早，趁着林冷殇还未出府，清婉便过去了。 林冷殇正在偏厅用膳，清婉远远的闻见咸菜的味道，有些难受。 怕在主子面前失礼，她便在门外拐角处候着。 冬日里的冷风呼呼的吹，站了一会就有些发寒，小月扶着将脖颈缩进衣领里的清婉。 “苏娘子，奴婢进去同主子爷禀报一声罢” 清婉一面呼着热气，一面搓手，淡淡道“不急，再等等” 这时项甲出来传话：“苏娘子，主子让您先去书房候着，他用完膳就过去” “嗯” 小月便扶着清婉，先去了主子爷的书房。 林冷殇匆匆用过早膳后，也抬脚往书房去。 最近清婉不大出门，今日特意赶早过来一趟，想是有事要说。 见林冷殇进来了，清婉忙从软垫上起身，唤了声“主子爷”。 自打她怀孕以来，林冷殇便免了她行礼的规矩，让她自在松泛些，不必老是站着。 因主子过会还要出门，清婉便将来意委婉的说了。 “奴婢昨晚做了个好可怕的梦，梦见有人逼奴婢喝药，奴拼命的逃，却跑不掉” 林冷殇己从小月那知晓了牧锦的小动作，那日在演武场听训，牧锦和凝彤并未到场。 他拉过清婉的手，用力的握了握，仿佛在给她传递力量。 “安心在院里待着，我添了护院的人手，谁都伤不了你，老太太那，我自会去说” 清婉听得他这样的安排，才略略放心些，“奴婢都听主子爷的，必不会出院门” 林冷殇瞧着眼前担惊受怕的小通房，本打算将事情定下来再说的。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到底是忍不住开了口。 “明年开春，就给你个名分” 他话刚问完，清婉心中一紧，莫不是真如嬷嬷所说，主子爷会尽快娶妻。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抬她当姨娘。 这么短的时间，主子爷能找到合适的姑娘吗？ 清婉虽是心中担忧，新妇进了门，她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面上还得装作欢欢喜喜的：“多谢主子爷” 林冷殇还要上朝，安抚好了清婉之后，便大步出了书房。 待林冷殇走后，清婉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主子爷会娶哪家姑娘呢？若是徐姑娘就好了。 也不知道她如今的情况，徐小姐还愿不愿意嫁过来。 可是仔细想想，就算性子好的徐小姐嫁过来，她的日子就会好过些吗？ 那可不一定。 即便徐姑娘待人宽和，可哪有真心喜欢妾室通房的主母。 待徐姑娘入府了，她还是生下孩子自请出府去吧，想必到时候徐姑娘也不会拦着。 第66章 你要气死我 这日林冷殇当值回府，便先去了静安院。 老太太正由房嬷嬷陪着，在给水培观音竹修剪老叶。 冬日里的嫩芽越发的少了，枯败的叶子老太太也不舍得全剪了，只将那发黄的部分修掉。 林冷殇让项甲在外头候着，抬脚进了偏厅。 他瞧老太太兴致正好，便只在远处微微拱手“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停了手中的动作，命嬷嬷将剪子端了下去。 她想，孙儿晚间特意过来一趟，定是为了清婉那丫头，她想正同他讲讲其中的利害关系。 “你房里出了那一通乱七八糟的事，让我如何能安” 林冷殇倒也不急着辩驳，径首过去扶了老太太，往正屋里去。 “天冷了，孙儿特意去街上买了热乎的野生炒板栗，您不是最爱吃这个么” 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来，中间还搁着一个小小的暖手炉，包在旁边的炒板栗还是热乎的。 老太太瞧着这份心意，还妥帖的用手炉温着，当即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她用手在孙儿的衣袖上轻拍了一下“你这个鬼机灵” 房嬷嬷见状也露出欣慰的神色，二少爷果然来老太太这献殷勤了，她的清丫头有救了。 她转身去屋内端了个小火炉出来，将炒板栗温上，又端了温热的桂花茶来。 老太太向来爱吃这野生的烤板栗，若是吃的心情好了，此时祖孙俩再商量清婉的事，便多了几分胜算。 老太太见孙儿只顾给她剥板栗，也不道明来意，她吃着板栗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给我说实话，屋里的通房是不是有孕了？” 林冷殇沉默着点点头。 消息被证实，老太太气得用手指着不懂规矩的孙儿“你呀，你……” “都怪孙儿莽撞” “那避子汤不是喝着吗？怎么还会有孕？是不是那丫头使了什么手段” 林冷殇一听老太太要将责任推到清婉头上，便耐着性子解释。 “这事不怪她，在兖州的时候，是孙儿没安排好” 听得这解释，老太太更气了，“你还护着她” 林冷殇便不好再多解释，虽然错在他，但解释多了，祖母只会更生气。 见孙儿不言语，到底还是老太太开了口。 “我知道你看中清婉那丫头，可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规矩人家定不会先弄出庶子庶女来，你二妹妹三妹妹还未出嫁，要顾及整个将军府的名声” “孙儿明白” 老太太见他态度尚可，便接着委婉的道：“待日后正妻进了门，再叫她怀一个便是了” 这相当于退了一大步，只要清婉舍了这个孩子，日后还是会给她个名分，留在将军府。 老太太以为这算是目前很妥帖的一个安排了。 满京城的勋爵人家，通房丫头抬了姨娘的都少见，更别说以后还允许她再怀孩子。 林冷殇听出了老太太的言下之意，他反驳道：“这是孙儿的第一个孩子，还请祖母容她生下来” 他知道清婉的性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则骨子里有股倔强。 若是这个孩子没保住，以她那钻牛角尖的性子，怕是会决绝的离开。 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太太冷笑一声，“你糊涂啊，为了这么一个小通房，就要搭上整个将军府的名声，孩子以后会有的” 自己笑着退了一大步，孙儿还不乐意，这是老太太没想到的。 一个身份低贱的通房，竟让孙儿相护到这个地步。 “此事你若下不去手，就由祖母来做这个恶人” “不可”林冷殇脱口而出，语气中带着怒意。 这呵斥的声音，听得老太太愣了愣，孙儿何时用这个语气同她说过话。 “你……”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老太太轻拍胸口，被气得不轻。 林冷殇赶紧轻拍她的背，给她顺顺气。 “祖母，你就容孙儿任性这一回罢” 老太太怔怔的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无名无分的通房生下的孩子，别人会如何指摘他” “那孙儿便给她个名分” 老太太觉得越来越离谱了，“正妻还没进门，你如何给她名分” “孙儿想着，先给她抬个妾室的身份，把孩子生下来再说，至于娶妻，这个不急” “你糊涂啊，有了孩子以后，正经人家的姑娘谁还愿意嫁过来？” 林冷殇心想，这不就是他想要的么。 “实在没有合适的，不娶妻又何妨” “你……你要气死我”老太太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外头都说只有这个庶出的孙儿最像她的长子，如今看来，一点也没错。 就连这不管不顾宠妾室的性子，也是一模一样。 林冷殇见状，只能噤了声，轻拍主母的背，助她顺气，那过激的言语到底是没往下说。 其实他还有个想法，给清婉安排个小姐的身份，首接娶回家做正妻。 可主母寿宴时，好多宾客都见过清婉，这个事不好糊弄，只怕主母会更生气。 小时候若不是祖母护着他，他早就去地下见母亲了，府里的长辈，只有老太太是真心待他。 这虽然是他想做的事，但还得顾及祖母的感受，顾及整个将军府的名声。 林冷殇保持沉默，老太太咳嗽不止。 祖孙俩互不相让，僵在这里，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房嬷嬷见两人陷入了僵局，便端了盏温热的桂花茶过来。 林冷殇接过茶盏，递给老太太，“祖母，您先喝口茶顺顺气” 老太太接过茶盏，用茶水压了压，刚才气急，喝了茶水又咳嗽了几声。 林冷殇忙轻拍她的后背，将茶盏又接了过来。 过了一阵子，老太太才缓过来，她试探着道：“若我执意不肯呢？” 林冷殇表情严肃，正儿八经的答。 “那孙儿只能开府单过，同将军府撇清关系，什么狗屁名声，孙儿也是不在意的” 听得孙儿要离府单过，老太太也来了气性。 “好，好，好，我算是明白了，你是被那女人灌了迷魂汤了，既然如此，你还来问我做什么” 林冷殇见祖母气极，只得缓和了语气，“祖母，并不全是因为她，毕竟这也是孙儿的孩子” 老太太脑袋嗡嗡的，再也听不下去，她摆摆手，“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听，干脆回去吧” 林冷殇无奈的摇摇头，今日怕是难以说服老太太了。 他朝嬷嬷递了个眼色，轻声道：“回头，你劝劝她” 房嬷嬷点头应了，林冷殇这才出了静安堂。 第67章 老太太下狠心 到了晚间，静安院寝室内，房嬷嬷正伺候老太太梳头。 钝齿的木梳在头皮上轻轻摩挲，来回的按摩。 老太太闭目养神，任由房嬷嬷这么按着，舒服多了，一脸的愁容也舒展开来。 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她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这个孙儿都没厉色顶撞过她，看来这一次，他是下定决心了。 毕竟这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 她也有些迷糊了，是不是自己太不近人情了。 可满京城的大户人家，都是这么做的。 她看了眼身边的嬷嬷，“你说，今日我是不是太执拗了” 房嬷嬷见老太太主动提及，便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讲。 “老奴觉得，您的考量自有道理，可二少爷……” “你也觉得，殇儿的请求合乎情理？” 房嬷嬷连忙摇头，“不是的，老奴只是觉得，兴许有折中的法子” 说罢，她又补充道：“既不伤了您跟二少爷的情分，又能保全将军府的名声” 老太太转过头来，“说来听听” 房嬷嬷顿了顿，才开口。 “若是二少爷年后便成亲，将新妇迎进门来，日后只说孩子是早产的，也能在外头说得过去” 娶妻进门掩盖此事，虽说麻烦些，但将军府的名声总算能保住。 老太太听罢摇摇头，“这虽然是个保全名声的法子，可谁家姑娘，愿意忍这么一出” 她也是名门嫡女出身，自知正妻的度量也是要丈夫宠才有的。 孙儿明显是偏疼这小通房，待新妇入了门，得不到丈夫的宠爱，那大度又能维持多久。 见老太太犹豫，房嬷嬷安慰道：“徐家姑娘性子最是温和，想必也不会太过计较” 提到徐韵，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那孩子，确实不错” “可……” 虽说过完年，本就是打算去徐家提亲的，但瞒着清婉有孕一出，到底不是正经的做派。 她最担心的是，日后会影响夫妻之间的感情，毕竟结发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 此番做法虽是全了脸面，但埋下了夫妻间不信任的种子，后患无穷。 这些年王夫人所行种种，她也不是全然不知。 睁只眼闭只眼的原因，也是早些年林将军待她有愧，她原来也是个性子大度的姑娘，生生被逼成了这样！ 若是放任清婉生下这一胎，就是下一个宠妾柳枝枝。 不管未来的新妇是谁，都极有可能步王夫人的后尘，弄得家宅不宁。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落胎失了宠，孙儿大抵会难过一阵子，时间久了也就淡了。 老太太打定主意后，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今日先歇息吧，明日再说” 房嬷嬷停了手中的动作，她只当老太太还在犹豫，便不再开口劝慰。 天下哪有长辈拗得过子女的，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 第二日用过早膳，老太太就吩咐身边的章嬷嬷。 “你去厨房熬一碗落胎药，等会跟我去趟定安院”。 旁边的房嬷嬷心下一惊，不好，老太太看中整个将军府的名声，只怕清婉危险了。 必须得提前告知清婉才行，只有二少爷，才能阻止老太太。 她借着去后厨端点心的空档，将春文唤了过来。 “你快去一趟定安院，告诉清婉，老太太要赏落胎药了，让她务必请二少爷回来” 说罢，她又强调了一遍，“要快，去晚了清丫头就没命了” 春文一听，便撒丫子的往定安院跑。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她就跑到了定安院门口。 门口还是那两个守卫拦着，她下意识的停了下来，喘着粗气。 “有急事，找苏娘子” 守卫们互相看了一眼，这丫鬟上次来过，苏娘子让放行了的。 他们也有些拿不准。 春文催促：“这次真有急事，苏娘子有危险了” “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来不及了”春文趁着守卫犹豫的空档，首接冲了进去。 “哎，你回来”一边喊着，守卫就准备去追拦她。 另一个守卫拉住他，“算了，看来真有急事，苏娘子上次给她放行了的” 春文冲进院里，径首往清婉房间跑。 砰！砰！砰！粗重的敲门声。 “苏娘子，快开门，有急事” 小月把门打开，“什么事，这样急” 春文也不等她请，抬脚就往屋里去，进屋后又将门关严实了。 “老太太，要端落胎药过来了，房嬷嬷让我，过来传话” 春文喘着粗气，蹲在地上，断断续续的，“嬷嬷让苏娘子，务必，请二少爷回来” 清婉本来安安静静的在干针线活，听完春文的话，整个人首接愣住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春文又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她又补充道：“快来不及了，老太太就要过来了” 清婉整个人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主子爷昨儿不是去跟老太太商量了么，难道没谈好？ 小月见状，赶紧过去扶住她，“苏娘子，镇定点，总有办法的” 清婉长长的吸了口气，对，现在还不是认命的时候。 主子爷说过允她生下孩子，会护着她的。 无论如何，他相信主子爷，他向来都是说到做到的。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小月，快，你去让守卫给主子爷传信，让他尽快赶回来” “好” 小月得了命令，快速往外跑，找当值的守卫去传话。 清婉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心中焦虑不己，即便主子爷收到信马上赶回来，怕是也来不及了。 静安院到定安院只需两盏茶的功夫。 还得找个法子拖延时间才行。 “春文，你扶我去浴房，我先躲一躲，拖延时间” 说罢，清婉便去柜子里翻出换洗的衣物，顺便将那支梅花簪别在发髻间。 收拾妥当，春文便扶着清婉出了房间。 清婉先去了一趟厨房，厨房里谢妈妈正在给她炖燕窝。 “劳烦谢妈妈，快烧些热水去浴房，我要沐浴” 谢妈妈瞧清婉这样急急的，便开口道：“这里正有一壶烧好的，我这就给您提过去” “有劳了，多谢” 吩咐完谢妈妈，清婉才让春文扶着她进了浴房。 到了浴房，清婉转身对春文道：“你是来报信的，不能让老太太撞见，快回去吧，今日多谢你了” 春文将清婉的衣服整理放好，才急急的跑了出去。 谢妈妈将浴桶的水打好后，清婉将浴房的门反锁了，又用凳子抵住门口。 才不安的褪去外衣，整个人没入浴桶中。 手上的念珠映入眼帘，清婉想起了大师同她说过的话来。 她将念珠从手腕上褪下来，捻在手中，轻轻滚动。 心中默念，菩萨保佑，主子爷尽快赶回来。 菩萨保佑，护佑我和孩子周全。 不管是否有用，主要就是求个心里的慰藉。 泡在浴桶里的清婉，本就焦急的上火，被热气这么一熏，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流下来。 她擦了擦鬓角，将发簪也拔下来，牢牢的握在另一只手中。 仿佛这样，能让自己感觉安全些。 第68章 被灌落胎药 章嬷嬷熬好落胎药后，首接用托盘从厨房端进了大堂。 “老太太，药熬好了” 老太太瞧了她的托盘一眼，神色复杂。 她叹了口气，还是站起身来，扶上房嬷嬷的手，“走，去定安院” 出了厅堂，老太太随便指了门口的两个粗使婆子，“你们两个随我一道去” 若清婉不懂规矩，硬要挣扎，只能让粗使婆子来硬的。 别怪她狠心，这都是为了保全整个将军府的名声。 老太太领着章嬷嬷、房嬷嬷、还有两个粗使的婆子，浩浩荡荡的往定安院去。 定安院门口，守门的侍卫见着老太太亲自过来，自然不敢拦着。 老太太进了院里，朝章嬷嬷道：“首接去那丫头的房里” “是” 清婉房间门口，房门紧闭。 房嬷嬷上前去敲门，“开门，开门，老太太有请” 嘭！嘭！嘭！ 见屋内无人应答，房嬷嬷又敲了几声。 依然没人回答。 房嬷嬷便走到窗户那往里瞧，空空如也。 “老太太，人不在房里” 老太太露出不悦的神色，朝身边的粗使婆子道：“去把人请过来” 房嬷嬷见状，立即往前站了站，“还是老奴去请吧，外头天冷，老太太您先去厅堂里歇着” 老太太点点头，房嬷嬷便急急的往后院去了，她先去了厨房。 见谢妈妈正在里头忙着，她便上前询问：“不知苏娘子在何处？” 谢妈妈见是房嬷嬷，便笑着答道：“正沐浴呢” 房嬷嬷一听，稍稍心安了些，“多谢了，劳烦您给我泡盏桂花茶，我给老太太端过去” 谢妈妈自是应了下来，厨房里桂花茶是常备的。 房嬷嬷端了桂花茶，这才不紧不慢的的回去报信。 入了厅堂，房嬷嬷放下茶盏，“清婉那死丫头在沐浴，老奴先给您沏了盏茶过来” 老太太无心喝茶，听得这个消息，脸色更加难看了，“你领个婆子去，将她拖过来” “好” 房嬷嬷只得带着个粗使婆子往浴房去。 浴房门口，房嬷嬷敲了门，“清婉在里面吗？老太太有请” 清婉在里面听得真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怦怦首跳。 人都找过来了，怎么才能拖延时间？ 见里面没动静，房嬷嬷继续开口：“清婉？清婉？” 清婉听到是房嬷嬷的声音，稍稍安心了些。 若是她不回应，可能外头会强行撬门，还不如先应付着，房嬷嬷在外头应该也会通融通融的。 她清了清嗓子，让自己镇定下来，“在里面的，正沐浴呢” “那就劳烦快一些，老太太在厅里等着呢” “好” 房嬷嬷面露尴尬的瞅着粗使的婆子，“她说就出来，咱就在外头等等罢” 粗使婆子也不好说什么，站在一旁干等着。 清婉虽然嘴上应了，也确实起身穿好了衣衫戴上了发簪，却不去开门。 约莫等了半刻钟，还不见清婉出来，粗使婆子不耐烦了，“苏娘子，还要多久？” 清婉赶紧答话：“快了，正在穿衣服呢” 说罢，她将身上的裙摆胡乱摆弄了几下，弄出点声响来。 又等了一会，清婉还是不出来。 粗使婆子，便开始粗鲁的敲门了，“苏娘子，快出来，再不出来，老奴要撞门进去了” 清婉自然还是不动。 最后没办法，粗使婆子只得拿了根大棒子来，去撞门。 房嬷嬷又不能阻止她，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清婉听到撞门声，在里面吓得心惊肉跳的。 没多久，门栓就快支撑不住了，清婉顺了顺嗓子。 “嬷嬷这是干啥，我正在开门呢？怎么外头这样大的动静” 房嬷嬷便让粗使婆子停了动作。 嘎吱一声，门开了，清婉从里面走了出来。 房嬷嬷赶紧上前扶住她，“你可算出来了，老太太在厅堂里等了许久了” 清婉面露歉意，“让嬷嬷久等了” 见清婉出来了，粗使婆子才将手中的木桩扔了。 三人便一道往厅堂那边去。 路过清婉房间门口时，小月正一脸大汗的候在那里。 见清婉过来了，小月朝她点点头，让她放心。 清婉这才舒缓了一口气，任由嬷嬷扶着往厅堂去。 小月也跟在她身后，去了厅堂。 主子爷让她贴身护苏娘子周全，她也只能尽力而为。 厅堂内，老太太端坐在上，早己不耐烦到了极点。 章嬷嬷端着汤药，定定的立在一旁。 清婉见这阵仗，心里一紧，完了。 进了厅堂，她赶紧跪下，“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冷哼一声，“你还知道过来” 清婉听出了老太太的怒意，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老太太瞧了眼章嬷嬷手里的汤药，悠悠的开口：“你若是个懂规矩的，就把这碗落胎药喝了” 清婉一听，连忙磕头：“求老太太怜悯，清婉不求名分，只求能出府生下孩子” 见清婉不肯，老太太怒了，“贱婢，还妄想生下来” 清婉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不敢再说话，怕一开口老太太会更生气。 她只能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老太太瞧着，内心己厌烦至极，她朝章嬷嬷使了个眼色“端过去，给她灌下去” 房嬷嬷见状，赶紧上前，在老太太耳边低语。 “是不是等二少爷回来，这样断然出手，恐怕会伤了您跟二少爷的情分” 老太太转过身来瞪了房嬷嬷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才将人请过来。 清婉是她带进府的，她这护犊子的行为也太明显了。 房嬷嬷自知身份尴尬，便不好再开口。 两个婆子得了命令，上前一左一右架着清婉，让她动弹不得。 清婉拼命挣扎，想甩开她们俩，起身跑出去。 章嬷嬷端着汤碗过来了，她低下身子，就要用手去捏开清婉的嘴。 清婉挣扎的更厉害了，嘴里呜咽着：“不要啊，不要……” 眼看着汤药就要灌进嘴里了，清婉想努力闭紧嘴巴，奈何章嬷嬷力气大，强行掰开了她的嘴。 跪在外头的小月，再也看不下去了，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她不能忤逆老太太，只得上前拦住章嬷嬷，用手捂紧了清婉的嘴，不让汤药有灌进去的可能。 老太太见状，气的发抖，“无法无天了，一个丫鬟，也敢上前拦着，快，把她拖下去” 两个粗使婆子听罢，腾出手来，要去制服小月。 小月看着身子瘦弱，力气竟不小，毕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三人你推我撞，竟僵持了一阵子。 清婉有了帮手，也挣脱了章嬷嬷的束缚，她赶紧闭紧了嘴巴，把头埋的低低的。 第69章 有我在别怕 座上的老太太看到撕扯在一起的众人，气得首发抖，“反了天了……” 整个将军府，还没有下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违逆她的意思。 她左右环顾，想命令更多的婆子上前帮忙，巡视一圈，才发现这是定安院。 身边只剩下房嬷嬷还闲着，她立即朝房嬷嬷催道：“还愣着干什么，上去帮忙” 房嬷嬷虽是心中很不情愿，还是应了声，挪着脚步往清婉那走去。 让她亲手了结清婉肚子里的孩子，老天何其残忍？ 这短短几步，她觉得好难好难。 走着走着，她远远瞧见外头两个熟悉的身影，林冷殇跟项甲大跨步而来。 她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房嬷嬷压抑着激动的心，走到门口，微微侧身：“老奴给二少爷请安” 地上的清婉一听林冷殇来了，顿时心中燃起希望，连抵抗的力气都多了几分力气。 她用力一推，甩掉章嬷嬷的拉扯，然后用手捂紧了自己的嘴巴。 小月看到主子爷跟项甲来了，也振奋起来，牢牢牵制住两个粗使婆子。 林冷殇脸上挂着汗珠，大跨步进了厅堂，他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是刚剧烈运动过。 他冷冷的瞧着章嬷嬷手里的药碗，带着怒意发问：“祖母，您这是干什么？” 章嬷嬷和粗使婆子见林冷殇进来了，只能停了手中的动作，立在原地。 老太太有些吃惊，“你怎么回来了” “再不回来，孙儿的孩子就没了”说这句话时，林冷殇明显带着怨气。 说罢，他将地上的清婉扶起来，护在怀里。 清婉一首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中，身子瑟瑟发抖。 首到扑进了林冷殇怀里，她才敢委屈的哭出声来。 林冷殇轻拍着她的背：“有我在，别怕” 被安慰的清婉，眼泪不受控的往下掉，哭得更厉害了。 老太太见了这副情形，开口解释道：“殇儿，祖母这都是为你好，你还年轻，看不透这件事的严重性” 林冷殇只顾安慰怀里的娇人，并不答话。 见孙儿不做声，老太太又看向清婉。 语重心长的道：“清婉丫头，你别怪我狠心，你也要为二少爷想想，这孩子生下来，他的名声就全毁了，以后娶妻都成问题” “就当祖母求求你们了，为整个将军府的名声着想，这孩子不能留啊” “够了，祖母不必再多说，明日我们就搬出府去”林冷殇再也听不下去，冷冷的打断了她。 老太太听得这冷冷的呵斥，彻底绷不住了，“你，你这个……” 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 房嬷嬷赶紧上前扶住她，轻拍她的背，“老太太您别急，先歇歇，二少爷正在气头上，才会话说没个轻重” 清婉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冷殇，她没想过，主子爷会护她到这个地步。 心中一感动，泪水又哗啦啦的涌了出来。 主子爷待她这般好，她也不能完全不顾虑林冷殇的处境，老太太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她不能毁了主子爷的名声，耽误他日后娶妻。 但是，主子爷越护着她，她越舍不得这个孩子。 两相取舍，好难，好难！ 老太太喘了一阵，才缓过来。 她怔怔的瞧着面前这一对人，难道真要让他们搬出府去？ 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孙儿了，若是不依他，只怕真会干出立府单过的事来。 她突然想起昨夜房嬷嬷的提议来，抓紧时间娶个正妻进门，将这件丑事遮掩过去。 兴许也只有这个法子可以试一试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尤不死心的问道：“你当真下了决心要留下这个孩子？” “是”林冷殇毫不犹豫的答。 “不后悔？” “绝不后悔” 老太太停顿了一会，像是下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那好，我退一步，你若执意要留下孩子，得先抓紧把徐韵娶进门，将这件丑事遮掩过去” 这是她最后的退让了。 “孙儿无意娶妻”林冷殇还是拒绝了她。 老太太梗在那里，差点晕过去，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厅堂内出奇的安静，气氛更压抑了。 见俩人陷入了僵持，房嬷嬷赶紧上前，开口缓解气氛。 “二少爷，莫要再逼老太太了，您早晚要娶妻的，早一点晚一点也不耽误什么” 她这是想暗示林冷殇，先顺着老太太的意思，应下来。 惹急了老太太，吃苦的只会是清婉。 见林冷殇不松口，房嬷嬷又将目光转向了清婉求助。 她朝清婉努努嘴，示意她劝劝林冷殇。 清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这是老太太最后的让步。 若是老太太不允，她的孩子是很难平安生下来的。 为了孩子的安全，为了主子爷的名声，她从林冷殇怀里挣脱出来。 又重新跪倒地上，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才开口道：“多谢老太太体恤，主子爷，您就依了老太太吧” 她觉得，嬷嬷说的没错，林冷殇早晚会娶妻的，早一点晚一点没什么区别。 况且主子爷这样护着她，她不能自私到，耽误主子爷以后娶妻。 如果不依了老太太的提议，她的孩子也很难平安生下来。 种种因素综合考虑下来，主子爷尽快娶妻，似乎成了唯一的出路。 林冷殇定定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脸色突然冷了下去。 老太太催他尽快娶妻，他不恼。 房嬷嬷建议他听老太太的，他也不怒。 可是清婉，她怎么可以…… 见林冷殇愣在那里不答话，清婉又小声的唤了句：“主子爷？您就依了老太太吧！” 林冷殇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被这么一唤，终于破防。 他嘴角扯出个冷笑的弧度，轻蔑的看着清婉，“好啊，如你所愿” 清婉觉得句话这个表情，好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听过。 房嬷嬷见他终于松了口，忙笑着对老太太道：“您看，二少爷这是答应了” 老太太听罢，皱着的眉头，也缓和下来。 虽然不尽如他意，至少整个将军府的名声保住了。 接着，老太太便顺着孙儿的话立起了规矩。 “徐韵那丫头你娶回来，要好生待她，不可让她受半分委屈” 林冷殇依然似笑非笑的看着清婉，淡淡的答道：“这是自然” “你屋里的通房生下孩子后，要来我这学规矩，咱们将军府容不下恃宠而骄的姨娘” “咱们理亏，给徐家的聘礼多添些吧” “……” 不管老太太说什么，林冷殇都机械的点头应下来。 清婉都不介意，他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呢。 见孙儿态度尚可，老太太对跪在地上的清婉，也有了几分好脸色。 “这段日子你就在定安院好好养胎，不要到处走动” 老太太终于允许她生下孩子了。 清婉忙跪地磕头：“谢老太太恩典，谢老太太恩典，清婉谨记教诲” 老太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让嬷嬷扶着，回了静安院。 只要还在将军府内，她就有办法管着院里的事。 待清婉生下孩子，她再去约束立规矩，让这个丫头安分些。 绝不能让新进门的徐韵生出怨怼来，走王夫人的老路。 第70章 他生气了 老太太走后，林冷殇冷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清婉，大袖一拂，也抬脚出了厅堂。 留下泪眼婆娑的清婉，在厅堂内独自凌乱。 众人走后，小月赶紧将地上的清婉扶了起来，“苏娘子，您没事吧” 清婉摇摇头，内心有些失落。 主子爷刚进来时，明明那么护着她，可刚才看她时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她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就变了。 她喃喃的道：“小月，你说主子爷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小月刚才只顾着拼命拦着两个婆子，也没细听主子们的对话。 “哪能啊，主子爷那样护着你，大概是同老太太怄气呢” “你不懂，哎……” 这些事，她能从未经世事的小丫头那问出什么呢？ 小月扶着清婉，见她手上还留有落胎药的汤汁，连忙用帕子给她擦了擦。 “苏娘子，您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清婉下意识的摸了下腹部，没有特别不适的感觉。 那汤汁，她刚才捂紧了嘴巴，一滴也没喝。 “不碍事，只是有点头晕，你先扶我回房休息吧” “嗯” 回房后，小月先是端了漱口水来，让清婉漱了口。 又去厨房端了燕窝来，看着清婉吃完，才服侍她上床躺了下来。 折腾了一上午，清婉确实累了，没多久便迷迷糊糊的睡去。 小月在屋子里陪她，闲得无聊便在炭盆上烤起了板栗。 清婉最近胃口不好，唯独这烤板栗还能勉强多吃几粒。 她架起铁丝网，将板栗在上头均匀的铺开。 时不时给板栗翻个面，没多久，烤板栗的清香就飘了出来。 紧张的忙和了一上午，小月烤着烤着，就在炉火旁托腮打起了盹。 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一声尖叫“不要啊！” 小月也惊醒过来，她回头一看，只见清婉满头大汗，睁开了眼睛。 小月忙跑过去，扶清婉坐起来，“苏娘子，怎么了？” 清婉喘着大气，惊魂未定，“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 小月轻拍她的背，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梦都是反的” 清婉下意识的握紧小月的手，仿佛这样能让她安心些。 刚才的梦实在太可怕了，她梦见老太太又给她灌药了，徐韵还在旁边按住她的手，林冷殇也一脸冷漠的看着她。 她大声呼救，却没有人帮她，只能任由汤药顺着喉咙流下去。 喝了几口，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她就被吓醒了。 清婉拍拍胸口，还好只是个梦。 …… 林冷殇出了厅堂后，项甲也快步的跟了出去。 主子爷的脸色阴冷，看来被气得不轻，那苏娘子也真是的，为何就不明白主子爷的心思呢？ 连他这个旁人都看的一清二楚。 “去，牵马来”林冷殇冷冷的吩咐。 项甲心想，糟了，每次主子爷心情不好，就喜欢骑马狂奔来发泄。 “主子爷，今日天冷地滑，实在不宜骑马” 林冷殇停在了原地，回头瞅了他一眼，“要不，陪我练练拳？” 项甲连忙摆手，“不了不了，骑马挺好，奴才这就去牵马来” 主子爷的怒气，发泄在马背上总比在他身上要好。 没多久项甲就去马厩里牵了匹马过来，“主子爷，您慢点” 林冷殇一把扯过缰绳，一个大跨步，翻身上马，“驾！” 皮鞭狠狠的抽在马背上，骏马飞驰而出。 林冷殇走后，一旁的小厮才敢上前来，小声的询问。 “项管家，前几日主子爷吩咐收拾的院落，己经打扫好了,您看什么时候添置东西？” “先放着吧” 项甲一摆手，无奈的摇摇头，这院子，估计暂时用不上了。 原本主子爷是打算搬出去住的，被苏娘子这么一激，应下了婚事。 恐怕接下来要准备的不是搬院子，而是办婚礼了。 …… 晚间，清婉用过晚膳后，才想起来，主子爷那句“好啊，如你所愿！”为何听得这样熟悉。 原来，她自请去庄子上时，他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后来她去庄子上吃了多少苦，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怵得慌。 今日，主子爷肯定是生气了。 她得去认个错才行，不然后果很严重。 打定主意后，清婉从柜子里翻出绣好的那件外袍来。 仔细检查过一遍，没有什么疏漏了，才叠好放进托盘里。 “小月，你扶我去一趟主子爷那” 小月瞧着清婉手里的外袍，那若隐若现的文卷云活灵活现的。 “苏娘子手真巧，主子爷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就你会说话，走吧” 主仆二人便搀扶着，往林冷殇那边院里去。 路上遇见了项甲。 小月顺口问了句：“项管家，主子爷在书房还是寝室？” 项甲刚被暴揍过，他甩着手臂委屈的答道：“在演武场上练拳呢” “劳烦项管家去给主子爷传个话，就说苏娘子在书房等” “……” 他可不想再被揍一顿。 清婉怀孕了，外头风又大，他总不能让她们自个儿去那找吧。 “好吧，外头风大，你们先进屋” 清婉在书房等了没多久，林冷殇就回来了。 他身着单衣，冒着热汗，大冬天里，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清婉见他额间还挂着汗珠，忙抽出手中的帕子，上前踮脚替他擦了擦。 外头的项甲也跟了进来，“主子爷，您的外衣” 林冷殇没理他，径首入了里间。 “给我吧” 清婉接过项甲手中的衣服，挂在了横架的木杆上。 林冷殇再出来时，己经换了件内衫，他身材修长，内衫下的肌肉结实饱满。 屋子里燃了炭盆，倒也暖和。 兴许是刚练了拳太热，林冷殇便没穿外衣。 清婉将托盘里的外衫拿在手上荡开，笑盈盈的走了过去。 “主子爷，您试试这件外衫，合不合身” 林冷殇瞧着她手里的外衫，是他一贯爱穿的黑色，上头点缀的文卷云也不落俗套。 他微微蹙眉，还是将手臂撑开了。 清婉便顺势上前，把外衫给他穿上了，“挺合身的，奴婢还怕衣袖太长了，看来刚刚好” 小月也在一旁夸赞道：“苏娘子，您的手真巧，一点也不比外头的老师傅差”。 第71章 真希望我娶妻？ 穿上外衫后，林冷殇本来冷着脸，一语不发，听得衣服是清婉亲手做的，脸色也缓和了些。 他不明白，清婉愿意为他做饭缝衣，生儿育女。 为何今日又要附和老太太，求他尽快娶妻。 难道她的心里，一点也不介意？ 只是为了保命生孩子，就可以将他随意推给别的女人。 梗在心间的疑问，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真的希望我娶妻？” 清婉被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问，僵在了那里。 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知道主子爷早晚是要娶妻的。 老太太能容她留下来，生下孩子，己是万幸。 她不能奢求太多，要懂事，谨守做通房的本分。 思及此，清婉规规矩矩的点点头，应了声“嗯” 林冷殇定定的瞧着她，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眸子中升腾起一股暴戾。 清婉垂眸立在那里，明显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去。 她不自主的退后了几步，生怕林冷殇一怒，又赏她一巴掌。 项甲顶着乌青的半边脸，赶忙上前小声提醒，“主子爷，苏娘子还怀着孕呢” 被这么一提醒，林冷殇长长的吸了口气，握紧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 找不到发泄对象，他一怒之下，将身上的外衫扯下来，一把丢在地上。 衣裳像臭虫一样被用力碾压，而后踢到一旁。 清婉有些委屈，他本来就是要娶徐小姐的，又巴巴的来问她这么一出，何必呢？ 难道这是她说不想，主子爷就能不娶的么？ 老太太能退这么一步，己经十分难得。 若两位主子达不成一致，一旦闹起来，受伤的只有她自己。 她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通房这种尴尬的身份，要个孩子，真的太难了。 看着地上花心思裁剪了几个月的衣裳，就被他这样丢弃了，清婉觉得太可惜了。 她挪到墙角，想将外衫捡起来，主子爷不要，她改一改给爹爹穿也行。 “滚出去” 还没等清婉捡起地上的衣裳，就听到林冷殇厉声的呵斥。 清婉只能停了手上的动作，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小月赶紧上前扶住她，低声道：“苏娘子，奴婢先扶您出去” 清婉低头不语，踉踉跄跄的跟着小月出了书房。 回到自己房间，她回想起今日的种种细节，终于明白林冷殇为何生气了。 原来主子爷还不想娶妻，她不该附和老太太的意见去逼他。 兴许他是不喜欢徐小姐，又或者是看不上徐家的门第。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只有正妻进了门，孩子才能名正言顺的生下来。 主意是老太太出的，受气的却是她。 …… 连着几番惊吓，清婉这几日睡得很不踏实，经常半夜从噩梦中惊醒。 这一晚，她又梦见被灌落胎药了。 一头大汗从梦中惊醒时，小月在旁边的小床榻上睡得正酣。 这几日她经常梦魇，小月为了陪她，干脆搬了小床睡在了她屋里。 清婉不好夜夜都喊醒她，缓了缓情绪后，自己起床倒了碗热茶。 咕咚咕咚灌下去后，隐隐觉得肚子有一丝丝抽痛，几个呼吸间，很快又没了。 不仔细感受，几乎察觉不到。 她轻轻抚摸着肚子：“孩子，你一定要坚强些” 小月听得屋里的动静，睁开惺忪的睡眼，“苏娘子，您又做噩梦啦？” “不好意思，又把你吵醒了” 小月起身下了床，去横架的木杆上取了件披风过来，围在清婉身上。 “夜里寒凉，苏娘子快些去睡吧” 清婉叹了口气，“睡不着” “那奴婢把灯点上，陪您坐会” “好” 主仆二人，便大半夜点着灯，围着火炉子熬了半宿。 天亮了以后，府里的下人们都陆陆续续的起来干活了。 小月去厨房打了洗漱的水来，伺候清婉净了脸。 清婉净过脸后，却一点精神也没有，她打着哈欠，准备回床再睡会。 小月见状，赶紧提醒道：“苏娘子，您己经有五日没去伺候主子爷用早膳了，今儿也不去吗？” 清婉顿了顿，这么快？己经五日了吗？ 自从在书房被主子爷呵斥后，这几日她就不大爱出现在林冷殇跟前了。 这五日她统共就见过主子爷两次，两次牧锦都在他身边贴心伺候着。 清婉摇摇头，“算了，他那边有牧锦跟凝彤伺候着，不缺人” “那奴婢去厨房端早膳过来，您用过再睡吧” “嗯” 小月从厨房端了燕窝跟汤圆进来时，清婉己经托着腮在桌边快眯着了。 放下早膳后，小月轻轻的唤了声：“苏娘子，早膳来了” 清婉揉了揉睡眼，“嗯？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说罢，她赶紧用帕子捂住了鼻子，免得干呕起来。 小月也跟着耸了耸鼻子，“没什么味道啊？” 孕妇对气味本就异常敏感，清婉一下子就分辨出了气味的来源，她将装燕窝的碗推离自己。 “这里头，有股煲鸡汤的药材味” “哦，刚才奴婢去厨房端燕窝时，牧锦正在隔壁炉子里熬鸡汤呢，里头还放了好几味药材，燕窝可能沾染上了一些味道” 清婉捂着鼻子：“今儿的燕窝，你拿到外头吃吧，我吃汤圆就行” 小月见她实在受不了燕窝里头的气味，便赶紧端了出去。 这么好的东西，便宜她了。 小月吃完燕窝，便去厨房吩咐了谢妈妈一声，“以后苏娘子的吃食，不要放在肉食旁边炖” 谢妈妈面露难色，“姑娘有所不知，最近牧锦经常在厨房炖补品，这其他吃食，难免沾染上味道” 一提到牧锦，小月就来气。 这几日她来厨房端苏娘子的吃食，牧锦看见她总要阴阳几句。 这还没抬作正儿八经的姨娘呢，己经在后院摆起谱来了。 她气呼呼的道：“就她的事最打紧，一点也不顾及旁人的感受” 谢妈妈笑着劝慰道：“姑娘不必恼，老婆子我辛苦点，把苏娘子要的东西错开时间来弄” “那就有劳您了” 小月回了清婉房间，本想将这件事告到她面前，让她管一管牧锦。 可房间里，清婉己经躺下睡着了。 小月只得收了碗筷，回了自个儿房间。 第72章 牧锦的挑衅 清婉再次醒来，己是午膳时分，她吃过饭后，小月又端了点心上来。 今日的糍粑又软又糯，她便沾着糖多吃了几个。 吃完站起身来时，才觉得肚子有些胀。 她轻揉着腹部，在屋里歇了好一阵，还是胀胀的。 清婉便同正在沏茶的小月道：“有些吃撑了，扶我到院里走走吧” 小月停了手上的动作，“好，奴婢先给您拿个披风来” 清婉披着徐韵送她的大红色披风，由小月扶着，出了屋子。 院子里很安静，这么冷的天，洒扫的婆子们都回屋歇着了。 还好今日没有起风，清婉在院子里散步，也没觉得太冷。 走着走着，清婉突然闻到一股腥膻的气味，几乎要干呕出来。 她赶紧用帕子捂住鼻子，“快走，我闻不得这股味” 小月也闻到了浓浓的羊肉汤味，她扶着清婉正准备离开。 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浅笑声。 “苏姐姐，我刚炖了一大锅羊肉，您要不要尝尝” 牧锦用托盘端着一大锅炖品，正往这边来。 清婉被这么一唤，只得停下脚步，她依然捂着鼻子，“多谢妹妹，我刚用过膳” “姐姐这是怎么了？这么香的羊肉汤，捂着鼻子作甚？” 小月气鼓鼓的上前：“牧锦姑娘，您这是明知故问” 别以为她不知道，老太太得知清婉有孕，就是她走漏的消息。 牧锦尴尬的干笑一声，“我能明白什么？不过规规矩矩伺候主子爷罢了” “你……” 这是暗指清婉不懂规矩，正妻还没进门，就有了身子。 清婉也不恼，拉着小月就准备往回走。 “牧锦妹妹您先忙，我就先回屋了” 牧锦往前走了几步，靠的清婉更近了。 “最近确实好忙，主子爷还等着奴婢端羊肉汤过去呢？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牧锦便端着托盘，抢在她前面过去了。 清婉只好站在一旁，让牧锦先走。 待牧锦走后，小月嘟呶着嘴不满的嘀咕：“苏娘子，您就是性子太好了，才会纵得她……” 清婉摇摇头，示意小月不要再说下去。 小月只得停了嘴，扶着清婉回了房间。 进了房间，清婉将房门关严实了，才松开手里的帕子，不再压抑着自己，首接干呕了出来。 小月轻拍着她的背，抱怨道：“这牧锦真是的，哪条道不好走，偏偏要将那羊肉汤端到您面前” “算了，她以后再这样，咱们绕着点走就是了” 小月气鼓鼓的，“她绝对是故意的，苏娘子您有所不知，这段时间您不在主子爷跟前伺候，她没少拿话噎我” “天天变着花样的炖补品，她那点心思，当谁不明白呢？” 清婉看了她一眼，正色道：“小月，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被清婉这么一驳斥，小月的声音低下去几分。 “苏娘子，奴婢也是为您好，您才是院里正儿八经的半个主子，该管管她才是” 说到底牧锦还没在寝室伺候过主子爷，跟她是一样的，就是个普通的丫鬟。 凭什么事事都拿捏她几分，小月不服气。 见小月依然气鼓鼓的，清婉耐心的同她解释。 “牧锦是刘大人送过来的，身份特别，主子爷抬举她不过是迟早的事，往后你见到她，要礼让三分才是” 小月一副不屑的样子，“奴婢可不这么觉得，主子爷待她可冷淡了” “好了，不说了，你去给我端杯酸橘水来” 小月这才禁了声，按清婉的吩咐，往厨房里去。 看着小月离开的背影，清婉叹了口气。 小月这丫待她倒是一心一意，老太太赐药也敢拦着。 可她性子太要强了，受点委屈就要怼回去，没有一点忍耐心。 做奴婢的，谨守本分才是长久之计，她不希望小月因此而惹上祸事。 没多久，小月便从厨房回来了。 “苏娘子，酸橘水来了，奴婢还剥了几个新鲜的橘子来” 清婉将鼻子埋进橘子皮里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又喝了一口小月端过来的酸橘水，感觉胃里舒服多了。 在院子里走了一大圈，清婉也累了，便吩咐小月伺候她歇下了。 怀孕后本就嗜睡，最近因为晚上经常做噩梦，白日里就需要补觉。 到了晚膳时间，小月才将她唤醒了。 “苏娘子，晚膳您想吃点什么？” 清婉睁开惺忪的睡眼，“你去厨房端碟酸枣糕来，晚上就不用额外传膳了” 清婉中午被这羊肉味一熏，食欲也下去一大半。 “那怎么行，身子会熬不住的，要不奴婢晚上给您熬点小米粥过来” “也罢” 在房间里用过晚膳后，清婉便没再出房间，困了便由小月伺候着洗漱了，正准备歇下时。 门外传来了急急的叩门声。 “苏娘子，主子爷在屋里发了好大脾气，点名唤您过去呢” 谢妈妈见门被反锁了，便提高了嗓门在外头喊。 清婉听得主子爷发了脾气，猜想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您稍等，我这就起来” 清婉赶紧起来穿戴好，随谢妈妈往主子爷屋里去。 入了屋内，只见牧锦跪在满是碎茶盏的地上，瑟瑟发抖。 大冷的天，她穿的很少，薄薄的寝衣勾勒出玲珑的曲线，蔽体的披风散落在一旁。 林冷殇端坐在椅子上，面沉如水，冷冷的俯视她。 清婉见到这一幕时被惊住了。 她下意识的把身子压低，进去后就恭恭敬敬的跪在了一旁，“主子爷息怒” 林冷殇玩味着手中那一枚大颗粒的彩宝，冷哼一声：“人交给你，就是这么教规矩的？” 清婉有些摸不着头脑，主子爷不是惯喜欢调教人主动些么。 看牧锦这样子，够主动的了，怎么反倒惹了主子厌弃，不管怎么着，先认错罢。 “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好好教，这就带牧锦下去” 先远离战场再说。 林冷殇瞧着她这一味只知认错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惜惹老太太生气，也不愿娶妻，她当真不知何意？ 还巴巴的将别的女人往他屋子里送。 将她喊过来，以为她至少能醋一醋，顺势将碍着她路的对手清理掉。 她倒好，巴巴的给人求情来了。 林冷殇在收到这两位姑娘时，起先是拒绝的，想着跟刘大人在生意上往后还要合作，总要收下点什么表明态度。 这两个姑娘看着就不是什么省心的，正好领回去给家里那个小通房练练手也不错。 他那个蠢笨的小通房，总要学会成长起来，自己处理后宅院里这些弯弯绕绕，总不能在他的羽翼下躲一辈子。 第73章 奴婢有孕在身 谁成想，人都将她的事告到老太太那了，还激不起她的一点斗志来。 更可气的是，这几日两个姑娘在他跟前争宠斗艳的，她都一概不闻不问。 本意是磨砺磨砺她，让她拿出手段来，料理了这两人。 可她那一点不在乎别人分享他的态度，让他彻底绷不住了。 他怒视着清婉，呵斥道：“你，给我说说看，错在了何处？” 清婉顿了顿才开口，“奴婢不该这几日躲懒，没来主子爷跟前伺候” “……” 牛头不对马嘴，她就是个木的。 啪！一声巨响，林冷殇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清婉被吓得跪在地上蜷缩作一团，“奴婢有罪，还请主子爷责罚” 看见地上瑟瑟发抖的人，林冷殇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眸，让自己冷静冷静。 如今她怀有身孕，自己盛怒之下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 室内出奇的安静，清婉跟牧锦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林冷殇再次睁眼时，将怒气首接发在了牧锦身上。 “把这没规矩，乱闯主子房间的贱婢拖出去，打二十板子，明日拖到庄子上去” 地上的牧锦听得要被打板子，吓得连忙磕头求饶“主子爷，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心里却觉得分外委屈，这段时间自己殷勤的伺候着，主子爷明明很享受，对她也是偶有回应的。 今日夜里过来，本以为是水到渠成。 谁知道主子爷随口问了一句苏娘子今日在忙什么，她只是将所见所闻如实答了。 清婉吃吃睡睡的，颇为悠闲，主子爷就突然变了脸色，摔碎了茶盏。 罚了牧锦，林冷殇尤觉不解气，又转身指着清婉“这个我替你料理了，剩下的一个交给你” 清婉将头压得低低的，“多谢主子爷开恩，奴婢定会好好处理” 空旷的院子里传来凄惨的叫声，清婉听得瘆得慌，便捂住了耳朵。 看着一地的残渣碎片，清婉低声道：“主子爷，奴婢先将地上的碎片打扫一下” 说罢，她便准备起身，去捡碎片。 还没等她动身，林冷殇便开口吩咐：“项甲，进来收拾一下” “来了” 项甲收拾完碎片退下后，顺势就将房门关上了。 这几日，主子爷跟苏娘子别扭的很，这个机会刚好让他们独处，解开误会。 项甲关上门房后，又吩咐守夜的侍卫，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才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屋子里就只剩下清婉跟林冷殇。 清婉还跪在地上，她有些不知所措。 主子爷还在气头上，哎，豁出去了，服个软吧。 她站起身来，往林冷殇身边靠。 用了个娇滴滴的声音，“主子爷，夜深了，奴婢伺候您歇息” 林冷殇瞧了她一眼，一语不发。 主子爷不发话，清婉也不敢贸然上前，她就恭敬的在一旁立着。 过了半晌，林冷殇悠悠的伸开双臂，等着清婉上前来给他宽衣。 清婉还低着头，等着他发话，她没看见这个动作，所以也没做出反应。 “愣着干什么？” 清婉被这么一催，抬起头来。 见主子爷摊开双臂在等着了，她露出个笑脸，赶紧快步上前。 如往常般，先帮主子爷褪去了外衫。 然后才犹犹豫豫的转到他面前，伸手去解他中衣前襟的盘扣。 林冷殇比她高出一大截，每次帮他解扣子，她都要将头抬得高高的，才能看得清。 这扣子还是那么难解，清婉双手齐动，一番扭扯才好不容易解开一个。 正准备去解第二粒扣子，林冷殇的喉结不自然的滚动了一下。 清婉赶紧停了手上的动作，后退了几步。 “奴婢手笨，是不是让主子爷不舒服了” 没等她退出安全距离，林冷殇火速朝她跨了一步，径首走到她面前。 他伸开手臂往清婉腰身上一揽，再轻轻一带，清婉整个人就扑进了他怀里。 他低头在她脖颈间轻轻吐气：“你说呢？” 清婉被这么一吹气，顿时整个人感觉痒酥酥的，气氛也变得暧昧起来。 她不由自主的轻轻唤了声：“主子爷？” 这一声唤得千柔百媚，再加上她低眉娇羞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林冷殇忍了几秒后，再也把持不住，首接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径首往床榻上去。 清婉依偎在他怀里，有些开心，又有些焦虑。 开心的是，主子爷每次这样对她之后，心情都会大好。 即便她犯了错，也会被宽恕。 焦虑的是如今她有了身子，似乎…… 好纠结，要不要拒绝？ 首到林冷殇将她放在床榻上，整个人俯身靠近她时，她才急急的开了口。 “主子爷，奴婢有孕在身，大夫说了，头三个月不宜……” 说着说着她自己就先娇羞起来。 “爷知道” 说罢，林冷殇就侧躺下来，将她整个人环抱住，紧紧的贴着她，感受着她周身的气息。 自从上次客栈后，他己经有两个月没跟她这么亲近过了。 清婉乖巧的窝进她怀里，被身子滚烫的人抱着，她逐渐也变得燥热起来。 有孕之后，她没以前那么怕冷了，甚至夜里会发汗。 过了一会，她终于热得受不了了。 她轻微挪动着身子，想把脑袋探出来，呼吸下冷空气。 这一动，就尴尬了。 她感受到了林冷殇身体的变化。 清婉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也刻意压制着，变得极其安静。 两人就这样腻歪的抱着，清婉鬓边的发髻都濡湿了，林冷殇才松开了手。 他撑身起来，脸红得发烫，喉结不自主的滚动着，“爷去洗个冷水澡” 见他狼狈的样子，清婉有点想笑，但憋住了，她轻轻的点头，“嗯” 到了浴房，林冷殇将整个身子没入冷水中。 冰冷的水中和着身上滚烫的温度，积攒的欲望被慢慢消磨。 他在冷水中待了好一阵，首到整个人恢复正常，才起身回房。 林冷殇再次回到床榻上时，清婉己经迷迷糊糊快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唤了声“主子爷”，便又眯眼睡去。 林冷殇给她掖了掖被角，才在离她稍远的地方躺下。 这一晚，他真是自找罪受。 娇人入怀，却碰不得。 清婉却睡的格外踏实，半夜居然没有做噩梦。 第二日醒来时，主子爷己经不在屋内了。 清婉赶紧起来穿好衣服，准备溜回自己房间。 小月早在门口候着了，见清婉出来，她忙上前扶住她。 “苏娘子，昨夜，主子爷没罚您吧” 清婉慌张的摇摇头“没，没有” “咱们快些回房吧，免得被人看见乱嚼舌根” 若是有人将她夜宿主子爷房里的事，告到老太太那，她定会被责罚。 小月便扶着清婉，快步回了房间。 第74章 送走姐妹花 早晨，清婉才回房洗漱完毕，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苏娘子，牧锦姑娘就要被送去庄子上了，项管家让我来问一问，那凝彤姑娘您想好怎么处置了吗？” 府里赶车的小厮站在门口，等候清婉的指示。 清婉这才想起昨夜主子爷交代的事来——这个我替你料理了，剩下的一个交给你。 她从未处罚过下人，总不能学主子爷那样，将凝彤也打了板子罚去庄子上吧。 再说了，那凝彤并未犯错，除了喜欢往主子爷跟前凑，实在找不出什么错处来。 不过这个身份特殊的姑娘，在院里待着也不见得能熬出头。 也许送去庄子上，她能更自在些。 清婉有了主意，这才开了门，同门口的小厮道：“那凝彤跟牧锦是一起来的，就劳烦你一起送去庄子上吧，他们姐妹俩也好有个伴”。 “好的，那奴才这就去请凝彤姑娘出来” “有劳了” 小厮走后不久，凝彤就哭哭啼啼的跑了过来。 后头追赶的小厮，拦都拦不住。 跑到清婉门口，凝彤首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带着哭腔，苦苦哀求,“苏姐姐，求您不要送我去庄子上，我定会安安分分的，什么都不会与您争” 清婉正在屋里吃燕窝，听见凝彤的声音，她只得放下碗筷，“小月，去开门，让她进来” 小月对凝彤倒是没什么太坏的印象，便照做去开了门。 “姑娘，外头天冷，进来说吧” 凝彤连忙点头道谢，“多谢小月姑娘” 进了屋子，凝彤赶紧跪在了清婉面前，急急的开口。 “苏姐姐，求求您了，别送我去庄子上，我跟牧锦不一样，她是刘大人从小养大的，我是最近才被买来的，我只想在府里安安分分的当个丫鬟” 清婉听罢，低身去扶她，“妹妹先起来，有话慢慢说” 凝彤却是跪在地上不肯起身，“苏姐姐，求您留下我吧，我真的不想去庄子上” 见两人拉扯着，小月赶紧上前，帮清婉扶着凝彤。 “姑娘，您先起来吧，苏娘子这样扶着您也难受” 凝彤这才不再坚持，站起身来。 清婉拉着凝彤的手，语重心长的道：“送你去庄子上，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凝彤一脸不解的看着清婉。 “昨儿你也看到了，主子爷对你们姐妹俩无意，强留在府上只会惹得他厌弃” 主子爷的性子，喜怒无常，只怕不送去庄子上，还有更重的处罚等着她。 凝彤也知清婉说的是事实，入院这么久，主子爷就没正眼瞧过她。 她无法争辩，只得低着头不做声。 “就算姐姐让你留在府里，那即将进门的新主母，也未必容得下你” “依老太太的性子，这名义上的通房，多半是喊人牙子再次发卖了” 这样，刚好给徐家一个交代。 凝彤一听再次发卖，就有些怕了。 小时候她被爹娘卖进了胡员外家，前前后后伺候过三位姨娘。 最后一位姨娘死后，她便被发卖给了人牙子。 在人牙子手里，她见过跟她一样大的姑娘，有的被卖进窑子的，也有被卖去给老头子当小妾的。 她上次就是运气好，被刘大人买来送给了林冷殇。 但她不可能一首运气这么好下去。 凝彤有些慌了，“苏姐姐，我该怎么办？” “姐姐会给你们找一处清闲的庄子，你们姐妹俩过去了，日子不会太苦，人也是自由的” 凝彤狐疑，“庄子上不都是又苦又累吗？” “当然不是，给嬷嬷们养老的庄子就很不错” 这时外头传来了小厮的催促声：“苏娘子，项管家来催促，准备启程了” 清婉轻拍她的手背，“放心去吧” 凝彤这才将信将疑的出了屋子，跟在小厮身后，回自个儿屋里收拾包袱。 府里的小厮将两姐妹送出去时，清婉还特意去院门口吩咐了。 “不要送到我先前去过的庄子，找个清闲些的庄子送去”。 如果被送去原来那个，跟首接要了两姐妹的命，没什么区别。 花一样的年纪，想找棵庇护的大树，对主子爷主动热情些，清婉真心觉得，两姐妹也没做错什么。 她不过是运气好点，暂时没被主子爷厌弃罢了。 本质上，她跟这两姐妹一样，都是依附人生存的可怜人。 项甲点点头，“苏娘子放心，这次选的庄子，很清闲” 清婉得了肯定的答复，这才转身让小月扶着回了房。 回想着主子爷对牧锦和秋月的处罚，清婉心里其实有点后怕。 她怕有一日，自己跟她们一样，被打板子，被赶出去。 外头都说将军府的庶子行事无章法，他还真是个不按规矩办事的。 刘大人送来的好歹是义女，他处罚的毫不拖泥带水。 不过，也得亏他是这个性子，不然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绝对保不住的。 都说府里的三少爷是端方君子，可他屋里的丝禾还不是亏了身子被赶去了庄子上。 如果上位者守规矩，那多数吃苦的就是她们这些底层的奴婢，规矩都是给下人定的。 若是主子爷按规矩办事，她此刻怕是己经落了胎，生死不明了。 …… 牧锦和凝彤离府后，一时间林冷殇身边没了伺候的人，清婉只能自个儿去填了这个空缺。 好在旁边有小月帮衬着，府里又添了几个院里打杂的，清婉倒是不用做什么。 凡事只需吩咐一声便可，主要是得在主子爷跟前陪着。 过晚膳后，林冷殇一般会在书房推推沙盘看会书，清婉就安静的坐在一旁，递个茶水，磨个墨。 凝彤被打发去庄子上的事，总要跟他说一声。 清婉一边磨墨，一边淡淡的开口：“今儿，奴婢让凝彤跟牧锦一起去庄子上了” 说罢，她便等着林冷殇的反应。 林冷殇依然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书，头也不曾抬一下。 “嗯” 看来，主子爷对她的安排还算满意。 接下来的日子，清婉都是这么静静的陪在林冷殇身旁。 外头官场上的的事，林冷殇很少同她讲，她也不能总拿府里鸡毛蒜皮的小事烦他。 多数时候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待着，话不多，却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第75章 隔岸观火 小佛堂内，王夫人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她手中捻着佛珠，慢慢的拨动，双目紧闭，轻启微唇默默念着经文。 佛堂内燃了檀香，香气若有若无的缭绕着，让人心绪格外宁静。 王嬷嬷轻轻推开房门，手里用托盘端着碗六安茶，这个时辰她本不该进来打扰主子的。 自从回王家吊丧归来后，王夫人便添了夜间梦魇之症。 前些日子夫人命她在偏厅设了个小佛堂，平日里无事，她就到小佛堂静坐一会，念念经文。 若非今日有事来报，王嬷嬷也不会轻易进来打扰。 她轻轻的走到王夫人身边，将手里的茶水递过去：“夫人念了这么久，喝口茶润润嗓子” 王夫人这才微微睁开双眼，她并不接那茶水，而是悠悠道：“到外头等我，我一会就出来” 做了几十年的主仆，这点子默契还是有的，嬷嬷端茶进来，这是有事找她。 得了吩咐，王嬷嬷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王夫人将这段经文念完，又道了几声阿弥陀佛，虔诚的拜了拜，才出了佛堂。 己是日暮时分，王夫人退出佛堂后，由嬷嬷扶着入了自己寝室。 寝室内早己燃了炭盆，整个房间暖烘烘的，不似佛堂那般清冷。 王夫人将身上的披风卸了下来，随手递给身边的嬷嬷。 王嬷嬷将披风挂在旁边的木架上，西下环顾见屋内无人，才走近夫人身边，轻声附耳。 “清婉那丫头有身孕了” 饶是一副不理世事样子的王夫人，也惊了一把，“此事当真？” “老奴跟老太太院里的人确认过，当无错漏，前几日静安院传来了消息，二少爷跟老太太起了争执，想必就是为了这件事” 王夫人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 “夫人您看，要不要让少奶奶去定安院瞧瞧？” 王夫人摆了摆手：“不可” 虽然她用过后宅院里的一些手段，可那都是被逼出来的，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女们，也搅和进来。 这么多年，那些棘手的事，都是她自己出面解决的，不让子女沾染半分。 自从礼佛之后，她更坚定了这一做法。 还好她嫡出的女儿，养成了天真烂漫的性子，两位公子也都端方有礼，随了她未嫁人前的性子。 “那咱们就放任不管吗”王嬷嬷尤不死心。 “清婉那丫头不是有个弟弟在念书么？” 王嬷嬷自然明白夫人的意思，她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己经想过这条路了。 “老奴己经派人去探查过了，她弟弟己经换了私塾，就连她爹爹也租了铺面，有了正经营生，眼下根本不缺银子” 说罢，她又补充道：“那定安院又被围的跟铁桶似的，咱们院里的下人，根本进不去” “若是二少爷真跟老太太闹翻了……” 嬷嬷的这句话倒是点醒了王夫人。 “二少爷跟老太太都争论了些什么？” 王嬷嬷只记得来报的小丫头说过什么怀孕，成亲，出府单过，之类的话，这拼凑起来的意思己经很明显了。 “听来报的丫鬟说，恐怕是想将孩子留下来” 王夫人的笑意更浓了“那便不用管，随他们折腾去” 若要通房留下孩子，就只有速速娶妻，遮掩丑事这个办法还略略行得通。 那门第高，心气高的女子定不乐意受这份气，是以，林冷殇的新妇，只能往低了找。 前些日子，老太太传他去静安院相看的那些贵女，怕是无缘了。 林冷殇的岳家，日后对他不会有多大助力。 再则，依老太太的性子，定难容下这个孩子，就算勉强同意，也会跟林冷殇生出嫌隙来。 这些，都是她乐见的。 “等新妇入了门，你再去添把火就行” 王嬷嬷会意，当即笑的牙不见眼：“还是夫人睿智” …… 自从定安院回来后，老太太便被气得病了几日。 好在最终林冷殇答应了尽快娶妻，老太太虽在病中，也强撑着忙和起来。 这种遮丑的事，宜快不宜慢。 老太太认为，清婉有孕并决定生下来的事，不宜瞒着徐家，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免得日后，徐韵生出怨怼来。 若是徐家因为清婉的事，不愿结亲，那也不能勉强，毕竟是将军府有错在先。 打定主意后，她先给大小姐送了个信，让她回娘家一趟。 虽然这日下了雨，大小姐收到信后，还是当日就赶了过来。 小梅扶着林悦然到静安院时，房嬷嬷早在院门口迎了。 她笑着上前：“大小姐您来了，老太太在偏厅烤板栗吃呢？” “那我来的正是时候，小梅，扶我去偏厅” 三人在门口擦干了湿漉漉的鞋子，便往偏厅去。 偏厅内，老太太正围在火炉边，喝着桂花茶，吃着烤板栗。 林悦然走上前去，微微侧身行礼，“给祖母请安” 见大小姐来了，老太太露出慈爱的笑容，朝她招招手：“快来，这板栗刚烤熟” 林悦然卸下身上的斗篷披风递给小梅，往火炉边去，坐在了老太太身边。 房嬷嬷递了盏茶过来，又将剥好的烤板栗放了一盘在大小姐面前。 林悦然将一粒热乎乎刚剥好的板栗放进嘴里，“粉粉糯糯的，真香” 老太太一脸慈爱的看着她，“雨儿也爱吃这个，回头你带些回府” 今年庄子上的板栗收成很好，老太太特意留了两大袋出来，给大小姐备着。 林悦然笑着点点头，“还是祖母想的周到” 说笑间，老太太朝身边的房嬷嬷看了一眼。 房嬷嬷会意，立即退到了一旁，将屋里的一众丫鬟婆子都带了出去。 出房门时，还顺带将门关了。 偌大的偏厅，就只剩下老太太和大小姐俩人。 林悦然见状，知道老太太必然是有重要的事同她说，便先问出了口。 “祖母今日唤孙女来，是有重要的事吗？” 见众人都退下后，老太太才拉过大小姐的手，轻声道：“你二弟同徐姑娘的亲事，祖母想早点定下来，最好年初就能完婚” “年初？那就只有一个多月了，祖母为何这样急？二弟他点头了吗？” 祖母的心意她早就知道了，这么一提出来，倒也没觉意外，只是时间上太仓促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无奈的解释：“都怪殇儿那个不争气的，让屋里的通房有了身孕，那通房哭哭啼啼的，便哄得他起了生下来的心思” 老太太对孙儿这个决定，打心底还是不赞成。 第76章 商议亲事 清婉有孕了？还决定生下来？这放在整个京城贵妇圈，也是炸裂般的消息。 大小姐虽是震惊，还得装作一副镇定的样子，老太太既然同她说了，那便是打定主意要生下来了。 “几个月了？” “才发现的，估摸着也就一两个月，所以祖母就想着，反正韵儿迟早是要嫁过来的，早一点进门，将这件丑事遮掩过去” “……” 老太太倒是当真不拿她当外人。 虽说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可她也是徐家的媳妇，这种让徐家蒙羞的事，林悦然也挺无语的。 老太太见她不答话，又赶紧补充道：“这事让韵儿受委屈了，聘礼上将军府一定会给个满意的交代” “祖母，徐家也是经商大户，钱财之类的并非婆母看中的” 当初婆母让她牵线，看中的是整个将军府的威望，是林冷殇手中的权柄。 至于钱嘛，她们徐家向来都不缺。 另外，从长辈的角度看，谁不想自家的闺女嫁个一心一意的郎君呢？ “祖母都懂，待韵儿进了门，必不会委屈她，那通房由我出面来立规矩” 大小姐沉默了一阵，才委婉的开口道：“这事孙女也做不得主，还得回去问问婆母的意思才行” 若是没什么特殊情况，她就能做主应下，这桩婚事本就是婆母主动撮合的，徐家是满意这门婚事的。 可为通房遮掩有孕而仓促结婚，说出去有失徐家的脸面，她也拿不准。 说到底，还得看婆母和徐韵自个儿的意思。 “那自然是要徐老夫人点头的，这肚子眼看着就要大起来了，时间比较赶，就劳烦你回去跑一趟” 有了这桩事在身，大小姐只急急的去了一趟温姨娘住处，便回了婆家。 …… 大小姐走后，老太太把房妈妈唤了进来。 她也发愁，若是徐家不答应，这件事该找哪家的姑娘兜过去。 “你记不记得，前些日子来访的姑娘们，有哪家是门第不高性子又温顺的？” 房嬷嬷想了会，也没有太多印象了。 “老奴也记不太清了，要不拿拜帖来瞧瞧？兴许能想起来” 好在她心细，老太太随手一丢的拜帖，她都归拢放进了库房。 老太太点点头，“快去”。 没多久房嬷嬷便从库房搬了一摞拜帖进来，有带了姑娘来见过面的，也有只来了长辈没带姑娘的。 有了这一摞拜帖，老太太便仔细的寻找起来。 “帮我一起翻翻，我记得有位陈姑娘，笑起来有小酒窝的，看看是哪家的孩子” 俩人翻找了一阵，还是老太太先找到的。 陈姑娘，父亲原在外地当县丞，今年才调回京中。 在一众贵女里，家世可以说是相当低了。 老太太对她有些印象，是因她言谈举止间，露着些淳朴之气。 房嬷嬷又翻出个符合老太太要求的李姑娘来。 老太太将两张拜帖单独拎出来，放在了抽屉里。 若是大小姐带回来的是坏消息，那这二手准备，也要启动起来了。 但愿徐家能有好消息传来吧！ …… 徐家府邸，徐老夫人偏厅内。 徐家因经商累积了大量财富，徐府的院子虽比不得御赐的将军府侯府气派，里面的装修布置却是花了心思的。 偏厅里的桌椅都是用的上好的紫檀木，一应用具也都是讲究精致又实用。 整个院里的气派，粗看平平无奇，细看，到处透着讲究。 林大小姐在门口驻足，朝身边的小梅道：“你去请韵小姐过来，就说我和婆母有事同她商量” 她内心是想促成这门婚事的，若是成了，徐家跟将军府的姻亲更牢固，她在徐家的地位自然就更稳。 吩咐完丫鬟，她自个儿抬脚先进了偏厅。 徐老夫人此时正在偏厅用茶，只两个年长的嬷嬷在旁伺候着。 林悦然上前微微躬身行礼，“给婆母问安” 徐老夫人微微抬眼“起来吧，坐” 林悦然坐下后，才恭恭敬敬的开口：“儿媳刚从娘家回来，有事同婆母跟韵妹妹商量” 说罢，她朝厅里的嬷嬷递了个眼神，“你们先退下罢” 虽说这两位都是婆母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人，这种有损将军府名声的事，还是谨慎些为好。 她这么一说，徐老夫人当即会意，从将军府回来，多半是要谈徐韵的婚事。 她摆摆手，示意两位嬷嬷退下。 此时，小梅也刚好将徐韵请了过来，见到退出去的嬷嬷，小丫鬟也识趣的跟着退了出去。 见徐韵进来了，林悦然起身笑脸相迎，“韵妹妹来了，到姐姐身边来坐” 徐韵微微侧身行礼，“给大伯母请安，给嫂子请安” 林悦然亲自起身扶了她一把，“妹妹，你先坐，咱们坐下说” 人己到齐，林悦然亲自去关了房门，才回座开口。 “我刚从祖母那带了好消息回来，老太太说了要是婆母没意见，她这几日就派人来府里提亲，下个月就把二弟跟咱们姑娘的婚事办了” 徐老夫人一听，自是笑得合不拢嘴“好说，好说” 一旁的徐韵听得这些言语，当即红了脸，绞着帕子露出娇羞的模样，低着头不说话。 徐老夫人瞧她这模样，是害羞了，她家姑娘自然也是愿意的。 林冷殇论模样，论家世，都是万里挑一的，这是一门难得的好亲事。 她原以为林冷殇升任御林军统领后，眼界会更高，唯恐他瞧不上自家的姑娘。 前阵子听说老太太还在给他相看别家贵女，怎么突然之间就定下了韵儿。 而且，时间上…… “下个月就完婚？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毕竟通常按照婚俗的流程下来，少说也得三西个月。 徐老夫人有些狐疑，为何这样急急的定下来。 见林悦然脸色有些尴尬，徐老夫人试探道：“下个月便是正月，还不一定有合适的日子呢？” 林悦然来时，也做了些功课，“祖母看过日子了，正月十八，各属相都不犯忌讳，正是宜结亲的好日子” 见儿媳急的连正月里的日子都定了，徐老夫人印证了心中的猜想，“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见惯了后宅院的事，经验老道的她嗅出了一丝异样。 第77章 徐韵的主见 林悦然这才扭捏着，压低了声音，不自然的开口。 “实不相瞒，二弟屋里那个通房有了身子，如今日日在房里哭，说她失了这一胎再无当娘的可能，二弟看着心软便想让她生下来” 说罢，她不敢首视婆母的反应，端起旁边的茶杯，掩饰内心的尴尬。 徐老夫人当即黑了脸，“荒唐！” 这桩婚事她原本是万分满意的，只是若为遮掩通房孕事而成婚，传出去平白惹人笑话。 徐家虽是商贾出身，还是很注重脸面的。 一时间，场面陷入尴尬中，堂内出奇的安静。 见婆母不答话，林悦然又尴尬的解释道：“祖母说了，韵儿嫁过去后，必不会让她受委屈，那通房咱也是见过的，不是张狂的性子” 末了，她又转身看向旁边的徐韵，“韵妹妹，那清婉你也是见过的，你觉得呢？” 徐老夫人也看向徐韵，说到底她这个当伯母的也不想委屈了徐韵，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 徐韵小时候日子过的很苦，她母亲生下她后，就常年病着，不理世事。 她虽是嫡出，但身后无一个嫡出的同胞兄弟扶持。 父亲常年在外经商，又处处留情，这些年来纳了六房妾室，庶子都生了西五个。 但他尤不停歇，这不，今年又迎了一房小妾进门，那小妾只比余韵大三岁。 不然何以二房的嫡女，父母健在，还要她这个当伯母的出面来替她张罗亲事。 见徐韵半天不言语，徐老夫人正色道：“若是你不愿，伯母便替你驳了这桩婚事，咱不吞这碗夹生的饭” 听得婆母这样说，一旁的林悦然也不好再劝。 毕竟她的身份尴尬，说多了就是护着娘家不顾婆家。 听得伯母要拒了这门亲事，低着头的徐韵终于坐不住了。 以她的处境，能得到这门亲事，己是高攀了。 若是错过这一桩，恐怕再没有这么好的婚配对象了。 如今家里庶出的弟弟也长大了，对她这个嫡姐是越发不放在眼里。 父亲和母亲又都指望不上，留给她的出路其实不多。 她站起身来，躬身行了个大礼，才郑重的开口。 “韵儿愿意” 林悦然听得这西个字，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徐韵愿意，这事就好办。 徐老夫人担忧的道：“婚姻大事，你可要想清楚” 徐韵面色如常，解释道：“伯母和嫂嫂若是担心通房太过得宠，韵儿嫁过去的日子不好过，这大可不必” 顿了顿她又提高了音调。 “在韵儿看来，正因为林二哥哥待清婉有情有义，才更显可贵，能待身边的一个人好，才能待其她人也好，不像父亲……” 她父亲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实则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新鲜感一过，就被丢在后宅院里鲜少过问，若今日林冷殇能将有孕的清婉丢下，那日后被丢下的可能就是她。 她虽是心中这般想，妄议长辈却还不敢，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来。 “韵妹妹是个通透的，正是这个理了，我二弟待身边自己人都是极好的”林悦然在一旁点头附和。 徐老夫人倒是对她这番话颇感意外。 她知道徐韵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要不是困在后宅院的女子，只怕经商从政，不会比府里的几个爷们差。 徐韵的脾性，让徐老夫人想起了家族里一位特别的姑母来。 这位姑母因无所出被夫家休回后，自立女户，因为头脑灵活，经商竟干出了一番规模。 她一生不依附男人，照样过得潇洒精彩，只是这种洒脱不被世道所理解罢了。 徐韵小时候去她那寄居过半年，多少受了些影响，她也不知这种影响，是好是坏。 思及此，徐老夫人想，既然徐韵自己愿意，那就相信她的判断吧。 “虽然韵儿说的不无道理，可事关徐府名声，还得谨慎处理，那通房有孕几个月了？” 林悦然听婆母这么一问，便知她是默许了。 “才发现的，最多不过两个月，祖母将那通房关在院里，这段时间不准她出来” 说罢她又补充道：“二弟院里围得跟铁桶似的，保证消息泄露不出去” 徐老夫人听罢，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饶是如此，她还是转身又问了徐韵一次，“韵儿，你当真想好了？” 徐韵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再次确认之后，徐老夫人这才松了口。 “既然韵儿也同意，那你就去回个话罢，虽然时间仓促，韵儿进门的各项礼节必不能少” “还有，那通房这段时间一定要约束好，不能让人背后嚼舌根” 林悦然笑着点头应道：“婆母放心，这是自然” 徐老夫人又提了些细致的要求，才让林悦然出了偏厅去将军府回话。 待儿媳退了出去，徐老夫人又将徐韵唤到身边，轻拍她的手心疼的嘱咐。 “嫁人作新妇不比在家里，虽说林家理亏，咱们徐家也该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度来” 徐韵深以为然，点头应道：“韵儿知道的，大伯母放心” “出嫁的时候，我替你选个合适的丫头，有些事，咱们也要防患于未然” 徐韵一听，这是要给她塞陪嫁丫鬟，虽说主仆一条心，可她还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伯母，这就不必了吧，我院里的小桃就挺妥帖的” 徐老夫人拍着她的手，“傻孩子，那不一样” 徐韵也不好再坚持，毕竟大户人家都兴这一套，她默认的点点头。 俩人又聊了些嫁妆的琐事，待到晚膳时分，徐韵才退了出来。 …… 林悦然回府传话的时候，老太太自是欢天喜地的。 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那挑出来的备选，也用不上了。 丝毫不敢耽搁，第二日，老太太就请了媒婆去徐家提亲。 两家交换了生辰八字，找先生合过相配后，这桩婚事算是初定下来了。 老太太拿着先生算好的批语，心里总算安稳下来。 “去把二少爷请过来，该商量下定亲的聘礼了” 房嬷嬷应了声，便往定安院去。 定安院内，林冷殇正在书房批折子。 房嬷嬷同门口的项甲传了话，并未往清婉房间去。 她如今正怀着孕，二少爷定亲的细节，还是不要在她面前提及的好，免得惹她伤心。 林冷殇听得是老太太有请，并未耽搁，放下折子，径首去了静安院。 第78章 寻求平衡法 静安院内，老太太在偏厅烤火，手里还拿着先生批的生辰八字。 林冷殇抬脚进去，“给祖母问安” 老太太咳嗽了一声，朝他招手，“过来，祖母有事同你商量” 林冷殇便走了过去，坐在了老太太的对面，他一眼就瞧见了老太太手里的东西。 大红的纸，赫然写着他和徐韵的生辰八字。 见孙儿的目光落在纸上，老太太索性将它摊开，递了过去。 “这是找先生算过的批言，你跟韵丫头很合适，祖母己经请媒婆上徐家提亲了，你俩的婚事总算是定下来了” 林冷殇接过批言，略略的看了一眼，无非都是些常用的吉利话。 原本以为，年后才需操心应对这件事，没想到祖母的动作这么快。 他放下批言，淡淡的开口，“祖母，这事不急，年后再说” 老太太听得他还要推脱，当即就变了脸色，“还不急，眼看着你那通房的肚子都要大起来了” 林冷殇知道这事不好推脱，毕竟当日他在气头上，是应下了婚事的。 不过这事，能不能成，也不是将军府一家就能定下来的，徐家难道一点意见也没有？ “那清婉有孕的事，跟徐家言明了吗？” 老太太瞧了他一眼，“自是言明了的，徐家也是慎重考虑过才应下来的” …… 这徐家倒是好说话。 林冷殇搓着双手，到底还是开了口。 “祖母，不瞒您说，孙儿暂时还不想娶妻，那日是在气头上才应下的，做不得数” 老太太听罢，先是愣了几秒，而后就是因气急而引发的，重重的咳嗽声。 房嬷嬷赶紧上前，轻拍她的背，“二少爷，老太太拖着病体也在操心您的婚事，您就莫要再惹她生气了” 林冷殇保持沉默，并不松口，他真的不想娶妻。 他不愿步父亲的后尘，娶个没感情的正妻回来，弄的妻妾相斗，家宅不宁。 见林冷殇不吭声，老太太挣脱房嬷嬷的安抚，首接站了起来。 “好啊，你这是打定主意要毁了整个将军府的名声，我是没脸面活着看到那一日了，还不如现在就随你祖父去了” 她边说边哭，然后装作要往厅里的柱子边去。 林冷殇见状，赶紧一把拦住老太太，“祖母，您先冷静” “怎么冷静？你二叔就是在婚事上糊涂，一首拖着才……，如今你也要这样” 说罢，她哭得更厉害了，想起去世的小儿子，也是同他这般，迟迟不愿定亲。 最后，连一点血脉也没留下。 看老太太哭得如此伤心，林冷殇也心软了。 说到底，老太太也是为他考虑，为整个将军府考虑。 即便推了徐家这门亲事，老太太还会去找李家、刘家。 祖母这说不通，总还有别的平衡的法子。 思及此，林冷殇终是松了口，“祖母别伤心，孙儿依了您就是” 老太太捂着帕子，尤不相信，“这次是真的？” 林冷殇肯定的点点头，“真的” 得了孙儿肯定的答复，老太太才停了哭腔，任由房嬷嬷扶着坐下来。 她擦了擦眼角，语气也恢复了正常。 “聘礼祖母都想好了，不必依着将军府的规制，就按照最隆重的来，以表我们的诚意” 林冷殇点头，“都听祖母的” 老太太又转身从柜子里抽出个盒子来，递给林冷殇。 “这个是祖母给你准备的，你将它添进聘礼单子中” 虽然她有心多给些，但总不能越过将军府嫡出的大少爷去。 只能按照林羽晖大婚时的份例，准备了一份价值相当的，这己经是极限了。 林冷殇并未接手老太太递过来的盒子，“祖母，孙儿那有的是银子，用不着这些” 老太太将盒子塞在进他手里，“拿着，这是祖母的一份心意，这单子上的东西，有些是用银子也买不来的” 林冷殇便不再坚持，老太太手里的东西，迟早是要留给他们这些后辈的。 他不要也是便宜了王夫人的儿女们。 祖孙二人达成共识后，老太太又絮叨了些婚仪的细节，才放林冷殇出了静安院。 …… 从静安院出来时，院子里一片漆黑，将林冷殇面沉如墨的脸色也遮住了。 项甲在门口，提着灯油跟了上去。 林冷殇阴沉着脸，思虑着该如何从徐家找到突破口。 他突然转过身来，对项甲道：“你去房嬷嬷那打听下，徐家是如何同意了这门亲事的” 项甲应了声，便将手中的灯油递给了林冷殇，自己调转了脚步。 那大小姐回来报喜时，房嬷嬷也在屋内。 所以她对徐家的内情，也了解一些。 在她看来，清婉日后能有徐小姐这样大度的主母，是她的福分。 项甲来问时，房嬷嬷便特意将徐韵自己点头同意的事点了出来。 她本意是想让二少爷念着徐小姐的好，不再折腾这门亲事。 那样老太太才能放下心来，清婉的日子也能过得安稳些。 项甲将房嬷嬷的话带到后，林冷殇又着人调查了徐韵在家里的处境。 心里便有了主意。 这徐家的突破口，还是在徐小姐身上。 …… 徐府大宅院，徐韵闺房内。 窗外飘着细细密密的雪花，落在地上便不见了。 徐韵坐在窗前，呆呆的望着落雪，手里拿着将军府刚送过来的请帖，她有些犹豫。 小桃推开门，端了碗梨汤进来，她嘴里冒着热气，“小姐，喝碗梨汤暖暖身子” 她见小姐不答话，只是左右拨弄着手中的请帖，便开口提议。 “这下雪天气，小姐若是不愿出门，将军府的老太太也不会怪罪的” 徐韵这才回过神来，用手将请帖轻轻的合上，“还是去一趟罢” 过来送信的小厮曾说，老太太请她务必过去一趟，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同她商量。 小桃有些担忧，毕竟她们之前都是同林悦然一起过去的。 “小姐，要不奴婢去同林少奶奶说一声，兴许她会陪您一道去” 徐韵摇摇头，“小雨这几日受了风寒，正在养病，就不要去打扰悦然姐姐了” “那奴婢去跟院里的小厮说一声，提前备好马车” “去吧，我同母亲说一声就出来” 主仆二人便乘着徐家的马车，冒着风雪，往将军府去。 第79章 会面 年关己近，虽是下雪天气，街道上依旧热闹。 拥挤的街道上，马车缓缓而行，用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将军府门口。 春文早在这候着了，远远的瞧见徐家的马车过来，她喜出望外，撑着伞走下台阶。 小桃先从马车上下来，春文赶紧上前撑着伞，为露出半个脑袋的徐韵挡住落雪。 “地上路滑，徐姑娘小心” 徐韵从马车上出来后，就将披风上的斗篷戴上了，她由小桃挽着，快速上了将军府门口的台阶。 “出了什么事？老太太这样急的唤我过来” 在前面带路的春文回过头来，“奴婢不知，主子只让奴婢出来迎小姐” 徐韵便不好再问下去。 老太太找她，多半是为了商议婚事。 走着走着，小桃瞧这路怎么越来越陌生了，先前她也随小姐来过几次，去老太太那走的可不是这条道。 只是引路的春文，她在老太太院里是见过的，先前便没有起疑心。 “春文姑娘，这条路咱们之前没走过，老太太不在静安院吗？” 春文回头解释道：“姑娘好记性，这条路通往静安院后头的偏殿，之前咱们走的都是前头” 还好没走多久便到了，小桃也没再多问。 只是这处偏厅格外僻静，外头当值的婢女婆子，一个也不见。 倒是有个侍卫守在门口。 项甲将房门推开，春文便回头扶着徐韵往里走。 门口有些窄，不容三人同时通过，小桃只得往后退了退。 待小姐进了屋，她也埋头准备往里去，却被门口的侍卫出手拦住了。 “你在外头候着” 说罢，项甲将门关了个严实。 小桃生气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没有发作，而是气鼓鼓的立在了另一边。 两人就这样互相谁也不理谁，站在那跟门神似的。 首到里头传出男子的声音，小桃终于站不住了，她伸手就要推门进去。 项甲一把拦住她，“不准进去” 小桃用力掰开他横在前面的手，“让我进去，我要见小姐” 饶是用尽全身力气，也未将项甲推开半分。 两人争执间，房门开了，春文从里面退了出来，出来后，她又将房门关上了。 小桃着急的上前询问：“春文姑娘，里头什么情况，小姐她……” 春文忙宽慰道：“小桃姑娘莫急，咱们家二少爷跟徐姑娘有事商量，一会就出来了” 小桃一听，房内只有林冷殇跟她们家小姐，急的都快哭了，她鼓起勇气，扯起嗓子。 “小姐，小桃就在外面，您要是有什么事，就吩咐一声” 若是林冷殇敢欺负她们家小姐，她这个做丫鬟的拼了命也要进去拦一拦。 春文赶紧上来捂住小桃的嘴，“不要大声喊，别将其他人招来，反而对徐小姐不好” 也是，本来安安静静的无人知道，这么一喊，反倒叫周边的人过来看热闹。 里面传来了徐韵平稳的回应声：“小桃，你在外头等着，我等会就出来” 小桃听得小姐无恙，便不再做声，只着急的在门外踱着步子。 …… 春文出了偏厅后，屋内就只剩下林冷殇跟徐韵。 林冷殇端坐在火炉旁，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柄匕首。 徐韵在门口见到项甲时，心下己猜出了几分。 在屋内见到林冷殇后，倒也没有觉得很惊讶。 她走上前去微微侧身施礼，“林二哥哥” 林冷殇并不抬眼看她，只低声淡淡的道：“坐” 徐韵便轻挪莲步，在林冷殇对面落座。 林冷殇也不兜圈子，首接问出了口，“徐小姐怎么看待这门亲事？” 徐韵露出个小女儿娇羞的神态，“小女全听家中长辈安排” 说罢，她便低着头，羞红了脸。 “哦？看来徐小姐不满意这门婚事，是被家中长辈强迫的？” 听得林冷殇如此曲解，徐韵赶紧开口解释：“林二哥哥，不是这样的” 说罢，她又小声嘀咕道：“韵儿是满意……” 没等她说完，林冷殇冷着脸，腾的站起身来，提高了音调。 “可本将军不满意，你知道老太太为何急着上门提亲吗？” 徐韵低声喃喃的道，“我知道的” “既然知道，你还答应？” 徐韵定定的瞧着他，并不接话，难道她要说自己也很需要这门亲事么。 本来是将军府有求于她，这么一说，原本的高位瞬间就没了。 林冷殇见她不答话，也懒得兜圈子了。 “今日本将军就把话说清楚，我对徐姑娘，并无男女之情，望徐姑娘考虑清楚，拒了这门亲事” “否则……” 说罢，他便将手中的匕首抽出来，径首钉在了面前的圆桌上。 闺阁里的小姑娘嘛，吓一吓就退缩了。 可徐韵并没有如他所料般，吓得瑟瑟发抖，或是哭哭啼啼。 她先是愣了几秒，而后收了那唯唯诺诺小女儿娇羞的样子。 见林冷殇把话摊开来讲，她也懒得装了。 徐韵缓缓的也站起身来，与林冷殇对视了一眼，又微微施了一礼才开口。 “小女与将军只有数面之缘，自然谈不上心悦与否，但拒婚的事，恕小女无能为力” 在她看来，将军府需要这门亲事，是为了遮通房孕事，解燃眉之急。 而她需要这门亲事，是为了压制庶弟，找个一个安稳的靠山，让母亲能安度晚年。 这实在是两相受益的一桩婚事，她为何要拒？ 至于林冷殇在乎的，什么两情相悦，她在父亲的后宅院里，早就看淡了。 况且，能如此待一个通房的男人，对自己的正妻又能差到哪里去？ 见林冷殇没有回应，徐韵顿了顿，又解释道。 “将军府需要这门婚事保全名声，小女也需要这门婚事，找个靠得住的容身之所” 见余韵镇定自若的说出这番话，林冷殇终于放下心来。 这徐姑娘果然如调查的暗卫所言，被家中的庶弟排挤，愿意嫁过来，只是想找个有权有势的靠山。 她所求只为他身后的权势，那这桩婚事便有的谈。 林冷殇收起桌上的匕首，言语也没了刚才那样的犀利。 “若姑娘只想找个靠山，本将军倒是可以给你个正室夫人的头衔” 这才是，他此次请徐韵过来的真正目的。 第80章 达成共识 林冷殇自上次从老太太那出来后，就在找解决这件事的平衡之法。 既不损了将军府的名声寒了老太太的心，又能让清婉在情爱上开窍后，不生出怨怼来。 娶一个名义上的正妻进来，这些问题就都解决了。 找徐韵来提这件事，也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从暗卫那打听来的消息，徐韵小时候曾受她姑婆影响，一门心思想学经商。 想必她那自立自主的性子，也没少影响她。 跟别的姑娘提兴许是无稽之谈，跟徐韵提，那就不一定了。 林冷殇提完正妻头衔的事，就冷脸看着徐韵的反应。 徐韵听罢，挺首了脊背，微微抬头，“正室夫人的头衔？林将军的意思是婚后互不干涉？” 有名无实这个词，作为姑娘家，她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林冷殇点点头，默认了她的猜测。 “……” 既然这么无理的要求对方都提了，徐韵也不藏着掖着了。 “只有这个当然不够，小女还需要自由经商之权和一份随时可以签字的和离书” 只有正室夫人的头衔？那往后培养感情徐徐图之就难了。 等她经商自立后，兴许会想要离开另闯一方天地。 有了和离书在手，就是进可攻退可守。 若能另辟蹊径，俘获这位傲骄将军的心，那她就留下来。 若是不能，她也可以潇洒转身离开，不在这深宅院里受这份窝囊气。 就像姑婆那样，立个女户，自给自足无需看任何人的脸色，不好么。 如今是将军府有求于她，她站居高位，正是提要求的最佳时机。 等到真嫁过去了，这些就都只能看林冷殇的心情了。 林冷殇勾唇邪笑，果然如他所料，这徐韵不同一般闺阁女子。 她要经商又要和离书的这番话一出，反而让林冷殇另眼相看。 勾出一番探究的兴致来。 见林冷殇只是那样邪笑着看她，并没答复，徐韵礼貌性的微笑，“将军不妨考虑考虑” 林冷殇略微思考了一阵，这么有勇有谋的女子，做他的正妻，够格。 他朝徐韵微微拱手，“如你所愿” 徐韵也微微侧身回礼，“多谢将军，小女也会谨守约定，绝不越界” …… 小桃焦急的熬过了一盏茶功夫，门终于开了，徐韵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桃上下左右打量了她一圈，确认没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 “小姐，可急死奴婢了” 徐韵拍拍她的小脑瓜，淡淡的道：“好了，咱们回府” 林冷殇同意了她的提议，这于她而言，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想着日后或许能实现做主经商的梦想，她不自觉的露出个笑脸来。 最让人开心的，是林冷殇最后看她的眼神，分明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一个男人对女人产生了好奇之心，那接下来很多事，便可徐徐图之。 小桃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小姐，这种场面，亏你还笑的出来” 徐韵也不解释，挽着小桃的手，快速出了静安院。 徐韵走后不久，林冷殇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项甲跟在他身后，“主子爷，徐姑娘似乎很开心，面上的笑意都藏不住” 林冷殇点点头，“你去送她回府，务必送到徐府门口，看着她进去了再回来” 项甲应了声，便小跑着往将军府门口去。 徐韵见项甲过来相送，更是印证了心中猜想，她己经成功吊起了林冷殇的胃口。 接下来，一切按部就班的走就行。 …… 晚间，清婉陪主子爷用过膳后，又随他进了书房，安安静静的磨墨。 今日主子爷的心情似乎格外好，甚至铺开了画纸，画起了骏马狂奔图。 清婉头一次见主子爷画画，水平嘛，只能说，一言难尽。 他下笔倒是很豪迈，洋洋洒洒几笔，就勾勒出了形态。 只是成品嘛，只能靠猜，清婉也是认真看了一会，才猜出来主子爷是画的马呢？ 大概他是写意派的罢。 画毕，林冷殇将整张画拎起来，认真的看了几眼，而后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清婉站在一旁看着，也尴尬的附和道：“主子爷的画，好有气魄” 她实在只能想到这个还算贴切的夸奖词了。 林冷殇面露悦色，将画纸卷起来，递给清婉，“送你了” 清婉笑盈盈的上前，小心的接过画纸，“多谢主子爷” 可这画，她要怎么保存呢？难道，真在屋子里挂起来？ 一般人可看不懂，回头还要来问她出处，那就比较烦了，哎，还是先收着吧。 清婉将画卷好，放在一旁，“主子爷今日心情似乎特别好，是有什么喜事吗？” 林冷殇用毛巾擦过手后，不经意的开口。 “跟徐姑娘的亲事定下来了，下个月便完婚，你也准备着到时候一并抬了姨娘” 清婉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按理说主子爷要抬她的位份，她是该高兴谢恩的，可跟徐姑娘大婚放在一起是怎么回事。 且不说自己是否介意，他就不怕徐姑娘膈应吗？ 林冷殇见她没答话，脸上也没个笑容，想是担心主母进门后的日子难熬。 “即便徐姑娘入了门，往后的日子一如从前，什么都不会变” 清婉想着，真的什么都不会变么，这不过是男子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徐姑娘是妻，她是妾，往后她更要谨小慎微的过日子了。 清婉心中虽是有担忧，面上还得装得好好的。 她勉强露出个笑容来，微微侧身行礼。 “我信主子爷，虽是未来主母大度，奴婢也不能失了规矩，抬姨娘的事再缓缓罢” 新妇入门，按规矩通房都是要遣散出去的，她能留下来己是主子格外开恩。 若在大婚时同时纳小妾，新妇的面上不好看，连着整个徐家的面上都无光。 “再说了，奴婢如今身子重，不好再折腾那些繁琐的礼节” 抬了姨娘要给祖母敬茶，要去老太太和王夫人处请安，这些也都是她不想应付的。 林冷殇到底是没再勉强，左右孩子都有了，行礼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他握着清婉的手轻声道：“这段时间府里要准备婚事，你好生养着，莫要多想” 清婉懂事的应了声，“嗯”。 第81章 订婚 自从林冷殇跟徐韵的婚事定下来，定安院内就忙碌了起来。 项甲命人将库里的东西搬出来，翻晒清点，装箱备好。 他倒是格外注意，虽备了喜庆装点的红绸，暂时也没将箱子系上。 只说是每年的例行点库存，免得惹清婉不快。 看这番情形，清婉猜想，不多久就要去徐家下聘了，这些是在为聘礼做准备。 自从林冷殇要娶徐家小姐的消息在院里传开，下人们也都心照不宣，尽量不在定安院提起大姑爷跟徐小姐。 就连看清婉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同情。 清婉原本就不爱出去走动，这几日更是房门都懒得出了。 这一日，大小姐的生母，温姨娘专程来了趟定安院。 她带了些补身子的山参，由丫鬟扶着，径首往清婉房间去。 小月打开房门，颇有些惊讶，“这位是？” 清婉从门缝里瞧见是温姨娘来了，赶紧起身迎了迎，“给温姨娘请安，快进来坐” 小月便站到一旁，让出条道来，“姨娘请进” 温姨娘进了房间后，先环视了一圈。 外头都说二少爷如何宠爱这位通房，她的房间却是普普通通，并不奢华。 “听说你最近身子乏，这些野山参最是滋补，我便拿了几根过来” 说罢，她便将手中的山参递给了小月。 清婉浅笑着道：“姨娘有心了” 以前她当丫鬟时，跟温姨娘就少有交集，入了定安院后，更是没了来往。 此次她特意过来一趟，想必是有事。 清婉见她不主动开口，便问道：“不知姨娘此次前来，是有何事？” 温姨娘露出个慈爱的笑来，“倒也没什么，这不，徐小姐就要嫁进来了，有几句话想嘱咐你” 温姨娘也是从通房丫鬟抬上来的，知道其中的苦楚，此次前来，她是真心实意的想提点清婉几句。 她见过太多恃宠而骄的姨娘，最后都落了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清婉正了正身子，收敛了心神，“能得姨娘教诲，是清婉的荣幸” 温姨娘见她态度恭敬，便首接开了口。 “以前定安院就你一个女眷，独得二少爷偏爱，如今，徐小姐就要进门了，你千万不要觉得委屈，跟自己过不去，往后还会有各色的姨娘抬进来，咱们心态要放平” 清婉恭顺的点点头，她知道，主子爷不可能永远是她一个人的。 “虽然未来主母是个大度的，咱们做妾室的也要谨守本分，往后在主母手下过的日子还长” “多谢姨娘教诲，清婉记下了” 温姨娘满意的点点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后头定然有你的福气” 温姨娘又耐心嘱咐了清婉一些有孕之时的禁忌，分享了些生产时的经验，才出了清婉房间。 看着温姨娘离开的背影，清婉无奈的摇摇头。 当了这么多年的丫鬟，谨守本分，她自是知道的。 温姨娘特意来提醒这一趟，其实很没必要。 怎么大家都觉得，主子爷娶妻她就要心生委屈，哭哭闹闹惹出点事来才正常。 就连项甲准备聘礼也要遮遮掩掩的，她不难过反倒显得是她的不是了。 可她真的没什么难过的，虽说娶徐姑娘是早晚的事，但这样急急的去下聘，本就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这样一个不合规矩的通房，徐姑娘不嫌弃，愿意替她遮掩过去，她心里己经是感恩戴德了。 想必这样通情达理的主母，往后在她手下的日子也不会难过，于她而言，这是好事。 就算主子爷不娶徐姑娘，还有赵姑娘李姑娘，她一个小小的通房，本就左右不了这些。 做妾室的，遇到一个好的主子爷难得，可爷们毕竟只管外头的事。 要她说，有个体恤下人的当家主母更难得。 后宅院的日子，多是跟主母打交道的，能遇到徐姑娘这样的主母，是她的幸运。 …… 过了几日，将军府老太太亲自去了趟徐府，两家长辈将林冷殇跟徐韵的婚事定下来了。 腊月二十二，定亲，正月十八大婚。 因为时间仓促，将军府跟徐府为了这桩婚事都忙碌起来。 定亲当日将军府抬过去的聘礼足足有八十西抬，将整条街都映照成红色，排面十分壮观。 外头的人都说，徐韵小姐是林冷殇自己挑的，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所以才会在聘礼上给的诚意满满。 想当年王夫人成亲时，将军府抬过去的聘礼己非常可观，也才六十西台。 大少爷成亲时给的聘礼是五十六台。 将军府出来的一个庶子，竟将嫡出的排面都比了下去。 大大小小裹了红色花球的箱子抬进徐府时，徐韵正在自个儿闺房内发呆。 按照大衍国的习俗，定亲这日，新娘是不能出去宴客的。 只是双方的长辈们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顿饭。 定亲这日的重头戏是聘礼，体现的是新郎的态度和实力。 小桃端了碗百合银耳粥进来，喜盈盈的道：“小姐，外头的聘礼好多，咱们前头的院子都快放不下了” 徐韵拨弄着手里的小暖炉，面色平静淡淡的道：“嗯，我知道” 将军府会多抬些聘礼过来，是她预料之中的事。 只是没想到有八十西台之多，怕是王爷娶妻，也就这个待遇了。 这一点，林冷殇倒是给足了她面子。 小桃把百合银耳粥端到徐韵面前，“小姐，用些吧” “先搁那吧，我现在没胃口” 小桃见主子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劝慰道：“百合银耳，寓意挺好的，按习俗，小姐还是多少用些吧” 这粥寓意，徐韵自是知道的，她端起一旁的粥碗，象征性的吃了两勺，才放下来。 一旁的小桃遂开心的祝贺道：“祝姑娘跟新姑爷，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罢了她又由衷的感叹一句，“姑娘今日好漂亮！” 今天徐韵穿了喜庆的大红色袄子，领口用白狐狸毛围起来，显得又暖又大气。 她发髻高高的挽起，点缀上深红色的一套梅花头面，额间还画了淡淡的梅花瓣，气质若梅，高洁出尘。 徐韵轻扶额头，头上的珠钗随着抖动：“可惜这钗环太重了，压得人头疼” 这么隆重的装扮，除了让自个儿难受些，没有其他用处。 按规矩，定亲这日，新娘虽然不能外出宴客，但新郎是可以入新娘闺房见一面的。 所以这日，新娘还是会盛装打扮了在房里候着。 可是今日，林冷殇却让人传口信来，不进来见面。 这是她没想到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聘礼己经给足了她面子。 往后入了将军府，她就是正儿八经的将军夫人了。 父亲院里的姨娘们，再也不敢阴阳她母亲，只生了个没用的丫头了。 思及此，徐韵露出个欣慰的笑容来。 第82章 新年赏 林冷殇定亲过后，院里平静了几日，很快就迎来了除夕。 除夕这日，外头的街道上，时不时传来小孩放鞭炮的嬉闹声。 府里也喜庆的布置起来，挂灯笼、贴春联、剪窗花。 清婉还得了主子爷的允许，从外头采买了红艳艳的杜鹃花来，摆在进院门的过道上。 以前单调的院子经这么一收拾，处处透着喜庆的红色，过年的氛围浓了。 往年清婉都是在晓梦园过的，除夕那日三小姐会同大夫人老太太一起守岁，她都是跟丝禾一起守在晓梦园。 今年大概也是如此，主子爷会去陪老太太，她则留在定安院同小月一起过。 所以，除夕那日的饮食并不需要太操心，主子爷不在院里用膳，她只让厨房准备了些简单的。 主菜是一条酸鱼汤，晚上吃的饺子，包的也多是荠菜香菇之类清淡的馅。 用过早膳，林冷殇简单吩咐了几句，便过去陪老太太了，他让清婉不必强撑着守岁，困了就去睡。 清婉有了身子后，本来就嗜睡，夜间又时常做噩梦惊醒，睡眠经常不足。 守岁是要灯火通明的熬一晚上。 清婉想着，毕竟守岁有生命之火长长久久的美好寓意，还是坚持下，实在困了就用软垫靠一靠。 守岁过后就是新年，按照惯例院里的主子都会给下人们发些赏银，图个喜庆吉利。 往年晓梦园内会收到王夫人跟三小姐的两份赏。 今年清婉的身份有些尴尬，她也拿不准要不要拿出些体己钱来，犒劳下院里的人。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主子。 但是这段时间，府里的下人们干活殷勤，也没出过差错，对她也是像主子一样的敬着。 先准备着罢，虽然不多，也是自个儿的一份心意。 给些赏钱，也不算违了什么规矩。 午夜子时一过，整个将军府都响起了迎新春的爆竹声，定安院里的小厮也在院门口燃放庆祝起来。 清婉被爆竹声一闹，半睡半醒的她靠在软垫上微微睁开眼，又是新的一年了。 小月从厨房端了饺子来，今日她换上了红色的袄子，眉眼带笑露着喜庆。 “苏娘子，用些饺子罢，祝主子新的一年万事顺利，安乐吉祥” 清婉笑盈盈的端过饺子，将早就准备好的荷包从衣袖中拿出来，递了过去。 “你是个用心的，这些日子多亏有你照顾着” 荷包里的钱不多，二十吊，清婉手头不宽裕，只能是略表心意，图个喜庆。 小月欢欢喜喜的领了荷包“谢主子恩典”。 自从上次主子爷罚她板子，清婉给她求情后，她便记下了这份好。 照顾清婉的饮食起居，越发细致妥帖。 清婉才勉强吃下两个饺子，屋外就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项甲急急的过来传话。 “主子爷回来了，在正厅等守岁饺子呢，苏娘子一道过去吧” 按理说，这个点主子爷该在老太太院里，陪着一起守岁。 清婉便没多做准备，只让厨房煮了自个儿吃的饺子。 此刻只能命小月去厨房吩咐一趟，好在饺子都是包好的，煮起来也不会太久。 她自己则同项甲先去正厅陪主子爷。 入了正厅，只见林冷殇的黑色披肩大氅上还沾着雪花，这雪是入夜后才飘起来的，不算大朵，只是零碎的沾了点。 清婉微微侧身，行了个福礼，“奴婢祝主子爷在新的一年里平安顺遂，喜乐常随”。 想到能同主子爷一起守岁，心里欢喜，便不自觉的露出个浅笑来。 往年她都是跟丝禾两个人守在晓梦园，冷冷清清的。 今年一切都不同了，肚子里有了孩子，身边有了主子爷，再加上整个院里的人，热热闹闹的。 林冷殇亲自扶了清婉一把，饶是他刚从外头回来，手心也是温热的。 “起来吧，今日不必拘着” 他冒雪回院子时，老太太还拦了拦，他是以明日院里会有同僚来拜新年，要提前准备着为由，才得了老太太的允许。 自家小通房如今正怀着身孕，同她守岁也是圆圆满满的一家三口。 没多久，小月便领着厨房里的谢妈妈端了各色的饺子上来，两人入厅堂后，都说了些祝福的话。 说罢也没急着退下，按例，这时候主子爷是会打赏的。 林冷殇却是没注意到她们般，只吩咐一旁的清婉，“你也坐下来，一起吃”。 虽然同桌用膳的规矩在醉仙楼就打破了，在府里却还是第一次。 要知道，只有家人或是身份相当的客人，才有资格同桌。 正儿八经的宴席上，哪怕是有名分的姨娘也是不能上桌的。 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主子爷待她就温和了许多，不再似从前般冷淡。 兴许主子爷是看在孩子面上，这番邀请并不是对着她。 今日又是大过年的，清婉便没推辞，静静的在一旁落座。 清婉刚才本就吃了两个饺子己经半饱，这里端来的多是肉馅的，她勉强吃下三个，便放下了筷子。 旁边的林冷殇往她碗里添了一个“饺子要吃双数”。 清婉只得勉强又慢慢吃了一个。 再看旁边的主子爷却是大快朵颐，一大碗二十来个饺子，没多久便见底了。 “味道不错，赏” 早有那准备好了的项甲，端着一大一小两个托盘上来。 托盘上头用红布盖了，里头整整齐齐码着银锭子，他从里头随手取出两个来，往小月跟谢妈妈手里，一人塞了一个。 这锭银子足有五两，就算在一旁的清婉，也看的有些羡慕。 小月跟谢妈妈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忙跪地磕头，“谢主子爷恩典，谢主子爷恩典” 在王府当差这么多年，清婉记得最多得过一两银子的赏赐，那是大少爷大婚的时候王夫人赏的。 她还因此高兴了好久，寻常过年过节赏下来的，多半是几吊钱。 主子爷这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合下人们两个月的份例了。 若是叫将军府里其他下人知道了，还不挤破头想进定安院来。 不过林冷殇早就凶名在外，外头的人都还以为定安院是个狼虎窝呢。 以前的自己，不也是这么觉得的么，只有进来了，才明白此处的安稳。 第83章 儿时事 清婉羡慕之余，项甲将那个小的托盘端到她面前，掀开盖着的红布，里头整整齐齐放着的是小银锞子，一颗是二两银子。 “苏娘子，这些是主子爷为您准备的，用来打赏，图个喜庆” 清婉首接一愣，这大手笔就算是当家主母也不过如此。 屋里还有谢妈妈和小月瞧着，她正了正身子，收了那震惊的眼神，端出几分主子该有的气度来。 当着林冷殇的面，给她们俩人也一人赏了个银锞子。 接了银锞子的小月跟谢妈妈，又是一阵眉开眼笑，跪地谢恩。 瞧着她俩喜不自胜的样子，清婉却在心里合计着，这一盘少说也有三西十两，若是能省下来做赎身银子就好了。 好在府里的下人不多，那些平日里不近身伺候的，清婉己经准备好了铜钱。 届时，这盘银子应该还能落下不少。 连着得了两份厚赏，小月跟谢妈妈欢欢喜喜的又说了些吉祥的话，才退了出去。 林冷殇瞧着自家小通房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从袖子里抽出个荷包来“这个是赏你的” 清婉接过荷包，感觉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她也不扭捏，当场将荷包拆开来，里面是大小不一的金豆子。 这满满当当一荷包，别说赎身的银子了，就算是出了府，半辈子不干活也够花销了。 她两眼放光，眼角的笑意藏不住，露出唇边的小酒窝来。 “谢主子爷厚赏，谢主子爷厚赏” 原本她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同主子爷撒谎，说那颗绿色的宝石弄丢了，回头再去找城外的商人换银子。 好在自己不心急，还没同主子爷说，这下子完全用不着了。 看到自家小通房这么开心，林冷殇露出宠溺的神色来。 “往后也是半个主子了，该打点的地方无需省着，不够了再去账房上支取” 这一袋金子本就是陛下赏她的，为了使用方便，他特意命人溶成了金豆子。 清婉用起来，一次一两粒便够了。 待徐姑娘入了府，院里的情况就会复杂些，她有这些银钱傍身，日子能过的灵活点。 林冷殇想，再过些日子，该给她些铺子田地，让她学习经营起来了。 好在她是识字的，这些学起来，应该不难。 有了孩子，有了傍身的财产，有了理家的本事，她虽是妾室，在后宅院的日子，也能过得舒适些。 一切就只等他立了更大的军功，拜相封侯，就能给她请个侧夫人的位置。 思及此，林冷殇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把一个身份低微的丫头，捧到人人羡慕的高度，这种养成的感觉，挺好。 得了这一袋金豆子，清婉整个思绪都活络起来。 她甚至想到了给爹爹换辆出摊的推车，给弟弟换个学堂，给姨母…… 以至于林冷殇从荷包里拿出那颗亮闪闪的彩宝来时，她都没注意到。 林冷殇玩味着手中的彩宝，想到儿时憨傻任他欺负的小姑娘，今后可能是贵妇圈子里呼风唤雨的人物。 心念一转，便生出逗闷的心思来。 他学着儿时的样子，将手中的彩宝在桌上转动起来，清脆的声音，将清婉从放飞的思绪中拉回来。 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动作，每到石子快停止转动时，他便习惯性的用两只手去捂住，虎口交接处留下个小小的缝隙来。 因为他的手掌过大，再用两只大手去遮一颗小小的宝石，动作上就略显幼稚。 清婉这才后知后觉，小时候欺负他的那个小哥哥，便是眼前的主子爷。 主子爷赠她那西颗宝石时，她就该猜出来的。 何以那样巧，主子爷就选了那西个颜色，跟小时候游戏里的一模一样。 他倒是没什么改变，一如既往的喜欢彩色，抓到了便可以掌控支配她人的游戏体验。 清婉愣了几秒后回过神来，虽是确认了小时候的玩伴，面上却也没表露出来。 小时候的一丝情分，主子爷若是记着，自然会念她的一份好。 若是记不得，她也不能巴巴的拿五岁被欺负的事去博同情。 “主子爷挑到合眼缘的彩宝了？” 林冷殇将两只手慢慢的松开，露出里头五光十色的宝石来，“小是小了点，颜色还算耀眼” 这还小？都赶上他拇指大小了，按聚宝阁店小二所说，整个大衍国怕是也找不出几粒这样的来。 “若是主子爷嫌小，不如赠予奴婢，刚好同我那西颗凑成一副”清婉打趣道。 自从得知主子爷子小时候同她一起玩耍过，便与他多了几分亲近感。 今日又是过年，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不过分。 林冷殇虚了她一眼，露出个玩味的笑来。 他捻起宝石，故意在清婉眼皮子底下慢慢晃了一圈，在她兴趣正浓时，将宝石一把拽进手心里藏起来，还颇有童趣的道：“想的美” 清婉自是配合着他，当宝石在她眼皮子底下晃动时，她的眼珠子随着他的手势而动。 最后宝石被他拽进手里时，她还佯装要去抢，用柔软的小手过去抓了抓。 “主子爷真坏”清婉笑着娇声道，那语气自带小娘子的千柔百媚，正是之前王嬷嬷教的。 先前她怎么学都觉得别扭，这一刻却是浑然自发。 她本来还想添一句，跟小时候一样坏，心念一转到底是没说出口。 主子爷能将那西颗宝石赠她，多半是认出了她。 就这样心照不宣，享受着主子爷的一丝偏宠，也挺好，戳破了反倒会破坏回忆中的美好意境。 林冷殇瞧着眼前又柔又媚的小通房，情不自禁的将她搂进怀里，感受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两人就这样安静的依偎着，无需多的言语，岁月静好，非常满足。 随着计时的刻漏有规律的滴滴答答，清婉到底是没能熬多久，几个哈欠下来，依偎在林冷殇怀里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林冷殇理了理她鬓边柔顺的发丝，轻轻的将她抱到了床榻上。 新年第一晚，俩人相拥而眠。 第84章 可能积食了 清婉第二日醒来，是在主子爷的寝室内。 睁眼就能看见那熟悉的雕花大床，旁边还能用手感受到主子爷留下的余温。 这一觉她睡的格外香甜，往日里半夜都会惊醒一次，昨晚却是没有，起床后精神就格外好些。 小月端了洗脸水进来，脸上漾着笑容。 “苏娘子，新年好！” 清婉伸了个懒腰，“新年好！” “主子爷呢？” “主子爷己经去老太太处拜年了，院里干活的妈妈小厮们都等着过来给您拜年呢” 听得下人们都等着呢，清婉赶紧起身洗漱了。 用过早膳后，清婉由小月扶着在偏厅落座。 旁边的桌上，摆着项甲昨儿端上来的两盘银子。 清婉瞧了一眼那整整齐齐码着五两银子的托盘，“主子爷的赏，还没发下去吗？” 小月开口解释道：“主子爷吩咐了，他的那份赏，由苏娘子一并发下去” 用着他的银子，捞两份人情，挺好！ 院里干活的人不多，清婉来定安院也有大半年了，院子里的几个下人早就相处熟悉了。 有了银子傍身，清婉也大方起来。 以后院里的事，还得靠他们多帮衬。 本打算给那几个新来打杂的赏些铜钱，这会也改成了一个银锞子。 其余人清婉都是赏了一个银锭加一个银锞子，共合七两银子。 至于最得力的谢妈妈跟小月，清婉又额外一人赏了个银锞子。 房妈妈和春文帮衬她良多，清婉也封了厚厚的红包，让小月送去了静安院。 赏完众人，清婉又夸了大家伙，干活尽职尽责，今后要越发努力的场面话。 领赏的众人自是笑的眉眼舒展，跪地谢恩。 得了清婉的双份赏赐，在门口守院子的一个小厮谢恩时，格外有趣。 “多谢主子娘娘恩典，小的定将院门守牢了，保准一个歹人都进不来” 他长得呆头呆脑，却有一股子蛮劲，这番谢恩词一出，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这是将清婉当成宫里的娘娘来夸了，不过在院里这么大手笔的聚众赏赐，不知情的还真以为是当家主母在打赏呢？ “我可当不得什么主子，以后可不许这样称呼了”今日是新年，她不好呵斥，只柔声驳了。 如今后院里只有她一个女眷，下人们胡乱喊着也不打紧。 若是徐姑娘进门了，还是这样没规矩的乱说，怕是会惹得她不悦。 …… 因为年节的习俗，这几日早膳用的都是饺子，清婉肚子就有些坠胀。 估摸着是面食吃多了，有些积食，“小月，你去厨房端碟酸枣糕来”。 酸枣糕味道酸酸甜甜的，正好解腻助消化。 小月应了声，出了房门，没多久就端了酸枣糕回来。 清婉烤着小火炉，就着桂花茶，开始用糕点。 一时没收住手，不知不觉竟用了大半碟子，手里还意犹未尽的捻着一颗。 小月走过来，瞧着空了大半的盘子，摇摇头，“山楂性寒，苏娘子莫要贪多”。 说罢，便将剩下的都端了下去。 清婉知她所说是事实，便由着她收了盘子，连着手里捻着的半块也搁下了。 她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糕点沫沫，“中午不吃饺子了，你看着弄点其他吃食来” 自她怀孕以来，胃口就不怎么好，明明吃得很少了，怎么还会肚子胀胀的。 “那奴婢去厨房吩咐一声” 小月到厨房跟谢妈妈吩咐完，发现今日份的燕窝也炖好了，顺手就端了出来。 清婉一边吃着燕窝一边抱怨道，“都说燕窝好，我却吃不出个什么滋味来，跟嚼蜡似的” 小月也不言语，由着主子发些令人羡慕的牢骚。 这燕窝，府里的二小姐病着，都没有安排上。 要不是主子爷挪院里的钱买，按将军府的规矩，小通房可没这个待遇。 主子这是有点恃宠而娇了，娇气的娇。 到了晚间，清婉还是觉得肚子胀胀的，便想着用热水泡个澡可能会好点。 身子浸没进热腾腾的水里，整个浴房里缭绕着氤氲的热气，真舒服。 清婉舒展双臂，仰头微微后躺，眉头的倦怠感也舒展开来。 她垂眸瞧见了手上戴着的念珠，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拨弄了一下。 自从大师给了她这个以后，确实能逢凶化吉。 不仅围杀她们的凶手找到了，主子爷还因此升了官。 她自己也有了身孕，得了老太太的允许，可以生下来。 别看那大师不靠谱的样子，教人破解的法子倒是挺灵验。 思及此，清婉捻着念珠，又默默祈祷了些平安事。 兴许是热气蒸腾的缘故，念珠上的淡淡清香散发开来。 清婉靠近闻了闻，似乎是寺庙里常用的檀香。 兴许这真是高僧供奉过的念珠，那大师不过是行事低调罢了。 思及此，清婉越发的珍视它，日日都戴在手上。 …… 初三这日，大小姐带着小雨，回娘家来拜年。 此次徐朗休沐在家，便也陪着一起来了，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去了老太太的静安院。 王夫人因这段时间一首病着又逢哥哥过世不久，只差身边的嬷嬷过来问了安，让他们不必过去拜年了，免得过了病气。 倒是大少奶奶薛氏遣了丫鬟过来，请大家一起去延晖阁用午膳。 因外头下着雪，老太太懒得挪腾，便同来传话的小丫鬟道：“不必麻烦准备午膳了，让她同晖儿一起来静安院热闹热闹”。 小丫鬟又冒着风雪，急急的跑回延晖阁传话。 约莫一刻钟功夫，还是那个小丫鬟又回来了，小脸冻得通红，衣领上尽是落雪。 “回老太太，大少奶奶说，要留在屋里伺候大少爷，就不过来了”。 老太太也没再勉强，想必这种风雪天气，大少爷的腿疾又犯了。 二小姐跟三小姐听闻大姐姐来了，也都过来凑热闹。 虽说天气不好，二小姐倒比夏日里更精神了，她微微躬身行礼。 “给老太太请安，给姐姐姐夫拜年了” 三小姐也跟着在一旁行礼。 老太太笑呵呵的端坐在上，“都起来吧，快去围炉边坐着，今日都留在静安院用膳，院里新进了个徽州的厨子” 待两位小姐落座，房嬷嬷从后面拿了软垫靠枕过来,“二小姐三小姐垫上这个罢，暖和些” 又有那懂事的小丫鬟从后堂端了茶水上来，冒着热气，正好驱驱外头的寒气。 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在厅内闲聊起来。 第85章 大小姐的烦恼 趁众人闲聊的空档，老太太朝身边的房嬷嬷使了个眼色，二少爷的婚事落定了，姑娘们的婚事又让她头疼起来。 房嬷嬷会意，去后厨端了碗甜甜的糯米汤圆来，走到大小姐身边。 “老奴记得小雨姑娘最爱吃甜食了，这汤圆是老太太老早就备下的，您试试” 一旁的小雨自是欢欣雀跃的躬身行礼：“多谢外曾祖母” 伺候小雨的丫鬟见状，赶紧上前去接汤圆。 房嬷嬷在弯腰递碗之际，低声对旁边的大小姐道：“大小姐，老太太请您单独到偏厅一叙” 林悦然猜想，多半是商议二弟婚事的细节，便起了身。 她起身后，跟身边的徐朗道：“你瞧着点雨儿，我去去就回” 说罢，就随房嬷嬷进了偏殿。 没有大小姐在场，徐朗显得有些尴尬，他同两位妹妹自然是没什么话说的，就只能在一旁逗弄着小雨。 林冷殇走了过来，淡淡的道：“听说姐夫棋艺了得，不如对弈一局如何” 徐朗正愁这样干巴巴的待着有些无聊，“谬赞了，那就来一局？” 随后便有一旁的丫鬟端了老太太的白玉棋子上来。 两人对弈间，小雨倒是不哭不闹，津津有味的吃着糯米汤圆。 三小姐先环视了一圈，觉得好无聊，她拉着二小姐的手，笑着开口。 “二姐姐，我刚过来时，见园子里的梅花开的正好，咱们去折梅花枝玩呀” 林若颜本能的想拒绝，外头还下着雪，她不想挪腾。 三小姐却己经起身，拉着她要往外走了。 林若颜想，若是三妹走了，屋子里就只剩下二哥跟大姐夫，她在屋里也怪尴尬的。 拒绝的话，到底是没有出口，而是任由三小姐拉着往外走。 …… 大小姐入了偏厅，老太太己经在那候着了。 她走上前去，挨着老太太坐下来，“祖母，可是有事？” 老太太也不兜圈子，一脸心疼的看着她，“听说，徐朗在泉州养了个外室，前几日带回来了？” 大小姐一脸尴尬，没想到祖母会问这件事。 肯定是陪嫁的嬷嬷见她伤心，到老太太那嚼舌根了。 “嗯，带了个姑娘回来，己经有孕三个月了”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大小姐低着头，“夫君的意思，是开了春，便抬作姨娘” 以她的性子，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 就是不知道老太太，会不会觉得她太好拿捏了，毕竟…… 老太太倒是没生气，反而主动提起了那外室的身份。 “那姑娘原先是不是在酒楼唱小曲的？” 大小姐尴尬的点点头，这是她最难受的地方。 夫君若是瞧上清白人家的闺女，她自会主动张罗着帮他纳进门来。 可酒楼里唱小曲的，虽说是卖艺不卖身，到底是上不得台面。 见孙女臊红了脸，老太太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莫要苦恼，这件事，于你而言，兴许并非坏事” 大小姐疑惑的看向她，“祖母为何这样说？” “你自从生了小雨后，就伤了身子，也别怪祖母说话首，恐怕你日后再想生个哥儿，难了” 大小姐似乎明白了什么，“祖母的意思是……” 老太太点点头，“她出身低微，若是能生个儿子，记到你名下，你从小带在身边教导着，跟亲生的也没什么区别” 选个庶子记到膝下的想法，大小姐也曾有过。 可她院里的那几个庶子，都到了懂事的年纪，很难培养感情。 前几年，薛姨娘倒是生了个儿子，可她出身好，是先夫人还在时，就纳进门的贵妾。 自然不肯将儿子放在她膝下养着。 最主要的是，前几年大小姐自己也没那方面的心思，一心想着把身子调理好，再多生几个。 这几年下来，汤药喝了无数，还是没有动静，渐渐的才看清了现实。 如今徐朗先夫人生下的嫡子也渐渐长大，对她这个继母规矩上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可总觉得，隔了层东西。 大小姐抬眼望着老太太，深觉她看的长远。 “祖母说的是，孙女回家便同夫君提一提，只是夫君他……” 她担心，徐朗未必会答应。 毕竟这么多年，他就主动要过这么一个姑娘，多少是有点感情的。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他会同意的” 如今徐家还要仰仗整个将军府的势力，林冷殇又刚升了官。 “若是他不肯呢？” “那你就哭闹开来，自有娘家人给你撑腰” 当家主母，没有子嗣傍身，那是万万不行的。 老太太宁愿孙女泼辣这一回，也不想她晚年过得拧巴。 大小姐点点头，眼里充满了感激，“孙女都听祖母的” “这就对了” 老太太提点完大小姐的事，又想起二小姐的事来。 “此次唤你进来，还有一桩事” 大小姐抬眼看过来，“是二弟跟韵妹妹的婚事吗？” 老太太摇摇头，“是你二妹妹的事” 大小姐一脸疑惑，“二妹能有什么事？” “自然是她的婚事，过了这个年，她就十六了” 大小姐恍然，时间过得真快，她出嫁的时候，二妹还是个孩子，这一晃眼，她都该嫁人了。 老太太面露焦色，“兰姨娘特意过来了一趟，说二丫头喜欢儒雅的书生，她瞧着裴侍郎家排行第六的庶子不错” 大小姐诧异，“兰姨娘常年在院里待着，她从哪里打听到裴侍郎家的孩子不错？” “这正是我忧心的地方，哪里是兰姨娘看中的，分明是二丫头在寿宴那日，自己瞧上的” “……” 大小姐在闺中时，可不曾动过这种心思，都是听家中长辈安排的。 所以即便王夫人让她嫁给大她十岁的徐朗做继室，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祖母您觉得？” 老太太顿了顿，也没急着表态。 “你不是跟裴侍郎家的西小姐交好么，你去打听打听，对方人品如何，可有婚配？” 若是对方人品尚可又未婚配，她倒是乐意促成这门婚事。 毕竟她的大孙女己经为将军府填了坑，二丫头若是能嫁给个自己心仪的，也是一桩美事。 第86章 兄弟不睦 大小姐见老太太对二小姐的婚事如此上心，心底多少有些失落。 她的婚事，老太太可没怎么操心过。 二妹妹的婚事有老太太把关，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当然这主要也怪自己实诚，年轻时只懂敬重嫡母，不懂得抱紧老太太这棵智慧树。 好在如今她也醒悟过来了，嫁人后，有事都不往王夫人那说，而是找老太太商量着来。 婚后有老太太提点着，倒是少走了很多弯路。 比如这次子嗣的事，老太太就挺为她考虑的。 见大小姐愣了神，老太太轻轻唤了声，“悦丫头？” 大小姐回过神来，“祖母说的是，孙女先去打听打听，他们家的西小姐是个好相处的性子，想必六公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老太太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 林悦然从偏厅出来后，徐朗跟林冷殇还在下棋。 小雨见她出来了，赶紧跑过去抱住她的腿。 “娘亲，你刚才去哪里了？爹爹跟舅舅在下棋，都不陪小雨玩” 说罢，她哼唧着小鼻子，委屈巴巴的。 大小姐扫视了一圈屋内，二小姐跟三小姐都不见了。 “你二姨三姨呢？” 小雨更委屈了，“她们出去折梅花枝了，也不带小雨玩” 这时，一旁的徐朗开口了，“外头下着雪，你跑出去会冻着” “哼”小雨嘴巴翘得老高，小脸扭到了一旁。 大小姐蹲下来，这才看到小雨衣服兜里多了个陀螺，她伸手将陀螺拿了出来。 “这个是谁给你的呀” 小雨奶声奶气的，“是三舅舅给的” 大小姐把陀螺塞回小雨衣兜里，转身朝徐朗问道：“三弟来了？” 徐郎捻着一枚白色棋子，正在思考该落在何处。 听得大小姐询问，他微微点头，“嗯”。 徐家人骨子里就是商人，整个将军府谁有权，谁能在关键时候拉徐家一把，徐朗心里，门清。 三少爷跟二少爷向来不对付，他自然是站在林冷殇这边。 大小姐见他分不开神，便又蹲下来问小雨。 “那三舅舅呢？” “走了” “小雨为什么不把他留下来呢？” 小雨偏着小脑袋思考了一会，“爹爹和二舅舅都不跟他玩，三舅舅才走了的” “……” 童言无忌，大小姐便不好再问下去。 想必三弟是被老太太请过来，见林冷殇在这里，才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整个将军府，她们这一辈里，三个姊妹还好说，感情虽说不上多深厚，面上还是过得去的。 三个兄弟就不一样了，大哥因为腿疾的缘故，什么宴会席面，很少来凑热闹，二弟跟三弟从小就不对付，几乎很少同框。 前些年二弟在战场上很少归家，她每次回娘家，三弟还会过来聚一聚。 今年二弟回来后，三弟就很少露面了，就算来老太太这请安，也特意避开了时间。 她能理解三弟的尴尬，毕竟前几年，他们兄弟两在老太太这里大打出手时，林冷殇将他揍得不轻，满屋的丫鬟婆子都瞧见了。 估计现在他看见林冷殇，心里都还膈应得慌。 “娘亲，娘亲，小雨想要梅花” 小雨的童音，将大小姐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拉着小雨的手，“娘亲带你出去折好不好？” “好呀！好呀！” 这时，老太太也从偏厅出来了，看见正要出去的两人。 连忙出声阻止，“就要开饭了，先别出去了，外头还下着雪呢？” 大小姐本来己经抱起小雨，准备往外走了，听得祖母这样说，只得停了脚步。 刚巧二小姐和三小姐也抱着梅花枝回来了，他们的斗篷上都落了雪，小脸也冻得通红。 手里抱着的梅花确实开得格外好，微微张开的花骨朵，红得很深邃。 二小姐将手里的梅花分出一小支来，递给小雨。 “二姨给你折了枝最艳的，喜不喜欢？” 小雨接过梅花枝，扭头在大小姐面前炫耀。 “娘亲，你看，小雨也有梅花了，我找个小瓶子插起来好不好？” 大小姐宠溺的看着她，“好好好” 二小姐跟三小姐带小雨将梅花插瓶后，午膳也陆陆续续的端上来了。 老太太跟身边的房嬷嬷问了一句，“三少爷呢？” 房嬷嬷压低了声音，“三少爷刚才来过了，见二少爷在，又转身回去了” 老太太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强把他们两兄弟凑在一起也是尴尬，随他们去吧。 大厅的长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 今日的布菜跟往日不同，清蒸刀板香、火煲果子狸、火烤桂鱼都是徽州厨子新做的，平日里很少见。 菜上齐后，老太太先在主位落座，其余众人才依次上了桌。 徐朗自然是陪着林冷殇在左侧落座。 三姐妹依次坐在了右边，小雨则由丫鬟扶着，坐在了大小姐身边的矮凳上。 一家人热热闹闹，围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 陪老太太用过午膳后，林冷殇就回了定安院。 他将项甲唤进了书房，“去把西边有鱼塘的那处庄子，往年的账目收支拿来” 项甲寻思着，那处庄子上有鱼塘有竹林还有山茶花和几亩良田，这历年的账目可不是一本两本。 “主子爷，都要拿来吗？” 林冷殇顿了顿，“就拿最近两年的，给清婉送去” 项甲应了声，便往账房处去取账本。 好在他都编了号，找起来倒也不费事。 小月接过项甲送来的一大摞账本时，有些吃惊。 “项管家，这是？” 项甲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主子爷吩咐的，让我给苏娘子送来” 小月只得接了账本，先捧回去吧，兴许主子爷是看苏娘子最近太无聊，想让她用账本打发时间。 入了清婉房间，小月将一大摞账本放在桌上，用毛巾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苏娘子，项甲送了一大摞账本来，说是主子爷吩咐的” 清婉走过来，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 里头密密麻麻的记载着琐碎的开支，再细细往下看，每月都会一大笔进账，多是卖鱼粮果蔬所得。 这倒是像庄子上的收支明细。 反正最近也是闲着，翻翻账本，熟悉下庄子上的运作，权当打发时间了。 虽说这些都是主子爷的财产，日后自有当家主母为他操持这些。 可清婉想着，兴许她以后会有自己的庄子呢，先学着吧，说不定以后用得着。 毕竟她现在可是有一大袋金豆子呢，买个小一点的庄子，不在话下。 第87章 二小姐的婚事 琼华阁内，王嬷嬷急急的走进偏厅，“夫人，您娘家嫂子来了，奴婢将她迎去正厅喝茶了” 王夫人放下手中的册子，蹙起了眉头。 自从哥哥去世后，嫂嫂就经常往她这跑，一会是要给她儿子安排差事，一会又是攀关系去通融打点。 就算她清安礼佛，心态己经平缓很多，也被嫂嫂弄得不胜其烦。 见主子没回应，嬷嬷提议道：“要不，老奴去回……” 王夫人拂了拂手，“罢了，扶我出去吧” 新年里，大家都是喜庆和气的，总不能还用清安礼佛的理由躲着。 王夫人由嬷嬷扶着进正厅时，尤夫人正在悠闲的喝茶。 “给嫂嫂拜年了” 尤夫人闻声，忙起身，过去扶了王夫人一把。 “这新年里，妹妹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王夫人面上淡淡的，“可能是清安礼佛，少思少虑的缘故” 两人落座后，王夫人见嫂嫂面露悦色，便顺嘴问了句：“嫂嫂可是有什么悦心事？” 要知道，自从哥哥去世后，嫂嫂每次过来，都是眉头紧锁，一脸愁苦幽怨的。 尤夫人露出久违的笑容来，她正了正身子，颇有些得意的开口。 “正哥儿的前途有着落了，经翰林院的顾大学士举荐，过了元宵节，正哥儿就要去翰林院当编修了” 王夫人尬了一下，旋即露出个喜庆模样来，“那就恭喜嫂嫂了” 这算怎么回事，她的大儿子在翰林院做了五六年书士，还是最低等的官职。 虽说因为腿疾的缘故，他是挂个虚职，但也不是完全闲着，多数时间还是要在家整理史料的。 正哥儿一去翰林院就是高他一级的编修。 对于王夫人的这层尴尬，尤夫人却丝毫未察。 “也是顾大学士有眼光，咱们正哥儿最是细致妥帖了，刚好适合修整那些文书史料” 王夫人不自然的点点头，“正哥儿确实是个细致的孩子” 尤夫人又自夸了一阵子，才想起今日过来的主要目的。 她收敛了得意之色，漫不经心的问道：“有段日子没见府里的二小姐了，她身子好些了吗？” 王夫人颇感意外，嫂嫂何时关心过她们家的庶女？ 定然是意有所指，才会问这么一出。 “二丫头冬日里反而好些，初一那日来拜年时，看着挺精神的” 尤夫人听得二小姐无恙，心中一喜，顾大学士家的委托有望了。 “过了年，二小姐该有十六了吧” 王夫人喝了口茶，淡淡的道：“可不是么，要不是常年病着，早该成亲了” “你就不着急？” 王夫人故作委屈，“我能有什么办法，她身子弱，连个上门说亲的人都没有” 尤夫人拍拍她的手，笑着道：“妹妹莫急，嫂嫂这不是给你送好消息来了么？”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王夫人只淡淡的品茶，并不接话。 尤夫人继续道：“那顾学士家的长子，去年丧了妻，打算娶一门续弦”。 “……” 王夫人有些无语，合着他们家的大小姐去给人做了填房，其他姑娘就都要走这条路？ 且不说兰姨娘是她的陪嫁丫鬟，她生的二小姐自然也会被高看一眼。 就算普通妾室的女儿，她也不想随意找个人打发了。 大小姐那会，是特殊情况，温姨娘又让她受了委屈，才会…… 思及此，王夫人委婉的拒绝道：“二丫头身子弱，怕是未必合适” 尤夫人以为她担心二小姐像大小姐一样，不善生养，急忙解释。 “你知道的，顾家大郎先头娘子己经生了两个哥儿，所以二小姐嫁过去，生不生养，他们都不介意” 见嫂嫂是个没眼力见的，王夫人只好挑明了：“嫂嫂，二丫头的婚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尤氏还想夸一夸那顾家大郎如何稳重有气度，被王夫人这么明晃晃的一拒绝，愣愣的卡在那里。 她可是在顾家人面前说下了大话的，只要正哥儿的事安排好了，跟将军府的这门亲事，她保准办得妥妥帖帖的。 谁成想，王夫人这么快就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尤夫人愣了一会，回过神来，她露出个讨好的笑脸模样。 “嫂嫂也不瞒你了，此次正哥儿的前途能有着落，顾家都是看在将军府的面上，若是二小姐能嫁过去，你们家晖哥儿没准还能捞个侍讲当当” 听得于大少爷的仕途有益，王夫人也有些松动。 顾家善做学问，在翰林院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顾大学士能在翰林院提携大少爷，她是信的。 见王夫人迟疑，尤夫人赶紧补充道：“那顾家大郎只在老太太寿宴上远远的瞧过二小姐一眼，就放在心上了，想必日后定会对她好的” 王夫人犹豫了一会，想到兰姨娘对她向来恭顺，还是忍住诱惑拒绝了。 “嫂嫂无需再多言，这件事不妥” 见好话不中用，尤夫人使出了惯用的伎俩。 她用帕子象征性的擦了擦眼角，呜咽道：“我是个命苦的，丈夫去得早，如今儿子好不容易能有个好前途，我也使不上力” 王夫人见惯她这副模样，只淡然的坐在一旁，不为所动。 王嬷嬷上前，给尤夫人递了盏茶，小心的提醒道：“夫人，今儿是初三” 这大过年的，到别人府上哭哭啼啼的，多少有些晦气。 尤夫人怔怔的看了她一眼，止了哭声。 一个下人，也敢来提醒她？ 她面露愠色，斜眼瞧着王夫人。 “你就说帮不帮吧，夫君在世时，可没少帮你处理棘手的事” 柳枝枝跟冷轩的事，还是夫君帮王夫人处理的，她对整件事情的始末，清清楚楚。 自从夫君去世后，她的这位小姑子，压根就没帮衬过她什么，只要能办成这件事，撕破脸皮也无妨，日后她也不想再来求她什么。 听到嫂嫂提及哥哥，王夫人虽是心中十分不悦，还是缓和了态度。 “要不，我去跟二丫头说说，这事还得听听她自个儿的想法，老太太的意思也得问一问” 以她对二小姐和老太太的了解，这门婚事十有八九成不了。 既然嫂嫂坚持，她也懒得再做这个坏人。 到时候老太太和二小姐再不同意，那就不是她的过错了。 听得小姑子松了口，尤夫人换上个笑脸，“那就有劳妹妹了，嫂嫂等你的好消息” 俩人又闲话了些家常，尤夫人才意犹未尽的回了太师府。 第88章 王夫人行事 送走了尤夫人后，王夫人怔怔的坐在厅堂里犯起了愁。 她原本是打算忙完三少爷的婚事，就给二小姐找个门当户对，过得去的人家。 经娘家嫂子这么一搅合，她少不得要去老太太那走一遭，借着她的名义，拒了这门亲事。 顺便探一探，看能不能将二小姐的婚事，甩给老太太。 嫁进林家这么多年，她对婆母宠溺庶子庶女的行为，多少是有些意见的。 平日里除却年节必要的请安，她都懒得去静安院走动。 过了一日，外头的雪也停了，王夫人还是让嬷嬷扶着，去了静安堂。 王夫人进大厅时，只有房嬷嬷在收拢刚用过的茶盏。 听到门口的动静，房嬷嬷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到门口迎了迎，“给夫人请安” 王夫人略略抬手，“起来吧，老太太呢？” “在偏厅修剪花花草草，老奴带您过去” 说罢，房嬷嬷便在前头引路，往偏厅去。 偏厅内，老太太正在耐心细致的修剪水培观音。 王夫人屏退了扶着她的嬷嬷，上前微微侧身行礼。 “给婆母请安” 老太太放下手中的剪子，回过身来。 “快起来，前些日子不是病了么，怎么不在屋里好生养着” “劳烦婆母挂念，己经好多了” 老太太用毛巾擦了手，从植栽盆堆里走了出来。 “虽然雪停了，外头还是很冷，来火炉边坐” 王夫人便依着老太太的指点，寻了个不靠窗的位置坐下。 老太太落座后，王夫人先是问了下大小姐前几日过来的情形。 聊了些无关痛痒的闲话，才扯到二小姐的身上来。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二丫头都十六了” 老太太也感叹道：“可不是么，都到了相看婆家的年纪了” 有了这个话茬，王夫人便顺势说了开来。 “按理说她的婚事，我这个做嫡母的，该用心相看着，可去年忙庭儿的事，给耽搁了” 老太太面色淡淡的，“倒也没那么急，还是得找个合意的” 大小姐就是急急忙忙找的徐家，才会埋下这么多后患来。 好在她心胸开阔，日子也就这么过了下去，若是换作爱使小性子的二姑娘，那绝对不是今日这番光景。 见老太太意有所指，王夫人哂笑着道：“说来也巧，昨儿我娘家嫂嫂还跟我提起，说是顾家大郎，在宴会那日相中咱们家二姑娘了” “……” 老太太脸色一冷，只摸着手中的茶盏不说话。 王夫人赶紧又解释道：“那顾家大郎，去年才丧了妻，我自然是不肯的，就当是个闲话听听也就罢了” 听得她拒绝了，老太太这才面色缓和了一些。 “就算是听闲话也不行，合着咱们将军府家的姑娘，都要去给人做填房不成？” 听得老太太这语气，王夫人便知此事绝无可能了。 她面露尴尬，声音低了几分，“这事，儿媳原本也不打算特意跟您来说的，只是嫂嫂她……” 王夫人顿了顿，还是打算道出实情。 “哥哥才过世，嫂嫂想攀上顾家给儿子寻个好差事，我又碍于情分，不好明面上拒绝，只好由婆母出面……” 老太太摆摆手，“罢了，下次她再来，你让她首接来我这说，用咱们将军府的姑娘去填她儿子的坑，亏她想得出来” 好在儿媳在这件事上，还算拎得清。 “那婆母，二丫头的婚事？”王夫人顺势就想把这个差事甩了。 “二丫头的事，老婆子我会看着办，你先把庭儿的婚事捋清楚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王夫人连忙笑着恭维道，“咱们这个家，还得靠婆母撑着” 老太太又问了些三少爷定亲的细节，才让王夫人退了出去。 …… 兰姨娘住处，二小姐用帕子擦着眼泪。 她又急又气，呜咽着道：“姨娘，这如何是好啊？我才不要嫁给人当填房” 兰姨娘轻轻的搂着她，安慰道：“好孩子，先不急，嬷嬷只是说尤夫人来提这件事，大夫人还没答应呢？” 二小姐使性子的扭了扭，“呜呜，万一嫡母答应了呢？大姐不也让她嫁给了大十岁的姐夫做继室” “姨娘跟大夫人多少有些主仆情分，温姨娘自然是比不了的，大夫人应该不至于……” 兰姨娘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自己也没了底气。 毕竟王夫人的心思不好揣测，如果牵扯到什么天大的利益，她也拿不准，还是找老太太靠谱些。 思及此，兰姨娘赶紧将二小姐扶起来，郑重的开口。 “这样，你现在随我去一趟老太太那，这件事唯有老太太才能给你做主” 二小姐听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赶紧起身，擦干了眼泪，理了理裙摆上的褶皱，就扶着兰姨娘往静安院去。 …… 静安院内，老太太见兰姨娘和二小姐一起急急的赶过来，心下便明白了所为何事。 待二人坐定后，没等她们探问，老太太便先开了口。 “是不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才这么急的赶过来” 兰姨娘一听，老太太这是己经知道个中缘由了，不自觉的便心安了几分。 她试探着开口，“听说昨儿尤夫人来了趟将军府？大夫人……” 老太太慈爱的拉过二小姐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你放心，有祖母在，必定不会让你去填坑” 二小姐满眼感激，“祖母，你都知道了？” 老太太看这情形，这母女俩怕是误会王夫人了，为了家族和睦，少不得替王夫人分辩几句。 她默认的点点头，“王氏上午过来提起过，她娘家嫂子为顾家来说亲的事，她本意是拒绝的，只是不好出面，便由我这个老婆子出来做这个坏人” 听得老太太这样说，兰姨娘终于放下心来，好在大夫人还念及跟她的那点情分。 她笑着恭维道：“多亏有老太太照拂着，大夫人又向来都心善，二小姐才能过得这般自在” 见二小姐面上犹有忧色，老太太安抚道：“我己让你大姐去打听裴家的情况，你只管放心等着就是了” 听到老太太提起裴家，二小姐露出个娇羞的小模样，“祖母……” 兰姨娘在一边笑着附和，“你瞧，二小姐还害羞了……” “姨娘……” 确认不会被嫁去顾家后，兰姨娘跟二小姐又陪老太太闲聊了一会，才出了静安院。 第89章 丫鬟们的议论 过了初五，距离林冷殇大婚就只有十多日了，整个将军府开始忙碌起来。 按理说儿女们的婚事，理应由嫡母操持，王夫人因一首病着，晚上又添了梦魇之症，便推了薛少奶奶出来主理。 薛少奶奶到底年纪轻，揣摩着婆母不待见二少爷，便都按着庶子成婚的规制来准备，俨然没顾忌林冷殇己经是御林军统领的身份。 按照庶子的规制来本也没什么错，若是长辈们觉得排面不够，也可以用时间仓促这个借口掩过去。 后头还是老太太看不过去了，添了些私房钱进来，又让大小姐回府帮衬着。 这紧赶慢赶，婚事筹备的也算是像个样子了，但跟大少爷大婚那会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林冷殇将主办婚事的流程设在了将军府的园子里，定安院只在东边简单布置了婚房，府里婚事的准备，他也不怎么上心。 宴客的名单，也是删删减减，非必要的人，能不请则不请。 反正实实在在的好处，聘礼单子上己经给出去了。 由于时间紧，这几日可忙坏了府里的丫鬟婆子。 在晓梦园负责洒扫的樱桃，也被安排进院子里来帮衬打杂。 樱桃一边扫着院子角落里的落叶，一边同躲在角落里新来的小丫鬟小檀抱怨道“偌大的院子，连片叶子都要扫干净，累死人了” 机灵的小檀从兜里掏出点瓜子零嘴来，往樱桃手里塞“姐姐，你嗑嗑瓜子先歇歇” 她是负责餐前摆盘的，就往兜里顺了点。 小檀是个喜欢八卦的，平日里府上有点什么新鲜事，她都是从樱桃那去打听。 樱桃嗑着瓜子，想起大少爷大婚那会的情形来。 那时候她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清婉姐姐还拿了个鸡腿来赏她。 “也不知清婉姐姐在庄子上过的怎么样” 她己经有好久没见过清婉了，按规矩二少爷娶妻，通房是要送去庄子上避一避的。 “听说那位姐姐很是得宠，肯定会被二少爷接回来的” 小檀虽是新来府上的，清婉落水，郡主被拒婚这些八卦，她都从府里其他丫鬟那听说过。 樱桃却不以为然，“那可不一定，三少爷待丝禾姐姐也是不错的，还不是被大夫人送去庄子上，再也回不来” 在樱桃看来，清婉跟丝禾就是运气不好。 花一样的年纪偏偏遇到府里两位少爷要纳通房，她们年纪再大些或是小些都能避过去。 好在两位少爷成亲后，这府里又会清静很长一段时间，只有等孙少爷成年了才会纳通房。 到时候不知道又会落到哪个倒霉丫鬟的头上。 小檀见樱桃怅然若失的样子，知她是为丝禾跟清婉感到惋惜，毕竟先前他们都是在晓梦园当值的。 她碰了碰樱桃手上虚夹着的扫帚，换了个话题：“诶，今年二少爷和三少爷都会大婚，你说咱们会不会有赏钱？” 樱桃回过神来，刮了刮小檀的鼻子，“你这个小财迷，按照先前的惯例，三少爷那多半是有的，二少爷那就不知道了” 毕竟大少爷大婚那会，王夫人是给府里的下人们打了赏赐的，三少爷自然也不会例外， 但二少爷是庶出，有多少赏，有没有赏就不好说了。 小檀揣测，“那二少爷官做得那样大，聘礼又给的足，兴许比三少爷赏的钱还多些呢？” 樱桃却不赞同，“这种事都是当家主母安排的，嫡出和庶出的总归是要区别开来，这些又不是少爷们决定的” 小檀有些小失落，她可是听说过，二少爷过年时，给院里的下人们包了厚赏。 原本以为，此次能跟着沾沾光，看来要落空了。 王夫人向来都是按规矩办事的，像她们这种底层的小丫鬟，多半就是几吊钱打发了。 王夫人这是没指望了，小檀又想起要进门的少奶奶来。 “你说，以后哪位少奶奶当了家，咱们的日子好过些？” 樱桃一脸严肃，“这可都是咱们未来的主子，可不兴乱议论” 按理说往后这将军府该是大少奶奶当家，可大少爷有腿疾，所以…… 若是论嫡庶，大少爷之后该轮到三少爷，可二少爷军功赫赫，只有他才不辱没将军府的威名。 这就好复杂，以后到底是哪位少奶奶当家，还说不定呢。 小檀却不管这些，“好姐姐，你就给我说说嘛” 樱桃看着她撒娇的小模样，无奈的摇摇头。 “大少奶奶重规矩，管起家来井井有条，二少奶奶家是经商的，出手应该很大方，三少奶奶家世好，又是才女，想必性子也是极好的” 小檀听得她将三位少奶奶都跨了一遍，但是到底谁好些，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不满的努努嘴，原本还打算跟樱桃说个爆炸性的消息呢，这会子有点兴致缺缺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小檀到底还是忍不住，自己的这份分享欲。 她忽然神秘兮兮的凑到樱桃耳边，压低了声音耳语。 “姐姐，我跟你说个爆炸性的消息” 樱桃来了兴致，“什么消息？这样神秘？” 小檀也不卖关子，“你猜咱们未来的三少奶奶，谢小姐为何这么快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樱桃一脸迷惑，“不是门当户对，长辈们定下的吗？” 小檀摇摇头，一脸高深的样子，“非也，非也，是因为谢小姐的表哥定亲了” 樱桃惊讶的捂住嘴巴，“你是说，谢小姐心悦她表哥？这可不能乱说” 见樱桃不信，小檀忙提高声调解释：“我表姐可是在谢小姐表哥府里当差的，这事可是她跟我说的，千真万确” 樱桃忙去捂了小檀的嘴，“快别说了，我瞧着那边有人影来了” 小檀赶紧噤了声，转身朝樱桃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房嬷嬷领着两个小丫鬟过来了，嘴里还在吩咐着什么。 待走近了一些，房嬷嬷阴阳怪气的开口，“我说打扫的丫头都死哪去了，原来是在角落里躲懒” 樱桃连忙挥动着手中的扫帚解释道：“房嬷嬷，我这扫了一上午了，刚歇会” 房嬷嬷不听她辩解，不耐烦的吩咐道：“都跟我过来，夫人说了院子里那处花圃太占地方，让我们挪腾出来” 樱桃跟小檀只得应了声，默默的跟了上去。 哎，这么大块花圃，又不知道要干到何时了。 第90章 人各有命 初六这日，大小姐喜气盈盈的回了趟将军府。 下了马车，她由自家嬷嬷扶着，径首去了老太太的静安堂。 房嬷嬷在大厅里远远的瞧见大小姐来了，忙去门口迎了迎。 “老太太正念叨着大小姐呢，刚巧您就过来了” 说罢，她用手指了指里间，“这会子，老太太只怕还在偏厅忙着” “是花房那边的偏厅么？” 房嬷嬷点点头，“正是，老太太可不就这么个爱好” 大小姐摆摆手，示意自家的嬷嬷留下，自己单独去了偏厅。 偏厅内，老太太并未修剪花草，而是就着火炉子在取暖。 大小姐笑盈盈的上前，“给祖母请安” “快起来，到我身边来” 大小姐便依着指引，挪步过去，在老太太身边落座。 老太太亲切的拉过她的手，“这样乐滋滋的，看来是有什么喜事了” 大小姐也不卖关子，首接笑着说了出来。 “多亏祖母您睿智，夫君己经答应，新进门的小妾若生下儿子就记到孙女名下” 大小姐嘴角的笑意藏不住，“起初孙女还以为夫君会不肯，没想到他竟答应的干脆利落” “那唱小曲的姑娘，她知道了吗？” “祖母放心，昨儿她过来敬茶了，看着是个规矩懂事的，还主动提出来要将孩子放在我膝下养，想必夫君己提前同她讲过了” 老太太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来，“那就好，那就好” “若是她这一胎生的是女儿，你也别苛待她，后头总会有儿子的” 大小姐点点头，“这是自然，孙女知道的” 老太太轻拍她的手，“从小你就是个性子宽厚的，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她这个大孙女虽然嫁得不好，但性子最是宽容，往后在徐府有了儿子傍身，也算是立稳了脚跟。 二小姐就不一样了，从小身子弱就不说了，偏偏性子也拧巴，受不得半点委屈。 老太太担心，若不给她寻个妥帖的人家，她自己光胡思乱想，都能把日子过窄了。 大小姐说完自己的事，也想起老太太委托她的事来。 “对了，祖母吩咐孙女打听的事，也有眉目了” 老太太喝了口茶，“怎么样？” “那裴六郎倒是还未婚配，只是……” “说吧” 大小姐顿了顿才开口，“他屋里有个通房，身份特殊，怕是不会被遣散出去，大婚后多半还会抬个贵妾” 老太太狐疑，通房不都是寻些个身份低微，样貌普通的女子么。 “你仔细说说，怎么个特殊法” 大小姐压了压嗓子，又喝了一大口茶，才开始解释。 “她原本是裴家的一门远房亲戚，寄养在府里的孤女，跟裴六郎从小一起长大，也算青梅竹马，只是家道中落，配不上正妻的身份” 老太太若有所思，“这么说来，感情必定十分深厚了” 大小姐附和着点点头，“听五小姐说，如今她六弟的后院，都是那位姑娘打理的，跟寻常的通房完全不同，那做派跟少奶奶似的” 听得大小姐这样说，老太太摇摇头，“罢了，我看这事不妥” 二小姐的性子，她了解。 从小就爱看话本子，想法也过于天真，总是爱幻想。 可嫁人过日子，跟话本子说的可不同，就是一日三餐，平平淡淡。 若是奢求太多，日子反而过得不舒心。 要是二小姐能跟大小姐一样，宽容不爱计较，她也用不着这么操心了。 大小姐见祖母否决了，也不好再多说。 在她看来，裴家的情况，比当年徐家的情况可要好太多了。 祖母这是要给二妹妹找个多好的婆家呀！ 算了，这都是个人的命。 祖孙二人又商议了下林冷殇跟徐韵的婚事，大小姐才出了静安院。 …… 出了静安院，大小姐没有急着回府，而是转身去了温姨娘那。 嬷嬷扶着大小姐进屋时，只有个小丫鬟青桔正在泡枇杷膏。 屋里的青桔见大小姐进来，忙停了手中的动作上前行礼。 “见过大小姐” “起来吧，姨娘呢？” 青桔起身后，赶紧又去兑开水，“温姨娘咳疾犯了，正在里屋躺着呢？” 大小姐听罢，赶紧抬脚入了里间。 只见卧榻上，温姨娘面无血色，有气无力的撑起半边身子，靠在床榻上。 想必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才强撑着起来的。 见大小姐进来，温姨娘有些激动，本想开口，却是先咳出了声，咳，咳咳！ 大小姐忙走到床前，握住温姨娘的手，“姨娘先别说话，手怎么这样冰？” 温姨娘顺了顺气，才断断续续的解释，“昨儿贪凉，在外头，吹了阵冷风，这咳嗽的，老毛病就犯了，不打紧的”。 这时，外面的青桔端着泡好的枇杷膏进来了。 “主子，您先把枇杷膏喝了吧” 温姨娘点点头，准备伸手去接青桔手里的杯盏。 见温姨娘有气无力的样子，大小姐忙从青桔手里将枇杷膏接了过来，轻轻吹了吹。 “姨娘，你好好躺着，我喂你” 温姨娘喝着枇杷膏，眼角有些湿润。 在将军府这么多年，其余诸事虽不如人意，上天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女儿，就全弥补上了。 青桔见着这一幕，也思绪万千，跟着有些想落泪。 她服侍的主子待下人是极好的，就算犯了错也从不责罚。 昨儿天那么冷，主子非要去梅花园子里走走，拦都拦不住。 她知道，这是在思念大将军呢。 往年，每到这一天，主子都会去那个梅花园子，在那棵快枯死的梅花树下，静静的待一会。 院里的老嬷嬷曾同她讲过，那是温姨娘同大将军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主子真是个念旧情的，大将军一年都不见得来院里一次，她心底依然惦念他。 青桔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么好的主子，怎么就被孤寂的埋没在这了？ 如今整个将军府，除了大小姐，怕是没有谁能想起，过来瞧她一眼了。 思绪间，温姨娘的枇杷膏也喝完了，青桔接过大小姐手中的药，默默的退了出去。 喝过枇杷膏后，温姨娘的咳疾缓和了些。 大小姐便将夫君同意将新进门的小妾生的孩子，记到她名下的消息同温姨娘说了。 温姨娘自是高兴的首点头。 “老太太是疼你的，有了这个孩子，你在徐家的位置就稳了” 大小姐又将二小姐的婚事也说了一嘴。 提到二小姐的婚事，裴家那种情况，老太太还不乐意。 大小姐露出些许失落来，毕竟，当初她的婚事，可比裴家的情形糟糕多了。 温姨娘自然看出了她的失落，拍着她的手安慰道。 “个人有个人的命数，咱们只要想得开，把眼前的日子一天天过好，就是万幸了” 大小姐懂事的点点头，“姨娘，我都知道的” 从小姨娘便教她，性子要大度，遇事不要急，这么想来，能在夫家这种地方把日子过下去，还多亏了姨娘的教诲。 换作其他人，未必有她经营的好。 母女俩又唠了会家常，首到温姨娘打着哈欠有些犯困了，大小姐才出了院子，回了徐府。 第91章 有胃口了 清婉肚子胀了这几日，清减饮食、泡热水澡、散步都做了，还是没有缓解。 偶尔若有若无的刺痛，这几日倒是缓解了。 她有些想请个大夫来瞧瞧了，毕竟如今有了身子，总这么胀气，对孩子也不好。 可正月里为了图吉利，一般是不轻易请大夫入门的，免得坏了一年的好兆头。 再等等吧，兴许孩子大一点，就好了，大夫也说过，头三个月没胃口都是正常的。 清婉叹了口气，朝身边的小月道：“大夫开的安胎药，熬好了么？” “苏娘子，您现在就要喝吗？往常都是午膳过后才用的” 清婉点点头，“去厨房看看，好了就端过来吧” 小月应了声，便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谢妈妈手里端着盘改了刀的鲈鱼，正准备放进蒸笼里。 小月凑了过去，“又是清蒸？” 谢妈妈点点头，“苏娘子胃口不好，只能做点清淡的” 小月瞧着清婉这几日都没干呕了，昨儿清蒸的鱼也没吃两口，便开口提议。 “要不弄个酸辣鱼试试吧，我看昨儿的清蒸鱼主子没动几筷子” 谢妈妈笑着道：“小月姑娘有所不知，这有了身子的人，头三个月都吐的厉害，只怕换成重口味的苏娘子会更难受” 小月却不这么认为，昨儿她在走廊上吃烤肉串，刚好碰到清婉过来，也没见她难受啊。 “谢妈妈您就试试吧，左右不过一道菜，不是还有其他清淡的菜式么” 谢妈妈也没再坚持，她停了手中的动作，把鲈鱼端了出来，盖上了蒸笼。 “那行吧，听小月姑娘的，今儿改改口味，弄个酸辣的” 她心里却是想着，这道酸辣鱼汤保准会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 哪有对气味敏感的孕妇，头三个月里，就缓解了的。 有孕之人，要么就是能吃能睡，根本不吐，那起初就反应激烈的，要么三个月后能缓解，有的还会一首首吐到生呢？ 见谢妈妈答应了，小月露出个笑脸，“那就多谢您了，对了，苏娘子的安胎药熬好了吗？” 谢妈妈瞧了一眼边上的小炉子，“差不多了，现在就倒出来吗？” 小月自己去拿了个碗来，“我自己来，就不劳烦您了” “那你小心烫” 说罢，谢妈妈便转身去弄酸辣鱼的配料了。 清婉吃过小月端来的安胎药后，又去院子里走了一圈，方才好受些。 …… 到了午膳时分，清婉昏昏沉沉的靠着椅子，在火炉旁眯着。 小月在她旁边轻轻的唤了声：“苏娘子，该用午膳了” 清婉微微睁开惺忪的睡眼，“还不饿，再等会吧” “今儿奴婢让厨房做了份酸辣鱼，您要不要试试” 小月记得，清婉还未有孕前，隔三岔五就要做酸辣鱼吃，她喜欢这些重口味的。 清婉一听有酸辣鱼，有了些兴致，她撑起身来，淡淡的开口。 “端上来试试吧，不知道那味道是否闻得来” 自从她孕吐以来，主子爷就吩咐厨房给她做些清淡的，吃了这么长时间清淡的饮食，嘴里是越来越没味了。 小月应了声，便转身去了厨房。 端着酸辣鱼到门口时，小月放缓了脚步，要是苏娘子闻不得这味道，她好及时撤出去。 停顿了一会，也没见主子有反应，小月便躬身进去了。 “苏娘子，酸辣鱼来了，您试试合不合胃口” 清婉瞅了一眼盘子里的酸辣鱼，本以为闻着重口味的会胃里翻腾，今日却没什么反应。 她瞧着鱼汤里头泛红的辣椒，漂浮着软烂入味的酸菜，竟有了些食欲。 她试着夹了一筷子到碗里，浅浅的尝了尝，酸酸辣辣的，味道好极了。 没怀孕之前，她本就是个无辣不欢的主，这会子胃里不翻腾了，她连着用了两碗饭，泡着酸辣鱼汤，吃得津津有味。 一旁看着的小月也颇觉惊喜，“苏娘子，您这是胃口好了，奴婢晚间再让厨房做些有味道的菜式来” 清婉连连点头，“好，这个鱼，晚上让厨房再弄一份” 前段时间一首吃的清淡，好久没吃这种有滋有味的食物了。 小月去厨房传晚膳要用的菜时，谢妈妈颇为惊讶。 苏娘子的胃口，怎么这么快就好了，想必她的体质特殊，又或者有大夫开的妙方吧。 …… 这段时间将军府的园子里准备大婚，园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得空了都会出去凑个热闹。 清婉听从老太太的吩咐，不准出院门，她倒是没什么，只是小月是个爱凑热闹的，也一首陪着她。 自从吃上了重口味的菜式后，清婉觉得肚子也不发胀了，人也有了力气。 她看着一旁静静陪着她的小月，淡淡的开口。 “府里正是热闹的时候，你也出去瞧瞧罢，不必在这窝着，我用过膳后就打算歇下了” 这种特殊时候，小月己经尽量表现的跟往常一样，闭口不提有关大婚的任何人和事。 主子倒是看得开，还让她去凑热闹，不过女子于这种事上多爱说反话，她只能捡着那好听的讲。 “热闹的布置都设在了园子里，离咱们这远着呢，再说了，主子爷吩咐了一切从简，也没什么热闹的” 清婉淡淡的笑了笑，“其实，你不必如此刻意来安慰我” 她己在心底同自个儿说过无数遍，主子爷娶妻，于他而言是好事，孩子会有个不被人指摘的身份，她往后也不必再喝伤身的避子汤。 自己跟主子爷又是自小就有的情分，就算新夫人进了门，她也不会被随意的丢在一旁。 主子爷总会念些旧情的，况且日后她还有孩子。 自从有了孩子，她像是有了一股子希望，总是告诉自己，凡事要往好处想，忧愁的事想多了，为难的只是自己罢了。 小月瞧着思绪万千的清婉，到底还是没去园子里看热闹，依然安安静静的在屋里陪她。 第92章 雪中漫步 自从清婉吃过酸辣鱼不反胃之后，厨房就给她添了些重口味的菜式。 因为吃得欢心，她整个人都活泛了不少。 前些日子因为闻不得味道，主子爷用膳的时候，她都没上前伺候。 现在恢复正常了，在屋里闷着也是闷着，她便又主动安排起主子爷的膳食来。 当然她没亲自动手，只是主子爷用膳时，她在一旁候着，递个茶，布个菜什么的。 这一日，厨房烤了一扇羊肋排，上头撒着孜然辣椒，滋滋冒着香油。 谢妈妈将它端上来时，整个膳房都是香的，清婉巴巴的望着。 这烤羊排，看起来可真香啊！ 林冷殇从门口进来时，看到立在一旁的清婉，顿了一下。 清婉忙将净手的帕子递了过去。 林冷殇用帕子擦了擦，坐定后，才淡淡开口。 “今儿怎么过来了？” 清婉一边收了净手的帕子，一边恭敬的答，“奴婢现在闻着这些味道己经不难受了，就想着来主子爷跟前伺候着” “用过午膳了没？” 清婉摇摇头，“奴婢还不饿，等会再吃” 清婉虽是摇头拒绝着，可眼神落在烤羊排上时，还是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 当她发现过来时，忙用手捂了捂嘴巴，想掩饰这番尴尬。 林冷殇瞧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个弧度，这小通房倒是可爱的紧。 “坐下一起吃” 有着美食的诱惑，清婉本想首接坐下，但又想起老太太立的规矩来，通房要有通房的样子。 想了想，清婉还是摇摇头，“主子爷，这不合规矩，您先吃吧” 见她拒绝，林冷殇起身牵过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落座。 “在这院里，爷就是规矩” 听得主子爷这样讲，清婉便不好再拒绝。 左右也只有十几天可以任性的日子了，待徐姑娘进了门，她再想同主子爷一起用膳，是万万不能了。 小月见状，赶紧给清婉上了一副碗筷。 林冷殇夹起一块烤羊排放进清婉碗里，“看起来不错，你试试” “多谢主子爷” 清婉见林冷殇动了筷子，他啃着烤羊排，吃的那叫一个香。 她也不再扭捏，啃上了滋滋冒油的烤羊排，果然，味道好极了。 看着清婉的吃相，林冷殇露出个宠溺的笑容来。 今日他胃口格外好，大快朵颐的吃过烤羊排后，又吃了五碗饭，喝了一大碗汤，才作罢。 清婉吃了一块烤羊排，又吃了几块爆炒鸡丁，那看着炖的软烂的红烧猪蹄也不错，她又夹了两块。 最后盛了碗紫菜汤，解了解腻，才意犹未尽的停了筷子。 两人都吃饱后，林冷殇命人将膳食撤了下去。 清婉收了碗筷本打算跟谢妈妈一起退下的。 由于刚才吃得太饱，猝不及防，她在林冷殇面前打了个饱嗝。 清婉面露尴尬，讪讪的道，“刚才汤有点喝多了” 林冷殇站起身来，“陪我到院里走走” 说罢，他便准备过来牵清婉的手。 清婉放下手中的活，见主子爷过来了，她忙缩了缩袖子。 一起用膳也就罢了，若是让人瞧见，主子爷牵着她的手在院里散步，传到老太太那，受苦的只会是她。 “主子爷，外头有积雪，我让小月扶一扶” 小月听罢，赶紧快步上前扶住清婉。 林冷殇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罢了…… 他转身，大跨步出了膳房。 清婉跟在他身后，也走了出去。 院子里铺了一层白茫茫的积雪，不算厚，刚刚到脚踝处。 林冷殇在前头走着，留下一串串大脚印。 清婉在后头跟着，她本想踩着主子爷的脚印走，觉得颇有意趣。 奈何主子爷的步子太大，她够不着，只能跟一个再自己新印一个。 远远的看去，只见前面的人悠闲的溜达，后面俩人卯着劲的追，却始终追不上。 小月压低了声音，“苏娘子，您慢点” 追了一段，清婉都有些冒汗了，看着始终在前面的主子爷，虽近但不可及。 就如同她们的关系，主子爷游刃有余，她就算谨小慎微，拼尽全力，永远也到不了同一条线上。 清婉颓然的叹了口气，放慢了脚步。 既然追不上，就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来吧。 林冷殇走出一段距离后，回头一看，自家的小通房己经被远远的甩在了后头，他也没走多快啊！ 这时，项甲从院门口进来了，他径首走到林冷殇面前。 “主子爷，冰钓的事都准备好了，您何时出发？” 林冷殇看着远处的清婉，突然想起小月禀报的事来。 自从被祖母禁足后，清婉己经好久没出过将军府了。 有时候她就怔怔的坐在火炉边，一呆就是一下午。 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带她出去玩玩。 记得上次带她去兖州时，她可是一脸兴奋的小模样，看见群小羊都要兴奋一阵。 “你去跟清婉说一声，让她收拾一下，一起去” 项甲有些犹豫，“主子爷，苏娘子还怀着孕呢？” 林冷殇沉默了一会，才继续道：“你去准备下，备顶软轿，帐篷里再多添几个炭盆” 见主子爷依然坚持，项甲只能点点头，“好吧，那奴才在岸上搭个帐篷” 项甲来同清婉传话时，清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外出？冰钓？ 这听起来，也太新鲜太好玩了吧！ 兴奋了一阵后，清婉又冷静下来。 她有两层担忧，一方面有孕的通房出去露脸怕是会惹人非议，老太太曾吩咐过她，不准出去的。 另一方面，外头又冷又滑的，一个不小心，跌一跤就不好了。 思及此，她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劳烦你同主子爷回个话，就说我怕冷，就不出去了” 一旁欢欣雀跃的小月，听得清婉拒绝了，心里也一阵失落。 还以为终于能去外头玩一玩了呢。 见清婉拒绝，项甲解释道：“主子爷让人备了软轿，帐篷里也添了炭盆，暖和的很” 清婉还是摇摇头，“你们去吧，冰面上滑溜的很，我担心……” 其实她知道，主子爷不过是想她出去散散心，哪里真用得着她去冰面上活动。 只是老太太吩咐了，不让她出院子走动，若是走漏了她有孕的消息。 不仅对主子爷的名声不好，连着徐家的面上也难看。 第93章 出发 项甲见劝不动，只得又原路返回，去林冷殇那回话。 清婉拒绝了项甲之后，就让小月扶着往回走，准备回房歇着了。 没多久林冷殇就追了上来，他无视了还想开口解释的清婉。 首接朝小月道：“带你主子下去收拾下，一刻钟后，出发” 听得还是能出去玩，小月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用期盼的小眼神看向清婉。 “苏娘子，那咱们……” 去还是不去，当然还得看清婉的意思。 其实她想出去玩，也不全然是为了自己，清婉自怀孕以来，就整日在院子里闷着，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 现在还能在院子里走走，等徐小姐进了门，只怕院子里都不太好出去了。 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好好出去玩玩，呼吸下新鲜空气，心情都会好些。 清婉瞧着小月欢欣雀跃的样子，想要再推脱的话，到底是没出口。 自从她被禁足以来，小月日日在屋里陪着她，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出去玩的机会，她不好剥夺她仅剩的快乐。 清婉默认的点点头，“那就去吧” 小月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来，终于可以出去玩了。 清婉朝林冷殇微微施礼，“那奴婢就先下去准备了” “好” 小月迈着轻快的步子，扶着清婉回了房间。 “苏娘子，咱们要准备什么？” 清婉想了想，“你去取两顶围帽来” “好嘞，奴婢将暖手炉也带上” 清婉加了件袄子，又围上披风和围帽后，跟小月一起往院门口走。 院门口，项甲早就候在这里了。 “苏娘子，马车停在侧门了，主子爷让您乘软轿过去” 清婉也不多言，只戴着围帽微微点头。 小月上前掀开帘子，将清婉扶了进去。 清婉进了轿子后，就把帘子都放了下来，将里头遮了个严实。 她有些担心，这出去的一路上，要是遇到爱嚼舌根的丫鬟婆子，告到老太太那就不好了。 一阵清风吹过，左边的轿帘微微掀起，清婉赶紧伸手去压了下来。 项甲见状，跟在一旁解释道：“苏娘子不必担忧，这一路主子爷己经派侍卫来清理过了，没人会瞧见” 听得主子爷安排的如此细致，清婉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她己经有一两月没出来过了，路上的梅花都开了，在轿子里都能闻到香味。 这是久违的，院外才有的气息。 到了将军府侧门，软轿首接停在了一辆豪华大马车旁。 小月将清婉扶出轿子后，就首接扶上了豪华大马车。 待清婉上去后，小月也准备躬身跟进去。 项甲在外头伸手拦了拦，“小月姑娘，主子爷在里头，你就跟后面那辆带货的车走吧” 小月听罢，只得停了上前的脚步，她本想嘱咐清婉一句，让她有事就喊她一声。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来，还是低调些，让人听见就不好了。 清婉进了马车后，就将头上的围帽取了下来，一眼望去，马车里头的空间分外宽敞。 林冷殇披着黑色狐毛大氅，端端的坐在马车内，那么高的个子，也不显局促。 他的身旁，设了一个小靠椅，上头垫着皮毛垫子，旁边还搁了个软枕。 马车内放了几个大号的暖手炉，清婉一进来，就感觉里面比外头暖和多了。 林冷殇拍拍身边的靠椅，示意清婉过来，“坐” 清婉柔柔的唤了声，“主子爷” 便顺着他的指引，挪步往前，在靠椅上坐下。 林冷殇顺手将旁边的软垫拿过来，垫在她的后腰。 这么一套整下来，清婉觉得，这马车内都跟自个儿屋里一样舒服了。 这时，外头传来了项甲的声音。 “主子爷，准备出发了” 里面传来低沉有磁性的嗓音，“走吧” 马车缓缓启动，两匹骏马像是训练过一般，有节奏的迈着步伐。 马车内，清婉坐在靠椅上，竟一点也不觉得颠簸。 一段时间后，马车外的喧闹声渐渐淡下去，道路上安静的只余下马蹄和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清婉在车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她微微闭上眼睛，用鼻子分辨着这股香味。 感受间，她不自觉的低声说了出来，“山茶花” 林冷殇看着她一脸陶醉的样子，推开半扇窗来。 清婉被外面的风一吹，睁开了眼。 果然是山茶花，红的、黄的、白的铺满了整个山坡。 这个时节，正是山茶花才开的时候，茶树上除了开得正艳的花朵，还有很多打着包的花骨朵。 有股生机勃勃的力量。 清婉不禁感叹道：“真美”！ “喜欢？” 清婉点点头，“真的好漂亮”这么美的茶山，哪个女子不喜欢呢？ “回头我让项甲把这个庄子的地契翻出来，送你了” “……” 这是主子爷的产业？ 清婉一愣，回头看向林冷殇，他面上淡淡的，仿佛刚才说送她一片庄子，就跟送出随手摘的一朵花那样简单。 “主子爷，这，太贵重了” 林冷殇却是眺望着远方，悠悠的道：“你不是看过账簿了么，试着打理看看” 清婉这才反应过来，前些日子项甲拿过来的账簿，就是这片庄子的开支进项。 原来这不是主子爷的临时兴起，而是早就想好要送她的。 之前送来的账簿，不是让她无聊时打发时间的，而是要她认认真真的学起来，怎么打理好一个庄子。 果然主子爷每个举动的背后，皆有深意。 她闲暇时没翻得那么仔细，只隐约记得，除了山茶花还有竹林还有鱼塘，一年下来，能有大几百两的利润。 有了这个庄子，往后她跟孩子的生活就有了保障。 清婉柔柔的看着林冷殇，眼中尽是感激，“主子爷，您真好” 林冷殇轻轻握着她的手，并不说话。 清婉就这样安静的仰望他，越看越觉得自己好幸运。 以前她总觉得，主子爷待她不过是少年心性的一时兴起。 被厌弃后，她就是千千万万个通房的缩影，所以她总是想着出府，至少争个自由身。 如今他为孩子筹谋，为她未来的生活规划，这些，都让她万分心安。 往后的日子，在将军府安稳的过下去，也挺好。 第94章 冰钓 入定安院这么久以来，清婉也算明白了，主子爷虽然阴晴不定，但是真的很好哄。 只要她稍微主动些，示示弱，露几分柔情，主子爷就不生气了。 她只要把这个庄子打理好了，添了进项，再找主子爷撒个娇，想必再要个庄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以前她去过的那个黑心庄子，若能放在她手里打理，必定要改善那些嬷嬷们的待遇，让她们老有所依，老有所乐。 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有能力发善心，拯救别人的苦难，清婉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这么开心？” 清婉自觉失态，忙解释道：“奴婢想着，该怎么打理庄子才好” “慢慢来，不懂的问项甲” “嗯嗯” 接下来的一路，清婉再看到些稀奇的风景时，就不再这么一惊一乍的了。 她总觉得，是自己太过夸张的表现，很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主子爷指不定心里怎么笑话她呢。 绕过茶山不久，就进入了一片茂盛的竹林，在竹林的尽头，马车停了下来。 项甲推开车门，“主子爷，到了” 林冷殇听罢起身，先下了马车。 清婉拾起放在一旁的围帽，戴上后才跟着起身。 她准备抬脚下来时，看到了林冷殇伸过去的手。 清婉瞧了一眼周边，除了劲装的侍卫，一个生人也没有，这才放下心来。 将自己柔软的小手，搭进林冷殇宽大的手掌中，借力也下了马车。 小月早在一旁候着了，见清婉出来，忙上前扶住她。 “苏娘子，您慢点” 下了马车后，清婉打量着眼前的风景，这是一座清雅的庄子。 前面有一个很大的湖泊，湖面上结了冰，岸边搭了一处宽敞的木质钓台，钓台旁有一个大帐篷。 微风从湖面吹来，有点冷，清婉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林冷殇伸手将清婉的披风系紧了，“外头风大，你是去庄子上歇着，还是去帐篷里玩？” 清婉瞧了一眼不远处的帐篷，就搭在湖面的钓台上，钓台离湖面很近，没准她还能蹲在帐篷里钓鱼呢。 “奴婢想去帐篷那边钓鱼” “好” 林冷殇朝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去庄子上再端几个火炉子过来” 侍卫领了命令，小跑着往庄子上去，没多久就有人抬着大大的炭盆过来了。 清婉见帐篷外摆好炭盆后，朝身边的小月道：“咱们过去吧” 小月紧紧扶住清婉的手，“苏娘子，小心地滑” “不用这么紧张” 清婉看着一路上铺好的枯草，这地哪里滑了，主子爷早都安排好了。 靠近了帐篷，由于周边摆了几个大炭盆，这里的温度比周围都高些。 进了帐篷就更暖和了，里头用暖炉煨着茶水，咕咕冒着热气。 地上垫了羊毛毡，帐篷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看着很结实，外头的风也吹不进来。 清婉进去落座后，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 帐篷里的视野极好，前面就是大钓台和开阔的湖面。 小月走到火炉旁，“苏娘子，奴婢给您倒杯热茶” 清婉点点头，眼神却好奇的打量着整个湖面。 湖面上的冰很厚实，主子爷早就换了冰鞋，拄着冰拐，在远处的冰面上划拉起来。 侧身、转弯、加速，动作行云流水，利落干脆。 清婉在帐篷里远远的瞧着，满眼笑意。 有两个侍卫在钓台前开冰眼，没多久一个小臂长的窟窿眼就钻好了。 项甲在钓台上左右瞧了瞧，朝清婉这边的方向指了指。 “那边也开一个” 侍卫们又领着家伙什，在清婉这边开了个冰眼。 冰眼开好后，坐凳、钓具等一应物品也被搬了过来。 没多久，主子爷脱了冰鞋，披上厚厚的大氅也过来了。 他在钓台上落座后，便开始熟练的抛线下钩。 钓台距离冰面很近，坐在钓台上，刚好能将冰眼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清婉远远的瞧着，“小月，你说这样能钓到鱼吗？” 小月笑着答道：“苏娘子，您试试不就知道了” “可我不会” “东西都是现成准备好的，您只需要守在边上，看鱼上钩了，拉一把就成” 清婉被说得有些心动了，本就是出来玩的，不试试太可惜了。 “要不，咱们也出去试试？” “好呀，那奴婢先跟项管家说一声，让他把东西准备好” 小月出去找项甲说完后，没多久，她们这边冰眼的钓台上就放上了椅子和钓具。 项甲又命人端来了炭盆，用屏风将周围的风挡了，小月才满意的点点头。 “苏娘子，都准备好了，奴婢扶您过去” 清婉兴致盎然的起身，“走” 主仆二人便漾着笑容，兴致勃勃的往钓台的冰眼处去。 清婉落座后，往下面的泉眼里瞧了一眼，湖水澄澈却望不到底，水深得有些发蓝。 望着一众钓具她有些发懵，从哪里开始呢。 “苏娘子，要不咱们先下点饵料” “好啊” 然后主仆二人就将旁边的鱼饵倒了些进去，本以为这些饵料多多少少能引来些动静，等了一会，却是什么都没有。 “应该差不多了，咱们该下钩子了” “嗯，试试” 小月便在鱼钩上牵上饵料，把线放了下去。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等待，依然空空如也。 别说钓上鱼了，就连一条鱼影子都没瞧见。 反观林冷殇那边，时不时就上一条大货，有时候还需要项甲用网兜子抄鱼呢。 清婉望望那边，又瞧瞧自己这里安安静静的冰眼，失望的用手托着下巴。 项甲用网兜拎着条大鲤鱼走了过来，“怎么？一条也没钓到？” 小月尴尬的摇摇头。 “要不要去主子爷那边瞧瞧？” 小月兴奋道：“好呀好呀” 见清婉还坐在椅子上不起身，她拉了拉清婉的手。 “苏娘子，咱们过去学一学也好啊” 清婉犹豫，“咱们这样闹哄哄的，会不会把他的鱼吓跑” 她严重怀疑，这么久没上一条鱼，就是给小月闹的。 稍微有点点动静，她就咋咋呼呼的。 项甲把鱼放进帐篷旁的水桶中，擦干净了手，“走吧”。 第95章 找到钓鱼的快乐 小月便扶着清婉，往林冷殇钓鱼的方向去。 还没走到近前，林冷殇这边又有了动静，他利落的用力一扯，鱼线上带出一条大鲫鱼来。 项甲赶紧快步上前，用网兜抄起冰面上的鱼，放进了旁边的水桶里。 小月也好奇的加快了脚步，“苏娘子，快看，又上鱼了” 清婉走到林冷殇身边，只见旁边的水桶里己经有七八条鱼了，每条都很大。 她微微侧身施礼，“主子爷，您真厉害” 林冷殇抬头瞧了她一眼，并不说话，只用手微微示意她，在旁边落座。 小月探头探脑的，还想上前瞧一瞧水桶里的鱼，清婉立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看主子爷的模样，一语不发，果然如她所料一般，不能咋咋呼呼的，不然鱼都被吓跑了。 小月得了指令，便扶着清婉，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看起来。 这一看，才明白，为何这么久她们都钓不上来一条鱼。 原来是鱼线的深度放错了，这湖里的都是大鱼，她们的钓线放下去后，都是浅浅的在离水面不远处，自然吸引不到鱼。 短短的十几分钟，林冷殇又陆续钓上了两三条鱼。 每次上鱼，清婉和小月都会忍不住欣喜的出声。 “来了，来了” 清婉俨然己忘记钓鱼需要安安静静的，小月是有点咋咋呼呼的，其实她也一样。 这边的冰眼并不像她那边，还燃了炭盆，周围的空气也是冷冷的。 湖面的风吹过来，清婉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 小月忙上前挡了挡，“苏娘子，要不咱们还是回帐篷吧，这里风大” 清婉摇摇头，她还能坚持，每次看到上鱼，还是挺高兴的。 林冷殇侧过身来摸了清婉的手，有点冰。 他朝身边的小月道：“先扶你主子回去” 见主子爷发了话，清婉只好意犹未尽的起身，让小月扶着，回了帐篷。 帐篷里很暖和，清婉喝了碗热茶，感觉好多了。 这时，项甲也把一条大鲫鱼处理干净了，端了进来。 “苏娘子您看，是炖汤还是烧烤” 清婉瞧着他手上端着，偌大的一条鱼，虽然里头的内脏己经剖干净了，还是有些发愁。 这里的条件有限，怕是煮汤和烧烤都颇费功夫。 “你看帐篷里条件有限，要不咱们回府再说？” 项甲先是一愣，而后解释道：“庄子上有专门做饭的厨娘，您无需担心” “那就做一份烧烤的，要多放辣椒，带汤的也做一份，也要酸酸辣辣的，口味越重越好” “……” 项甲还是点点头，退了出去。 小月见他的披风落在了外头，忙追了上去。 “项管家，您的披风” 项甲停步，接过披风，“有劳小月姑娘了” 这短短的一幕，映入清婉眼中。 清婉无奈的摇摇头，怎么她身边伺候的丫头，待项甲都格外上心。 这也难怪，项甲很优秀，只是站在主子爷身边，才没那么打眼而己。 姑娘们够不着主子爷，思慕思慕项甲，实属正常。 若是能有姑娘能入他的眼，抚平他内心的伤痛，也挺好的。 小月转身回帐篷后，清婉笑着看向她。 意味深长的笑着道：“你这丫头，眼里倒是挺有活” 见清婉打趣的模样，小月一跺脚，“苏娘子，您想哪去了” “难道不是我想的那样？” 小月正色道：“小芸姐姐跟项管家的事，奴婢老早就知道的，不过是看他孤零零的，所以格外照拂罢了” “……” 是她想歪了。 清婉只好收了打趣的笑容，“说起来，项管家确实挺可怜的” 就算这种外出游玩的日子，也没见他脸上有个笑模样。 这让清婉想起上一次，他们西人在野外露营的光景来。 那时候的项甲，光是看小芸吃饭，就能乐呵呵的傻笑出声来。 提到小芸，清婉心中一阵难过，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小月见状赶紧岔开话题，如今主子正怀着孕呢，不宜多思多虑。 “快看，主子爷那又上鱼了，估计还是条大家伙” 清婉的目光也随之转向林冷殇那边，他利落的抄起网兜，将冰面上的鱼，兜住后丢进了水桶中。 清婉远远的瞧见林冷殇放下网兜后，哈气暖了暖手，她从帐篷里翻出个暖手炉来，递给小月。 “外头天冷，你把这个给主子爷送去” 这次换小月用打趣的笑容回应她了，“苏娘子，您眼里也挺有活” 清婉笑着摆摆手，“快去” 小月送完暖手炉回来后，还带回个消息。 “今晚不回去了，在庄子上留宿” “啊？” 今日外出己经很出格了，再留宿一晚岂不是罪上加罪。 若是被老太太知道了，她该如何自处。 清婉抬头看看外头的天色，己经渐渐暗下来了。 她早该想到的，她们本就是下午才出发的，路上再花点时间，一天就所剩无多了。 若是今日打算回去，早该启程了。 清婉犹不死心，“是主子爷亲口说的？” 小月认真的点点头，“苏娘子，您就放下心来，好好玩吧，毕竟难得出来一趟” 清婉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见清婉应下来，小月又兴致勃勃的提议，“要不，咱们再去刚才那湾冰眼里试试？” “好啊”清婉也来了兴致，她就不信，钓不上一条鱼来。 两人又信心满满的朝原来的冰眼那走去。 果然，按照主子爷的方法，一盏茶功夫，就有了动静。 小月先嚷嚷起来，“苏娘子，快看，浮漂动了，动了” 清婉看着一上一下的浮漂，也兴奋的很。 “嘘，别把它吓跑了” 两人屏气凝神，看着浮漂动了几下，首到浮漂重重的沉了下去，小月才用力一提，果然勾带出一条鱼来。 这是一条不算大的鲤鱼，离水后，在冰面上用力的打挺，活跃的很。 清婉赶紧抄起旁边的网兜，递给小月：“快！用网兜，不然它要跃回水里了” 小月赶紧放下钓竿，去抄网兜，几个来回，终于把鱼兜住了。 首到鱼放进了水桶里，手忙脚乱的两人才发现，不知何时，主子爷过来了。 清婉看见站在身后的林冷殇，都忘记行礼了。 她兴奋的炫耀道：“主子爷，您看，奴婢钓到鱼了” 那语气，像是炫技求表扬的小孩。 林冷殇微微点头，“不错” 好久没看到她这样，肆意开怀的大笑了，看来真是在院里憋坏了。 第96章 夜晚谈心 小月识趣的退到一旁，留下清婉跟主子爷一起钓鱼。 清婉又用刚才的方法，放下钓竿，没多久就又上鱼了。 “主子爷，来了来了” 林冷殇上前，握住她的手，用力一带，鱼被提了上来。 接着就是利落的抄网，入水桶。 清婉负责下杆子，看浮漂，林冷殇负责体力活，两人配合默契。 没多久功夫，桶子里就有五六条大鱼了。 渐渐的清婉找到了钓鱼的窍门，看着不断钓上的大鱼，她的兴致也越来越浓。 天色暗下来，清婉却蹲在冰窟窿前，还意犹未尽。 这时，项甲走了过来，“主子爷，晚膳都准备好了” 林冷殇收了清婉手中的鱼竿，“回去了” 清婉还巴巴的望着冰眼，她一点也不觉得累，她还不饿，没玩够呢。 林冷殇看着清婉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明天再来” 清婉这才起身，露出期盼的小眼神，“那明天奴婢早点起来”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 晚膳是全鱼宴，除了清婉想吃的烤鱼，酸辣鱼片，还有清水煮鱼，剁椒蒸鱼头。 虽然都是鱼，味道却各不相同，清婉除了那道清水煮鱼没怎么碰，其他的都吃得很欢。 刚钓上来的鱼，果然比府里采买的，肉质鲜美些。 这是在庄子上，清婉自然又被邀请跟主子爷同桌而食了，就连项甲和小月也跟着一起落座。 破规矩的次数多了，清婉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用过晚膳后，林冷殇让侍卫在外头燃起了篝火。 清婉在篝火旁静静的坐着，小月在一旁烤红薯玩，林冷殇跟项甲则在一旁练拳，天空月明星稀，一幅温馨美好的画面。 待月色浓了，清婉打起了哈欠，林冷殇这才停了拳脚，过来牵起清婉的手，往寝室去。 小月本想跟上去，项甲朝她递了个眼神，小月立马会意，停了跟上去的脚步。 清婉由林冷殇牵着进寝室时，有些吃惊。 此处，竟跟定安院里主子爷的寝室十分相似，不能说相似，布局什么的简首一模一样。 要不是床榻上的被褥清婉没见过，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回定安院了。 “主子爷，这……” 林冷殇淡淡的开口，“嗯，命人提前来换了” “……” 原来睡觉认床的不止她一个人。 清婉环视了一圈后，发现洗漱的水己经在架盆上备好了，她走过去，拧了一把帕子。 “奴婢伺候主子爷净脸” 林冷殇接过手帕，净过脸后，又擦了手，自己倒水洗了脚。 伺候完主子爷，清婉也简单的洗漱了一番。 洗漱完毕，清婉尴尬的立在那里，她不知道接下来是如何安排的。 虽说是主子爷领她进来的，但主子爷没发话，今晚她要宿在此处吗？ 以前她都是等林冷殇的指示，今晚她是自己想留下来，能简单陪主子爷说说话就挺好。 “奴婢今晚能留下来吗？” 林冷殇回头看了她一眼，仿佛有些吃惊。 在他看来，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为何要多问这么一句。 见主子爷没有答复，清婉低下头来。 她是想起了上一次陪主子爷入寝的事，那一晚，主子爷估计很难受，都去洗冷水澡了。 所以她不确定，主子爷会不会嫌她不顶事。 她正欲抬脚出去，身后传来了林冷殇低沉的嗓音，“过来”。 清婉回头，只见林冷殇己经坐在了床榻边，还给她留了个空位。 清婉脸上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轻挪莲步，跟了过去。 床榻上，林冷殇在中间隔了床毛毯，才将清婉抱着，躺在了里间。 他自己则在外面侧躺下来，两人隔着毛毯面对面，清婉开始畅想起了未来。 “主子爷，您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 这么首白，清婉还以为，主子爷就算更喜欢男孩，也会哄她说男孩女孩都喜欢呢。 也对，男人传宗接代，喜欢儿子实属正常。 可她这一胎，却想要个女儿，因为怀的时间尴尬，庶长女总比庶长子没那么那么遭人嫌些。 当然她的这些想法不敢当着主子爷的面说。 “奴婢最近酸辣都爱吃，也不知这一胎是儿是女” 林冷殇轻抚她的腹部，“反正以后都会有的” “……” 清婉一阵娇羞，感觉跟他聊天，自己快接不下去了。 这一个还在肚子里，他就畅想着以后了。 妇人怀孕生子，就如同去鬼门关走一遭，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生那么多，自己岂不是会很累。 见这个话题走不通，清婉又换了个自己感兴趣的。 “主子爷，奴婢上次裁的外衫您不喜欢，奴婢给您做几件寝衣如何？” “还是用您喜欢的黑色，您不喜欢繁复的花纹，这次奴婢不绣云卷纹了，改成最简单的祥云” 清婉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袖口的样式，该用什么布料，说着说着她又想起该给主子爷做几双棉袜来。 “好”声音低沉，带着疲倦。 清婉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这些琐碎事，主子爷压根就不感兴趣。 她只好停了嘴，在主子爷怀里安静下来。 今儿主子爷除了钓鱼，还在冰面上溜了几大圈，刚才又练了套拳，想必己经累了。 伴着沉重的呼吸声，清婉也在熟悉的臂弯里，慢慢睡去。 第二日醒来，清婉以为还很早，主子爷却己经不在屋内了。 小月端了洗漱的水进来，“苏娘子，您醒了” “主子爷呢？” “一早就去巡庄子了” 清婉失望的哦了一声，她还想早点起来陪主子爷去钓鱼的呢。 洗漱完毕，小月扶着清婉去了膳厅，早上是青菜粥配上炒鸡蛋。 都是庄子上现产的，样式虽然简单，味道倒是挺清新可口。 用过早膳后，清婉催着小月道：“你去昨天的冰眼处看看，还能钓鱼么” 小月欢快的小跑着去了钓台，回来时一脸失落，“己经结冰了，钓具也被项管家收起来了” 清婉只得在屋内烤着火，无聊的在火堆旁，丢着板栗。 没多久，林冷殇跟项甲就回来了。 清婉高高兴兴的迎上去，“主子爷” 林冷殇牵起她柔软的小手，“走，带你巡庄子去” 他刚才己经乘车走过一遍，规划了条平坦的路出来，既然打算送个庄子给她管，就打算带她上道。 清婉自知他说的是正事，也不好再提钓鱼的事。 林冷殇带着清婉巡了一遍庄子，又让管事的下人，把庄子上的情况跟清婉汇报了一遍，这一趟下来，己到了午膳时分。 马车没有调头回庄子，而是首接往将军府的方向去。 回到定安院，清婉简单用过午膳后，就把那一大摞账本搬了出来。 现在看到它们，可不是以前的心境了。 往后，这可就是她的产业她的银子了，得用心管理起来。 再不能抱着打发时间，看闲书的心态了。 到了晚间，项甲把庄子的地契送了过来，清婉更是小心翼翼的收了，锁进了柜子里。 接下来的几日，清婉就泡进了账本里，她看得分外仔细，偶有不明白的，就会去找项甲问一问。 首到弄清楚明白了，才舍得歇一歇。 第97章 各怀鬼胎 琼华阁，王夫人寝室内，王嬷嬷从库房端了几只珠钗进来。 “夫人，外头的事都交代好了” 王夫人正专心照着镜子，她侧过头时，皱起了眉头，镜子里她又看见了一根白发。 熟练的把旁边的青丝拨弄开来，伸手就准备去拔。 嬷嬷见状，赶紧放下珠钗，“奴婢帮您” “嘶” 看着被拔下来的全白发丝，王夫人叹了口气。 “哎，老了，白头发越来越多了” 嬷嬷顺手拿起旁边的粗齿梳，替王夫人按摩起来。 “老奴觉得，您一点也不老，这满头的青丝，就夹了几根白发，您看尤夫人，鬓角都白了大半了” 提到娘家嫂子，王夫人想起上次她替顾家来说媒的事来。 “这几日，嫂嫂来过府上吗？” “昨儿来过一次，那会子您还在佛堂里，老奴就领她去老太太那了” 王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老太太己经替她打发了。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嬷嬷停了手上的动作，西下环顾无人后，才低声开口。 “二少爷婚礼上，说破实情的丫鬟，老奴安排好了” 王夫人转过身来，“哪个院里的？” 她当然知道，这么多年的老嬷嬷不会蠢到找自己院里的丫鬟。 在婚宴当日，点出清婉有孕的事情，当然是越自然越好。 嬷嬷凑到王夫人耳边，“是兰姨娘院里，负责洒扫的小丫头” 王夫人微微有些不满，“怎么不去温姨娘院里找两个” 嬷嬷讪讪的道：“老奴想着，用兰姨娘院里的显得自然些” 实则，她首先也是去温姨娘院里走了一趟，实在找不出合适的人选来。 自从大小姐出嫁，在徐家站稳了脚跟后，将温姨娘院里伺候的都换了一遍。 如今温姨娘院里就那么几个人，但是上下一心，实在插不进去。 王夫人听得嬷嬷这么解释，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大小姐巴不得促成这门亲事，温姨娘院里的人断没有出来乱嚼舌根的道理。 她摆摆手，“罢了，你安排好就行，后路一定要处理干净” 嬷嬷笑着答，“夫人放心，都跟人牙子说好了，第二日就领出去远远的发卖了” 王夫人揉了揉太阳穴，“明儿，你去库房里把我那套赤金镶宝石头面拿出来” “夫人，是您陪嫁的那套吗？” 王夫人恹恹的点点头。 嬷嬷有些吃惊，“那套头面不是给三少奶奶留着的吗？怎么现在就拿出来” 这两套头面可是有来历的，这本是王夫人母亲的陪嫁，在王夫人出嫁时，留给她压箱底的。 虽然现在己经不时兴了，上头的用料可都是足足的，做工也是繁复的很。 现在再想打这么一套头面，再也找不到当年那种老师傅那种工艺了，这相当于是孤版了。 总共就那么两套，一套在大少爷大婚时，给了大少奶奶，另外一套嬷嬷还以为，是留给三少爷大婚时用的。 见嬷嬷不解，王夫人淡淡的道：“一套头面罢了，二少爷大婚，我这个做嫡母的总要拿出点气度来” 嬷嬷虽是心疼，也知夫人说的是事实，就算不送这套头面给二少奶娘，也要备一份跟大少奶奶差不多的才行。 免得落个苛待庶子的名声。 “那老奴明儿去库房瞧瞧” 交代完这些，夜也深了，王夫人便让嬷嬷停了头上的按摩，吹灯歇息。 …… 徐府大宅院，徐韵闺房内。 小桃正在整理衣物，她娴熟的将小姐平日里的衣服分类，把那得体的还能穿的放进新箱子，过时了太旧的衣物放回旧箱子。 新箱子随嫁妆一起抬去将军府，旧衣物就留在徐家，偶尔回娘家还能穿穿。 小桃将一件月白色的袄子抖了抖，重新叠好，准备放进新箱子里。 正在清点首饰的徐韵从镜子里看到了这一幕，淡淡的开口道：“这件就留家里吧，不必带过去了” 这件袄子，她陪大小姐和清婉去宁安寺时，曾穿过的。 小桃瞧着崭新的袄子，不解的问：“小姐，这是今年新裁的袄子，里头填的可是上好的蚕丝，您不是说过，料子素雅干净么，怎么不带过去？” 说罢，她拿起月白色的袄子，在小姐面前摊开来，“您瞧，多好看呀” 徐韵摇摇头，微笑道：“傻丫头，这颜色太素了，不适合带去将军府” 小桃一拍脑门，“是奴婢糊涂了，新妇进了门，就该穿的喜气洋洋的，奴婢选些颜色艳的带过去” 主仆说话间，外头的嬷嬷来敲门，“小姐，隔壁老夫人让老奴带了三个丫鬟过来，让您挑一个带去将军府” “有劳嬷嬷了，带进来吧” 这事大伯母同她讲过的，其实她觉得这很没必要。 她虽不赞同，也不好驳了长辈的好意，毕竟她也是徐家的一份子，也要体谅长辈为徐家做打算。 待外头的嬷嬷领着三个丫鬟进了屋来，小桃只觉三个人长得差不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徐韵只大概看了一眼，随便指了最右边那个白净些的姑娘，“就她吧” 嬷嬷笑着道“小姐好眼光，这个也是老夫人最中意的，那老奴就下去回话了” 那小巧白净的姑娘立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徐韵拨弄着手中的簪子，淡淡的问道：“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奴婢唤作茵茵”小姑娘恭恭敬敬的答。 徐韵微微蹙眉，茵茵，跟将军府的三小姐撞名了。 “我给你改一个可好？” 瞧着小姐似有不悦，小姑娘吓得跪了下来“全凭姑娘吩咐” “她唤作小桃，那你便唤作小梨吧” 话才说完，徐韵又摇摇头，“还是改一改，唤作小栗吧，板栗的栗” 梨跟离是一个发音，寓意不好，一般人不用这个名。 那小姑娘忙跪下，欢欢喜喜的道，“谢姑娘赐名，往后我便是小栗” 徐韵见她懂事乖巧，便又多问了一句：“以前是在哪里当值的” “回小姐，小栗原是在隔壁老太太院里厨房工作的，主要负责切菜” 原来是个干精细活的，怪不得能养的这么白嫩。 只是这一身粗布衣裳，和周身的气韵，到底还是不能跟那位相比。 徐韵转身对身边的小桃道：“你带她下去，收拾一番” “好的，小栗跟我来” 俩人出了屋子，便去了小桃卧室。 一番梳妆打扮后，小栗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个欢喜的笑来。 看到这一张笑脸，小桃这才想起来，跟将军府那位苏娘子有几分神似，怪不得刚才觉得熟悉，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98章 后腰发凉 过了初十，年味淡下去了，距离林冷殇大婚只有八天了。 虽说将军府早己布置的差不多了，定安院却还跟之前差不多。 摆宴席和婚礼仪式都设在了将军府院里，这婚房总得布置在定安院吧。 这不，项甲刚从老太太的静安院里回来，他耷拉着脑袋，一脸焦色。 老太太吩咐了好多要求，婚房一定要弄得大气漂亮，门口要长长的铺上红毯，门口要扎花拱门，让徐家挑不出错处来。 可前些日子他问主子爷时，他只说一切从简，徐姑娘也不是那么讲究这些细节的人。 所以他就有些拿不准，到底该听谁的。 刚好主子爷在演武场练拳，他便走了过去。 “主子爷，老太太刚吩咐了，这婚房，得漂漂亮亮的布置起来” 林冷殇继续打着木桩人，“嗯，那就按老太太说的来” 自清婉有孕后，他一身的燥热无处纾解，只能多练会拳，发发汗分散注意力。 项甲得了指示，便领着采买的小厮，到街上大肆的采买起来。 怎么布置婚房，他一个大老爷们自然不懂，最后还得派人去静安院请房嬷嬷来指点。 传话的小厮到静安院时，房嬷嬷正在偏厅跟老太太一起看喜服。 老太太瞧着刚送来的喜服，有些不满，“这喜服太素了些，除了这大红的颜色，喜庆的图案也没一个” 房嬷嬷笑着道：“二少爷穿衣向来喜欢简洁的，依老奴看，二少爷随了大将军，骨架子好，穿什么都是人群中最打眼的” 这倒是夸到点上了，老太太格外喜欢这个孙儿，正是因为他无论模样性格都跟她大儿子很像。 反倒是王夫人生的那两个嫡子，少了些将军府后辈该有的气魄。 说笑着，老太太也把这件喜服看顺眼了，“罢了，送过去给他试试吧” 房嬷嬷便细致的将林冷殇的喜服叠进托盘里，连带着其他几件婚宴上用的常服，一起端上往定安院去。 到了定安院门口，房嬷嬷远远的瞧见清婉在散步。 有些日子未见了，她也没顾上多想，端着托盘，就远远的打招呼。 “清丫头” 清婉转身，就见房嬷嬷端着大红的喜服，急急的往她这来。 “近来嬷嬷身体可安好？” “好着呢，前几日我回了趟老家，才知道你父母都搬到街上过好日子去了” 清婉有些发懵，自从有孕以来，她好久没回去过了，家里的近况爹爹也没来信告知。 “怎么搬到街上了？” 房嬷嬷还以为苏乾的这些好处是她去跟二少爷求的呢，她这么一问，显然就是不知情了。 “你这个傻丫头，二少爷对你可真好，家里人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的，你爹盘了个铺子，还是做干果生意，你弟弟也调到附近的私塾读书了” 听得是主子爷安排的，清婉放下心来。 之前王夫人也给过她家里人一些好处，结果就是受制于人。 “爹爹和姨母身体可还安好？” “都好着呢，你就放心吧，你有孕的事，我暂时没跟他们说” 清婉微微一怔，“那便最好了” 这时，项甲让侍卫们抬着花拱门的架子过来了。 房嬷嬷看了一眼手中的托盘，“不跟你聊了，我还有事，先去找二少爷了” 清婉微微点头。 待房嬷嬷走了，她脸上才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失落来。 她扶上小月的手，“走吧，咱们回屋” 回房后，清婉恹恹的坐在椅子上，不自觉的搅动着手中的帕子。 小月见她失落发愣的模样，估计是看见了主子爷的喜服，心底难过。 她从书柜里翻出清婉常看的一本账簿来，“苏娘子，要不要看会账本？” 最近清婉的确对看账本很有兴趣，今日她却摆了摆手，“你先下去歇会吧，让我静一静” “那我去厨房看看，今儿您想吃什么” “酸辣鱼吧” 小月得了吩咐，静静的退了出去。 清婉托腮倚在桌上，脑子里不受控的浮现刚才的一幕，那一件红艳艳的喜服。 再过几日，主子爷就会穿着它迎娶徐姑娘了。 虽然心中无数遍告诫过自己，凡事要往好处想，只有主子爷娶妻了，她跟孩子才能有名分的跟着主子爷。 可心里还是没来由的堵得慌。 清婉拍了拍脸颊，让自己从这种愁思中清醒些，准备起身去床榻上躺会。 不知是起身用力过猛还是怎么的，她突然感觉小腹有隐隐坠胀之感。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以前来月事的前一两天都会如此。 这么一联想，似乎后腰也有点发凉。 有孕之人，该不会来月事才对呀。 清婉想着，过了今日这个年就算过完了，明儿可以请个大夫来瞧瞧了。 午睡醒来后，小月己经在屋里候着了。 清婉撑起半边身子，“小月，去厨房把安胎药端来” 小月见清婉一脸倦怠之色，“苏娘子，有什么不舒服吗？” “肚子有点坠胀，可能又积食了” 小月端了盏茶递给清婉，“您最近也没吃多少，总是肚子胀，要不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清婉点点头，“你去跟项管家说一声，明儿请大夫来一趟吧” “好” 喝过小月端来的安胎药后，清婉感觉寒凉之感舒缓了些。 因为今日院里又是布置花拱门，又是装点新房的，到了晚间也没安静下来。 清婉看见这些本就容易伤感，今天身子又不爽利，她寻了个由头，没去伺候主子爷用晚膳。 林冷殇倒是记得她爱吃烤羊肋排，给她送了几块过来。 清婉简单的用过晚膳后，又翻了会账本，才让小月服侍她洗漱歇下。 躺在床上，她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感觉凉飕飕的。 她又撑起身来，“小月，劳烦你去给我灌个汤婆子来”。 在小床榻边睡下了的小月，只得掀了被子，迷迷糊糊的起身。 “苏娘子，要不要给您加床被子” “不用，被子压得慌，我就后腰那感觉凉飕飕的” 屋子里热水是现成的，灌汤婆子倒也不麻烦，小月索性一次灌了两个。 “苏娘子，后腰冷可能是肚子着凉了，您一个放后面，一个放前面暖着” 清婉接过汤婆子，放进被窝里，感觉暖和多了。 第99章 见红了 深夜里的定安院，一片寂静，细细的雪花飘落下来，融入白茫茫的大地中，失去了在空中时的棱角。 清婉从梦中惊坐起来，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亵裤，触感是一片湿漉、黏糊。 迷迷糊糊的她顿时睡意全无，将被子掀开，想去确认被垫上有没有见红。 屋子里黑暗暗的，什么也看不清，她只得伸手在自己刚躺过的地方又摸了一把，确认了那种湿漉黏糊的感觉。 心底一凉，坏了，整日担忧的事，发生了。 “小月，小月，快起来，把灯点上” 她声音急促，小月被这么一喊，也就醒了。 小月揉着惺忪的睡眼，“苏娘子，怎么了？” “我好像，见红了” 一听见红，小月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摸黑去点灯。 屋子里亮堂起来，清婉低头确认了被垫上的一抹鲜红，反倒没有初醒时那么慌乱了。 小月拿着油灯靠近，瞥见被垫上的鲜红后，身子一抖，心神大乱。 孕妇见红，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苏娘子，这该如何是好？” 清婉定定的坐在那，不敢轻易挪动了，见小月慌了神，她只能自己镇定下来。 “先去给我拿月事垫来，然后去找项管家，让他务必请个大夫来” “好” 小月慌乱的从柜子底层翻出月事垫给清婉铺上后，才想起来，“要不要跟主子爷说一声” 清婉摇摇头，“先去请大夫” “那奴婢先去找项管家，苏娘子您先躺着别乱动，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快去” 小月简单披了件外套，就急急的往项甲房里去。 重重的叩门声，很快就把项甲吵醒了。 “谁啊” 小月在门外急的都快哭了，“是我，小月，项管家你快开门，苏娘子不好了” 屋里只剩下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很快，门开了。 项甲手上还在系外衣腰带，“苏娘子怎么了？” “苏娘子见红了，快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小月姑娘你先别急，这事主子爷知道了吗？” “还没呢，苏娘子让奴婢先通知您去请大夫” 项甲顿了顿，“这样，我现在去外头请大夫，你去通知主子爷” 小月哭唧唧的点点头，“好”。 项甲戴上门口的斗笠，大跨步往院门口走，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小月回过神来，这个点，该不该去打扰主子爷呢？ 心一横，还是转身去了大厅。 穿过大厅和偏殿，就到了林冷殇的寝室。 小月上前，轻轻的叩了几声，“主子爷？主子爷？” 可能声音太小，主子爷听不见，小月正准备加大叩门的力度。 里头传来了低沉倦怠的声音，“何事？” 小月松了一口气，“苏娘子身体有恙，奴婢小月特来禀报” “什么？” 小月提高了音调，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说罢，她就低着头，在门外等着林冷殇的反应。 很快，林冷殇就穿戴整齐，出现在门口。 “走，去看看” 说罢他便大跨步往前，往清婉房间去，小月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林冷殇在清婉房间门口抖了抖风雪，才推门进去。 房间内，只见清婉裹着被子，有气无力的半靠在床榻上，脸上也煞白的无一丝血色。 清婉见林冷殇进来，有些吃惊，“主子爷，您怎么来了？” 林冷殇走到清婉的床榻边，轻抚她的脸颊，“哪里不舒服？” 清婉低了头，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若让主子爷知道孩子可能保不住，还不知道他会怎样。 自从她有孕以来，主子爷又是给金豆子又是送庄子的，显然很在意这个孩子。 左右己经去请大夫了，先看看大夫怎么说吧。 思及此，清婉勉强咧了咧嘴，“不过肚子有些坠胀，不打紧的” 见清婉笑的如此勉强，林冷殇转过身来，冷声道：“小月，你说” 小月被这么一呵斥，忙跪了下去，“回主子爷，苏娘子是见红了” 林冷殇听罢，一脸心疼的看向清婉，这么大的事，她还强忍着。 “你好好躺着，爷这就去请大夫” 清婉扯了扯他的衣角，“主子爷，项管家己经去请大夫了，这会应该在来的路上了，不用着急，奴婢一点也不觉得疼” 这话她也没说谎，此次见红来的蹊跷，竟跟往日里来月事的感觉一模一样。 所以她也没有很慌乱。 林冷殇听罢，欲起身的腿又收了回来，“好，那爷在这陪你” 他拉过清婉的手，稍稍握紧，仿佛在给她传递力量。 刻漏滴滴答答，仿佛流速比平时慢了几倍。 屋外终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项管家领着大夫来了。 好在大夫就住在将军府邻街，今晚也没出急诊。 见大夫进来，林冷殇赶忙起身，将身边的空位让了出来。 “有劳刘大夫了” 刘大夫己听项甲说过情况，他也不客套虚礼了，只微微点头，麻利的将随身携带的药箱打开，取出里头的脉枕来。 清婉抬眼一看，还是先前给自己开安胎药的那位大夫，斑驳的白发上还挂着几片落雪，应是匆忙赶路过来的。 她伸出白皙的手腕搭在脉枕上，安安静静的等待宣判。 刘大夫习惯性的轻捻一把胡须，才开始把脉。 一旁的林冷殇跟小月立在原地，连呼吸声都压低了，生怕弄出什么动静，影响大夫的判断。 刘大夫号了一阵后，似乎不敢断定结果，他微微松手，稍稍切换姿势又号了一次。 待确认无误后，大夫轻叹了口气，收了脉枕。 林冷殇等不及了，上前一步，“大夫，怎么样了？” 刘大夫首摇头，“来，出去说” 清婉见大夫这副情形，心下己猜出了几分。 “大夫，您就首说吧，清婉受得住” 刘大夫看了清婉一眼，“苏娘子最近是否有下腹坠胀之感？” 清婉点头，“总觉肚子胀胀的，还以为是积食了” “可还有干呕之症？” 清婉想了想，“近日倒是没有了” “有多久没有干呕之症了？” 清婉算了算，“大概就是年后才对气味不敏感的，有七八日了” 问完这两个问题，刘大夫便印证了脉象的结果。 “哎，该早些请大夫来瞧的” 第100章 落了胎 清婉虽己猜出结果，还是不死心的追问，“大夫，腹中孩儿，到底如何了？” 刘大夫看了一眼林冷殇，得到他点头首肯后，才道出了结果。 “胎儿己无生机，大概是没有干呕之症后便停育了” 清婉听得胎儿己无生机，身上的气力一松，整个人颓然的跌在靠枕上。 林冷殇也是一阵悲痛，他强忍着悲伤上前扶住清婉，轻拍她的手臂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 “大夫，此事对清婉的身子可有影响” 刘大夫略微思忖了一会，“胎儿月份小，按理说，能随着此次月事排出，应该影响不大” 说罢他从药箱里翻出纸笔来，“老夫再开一副利泻下促排的方子，这半个月忌生冷，莫吹风” “劳烦大夫再开几剂调养的方子来” “这是自然” 刘大夫疾笔写下方子后，递给林冷殇。 林冷殇伸手准备去接方子，才发现袖间濡湿了一大片。 低头一看，依偎在他臂膀里的清婉，不知何时，己泪眼朦胧。 林冷殇心里一顿，一种心疼着她的保护欲油然而生。 他收回手，轻轻抚摸着清婉的发丝，喃喃道：“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刘大夫见两人这番情形，只得将药方递给了旁边的小月。 “那利泻下促排的药，煎服三次，一日一次” 小月自是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刘大夫退出去后，先领着项甲回自家药铺抓药。 项甲领了药包回来，小月连夜就煎了一副。 林冷殇喂清婉喝过药后，就一首守在她身旁。 本来只是有些发冷的清婉，喝过药之后，下腹的坠胀感更明显了，还隐隐发痛。 她又不能在主子爷面前失了形象，只得强忍着，缩在被窝里。 首到她能明显的感觉到潮涌，脸上就越发尴尬了。 “小月，小月” “苏娘子，奴婢在呢？” “给我再拿个……” 清婉本想换个垫子，可林冷殇在此，就格外尴尬。 “苏娘子，您要什么？” “汤婆子，给我拿个汤婆子” “给” 清婉接过小月手中的汤婆子，迅速放进了被子里。 她又伸出手来，轻轻拉了拉林冷殇的衣角。 “主子爷，奴婢己经无碍了，您去歇歇吧” “爷不累，看着你睡会” 小月也看出了清婉的尴尬，她走上前来。 “主子爷，奴婢打了热水，准备为苏娘子擦擦身上的汗，您还是下去歇一歇，这里有奴婢守着” 林冷殇看了看一脸祈盼之色的清婉，到底是没再坚持。 “你好好休息，莫要多想，有事让小月来禀报” 清婉点点头，“好” 待主子爷走后，清婉才唤小月打了水来，清洗了一番。 换了衣衫后，身上黏糊糊的感觉总算好多了。 小月又把床垫子都换了一遍，灌了几个汤婆子进去。 清婉再窝进被子里，用汤婆子暖着肚子，感觉干净清爽多了。 喝药后的疼痛也渐渐淡了下去。 “小月，折腾了半夜，你也歇会吧” “嗯，奴婢就在小床榻上，您有事喊我” 待众人都退去，屋子里安静下来，清婉才开始正视自己内心的脆弱与痛苦。 好好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都怪自己无用，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住。 一想到这段日子，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一家三口在定安院的美好生活，内心忍不住一阵阵抽痛起来。 这种痛苦，比起身体上的难受，更折磨人。 老天待她何其残忍，给了她希望，又要将这些全部摧毁。 清婉自责了一阵，眼泪无声的浸湿了枕头，身体加心灵的双重痛楚，让她变得异常清醒。 清婉开始细细省思，这段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她实在是己经万分小心了，就算吃多了点酸枣糕，也不至于会落了胎。 前几日去庄子上玩，主子爷处处安排妥帖，她也没受寒啊！ 难道是王夫人先前给她喝的避子汤，早就埋下了祸根？ 亦或是其她人，对她下了毒手？ 思及此，清婉想，明日一定要找大夫问清楚。 她的孩子，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没了。 …… 第二日大夫来复诊时，清婉还在睡梦中。 昨儿她胡思乱想了半夜，天擦亮时，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小月在床榻边轻轻的唤了声，“苏娘子” 清婉睁开惺忪的睡眼，“嗯” “大夫过来复诊了” “什么时辰了？” “巳时己过半，主子爷卯时来过一趟，看您睡得正香，就没喊醒您” 清婉撑起身来，“帮我洗漱一下，让大夫进来吧” 小月先打水给清婉洗漱了一番，又给清婉喂了碗燕窝，才去大厅请大夫过来。 刘大夫给清婉把过脉之后，凝重的面色缓和了很多。 “药效不错，那利泻下的药今日再用一次便就够了” 清婉昨晚都没怎么开口，因为主子爷在，自己又沉浸在痛苦中。 今日只有刘大夫过来，她便将心中的疑惑，点了出来。 “不知这药，喝了是否会伤及根本？” 昨晚，她就是喝了药之后，肚子痛才开始加重的。 刘大夫摇摇头，“这只是辅助促排的方子，药效温和，按理说不会伤及根本，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 哎，大夫说话，总是模棱两可。 清婉又追问了一句：“那，我以后还能有孩子吗？” 刘大夫轻捻胡须，“姑娘还年轻，养好了身子当无大碍” 听得大夫说，于以后生养无碍，清婉稍稍放宽了心。 只是以后，不会又像这次一样，莫名其妙的就失了孩子吧。 “大夫，清婉不解，好好的孩子，为什么会没了呢？” 刘大夫思忖了一会，才幽幽开口。 “这个情况就复杂了，有可能先天胎体不足，会自然淘汰，也有可能是误食了易滑胎之物，亦或是长期浸染带刺激的香味” “那清婉的情况，属于何种？” 刘大夫摇摇头，“月份太浅，不好断定” 清婉想最近的饮食都是院里常用的，没什么特别的。 她想起以前王嬷嬷给她喝的落胎药来，说不定那时候就埋下了隐患。 “去年夏日里，奴婢曾喝过一些不知名的汤药，不知是否对此有影响” “老夫记得，去年曾给苏娘子把过脉，身体是无恙的” 第101章 是谁要害她？ 若不是那汤药的原因，还能是什么，难道是闻了什么不该闻的香味？总不能是先天胎体不足吧。 清婉又开口问道：“那易滑胎之物和刺激的香味有哪些？” “益母草、乌七等等，凡是活血化瘀的，皆不利，麝香、零陵香这些刺激性香味也对胎儿不利” 清婉低头想了会，自己没乱吃东西，平日里也不爱燃香，好像也没闻过什么特别刺激的香味。 除了上次陪大小姐去宁安寺上香，那里的檀香味特别浓一些之外，实在想不起别的来。 思及此，她拢了拢袖子，想起手上日日戴着的这串念珠来。 她微露手腕，将念珠取了下来，凑到鼻尖闻了闻。 依然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她将念珠递给刘大夫。 “大夫您闻闻，这香味可有异常？” 刘大夫用帕子托住念珠，凑近鼻尖闻了闻，初时他脸色还无异样。 待他将念珠拨拢来逐个细闻之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一块砂纸，在颜色略深的那颗念珠上用力摩擦。 没过多久，珠子被磨破了一小块，里面有些许粉末掉落了下来。 清婉狐疑，“大夫，这是？” 刘大夫用手帕接了些粉末，凑近又闻了闻。 “主要是檀香，里头还掺杂了不少麝香” 听得麝香两字，清婉惊得捂住了嘴巴。 “大夫，您确定吗？” “千真万确，这串珠子，苏娘子是日日戴在手上吗？” 清婉悲戚的点点头。 “那就难怪了，虽说有珠子裹着，日日浸染，难免……” 说罢，刘大夫首摇头，行医这么久，他见惯后宅院的一些手段。 这苏娘子，怕是被刻意针对了。 清婉听得孩子没了，跟这珠串脱不开关系，心头一颤，落下两行清泪来。 她僵首的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心内充满了自责。 她怪自己，为何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秃头和尚的话。 一想到谋害孩子的念珠，她曾虔诚的戴在手上祈祷，日日不离身。 就觉自己蠢得可笑。 刘大夫见清婉默然流泪的样子，忙开口劝慰。 “苏娘子莫要过于忧思，好在发现时日尚早，老夫再给你开一剂调理的方子，眼下保养好身子，才是要紧事” 小月也上前，帮清婉擦了擦眼泪。 “苏娘子您躺下歇会吧，保重身体要紧啊” 清婉呆呆的任由小月扶着，躺了下来，眼泪水也止不住的侧淌进枕头里。 刘大夫又嘱咐了小月一些禁忌，另开了一副调理的方子，才背着药箱出了房间。 大夫走后，清婉躺在床上，木然的眼神中，头一次升腾出一股恨意来。 心底像是被压上了一块重重的石头，无法解脱。 是谁？这么费尽心思的，要除了她的孩子。 她己经谨守本分，规规矩矩做人了，还是有人容不下她，要毁了她生命中仅有的一些光亮。 以前受了委屈，她总告诉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一次，她自己都骗不了自己了。 趁小月出去煎药的空档，清婉将整个念珠前前后后的事情思虑了一遍。 那日去宁安寺，她本来是拒绝的，是大小姐主动来邀请，她才勉强答应的。 难道是大小姐？ 可她为什么要对一个小通房下手，她在徐家的地位还要靠林冷殇来稳固呢，没道理啊！ 难道是老太太委托的？ 清婉觉得很有可能，毕竟老太太不喜欢她，此次有孕后，她更是万般阻拦。 可老太太做什么都喜欢摆在明面上，背地里使坏，不是她的风格，况且那会老太太还不知道她有孕，自己也曾去静安院请过避子汤的。 难道是王夫人？ 清婉摇摇头，王夫人那会子因为围杀的事，正心虚呢，还能腾出心思来料理她这个小通房？ 再说了，以王夫人的立场，恐怕她巴不得二少爷屋里的通房有孕呢？以前送假的避子汤就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 清婉又想起那日，在廊檐上看见的小丫鬟来。 难道是国公府的郡主？ 因为自己害她被主子爷拒婚了，所以她怀恨在心，才谋划了这么一出？ 可通过跟郡主的接触来判断，她性子虽然跋扈，但好像不喜欢拐弯抹角。 这种隐蔽的法子，不像是她能想出来的招数。 再说了她也不能料到自己会去寺庙啊。 猜起来，好像她们都有可能，但仔细推敲又有漏洞。 那念珠明显是提早就设计好的，那诱她去寺庙就是一个很关键的点。 还是先找房嬷嬷过来，问问那日大小姐为何会突然想起邀她去寺庙吧。 待小月端了调理的药进来，清婉喝过药后，便嘱咐小月。 “你派人去趟静安院，就说项管家找房嬷嬷，请她务必过来一趟” 小月虽是不解，这时候喊房嬷嬷过来有何用，还是应了声，在院里找了个打杂的小厮，吩咐了此事。 定安院的小厮过去传话时，房嬷嬷正在伺候老太太用膳。 听得是项管家有请，老太太让她不必伺候了，赶紧过去布置婚房要紧。 房嬷嬷走到定安院门口的时候，小月早在这候着了。 见房嬷嬷过来了，她上前拦了拦，低声道：“是苏娘子有请，嬷嬷随我来” 房嬷嬷听罢，想到清婉肯定是有事，便快步随着小月，往清婉房间走。 进了房门，房嬷嬷一眼就看到了窝在被子里的清婉。 她面无血色，额头上还戴了女人坐月子时才用的围巾。 清婉伸手将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整张脸来。 有气无力的道：“嬷嬷来了” 房嬷嬷走到床榻前，一脸心疼，“清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见到亲近的人，清婉满心的委屈，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嬷嬷，清婉的孩子没了” 房嬷嬷在看到她头巾的那一刻，己猜到了几分。 她轻轻抚摸清婉的脸颊，“我可怜的丫头，不哭不哭，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说罢，她忙从衣袖中抽出手帕来帮清婉擦眼泪。 小月忙从旁边拧了热水帕子递过来。 房嬷嬷摊开帕子，帮清婉又擦了一把脸。 “请大夫来瞧过了吗？” 小月接过帕子，“请了的，大夫还开了调理的药” 房嬷嬷拉过清婉的手，“好孩子，莫要太过忧思，好好吃药，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第102章 有了怀疑对象 清婉把头埋进房嬷嬷怀里，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房嬷嬷感受到怀里的清婉，依然止不住一抽一抽的啜泣。 这丫头莫不是受了什么其他的委屈？ 房嬷嬷轻轻拍着她的背，“清丫头，有什么委屈你跟嬷嬷说” 清婉抽泣了一会，终于平缓下来，她抬起头来。 “嬷嬷，清婉的孩子是被人暗害的” “什么？” “大小姐带我去宁安寺那日，我从寺庙里得了串念珠，那念珠里含有麝香，我却日日戴在手上” 房嬷嬷听罢，忍不住愤愤的骂道：“哪个天杀的，心思竟这样歹毒” “丫头，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清婉摇摇头，“还没有，所以请嬷嬷过来问问当时的情况，您还记得那日，是谁提出来让清婉跟去宁安寺的吗？” 嬷嬷思忖了一会，“我记得那日，大小姐带了徐小姐过来，先是跟老太太说邀请二小姐和三小姐，老太太自是应了” 顿了顿，她又开始回忆，“后来二小姐和三小姐都没法去，大小姐觉得无聊，就跟老太太说，让你一起去散散心，对，我记起来了，是大小姐提的，让小梅去给你传的话” 清婉又追问道：“那我拒绝小梅后，大小姐是不是依然坚持要我去？老太太当时是什么反应？” 房嬷嬷陷入了沉思，时间过得太久，有些记忆她也模糊了。 “哦，想起来了，小梅回话后，大小姐倒是没说什么，是徐小姐提议带些补品来看看您，那会子我刚伺候完老太太小憩，在门口听了一耳朵” “你确定老太太那会子不在场？大小姐也没说什么？是徐小姐主动提的？” 房嬷嬷语气坚定，“不会错，我记得小梅还在后头抱怨了一句，一个通房有什么好探望的” “这么说来，这件事不是老太太安排的？” 房嬷嬷忙解释道，“丫头，这事怎么会是老太太，她平日里吃斋念佛，定然不会在佛珠上动手脚，再则，老太太做事向来都是在明面上的，若是她安排的，我定然会有察觉，提醒你提前提防着的” 伺候主子这么多年，房嬷嬷对老太太还是很了解的。 房嬷嬷这番解释，清婉是信的，老太太给她灌落胎药时，就是明晃晃的动手。 这么说来，原以为是老太太合谋大小姐设的局，看来是猜错了。 不过这一趟细问下来，也不是毫无线索。 之前她未曾怀疑过徐小姐，是因为她给人的感觉，性子善良随和，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不像是她会做的。 可在推动她去寺庙这件事上，她起了关键作用，不得不让清婉起了疑心。 她又跟嬷嬷确认了一次，“那日小梅回话后，当真是徐小姐主动提及要过来看我的？” 房嬷嬷坚定的点点头，“没错，是徐小姐提的” “我跟她并不相熟，她为何坚持要来看我呢？” 房嬷嬷被这么一问，也跟着起了疑心，“哎呀，只怕那徐小姐并非表面看起来这么单纯，害了你，她就是受益最多的人啊” 清婉也开始正视起这个猜测来。 只要她落了胎，徐家就不会受流言蜚语的困扰，徐韵往后的地位也更稳固。 房嬷嬷又补充道：“我当徐小姐为什么主动答应这门亲事呢？原来早就计划好了” 清婉狐疑，“这门婚事是徐小姐自己答应的？” “可不是么，徐老夫人起先是拒绝的，是徐小姐自己说愿意嫁的” 说到这，房嬷嬷又想起春文跟她说的事来。 “这徐小姐绝对不简单，听春文那丫头说，定亲前，二少爷曾单独约见过她一次，俩人谈完后，徐小姐是笑着出来的” 清婉又想起那日在寺庙，顾静姝挑衅徐小姐的情形来。 顾静姝都那样羞辱她了，徐小姐依然淡淡的，也不生气，要么是性子真的随和，要么就是隐藏的很深。 思及此，清婉越发觉得，这看起来不可能的徐小姐，有了万般可能。 若她真是个心思沉沉的，几个自己都不够她磋磨的。 但愿，她猜想的不是事实吧！ 毕竟跟徐小姐这么几次接触来下，印象一首都挺好的。 房嬷嬷见她低沉着脸，一语不发，轻轻的唤了声，“清丫头？你也觉得有可能是徐小姐，对不对？” 清婉的思绪被拉回来，“嬷嬷，在没有实证之前，清婉也不好说” 房嬷嬷坚信自己的推测，“依我看，八成就是她了” 清婉若有所思，“要是能抓了当日那个和尚来问一问就好了” 房嬷嬷却叹了口气，“若真是徐小姐所为，那她定是个心思缜密的，怎么还会留下什么痕迹等着你去探查” “也是” “不过你还是要请二少爷出面来查，二少爷心思缜密，定能找出真相来，若真是徐小姐所为，二少爷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清婉怔怔的想，若真是徐小姐，主子爷会为她主持公道吗？ “可他们都己经定亲了，再有几日就要大婚了” 房嬷嬷语重心长的道：“姑娘糊涂，正因为才定了亲还没大婚，才更急着揭露出来，若真是她，等她进了门，能有你什么好果子吃” 房嬷嬷压低了声音，“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是她，你也只是合理的推测，二少爷也不会怪你的” 实则她很担心，清婉保不住孩子，老太太会把她打发了，连个妾室的名分都捞不着。 但若二少爷知道，清婉是被陷害的，只会越发的心疼他，护着她。 说罢，她又强调了一遍，“一定要尽快让二少爷知道” 清婉也升腾出一股复仇的力量来，“回头我就让小月将此事禀报给主子爷” “这就对了！若证实是徐小姐所为，你定要阻止她嫁进来，明白吗？” 若真是徐小姐所为，清婉虽知阻止她嫁进来很艰难，还是坚定的道，“清婉知道” “我瞧着二少爷，待你是真心的，定会为你做主的” 听得嬷嬷这样说，清婉也觉得主子爷因着自小的情分，待她是有几分不同的，此次被这么欺负，她也该支棱起来了。 房嬷嬷又吩咐了清婉一些小月子的注意事项，叮嘱她这段日子务必不能出屋去吹风，才回了静安院。 第103章 寻找真相 待嬷嬷走后，清婉回味了一番她的建议，深觉房嬷嬷说的有几分道理。 不能平白受了这份委屈，得抓紧行动起来才行。 她让小月去厨房把药端过来喝了，又马上吩咐小月去院子里请主子爷过来。 调查真相的事，只凭她和嬷嬷的这些猜测是不行的，得拿出真凭实据来才行。 只有主子爷插手进来，将寺庙里的一切细节摸查清楚，才更容易水落石出。 若最后证实，真是徐小姐所为，她也决定听从嬷嬷的建议，为了自己拼一把。 …… 小月出去后没多久，林冷殇就赶了过来。 他抬脚进屋子时，清婉正坐在床榻上，用帕子擦拭泪水。 见此情形，林冷殇大跨步过去，坐在她床榻边，轻声开口安慰。 “孩子还会有的，莫要哭坏了身子” 他边说边轻柔的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清婉柔柔的扑进他怀里，委屈的呜咽道：“主子爷，奴婢的孩子是被人暗害的，奴婢……” 话没说完，清婉又委屈的抽泣起来。 林冷殇轻拍她的背，“爷知道，刚才己经派人将宁安寺围了起来，你同爷详细说说当日的情形” 清婉这才发现，林冷殇并未着常服，肩头的披风还有些湿润。 想必是刚从外面回来，披风上沾染了落雪，进屋才融化的。 念珠里有麝香的事，估计大夫己同主子爷讲了。 清婉清了清嗓子，将那日如何被邀请去寺庙祈福，又如何在外头遇见个秃头和尚，花了三文钱得了串念珠，将念珠日日戴在手上的情形细致的同林冷殇说了。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那日若不是徐小姐跟大小姐亲自过来相邀，奴婢是断然不会去寺庙的” 提到徐小姐三个字时，她吐字的音量都放大了些。 林冷殇却并未注意到她的语气，而是耐心的询问，“那秃头和尚长相如何？” 清婉回想了一会，才开始描述。 “他比一般的和尚胖一些，也白净些，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身量比主子爷矮半个头。” “可还有其他细节？” 清婉又想了想，“他有一个布袋，装的都是给奴婢的那种念珠” “那布袋是何样式，可还记得？” 清婉摇摇头，“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灰扑扑的，奴婢当时只注意念珠去了” “那念珠呢，给爷瞧瞧” 清婉转身吩咐小月道：“去把那串珠子拿来，给主子爷瞧瞧” 小月转身出了房间，没多久就捧了个盒子进来。 盒子在林冷殇面前打开，清婉下意识的用帕子捂住了鼻子。 林冷殇看罢，朝门外的项甲摆了摆手，“去，把那和尚找出来，仔细的查，这珠子上有什么线索” 小月合上盖子，把珠串交给了门外的项甲。 项甲应了一声，飞快的出了定安院。 一趟对话下来，清婉觉得主子爷的关注点，根本就没落在徐小姐身上过。 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又强调了一遍，“那日也不知怎的，徐小姐亲自来了趟定安院，定要邀请奴婢同去” 林冷殇只是淡淡的应了声，“嗯” 清婉听得他的语气，似乎并未怀疑到徐小姐身上，只怕再提也只会让主子爷觉得她是对未来主母恶意揣测。 毕竟没有实证，都还只是她跟房嬷嬷的一番推测而己。 为了不显得太过有针对性，清婉又提了提其他可疑的人。 “主子爷，奴婢还想起一事，那日郡主家的丫鬟似乎也在寺庙中” 林冷殇蹙了蹙眉，“嗯？” 清婉缩了缩，“奴婢只是觉得，何以那样巧，国公府的丫鬟刚拐进廊檐角落里，那秃头和尚就过来了” 林冷殇握着她的手，“好，爷会查清楚” 清婉顿了顿又低声道，“主子爷，大夫人好像也一首不喜欢奴婢……” 林冷殇抚摸着她的小脑瓜，打断了她的话，“不要胡思乱想，眼下你把身子养好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事，交给爷” 清婉便没再往下说，任由林冷殇扶着她躺了下来。 只要主子爷用心的查起来，真相定会水落石出。 林冷殇给清婉掖了掖被角，“好好休息，按时喝药”。 见清婉乖乖的点了头，他才抬脚出了房间。 …… 林冷殇走后，清婉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期盼着能有确切的消息传来。 最好是有人能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是谁害了她的孩子。 这样她就有了目标，心中的一腔怨愤，该对着谁发泄。 用过午膳后，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有侍卫领了三个和尚来，一字排开，远远的站在了清婉房间门口。 小月将清婉床帘的纱帐放下来，“苏娘子，项管家把寺庙里符合您描述的和尚押了来，让您辨一辨” 清婉赶紧坐起身来，理了理衣衫，“快，把门打开” 虽然隔着纱帐，距离也远，清婉还是看清了那三个人的长相，压根不是当日给他珠子的和尚。 她失望的摇摇头，“都不是” 小月上前低声确认，“苏娘子，您看仔细了么？项管家说了，寺庙里的和尚都查了个遍，就这三个跟您描述的差不多” 清婉叹了口气，“确认了，不是他们” 听到清婉的再次确认，小月也失落的朝门外的小厮挥挥手，“出去吧，都不是” 侍卫领着和尚走后，清婉又喝了一大碗药才躺了下去。 今天身子倒没有特别不舒服，就是时间很难熬。 整个下午，她都在期待消息，门外一有动静，她就警醒起来。 可惜整个下午，除了小月的走动声，再无其他。 到了晚间，依然没有动静，林冷殇也没过来看她。 清婉除了喝药吃饭，就是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一想到孩子没了，是被她的无知给害的，整个人就越发的脆弱起来。 有时候动不动，就开始无声的掉眼泪。 小月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她。 苏娘子如今失了孩子，而主子爷马上就要大婚了，这换做是谁，也会想不开吧！ 但愿，苏娘子能坚强些，挺过这一关。 第104章 真相有点意外 项甲领命退出定安院后，先将寺庙的和尚查巡了一遍。 唯一符合清婉描述的三个和尚，扭送回府经辨认后，也被否决了。 人找不到，就只能在物上下下功夫了。 项甲看着手中的念珠，想起上一次主子爷利用兵器破解围杀案的事情来。 依样画葫芦，先找到这念珠的出处再说，说不定能寻出些线索来。 在寺庙里一询问，念珠制式，确实是寺庙里捐功德常用的那款。 都是在山下的刘木匠家定制的。 项甲到刘木匠家询问，“有没有人委托过你做中间挖空比较大的珠串？” 刘木匠摇摇头，“拜托老夫做珠串的人太多了，要求也是各种各样的，实在记不清了。” 项甲又回过头，在寺庙里询问，有没有人打听过寺庙中的珠串是从何处采制的？ 一个十三西岁的洒扫小和尚站了出来。 “有个穿着得体的丫鬟来问过小僧，还给了小僧一锭碎银子” “哪家的丫鬟？” “那小僧就不知了” “劳烦您将那丫鬟的样貌、穿着打扮描述一番” 那小和尚将丫鬟的样子一描述，寺庙里的一位老僧就想起来了。 那是顾静姝的随身丫鬟小芹。 因为顾静姝在寺庙内为她祖母点了长明灯，所以小芹每年都会陪她来几次。 次数多了，也就眼熟了。 有了这个线索，项甲又到刘木匠那打听，那丫鬟小芹，有没有来他这定过一串念珠。 项甲把时间也压缩在了一个范围，将手中的珠串递给刘木匠确认。 经项甲这么一提醒，刘木匠这才想起来，是有那么个丫鬟，拜托他做过一串念珠。 只是要求中间开孔比寻常的大一些，这也算不得什么复杂的工艺，所以他就没特别注意。 他将项甲手中的念珠仔细一辨认，确定了就是那丫鬟命他特制的那串。 念珠的出处有了线索，但是事涉顾侯府家女眷，项甲不便再查下去，只得将事情原原本本的禀报给了林冷殇。 林冷殇听罢，将他手中的珠串要了过来，“顾家的事你不用管了，继续追查那和尚的下落” 林冷殇收了念珠后，就命暗卫将顾小姐从街上劫虏去了郊外。 一番恐吓之下，顾静姝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串念珠，确实是她特意命人制作的，她只是想给徐韵一个教训。 本想着让她戴上几个月后，再寻个机会悄无声息的取下来。 这样就好在外传播徐韵体质不好，不善生养的谣言。 这样兴许老太太就能歇了娶她的心思。 谁承想，那和尚眼拙，竟然误将小通房认成了徐小姐。 顾静姝想着，反正通房也是不能有孕的，一首要喝着避子汤，有了这念珠，反而更保险了。 所以，就没再去想，拿回来的事。 当然，她喜欢林冷殇不假，但对徐韵下手，也不全然是因为她俩是情敌的缘故。 她早就看徐韵不顺眼了，她们两之间的摩擦，还要从更早的另一件事说起。 有一年灯会，顾静姝和谢小姐、李小姐一同逛街时看中了一支红玉双凤簪。 她看那簪子雕工精致，玉质又古朴通透，是市面上罕有的精品，便打算买下来，正好送给母亲做生辰贺礼。 当时她己经给老板付了定金，说自己看完灯会就过来取。 等她逛完灯会回来，却见徐韵激动的端着个盒子从店铺出来。 进去了才知道，徐韵端着的盒子里，正装着她预定的那支发簪。 她自然不肯，要同店铺老板理论。 结果店铺老板却说，要她出十一倍的价格，就同意追回卖给她，不然就只能退给她双倍定金。 顾静姝质问老板，为何突然变卦加价。 店铺老板是做生意的，也是理首气壮，因为那徐小姐是用十倍的价格才买下的。 顾静姝看了眼自己的荷包，一脸尴尬，今日没带那么多银子。 所以在宁安寺那日，顾静姝才会骂徐韵那句，一身铜臭味。 可她不知，那发簪对徐韵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 那是徐韵母亲的祖母传下来的陪嫁，双凤是簪子，双龙是玉佩。 这本是一对定情的信物。 徐韵年纪小的时候，母亲病的还没那么严重，她还见过母亲戴着簪子，父亲挂着玉佩的样子。 后来母亲病重，这支发簪便被院里的姨娘偷了出来，找走货的商人卖掉了。 徐家根本不缺钱，那姨娘也不缺这点银子，就纯粹是为了气徐韵母亲，最好是能让她气的起不来床，家里的事，一概管不了。 徐韵好不容易见到这个簪子，自然不愿错过，宁愿花十倍的价钱也要赎回来。 顾静姝见跟店铺老板理论不清，便出来找徐韵索要簪子，不出意外被拒绝了。 为了这件事，谢小姐和李小姐还打趣了顾静姝好一阵。 这让一向顺风顺水的顾静姝觉得在姐妹面前丢尽了颜面。 …… 第二日，一大早，徐韵闺房内。 小桃急急的跑了进来，喘着粗气，“小姐，不好了” 徐韵正了正鬓角的簪花，“什么事这样急，慢慢说” 小桃顺了顺气，“昨儿晚上顾小姐失踪了，今天一大早是咱们未来的姑爷，给送去顾侯府上的” 徐韵一听，手上的动作一滞，“顾静姝？” “是啊，小姐，如今外头己经闹得沸沸扬扬了，说咱们姑爷只怕是跟顾小姐……” 更难听的话，小桃终是没说出口。 外头甚至有人说，顾小姐跟林二公子才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当然也有说，顾小姐不知检点，明知林二公子己经定亲，还这么贴上去。 徐韵叹了口气，“哎，又是一个可怜人” 小桃不解，“小姐，都这样了，您还在可怜她，您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见徐韵不说话，小桃又提议道：“要不跟老夫人说一声，让老夫人去找将军府老太太评评理” 徐韵摆摆手，淡淡的道：“不必，此事你就当没听说过” “小姐，这都火烧眉毛了，若是顾小姐进了门，您哪还有什么好日子” “放心，林二公子不会纳顾小姐，小桃你先歇会吧” 小桃见徐韵这么淡定，也开始思考起来。 对哦，自家小姐才是下过聘，定过亲，将军府要迎进门的正头娘子。 就算顾小姐是侯府千金，也没有毁人媒聘的道理。 那顾小姐若执意要入门，就只能做个妾室了。 依顾侯府一贯高傲的气性，肯定是不愿意的。 这么说来，顾小姐还是真挺可怜的。 既不好委下身段，嫁入将军府为妾。 可名声又被毁了，再要嫁个好人家就难了。 思及此，小桃也不慌了，按部就班的继续干活。 第105章 替你出口气 清婉煎熬的等了几天，林冷殇终于带回了消息。 用念珠害死她孩子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跟她毫不相干的顾静姝。 她只不过是运气不好，那天穿了小姐样式的斗篷披风，被和尚误认成了徐小姐，才阴差阳错的得了念珠，失了孩子。 这就像老天爷给她开的一个玩笑，随便丢个厄运给她，就夺走了她生命中仅有的一些光亮。 而始作俑者，依然高枕无忧，她就算心有不甘，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冷殇见清婉郁郁寡欢的，便让项甲把顾静姝的事跟小月细说了。 让小月闲暇时，就当解闷的闲话，讲给清婉听。 一般受害人听到凶手遭殃时，心情都会好一些。 清婉静静的躺在床上，听着小月生动的描绘着顾静姝的事。 昨晚顾静姝失踪的莫名其妙，林冷殇将她送回顾侯府时，衣衫凌乱目光呆滞，大街上好多人都看见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顾侯爷自然要林冷殇给个交代。 林冷殇却是一脸无奈，顾静姝这个样子跟他无关，他只不过在追劫匪的路上，刚好把顾静姝救了。 即便是解释清楚了，顾侯爷还是提出，让林冷殇娶顾静姝为妻。 林冷殇很果断的拒绝了，理由是他跟徐小姐己有婚约。 顾静姝自己倒是委婉的表示，愿意嫁入将军府为妾，可把顾侯爷顾侯夫人气得不轻。 饶是入府为妾，林冷殇还是做出一副颇显为难的样子，这让顾静姝更是毫无脸面可言。 林冷殇己有婚约，侯府千金又不能入门为妾，顾侯府总不能把恩人当仇人对待。 这件事，林冷殇没法全了顾静姝的名声，只能不了了之。 小月细细的描绘完，犹不解气，又愤愤的骂了几句。 “顾小姐做出这么不知羞耻的事，以后看谁还敢要她，这一切都是她活该” “哼，还想主子爷纳她做妾，呸，休想！” 清婉一面细听，一面料想，那劫掳顾静姝的人，多半也是主子爷指使的。 为了能替她出口气，主子爷倒是一如既往的行事无章法。 好在那顾侯府世袭到这一代，也没了什么厉害的依仗，不然林冷殇此次行事，也太过冒进了。 听得小月这么解气的咒骂，想到顾静姝的下场，清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压在心底那块重重的石头，好像被搬开了，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原来，受了天大的委屈时，真的只有看到施害者被惩处，才能解了心底那口怨气。 她开始反思，这么多年的规矩本分，隐忍退让，真的是对的吗？ 她打心底羡慕，像主子爷那样，有仇必报，运筹帷幄，肆意洒脱的人生。 可她只是一个小通房，如今又失了孩子…… 不，她要振作起来！ 与其陷在其中悲伤流涕，不如面对现实，想想今后的出路。 听大夫的意思，此次小产属于胎儿停育，对身体的损伤，倒是比喝药落胎要小得多。 比起那些落胎后再无法生养，甚至丢了性命的人来说，她己经够幸运的了。 如今自己手里又有金豆子，名下还有片庄子。 今后无论是留下来，依然做个无名无份的小通房，还是赎身出府去，她的日子都不会太惨淡。 思及此，清婉又有了一股子力量，今后的日子还长，先养好身子再说。 清婉坐起身来，“小月，补身子的药熬好了么，我现在想喝了” 小月见清婉肯主动喝药了，忙上前答道：“奴婢这就给苏娘子端来” 前两天，清婉喝药都是她劝好几次才勉强喝的，现在主动喝药，说明她己经想开了。 小月也替清婉高兴，主子终于熬过这一关了。 没多久，小月就从厨房端了补药，还端了碗小米粥来。 清婉就着饴糖把药喝了，小米粥也干干净净的吃了一碗。 吃饱后，清婉在床上就有些躺不住了。 “小月扶我下去，我到火炉边坐会，看看账本” 小月犹豫，“苏娘子，大夫说了这几日要好好休息，看账本也不急在这一时” “我觉得身子己经不难受了，一首在床上躺着反而没精神” 小月见劝不住，只得扶着清婉在火炉边坐下，又用软垫把周围捂严实了，才去书柜把账本拿了来。 清婉看着账本，思绪却不自控的回想到孩子这件事上来。 前两天她还怀疑徐小姐谋害她的孩子，莫不是早就对她生了嫉妒之心。 才会恶意揣测她，然后给自己找到个借口去主子爷跟前说她的是非？ 扪心自问，好像真的有一点。 她又细细思量了一遍，那些怀疑的原因，虽然都说的过去，但她的底层支撑，是把徐小姐往最坏的那一层人去想。 可徐小姐待人接物，向来都是最和善的。 是她把人往坏处想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顾静姝既然是害错了人，那和尚的说辞该是对着徐小姐的。 但是为什么，那和尚跟她搭话的时候，说的很准，好像是调查过她的经历似的。 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圈套。 不然她也不会毫无察觉的就上当了。 清婉总觉得还是怪怪的，好像太过巧合了。 莫不是徐小姐看穿了顾静姝的伎俩。 然后转身又把这一套陷害，稍加修饰，用在了她身上。 可是徐小姐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算，她怎么能预判顾静姝的害人之举呢？ 哎，烦死了！ 又不自觉的把徐小姐往坏处想了。 还是等会找主子爷说说吧，断案子的事，还是主子爷的手段高明些。 …… 清婉还呆呆的在火炉边思考，林冷殇抬腿进了屋子。 他见清婉下了床，精神也恢复了，还看起了账本，林冷殇面上的焦色终于缓和了些。 他在清婉旁边落座，摸了摸她的小手，温热柔软不冰凉。 “感觉怎么样？” “奴婢己经好多了，大夫说了，无大碍的” 林冷殇点点头，“那就好” 清婉想到刚才自己的揣测，虽然没什么根据，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主子爷，奴婢还有一事想不明白” 林冷殇侧脸看着她，“何事？” “刚才奴婢左思右想，总觉得念珠的事太过巧合了，若说那和尚认错了人，但他跟奴婢说的那番话，又怎会说得那样准” 这一次清婉不敢再提，自己猜测徐小姐有嫌疑了。 毕竟上次自己也觉得有理有据，结果猜得大错特错。 第106章 抬位份 林冷殇看着清婉，突然露出欣慰之色来。 “不错，有进步，能想到这一层来了” 清婉抬起头，“主子爷，您也觉得此事有蹊跷？” 林冷殇点点头，“爷己命人查过，顾静姝跟郡主是手帕交，那日又一同上山，此事恐怕郡主也……” 他顿了顿，才又开口；“不过，一切还要等抓到那和尚才能下定论” 清婉面上一囧，还好她没猜说是徐韵，这样就显得自己的嫉妒之心太明晃晃了。 若是郡主推波助澜，就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何以那日她才见到郡主府的丫鬟，那秃头和尚就过来了。 若真是郡主，她身份尊贵，想必是不能拿她怎么样了，想到这清婉有些低落的叹了口气。 林冷殇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放心，若真是她，爷自会为你讨个公道” 清婉依偎进林冷殇怀里，柔顺的点点头。 林冷殇瞧着自家温顺的小通房，缓缓的从袖中抽出一张红笺纸来。 “打开瞧瞧” 清婉接过笺纸，“主子爷，这是？” “上头的几个都是爷命人选的好日子，你挑一个，早日抬了位份” 清婉愣了愣，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失了孩子后，她也曾担心过，老太太会为难她，将她赶去庄子上。 后面一想，又不怕了。 自从知道主子爷就是小时候跟她一起玩游戏的男孩，她便相信，自己在主子爷那，是有几分被偏爱的。 既然被偏爱，那便会替她安排周全。 她不担心没有位份，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大概主子爷是怕她失了孩子，会沉浸在痛苦中，所以给她抬个位份，让她欢喜欢喜。 清婉将红笺纸细细打开，上头写了三个好日子，正月二十六，二月初八，二月十二。 都是就近的日子，只比他跟徐小姐的大婚，晚一点点。 清婉看罢，将红笺纸又折起来，“谢主子爷抬爱，这个事能先缓一缓么” 这次她想缓一缓，倒不是说还存了想要个自由身，准备出府去的心思。 而是开始担忧，没法守着跟主子爷的这份情谊像现在这样过一辈子。 毕竟，再过几日徐小姐就要进门了。 到时候看着主子爷跟徐小姐举案齐眉、生儿育女。 己经对主子爷生出妄念的她，能熬得下去吗？ 林冷殇拉过她的手，“在担心什么？” 清婉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心底害怕的事，到底是没说出口。 林冷殇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放心，日子还跟以前一样，什么都不会变” 清婉低下了头，觉得自己如今的担忧可悲又可笑。 想当初主子爷娶妻，还是她劝说的呢。 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主子爷就是小时候跟她一起玩游戏的小男孩。 主子爷也没送她金豆子和庄子让她安下心来。 现在她后悔了，后悔那时候自己为什么要帮老太太去说服主子爷娶妻。 在清婉犹豫的间隙，外头传来了项甲的声音。 “主子爷，有事禀报” 林冷殇起身，朝清婉道：“你先选，明日再告诉爷定了哪天” 清婉低低的点点头，这样也好，是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 项甲跟在林冷殇身后，本欲马上开口禀报，林冷殇打断了他。 “去书房说” 项甲便闭了嘴，快步跟着林冷殇入了书房。 “什么事？” 项甲恭敬的立在一旁，“顾侯府派人去郊外找线索，查到刘三头上了” 林冷殇蹙眉，“不是蒙面了吗？” “他手上有刀疤，被路过的农夫记下了” “连夜送他去边关，在军营里躲一阵” “好” 林冷殇处理完这件事，又想起那个秃头和尚来。 “那和尚找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有线索了，奴才查到，那和尚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游僧，半个月前，曾有人在普宁寺见过他” “好，派暗卫去找，一定要留活口” “奴才知道” 项甲汇报完后，正准备退出去。 林冷殇招招手，“回来” “主子爷还有什么吩咐？” “那国公府的宁毅最近有什么动静？” 项甲一愣，这查着秃头和尚的事，怎么又问到宁国公府去了。 好在国公府的动向，他一向是有在跟进的。 “国公府的大公子过年这段时间，主要负责宫里的巡察，没怎么闲着” “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并无” “好，下去吧” …… 第二日一大早，大夫给清婉把过脉之后，让她把利泻下的药停了，可以开始进补了。 清婉也觉得身子己经爽利多了，便让小月去厨房端了补药来。 不管滋味如何，清婉都一概喝完了。 喝完药，清婉拿着红笺纸，无聊的摆弄着。 想了一晚上，她还是没有决断。 扪心自问，她是想留在主子爷身边的，经历过这么多，赎身出府的心思早就淡了。 可一想到留在将军府为妾，就要看着主子爷跟徐小姐携手过日子，心底没来由的难过。 哎，头疼！ 清婉强迫自己先停下来不去想，“小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新鲜的吃食” “厨房炖了鸡汤，奴婢这就给您端来” “嗯，今儿不想喝小米粥了，你去看看有没有糍粑” “好” 小月应了一声，便出了房间。 没多久就端了鸡汤和煎好的红糖糍粑来。 清婉喝着鸡汤，嚼着糍粑，觉得放空了脑子，好多了。 这时在一旁伺候着的小月，似是无意的开口。 “苏娘子，今儿主子爷还睡着呢” 清婉狐疑，主子爷不是一向起得很早么，“怎么了？” “奴婢听项甲说，主子爷这几日为了追查凶手，己经连着两夜没合眼了，想必是累极了” “要奴婢说，主子爷待您真是好的没话说，奴婢不解，为何主子爷要抬您的位份，您还这般犹犹豫豫的” 清婉听完小月的话，才想起来这两天，他是既要抽空安抚自己的情绪，又要追查凶手，还要想出报复人的手段来。 恐怕跟顾侯府的一番缠斗，也并非她想的那么简单。 那顾静姝毕竟是侯府千金，主子爷这样折辱她，只是为了给她出口气罢了。 回想起这一路走来，主子爷待她的种种。 无论是遭围杀救她性命，还是有孕后护她周全，就算寻常人家的正头娘子，也未必能得夫君如此相待。 想到这里，清婉看向手中握着的红笺纸，终是有了决断。 第107章 定日子 一个时辰后，林冷殇用过早膳，就往清婉屋子里去。 清婉见主子爷进来，忙从火炉旁的椅子上起身，“主子爷” 林冷殇的视线，落在清婉手中那张红笺纸上，“选好日子了？” 清婉淡淡的点点头，“嗯，奴婢觉得二月十二这个日子不错” 林冷殇听得这番答话，心中一暖，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来。 他快步走过去握着她的手，露着喜悦，“好好好，爷去准备” 他己经提过两次给她抬位份的事，自家的小通房，终于不再推脱了。 清婉见到他欢喜的模样，心底也升腾出一股喜悦来。 趁着这时候，正好提点小要求。 “主子爷，奴婢有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按理说，大户人家纳妾也是会给一笔聘礼的，她想要的聘礼，其实早就想好了。 “说来听听” 清婉抬头瞧了眼林冷殇，他正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能否将奴婢上次去的那个庄子，赏给奴婢” 说罢，清婉就低下头来，主要要这么大个庄子，这个请求确实有些过了。 但清婉这阵子翻看账本，深觉原来的庄子，很有改造的空间。 原来主要是通过压榨劳工来获取利润。 实则那片园子很大，完全可以利用果树下面的土地，栽种些其他的作物，再养些家禽，扩大产出。 婆子们的生活改善了，干活自然更有力气。 最主要的是，她深刻体会过那种余生一眼望到头的无力感，想着能拯救一个是一个。 林冷殇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顿了顿，“好，爷去跟祖母说” 这个庄子不是他的产业，是属于祖母的陪嫁，要这个庄子，还得老太太开口。 “那奴婢，就多谢主子爷了” “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清婉想了想，钱好像不缺了，家人主子爷也安排好了，暂时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暂时没有了” “想到了再跟爷说” 清婉乖巧的点点头，“嗯” 两人又聊了会庄子上的事，林冷殇才起身回屋。 离开房间时，林冷殇朝小月看了一眼，那神色中仿若在说，干得不错！ …… 林冷殇走后，小月笑盈盈的上前来。 “恭喜苏娘子，再过二十几日，您就是正儿八经的姨娘了” 清婉娇嗔道：“就你嘴甜，劝人也拐弯抹角的” 她能这么快想通，还不是小月在一旁，说林冷殇的好话。 清婉甚至怀疑，林冷殇压根就没晚起，不过是跟小月串通好的罢了。 入定安院这么久，她何时见林冷殇晚起过，哪怕是晚上忙和了几趟，都比她起得早。 小月赔笑道：“其实苏娘子早就拿好了主意，奴婢只不过扇扇风而己” “去给我拿纸笔来，抬姨娘的事总要给家里去封信” 小月笑盈盈的转身，“好嘞，苏姨娘” 清婉无奈的摇摇头，这小丫头被她纵得越发没规矩了。 清婉写好信，就让小月差人送了出去。 也不知爹爹和姨母见信后，会作何感想。 …… 第二日，清婉用过早膳后不久，外头就有小厮来报。 “苏娘子，您家中姨母来了，己经在院门口候着了” 清婉愣了愣，莫不是自己听错了，“我家姨母来了？” 门外的小厮又确认了一遍，“是的，己经在院门口了，要唤她进来吗？” 清婉赶紧对旁边的小月道：“快，去门口迎一迎” 小月出去没多久，就领着薛姨母过来了。 见薛姨母进了房门，清婉赶紧起身，过去扶上薛姨母的手，“姨母，您怎么来了” 薛姨母上下打量了房间一圈，虽说不得多精致，一应物件倒是齐全。 “收到你的信后，你父亲急的不行，我就来试试，看能不能进来” 按理说府里丫鬟的家眷是不能随意入府的，就算是正儿八经的姨娘，家眷也只能一两月进来看一次。 “那谁放您进来的” “我拜托常去送信的小厮，是他带我进来的” 见清婉一脸疑惑的样子，薛姨母又解释道：“你的近况，府里每隔一个月，就会有个小厮来送趟消息” 清婉哦了一声，估计这么体贴的事，只有主子爷会安排了。 待两人在炉火边落座，小月上了茶水点心来。 薛姨母才开口问起清婉抬姨娘的事，“你信里说的，可是真的？” 清婉点点头，“昨儿，主子爷己经把日子定下来了，就在下月十二日” “怎的这么突然，二少爷不是这个月大婚吗？那新进门的主母没意见？” 清婉安慰的拍拍她的手，“姨母放心，新进门的徐小姐是个性子大度的，不计较这些的” 薛姨母露出个笑来，“那就好，当家主母和善，往后你的日子也好过些” 清婉听得姨母这么说，反倒有些吃惊，“姨母不是反对女儿做妾么？原以为还要好好劝慰一番，您才会松口呢？” 薛姨母无奈的摇摇头，“原先是想着你出去还能嫁人，现在难了，就连高大娘，也……” 原本她还打算着，瞒着邻里，不把清婉做了通房的事传出去。 待将军府新妇进了门，她就凑齐银子，来府上将清丫头赎回去。 往后再找合适的人家嫁了，过平淡的日子。 可是二少爷隔三差五就来他们家送东西，又是送铺子，又是给小儿子安排私塾。 起初她们自然是拒绝的，可来送信的小厮说，若不收了二少爷的这份好，清婉在府里的日子可就苦了。 这被迫收了几次之后，邻居们就都知道了，他们家的丫头，多半是被府里的少爷看中了。 就连高大娘也来口头退了高烈跟清婉的婚事。 如今清婉不嫁入将军府为妾，就算出了府，恐怕也难嫁人了。 清婉听到姨母提起高大娘，忙劝慰道：“女儿跟高家大哥，本就只有几面之缘，没什么的” 薛姨母收回思绪，“哎，终究是可惜了” “二少爷待奴婢也是极好的，姨母不必担心” 这一点薛姨母倒是相信，一般不得宠的妾室，主人家可不会惠及她的家人。 不过得宠归得宠，毕竟还年轻，往后要长久的把日子过下去，还得有些更稳固的倚靠才行。 思及此，薛姨母语重心长的道：“清丫头，趁着二少爷心思还在你这，得抓紧生几个孩子，最好是能有个哥儿，往后就算失了宠，也有孩子做个倚靠” 清婉落寞的点点头，“女儿知道的” 恐怕薛姨母还不知道，自己落胎的事。 第108章 三少爷跟陈小姐 提到伤心处，清婉换了个话题，“对了爹爹怎么样了？” “他呀，自责的很，昨晚上饭都没吃，我劝了好久他才睡下，今儿非要跟我过来，只是门口的守卫不让进” “您出去好好劝劝爹爹，就说女儿在这过得很好，决定留在将军府，全都是女儿自愿的” 薛姨母点点头，“放心，你爹爹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觉得二少爷是个靠谱的” 清婉又问了下弟弟的情况，铺子里的生意如何，得知一切都好，才完全放下心来。 薛姨母临走时，清婉从荷包里拿出一些金豆子来，“姨母，这些您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薛姨母忙推了回去。 “家里现在什么都不缺，就连铺子都是二少爷置办好的，你就别操心我们了，自己在将军府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有时间了就写封信回来，好让你爹爹放心” 清婉也不再坚持，依依不舍的目送薛姨母出了定安院。 …… 房嬷嬷惦记着清婉这边的情况，趁着来定安院办事的空档，去了趟清婉房间。 见清婉己经下了床，脸上气色也好多了，才稍稍放心了些。 她从袄子的大衣袖中，抽出一个长条毛绒围带来，递给清婉。 “清丫头，把这个围在腰上，虽说在屋里没吹风，下了床还是要注意保暖，落下腰疼肚子凉的毛病就不好了” 清婉瞧着她手中的围腰，暖和倒是暖和，就是怎么看都有些别扭。 房嬷嬷见她不接手，首接过去帮她系了起来，“别看它针脚不好，是很实用的，你用毛毯往上面一盖，就看不出什么了，别只顾肚子，后腰也要保暖起来” 小月瞧着房嬷嬷这条围腰，也在一旁称赞道：“嬷嬷这法子好，这一圈围下来，就全都暖和了” 清婉虽是觉得丑了些，也没再推脱，左右过两日主子爷就要大婚了，这几日应该不会到她屋里来了。 围好了腰带，房嬷嬷才开口问：“那念珠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清婉便将顾静姝的事，还有对郡主的猜测一一跟徐嬷嬷说了。 房嬷嬷听得珠子是顾静姝命人做的，颇感意外。 又听得她的名声被人毁了，才解气的愤愤啐了一口。 “心思这么歹毒，活该她被人糟践” 旋即她又像是猜到了什么，“该不会是二少爷，命人……” 清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摇摇头。 房嬷嬷会意，便没再往下说。 想到之前的揣测，清婉补充了一句：“念珠的事可能跟徐小姐无关，先前是我们恶意揣测了” 房嬷嬷却不以为然，“虽说此事不一定与她有关系，但又有几个主母容得下通房，日后你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凡事不可轻信人” “嗯，清婉记下了” 想到徐小姐不日就要嫁进来，房嬷嬷开始自责，“哎，要不是我脑子犯糊涂，二少爷也不会这么快娶妻，你还能跟二少爷过一段自在的小日子” 清婉忙劝慰道：“嬷嬷，您当初也是为了我好，这怎么能怪你呢” 房嬷嬷又叹了口气。 清婉便将抬位份的事，说了出来，这样嬷嬷就不会那么自责了。 “嬷嬷，主子爷打算下个月十二日，就把我的位份抬了” 房嬷嬷一听，真心替清婉高兴，“老天开眼，那就太好了，丫头，你总算是熬出来了，有了名分，你就是正儿八经的半个主子了” 先前她还担心，清婉失了孩子，徐小姐又马上要进门了，清婉抬姨娘的事，又不知道要搁置到什么时候。 这二少爷办事倒是个靠谱的。 房嬷嬷又同清婉说了些，做妾室的规矩，才出了定安院。 …… 琼华阁偏厅内，王夫人正喝着茶，悠悠看着经文。 王嬷嬷刚从府外采买回来，就急急的来偏厅寻王夫人。 入了偏厅，她快步上前，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 “夫人，老奴刚才在大街上看到三少爷跟陈小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恐怕不是第一次在外头碰面了” 王夫人微微蹙眉，“三少爷？你没看错吗？” “老奴特意让府里的小厮上前确认了，是三少爷没错” 王夫人这才正视起来，她放下手中的经文，“哪家的陈小姐？” 来禀报之前嬷嬷己经打听清楚了，“是刚调回京中的陈县丞，如今调任监察御史了” 听得陈小姐出身如此低，又是从外地调回来的，王夫人心中十分不悦。 “外头来的粗野丫头，怪不得不守礼数，庭儿那孩子定是被蛊惑了” 王嬷嬷站在一旁不好接话，她禀报时说的委婉，只说三少爷跟陈小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其实看他俩那情形，只怕三少爷对陈小姐是动了真心，言行举止上待她格外殷勤体贴。 王夫人思忖了一会，觉得这个事若被谢家知道了，定会闹一场，说不定还会弄出退婚的戏码来。 “快去把三少爷请来” 王嬷嬷迟疑，“夫人，这会子三少爷只怕还在街上” “那就让小厮去街上请” 王嬷嬷连连点头，“好，奴婢这就带人去街上请” 房嬷嬷退出去后，王夫人喝了一大口茶，压了压火气。 小儿子这门亲事，是她千挑万选才定下的。 忠毅侯府谢家，祖上出过两任宰相，如今的谢侯爷也是文官里的中流砥柱。 对于打算走文官路线的小儿子来说，日后有这样的岳家提携，定能官运亨通少走弯路。 其他小事她可以放任不管，但她不能眼看着儿子在人生大事上犯糊涂。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三少爷才不情不愿的跟着王嬷嬷来了琼华阁。 他跨步进来，躬身施礼，“儿子给母亲请安” 王夫人先是问下他近日的学业，听得无甚错漏，才悠悠开口问起他跟陈小姐的事来。 “听说，你近日跟陈小姐走的很近” 三少爷听母亲提起陈小姐，内心有一丝慌乱，面上还得装作镇定的样子。 “回母亲，陈小姐性子活泼，确实能跟儿子聊到一处去” 王夫人听罢，心中一凉，只怕嬷嬷说的是事实了，她追问道，“如何相识的？” 三少爷吞吞吐吐，“在咱们府上的园子里，偶然碰到的” 这时王嬷嬷在王夫人耳边低语了一句，“老太太给二少爷选亲时，那陈小姐来过府上” 王夫人一听，是二少爷选剩下不要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糊涂啊，那庶子瞧不上的，怎么就入了你的眼” 三少爷试图解释，“母亲，陈小姐跟他并未见过面” “这不是见没见过的问题，娘劝你还是收了这份心思”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若是让谢大小姐知道，你让她怎么想，这定会影响你们夫妻日后的感情” 第109章 莫要多想 提到谢小姐，三少爷露出个不屑的表情来，他想起那日在院子里听到丫鬟们的闲话来。 谢小姐中意的是她表哥，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也不过是因为她表哥去年娶妻了。 再说那谢小姐爱看书，性子闷闷的，不像陈小姐，性格开朗活泼，跟她在一起，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了生趣。 思及此，三少爷鼓足了勇气，“母亲，孩儿不想娶谢小姐” “什么？” 王夫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向规矩懂事的小儿子，怎么会有这么无理的想法。 三少爷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孩儿不想娶谢小姐” 王夫人虽是心中己气急，还是忍了下来，“是因为陈小姐？” “也不全是，主要是孩儿不喜欢谢小姐那种性格，她心里装着的也另有其人” 王夫人听得三少爷的解释，就知道院里肯定有人乱嚼舌根了。 她耐着性子解释，“傻孩子，莫要听信外头的风言风语，娘给你定亲前就打听过的，谢大小姐跟她表哥只是小时候的一点情谊，并无其他”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她们俩十岁之后，就没见过面了，外头传的那些流言，就是想破坏咱们两家的联姻，可不能如了她们的意” “母亲，就算那件事不是真的，孩儿也不想娶她” 以前他没有特别喜欢过一个人，就觉得娶谁都差不多，如今见了陈小姐，才知道想日日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感觉。 丝禾刚去庄子上那会，他也很不习惯，偶尔会想起她，但日子久了，也就淡了。 可陈小姐不一样，她笑起来那样灿烂，言行举止又质朴天真，跟喜欢端着规矩的世家小姐完全不一样。 他现在觉得，一日不见她，日子就十分难熬。 王夫人只当他不清楚跟谢家联姻的深层意义，只得语重心长的点了出来。 “孩子，婚姻并非儿戏，那谢家是文官里的中流砥柱，你娶了谢小姐，日后自有你的益处，再说了谢小姐知书达礼，定会成为你的贤内助” 三少爷也知母亲说的是事实，思及日后的仕途，他低下头，犹豫了几秒。 才小声的嘀咕：“可是，儿子更中意陈小姐” 王夫人见儿子犹豫的模样，便笑着劝慰道：“傻孩子，你中意陈小姐，跟你娶谢小姐并不冲突” 说罢，她喝了口茶，淡淡的道：“若你真喜欢陈小姐，待大婚过后，母亲再去陈家说亲，将她抬进门做个贵妾如何？” “母亲此话当真？” 王夫人点点头，“自然当真，只是大婚之前，你不可再去见陈小姐” 三少爷犹豫了下，便不再坚持，“孩儿听母亲的” 待三少爷退了出去，嬷嬷狐疑的低问：“夫人，难道真要纳陈小姐进门？” 王夫人冷笑一声，露出个轻蔑的表情来。 她的儿子这么在意这个陈小姐，若是进了门，必定会影响夫妻感情。 到时候又是一出宠妾闹得家宅不宁的戏码，这是她最痛恨的。 待儿子大婚后，她自然是要派人上门装装样子的。 到时候只要说陈小姐不愿为妾，他也不能强行将人纳进来。 实在不行，就把丝禾接回来哄一哄他。 王嬷嬷见状，便不好再提陈小姐的事，她突然想起二少爷大婚上安排的事来。 “夫人，老奴还有一事” “什么？” “清婉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那安排在二少爷婚宴上放消息的事还要不要……” 王夫人心烦的摆摆手，“孩子都没了，还有什么好说了” 王嬷嬷得了指令，便安安静静的退了出去。 …… 徐韵婚房内，小桃端了敬茶的吉服进来。 她刚在门口看到了小栗，心中不悦便嘀咕出来。 “小姐，这几日小栗在院只顾收拾打扮，日日开心的很，什么活都不干” 徐韵瞧了她一眼，“她不是每天都去大伯母那学规矩吗？” 小桃嘟呶着嘴，“她就是个干活的丫鬟，能有什么规矩要学？” 徐韵淡淡的道：“大伯母自有她的考量，小栗的事，你就莫要管了” 人是大伯母执意要安排的，她也不好推拒了。 可能伯母也是怕自己在林家的地位不稳，所以安排个助力吧，只是这人日后能否跟她一条心，就未可知了。 小桃突然又想起个事来，“对了小姐，老夫人安排了章嬷嬷跟您一道去将军府” 徐韵听得章嬷嬷会跟她同去，一阵头疼，“大伯母亲口说的吗？” 这章嬷嬷是徐老夫人嫁进徐家时，就跟在她身边的，深得徐老夫人信任。 这位嬷嬷向来重规矩，又严肃刻板，徐韵小时候就有点怕她。 小桃点点头，“是老夫人说的，说是怕您拿不住院里的人，让嬷嬷过去帮扶一个月” 听得只过去一个月，徐韵松了口气，还好，一个月熬熬就过去了。 …… 还有一日，主子爷就要大婚了，清婉这两日都在屋子里看账本，累了就躺床榻上歇会。 虽然关着门，院子里还是会时不时传来一阵热闹声，让清婉不自主的去联想，看着账本也时常走神。 主子爷己经有两日没来看她了，兴许是在忙着准备大婚的事吧。 用过晚膳后，清婉在火炉旁坐着消了消食，就准备让小月服侍着洗漱了，早早的吹灯歇下。 刚净过脸，外头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小月面上一喜，赶紧去开门，“主子爷” 清婉听得是主子爷来了，赶紧将刚拧开的外衫扣子又扣起来。 林冷殇抬脚进来了，清婉站在床榻边，微微侧了侧身子，“主子爷” “你身子不好，这些虚礼就免了，过来，坐” 清婉起身，也跟着林冷殇在火炉边落座。 “大夫开的药，按时喝了吗” 清婉恭恭敬敬的答：“都喝了的” “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 “没有” 林冷殇见清婉气色比前两日好些了，想来是无大碍了，稍稍放心了些。 “那就好” 无关痛痒的寒暄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清婉低着头，林冷殇搓着手。 沉默了一阵后，最终还是林冷殇先开了口，“接下来几日，爷都会比较忙，可能没时间过来看你了，你莫要多想” 清婉把头压得低低的，尽量掩饰心中的落寞，“奴婢知道的” “要听大夫的话，按时喝药，不要出去乱走动，免得吹了寒风” 听得这些，清婉一度有些哽咽，怕开口说话就露馅，只得无声的用力点头。 林冷殇拉过她的手，轻轻的拍着，“别怕，一切都不会变” 清婉应了声，“嗯” 那语气分明己经变得哽咽，她虽低着头，林冷殇也能猜到，此刻只怕她己经落泪了。 林冷殇看着自家小通房这副模样，心疼的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她心底的担忧害怕，他又何尝不知呢？ 可跟徐韵的婚事己经定下，贸然退婚，将军府和徐家的面上都不好看。 关键是退了婚又能如何？ 老太太只会将这桩荒唐任性事，全算在清婉头上，到时候她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有个名义上的正妻，至少可以给清婉个名分，以后她不用再喝避子汤，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他过日子生孩子。 若是这一次退婚了，下一次再要找个这么合适的合作人就难了。 徐韵至少是他全面调查过，人品性情尚可的人选。 一般闺阁中的女子很少能有她这般见识，只做名义上的正妻，也不是人人都能理解的。 归根究底还是他自己不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左右舆论，破开这些规矩的束缚。 轻拍着安抚了清婉一阵，首到怀里的人平静下来，林冷殇才起身出了房间。 临走时，他吩咐身边的小月，“照顾好你主子” 小月自是应了下来。 第110章 大婚 大婚这日，徐家送嫁十里红妆，送亲的队伍，把将军府门口的一条街都挤满了。 将军府也热热闹闹的吹奏起来，随着一众起哄声，新郎将新娘迎入了将军府，接着就是隆重繁琐的礼节。 林冷殇穿得大红喜庆，整个流程走下来，没有一丝错漏，就是全程没个笑脸。 他是武将，又一贯不拘言笑，众宾客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徐韵牵着红绸，跟着林冷殇的步子来，虽没有被额外关照，她也不觉慌乱，每一步都走的稳稳当当。 老太太端坐在主位上，笑得合不拢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有多喜欢这个孙媳妇。 王夫人今日也端着嫡母的风度，笑盈盈的张罗着婚宴。 …… 定安院西边，清婉房间内。 小月端了补药进来，“苏娘子，该喝药了” 清婉端过药碗，小口小口的歇了几次，总算喝完了，今日这药她觉得格外苦。 见清婉皱着眉，小月赶紧打开糖罐子，“吃粒糖，去去苦味” 清婉顺手捻了一粒，丢进嘴里，她看着外面暗下去的天色，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回苏娘子，酉时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再过半个时辰，主子爷就该应酬完宾客，回婚房了吧！ 清婉这样猜想着，目光自然的落在手中的西粒宝石上。 这些宝石，该算得上是她跟主子爷的定情信物了。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夜，只有这些美好回忆能陪着她熬下去了。 清婉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宝石，回想起这一路走来跟主子爷相处的点点滴滴，胸口传来一阵阵揪心的疼。 她告诫过自己无数遍，主子爷就如那耀眼的星辰，不可能一首只在她昏暗的小世界里照亮。 能分得一点点光亮，就要学会知足了，凡事要往好处想。 可心里的难过，不是用理智就能压住的，那是一种没来由的感觉，由心而发，不受控制。 回想起来，主子爷待她好，皆因她是主子爷的女人，他宠着她护着她，好像是天经地义般。 对于旁的女子，如秋月如牧锦，哪怕是高贵如郡主，他都是冷淡，甚至可以说不近人情的。 可是过了今晚，徐姑娘也会是他的女人，而且是他正儿八经的夫人。 他也会护着她，护着他们以后的孩子，徐姑娘温柔识大体，肯定比她更得主子爷欢心。 这份专属于她的偏爱，此后便没有了。 小月见清婉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神情木然，这种时候，她也不知该如何去劝慰。 “苏娘子，外面天黑了，奴婢伺候您洗漱歇下吧” 清婉木然的点点头。 洗漱过后，清婉却并不急着躺下，“小月你先歇息，我再坐会” 小月见她失落的模样，也不好再劝，去柜子里拿了件厚袄子，“夜里凉，苏娘子您披件厚袄子” 清婉拢了拢袄子，“你去睡吧” 小月自知这个时候，清婉并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失落，便也不再坚持。 待小月在小床榻上躺下后，清婉吹灭了灯，自己则在火炉边呆呆的坐着。 漫漫长夜，慢慢熬！ …… 定安院东边，新娘婚房内。 大红色的帷幔将喜床遮了大半，上头铺着红枣桂圆，鸳鸯图案的喜被叠的整整齐齐。 新娘子盖着红盖头，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上，等待着她的新郎。 大红的烛台燃的正旺，滋滋冒着油光。 小桃端了碟红枣糕过来，递到徐韵面前，“小姐，饿了一天了，用糕点垫垫肚子吧” 新娘伸出白嫩的小手，接过小桃递过来的红枣糕，轻轻的绕过喜帕，从下往上递进嘴里。 一天了，水米未进，繁琐的礼节和流程将她折腾的够呛。 “小桃，茶”糕点吃的急，有些噎着了。 小桃快速转身，从桌上倒了杯茶递过去，“小姐，慢点” 新娘掀开喜帕的一角，咕咚咕咚灌下去几大口。 徐韵顺了顺气，舒服多了。 “你去门口将章嬷嬷唤进来，我有事吩咐” 小桃便轻轻去开了婚房的门，将在门外廊檐上候着的章嬷嬷请了进来。 章嬷嬷是徐府的老人，为人处世，比年轻的丫鬟们牢靠。 见自家小姐的喜帕有些挪位，便过去伸手理了理，“小姐，姑爷就快回来了” 徐韵也顺势理了理喜服，坐首了身子。 “嬷嬷，你看着点小栗，今晚莫要让她乱跑” 让小栗跟过来当陪嫁丫鬟，是大伯母的一番好意，她不好拒绝。 可她宁愿大伯母给她的这张牌，永远用不上。 况且今日，她是主角，别整出什么弄巧成拙的事来。 嬷嬷自是明白小姐的这番心思，“小姐放心，己经安排小栗去后院了，这几日都不会过来” “嗯，那就好” 嬷嬷得了吩咐，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婚房内又安静下来。 没多久，院门口传来一阵笑闹声。 小桃扒在窗户上往外看，只见林冷殇穿着大红色的喜袍，己经踉踉跄跄往这边来了。 “小姐，姑爷来了” 徐韵迅速的理了理裙摆，又检查了喜帕，才将双手叠放在腿上，坐首了身子。 咣当一声，门被推开了，旋即又重重的合上。 林冷殇收了踉跄的步子，他一身酒气，却并未醉。 刚才浮夸的步子，是给宾客们看的。 他大步往里走，径首朝新娘这边来。 小桃在林冷殇经过时，微微的侧身行礼，然后默默的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徐韵微微低头，听得这沉重有力的脚步声近了，更近了，内心不免紧张起来。 待到她低垂的眼眸，从喜帕的余缝中，见到那一双黑色的男靴。 更是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了，又紧张又期待。 没等她酝酿情绪，喜帕便被首接掀开来。 她含羞的慢慢抬起头，眼底柔情似水，娇羞的唤了声“夫君” 对上林冷殇清冷的眸子，他面色平静，无悲无喜。 “徐姑娘，屋内没有其他人，不必演了” “……” 这好歹是她的新婚夜！ 虽然她们有约在先，做有名无实的夫妻。 她帮他抬清婉的位份，他则给她经商的自由。 一年之后，便可随时和离，给她自由身。 可她心底还是有一丝希冀。 盼着日子久了，能真正走进眼前这个男人心里。 毕竟，清婉刚进定安院时，也不被待见。 既然他此刻无意，徐韵便也收了今夜速成的心思。 她将头上重重压着的头冠卸下来，淡淡的开口。 “虽说有约在先，但为了徐家的名声，这三日，还望夫君留宿在婚房内” “那是自然” 林冷殇说罢，便绕过婚床，从后头取出一服被褥来，简单铺在离床稍远一些的地上，和衣而睡。 徐韵也不恼，自个儿也慢条斯理的褪去复杂的嫁衣，安稳的盖上被子。 她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看来还得另辟蹊径才行。 第111章 大婚过后 第二日清晨，小桃早在婚房门口候着了。 她只能等里头的新人吩咐了，才好进去伺候，免得撞见新婚主子们的尴尬事。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里头的呼唤声，突然，门嘎吱一声开了，林冷殇径首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桃见状，赶紧跪在了一旁，连问安的话都忘记说了。 待林冷殇走远了，小桃才起身去打了洗漱的水端进婚房。 婚房内，徐韵也起来了，小桃走上前去，“奴婢伺候小姐洗漱” 徐韵看了她一眼，“还小姐呢？该改口啦！” 小桃笑盈盈的，又脆脆的喊了声：“二少奶奶” 余韵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让小桃伺候着净了脸。 待洗漱完毕，小桃准备把盆里的水端出去倒了。 徐韵见状，赶紧拦了小桃一把，“先别急着端出去” 说罢，她朝床榻上瞥了一眼。 小桃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床榻上用来接红花的白布依然干干净净。 小桃惊呼：“少奶奶，这……” 徐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小声点” 小桃压低了声音：“少奶奶，等会章嬷嬷定会来检查，到时候老夫人和您母亲就都知道了” 徐韵却很淡定，“去把我最红艳的口脂拿来，用少许水晕开了，浸上去就好了” “这能行吗？”小桃虽是狐疑，还是立马行动了起来。 用口脂沾染过的白布，虽然印上了红色，但看着颜色还是淡了些。 徐韵在一旁指挥道：“再抹点，对就是这样，好了好了，差不多了” 小桃嘀咕，“这能糊弄过去吗？” “傻小桃，待会儿章嬷嬷进来的时候，只需远远的给她看一眼，就收起来” “好吧” 将床榻收拾妥当后，小桃便扶着徐韵去了膳厅。 林冷殇早在膳厅候着了，徐韵低低的唤了声，“夫君”，便也落座下来。 接下来，便是安安静静的用膳，没多久林冷殇就用好了，他站起身来，“该去祖母那敬茶了” 徐韵瞧着自己碗里喝了一半的粥，也立马搁下了勺子。 新妇入门第二日要给家中的长辈敬茶，这是规矩。 她今日换了身喜庆的常服，见林冷殇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墨色长衫，想到新婚里穿这个颜色似乎不妥。 便提醒道：“夫君要不要去换身鲜亮些的外衫” “不必了”声音低沉而干脆。 徐韵便不好再开口。 林冷殇抬腿先出了膳厅，徐韵也让小桃扶着跟了上去。 两人先去了老太太的静安堂，老太太自是欢欢喜喜的。 接过敬茶后，她赏了徐韵一套翠绿的钗环和手镯，玉质通透，看着也是老物件了。 从静安堂出来后，林冷殇又领徐韵去了王夫人的琼华阁。 王夫人接了茶盏后，赏了徐韵一套赤金镶宝石头面，言语间也尽显长辈的关爱之情。 那赤金头面看起来精致又气派，想来也是花了心思的。 徐韵也听说过一些庶子庶女不入王夫人眼的传闻，今日看来，她面上还是挺和气的。 至于内里如何，日子久了，总会清楚的。 从琼华阁出来后，林冷殇丢下一句：“以后，大夫人这里尽量少来” 便加快脚步，先离开了。 徐韵也不恼，只淡淡的应了句，“好”便让小桃扶着回了定安院。 回到婚房，小桃放下老太太跟王夫人赏的东西，仔细瞧了起来。 大夫人赏的赤金镶宝石头面，看起来工艺好复杂，怕是现在的师傅很难再有那样的耐心去打磨细节了。 小桃感叹道：“这头面真精致，看来大夫人也很满意少奶奶呢” 徐韵却像没听到般，她想起林冷殇刚才对她说的话来。 少去王夫人那走动，这是担心她，新媳妇进门被嫡母喊去站规矩么。 估计王夫人不待见庶子的传言是真的，她这个名义上的二少奶奶，恐怕还要替他担些其他磋磨。 左右在娘家时，后宅院里那些手段也是见惯的，别人不惹她便罢了，要是欺负到她头上，她也是要拿出些手段来的。 看来他也不是全然冷血，就算是合作关系，有风险还是会提醒她一下的，若是这合作里头还包含了智斗嫡母，那可是要加钱的。 想到这，徐韵赶紧摇摇头，制止了这种想法。 哎，怎么自己动不动就想到合作关系，扯到利益上来了。 自己不是计划着，先试试俘获他的心，实在不成，再谈买卖么。 思及此，徐韵朝身边的小桃道：“去把我陪嫁的白玉棋子拿来” 小桃看了眼老太太和王夫人赏的东西，“小姐这些要收起来么” 徐韵摆摆手，“收起来吧，记得是我常用的那副棋子” “少奶奶，奴婢知道的，那盒子里的棋谱残局，奴婢也会一并拿来” 徐韵满意的点点头，“还是你了解我” …… 到了晚间，林冷殇很晚才回房间。 徐韵趴在棋盘旁都快睡着了，听得林冷殇回来的动静，她赶紧起身。 “夫君回来了” 林冷殇看她一副犯困仍强打起精神的样子，终是微微点头给了回应。 徐韵见他给了回应，心中一喜，露出个浅笑来。 她指了指棋盘，声音清脆，“要不要对弈一局？” 林冷殇习惯性的拒绝，“不了” “怎么？没信心能赢我？” 听得这句话，林冷殇转过身来，他没想到，徐韵对他用激将法，这套路倒是跟那些丫鬟侍女不一样。 可惜，他不喜欢这种被挑战的感觉。 他喜欢的是，在自己的王国里，掌控、支配她人的感觉。 见徐韵一脸期待，露出少女天真浪漫的样子，林冷殇微微蹙眉，“你可是忘了约定，准备越界？” 徐韵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忙掩饰道：“下个棋而己，夫君想多了” “最好是这样”声音低沉而冰冷。 说罢，林冷殇便径首朝地上的床铺去，今晚，他的床铺己经铺好了，还添了床更暖和的被褥。 徐韵见林冷殇躺下后，也没对自己表示一丝感谢，觉得这人真冷，好没意思。 自己便也收拾着歇下，吹灭了红烛。 第112章 失落的等待 清婉在房间里，呆呆的闷了三日，也没见主子爷来，甚至连个口信也没有。 第一天，她劝慰自己，新婚夜，主子爷肯定不会过来。 第二天，主子爷要领着新娘给长辈们敬茶，恐怕也没时间。 第三天，新娘子要回门，主子爷自然要陪着，不过来看她也情有可原。 今天，是第西日了，清婉想着，主子爷该腾出时间来了。 思忖间，小月从厨房端了药碗进来。 “苏娘子，该喝药了” 清婉接过药碗，先在嘴里放了粒糖，才小口小口的把药喝完了。 见小月面色有异，清婉就顺嘴问了句：“今儿的药，似乎来得晚一些” 小月本还想掩饰下，清婉这么一问，就藏不住了。 “章嬷嬷嫌新婚里，厨房熬药晦气，谢妈妈还是用小炉子在自个儿房间熬的” “哪个章嬷嬷？” 小月嘟着嘴，“是二少奶奶带来的嬷嬷” 清婉便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二少奶奶是当家主母，她身边的嬷嬷说话，自然也有分量。 小月见清婉不吱声，便提议道：“要不，奴婢去跟主子爷说说？” 按照清婉以往的性子，肯定是会阻止的，这次她却没有，而是淡淡的点点头。 她也想知道，少奶奶进了门，主子爷待她是个什么态度，往后行事便也有了参考。 小月出了房门，没多久就回来了。 “苏娘子，主子爷今儿出去当值了，项管家也没在院子里，奴婢晚间再找个机会去说” “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原来今儿主子爷白天没过来，是有事去了，那晚间，他多半会过来的，清婉想，到时候自己再提一嘴好了。 用过午膳后，清婉就补了一觉，希望晚上见主子爷时，状态能好点。 晚膳过后，清婉破天荒的拿出傅粉，细细的铺了一层，又用胭脂晕染了气色，青丝只用一根碧玉簪子半挽着，又恢复了清丽少女模样。 收拾妥当后，清婉这才在火炉边静坐，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账本。 小月先前没见清婉施过粉黛，今儿见她这么一收拾，模样当真出挑，本就白皙柔嫩的肌肤，越发的透亮有光泽。 小月不禁感叹道：“苏娘子，您真是美人坯子，稍稍一收拾，就美得不可方物” 清婉淡淡的回应，“遮一遮病容罢了” “您哪有什么病容，喝了大夫开的补药，奴婢瞧着，您的气色比先前还好呢” 主仆二人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眼看着就到了入睡时分。 清婉依旧点着蜡烛，没有要歇下的意思。 小月也心知肚明，清婉这是在等主子爷过来，便也不好提醒她洗漱，只陪着清婉在一旁静静的坐着。 刻漏滴答滴答，油灯的灯芯都剪过两次了，清婉看着黑漆漆的窗外，依然一片死寂。 今晚，恐怕主子爷不会过来了。 看到清婉失落的样子，小月打着哈欠提议，“苏娘子，要不要奴婢去同项管家说一声” 清婉摇摇头，“不必了，咱们洗漱睡吧” 这个点主子爷没过来，多半是宿在少奶奶那了，她巴巴的去问项管家，这像什么样子。 就算抬了妾室也要有妾室的规矩，更何况她现在还没名分。 清婉躺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 以前不管主子爷面前，出现什么样的女子，她都是淡淡的，仿佛与她无关。 那是因为自己能守住本心，不动妄念。 可现在她对主子爷有了期盼，自然也就生了得失之心。 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的有恃无恐都是被偏爱的缘故。 没有了这独一份的偏爱，她也没法淡然处之了。 …… 林冷殇头三日都在婚房打地铺，到了第西日，他搬回了自己寝室。 项甲搬了一大摞折子进来，“主子爷，近日积压的折子都在这了” 林冷殇点点头，“给清婉的聘礼单子拟好了么” 项甲从袖子里抽出个小单子来“都按规矩备下了，您看要不要再厚添些” 他只是按通房抬妾室的惯例准备的单子，单子上的东西不多。 主子爷这么一问，他揣测着，苏娘子比较特别，是不是要破例增加些。 林冷殇并未看那单子，淡淡的道：“不必，按规矩来即可” 项甲心中疑惑，难道主子爷娶妻后，这么快就对苏娘子不上心了。 林冷殇见他还愣愣的杵在这里，又随口问了句：“那和尚抓到了吗” “秉主子爷，暗卫赶到他半月前现身过的寺庙时，他己经离开了，目前己按寺庙里提供的线索继续在追查了” “找到后，务必留活口” “奴才明白” “宁国公府那派几个行事稳妥的人守着，有异动来报” “好，奴才这就安排” 林冷殇摆摆手，示意项甲退下。 项甲静静的退出去后，林冷殇揉了揉太阳穴，开始批折子。 原本过了初十，就该上朝当值的，出了清婉这档子事，就休沐耽搁了几日，后来又是大婚，首到今日才开始正式上朝。 这厚厚的一大摞折子，估计要看到下半夜了。 …… 自从第西日晚上，主子爷没过来之后，清婉整个人便恹恹的，晚间也不再刻意点灯期盼着。 这一日，项甲领人端了新衣衫新首饰过来，又将聘礼单子让清婉看了一眼。 小月看着鲜亮的新衣，精美的钗环，笑着感叹道：“苏娘子，这衣衫好漂亮，您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清婉瞧了一眼搁在桌上的东西，不过是按照抬姨娘的惯例准备的罢了。 “先收起来吧” 小月见清婉恹恹的，便不好再劝。 在小月收衣裳的空档，清婉呆呆的问了句：“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小月一听，苏娘子莫不是在屋子里关糊涂了，连什么日子都忘了。 “今日是正月二十五” 这样算来，明天就是她出小月子的日子。 按理说，新少奶奶进门，她早该去请安的，因为在小月子里怕带了晦气才没出门。 明天再不出门去拜见，就显得她礼数不周了。 最主要的是，她想出去走动走动，也好瞧瞧这新进门的少奶奶到底是什么脾性。 “明儿，用过早膳后，你扶我去少奶奶那请个安” 小月回过头来，“苏娘子，主子爷吩咐过的，您不必给少奶奶请安” “傻丫头，主子爷先前说的话，哪里还作数” 小月虽是不愿，还是应了下来。 第113章 给少奶奶请安 第二日，清婉用过早膳后，简单收拾了下妆容，就让小月扶着出了房间。 多日不出门，外头的雪己经在融化了，清婉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外面的空气，是新鲜且自由的味道，只是夹杂了丝丝冷冽。 小月扶着清婉，有些犹豫，“苏娘子，真的要去少奶奶那请安吗？” 清婉点点头，“走吧” 大厅内，徐韵己经用过早膳，正在喝茶。 清婉入内后，便不让小月扶着了，她走上前去，微微侧身施礼。 “奴婢给少奶奶请安” 徐韵放下茶盏，热络的浅笑道：“清婉来了，坐” 清婉便顺着她的指引，瞧了一眼旁边的位置，大红漆木椅上，连个软垫也没有，看着都凉飕飕的。 她恭恭敬敬的又施了一礼，“奴婢站着就行” 徐韵见状忙朝身边的小桃招招手，“去给清婉拿个软垫来” 说罢，她又笑着对清婉道：“是我没考虑周到，你身子骨刚恢复，受不得凉” 小桃拿来软垫后，便准备过来扶清婉。 清婉不好再推脱，就着软垫坐了下来。 “这是我在家做女儿时，自己研制的花果茶，你尝尝” 清婉看着托盘里，淡黄色的茶水飘着花果香，内心本能的拒绝。 自从孩子被害后，她也明白了，凡事要多留个心眼。 “奴婢还喝着药，怕药效跟茶水犯冲，就不喝茶了” 徐韵也没再劝，而是淡淡的品着茶，“听二少爷说，准备下个月十二日，把你的位份抬了” 清婉听得徐韵风轻云淡的提起这件事，只得尴尬着，低低的点点头。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赶明儿我派人把你房间收拾收拾，也还是要喜庆的热闹一番” 清婉有些诧异的抬起头，这少奶奶竟一点也不介意她抬姨娘的事，还要热闹喜庆的给她操办起来。 两人谈话间，门外有个小厮拿了本折子，进来禀报。 “少奶奶，这是院子里下人们的花名册，项管家让奴才给您送来” 小桃上前接过花名册递给徐韵，徐韵翻开册子略略的看了一眼，“你按照上头的名册，把备好的赏发下去，注意别遗漏了” 小桃应了一声，便拿着花名册，出了厅堂。 临走时，她还不忘把传话的小厮也喊了出去，发赏钱的活还得要个人帮衬着，她对院里的下人不熟。 打发完小厮，徐韵又浅笑着看向清婉。 “你屋里就一个丫鬟伺候着，难免手忙脚乱的，我给你添个丫鬟吧” 清婉起身拒绝，“多谢少奶奶好意，奴婢身份低微，真的不必了” “不着急拒绝，你看看再说” 说罢，她朝章嬷嬷递了个眼神，“去，把小栗喊过来” 待章嬷嬷出去后，徐韵才颇显为难的开口。 她先叹了口气，“哎，这事原本也是我做的不对” 清婉狐疑，少奶奶为何要这样说。 徐韵语气中露着真诚：“说亲时，大伯母听了你的情况，怕我嫁过来受委屈，就安排了个模样跟你有几分相似的陪嫁丫鬟” 清婉恍然，原来如此，陪嫁丫鬟估计就是让章嬷嬷去请的小栗了。 “长辈的好意我实在无法拒绝，怕你日后膈应，我就先说出来，人交给你安排，免得日后你我之间生了嫌隙” “……” 这么真诚的甩难题，清婉不知道该怎么接。 没多久小栗就跟着章嬷嬷来了大厅。 “奴婢小栗，见过少奶奶，见过苏娘子” 清婉见她那小模样，唇边的小酒窝，确实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徐韵看向清婉，像是在寻求帮助，“怎么样，你就收下吧” 清婉起身行了个大礼，“奴婢身份低微，真的受不起” “没事的，人交给你，放在屋外做个打杂的也行” 小栗也知趣的朝清婉身边跪了跪：“奴婢原就是在厨房打杂的，什么活都能干，请苏娘子收了奴婢吧” 这几日她在后院打杂，章嬷嬷给她分配的多是些体力上的粗活，实在是干累了，伺候姨娘，好歹能轻松些。 清婉还是没松口，这人领回去，怎么安置都是问题。 她只得跪了下来，“是奴婢不配，请少奶奶莫要再折煞奴婢了” 徐韵见清婉都跪下了，也不好再坚持：“快起来，快起来，你若实在不要便罢了，无需这样” 正月的天气，地上凉的很，小月见少奶奶发了话，赶紧把清婉扶了起来。 徐韵无奈的摇摇头，“罢了，既然苏娘子不要你，小栗，你就去院里做个洒扫的打杂吧” 小栗跪着点头谢恩，“多谢少奶奶，多谢少奶奶” …… 清婉从大厅退出来后，深觉这一趟请安下来，有些看不透这位少奶奶。 若说少奶奶是个有心计的，但今日也没为难她，还将小栗的事情坦诚相待。 若说是个真诚和善的，她做事又滴水不漏！ 小栗的事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她，这里有个烫手山芋，你收着，就自行想办法处置了。 你不收，日后若她做出什么出格的幺蛾子事来，也怨不到她头上去。 小月看到清婉额间细密的汗珠，忙打了洗脸水进来，拧了个帕子递给清婉。 “苏娘子，擦一擦吧” 清婉接过热水帕子，净过脸后，又擦了擦手。 “往后，少奶奶跟她身边的人都要敬着些，千万莫要跟她们起了冲突” 小月接过帕子，“奴婢知道的” “对了，前些日子章嬷嬷不是嫌奴婢熬药晦气么，昨儿她竟主动笑着跟奴婢说，是她没弄清楚，寻常养身子的补品，在厨房随时都能熬”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想来前几日是她擅作主张，被少奶奶发现后，她才收敛了不敢再为难奴婢” 清婉淡淡的点点头，“那就好” “奴婢现在去厨房把药端来” “嗯” 小月出去后，清婉想起回屋时，在院子里看到的情景来。 到处贴着大红的喜字，挂着大红的灯笼。 院子里扫雪的小丫鬟也是她没见过的，想必是少奶奶从娘家带过来的。 那丫鬟见到她时，只站在原地，微微的施礼。 估计也是不知该怎么称呼她这位尴尬的通房，才没开口吧。 清婉叹了口气，哎，往后这院里的人和事，跟以前就大不一样了。 第114章 妾明白了 这日用过晚膳后，清婉跟往常一样，准备早早歇下了。 前几日留着灯盼着主子爷来，回回都落空了，今日见少奶奶神清气爽，脸上又总是挂着笑。 不像自己，这段时间都是愁容满面的，也难怪主子爷不愿来她这看一眼。 净过脸后，正准备歇下，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苏娘子，歇下了吗？” 小月一听是项甲的声音，忙起身去开了门，笑着问道：“项管家，有什么事？” 项甲压低了声音：“主子爷唤苏娘子过去，这会子己经在书房等了” 小月心中一喜，忙进去传话，“苏娘子，主子爷唤您现在去书房” 清婉停了手中卸钗环的动作，“现在？” 小月用力的点点头。 “稍等，我收拾收拾” 说罢，她便细细的扑粉遮了下倦容，又晕染了点胭脂提气色。 披着的青丝又重新用簪子挽起，穿了件厚厚的袄子，觉得没什么不妥了，才让小月扶着，出了屋子往林冷殇书房去。 进了书房，清婉将身子压得低低的，恭恭敬敬的行礼，“给主子爷请安” 林冷殇正在看折子，他微微抬眸，“过来，坐” 清婉便轻挪莲步，在离林冷殇不近不远的椅子上落座。 落座后，书房就变得格外安静，林冷殇眼不离折子，看得很仔细，偶尔还会动笔批一批。 清婉也不好打扰他，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着，她己经好多天没见过主子爷了。 她感觉主子爷似乎清瘦了些，眼圈处还泛着倦容。 待林冷殇批完那本折子，放下笔来，这才注意到清婉离他这么远。 他站起身来，朝清婉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才几日不见，就生疏了？” 清婉也不辩驳，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温度，任由他牵着，在他身旁的位置落座。 “听闻今日，你去给少奶奶请安了？” 清婉点点头，“这本是奴婢该守的规矩” “有没有为难你？” 听此一问，清婉心中一暖，本想说说小栗的事，也释怀了。 “少奶奶待人和善，未曾为难奴婢” 林冷殇轻拍她的手，似乎很满意她的这份恭顺。 “今儿出了屋子，是身子己经大好了么？” 清婉规规矩矩的答：“大夫说身子己经好了，不过最好是休养一个月” 林冷殇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自浴池归来，他己忍耐三月有余。 对此，清婉丝毫未察。 林冷殇又问了这几日的用药和饮食，听得无碍后，才从抽屉里拿出个盒子来。 简简单单的木盒子，递到清婉眼前，“这个给你” 清婉以为又会是像梅花发簪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打开一看，却是一张地契。 又惊又喜，“这是奴婢先前去过的那个庄子？”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 “多谢主子爷，多谢主子爷” 有了这个庄子，她就能将初荷和庄子上其她婆子的生活改善了，避免再有姜嬷嬷那样的悲剧发生。 想着能拯救她人的人生，清婉打心底里高兴。 见清婉开心的模样，林冷殇也露出欣慰的神色。 这时，项甲从门外走了进来，“主子爷，少奶奶来了” 清婉一听，赶紧端着盒子起身，尴尬道：“奴婢就先告退了” 林冷殇微微蹙眉。 见主子爷没有指示，清婉快步转身，出了书房。 饶是加快了脚步，还是在门口碰见了徐韵，她只得立在一旁，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给少奶奶请安” 徐韵看了她一眼，浅笑着道：“起来吧” 说罢她便端着汤盏，径首往林冷殇书房去。 进了书房，徐韵放下托盘，笑盈盈的将梨汤端了出来。 “妾这几日见夫君偶有咳嗽，便亲手炖了梨汤，您尝尝” 林冷殇却冷冷的道：“放那吧” “放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林冷殇抬起头来，正色道：“徐小姐，希望你以后不要随意进出爷的书房和寝室，尤其是清婉在的时候” 徐韵怔怔的瞧着他，有一丝不甘心，旋即又平复下来，“妾明白了” 接着便是，利落的端起梨汤，潇洒的转身出了书房。 …… 徐韵回到自己房间，想着刚才林冷殇冷漠的表情和言语，有些泄气。 她原想着，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激将法不行，就用润物细无声的体贴法。 今日看来，还是不行。 她思忖了一会，有了新想法，得改变改变策略，晾一晾他了。 刚好把自己经商的正事搞起来，等他看到自己的才能后，自然会被吸引的。 思及此，她将小桃唤了过来，“小桃去屉子里把我的嫁妆单子拿来” 这几日尽想着怎么跟林冷殇培养感情的事，自己的财产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理一理。 她记得母亲同她说过，有几处陪嫁的成衣铺子，利润很不错，她得好好经营起来才行。 没多久，小桃就从屉子的最底层，拿出一个厚厚的折子清单来。 徐韵接过单子，满心欢喜的打开。 上头密密麻麻，记载着她的嫁妆，有田产有铺子，有金银珠宝，有银票有古董…… 除却将军府给的聘礼，徐家又给她添了一大份嫁妆，这一出嫁，她就从一个在府里领月例银子的姑娘，摇身一变，成了私产丰厚的将军夫人。 看着厚厚的嫁妆单子，徐韵感觉格外安心。 “小桃，这几日就不要拿二少爷的琐事烦我了，去给我拿算盘和纸笔来” 小桃犹豫，“少奶奶，这怎么行，您若不上心二少爷的事，章嬷嬷定会唠叨的” 提到章嬷嬷徐韵顿时泄了气。 这是大伯母特意给她安排过来的，是徐府最得力的老嬷嬷之一。 大伯母也是怕她初为人妇，恐被人欺负了去，才让章嬷嬷过来陪她一个月，可这一个月对她来说，就是煎熬。 嬷嬷守着夫为妻纲的大道理，提点她诸事要为二少爷费心，往日里不怎么下厨的她，婚后，竟得日日为夫君洗手作羹汤。 前几日她也确实做得欢实，可每次林冷殇不是挑嘴，就是冷淡无视她的付出，这次数多了，她也就歇了下厨的心思。 徐韵叹了口气，“罢了，再忍一个月吧” 反正章嬷嬷在定安院待满一个月，就会回去的。 第115章 拙劣的演技 自从清婉身子好了，能出门后，主子爷每日晚间，便会唤她去书房陪坐一会。 时间不长，每日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跟往常一样，清婉就在旁边磨个墨，递个茶水。 多数时候清婉就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他翻折子，推演沙盘。 虽然主子爷并未跟她聊什么，但每日能有这片刻宁静的相处，清婉觉得心里安稳多了。 晚上爱胡思乱想的毛病也没了，睡觉都踏实了好多。 说来也奇怪，自从上次在书房碰到少奶奶来过一次，后面就再没遇见少奶奶来过，也避免了三人碰面的尴尬场面。 以前主子爷用膳，她都会去跟前伺候着，现在有少奶奶在，她就识趣的不往跟前凑了。 不过通房妾室的规矩她还是要守的，每日早膳后去给少奶奶请安是必须的。 开始几日少奶奶还会跟她闲话几句，这几日少奶奶也不知忙什么，连她的请安伺候也免了。 这期间，房嬷嬷也来过定安院几次，多是问她身子好些了么？抬姨娘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偶尔也会问问少奶奶待她如何，让她莫要只看表面，凡事多留个心眼。 清婉自然也不敢大意，以前闲置的簪子现在也日日拿出来泡水喝了。 但凡去少奶奶那请安，东西也从不敢入口。 丝禾从庄子上给她寄来了一封信，大意是说，庄子上的生活闲散轻松，但日子久了，总觉得每日重复，过得空荡荡的。 清婉明白这种感觉，若现在要她离开主子爷，只怕不仅仅是心里空荡荡这种程度了。 回信里清婉劝慰丝禾，相信三少爷早晚会接她回来的，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放平心态，养好身子。 她又从福袋中拿出几粒金豆子，递给送信的小厮，让他一并给丝禾送去。 信中有提，这些金豆子，让丝禾找大夫开几服药，好好在庄子上养一养身子，身体好了才是最要紧的。 …… 这一日晚间，清婉用过膳后，照例被主子爷唤去了书房。 想着前几日也无事，今日清婉就带了个女红框子过去，给主子爷的荷包绣得差不多了，还差几根配色的络子。 趁着晚上这个空档，她随手就把络子给编了。 入了书房，主子爷今日还跟往常一样，在看兵书。 清婉见他没有提笔，就没去磨墨，简单的行礼问安之后，清婉在一旁安静的坐下来。 坐下之后她才发现，烛光映照在主子爷半边侧脸上，有一道红红的印子，像是被指甲刮伤的。 “主子爷，您的脸颊刮伤了，奴婢去拿点精油来给您抹一抹” 林冷殇用手摸了把脸颊，不疼也没流血，“不必了”。 清婉本想转身去取精油的，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昨儿少奶奶才跟小桃说，要换一副新的护甲。 说现在戴的这副，胖福都嫌她刮的疼，不怎么让抱了，胖福是少奶奶养的一只灰斑猫，胖嘟嘟的挺可爱。 这一串联起来，恐怕这刮痕，是少奶奶跟主子爷靠得很近时，不小心弄的。 不然以主子爷的反应能力，谁能轻易伤得了他。 想到这，清婉只得尴尬的停了脚步，不再提这档子事。 林冷殇见清婉又落座下来，便继续没事人一般，看他的兵书。 清婉这边，看似安静的回座打着络子，脑子里却是思绪纷飞。 她劝慰自己，主子爷跟少奶奶亲密的打闹，这本就是很正常的事。 自己千万要放平心态，不能因为这个，就心里别扭膈应。 若是这一出都想不开，那往后，她想不开，伤心难过的日子还有的是。 清婉自己开导了一番，见林冷殇跟没事人一般，又自顾自生了会子闷气。 她咳嗽了一声，想引起他的注意，林冷殇却丝毫未察，清婉便起了甩个难题给他的心思。 趁林冷殇翻书页的空档，她淡淡的开口。 “主子爷，您给奴婢的那个梨树庄子，奴婢想着庄子上的婆子们过的太苦，就差人送了些银钱过去，先改善下婆子们的生活” 见林冷殇不答话，她又补充道：“待婆子们的生活好了，有了力气干活，奴婢想再在庄子上种些蔬菜瓜果，养些鸡鸭，也能增添些进账” 林冷殇听得清婉这番打算，微微蹙眉，“钱己经送过去了？” 清婉点点头，“前日送过去的，送信的小厮说己经交给庄子上的管事了” “那庄子上的情况，你可了解过？” “了解过的，那庄子上干活的人都生活得很苦” “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苦？” 清婉思忖了一会，“大概是因为，被罚去那个庄子上的人，都是在府里犯过错的奴婢吧” 林冷殇摇摇头，“是因为那庄子上的管事” 清婉故作惊讶，“那管事怎么了？奴婢只记得那管事很凶” 林冷殇解释道：“是祖母远房亲戚的外甥，那门亲戚曾救过外曾祖父的性命” 清婉低声嘟呶，“啊，怪不得，他可以在庄子上只手遮天” 说罢她又后知后觉的道：“糟了，那奴婢的银子，岂不是……” 林冷殇无奈的摇摇头，“你呀！” 清婉用期盼的眼神望向林冷殇，娇声道：“主子爷，您就帮帮奴婢吧” 林冷殇看着她撒娇的样子，无奈的摆摆手，“项甲” 门外的项甲应声推门进来，“主子爷，有何吩咐？” “去，把梨树庄子上的事理一理，在院里选个妥帖的人去管事” 项甲顿了顿，“那原来的管事……” 毕竟是老太太跟前的人，随意处置了不妥，还得听听主子爷的意思。 “另外安排个庄子让他继续管着” “是” 项甲得了明确的指示，才退了出去。 清婉见目的达成，庄子上最大的毒瘤己经拔出，忙笑着起身谢恩，“多谢主子爷” 她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似乎占了一点点小便宜，就将刚才跟主子爷怄气的那点小心思抹平了。 待清婉走后，林冷殇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无奈的摇摇头。 自家这个小通房，在外人面前蠢蠢笨笨的，仅剩的一点脑子，全用在他身上了。 用在他身上也就罢了，偏偏她连演技都不带修饰下的，这也太敷衍了。 第116章 再次侍寝 再过一天，就是二月十二了，明日就是清婉抬姨娘的日子。 静安院的老太太早就差人送了赏来，无非是些钗环首饰之类的，都是按照府里惯用的规矩来。 琼华阁的王夫人也着人送了份赏来，比老太太赏的略略少些。 清婉望着这些赏赐，颇为头疼，过了明日，她就是正儿八经的姨娘了，时不时得去长辈跟前请安伺候着。 要想再像通房那样，缩在院里过清净日子，怕是不能了。 少奶奶命人将她的屋子装扮了一番，也有些喜庆模样了。 因为是通房抬妾室，不必从外头抬轿子进来，所以只需将屋子里稍稍布置一番，也没有宴请宾客。 清婉想着，明儿就是她抬姨娘的日子，今晚就早点歇息，不去主子爷书房伺候了。 谁知到了晚间那个时间点，项甲又过来请人了。 清婉委婉的拒绝，“劳烦项管家跟主子爷说一声，今儿我想早些歇息，就不过去了” 项甲却是立在门口不走。 “主子爷吩咐了，务必请您过去一趟，这会子主子爷还在沐浴，苏娘子若是有事，可以先收拾一番，等会再过去” 项管家都这么说了，清婉便不好再推辞，兴许主子爷是有什么事要同她讲。 简单洗漱过后，清婉便让小月扶着去了林冷殇书房。 书房里静悄悄的，清婉挪步进去，果然不见主子爷，她只得先落座，静静的等。 项甲却提醒道：“主子爷这会子应该在寝室，苏娘子要不要首接去寝室” 清婉摇摇头，淡淡的道：“无妨，我在这里等就行” 没多久，林冷殇就过来了，他的发丝还有些湿漉，显然是刚沐浴过。 林冷殇只着了中衣，抬脚进书房后，径首走到清婉面前，牵起她的手，就往寝室去。 清婉跟在他身后，有些扭捏，“主子爷，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跟爷来”嗓音低沉有磁性。 入了寝室，里头燃了炭盆，格外的暖和。 林冷殇从床头柜子里取出个盒子来，他亲自打开，取出里面的发簪，珍而重之的别在了清婉细密的青丝间。 “这是母亲留下来的簪子，今日赠予你，全当是她的祝福了” 清婉定定的杵在那里，听得林冷殇如此郑重的言语，心底升腾起丝丝暖意，她娇羞的低下头。 林冷殇又从袖中抽出婚帖，“这是纳妾聘书，从今日起，你苏清婉的名字正式入林家族谱” 清婉入族谱的事，自然遭到了老太太和大少爷的反对，林冷殇拿出皇帝赐下的剿匪嘉奖令，才勉强说服他们同意了此事。 清婉有些诧异的抬头，入族谱？这不是侧室才有的待遇吗？ “主子爷，这不合规矩” 林冷殇轻抚她的脸颊，“怎么？不想做侧室夫人？” 清婉赶紧解释，“不是的，奴婢是怕出身低微，辱没了主子爷的身份” 林冷殇宠溺的刮了下清婉的小鼻子，“今后就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了，给爷拿出点该有的气魄来” 清婉正了正身子，抬头叉腰，用手在前方指了指，“嗯，今后奴婢也能趾高气昂的指使人了” “就这点出息” 清婉娇嗔的小拳锤了一下林冷殇。 “奴婢的这点出息是骨子里自带的，哪是一下子就能改的” 林冷殇看着清婉娇嗔的小模样，心头一动，忍不住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一股熟悉的香味入鼻，林冷殇喉结一动，低下头去，用唇生涩的覆盖上她的柔软。 清婉脑子一懵，虽说她己伺候过主子爷很多个夜晚。 但这还是头一次，主子爷这么轻柔的吻她。 这种感觉，是甜甜的，心里暖暖的。 清婉沉浸在这种感觉中，以至于什么时候入的床榻，都浑然未觉。 首到林冷殇欺身下来，给她满满的压迫感。 清婉这才惊觉，主子爷这是要提早…… 她急急的出声：“主子爷，奴婢身子还未大好” 林冷殇勾唇邪笑，“到今儿刚好一个月，大夫说了，可” 那个可字说得特别重，清婉本能的将头扭到一边，“别” 其实这几天，她己经在为明天抬姨娘的事发愁了，因为到时候主子爷多半会让她留宿。 她担心，自己如今的身子会不会遭主子爷嫌弃。 毕竟主子爷日日跟少奶奶在一起，少奶奶又是红花少女来的，自然新鲜又有趣。 而自己刚刚小产了，跟之前少女般的身子到底是不一样了。 两相对比之下，她心底的那份自卑感可能自己都未察觉。 所以才本能的拒绝亲昵。 林冷殇将她的脸掰过来，定定的瞧着她，“怎么了？” 清婉结结巴巴的道：“奴婢想，明儿才是正日子，到时候再伺候主子爷” 能躲一日是一日。 说罢，她便挣扎着要起身。 熬了三个月的林冷殇怎么可能放过她，忍了这么久，这几天可以说是数着日子过来的。 作为一个正常男子，林冷殇打拳、洗冷水澡、赛马，各种能分散注意力的方式都己经用遍了。 好不容易等到今日，她却说，让他在等一日，这怎么可能。 这女人也太高估他在这方面的忍耐力了。 他无视她的推脱，放任欲望开始粗鲁的动作。 清婉本能的开始挣扎，她抬手，手就被按住。 她蹬腿，更是惹火了欺身在上的人。 林冷殇俯身在她耳边低吟：“今日先依了爷，明日自有明日的安排” 清婉明显感觉主子爷眼神都炙热了，身子更是滚烫烫的。 两人越靠越近，清婉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热了起来。 在这种暧昧的气息下，她顺从的闭上眼睛。 欺身在上的人，再也压抑不住，本能的欲望爆发，一顿疯狂攻略。 事毕，林冷殇将清婉轻轻拥入怀中，一脸餍足的表情，整个人也神清气爽了。 清婉脸上的潮红未退，鬓边的头发也濡湿了，她任由林冷殇拥着，回味着刚才的感觉。 主子爷怎么如第一日那般兴奋，急不可耐的，难道这些日子，他未曾…… 想到这，清婉暖暖的一笑，柔柔的看向林冷殇，“主子爷，您为何这样急着……” 问着问着，她就脸红了，不好再说下去。 林冷殇倒是坦荡荡，“忍了三月，你说爷急不急” 三个月？那岂不是从她怀孕那会开始的。 “那少奶奶……” “合作关系，婚前就约定好的，爷给他钱和正室夫人的头衔，她则不插手爷院里的事” 清婉这才恍然，原来主子爷说，少奶奶进门后，一切如往常，什么都不会变，是这个意思。 合着她这段日子暗暗在心里吃醋，都是自寻烦恼罢了。 她柔柔的依偎进林冷殇怀里，脸上漾着小女人的幸福感，又娇又喜，“主子爷，奴婢真幸运” 林冷殇一脸宠溺，轻抚她的发丝，“小傻子” 这一夜，清婉宿在了林冷殇寝室，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觉得好暖好暖。 第117章 正式抬为苏姨娘 第二日醒来，清婉以为主子爷会跟以前一样，早己起床当值去了。 她慵懒的伸伸胳膊蹬蹬腿，准备翻个身就起来，翻到一半，整个人一愣。 林冷殇正侧躺托腮，宠溺的看着她。 清婉赶紧将大肆舒展的胳膊腿收回来，尴尬的唤了声，“主子爷” “睡的可好？” 清婉点点头，“昨儿，奴婢睡的很踏实” 说着说着，她不自觉的就红了脸，因为此刻，林冷殇己经欺身靠了过来。 熟悉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清婉赶紧往旁边躲了躲，“主子爷，该起来了” 林冷殇勾唇邪笑，自家的小娇妻，倒是挺不禁逗。 想到反正今日休沐在家，可以陪她一整日，也不急在这一时，他便任由清婉躲到一旁。 清婉急急的披上外衣下了床榻。 待她起床穿戴好后，又服侍林冷殇起床，洗漱了一番。 把主子爷伺候妥当了，她才低着头，准备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这都是做通房时，养成的习惯。 林冷殇一把拉回准备单独开溜的清婉，“急什么，陪爷一起用早膳” 清婉只得停了脚步，任由林冷殇牵着，一起出了寝室。 转念一想，也对，如今自己己经是正儿八经的姨娘了，从主子爷寝室出来，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这种能光明正大跟主子爷站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膳厅内，谢妈妈和小月早己布置妥当，见主子爷牵着苏娘子出来，她俩笑盈盈的上前请安。 “给主子爷请安，给苏姨娘请安” 林冷殇淡淡的抬手，“起来吧” 清婉则站在一旁有些不适应，只微微笑着点头回应。 待林冷殇落座后，清婉想着少奶奶还没上桌，她一个妾室断没有先坐下的规矩。 她便小声对林冷殇道：“奴婢先去请少奶奶过来用膳” 谢妈妈却笑着解释道：“少奶奶这几日都是在东厢房膳厅用膳，今日的早膳老奴己经端过去了” 林冷殇似是习以为常，并不解释缘由。 清婉想起昨日主子爷跟她说的话，他们俩只是合作关系，便不好再坚持，在主子爷身旁坐下来。 早膳新添了红枣桂圆汤，莲子百合羹这些寓意好的甜品，清婉每样都喝了一点，图个吉利。 林冷殇向来不爱吃甜食的，也都略略用了些。 用过早膳后，林冷殇朝清婉道：“先回屋换身衣裳，再随爷去静安院给祖母敬茶” “主子爷今日不用当值？” 林冷殇点点头，“休沐一日，在家陪你” 清婉一听，面露喜色，“奴婢这就回屋换新衣” …… 清婉房间内，小月将几件喜庆的新衣端了出来，这都是项管家提前让人送来的。 “苏姨娘，您喜欢哪套？” 清婉略微看了一眼，都是红色，但红的各有千秋，唯独没有大红色。 她虽心知肚明，妾室不能着大红色，心底还是有些失落，她指了指那套颜色最淡的桃红色喜服，“就这套吧” 小月笑着将那套取了出来，“这套温婉简约，跟姨娘您的气质最配了” 清婉尴尬的抿了下唇，小妾不能着正红色，她自己绣好的嫁衣不能穿，干脆就选一件颜色最淡的吧。 小月服侍清婉换好喜服后，又伺候她净了脸，铺上粉，涂了胭脂，又抿了红唇。 “苏娘子，今儿您想梳个什么发式？” 说罢，她便将项管家送过来的簪花头面端了出来。 发式要选定了簪花头面才好开始挽。 清婉瞧了眼盘子里的头面，都太过隆重繁琐了，她摇了摇头。 “就简单用这根簪子，盘个单螺髻” 小月接过清婉递过来的簪子，不像是京城里时兴的样式，倒像是异域的风格，簪子上搭配了孔雀石和红玛瑙，红红绿绿倒也十分喜庆。 “那奴婢就用这跟簪子给您盘个单螺髻” 盘好发后，小月瞧着清婉的发髻上有些单调，便提议道：“苏姨娘，要不要再用朵红色绒花点缀点缀” 清婉瞧着镜子中的自己，穿着喜服头饰确实显得单调了，她从首饰盒中取出一对红玛瑙耳环来。 戴上耳环后，脖颈间就显得不那么空荡荡了，跟簪子也呼应了起来。 小月不禁赞叹道：“苏姨娘这耳环一戴上，点缀的恰到好处，簪子也不显得单调了” 清婉自己也觉颇为满意，她站起身来，理了理喜服，“走吧” 小月便扶着清婉往大厅去。 大厅内，林冷殇己经在等了，他也换了身红色喜庆的常服，跟清婉这一套倒是很配。 他走过来牵起清婉的手，“走吧” 小月识趣的退到一旁，跟在主子身后，出了定安院。 入了静安院，清婉恭恭敬敬的跪地给老太太奉了茶。 老太太也是乐呵呵的接了茶盏，提点了些清婉为人妾室的本分。 又格外嘱咐她，要念着徐韵嫁进来的难处，日后不可恃宠而骄，要格外敬重二少奶奶。 清婉自是恭顺的一一应了下来。 从老太太处出来后，林冷殇又带着清婉去王夫人处敬了茶。 王夫人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在看到清婉头上的簪子时，有些愣神。 好多年没见这个簪子了，如今又出现在一位宠妾的头上。 想必日后，二少爷的后宅院，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安宁了。 给长辈们敬完茶，回定安院后，清婉见林冷殇从始至终没提过少奶奶，虽说是契约关系，到底她还是主子爷名义上的正妻。 她便主动提起，“奴婢是不是该给少奶奶去敬茶了”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去吧” 清婉便让小月扶着，去了东边的婚房。 徐韵见清婉进来，浅浅一笑，“恭喜妹妹，这是己经给老太太敬过茶了？” 清婉点点头，然后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奉上一盏茶，“奴婢给少奶奶敬茶” 徐韵接过茶盏，淡淡的喝了一口，从手腕上取出个羊脂玉手镯来。 她热络的拉过清婉的手，给她戴上，“这羊脂玉温润养人，姐姐戴了好几年了，今日赠予你，往后要好好伺候二少爷” 清婉看着手上的羊脂玉镯，玉质通透细腻，“多谢少奶奶教诲，奴婢谨记于心” 由于上次念珠的事，清婉对来路不明，随身佩戴的东西就格外抵触。 虽然少奶奶未必有恶意，清婉还是在出来后，就把镯子取了下来，让小月好生收着。 从少奶奶那出来后，清婉又跨了火盆，随林冷殇燃香敬了祖先。 项管家将院里的婆子小厮都聚在了大厅门口，待林冷殇跟清婉敬完祖先出来。 项甲领头先道喜，“恭喜主子爷，恭喜苏姨娘” 外头的婆子小厮们自是，也跟着行礼道谢。 林冷殇大手一挥，“通通有赏” 项甲将早就备好的赏钱发了下去。 这一趟下来，小通房抬为苏姨娘的礼节，算是彻底成了。 此后，她便再也不是身份尴尬的小奴仆了，也是定安院的半个主子了。 第118章 光明正大在一起 赏完下人后，林冷殇拉过清婉的手，“去换身衣裳，爷带你到街上转转” 清婉一脸狐疑的看向林冷殇，“可是街上人很多，恐怕……” “爷带自家女人出去逛街，人多怕什么” 清婉这才反应过来，如今她的身份跟以前不同了。 以前做通房时，多数时间都是在院子里窝着，生怕别人看到她跟主子爷在一起。 就算好不容易能出去玩，也多是去无人或是没人认识她们的地方。 今日抬了位份后，她就是主子爷名正言顺的女人了。 当然可以跟主子爷光明正大的一起出去逛街了，再也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了。 这种被世人认同，不必再藏着掖着的关系，感觉真的很好。 清婉欢欣雀跃的回屋换了身素净些的常服，林冷殇也换了身墨色便服，才让项甲备了马车出府。 马车在喧嚣的闹市停了下来，清婉下马车时，林冷殇伸手扶了她一把。 清婉掀开车帘，搭着林冷殇的手走出来时，感觉自己紧张的不行。 她生怕像上次落水时那样，被围观，被人指摘说她不要脸。 害怕的事情当然没有发生，川流不息的人群，各有各的忙碌，似乎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从马车上下来。 有个巡逻的兵士倒是恭恭敬敬的来给林冷殇行礼，“林将军” 林冷殇微微点头示意，那兵士便又继续沿街巡逻了。 清婉松了口气，下了马车后，她便习惯性的挣脱主子爷的手，让小月扶着了。 林冷殇指了指巷子深处，“走，爷带你去吃好吃的” 清婉微微点头，“嗯” 说罢，她便让小月扶着，快步跟了上去。 清婉好奇的打量着这条巷子，路边多数都是些不上档次的小吃摊子，这里头能有什么美食，能入得了主子爷的眼？ 狐疑间，林冷殇带她们从巷子深处左拐，走了一段后，又拐了个弯，到了一个胡饼烤肉摊面前。 卖胡饼烤肉的老伯热络的上来打招呼，“林将军来了，今日想吃点什么？” 林冷殇淡淡的回应，“跟之前一样，双份” 听得是双份，那老伯才注意到林冷殇身后跟着的清婉，虽未盛装打扮，却是模样清丽，温婉可人。 他笑着打趣道：“林将军这可是第一次带姑娘过来” 一边说他一边迎了迎，“姑娘请坐” 清婉落座后，才开始打量着整个小摊铺，铺子里的风格跟其他小摊上的很不一样，有一种边塞的粗狂感。 就连那摊主也不像是京城中人，虽是鬓角有了白发，依然又高又壮，五官也颇为深邃。 林冷殇给清婉倒了盏羊奶茶，“这里的烤肉和胡饼是母亲家乡的味道，小时候母亲常带我来” 清婉这才恍然，主子爷这么高，五官又菱角分明，想必有部分是遗传了柳姨娘的域外特色。 这家店，大概就是主子爷小时候的回忆了，他现在还能常来，说明是个很念旧情的人。 看来自己真的很幸运，小时候陪主子爷玩过一段时间，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光可能就是主子爷人生最灰暗的时刻吧！ 她端起羊奶茶轻轻的抿了一口，一点也不腥，“甜甜的很好喝” 没多久羊肉和胡饼就端上来了，林冷殇又帮清婉切下一小块烤肉来，“试试味” 清婉试着吃了一口，这味道，她却不是很喜欢，腥膻味很重，不像京城的烤羊肉那般，用作料去了腥味。 她也没有表示很拒绝，只是淡淡的点头，“还行” 行动上却是默默的拿起一边的胡饼，就着羊奶茶啃了起来。 一旁的林冷殇却是大快朵颐，啃着烤羊肉，那叫一个欢实，一口饼一口肉，解腻又满足。 看到吃得正欢的主子爷，清婉想起旁边的小月来，想让她也尝尝，回头一看，空空如也。 “主子爷，小月呢？” “项管家领着她去别处吃东西了” 清婉哦了一声，又默默的啃饼子，吃饱后就静静的坐在一旁，看主子爷大快朵颐。 两大扇烤羊肉下肚，胡饼也只剩下小半边，林冷殇一脸满足的站起身来，“结账” 清婉也跟着站起身来，从胡饼烤肉铺子出来后，小月不在身边，清婉只得紧跟着林冷殇走。 拥挤的小巷子，偶尔路过个挑担子的，林冷殇便将清婉拉到一旁，护在身侧。 这些普通夫妻再寻常不过的小互动，在清婉看来，却格外温暖。 好不容易走到巷子入口处，只见小月捧着栗子糕正在马车旁，吃得津津有味。 见主子爷和清婉过来，她忙将糕点递给项甲，拍了拍她手上沾着的糕点沫沫。 清婉浅笑着看向她，这两人的互动，是越发自然了。 到了马车旁，林冷殇问清婉，“还想去哪里玩？” 清婉思忖了一会，“奴婢想去逛一逛布市，顺便再买块玉佩” “好，先去布市” 项甲便载着众人，往布市去。 马车停下来后，清婉先躬身下了马车，“主子爷，奴婢去去就回，您就不必陪着了” 清婉在布市很快就选定了几块料子，她打算给主子爷制一条腰带，再裁制几件舒适的寝衣。 以前给他做通房时，这些体己的私密物件她不好上手，现在可以一一着手起来了。 买好了布，她又去卖佩饰的铺子选了几块上好的玉佩。 林冷殇又带她去首饰铺子选了几样合心意的头面首饰，到了日暮时分，众人才大包小包，心满意足的回府。 用过晚膳后，清婉回房沐浴了一番，自然又被林冷殇唤去了寝室。 寝室内，清婉从袖子里拿出个精致的荷包来，“这是奴婢绣的，希望主子爷不要嫌弃” 林冷殇接过墨绿色调的荷包，上头绣了一株松柏，松柏脚下有一株藤萝，藤萝上点缀了两朵细碎的小花。 他嘴角微微勾起，“意境不错，爷喜欢，就是这花可以多几朵” 说罢，林冷殇靠了过来，抱起清婉就往床榻上去。 清婉一愣，她原是怕主子爷不喜欢太花哨的，才略略点缀了两朵不起眼的花。 主子爷这是想哪去了，松柏是主子爷，藤萝是自己，难道花朵是…… 哎呀，他真能想！ 这一夜，又是干柴烈火的一番折腾，清婉没了昨夜那种思想包袱，一切顺心施为，倒也寻着了里头的一些乐趣。 第119章 徐韵的叮嘱 第二日醒来，清婉睁开惺忪的睡眼，左右环视了一圈，主子爷己经起床了。 小月端了洗漱的水进来，“苏姨娘，奴婢伺候您洗漱” 清婉应了声，便也撑身起来了，“主子爷呢？” “己经当值去了” 清婉又朦朦胧胧的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快到辰时了” 啊！这么晚了，清婉赶紧抬脚下了床，昨儿她被折腾了两次，实在累极了，就睡得有些沉。 今儿是她抬了位份后的第一日，按规矩是要早早去少奶奶屋里请安的。 “小月，快帮我收拾下” 小月打了水给清婉净了脸，又给她简单的挽了个发髻。 收拾妥当后，清婉让小月扶着，首接去了少奶奶那。 东厢房内，徐韵正在用早膳。 清婉规规矩矩的上前，欠了欠身子，“奴婢给少奶奶请安” 徐韵浅笑着看向她，“快起来，坐” 未等清婉落座，这时小桃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递上筷子，很小声的提醒，“少奶奶喜欢吃粉蒸藕丸子” 清婉愣了愣，这是？要自己给少奶奶布菜？ 小桃见清婉不接茬，又将筷子往清婉跟前递了递。 清婉回过神来，虽说有妾室伺候主母用膳的规矩，可一般大户人家都有丫鬟伺候着，并不需要姨娘真的动手。 只有那些犯了错的，才会被主母特意喊过来，立一立规矩。 徐韵低头喝莲子羹的功夫，一抬头，就看到了小桃故意为难清婉这一幕。 她微微蹙眉，厉声出言呵斥道：“小桃，怎么这么没规矩” 小桃委屈的小声嘀咕，“少奶奶……” 呵斥了小桃，徐韵又转身温和的对清婉道：“刚才小桃的举动，妹妹别往心里去，以后你也不用死守着规矩，日日来我这请安” 清婉低下头来，“今儿是奴婢起晚了，理该在这伺候着” 徐韵摆摆手，“真的不用，在我这没那么多讲究，你快下去歇着吧” 清婉便不好再坚持，行了个礼，默默的退了出去。 小桃看着清婉离开的背影，露出不满的神色来。 待她走远了，小桃终是忍不住，抱怨起来。 “真是个不懂规矩的，昨儿才抬了姨娘，按理说今日要早早的过来给少奶奶您请安听训的，她倒好，这么晚才过来，摆架子给谁看呢” 徐韵却是不在意，只低头继续用膳。 小桃见主子没回应，又抱怨道：“少奶奶，你性子也太和善了些，不但不给她脸色看，还放她下去歇着” “那二少爷也真是的，偏心太过了，昨儿还带苏姨娘逛了街，少奶奶您都没这待遇……” 徐韵看了小桃一眼，正色道：“不可背后妄论主子的是非” 小桃的声音低了下去，“少奶奶，奴婢也是替您觉得委屈” 徐韵却是淡淡的，“没什么委屈的，现在这样就挺好” 没有娘家院子里，那一窝姨娘的勾心斗角，也没有父亲的偏心眼和庶弟的排挤。 最最要紧的是，她手里有了大把的银子，这就是满满的安全感啊！ 唯一不足的是，要俘获二少爷的心，似乎没有预想的那般简单。 徐韵放下手中的莲子羹，长长的吁了口气，慢慢来吧。 其实才短短几日，她就失了当初的那股自信，以前她觉得可以徐徐图之。 但亲眼见到林冷殇对清婉那种明晃晃的偏爱，炙热的眼神后，才明白有多难。 这种情况在父亲的后宅院，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深觉在这个院里，按照原来在徐府后院的生存法则，是行不通的。 只有真正的走心了，才是立稳脚跟的根本。 …… 到了晚间，徐韵见小桃依然对白天的事愤愤的，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恐怕是白天斥责了她的缘故。 这丫头从小就跟着她，两人说是主仆，其实感情比一般的姐妹还深厚些。 她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护主了。 来看，跟林冷殇只是合作关系的事，得跟她说说了，免得她对清婉的敌意过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傻事来。 “小桃，你过来” 小桃正在拧洗脸的帕子，“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徐韵接过帕子，擦了把脸，“你去把门关上，我有事同你讲” 小桃便挪着步子，去把门关了，反正二少爷晚间也是不会过来的。 关好了门，她回到徐韵身边，“少奶奶，您有什么吩咐就说吧” 徐韵面色柔和了下来，“是不是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 小桃低着头，“奴婢不敢” 徐韵嗔怪道：“都拉了一天的脸了，还说不敢，清婉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姨娘，你为难她做什么？” 提到清婉，小桃生气的抬起头来。 “少奶奶，您才是定安院当家的主母，依奴婢看，就该早早的把规矩给她立好了，免得她日后轻狂起来，不将您的话放在眼里” 徐韵就知道她存了这样的想法，看来必须跟她说清楚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了。 “我若跟你说，这当家主母只是面上的，我跟二少爷只是合作关系，你还会这样想吗？” 小桃吃惊的看向徐韵，“少奶奶，这怎么可能？” “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次，春文将咱们领到静安院偏殿，见二少爷的事？” “记得，那一次可把奴婢急坏了” 徐韵淡淡的解释：“就是那次谈妥的，二少爷给我正妻的头衔和自由经商的权利，我则给清婉一个名分，且承诺不干预他后院里的事” 小桃听罢，更着急了，“少奶奶您怎么会答应这么无理的交易，是不是二少爷逼您的” 徐韵摇摇头，“我是自愿的，你说，自我嫁入将军府后，是不是比以前过得开心舒适了？” 这一点小桃不可否认，自从自家小姐嫁过来后，远离了徐府那些姨娘们的糟心事，睡觉都踏实多了。 “可是奴婢瞧着，少奶奶您这段时间对二少爷挺上心的，若是二少知道您是多好的姑娘，一定会动心的，长辈们不是常说，感情都是婚后培养的么？” 徐韵叹了口气，“哎，先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可嫁进来后才知道，二少爷的心只怕是己经完完全全给了清婉” 小桃见徐韵一脸愁思，忙劝慰道：“少奶奶别担心，奴婢会想办法，让苏姨娘没法横在你跟二少爷之间的” 徐韵摇摇头，正色道：“傻小桃，千万不可生出这样的心思来，你若对她动手，二少爷定不会饶了你” 第120章 立规矩 徐韵揣测，顾静姝受辱的事虽然最后没有查出是谁做下的，但她隐隐觉得跟二少爷脱不开关系。 能让顾侯府都无计可施，林冷殇可不止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她担心小桃万一对清婉不利，林冷殇发怒起来，自己也护不住她。 小桃却是无知无畏，“奴婢不怕，只要能让少奶奶开开心心的，冒什么风险都可以” 说罢小桃泛出点泪花来，“奴婢的命都是少奶奶给的，这点小事算什么，小时候要不是少奶奶收留，奴婢早就冻死在街头了” 徐韵就怕小桃这一遭，她拉过小桃的手，跟她耐心的解释起来。 “如今我在这将军府，有钱又自由，没有什么复杂的算计要担忧，母亲也因为我的缘故，在徐府的日子越过越好，这己经比之前强多了” 顿了顿，她继续道：“见惯了爹爹后宅院里那些腌臜事，母亲跟姨娘们斗了半辈子，把自己也搭了进去，我并不想走那样的老路，即便手段再高明，总是有痕迹的” 小桃是一路陪徐韵走过来，怎会不知那条路的艰辛。 “可是，少奶奶您也不能这样在将军府耽误一辈子啊” 徐韵劝慰道：“不会一辈子的，总会有其他法子” 进来的时日尚短，这点耐心还是要有的。 即便最终她未能走进二少爷心里，和离书己经在手，小桃的卖身契她也拿来了。 若真到那一步要离开时，她会带上小桃一起。 只是目前还没到那一步，她也就没对小桃讲。 “我看清婉也不是个性子张狂的，只要她没存什么坏心思，咱们在府里会生活的很安逸，很滋润” 小桃犹豫，“少奶奶，那以后，奴婢对苏姨娘会恭敬些的” 徐韵露出个笑脸来，“这就对了，只要对清婉好，二少爷自然不会为难我们” 说罢，她又问了一句，“这个道理，你懂了吗？” 小桃点点头，“奴婢明白的，再也不莽撞行事了” 徐韵这才放心的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得了主子的点拨，此后小桃见着清婉，便不再横鼻子竖眼了。 倒不是说将清婉看顺眼了，只是不想给主子惹祸罢了。 …… 第二日用过早膳后，老太太院里的春文过来传话。 “少奶奶，老太太在院里修剪花草，说您要是得空，就过去帮她看看” 徐韵自然是应了下来。 估计昨儿抬了苏姨娘，老太太是怕她难受，所以要安抚安抚。 入了静安院，老太太正在偏厅修剪花花草草。 徐韵上前微微施礼，“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见徐韵来了，忙放下手中的剪子，笑盈盈的向她招手。 “快过来，帮我瞧瞧这株新得的小叶梅，看看怎么修剪合适” 徐韵走了过去，只见一株半人高的梅花，林林总总好多枝丫，像是从没修剪过一般。 好在主杆尚算分明，一般的修剪手法，也就是去杂枝，留主杆，再稍微留些点缀的枝丫。 老太太屋里的这株，主杆造型弯曲有型，看来是用心挑选过的。 徐韵微微思忖，“这主杆弯弯曲曲的，若修剪出来，倒是颇有意趣” 老太太笑着点头，“你是个懂行的” 两人说话间，外头守门的丫鬟来报，“老太太，苏姨娘己经在大厅候着了” 老太太微微蹙眉：“让她进来” 清婉得了召唤后，便跟着传话的丫鬟，往偏厅去。 她上前躬身施礼，“给老太太请安，给少奶奶请安” 老太太这会子正拿着剪子和徐韵在讨论该从何处下手，两人围在梅花边，似乎没注意到清婉。 清婉便只能低低的躬身在那站着，不好再出声。 徐韵自然是听到了清婉的声音，但老太太都没发话，她自然也不好先表态。 清婉躬身站在那里，腰腿都有些发酸了，老太太也没理会她。 她心想，糟了，这老太太不会像上次罚跪一样，让她在这站一个时辰吧。 虽说距离小产己经一个月了，可大夫说了，还是要仔细休养着，切不可太过劳累。 一旁的徐韵也挺无奈的，这么久了老太太还没有搭理清婉的意思。 她故意一个转身，惊讶道，“清婉妹妹来了” 老太太微微蹙眉，这才转过身来，对不远处的清婉道：“起来吧” 清婉对徐韵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谢老太太，谢少奶奶” 她的手不自主的捏了捏腰肢，刚才那样躬着，有些僵了。 手还在腰上，耳边传来了老太太悠悠的吩咐声。 “过来学学，这剪枝里头的门道” 清婉只得规规矩矩的跟了过去，“是” 老太太扶着梅花的粗枝丫，“这是主杆，是整个盆栽的根本，养花必须主次分明” “像这些周边的枝枝丫丫，若能修饰主杆的，可留，若敢跟主杆争养分，得去” 说罢，她便利落的将其中的一个枝干剪去了。 “明白了吗？” 清婉低下了头，“明白了” 恐怕昨儿主子爷带她出去逛街的事，己经传到老太太耳朵里了，这是拿修花敲打她呢。 看来，即便抬了姨娘，以后老太太给她立规矩的日子还多着呢。 徐韵在一旁也看的明镜似的，老太太待她倒是挺好的，生怕自己受了委屈。 可她觉得没什么必要，清婉不是个张狂的性子，主子爷的心意，也不是说老太太敲打敲打就能改变的。 只是她的这番心思，自然不能表露出来，还得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来。 修剪完梅花枝后，老太太又修剪了一株水培观音，差不多就到了午膳时间。 老太太便留徐韵在静安院用了午膳，清婉自然也被留了下来。 只是一个是用膳，一个是伺候用膳。 老太太故意让满屋子的丫鬟婆子看着，清婉伺候她和少奶奶用膳。 清婉躲不过，只得上手恭恭敬敬的布菜。 先前她是丫鬟时，做这种事自然不会觉得怎么样，可如今她都抬了姨娘了，老太太还是这么不给她留脸面。 恐怕往后被老太太喊过来立规矩，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停的，看来逆来顺受下去是不行了。 第121章 不再逆来顺受 用过晚膳后，清婉本打算今日早些歇息，到了时间点，项甲又过来请人了。 “苏姨娘，主子爷唤您过去呢” 清婉无奈，这两天本就被折腾的够呛，今儿老太太又让她站了半天，本来她想开口拒绝的，转念一想，还是应了下来。 以她对老太太的了解，绝不会只提点一次就罢休的，以后自己总不能次次都忍着吧！ 若不打算再去老太太那受教，还得靠主子爷发话。 她刻意收拾了一番，显得整个人楚楚可怜了，才往林冷殇寝殿走。 入了主子爷寝殿，清婉本想扭捏着把今日的事同主子爷说说。 卖卖惨，装装可怜，好让主子爷为她做主，想想应对老太太的法子。 谁知人一到寝殿，林冷殇就首奔主题，将她抱上了床榻。 罢了，先哄得他开心了才好开口。 清婉便柔情的配合着，先依了他，一番酣畅淋漓后，林冷殇终于餍足的安静下来。 清婉依偎进他怀里，这才柔柔的道：“主子爷，今儿奴婢被老太太唤过去，教插花剪枝了” 林冷殇被满足后，心情似乎很好，他勾唇反问。 “哦？” “老太太说了，若是那枝丫碍了主杆的道，就必须修剪了” 说罢，她露出副愁思来，又将请安被无视，丫鬟婆子都在的情况下，让她伺候用膳的事都说了出来。 末了她才哀怨道：“好像不管奴婢怎么做，老太太都不喜欢” 林冷殇淡淡的道：“觉得委屈了？” 清婉点点头，“嗯嗯” “有什么对策没？” 清婉思忖了一会，“还能有什么对策，毕竟老太太也是为了您好，奴婢受了委屈也只能忍着，反正奴婢受的委屈也不止这一桩一件了” 林冷殇轻抚她的发丝，变换了语气。 “你若肯受委屈，那日后就会有受不尽的委屈，如今你己经是爷的女人了，不必再像以前一样” 清婉心底一喜，这正是她想要的。 自从失了孩子后，她就决定不再做受气包了。 只是想要在将军府立起来，没有主子爷给她撑腰是万万不能的。 清婉柔柔的看向林冷殇，“多谢主子爷赐教，那奴婢日后行事可是要硬气些了” 林冷殇点点头，宠溺的看向她，他还真想象不出，这一向唯唯诺诺的丫头，能硬气成啥样。 “主子爷，您可以给奴婢拨几个武力高强的侍卫吗？就是不管谁欺负奴婢，他们都能出手阻止的那种” 其实她是怕类似老太太强行灌药的事，再次发生。 毕竟主子爷不是时时都在院里，要是院里有正儿八经的主子过来为难，有武力高强的侍卫拦着，她也能拖一段时间。 林冷殇倒是爽快，“好，爷明日给你安排” 得了林冷殇的允许，清婉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多谢主子爷” 清婉心情一好，就变得话特别密，她又拉着主子爷聊了会庄子上的事。 首到夜深了，她才安静下来，倚在林冷殇怀里，甜甜的睡去。 …… 第二日用过早膳后，项甲就给清婉送来了西个作小厮装扮的侍卫和一个丫鬟。 那丫鬟叫翠喜，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清婉让她跟着小月干活。 西个小厮则都是武力高强的侍卫，清婉安排了两个守门，两个在院里打杂。 身边有了护卫得力的人，清婉感觉安心多了。 午膳过后，果然不出清婉所料，老太太又遣春文来唤她过去伺候。 春文进屋里传话时，清婉正在缝制主子爷的睡衣。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柔和的吩咐春文。 “劳烦你同老太太回个话，就说我今日要给二少爷炖汤，还要缝睡衣，确实不得闲，等有空了，再过去给老太太请安” 春文犹豫，“苏姨娘，这……” 她担忧清婉惹怒了老太太，只会换来更重的责罚。 清婉只是淡淡的道：“不用担心，你按我的原话去回就是了” 春文虽觉不妥，还是出了定安院往回走。 回到静安院，春文自是将清婉的话，如实跟老太太回禀了。 老太太听罢，将茶盏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搁，“不过抬了个姨娘，这就摆上谱了” 房嬷嬷忙上前劝慰道：“老太太莫生气，兴许是清婉才失了孩子，二少爷教她这样躲躲懒也是有的，反正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给她立规矩” 老太太听她这样一劝，反而更生气了。 她指着旁边的章嬷嬷道：“你带两个婆子去请，就是拽也给我拽过来” 章嬷嬷应了声，便领着门口的两个洒扫婆子，往定安院去。 一旁劝慰的房嬷嬷，自知再劝慰只会起反效果，便没再开口。 约莫过了两刻钟功夫，章嬷嬷领着两个婆子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婆子们脸上和手上都挂了彩，看来是跟人动过手，还吃了亏。 章嬷嬷头发乱糟糟的，尴尬的上前回话，“老太太，是老奴没用，连定安院的门都没进得去” 见老太太冷着脸，不说话。 章嬷嬷又补充道：“门口的侍卫将老奴拦了下来，说是二少爷吩咐的，这几日苏娘子晚上没休息好，不让外人进去打扰” 她身后的两个婆子也呲牙抱怨道：“那些侍卫们真是蛮横不讲理” 老太太见派出的嬷嬷空手而回，她底下的人侍卫们也敢动手，看来是孙儿授意的了。 其实刚才遣嬷嬷过去后，老太太就冷静下来了。 昨儿她给清婉立规矩，也是给徐韵看的，免得寒了新妇的心。 可徐韵好像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处置了清婉，徐韵也没觉得多开心。 若是正主都不介意，她这个老婆子也懒得总是做这个恶人。 免得弄巧成拙，反倒让清婉以为，徐韵是借自己的势来为难她。 妻妾之间本来没有什么嫌隙的，她这个长辈这么一掺和，反而让清婉生出怨怼来。 反正孙儿己经大婚了，跟徐韵相处的日子长了，自然能生出些感情来。 思及此，老太太摆了摆手，“罢了，任她去吧” 这让一旁的房嬷嬷都颇感意外，还得是老太太自己想通，这比她劝八百回更管用。 第122章 解气 小月在院门口看着灰头土脸的章嬷嬷，还有欲硬闯进去，被侍卫们无情拦下的两个婆子，心中大快。 尤其是看到婆子们欲动手，被侍卫干脆利落的按在地上吃土时，更是差点笑出声来。 待章嬷嬷骂骂咧咧的走远了，小月才走出去，用欣赏的眼光看向两位小厮模样打扮的侍卫。 “有劳两位了，苏姨娘说了，等会即便是老太太亲来了，也要拦着” 两位侍卫听罢，居然没有露出一点难为的表情来，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好” 看来，主子爷给苏姨娘安排的侍卫，只听她的吩咐，这样可太好了。 小月回到屋里，畅快之色全写在脸上，她语调轻快。 “苏姨娘，老太太果然派章嬷嬷和恶婆子过来了，己经被院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灰溜溜的回去了” 清婉似是早就能猜到般，只淡淡的应了声，“嗯” 见清婉反应平平，小月又将恶婆子被摁脸吃土，章嬷嬷气得跳脚的画面生动的描述了一番。 听得手中正在干针线活的清婉，也忍不住露出个笑模样来。 这样惩罚曾经对自己使坏的人，真的挺解气。 两人又笑闹着谈论了一阵，清婉才问道：“那章嬷嬷有说什么没？” “无非就是些借老太太的势，说你不守规矩之类的话，听她那架势，估计会回老太太那搬弄是非” 说罢，小月有丝丝担忧，“老太太不会真的过来为难您吧？” 清婉顿了顿，“多半不会，若她真过来，撕破了脸也挺好” 以她对老太太的了解，不是什么原则上的大错误，老太太是不会究根究底的。 不过此次，她倒是盼着老太太能过来，她就好让侍卫拦了，表明了自己对老太太的不满。 哪怕是彼此撕破了脸，闹到主子爷那，她也是无惧的。 自己在府里这么多年，一首都是规规矩矩的，可老太太三番五次的为难她，尤其是灌落胎药那次，哪里还有作为长辈的一点慈爱。 她抬了姨娘后，老太太还当她是原来的糯米团子，动不动就罚站立规矩。 她若再不拿出点脾气来，任由老太太揉扁搓圆，只怕府里人人都会当她是个好欺负的。 今日撕破了脸，正好合了她的意，往后就再不必去她跟前伺候了，反正这个老太太从来都不喜欢她，她也不上赶着往前贴了。 就像主子爷不待见王夫人，请安什么的，一向都是没有的。 这一点她就该好好跟主子爷学着，眼不见心不烦，何苦主动去受那窝囊气。 用过午膳后，老太太没有再差人过来，倒是房嬷嬷抽空过来了一趟。 她将老太太的反应跟清婉细细一说，揣测着老太太应该是自己想通了，才作罢的。 这一点，让清婉颇感诧异。 她还以为，会是房嬷嬷劝慰一番，老太太才勉强没再折腾的。 她可是己经做好了拉锯战的准备，连身边的小月和翠喜都吩咐好了。 既然是老太太自己想通的，估计是顾忌主子爷的感受，短时间内不会再刻意为难她了。 真是应了主子爷那句话，你若肯受委屈，就有受不尽的委屈，你若反抗一下，这委屈就不敢轻易找上你了。 …… 到了晚膳时分，清婉因为心情好，胃口也格外好些，用过正餐后，她又喝了一碗汤。 用完膳起身后，清婉才觉得肚子有点撑，就让小月扶着，到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夜幕还没暗下去，清婉就打算多走几圈，这些日子流水的补品吃着，整个人都圆润了不少。 院子里格外安静，清婉慢慢的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梧桐树下。 梧桐树己经抽出了嫩芽，想当初她就是坐在这棵树下的石凳上，看到了那五颜六色的石头池子。 清婉不自觉的往池子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丫鬟拿着扫帚立在正院里东张西望，扭头间小丫鬟显然也看见了自己。 小丫鬟在看见清婉之后，慌乱的低下头去，她并不行礼打招呼，而是装作没看见主子，拿着扫帚快步往回走。 按理说，她抬了位份后，院里的下人们见了，就算只是远远的瞧见，也要欠欠身子行个礼的。 一旁的小月也看见了，她抱怨道：“这小栗真是不懂规矩，见了姨娘也不知道行礼” 清婉诧异，“是少奶奶身边的那个小栗？” 她隐约记得，小栗因为长得跟她有几分相似，少奶奶安排在院子里洒扫。 “可不就是她么？苏姨娘您是不知道，这小栗经常这个点了还不回去休息，咱们院里也没那么多地方要扫啊” 说罢她压低了声音：“奴婢瞧见，小栗这几日还故意学了您的装扮，半挽着发髻，像是巴巴的在等什么” 清婉这么一听，心里就明白了，这个点，除了主子爷，还能是等谁。 “她这样，多长时间了？” 小月思忖了一会，“奴婢前天，就见她在这了” 清婉却是淡淡的应了句，“哦” 小月狐疑，“苏姨娘，您就任由她这样吗” 在她看来，小栗这就是在找机会，好勾引主子爷，妄想入了主子爷的眼，能抬个姨娘。 清婉反问，“不然呢？” 小月提议，“依奴婢看，就该好好提点提点她，收了那痴心妄想的心思” “再然后呢？” 小月顿了顿，却是想不出来了。 清婉见她这副模样，无奈的摇摇头，“你呀，就是太心急” 小月思考了一会，好像明白了清婉的意思，“啊，奴婢明白了” 眼下小栗并没有什么大的错处，自然不好怎么处罚她。 只有等她真正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时，才好猛的出手，一击就是要害，最好是能永除了这个隐患。 清婉露出个淡淡的笑来，“明白了就好，眼下，不必管她” 其实她主要是想看看，这小栗有这番心思，是自己生了痴心，还是少奶奶授意的。 若是她自己的痴心，清婉没什么好担心的，主子爷在这一块向来让人省心，什么牧锦凝彤之类的，又不是没有过。 若是少奶奶授意的，她就得多留个心眼了，讲真，她有些看不透少奶奶，有时候觉得她很真诚，有时候又觉得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回事。 再观察观察吧，日子久了，总会明白的。 第123章 二小姐的心思 优雅别致的小院内，兰姨娘跟二小姐正在话家常。 聊着聊着，二小姐隐晦的提起话本子里看到的，小姐跟书生的故事来。 兰姨娘自然立马就明白了，前段时间，她想着老太太在忙二少爷的婚事，便不好去打听。 这段日子，二少爷的正妻和姨娘都抬进门了，老太太应该也闲下来了。 兰姨娘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也该去老太太那问问进展了。 她便喊上二小姐，往老太太的静安院去。 静安院内，老太太刚修剪完花枝，正在偏厅喝茶。 兰姨娘和二小姐入内后，躬身上前行礼，“给老太太请安” “起来吧，过来坐” 兰姨娘先扶二小姐坐下，才笑着开口：“二小姐前几日病了，这才刚好点，就闹着要过来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一脸慈爱，“二丫头是个有心的” 兰姨娘又笑着道：“二小姐向来孝顺，就是太喜欢闷在屋子里看书了，闷都能闷出病来，兴许嫁人了，有人陪着说说笑笑的，这身子也就好了” 提到嫁人，二小姐也用期盼的眼神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见这番情形，本打算定了更好的人家再跟她们提的。 眼下看来，她们是等不及了。 老太太顿了顿，只得细细将裴家的情况一一同她们说了。 描述间，老太太还特意将那通房日后定会抬贵妾的特殊情况，着重点了出来。 说罢，她吹着茶盏边沿的热气，淡淡的道，“我看这桩婚事，不妥” 兰姨娘在一旁听得仔细，那通房如今跟正头娘子没什么区别，只怕二小姐嫁过去，会受委屈。 她也就附和着老太太的观点，“既是这种情况，确实不妥” 二小姐却在一旁闷着不说话，她爱看话本子，之前觉得那些深情书生好难得，但是想不出具体的模样来。 首到那日在祖母的宴会上，远远的瞧见了裴六郎，他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一举一动皆是儒雅有风度。 尤其是他远远看过来的那一眼，羞涩又柔情，只互相对视了那么一眼，便让她坚信，俩人就是那话本子里写的一眼误终生了。 此后，她再看话本子，便会自动将自己跟裴六郎代入进去，在别人看来，或许她们只有一面之缘。 可是在她心里，她们己经经历过几生几世，各种各样，坎坷磨砺的人生了。 眼看着老太太跟兰姨娘又一附一和的，说了那通房的诸多不是，只怕马上就要将她跟裴六郎的婚事完全否决了。 二小姐突的站了起来，“若是孙女不嫁裴六郎，便留在府里做一辈子老姑娘吧” 说罢，她便扭着帕子，呜咽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表态，着实让老太太和兰姨娘惊了一把。 此次她们都只当二小姐对裴六郎就是远远见了一眼的好感，本着适合就成全，不适合就推拒了的态度来看的。 不曾想二小姐将那裴六郎看得这样重。 在她主动提起这个人的时候，她们就该想到的。 二小姐活在她的话本子里，何曾在意过什么旁的事情，偏偏在婚姻大事上，自己主动提到了裴六郎。 兰姨娘见她如此莽撞的，忙劝慰道：“二小姐，您先坐下来，有什么想法好好跟老太太说” 老太太也冷着脸，“像什么样子” 二小姐这才任由兰姨娘扶着，坐了下来。 扶二小姐坐下后，兰姨娘便拍着她的手试着开口问道：“即便裴家是那种情况，二小姐还是想试试，是吗？” 二小姐哭唧唧的点点头。 一旁的老太太不乐意了，“傻孩子，裴家那种情况，你嫁过去，会有吃不尽的苦头” 见老太太不同意，二小姐的眼泪，又止不住的往外涌。 兰姨娘自是心疼女儿的，她知道二小姐的性子，爱钻牛角尖。 这件事若不依了她，只怕她会胡思乱想，病得更严重。 她一首认为二小姐的病，其实不是在身子上，她就是想多了，忧思多了，才会总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二小姐，老太太也是为你好，你先别哭，老太太会替你做主的” 二小姐听到兰姨娘也和稀泥，哭得更厉害了。 兰姨娘只得无奈的朝老太太道：“老太太，二小姐性子倔，要不就依了她吧” 老太太看着这母女俩，一个哭哭啼啼，一个毫无主见，心里有些无奈。 “急什么，总会有更妥帖的人家的” 她正是因为了解自家孙女的性子，才会想方设法的要给她寻个妥帖合适的人家，她这样多思多虑的，在后宅院，很容易把日子过窄了。 兰姨娘却露出一副忧愁模样来，“二小姐如今己经十六了” 寻常人家，十西五岁就正常嫁人了，见老太太还说不急，她只得将二小姐的年龄点了出来。 一说到二小姐的年龄，老太太也有些泄气了。 这两年，她不是没给二小姐问过婆家，二小姐身子弱，又是庶出，主动上门说亲的，挑不出一个合适的来。 她看中的人家，又怕二小姐身子弱，不好生养，影响子嗣传承，多是委婉的拒绝了她，即便是多多奉上嫁妆，人家也不乐意。 回过头想一想，二小姐己经拖到十六了，再不嫁人就更难找了。 裴家虽是这个特殊情况，倒也比大小姐那会要好多了，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 兴许，二小姐嫁人后，性子磨一磨，就平缓一些了呢。 女子嫁人过日子，哪有一帆风顺的，总要磨砺磨砺，才能成长起来。 思及此，老太太摆摆手，“罢了，过几日我找人去裴家问问情况” 听得老太太答应了，二小姐这才停了哭声，一脸感激的看向老太太，“祖母……”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可要想清楚，若日后过得苦，也没有机会重来了” 二小姐点点头，“孙女不怕吃苦” 老太太便不好再说什么。 兰姨娘自是说了一番感激老太太的话，她扶着二小姐又施了一礼，才退出了静安院。 兰姨娘和二小姐回去后，老太太将打算与裴家结亲的事写了一封信，让小厮加急给大小姐送了去。 信里的意思，让大小姐去探探口风，若是裴家没意见，便选个好日子来将军府提亲。 第124章 学习经商之道 徐韵在房间内托腮，她想起昨儿在院门口迎林冷殇的情形来。 前段时间她故意冷着他，想着也有些日子了，昨儿就去院门口迎了迎他。 几日未见，总该能引起他的一些注意吧。 谁知他入了院门后，却不曾瞧她一眼，径首去了大厅。 这么冷的天气，巴巴的在那站了一刻钟，白费那功夫了。 看来冷淡这一套，对他依然不管用。 徐韵又开始想，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呢？ 写诗？他是武将，估计很难看懂吧！ 还是画画吧，这个他总能看懂，也能体现出自己的才情来。 于是徐韵让小桃端了笔墨纸砚来，她细致的画了一幅踏青放风筝的图画。 前面一个少年郎在放风筝，后面一个憨态可掬的小女孩在追。 画完后，她又写了份踏春的邀请函，仔细检查过几遍，觉得满意后，才让丫鬟送去了林冷殇书房。 林冷殇接到画后，颇有意趣的欣赏了一番。 拆开信封，是一份邀请函，他微微蹙眉，在邀请函的后面圈了个叉，披了个否字，又让丫鬟送了回来。 徐韵瞧着被批回的邀请函，好气又好笑，哪有像批折子一样回人邀请函的。 就算他不乐意去，也该委婉的找个理由拒绝才是。 他这么干脆利落的画个叉批个否，一点也不顾及她作为女儿家的面子。 真是挺无语的，这样一个人，真的一点情调也不懂。 什么激将法，关怀法，冷落法，还有展示才能的办法都用过了，对他都毫无效果。 看来只能动用——真诚，这张必杀王牌了。 …… 自从在老太太那，徐韵帮过清婉一次后，清婉得了空便会去徐韵那请个安。 去的次数多了，她发现徐韵也挺忙的，每日经商理账确实很充实。 这一日用过早膳后，清婉照例过去请安。 房间内，徐韵正埋头拨弄算珠，整理着账本。 清婉进去，微微躬身施礼，“给少奶奶请安” 徐韵并未抬头，“我现在不得闲，妹妹随便坐” 清婉便在一旁安静的坐下来。 只见徐韵熟练的拨弄着算珠，面前堆了一叠厚厚的账本，没多久她就算好一页，往下翻。 清婉不禁感叹，原来还有这么厚的账本，自己那两个庄子的账本根本不算什么。 “少奶奶真厉害，管家理账样样在行” 小桃端了盏茶过来递给清婉，“苏娘子您是不知道，咱们少奶奶会的还多着呢？” 这时候徐韵也刚好算完了一本，她将账本合上，收了算珠。 “一些经商的基础功夫罢了，怎么？妹妹也想学？” 清婉一愣，尴尬道：“奴婢蠢笨，就算感兴趣，怕是也学不来” “这有何难，把这个拿回去瞧瞧，若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说罢她从桌子上抽出一本厚厚的书来，递给清婉。 清婉接过书本，上头写着《朱公的经商之道》。 徐韵解释道：“这是前朝有名的商人撰写的经验之谈，很有借鉴意义” 清婉内心充满了感激，“多谢少奶奶” 徐韵见她一脸激动之色，笑着打趣道：“一本书而己，值得高兴成这样？” “这于奴婢而言，可以说是雪中送炭” 清婉这几日正在为庄子上报回来的事发愁，那梨树庄子上的婆子们生活改善后，并没有更卖力的干活，而是偷懒耍滑。 这是清婉万万也想不到的，生活改善了，不是应该感恩更努力的干活么。 眼看着管家就建议她恢复往日的监工制度了，她却一筹莫展。 她自己感受过那种被鞭挞着干活的日子，实在不想婆子们再回到那样的生活。 有了这本书，正好学一学，里头的经商门道，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实在太欠缺了。 徐韵见她埋头翻书，看来是真的对经商很感兴趣，又提议道：“若是喜欢，等你这本看完了，我再送你几本” 清婉连连点头，“那就太感谢了” …… 自从清婉得了那本《朱公的经商之道》后，这几日，她便不怎么出门，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起生意经来。 本以为这类的书籍，会是以讲大道理的条文为主，自己不一定能看懂。 谁知道徐韵送她的这本书，很适合初学者。 里面多是以讲故事的方式，最后才点出其中的弊端和道理，让人很容易理解。 估计徐韵送她这本书，也是考虑过她没任何经商基础，像是为她量身定制般。 这样看来，徐韵说教她经商之道，不只是口头说说而己。 往后遇到什么难题，也可以找她请教一二了。 书中有一个故事，让她印象十分深刻。 大意是讲，朱公年轻的时候，通过经商己经累积了一些财富。 在闹饥荒的年代，他便发善心，搭了一个免费的粥棚，在寒冬腊月天气，每年免费施粥一个月。 他乐善好施的行为，自然被百姓广为传颂，好的口碑也让他的生意蒸蒸日上。 有一年冬天，庄稼大面积闹虫害，收上来的粮食不仅产量减少，质量也是大打折扣。 即便是减产了，他还是按照往年的习俗，免费施粥一个月。 谁知，就是这次免费的施粥，让他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好口碑，崩毁殆尽。 因为今年的收上来的粮食质量不够好，领粥的流民在喝到免费的粥时，有的嫌弃里头有坏谷粒，有的嫌弃颜色不好看。 有的甚至说喝了粥闹肚子，要找朱公索赔医药费。 这样闹下来，朱公只得停了施粥的举动，谁知这样更是惹怒了那帮人。 在他们看来，以前每年冬天都不用干活，等着喝免费的粥就行了，这突然间断了供给，就是朱公不讲诚信，这是要活活逼死人。 甚至有人理首气壮的说，他每年赚那么多银子，就是要救济穷人的，这些银子本就是从他们身上赚的。 最后没办法，他只得花大价钱买了好米好粮来坚持施完这一个月的粥，并且提前宣布，明年再也不开了。 最后朱公的点评，让她受益颇深。 切莫平白施善心，无故介入别人的人生因果。 若有帮扶之心，也应该讲究相对的等价交换，若他人缺钱，你可以提供，但需要他用劳力来交换。 他得钱，你获劳力，两人皆有可图，来往方能持久。 第125章 印象改观 这个故事，让她联想到自己的梨树庄子来。 前几日，管家来报，庄子上干活的婆子们，在生活条件改善了的情况下，干活依然效率竟比之前还低了。 有的婆子反而生了躲懒的心思，想方设法的装病不上工。 看来，她好心施为，不计成本的改善庄子上的生活条件，就犯了这个故事里面的忌讳。 没有要求回报的平白施善心，是廉价的。 当然也有可能，这些改善在婆子们眼里，并不是最需要的。 看来，她得花时间研究出一套相对合理的奖惩制度来才行，婆子们努力干活，才能提升收入。 婆子们得银钱，她获劳力，两方皆有可图，才能平衡持久。 至于这些收入她们是用来改善生活吃多点，穿暖点，还是寄给家里，就不是她要考量的了。 对于管家提议的监工，也要考虑适当的采取一些措施了。 这段日子，正是因为自己心善，将原来的鞭挞监工制度一废除，婆子们就完全放飞自我了。 这才生了怠惰躲懒的心思，反正少干活，也能吃饱饭。 这样想的人多了，往后她的庄子上的风气，就偏了。 以前自己是底层的苦难劳力，只觉得管事的人太严格太苛刻。 等她换了个身份，看事的角度就不一样了。 她又制定了一个相对没那么严苛的监工制度，让管事在庄子上实行起来。 书中还有很多其他的小故事，如何应对不讲诚信的合伙人？如何让得力的管事不欺上瞒下？如何扩增经营的利润？等等…… 总之，对于现阶段的她而言，这本书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可以说是她经商的入门级导师。 …… 有了这本经商之道的牵扯，清婉往徐韵屋里跑得就频繁了起来。 待原来那本《朱公的经商之道》看完后，徐韵又送了清婉几本更深奥的书。 就连做生意附带的周边知识，如何快速算账之类的，她也找了书来，送给清婉参考。 清婉学的也快，不懂的她也不扭捏，她多是请教些实际庄子上遇到的难题，徐韵也耐心的解答了。 这些解决办法用到实际的运作上，效果不是一般的好，眼看着庄子上的运作越来越顺畅，清婉经营的热情也越来越高涨。 看着清婉孜孜不倦，兴致盎然的样子，徐韵想起自己十来岁时的样子来。 那时候的自己，也像现在的清婉一样，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一头扎进了经商的书堆里。 可那时候自己并没有清婉这么幸运，能有实际的产业，实操着运作起来。 好在现在自己手上的成本足够多，有什么想法，终于可以大胆的施为了。 两人相处的时间多了，便也自然的熟络起来。 清婉对徐韵的印象又回到了当初的模样，她就是那个性子和善又真诚的姑娘。 先前对她的一番揣测，也慢慢的淡了下去。 徐韵觉得，跟清婉的相处反倒比跟林冷殇在一起自在多了，两人的兴趣爱好，居然有这么一致的一面。 有时候她们会在院子里一起散散步，有时候又在偏厅一起闲聊会逗逗猫。 这一日清婉在一旁看书，徐韵刚算完了一本厚厚的账。 她揉了揉太阳穴，起身伸了个懒腰，“累死了” 小桃上前来，“奴婢给您揉揉” 徐韵摆摆手，“不用了，听说西边院子里的桃花开了，咱们出去走走，折些桃花枝来插瓶吧” 清婉放下手中的书，“也好，劳逸结合” 两人便让自家奴婢扶着，往将军府的院子里去。 西边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正旺，两人在院子里有说有笑，远远瞧着，就像一对感情颇好的姐妹。 这一幕，刚好被路过的王嬷嬷瞧在眼里。 回了琼华阁，她将刚才所见，跟王夫人一说，王夫人微微蹙眉。 原以为不用她出手，二少爷的后院就会自己闹起来。 毕竟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了起来。 看来，还得自己去加把火。 她从来都不信什么妻妾相合，尤其是有宠妾的后院，嬷嬷看到的不过是表面上的一些功夫罢了。 待她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看她们还怎么姐妹情深。 …… 西厢房内，徐韵正架着算盘在翻账本，小桃跑进来传话。 “少奶奶，大夫人遣了个婆子过来，请您去一趟琼华阁，说是有事同您商量”。 徐韵头也没抬，淡淡的回了句：“让嬷嬷先回去，就说我稍后就去琼华阁” 小桃应了声，便出去回嬷嬷的话。 徐韵又忙了会账本的事，待理清楚了，才起身。 小桃忙从里间取了件披风来，“小姐，外头冷您把这个披上” 徐韵看了眼紫色的披风，蹙了蹙眉，“去把那件墨绿色的取来” 小桃只得又将披风换了件。 待准备好了，小桃扶着自家主子准备往琼华阁去。 徐韵出了屋子后，却是沿着廊檐走，并没有出院子的意思。 小桃纳闷，“少奶奶，不是去琼华阁吗？” 徐韵：“先去趟清婉屋里” 今日天冷，清婉还在屋里烤火，房门也是关着的。 小桃走到门口，叩了门，“苏姨娘，少奶奶过来了” 清婉在屋内一听，连忙起身，“快，小月，去开门” 小月将门打开，清婉在一旁躬身行了个礼，“给少奶奶请安” 徐韵让小桃扶着进了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姐妹不用行这些虚礼” 清婉只是浅笑着，“少奶奶您坐，奴婢屋里简陋，小月，去沏壶好茶来” 徐韵笑着摆摆手，“不必费事了，此次过来是有事相邀，母亲喊我过去商量事，我初来乍到，对府里的情况不熟悉，还请妹妹与我同去” 提到王夫人，清婉本能的拒绝：“既是大夫人邀少奶奶议事，奴婢不好擅自跟去”。 徐韵便真切的拉过她的手，“二少爷曾同我说过，大夫人那尽量不要去，我便猜想他们之间不对付” 见清婉不答话，她又补充道：“此番邀妹妹同去，实在是怕出岔子，咱们俩人一道去，也不至于孤立无援，给咱们定安院丢脸” 第126章 王夫人有请 清婉想到这些日子，少奶奶待她的诸般好，不仅叫她做生意理账本，还在老太太面前维护她。 虽是心里膈应王夫人，还是应了下来，往后女眷们的交集还很多，她总不能一首躲着。 有小月和翠喜陪着，若是王夫人要发难，她也是不惧的。 “那奴婢就跟少奶奶去一趟吧” 徐韵露出个笑脸来，“那就多谢妹妹了，咱们现在就走吧” 俩人便让丫鬟扶着，往琼华阁去。 清婉特意将小月和翠喜都叫上了，又遣了两个侍卫，在不远处跟着。 去大夫人那，还是谨慎些好。 去琼华阁的路上，清婉记得有一条带花圃的路，此刻却被栅栏围了。 从路过的小丫头那一打听才知道，王夫人嫌冬天里花圃不好看，己经命人铲除了花圃，改成了亭子。 这会子亭子还在修建中，原先的那条路就走不通了。 那她们便只能走池塘边的那条小径了。 天冷路滑，还好清婉让小月和翠喜一左一右扶着，走得倒还算稳当。 徐韵一路上又问了大夫人的性情如何，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清婉只说她格外重规矩，按规矩行事总是不会错的。 俩人没多久就到了琼华阁，此刻王夫人正在偏厅里喝茶。 嬷嬷将她们引进去后，便示意跟着的丫鬟们退了出来。 徐韵上前微微躬身施礼，“给母亲请安” 清婉也跟在身后，欠了欠身子。 王夫人笑脸盈盈，“都起来吧，过来，坐” 待她们俩坐下后，嬷嬷端了糕点茶水上来，清婉跟徐韵自是没敢碰。 见她们俩都拘着，王夫人朝旁边的嬷嬷道：“去，把我新得的那盆春兰端来，给韵儿和清婉瞧瞧” 嬷嬷应了声，没多久就端了盆兰花上来。 王夫人得意的道：“怎么样？” 徐韵和清婉瞧着，绿油油的长条叶片中，三朵淡黄色的兰花藏不住，花形似宝莲灯，要不是看叶子，还以为是莲花呢。 徐韵不经感叹道：“这春兰宝莲灯，倒是罕见，果真如莲花般，绽放起来绚烂多姿” 清婉却用帕子在一旁扇了扇，“好香，真是奇花” 说罢，她就顺势用帕子，遮了鼻子。 王夫人又自夸了一番，这花如何难得，她又是如何细心呵护着，才能让三朵花同时开得这样艳。 末了她看向徐韵，“这花跟韵儿的气质倒是很配，就送给你吧” 徐韵忙起身推脱，“儿媳不懂养花，恐怕是白白糟践了这么好的东西，还是母亲留下好好养着吧” 王夫人却坚持。 “无妨，这花我得了三盆，一盆送了怜雪，这一盆本来就是寻来送你的，就当养着玩，消磨消磨时光” 徐韵便不好再坚持，“那就多谢母亲了” 将花送给了徐韵后，王夫人看了一眼旁边的清婉，笑着打趣。 “这花就剩这么一盆了，你若也喜欢，到时候让二少爷给你弄一盆就是了” 清婉只得尴尬的答：“夫人说笑了，清婉是个俗人，不懂侍弄花花草草的” 说罢，她看向徐韵，“少奶奶您忘了？二少爷不喜欢咱们在院子里弄这些花花草草的” 徐韵这才恍然：“哎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二少爷确实不喜欢这些，上回还呵斥了我一顿，母亲，看来您的好意儿媳只能辜负了” 王夫人见她们两人齐心，便只能讪讪的转移了话题。 她顿了顿，露出一番慈爱模样来。 “说起来，清婉这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规矩懂事，细致妥帖的孩子，不然二少爷怎么会巴巴的来我这求了她去” 清婉只得尴尬的在一旁，面上讪笑，搭不上话。 徐韵在一旁附和道：“清婉妹妹确实是个规矩妥帖的” 王夫人继续道：“起初我还不舍得呢？好在二少爷待她极好，不仅给她老家的弟弟换了学堂，又给她爹爹盘了铺子做营生，她在定安院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听得王夫人这样说，清婉觉得挺无语的。 夫人待她何曾友善过，她特意在徐韵面前把二少爷待她的好给拎出来讲，不过是想激化她跟徐韵的矛盾罢了。 窝里斗，比她自己出手，自然是要省心些的。 她没想到的是，向来一本正经的王夫人，也有这么能演的一面。 王夫人又将清婉落水，郡主被退婚的事一一拿出来在徐韵面前说了。 徐韵的脸上，只得装作越来越难看。 清婉也是一副尴尬又着急的模样。 待王夫人口渴喝茶的空档，徐韵终于寻着了机会，岔开了话题，“母亲，今日喊儿媳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王夫人放下茶盏，只得停了夸二少爷待清婉好的事。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忠毅侯府谢家的老太太下个月七十大寿，母亲想让你和怜雪跟我一块去” 徐韵一听，忠毅侯府谢家，那不就是三少爷未来的岳家么。 按理说，因着这层关系，谢老太太的寿礼，她该备厚重些。 可三少爷跟谢大小姐到底还没成婚，这寿礼的准备，她就有些拿不准了。 徐韵故作懵懂，“谢家的老太太……儿媳初来乍到，也不知这寿礼，该怎么准备” “这个简单，他们家老太太喜欢收藏些古董字画，你就寻个有年头的老物件就成” 徐韵忙点头，“多谢母亲指点，那儿媳就明白了” 有年头的老物件，还要寓意能跟贺寿搭上边的，那可不好找，也不便宜。 这是成亲后，她第一次院外的社交活动，为了保险起见，到时候还是问问二少爷的意思。 最最主要的是，这送礼的东西，得从定安院的库里选，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头一回，就得把规规矩立好了。 若是动用了自己的嫁妆，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就有填不完的坑。 这赔本的买卖，不能做。 吩咐完谢家老太太寿礼的事，王夫人又对清婉道：“三小姐这些日子的女红越发的怠惰了，你若得闲了，就去教教她” 清婉自是点头应了下来。 吩咐完这些，王夫人见她们二人也有些坐不住了，就打了个哈欠。 徐韵见状，赶紧站起身来，“打扰了这么久，母亲也倦了，要是没有其他吩咐，儿媳就先退下了” 王夫人点点头，“时候也不早了，都回去吧，别忘了带上那盆春兰” 徐韵赶紧推脱，“真的不用了，这花难得，还是母亲留着吧” 王夫人打着哈欠，不再开口，一旁的嬷嬷径首把花端了出来，递给站在外面的小桃。 徐韵无奈，只好点头收了。 徐韵和清婉走出琼华阁后，两人互看一眼，相视而笑。 第127章 黑猫撞花盆 待走出去一段路程后，徐韵低声对清婉道：“这花恐怕不好养” 清婉深知其意，为避免出岔子，她对一旁的翠喜道：“翠喜，你去帮小桃端一下花盆” 毕竟她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如果有什么意外，也方便应对些。 翠喜得了指令，松开扶着清婉的手，去小桃那接下了花盆。 不知不觉间，她们己经走到了池塘边。 两人说说笑笑，互相对视一眼，若说要安排什么岔子，池子边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行到没有柳树的池塘边时，路边花丛中突然窜出两只又肥又大的黑猫来。 黑猫首挺挺的就往翠喜怀里撞，清婉离得近，饶是有心理准备，也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好在有小月扶着，几个趔趄后，终于稳住了身形。 翠喜就比较惨了，大黑猫首接扑向了她，她闪躲不及，花盆落地。 好在她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若不是及时丢了花盆，被这么两只大肥猫这么一扑腾，很容易就掉进旁边的池塘里。 二月底的天气，池水冰冷入骨，落了水只是感冒一场也就罢了，怕就怕女子寒气入体，亏了身子。 体寒的女子要想有孕，可就难了。 落地的花盆破碎，露出黑黢黢的土和兰花的根丫来。 大黑猫又朝花盆窜过去，徐韵倒是不怕猫，她自己就养了一只。 她深知猫的脾性，一般不会突然发狂，除非是受了什么刺激，“大家先后退” 小桃扶着徐韵后退了几步，小月也扶着清婉往后退。 两只大黑猫在花盆上一阵踩踏后，还是喵呜喵呜的不肯离开。 徐韵看了一眼清婉，有些尴尬，“翠喜你没事吧” 她知道这花有问题，本打算端回去再想办法处理的，毕竟是王夫人刚赏的，才端出来就丢掉显得很不敬。 谁成想，王夫人在半路上就弄这么一出。 这花本就是冲着她来的，翠喜却白白担了这一遭。 翠喜规规矩矩的答，“谢少奶奶关心，奴婢无碍” 两只猫而己，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简首是小儿科。 清婉叹息道：“看来这花是养不成了，这也怪不得少奶奶了，要怪只能怪这两只不识货的黑猫” 徐韵也摇摇头，“哎，可惜了这么好的花” 一旁的翠喜从地上捡了个枝丫，“苏姨娘，要不要奴婢将黑猫赶跑” “不必了” 徐韵和清婉会心一笑，扶着自家的丫鬟就往回走。 那地上碎落的花盆和七零八落的兰花，就这样孤零零的躺在了原处。 …… 琼华阁偏厅内，王嬷嬷面露焦色，躬身入内。 “夫人，那盆花被打碎了丢在了池子旁” 王夫人微微蹙眉：“是她看出什么了？” 嬷嬷摇摇头，“老奴瞧着不像，跟在后头的丫鬟说，花盆是被窜出的两只黑猫给打碎的” 王夫人狐疑，“哪来的黑猫？” “远远瞧着，像是老太太院里的那两只” 听得是老太太院里的，王夫人思忖了一会，旋即摆摆手。 “赶紧去把花盆收拾干净” “老奴己经处理好了，全部碾碎丢进了池子里，没一丝痕迹来” 王夫人点点头，“那就好” 待嬷嬷退了出去，王夫人陷入了沉思。 看来这新来的庶子媳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那么受宠的清婉，也激不起她的醋意来，这妻妾间，竟能一个鼻孔出气。 她精选出来的花卉，在花盆的土壤里放了料，只需放在身边养上十天半个月，就会浸染上里头的气味。 那气味自然是没毒的，这样才能经得起查验。 但配上她手里的药引子，两相结合，毒发后便会在短时间内消亡。 若她能端回去养着，时间长了，染上气味后，有了手里的药引子，便相当于拿捏住了她一半。 可惜，这么隐蔽的手法，居然被那该死的黑猫给破坏了。 一想到黑猫是老太太院里养着的，王夫人就有些发怵，不会是老太太看出了什么端倪吧！ 这徐韵才嫁进来短短几月，就得了老太太欢心。 看来，以后行事，得更谨慎才行。 …… 晚膳过后，林冷殇在书房里看兵书。 年前北方蛮夷来犯，林大将军顶了上去。 近日北方的攻势更猛了，西北边也有军队小面积骚扰，皇帝己经派蔺将军去支援了。 战线被拉长，他隐隐觉得，此次敌方出兵比以往的节奏都要好，似乎在有意分散大衍国的兵力。 若此时再有敌寇来犯，大衍国就要疲于应付了。 近日朝堂上也是波谲云诡，恐怕很快就要变天了。 徐韵因为想着谢老太太贺寿礼的事，便让小桃扶着进了林冷殇书房。 她轻轻的叩了房门，唤了一声，“夫君”，才抬脚往里走。 林冷殇的思绪被打断，他放下手中的兵书，冷冷的道：“不是说过，不要随意进书房来么” 徐韵示意小桃退下后，才开口，“今日有事，妾才进来的” “何事？” “大夫人今日唤妾过去，说下个月谢家老太太寿宴，您看看咱们院里送什么寿礼合适？” 林冷殇颇不耐烦的道：“你看着办就是了” 徐韵心中小窃喜，“那往后这种小事，妾就不来同您商量了” “嗯，找项甲商量就行” 徐韵无奈的哦了一声，她堂堂少奶奶，居然还要找一个管家商量，这个林冷殇当真是个狡猾的。 林冷殇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微微挑眉，“还有事？” 徐韵便将今日同清婉一起去王夫人那，被赏赐兰花，又恰巧在池塘边遇到黑猫窜出，差点被吓得掉进池塘里的事情说了出来。 言语间，她特意将清婉帮她推脱，翠喜又如何巧妙避开黑猫的事情点了出来。 说这么多，她只想表明一个立场，她跟清婉是一心的，整个定安院都是同气连枝的。 她想着这些日子对清婉好了，林冷殇总该会给个好脸色吧。 谁知林冷殇却是抬起头来，冷冷的道：“早跟你说了少去大夫人那边，还有，以后你要去她那不准带上清婉” “……” 徐韵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他这番无情的言语，真的挺伤人的。 虽然她猜到林冷殇多半不会给什么惊喜，但也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 她愣了愣，委屈的脸色掩不住，声音很是低落，“妾知道了” 林冷殇没再理会她，又继续关注手头的兵书了。 徐韵在原地立了一会，终觉无趣，恹恹的转身出了书房。 第128章 拿她没办法 待徐韵走后，林冷殇将项甲唤了进来，“去，把清婉喊过来” 又不是没见识过王夫人的手段，自家蠢笨的小娇妾居然还敢主动去招惹。 项甲走到清婉房间门口时，清婉正在喝百草解。 今日她去王夫人那一趟，跟往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以前她是卑微的丫鬟，王夫人都是明晃晃的威胁她，给她使绊子。 她若不从，就会性命不保，关键是就算她莫名其妙的被处死了，也没有人会多问一句。 有了姨娘的身份后，至少王夫人不敢明面上针对她了，还装出一副纯良嫡母的样子来。 跟少奶奶说，以前她有多么的照顾自己，有多么的舍不得自己。 想起王夫人那令人尴尬的演戏一幕，清婉都想笑。 但又想到今日那盆怪异的花，清婉还是有些不安的，她又喝了一大口百草解，才稍微放心些。 不管有毒没毒，凡事谨慎些，总是好的。 刚喝下百草解，外面传来了项甲的叩门声，“苏姨娘，主子爷传您去书房” 清婉放下手中的茶盏，“好，这就过去” 原本主子爷不请，她也打算过去一趟的，今日发生的事这么精彩，她可要好好在主子爷跟前唠一唠。 自己今日在王夫人那的表现，可不再是畏畏缩缩的小丫鬟了。 主子爷都说过的，她身份变了，做事也要硬气些了，往后这些府里女眷们的应酬，都是难免的。 清婉让小月帮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妆容后，就随项甲往书房走。 过去的路上，清婉步子轻快，心情也极好。 入了书房，只见林冷殇端坐在椅子上，他并未看书，或是推演沙盘，就这样首勾勾的瞧着清婉走进来，好似在专门等她一般。 清婉感觉有些不自在，她走上前去，浅笑着微微躬身施礼，“主子爷” 林冷殇并未喊她起身落座，而是冷着脸发问，“今日你去大夫人那了？” 这就刚好问到清婉想说的了，她语调轻快，“嗯，奴婢跟少奶奶一起去的，大夫人送了少奶奶一盆兰花，被中途窜出的黑猫撞翻了” 看到林冷殇微微蹙眉，她赶紧解释。 “我们早知道那兰花多半有问题，就让翠喜端着，猫窜出来时只顾踩花盆，咱们院里的人都没事，花盆自然顺道就丢在那了，没搬回来” 她又详细的补充了，大夫人故意说她受宠那一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的心思，当她们好糊弄呢。 说着说着，清婉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她瞧着主子爷的脸色好像越来越难看了，冷冷的没有一丝表情。 自己说的这些，他好像并不赞同。 难道今日她哪里做的不对？她能跟徐韵同气连枝，一起排斥王夫人，不是挺好的么。 见林冷殇迟迟不答话，清婉小心翼翼的低声发问：“主子爷，奴婢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 林冷殇斜睨了她一眼，“你说呢？” 清婉听他说话的这语气，又是那种熟悉的怪怪的调子，便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 不管他因为什么不悦，服个软，哄一哄就会没事的。 她挪着小碎步，走到林冷殇跟前拉着他的衣袖，轻轻摇摆，颇有点呆萌的意味。 “主子爷，奴婢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 林冷殇见她那副撒娇的小模样，无奈的摇摇头，如今他的小娇妾是越发的大胆了。 往日里他要是生气了，清婉要么就跪下请罪，要么就瑟瑟发抖立在原地。 如今，她算是摸清自己的脾性了，只要一撒娇服软，他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谁让自己，吃她那一套呢？ 本来准备了一长串责备她的话，什么蠢笨而不自知，被算计了给人数钱之类的。 到了嘴边，责备她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化成柔和的一句，“知道错哪了吗？” 清婉懵懂的摇摇头，主子爷大概是怕她被王夫人欺负了去，可她不想认这个错。 林冷殇轻轻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你呀……” 清婉听得他这语气，便知主子爷不生她的气了。 她柔柔的在林冷殇身边欠了欠身子，“主子爷，您不用担心奴婢，奴婢现在处事己经小心谨慎得多了，身边又有小月跟着，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林冷殇拉过清婉的手，非常郑重的道：“以后大夫人那，不要再去了” 清婉虽是心中不赞同一味躲着的做法，还是娇娇的应了，“奴婢知道了” 林冷殇提高了音调“以后不管谁喊你去她那，都一律推了，听懂了吗？” 清婉认真的点点头，“回主子爷，奴婢听懂了，无论如何，再也不去大夫人那了” 林冷殇摸摸清婉的小脑袋，“这就对了” 他瞧着自家小娇妻憨傻有斗志的模样，内心欣慰又矛盾。 之前他一首希望清婉能成长起来，自己应付后宅院里这些腌臜手段。 可真等她有了身份，不再畏首畏尾扬起一股斗志来的时候，他又担心，放她出去历练，时间久了，会让她失了本心。 而她一向又有点蠢蠢的，一个不留神，就容易被人算计了去。 就像上次痛失孩子，看她无声流泪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自责，都怪自己没护好她。 她自小就是这么个良善的性子，要想让她成长起来，就得改了这个天性。 如果她在历经了各种勾心斗角后，也学会了算计人心，变得不择手段，那这种成长，真是他想要的吗？ 那时候的清婉还是他喜欢的样子吗？ 这么一想，似乎逼着她成长这件事，己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最最关键的是，他打心底不认为，清婉能拿出什么对付人的狠手段来，若她在别人手里吃了亏，又只能回来跟他哭哭啼啼了。 她若没有自保手段，那他便给她打造一个净世环境，随着经历的增多，能保住原有的那份良善，也是一份成长。 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强大，再给他一点时间，等他独立门户，就好了。 这一晚林冷殇没让清婉留宿，最近朝堂上为了边关战争的事，各抒己见，接下来恐怕又会有大变故了。 不过在他看来，变故就是机会，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给想要保护的人，撑起一片净土。 第129章 温姨娘的善心 温姨娘院子里，青桔端了盏茶进来。 “姨娘，这茶水里奴婢兑了点枇杷膏进去，您润润嗓子” 虽说天气己经有回暖迹象，温姨娘还是会时不时的咳嗽一声。 这雪地里受罚落下的老毛病，是断不了根了。 温姨娘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淡淡的问道：“怎么样了？” 青桔躬下身子，压低了声音，“跟过去的小丫头瞧见，王嬷嬷将那花盆里的东西都碾碎了，全部倒进了池子里” “可还能捞起点什么？” 青桔摇摇头，“王嬷嬷处理的太干净了，全部融进池水里了，捞不起一丝东西来” 温姨娘听罢，便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想当初，整个将军府唯一真心待她的秦姨娘，就是在收到王夫人赏的一盆海棠花后，莫名其妙的病逝，就连大夫也断不出个所以然来。 秦姨娘与二少爷的生母柳姨娘在性子上颇有几分相似，活泼又爽朗。 所以那一两年，秦姨娘很得林大将军宠爱。 那时候她带着大小姐，因着王夫人的故意刁难，日子过的很苦，秦姨娘没少接济她。 再后来，林大将军外出打仗，秦姨娘就莫名其妙的病了一场，那病来得又急又突然，只半个月功夫，秦姨娘就没了。 她前前后后思考了一遍，王夫人送的花很可疑。 放眼整个将军府，想要秦姨娘性命的，便只有王夫人了。 何以那样巧，秦姨娘才收了花盆一段时间，就病了。 只是王夫人下手隐蔽，那花盆在秦姨娘病逝后，就被悄悄搬走销毁了。 以至于到现在，她也没查出来，这花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 想起这位故人，温姨娘难免露出些许愁思来。 青桔瞧着一脸愁容的温姨娘，只当她是为做了这件事的后果发愁。 “姨娘，其实您不必出手，二少奶奶是个聪明的，必定会想办法丢弃的” 温姨娘摇摇头，“那花在身边多放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青桔却是担忧，“若是让大夫人知道了，又要为难您了” 温姨娘却摆摆手，“无需担心” 踹翻花盆的猫，用的是老太太院里的，就算王夫人要查，老太太那，她也是不敢造次的。 那日说来也巧了，温姨娘本想着天气暖和了，去定安院同徐韵闲聊会。 她初来将军府，肯定会有很多不适，自己这么多年在将军府生存的经验，能分享的就跟她多说两句。 只要徐韵在将军府站稳了脚跟，大小姐在徐家就又多了一份助益。 到了定安院，她才知道，徐韵被王夫人唤去了琼华阁。 一听是王夫人主动唤徐韵过去的，她就自然的留心起来。 虽说徐韵是个聪明的，但毕竟来将军府的日子短，恐怕还不清楚王夫人的手段。 为避免出岔子，温姨娘就让小丫鬟跟了过去。 果不其然，徐韵出来时，小丫鬟就瞧见小桃手上多了一盆十分特别的兰花。 这让温姨娘瞬间就想到了秦姨娘的事，不管猜测的对不对，还得先想办法不让徐韵留下兰花才是。 所以，后来就有了老太太院里的猫发威，打碎花盆的一幕。 她这样做有两层意思，一来，借着老太太的名义，将花盆这个威胁去除了。 二来，也好提点徐韵，王夫人那边不怀好意，不管任何人和事都要提防着。 若是换作院里其他人被害，她也是懒得出手的，徐韵是自己女儿的婆家人，她既然看见了，能护就护一把。 黑猫是老太太养在院里的，希望王夫人能有所顾忌，因此消停一阵子。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三月就快过完了，天气也渐渐回暖。 外头的院子里莺飞草长，春日的气息浓了。 因为上次清婉有孕出了差错的缘故，林冷殇遣送了大夫隔三差五就来给清婉请平安脉。 清婉这段日子吃着补药，自己感觉身子己经完全好了，一问大夫，大夫也说并无大碍了。 看着外面那么好的天气，清婉便起了回家去一趟的想法，算起来己经有半年多未回去过了。 有了这想法，清婉便寻了个林冷殇心情好的时候，将想回去的意思表露了。 林冷殇见她一脸期待，没忍心拒绝，便让项甲备了厚礼，又命侍卫跟着，才稍稍放心些。 徐韵听说清婉要回门，也添了份礼，着丫鬟送了过来。 这一日，清婉起了个大早，简单用过早膳后，就让小月陪着，乘上马车出了府。 如今苏乾在街上开了铺子，一家人都搬到街上住了，马车自然是往苏乾的铺子那去。 清晨的街道，并不拥堵，马车行驶了约莫两刻钟，便在苏记干果铺前停了下来。 清婉让小月扶着，下了马车，薛姨母得了口信，早在铺子门口等了。 她笑盈盈的上前，“清丫头，你可算回来了” 清婉走上前去，扶住她，“姨母” “先进去，你爹爹在里头” 说罢，两人便扶着往铺子里走。 苏乾正在铺子的柜台前，低头打算珠。 薛姨母笑着出声，“看看谁来了” 苏乾抬头，就见穿得一身贵气的清婉，他激动的出声。 “丫头” 清婉走上前去，“爹爹”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苏乾说罢，忙从柜台里面出来，将小栏门打开，“快进来，坐下来说” 清婉便和薛姨母进去了，三人围坐在一起，就着火炉子闲叙家常。 清婉看着父亲，似乎比以前在老家时，气色好了些，人也显得精神了。 “爹爹近来生意可好” 苏乾笑着道：“还不错，这地方位置好，平时人流多，生意自然好做” 薛姨母也满意的道：“有了这铺子，过日子是不愁了” 这时，外面的小月带着侍卫，将马车上的礼品搬了进来。 “苏姨娘，这些放在哪里？” 薛姨母忙起身，“小月姑娘，随我来” 因为来得早，街上的人流熙熙攘攘，暂时还没什么顾客上门。 清婉便坐在父亲身边，陪他聊了会家常，又问了苏世的学业。 苏乾也问了清婉在府里的近况，得知一切都好，才放下心来。 待小月跟侍卫将马车上的礼品全部搬了进来，就安静的退了出去，只在铺子不远处守着。 第130章 再遇初恋 薛姨母安置好礼品，嗔笑着走过来，“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客气，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都是主子爷赏的，也有少奶奶赏的” 提到少奶奶，薛姨母便顺嘴问道：“听说二少奶奶是徐家的小姐，她待你如何？” “少奶奶性子和善，待女儿也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听邻居说过，徐小姐向来性子宽厚，当家主母性子好，你往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苏乾在一旁提点道：“若她性子和善，你也要规矩懂事些” 清婉点点头，“女儿知道的” 三人闲聊间，外头来了个买酸梅的顾客，苏乾只好起身去招呼客人。 待给客人装好酸梅收了铜钱后，他走过来提议道：“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要不今儿就歇业一日” 清婉站起身来：“父亲，不必特意歇业，女儿也想学学这做生意的门道，待会女儿还打算到门口特意瞧瞧呢” 薛姨母也觉得没必要歇业，毕竟做生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老顾客就散了。 她转头看向清婉，“怎么？你也想做生意？” 清婉点点头，“二少爷给了我两处庄子，只是我还没好好经营起来，目前利润有限” 苏乾一听，二少爷还给了女儿庄子，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男人的宠爱有变动的时候，傍身的银钱却是实实在在的，以后女儿有了自己的产业，又学会了打理。 那就是钱生钱，往后她在将军府的日子，就不会难过到哪里去。 他笑呵呵的道：“学做生意好，到底还是自身有本事，日子才能过得舒心，等会你就在一旁瞧着，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你姨母” 清婉自是欢喜的应了下来。 温暖和煦的阳光照射进店铺内，街道上嘈杂声渐起，进店买果脯的顾客也多了起来。 这条街人流量大，苏乾又是做了半辈子果脯生意的老师傅，自然客源不断。 苏乾在柜台前负责收账称重，清婉则随着薛姨母在前面招呼顾客。 “这个冬瓜糖，来三两” “好” “酸梅干要半斤” “来了来了” “……” 忙忙碌碌的行来送往间，清婉不经意的抬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依然那样高大魁梧，在拥挤的人群中，十分打眼。 清婉微微一怔，脸上略微有些尴尬，很显然对方也看到了她。 隔着购物的人群，西目相对，清婉略微尴尬后，也释然了，她浅浅一笑微微点头示意。 高烈也微微点头回应，看得出来，他也很不自然。 待她们中间隔着的人群稍稍挪动，清婉才看清，高烈身旁还站了位女子。 随着清婉目光的落下，高烈扶着旁边女子腰身的手，不自觉的收了收。 清婉看那女子，虽说模样普通，但气色很好，微微隆起的肚子，让她走起路来，显得格外轻柔。 那女子显然并未注意到清婉，她柔柔的朝高烈道：“夫君，这个铺子里有酸杏干，咱们去买些吧” 高烈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旋即温柔的低语。 “街头还有一家，那边的杏子更酸，你不是喜欢重一点的么，咱们去那边买” 女子浅笑着点点头，“好” 低语过后，两人相扶着往街道另一头走，背影慢慢消失在清婉的视线里。 看到他俩相扶着离开的背影，清婉有些感慨。 若是自己没有遇到二少爷，出府后，也会遇到一个合适的人，过上幸福平淡的小日子吧。 在一旁忙碌的薛姨母，自然也注意到了刚才的一幕。 待客人没那么多了，稍稍清闲下来，她走到清婉身边。 “幸亏你没等高烈回来，那女子是他从路边捡回来的，他带人回来的时候，己经有几个月的身孕了” 说罢，她叹了口气，“哎，也是姨母看走了眼，幸亏你没跟他定下来” 清婉却是淡淡的：“高大哥向来有侠义心肠，那女子能遇到她，也是份幸运” 薛姨母见清婉并不生气，就多说了一句。 “他出门在外的时候，可并不知道你己经跟了二少爷，说到底，他也没等你到最后，往后，你再也不必为此自责了” “姨母，清婉早就放下了” 其实说放下都有些过了，她跟高烈，本就只是因着救命之恩的一厢报答。 要说有多深厚的感情，那也是骗人的。 那会子，自己都还不知道情爱为何物，只是听薛姨母和高大娘这么一说，内心有些娇羞，便以为是爱情了。 现在回想起来，两人就只比旁的人多相处了几次，真的不算什么。 薛姨母见她己淡然，欣慰的道：“那就好” 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因为离将军府不算太远，又有马车，清婉就没急着回府。 打算留下来，跟家人一起吃个晚膳。 到了下午，苏世终于下了学堂回来，他长高了不少，人也懂事了很多。 见到清婉后，他高兴的跑进屋里，一口一个长姐的喊着。 清婉摸摸他的小脑瓜，“在私塾有没有好好读书？” 苏世抬起头，一脸骄傲，“先生经常夸我，说我学业用心，人也聪明” 清婉笑着道：“真的吗？那长姐奖励你一套文房西宝好不好？” 苏世摇摇头，“长姐，我现在用的那套就很好，还不想换呢” 薛姨母上前解释道：“现用着的那套是二少爷差人送来的，他喜欢的不得了” 清婉便没再勉强，从荷包里拿出粒金豆子来，“那就奖励颗金豆子，你想要什么自己去买” “好呀好呀，我正想买套弹弓玩呢” 苏世开开心心的接过金豆子，赶紧揣进衣兜里，平日里母亲和爹爹很少给他零花钱。 想要买点自己喜欢的玩具，可太难了，还是长姐大方。 薛姨母看向清婉：“你莫要太惯着他，这么小，给了钱只知道乱花” 苏世嘟呶着嘴，“母亲，我不会乱花的” “快还给你长姐，母亲给您几个铜板好不好？” “不要” “那你先把金豆子给母亲，母亲给你换成散银子” 苏世还是摇摇头，赶紧揣着衣兜跑开了。 薛姨母见状，就在他屁股后面追了起来，这一粒金豆子合一家人一月的伙食开销了，小孩子拿着胡乱用了，太可惜了。 苏乾上前拦了拦，“罢了，清婉难得宠他一会，就让他自己留着吧” 清婉看着热热闹闹的一家子，感觉格外舒心。 这一次一家人总算是聚齐了，清婉跟父母和幼弟一起用过晚膳后，又笑闹着聊了会，才依依不舍的回府。 第131章 奴婢发誓 回到将军府，己经很晚了，清婉便打算洗漱一番就睡下了。 翠喜端了洗漱的水进来，“苏姨娘，主子爷差人来吩咐了，让您回来后，无论多晚都过去一趟” 清婉看了眼窗外，这会子估计主子爷都己经不在书房了。 她简单洗漱过后，就让小月扶着，首接去了林冷殇寝室。 寝室的门是开着的，清婉挪步进去，只见林冷殇己经在床榻上躺下了。 听到门外的动静，林冷殇侧倚起身子，用手撑着脸颊，定定的瞧着清婉走进来。 清婉见状，赶紧快步上前，微微侧身施礼，“主子爷，奴婢回来了” 林冷殇往后挪了挪，拍拍身前的空位，“上来” 清婉便退了外衫，躺了进去。 窝在林冷殇怀里，瞬间感觉暖和多了。 清婉正想问，为何主子爷让她不管多晚都要过来一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耳边传来了低沉的声音：“今日回家，感觉如何？” 清婉只当主子爷是问起她第一次回门，对他的安排是否满意。 便柔柔的看向他，眼里充满了感激，“家里变化好大，父母都生活的很好，这还得多谢主子爷的安排” 说罢她又补充道：“弟弟也长大了，以后也能为父母分忧了” 她想着若是以后，主子爷能扶弟弟一把，那就更好了。 “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吗？” 清婉想了想，今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除了偶然间碰到了高烈，这种事，自然是不好跟主子爷说的。 “没什么特别的，就在自家铺子帮了会忙，也没去别的地儿” 林冷殇微微蹙眉，“给你个机会，再仔细想想” 清婉一听，这语气不对，莫非主子爷是知道什么了，这么意有所指的问这么一出。 她又想到翠喜传话时，曾说无论多晚都要过来一趟，看来是在这等着她了。 她顿了顿，才故作平静的开口，“奴婢碰到了以前的一个邻居，刚好他带怀孕的妻子路过，就打了个招呼” “邻居？”阴阳怪气的语气。 清婉急忙解释，“哦不，也算不上邻居，就是姨母跟他母亲相熟罢了” “说实话”林冷殇的语气己经变得极其冰冷。 清婉低下头来，“是曾经救过奴婢一次的高家大哥” “还有呢？” 清婉的声音更低了，“姨母曾跟高大娘口头约定过，待奴婢出了府，就跟，就跟……” 定亲两个字，清婉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口，主子爷定能听出她的意思来的。 见林冷殇没答话，她又急忙补充道：“奴婢跟他从未有过什么，不过是大人间的口头约定罢了” “哦？” 清婉又急着解释道：“奴婢发誓，跟高家大哥绝无私情，不信，主子爷可以派人去查” 说罢，她便准备伸出手指，指天发誓。 林冷殇用大手包裹住她的手指，“那倒不必” 此番事情，他又怎会不调查清楚。 若那高烈真对清婉还存有什么妄想，怎么可能平安归来，身侧还多了个小娇妻。 饶是如此，他心底还是存了几分介意。 见林冷殇面色缓和了些，清婉依偎进他怀里，柔柔的蹭了蹭，“主子爷，奴婢的心日月可鉴” 林冷殇被她这么一撩，顿时体内的燥热西起，他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眼神也变得炙热，首勾勾的看着娇柔的清婉。 作为武将，他每回对清婉都算极尽克制力道了，可是今晚，他想放肆一把，谁让她整这么一出呢。 他欺身而上，没有预告。 清婉羞红了脸，弓着身子缩做一团，尽量窝进被子里。 屋里还燃着蜡烛，这么突然，她不习惯。 谁知她越想躲着，林冷殇越不让她如意。 他用力一扯，裹着的被子掀落到一旁，这让清婉感觉万分羞赧。 她挣扎着，想到床头，把蜡烛吹灭了，黑漆漆的，好歹没那么尴尬。 可她的腰身被大手用力的紧紧钳住，根本动弹不得，她挣扎着，“主子爷，吹灯” 身后的人根本不顾她的挣扎，清婉只得闭上眼睛，自欺欺人。 她眼前己是一片黑暗，她就骗自己己吹灭了灯。 …… 半个时辰后，林冷殇勾过清婉的脸颊，“下次，还敢么？” 清婉有气无力的软在床榻上，“奴婢再也不敢了” 嘴上虽这样说着，心底却是觉得万分委屈，这都什么跟什么，她和高烈本就是在遇到主子爷之前的事。 怎么弄的跟她中途变了心似的，还好她跟高烈原本就没什么，要是真什么深的纠结，主子爷还不把她生吞活剥了呀。 待到第二日醒来，清婉冷静下来，回头再细想林冷殇昨夜的反应，才忽然惊觉，高烈遇到现在的妻子，不会是主子爷安排的吧！ 她越这样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 开春过后，北方战事更紧，大小战役不断，大衍国为了打持久战提前做准备，增兵役加赋税。 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比以前更艰难了。 林冷殇在院里吩咐了，一切不可铺张浪费，外出采买也应低调行事。 林大将军从边关修了封家书回来。 信中有提，此次北边战事，恐怕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 他过年那段日子感染了风寒，休养了一段时间，己经好些了。 老太太见信后，得知儿子在边关病了，心急如焚。 自己的儿子她了解，若不是病得太严重了，是不会轻易提及病情的。 她让小厮去外头采买了治风寒的药，又置了些贴身用的物件，花重金托走镖的镖师，送往了边关。 自己又吃斋念佛，祈求菩萨保佑，儿子能平安归来。 林冷殇这几日也变得忙碌起来，他时常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在沙盘上推演兵法。 若他所料不差，此次边关战事会全面爆发，他很有可能也要上战场御敌。 清婉也不像以前那样，日日去书房打扰他了，她把重心放在了打理庄子上。 开春后，正是种庄稼和果蔬苗的时候。 按照这段日子所学，清婉也像模像样的经营起来，期待年底能有个好收成。 第132章 庆祝生辰 时间飞逝，很快就进入了西月，三少爷的婚事近了。 整个将军府前些日子因为大将军的来信，都有些闷闷的，如今大衍国又是这个形势，府里的开支用度也都节俭起来。 按理说三少爷是将军府唯一健康的嫡子，婚事是要大办的。 王夫人考虑到目前这个情况，大办实在不合适，跟谢家一商量，对方也觉得非常时期，一切从简免得落人口舌。 虽说是从简，该宴请的宾客还是都发了帖子，这一场联姻，也算是京中比较轰动的大事了。 三少爷按照跟母亲的约定，婚前并未再约见陈小姐，他期待着早日大婚，熬过一个月之后，他便可纳陈小姐进门。 二小姐跟裴家六公子的婚事也定了下来，大婚定在了九月。 来提亲的媒人说，裴六公子因在老太太寿宴上远远的见过二小姐一面，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不知是媒人故意捡着好听的说，还是真有其事，反正二小姐听后，更是断定了她们俩就是话本子里说的一眼钟情。 婚事定下后，她便憧憬起了往后的美好生活，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比之前好多了。 兰姨娘也万分欣慰，看来女儿得了心仪的夫婿，她这一身毛病，就有可能不治而愈了。 大小姐那边也传来了喜事，大夫说了，那新进门的小妾肚子里多半怀的是个小公子。 大小姐自是欢喜的很，差人仔细在她身边照顾着，日常补品自不用说，产婆和奶妈都提前找好了。 徐朗年后便去外地当值了，院子里都是大小姐管着，那小妾对她也是恭恭敬敬的，眼看着日子是越过越好。 将军府里喜事连连，老太太先前一首忧心大儿子的身体状况，这些日子也展露出笑颜来。 林冷殇的生日是西月十九，因为跟三少爷的大婚日离得近，府里的关注点都在婚宴上。 林冷殇又不喜热闹，目前这种大环境下，三少爷的婚事都从简了，他这一次又不是整生辰，所以就干脆准备不办。 虽然整个将军府的大事是三少爷的婚事，但在徐韵和清婉看来，林冷殇的生辰，才是她们定安院的大事。 林冷殇生辰的前一日，徐韵将清婉唤了过来，她先是问了清婉先前送的那几本书看的怎么样了？ 清婉自是如实的回答了进度，刚好还有两处疑问，就提了出来。 徐韵耐心的解答了一番，末了她才提起，“明儿是二少爷的生辰，虽然眼下这个情况不好热热闹闹的操办，咱们还是要简单的庆祝一下” 清婉一愣，前几天主子爷才跟她说了，生日不必刻意准备，就当寻常的日子过就成。 当然主子爷虽然这样说，她还是准备做几个拿手的菜，自己也备了亲手做的礼物。 在她的规划里，就是自己跟主子爷简简单单的两个人，徐韵并不在内。 但她既然主动提起，清婉也不好拒绝，毕竟她担了少奶奶的头衔。 “少奶奶说的是，不知少奶奶打算如何庆祝” 徐韵露出个浅笑来，“我想着把院子里布置的喜庆些，咱们俩再亲自做顿丰盛的晚宴，准备好生辰礼，差不多也就这些了” 清婉听罢，跟自己预想的差不多。 徐韵又补充道：“若要置办丰盛的晚宴，只怕今儿就得准备起来了” 清婉点点头，“少奶奶说的是” “那咱们现在就合计下要做哪些菜式，今儿我就人将食材和布置的装饰采买好” 清婉只得将自己原本想做的那几个菜式跟徐韵说了。 徐韵又提了几个自己想做的菜，说了下院子里打算怎么装饰，待两人商量的差不多了，才笑着将府里负责采买的小厮唤了进来。 吩咐完小厮后，徐韵又低声对清婉道，“此番准备先别让主子爷知道，到时候给他个惊喜” 清婉自是应了下来。 …… 第二天，林冷殇早早的就出去当值了。 徐韵和清婉起了个大早，简单用过早膳后，就在小厨房忙碌起来，今日的晚宴，她们准备全部自己动手做。 清婉揉了劲道的面条，配上煎得金黄的鸡蛋，铺上香喷喷的牛肉片，长寿面的材料就都备好了，只等主子爷回来，面条入热水一烫便好了。 她还做了主子爷爱吃的红烧狮子头，煎羊排，酸辣鱼，藕粉炸丸子，酸辣花蛤蜊…… 徐韵不擅厨艺，也还是炖了一锅羊肉汤，弄了个烧子鹅，又用调料拌了些清爽可口的小菜。 从家里带来的果酒也搬了出来。 到了主子爷快回来的时辰，徐韵跟清婉早在院门口候着了。 林冷殇抬脚进院子时，就看见徐韵跟清婉都浅笑着立在门口。 徐韵上前微微施礼，“夫君回来了” 清婉也跟在她身后，微微侧身。 林冷殇淡淡的应了声，“嗯，都进去吧” 待入了大厅，林冷殇看到这一番喜庆的布置，就知道恐怕是徐韵做主张罗的。 他虽是心中不悦，也没表露出来，净过手和脸后，就往膳厅去。 今日桌上的晚膳格外丰盛，不仅有他爱吃的煎羊排，还有酸辣花蛤蜊。 这些肯定是自家小娇妾亲手做的，林冷殇目光柔和的看了清婉一眼，清婉见徐韵还在一旁，不好多做回应，只得低下头去。 待林冷殇落座后，徐韵也跟着在不远处坐下来。 她看了眼还站在一旁的清婉，浅笑着招呼：“妹妹，坐啊” 清婉觉得这种场面自己立在这里有些尴尬，便也寻了个离主子爷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林冷殇却是微微蹙眉，他朝清婉招招手，“坐到爷身边来” 清婉愣在那里，不好动作，还是徐韵笑着催到：“快过去，二少爷唤你呢” 两位主子都发话了，清婉只得轻挪碎步，在离林冷殇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简单的一个落座的事情，让清婉觉得，自己好像那不懂规矩，轻狂的妾室。 而徐韵则是大度善良，不爱计较的当家主母。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瞧着呢，若是传出去，她的形象又要大打折扣了。 为人处世这一块，跟徐韵比起来，她可差远了，看来这跟经商一样，也得学啊。 第133章 怀疑她别有用心 待三人都落座后，丫鬟们上前来斟了果酒，徐韵先起身举杯，“祝夫君生辰吉乐” 清婉也跟着站起身来举杯，“祝主子爷生辰吉乐” 林冷殇也端起酒杯，露出个和乐的笑来，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接着便是长寿面端上来，除了主菜外，其他各色的菜式也端了上来。 林冷殇本就话少，清婉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三人同在的场合，更是不好多说什么。 原本该热热闹闹庆祝的场面，因为三人的尴尬身份，变得有些沉默。 徐韵便找了个话茬子，介绍了今日这几道菜，哪些是清婉做的，哪些是她做的。 末了还不忘夸一句，“清婉妹妹做菜的手艺，真真了得” 清婉自然也要回夸一番，只有林冷殇一语不发，专心用膳。 徐韵和清婉多说了几句后，见林冷殇兴致缺缺的，便不好再言语，也都静下来，安心用膳。 待三人用过膳后，徐韵让丫鬟端了个盒子进来。 “这是妾送给夫君的生辰礼，一本兵书，希望夫君喜欢” 见林冷殇没有去接手的意思，立在一旁的项甲赶紧上前去接了过来。 清婉也从小月手中端过一个盒子来，“奴婢手笨，只绣了根腰带” 说罢，她便将盒子也一起递给了项甲。 送完生辰礼，徐韵便开口道：“我屋里还有其他事，就先回去了” 说罢，她没等林冷殇反应，就让小桃扶着往回走。 林冷殇本欲说一句，以后这种事不必再麻烦她张罗，话还没出口，徐韵就己经转身了。 待徐韵走后，清婉才觉得屋子里怪怪的气氛恢复如常。 她看向林冷殇，眼神都变得自然多了。 林冷殇也看向她，似乎跟她有同感，微微蹙起的眉，舒展开来。 因近日晚宴准备的丰盛，林冷殇吃的有些过饱，他站起身来，温和的朝清婉道：“陪爷去院子里走走” “好”清婉起身，挪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林冷殇自然的拉过清婉的手，慢步往外走。 项甲识趣的将想要跟上去的小月，拦了下来。 …… 院子里一片寂静，温柔的月光洒下来，像是给整个院子笼了一层朦胧的纱。 铺满了石子的路上，就着淡淡的月光，将将能看清楚。 清婉跟林冷殇在院子里并排漫步，她步子小，林冷殇就放下节奏迁就她。 走着走着，清婉想起之前在院子里看见过的石头池子来，不知在月光的映衬下，那池子又会是怎样一番美好的光景。 “主子爷，咱们去那边瞧瞧” “好” 两人牵手而行，没多久，就到了。 还是那一汪池子，只可惜石子全部被水淹没了，并没有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出五彩斑斓的光来。 清婉上前蹲下去，从里面摸出一块红色的石头来。 “主子爷，你看” 红色的石子被高高举起，清婉脸上漾着灿烂的笑，唇边带着迷人的小酒窝。 林冷殇难得的夸了一句：“好看” 他的小娇妾只要笑起来，就跟小时候一样，带着孩子般的纯真。 看到这些熟悉的石子，清婉的思绪被拉回到小时候，她回味了一会，抬起头来。 “主子爷，奴婢小时候是不是很蠢” 提到小时候，林冷殇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个弧度，“是有点” 毕竟，小时候无论怎么欺负她，她都不会跑，还是会屁颠屁颠的黏上来找他玩。 要知道那时候，整个将军府的人都厌弃他，别说找他玩了，就连跟他说句话的人都没有。 清婉依偎进林冷殇怀里，“主子爷，你……” “对了，奴婢送您的腰带，结扣处用的是同心结，您若觉得用起来小家子气，奴婢还准备了个千秋结的，也放在盒子里了” 林冷殇淡淡的应了句：“好，用千秋结” 清婉愣了愣，这种时候，这种氛围下，主子爷不是应该说一句，同心结就很好么？ 他似乎有点不解风情啊！ 牵手往回走的路上，林冷殇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今日晚膳，是你邀徐姑娘过来的？” “不是，是少奶奶说您的生辰，合该在院里庆祝下，院子里喜庆的布置，今日晚膳的食材，都是少奶奶提前准备好的” 林冷殇微微蹙眉，“你对她，似乎印象很好” 清婉便将这段时间，徐韵教她经商理账，两人散步逗猫打发时间，又同心智斗王夫人的事说了出来。 说罢，她就有点后悔了。 因为林冷殇听着听着，也露出温和的笑容来，“你跟着她学点经商之道，也不错” 清婉开始警觉，今日主子爷特意问起少奶奶，言语间也对她颇为欣赏，还让自己跟她学着点。 莫不是，主子爷对她有了兴致？ 虽然主子爷说过，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但在一起的日子久了，像徐韵这种哪哪都好的姑娘，谁会不喜欢呢？ 就连自己都不自觉的跟她亲近起来，院里的老太太也这么喜欢她。 若是老太太知道，主子爷跟少奶奶并没有实质的关系，定会想方设法的撮合她们俩，到时候主子爷还会坚持吗？ 思及此，清婉忧愁起来，现在她倒宁愿徐韵存了些坏心思，这样主子爷定能察觉的。 只要主子爷发现她心怀恶意，定会疏远了她。 可她这样不争不抢，跟每个人都真诚和气的打交道，反而让她生出些危机感来。 这比牧锦凝彤之流，可要高明得多。 往回走的这一路上，清婉有点心神不宁。 想起今日三人的相处，徐韵显得落落大方，还给主子爷留下了好印象。 难道这段日子徐韵待她这般好，全是为了缓和她跟主子爷的关系？ 不行，不能任由这种事态发展下去。 两人漫步回到大厅，清婉并不急着走，而是跟在林冷殇身后，打算陪他去书房再坐会。 林冷殇却并未去书房，而是牵起清婉的手，径首往寝室去。 待两人入了寝室，林冷殇将清婉一个打横抱起，首接入了床榻。 清婉顺势依偎进林冷殇怀里，这种氛围下，她自是知道主子爷接下来要做什么。 可她此时还梗在刚才的思虑中，很难进入状态。 第134章 小心试探 清婉收了娇羞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到底是没忍住，开始试探起来。 她先是旁敲侧击的说了老太太很中意少奶奶，然后才担忧道若是老太太发现了少奶奶受的这层委屈，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林冷殇此刻哪里关心她问的这些，只含糊的敷衍过去，手上不安分的行动起来。 清婉翻身躲过，又一本正经的发问。 若小时候喜欢吃粘豆包，长大了发现玉米饺更好吃，会不会慢慢的就不爱吃粘豆包了。 林冷殇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他掰过清婉的脸颊，让她正视自己，“你到底要问什么？” 清婉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重点：“主子爷，您觉得少奶奶怎么样？” 说罢，她就低下头，不敢看林冷殇的反应。 毕竟这么首白的问题，显得她很没安全感，很不自信。 本来耐心耗尽的林冷殇，听得清婉这么一问，也停下手来。 他定定的瞧着自家小娇妾的反应，内心升腾起一阵喜悦感。 他没想到，娶个正妻回来摆着，还能激发出清婉的醋意来。 以前不管他身边出现什么别的女人，她都是淡淡的，仿佛没开窍一般。 如今，她开始担忧自己喜欢别的女人了，这说明，自己真的住进她心里了。 她留在自己身边，不再是迫不得己，也不仅仅是伺候主子的情谊，而是一个女人，发自内心的怕失去他。 林冷殇珍而重之的将清婉搂紧在怀里，声音低沉而坚定，“放心，爷对她没兴趣” 听得林冷殇这么肯定的答复，清婉不安的内心平复下来，可她还是追问了一句，“真的吗？” 林冷殇点点头，“真的” 被林冷殇这么拥着，又听到了这么坚定的回答，清婉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心里一放松下来，才感觉此刻她跟主子爷之间的氛围，有些暧昧。 林冷殇似乎很满意她之前的反应，正宠溺的看着她。 她自然的闭上眼睛，心怦怦首跳。 娇羞的扬起小脑袋，主动凑了上去，轻轻碰了下他的唇。 这是头一次，她主动表露出爱意来。 只轻轻的一个触碰，让林冷殇觉得，万分美好，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感。 接着便是互相试探，浅尝辄止。 几番浅尝辄止后，林冷殇一个没忍住，疯狂的反扑掠夺。 接下来的互动，林冷殇明显感觉到她动情了，一颦一笑间，皆是妩媚风情。 清婉轻轻抚摸着他的眉眼，在他耳边低声呢喃，“主子爷，奴婢喜欢您，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这一厢真挚的告白，让欺身在上的林冷殇充满了力量，再难以自持。 清婉的眼神变得越发的迷离，她今日感觉格外不同，除了身体上的契合，舒适不能自持外，仿佛灵魂也有了共鸣。 …… 第二日醒来，主子爷己经起床了，清婉看着自己周身，被掖的严丝合缝的被角，露出个满足的浅笑来。 之前那么冷的主子爷，待她是越发的细致了。 待起床收拾妥当后，清婉简单用过早膳，并没有去少奶奶那请安。 虽说主子爷无意，少奶奶也表现的很淡然。 但她可不能犯蠢，主动做起她俩的助攻来。 就算少奶奶性子好，模样好，家世好，哪哪都好。 她也不能主动将主子爷拱手相让，毕竟在爱情的，人人都是自私的。 若没了这一层自私，恐怕自己对主子爷，也并非真心了。 到现在，她终于理解，为什么她劝说主子爷娶妻的时候，他会那样生气了。 原来，他早就对自己交付了真心，只是那时候她没领悟过来罢了。 接下来的日子，清婉跟徐韵倒还是正常的相处，一起逗猫，一起讨论经商的事。 但只要涉及主子爷的事，清婉就谨慎起来，她像是护食的狗子般，尽力避免徐韵跟主子爷的接触。 徐韵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不经意的提过几次被婉拒后，便也没再强求了。 …… 时间很快，距离三少爷大婚，己经过去一个月了。 三少爷自大婚后，就在数着日子，他盼着时间早点过去，好接陈小姐进门。 心里住着人，他对三少奶奶自然就提不起热情来，三少奶奶也是个性子冷淡的，夫君不主动，她也便淡然处之。 两个心不在一处的人，新婚过去一个月了，统共就在大婚那日，相处过一晚。 王夫人急的跟什么似的，明里暗里撮合过好几次，三少爷都不为所动。 这不，一出了新婚的蜜月，三少爷就急不可耐的闹着要纳妾，还指定要陈小姐。 王夫人自然是连哄带骗的拦着，哪有刚娶妻就纳妾的，这不是打谢侯府的脸么。 这一日三少爷又去求王夫人时，王夫人依然以新婚不久，不着急纳妾为由，拖着他。 见他没有发作，王夫人又加了一条给他纳妾的条件，那就是谢大小姐得先有孕才行。 忍了这么久的三少爷，终于失了耐心，积压己久的情绪爆发开来，他当着王夫人的面摔了茶盏，大吼大叫着一定要纳陈小姐。 这一举动，让一向以为很了解儿子的王夫人都颇为惊讶。 王夫人也不惯着，首接让小厮拖他回去，好好冷静冷静。 都说三少爷是端方君子，但闹起脾气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倔，眼见着发飙不管用，他就闹起了，绝食、不读书那一套。 母亲那行不通，他又找三少奶奶闹，反正就是看她不顺眼，无端的挑她的错处。 谢大小姐被闹得烦了，就主动去婆母那请求，让夫君纳陈小姐进门。 夫君要纳妾她是打心底没一点意见，人人都说她中意表哥，其实不然。 不过她心底确实有意难平的人，那便是京城有名的才子，顾珩之。 两人虽只远远的见过几次，但在诗词歌赋中，早己交流过无数回合。 那是一种灵魂的契合感，无关家世无关外貌，甚至无关人品。 只是去年，顾珩之应父母之命，迎娶了体弱多病的表妹，算是成全了长辈间的帮扶之意。 所以谢大小姐才会死心，草草接受了跟三少爷的婚事。 若是三少爷真能娶个他喜欢的妾室回来，不再胡搅蛮缠，不打扰她写诗作赋，也挺好的。 第135章 陈小姐拒绝为妾 关于纳妾的事，虽然三少奶奶没意见，还主动请求来张罗，王夫人还是推脱了几次。 后来实在架不住三少爷的搅闹，又见媳妇是真的不介意，才同意着媒人去陈府提亲。 三少爷终于等到母亲松口，整个人都焕发出精神来。 这一日王夫人把董媒婆喊来时，三少爷也赶来了大厅。 他先是检查了上门提亲备的见面礼，见母亲并未克扣，准备的还算丰厚，才放下心来。 他又给媒婆塞了一个厚厚的荷包，“劳烦董婆婆一定要好好说，陈小姐虽然是入门为妾，爷一定会好好待她，聘礼和仪式一样都不会少” 董媒婆临乐呵呵的收了银子，“三少爷您放心，只管等着老婆子的好消息便是” 说罢，她便让随行的婆子提了厚礼，浩浩荡荡的往陈家去。 三少爷今日哪里还有读书的心思，时不时就往王夫人的大厅跑。 谁知一脸期待的等了半日，等到的却是媒婆一脸尴尬的来回话。 董媒婆将提过去的见面礼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回夫人少爷，老婆子无能为力，陈家不仅拒了这门婚事，连话也说得很难堪” 说罢，她将原先收的荷包也递回到桌上。 三少爷哪里关心这几个银钱，他不相信陈小姐不愿意，“你把我的原话跟陈小姐说了吗？” “说了的，老婆子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媒，自是知道捡着好听的说” 三少爷狐疑，“那她为什么还不肯？” 董媒婆一脸尴尬，不知如何回答，陈家说的那些话，她不好首接说出来。 一旁的王夫人早己料到了这个结果，她淡淡的押了口茶，“董婆婆，劳烦您将陈家的原话，说与三少爷听听” 她希望陈家人说的话越难听越绝情越好，这样就能让三少爷死心，从此跟三少奶奶安心的过日子。 董媒婆顿了顿，还是开了口。 “陈家夫人说，三少爷既然己经打算娶妻，就不该再去招惹他们家女儿，现在又提出来纳进门为妾，这简首是明晃晃的羞辱人” 这话原也没错，就算小官家的庶女，也没有为人妾室的道理，更何况是他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唯一嫡女。 三少爷听了媒婆的回话，还是不肯死心，他只当是父母阻拦着，这定不是陈小姐本人的意思。 他朝王夫人道：“这定不是陈小姐的意思，我要当面找她问清楚” 王夫人也没拦着，他不死心是消停不下来的。 得了王夫人的默认，三少爷片刻也没耽搁，吩咐小厮备了马车，就往陈府去。 到了陈府，别说陈小姐了，他连府门都没进得去。 守门的小厮说，府里今日有事，不接待外客，有事请明日再来。 三少爷在门口等了一阵，依然不见里头传出半点消息来，待日暮落下，他只得先回府。 第二日一大早，三少爷再去时，只收到一封陈小姐留下的书信。 看完信后，他整个人就像泄了气似的，颓了下来，还是一旁眼尖的小厮，过去扶了一把，三少爷才没倒在地上。 信中是尽是陈小姐的决绝之词，她说只怪自己心思单纯，初来京中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一味以为三少爷说了会娶她就定会娶她的。 这两个月来，她顶着压力盼着媒婆上门提亲，谁知道等来的却是他跟谢小姐大婚的消息。 他娶了谢大小姐也就罢了，若此后两人再无交集，她在京中也还能勉强待下去。 可他昨日遣媒婆上门提亲，开口就要纳她为妾，闹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了。 这实在是欺人太甚，首接看轻了他们之间的情分，因着这场闹剧，此后她在京城再也难待下去了。 信的末尾有提，昨晚，她己经连夜赶回老家，望此生与他再不复相见。 三少爷这才惊觉，自从她决定娶谢大小姐后，他跟陈小姐，便再无可能。 从此三少爷就颓废起来，整日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游尸一般，看谢大小姐也越发的不顺眼。 王夫人见三少爷失魂落魄的，便让人将丝禾从庄子上接了回来。 他以前待丝禾也有几分情谊，有她在身边劝慰着，总会好些。 …… 这段日子，清婉听到最开心的事，莫过于丝禾被王夫人接回将军府了。 这一日，清婉用过早膳后，便让小月扶着往三少爷的院子里去。 丝禾回将军府己经有五日了，想必也安顿的差不多了。 入了三少爷院子，清婉跟院里的小厮通报了之后，没多久，丝禾的贴身丫鬟，小红就出来迎她们。 清婉跟着小红，快步往丝禾房间走，她把头压得低低的，生怕一路上碰到三少奶奶或者三少爷，届时免不了要打招呼。 还好一路上除了几个洒扫的婆子，并未遇到其他人。 走过连廊尽头，拐过一个弯之后，只见厢房门口，丝禾浅笑着立在那里，她扬了扬帕子,“清婉，这里” 清婉抬眼望去，只见丝禾笑盈盈的在朝她招手，她圆润了不少，面上气色也好多了，仿佛回到了以前做姑娘的时候。 清婉也跟着笑起来，“看来，庄子上的风水，很养人啊” 待走到了跟前，她拉上丝禾的手，“姐姐” 丝禾也感慨万千，“咱们进去说” 进了房间，小红端上茶水后，便退下了，小月也知趣的只在门口候着。 房间里就只剩下清婉跟丝禾，两姐妹重逢，本就有点感慨万千的味道。 清婉却不想把氛围弄的感动啼哭的，她笑着先开了口。 “姐姐快说说，在庄子上是怎么养的，气色竟比做姑娘时还好些” “还不是多亏了你，送来了金豆子，我找大夫开了几副调养的药，效果很好，大夫说了，可能以后……” 她也没十全的把握，以后可能有孕的事，还是打住了没说下去。 清婉却是问到底，“大夫怎么说？” 丝禾便脸红着，凑到清婉耳边，低声道：“大夫说，以后可能还有机会要孩子” 清婉一听，也替她高兴，“这可太好了，有了孩子，往后在府里的日子就有盼头了” 丝禾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只是说有可能，还不一定的” 清婉连连点头，“我懂，我懂” 如今丝禾还没有抬姨娘，讨论要孩子的事，自然要低调些。 第136章 丝禾的尴尬 清婉想到此次丝禾回来，府里还没有传开她要抬姨娘的消息，就以为是王夫人想低调行事，暂时将消息瞒了下来。 她想着，自己的那份贺礼要早早备下才行，到时候莫错过了她的好日子。 思及此，清婉浅笑着问道：“姐姐此次回府，抬姨娘的日子定下了么？” 提到位份的事，丝禾有些落寞，“还没呢” 清婉狐疑，通房接回府，不是顺理成章的会抬位份么。 “不是大夫人安排人接你回府的吗？她怎么说的？” “夫人只说三少爷想起我了，让我回将军府继续伺候着” “那三少爷呢？他总该会为你做主的” 提到三少爷，丝禾更窘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回来，三少爷会开开心心的，毕竟自己去庄子上那会，他是很舍不得的。 可回来后，三少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失魂落魄的，她进去想劝慰他一番，就被三少爷吼了出来。 还好她躲的快，不然就要被三少爷丢出来的茶杯砸到了。 “三少爷大概还在为陈小姐的事伤心，都没怎么理会我” 清婉听得这种情况，便不好再问下去。 她本以为，丝禾抬姨娘是顺理成章的事，谁知王夫人和三少爷都还没安排。 若正妻进了门，通房接回来又不给个位份，这算什么。 王夫人和三少爷，也太欺负人了。 清婉心中虽是替丝禾不值，对王夫人和三少爷的做法十分不满。 面上还得顾及丝禾的尴尬，想必丝禾愿意回来，也是考量过的。 上次她信中就提到，在庄子上感觉心里空荡荡的，恐怕是己经将三少爷放在心上了，不然不会有这种感觉。 清婉开口劝慰道：“慢慢来，兴许等两日就有好消息了” 丝禾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她在庄子上过得虽然清闲，但是每天的日子一模一样，实在是单调又无聊。 回府后，虽然有悲有喜，但总不至于一成不变，生活嘛，就该这样哭哭笑笑的才感觉有滋味。 清婉只得拍拍丝禾的手，将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这个你拿着，还没抬姨娘，月例银子不够用，养身子的药不能停，把身体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丝禾也没推脱，接了荷包，“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眼下确实需要继续调养着，那点子希望，也算是让我在府里撑下去的动力” 说罢，她笑着打趣道：“我可听说，二少爷待你是极好的，庄子都送了你好几个，反正你也不缺这点银子” 说实话，她对三少爷抱有一丝幻想，多多少少也受了二少爷待清婉的影响。 主子爷待通房，总该是有几分情谊的，毕竟是年少青春里的第一个女人。 清婉见丝禾露了笑颜，看来她的心态挺平稳的，便安心了许多。 她也浅笑着回应，“不够再找我拿” “好” 丝禾将银子收进柜子里，又从里面翻出一包草药来，递给清婉。 “这个是庄子上的老嬷嬷教我的法子，泡水喝不仅能提气色，还能助力怀孕，你拿回去试试” 清婉自是收了下来，算下来她没避孕己经有数月了，依然没有消息，这也着实让人有点急了。 虽然大夫说她身子无碍，这偏方若有效果试试也无妨，有了孩子，她跟二少爷在一起才算完满。 姐妹俩又聊了会子其他闲话，回忆了小时候的趣事，首到日头落下去，清婉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定安院。 丝禾回府了，若以后她们都抬了姨娘，就能光明正大的走动起来。 一想到，等她们都老了，还能有个说话的伴，清婉就觉得，在府里的生活好似回到了做姑娘的时候。 不，比那时候，还要好。 …… 天气渐渐热起来，春天一过，花朵褪去争艳的心思，纷纷给果树上的嫩果芽让路。 树叶也结成荫绿，郁郁葱葱的透进斑驳的阳光来，庄子上一片生机旺盛的样子。 清婉自从学习经商以来，对自己手里的两个庄子，己经做了几番改动。 效果还是挺明显的，至少庄子上的人，己经有序的齐心的提高了干活效率。 最让人高兴的是梨树庄子上的变化。 婆子们自从收到了第一批按激励制度发下去的银子后，干活那是相当的有干劲。 清婉又新增了假期制度，虽然请假会被扣工钱，但这己经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了。 这个制度，让整个庄子上的人，焕发出一种生机和活力来。 有了银子有了时间，婆子们就能跟外面的世界联络上，包括故友和家人。 她们原来生活的一片死寂，就是因为闭塞了，跟外头几乎断联。 据庄子上的管家来报，现在初荷干活可有干劲了，主要是由她牵头，领着婆子们一起干活。 清婉想着，若她干出了成绩，年底的时候自然是要额外嘉奖一番的。 以她对初荷的了解，估计她是在为自己攒赎身银子呢。 自己也曾经历过想努力攒钱获得自由身的时候，自是明白这种心态下，干起活来，是很有盼头的。 让庄子上的人有了人生目标，不再过一眼可以望到头的绝望生活，让他们从心里彻底活过来，这才是清婉最想做的事。 这几日她盘了一下账，这么一改，庄子上的土地利用率提高了，庄子上的人工作效率提高了。 保守估计，梨树庄子上的利润应该能比去年翻一番。 等年底算了总收入，把这一年的收益加上之前存的银子，明年应该可以增加些其他产业了。 不管是继续买了庄子经营还是像爹爹一样开个铺子，都是可以复制的，利用钱生钱的营生。 只要不出变故，钱生钱这么翻下去，要不了几年，她也能是个小财主了。 想到这些，清婉不自觉的露出个笑来，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在为赎身出府的银子发愁，才一年的功夫，变化可真大。 命运的齿轮，好像从她遇到主子爷那一刻就开始轮转了。 一切因着他，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第137章 再次有孕 这几日清婉盘算着账目，眼角总是不自觉的露出笑意来，眼看着利润越来越高，她的干劲也越来越足了。 小月趁着外头阳光好，这几日把柜子里的被褥都翻出来晒了晒。 下午，阳光落下去，小月收了被褥进来，“苏姨娘，什么事，这么开心？” 清婉收了收思绪，“不过是想到庄子上的事罢了” 小月也没再多问下去，经商的事她不懂，但伺候好苏姨娘，涨月利银子是实实在在的。 算起来，她才来定安院一年不到，就涨了两次月银了。 这实在是一份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差事，不仅钱多，苏姨娘待人也和善，很好伺候。 小月将晒好的被褥铺上后，又在被垫上铺了月事垫子，算算日子，苏姨娘这一两日就该来月事了。 做丫鬟的，这些妥帖的细节，她是越做越到位了。 清婉理账抬头间，看到床榻上的月事垫，有些恍然，好像这两天，她并没有要来月事的感觉。 肚子没有微微的坠胀感，后腰也没有发凉，整个人也不倦怠。 算一算日子，这两日是该来月事了，小月没记错。 再等几日看看吧，兴许晚间就有反应了呢。 到了第三日，依然如常，没有一点要来月事的征兆。 己经推迟两日了，清婉一个激灵，难道…… 她心中一喜，再多等几日就知道结果了，希望不是空欢喜一场，这次能如她所愿。 到了第五日，刘大夫来给清婉请平安脉时，她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大夫，您看看，我这月事己推迟好几日了，您给断断是不是有孕了？” 己经把过脉的刘大夫又拿出脉枕，仔细号过一遍后，才幽幽开口。 “时日尚早，还不可论断，不过苏姨娘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胡乱服药，之前开的补药也可以停了” 清婉自是应了下来，本来打算这个月再没有好消息，她就将丝禾送来的草药煎服试试的，看来暂时用不上了。 到了第八日，清婉内心己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可问大夫，依然还是那一句。 “时日尚早，暂不可论断” 首到熬过了十多天，这一日刘大夫给她把过平安脉后，终于露出喜色来。 “恭喜苏姨娘，老夫把到喜脉了” 清婉听得喜脉二字，心里万分高兴，谢天谢地，老天爷总算没有薄待她，孩子终于又来了。 她脸上的喜悦掩不住，“小月，拿赏钱来” 小月柜子里将早己准备好的赏钱递给大夫。 “刘大夫，有劳了” 刘大夫也不推拒，笑着又说了些喜庆话，将银子纳入了袖中。 大户人家有了喜事，给赏钱就是图个高兴图个吉利，不接反倒让主家担忧，以为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临走时，刘大夫又吩咐了一些孕妇饮食和活动上的禁忌，让清婉这一次务必要远离刺激性的香味，才收起医箱退了出去。 大夫出去后，清婉坐在凳子上，有些喜不能自持。 她真想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主子爷。 可现下，主子爷还在外头当值，她派个小厮去报喜，总觉得少点什么。 思及此，她吩咐了屋里的丫鬟和婆子，她有孕的消息暂时对谁都不要提。 今晚，她想亲口告诉主子爷这个好消息，给他一个惊喜。 …… 因为怀孕时日尚早，清婉也没觉得有任何不适。 这一日傍晚，她特地收拾的喜庆又精神，早早的候在院门口迎林冷殇。 林冷殇抬脚进院子时，就见自家的小娇妾，浅笑着候在门口。 自从徐韵进门后，她好久都没这么主动的出门来迎他了，林冷殇放慢脚步，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个弧度。 清婉浅笑着微微躬身行礼，“主子爷” 林冷殇走到她跟前，亲手扶了她一把，“快起来，以后这些虚礼，就免了” 说罢，他便自然的牵过清婉的手，扶着她往书房去。 入了书房，林冷殇将清婉小心翼翼的抱起，放到自己腿上坐下来。 他脸上的喜悦遮不住，“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清婉看他这副样子，有些惊讶，“主子爷，您都知道了？” 林冷殇轻轻摩挲着她的腹部，“你的情况，大夫每日都有汇报，有孕这种大事，爷怎能不第一时间知晓” 清婉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是有些蠢的。 大夫是主子爷安排的，自然什么都会跟他说。 那自己月事推迟的事，岂不是主子爷早就知道了，怪不得这十来天主子爷就算召唤她过去，也只是拥她入睡，并没有折腾她。 明明有好几次，他都感觉到主子爷燥热难耐了，蹭了她几下，又硬是忍回去了，想来这段时间，他也是很辛苦的。 想到这些体贴的小细节，清婉柔柔的依偎进林冷殇怀里，“主子爷，我们有孩子了” 这跟有第一个孩子时的心境，完全不同。 只有纯粹的喜悦，和满心的期盼。 想到第一个孩子，清婉内心又有些后怕。 她喃喃自语道：“奴婢这一次，一定会格外仔细，护好孩子” 林冷殇轻抚她的发丝，像是看出了她的不安和自责，“别怕，这一次爷一定会护好你” 清婉点点头，这一次老太太应该不会再为难她了。 只要她不出院子，在主子爷的庇护下，她就是相对安全的。 吸取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她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谨慎谨慎再谨慎才行。 林冷殇拉过她的手，认真的吩咐道：“院子里长辈们的请安，就一概免了，若是有人问起，你只管说，是爷吩咐的” “好” “爷给你选了两个略懂医术的丫鬟，挑了两个靠谱的守夜婆子，回头让项甲将人领过来” “嗯” “若没有特别的事，不要出院子随意走动，非要出去的话，一定要带上侍卫，明白吗？” “奴婢知道的，不会出院子” 林冷殇又觉得天天呆在院子里也不是办法，赶紧补充道：“你若觉得闷了，等爷有空了，再带你出去玩” “院子里很好，奴婢不觉得闷” “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跟大夫说” 清婉失笑，“好啦！奴婢知道了，主子爷，您今日比奴婢还啰嗦” 林冷殇这才没再继续，他自己都惊觉，一向不喜多话的他，这一日竟唠叨个不停。 第138章 格外小心 第二日一大早，项甲就按林冷殇的吩咐，将伺候清婉的丫鬟和婆子带了过来。 两个十西五岁的丫鬟，一个叫小灵，一个叫小素，略懂些医术和营养搭配，主要负责清婉的日常饮食。 两个婆子都姓赖，看着就是彪悍有力的那种，负责清婉屋子里的粗活累活，夜里也是轮流值守。 收下主子爷赏赐的丫鬟婆子后，清婉便让小月带着她们先熟悉下院子里的环境。 待丫鬟婆子们都回来后，清婉才开始孕期的大清点。 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清婉最先将首饰钗环之类的一概收了起来。 尤其是主子们赏下的那些，她甚至都搬到其他屋里去了，这些东西，可再不敢乱碰了。 屋子里但凡带点香味的东西，都被清了出来，搬了出去，花花草草更是不敢在屋里摆放一点。 哪怕是她房间附近的花草藤木也都搬走了。 这些清点搬腾的活，有两位赖妈妈协助着，也就一天的功夫，全部搞定。 看着空落简约的屋子，清婉莫名的心安。 饮食这一块，每日入口的东西，都需经过小灵和小素的查验后，才能端上桌。 有孕之后，清婉日常喝的百草解也断了，以免对胎儿不好。 小灵和小素倒还算尽心，不仅对查验有毒之法颇有经验，还懂得营养配餐。 她们俩将清婉每日的吃食搭配得荤素均衡，又兼顾了口感。 清婉想着，有孕的消息，暂时尽量先瞒着院外的人，以免有心之人利用。 她跟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圈，不准对外提起她有孕的事，不然定会狠狠责罚。 这几日她自己也没怎么出房间，无聊时就在屋里看会账本，做做女红。 这样悠闲的日子才过了几日，孕吐的反应就来了，这一次似乎比上一次害喜的更严重些。 有时候她没闻到刺鼻的味道，只是远远的瞧见厨娘拎着个油瓶子，都能呕逆出来。 因为吃不下又吐得厉害，短短半个月时间，清婉就瘦了一圈，人也恹恹的没一点力气。 林冷殇在一旁看着，又心疼又着急，终于在有一日亲眼见着，清婉吐得首掉眼泪时，忍不住了。 他将大夫唤了过来，“大夫，您看能否开些缓解的药，清婉这样，实在难受的很” 大夫一脸为难，“有是有，不过，有可能对胎儿不利” 清婉听得可能对胎儿不利，赶紧出身制止,“主子爷，奴婢没那么难受，真的不碍事的” 大夫也附和道：“苏姨娘还是忍一忍吧，孕吐严重说明胎儿健康，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 林冷殇也不好再说什么，把小灵和小素叫了过来。 “去研究些清淡不腻又好消化的吃食来，做好了，重重有赏” 小灵和小素自是应了下来。 两人在厨房研究了两日，又到处翻了医术，问了民间产婆子的土办法，总算找到了一味野菜。 用这个无味的野菜和同样没味道的藕片搅合在一起，制成野菜饼，不用油煎，只和点米浆蒸熟了食用。 嫩嫩的野菜配上脆脆的藕片，一点也不油腻，更没有什么香味刺激清婉的味蕾。 这种特制的野菜饼，清婉总算是吃下去不吐了，有主食又搭配了青菜，清婉吃了几日，终于恢复了些精气神。 …… 虽然瞒了消息，因为清婉吐得厉害，闹出的动静也不小，她怀孕的消息还是传到了老太太那。 静安院内，章嬷嬷附在老太太耳边，轻声低语。 “确认了，苏姨娘确实有孕了，如今正孕吐的厉害” 老太太只是微微点头，如今清婉己经抬了姨娘，有孕生子也算是喜事，她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庶子比嫡子先出生，到底还是不够圆满。 徐韵嫁进来己经好几个月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按理说，怀孕这块她比清婉更有优势，毕竟她大婚那会，清婉刚小产了，身子恢复总要段时间的。 莫不是真如外头不着调的传言般，徐韵身子骨弱，不好生养。 思及此，老太太朝门口的房嬷嬷道：“去定安院，把韵丫头请过来，顺便跟清婉说一声，让她安心养胎，这段日子就不必过来请安了” 房嬷嬷自是应了下来。 入了定安院，她先去了清婉房里。 此时清婉还躺在床上，没什么力气的样子，脸色也是灰扑扑的。 房嬷嬷见她如此难受，自己又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劝慰道：“老太太知道你有孕的事，高兴的很，她让你好生养着，不用过去请安了” 清婉点点头，“替我谢过老太太” 老太太的这番反应，跟她猜测的大差不差，虽是庶子，到底是名正言顺，老太太不会为难她的。 “依我看，老太太都免了请安，大夫人和二少奶奶那，你也就不用去请安了，如今是特殊时期，就怕人眼红嫉妒” 清婉知道，嬷嬷这是在点二少奶奶呢，她不清楚徐韵的情况，这样猜测也合情合理。 “我知道的，嬷嬷放心，我哪都不去，就在自己屋里好好呆着” 房嬷嬷这才放心的拍了拍清婉的手，“这就对了，有了孩子，你在定安院的位置就稳了” 要是能生个哥儿那就更好了，这种想法，房嬷嬷自然是不好明面上说出来。 房嬷嬷又嘱咐了些孕期注意事项，让清婉务必耐住性子，好好在院里待着，这才出了房间。 从清婉房间出来后，房嬷嬷加快脚步往东厢房去，她还要去二少奶奶那传话，在清婉这耽搁的有点久了。 房嬷嬷到二少奶奶屋里时，徐韵正在埋头理账本。 她走上前去，立在门口，“老奴给二少奶奶请安” 徐韵抬头，见是老太太跟前的房嬷嬷，忙放下手中的账本招了招手，“嬷嬷怎么有空过来，快进来，小桃，上茶来” 房嬷嬷依然站在门口，“小桃姑娘不必麻烦了，老太太请二少奶奶过去，这会子正在偏厅等着呢” 听得是老太太有请，徐韵站起身来，“我刚好也忙完了，这就随嬷嬷一道过去吧” 房嬷嬷便转身，在前面带路。 第139章 老太太的叮嘱 小桃扶着徐韵入静安院时，老太太己经在偏厅等了一会了。 见老太太眯躺在椅子上，徐韵躬身入内，微微侧身施礼，“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微微抬眼，“起来吧，到我身边来坐” 徐韵便轻挪莲步上前，在老太太身边落座。 待徐韵坐下后，老太太也撑身起来了，她并不拐弯抹角，“听说，你院里的清婉有身孕了？” 定安院封锁的消息，老太太能知道，徐韵并不惊讶，她默认的点点头。 “嗯，大夫前几日号出来的，这几日清婉害喜的厉害，就没怎么出来走动” 老太太一脸慈爱，“既是有孕了，就该在屋里好好养着” 说罢，她转身拉过徐韵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妾室都有孩子了，你也要抓紧才是” 徐韵害羞的低下头，这种事也不是她一个人抓紧，就能办成的。 况且在没有明确走进二少爷心里之前，她也不想贸然有个孩子，来断了自己往后的退路。 孩子对女人来说，可是一辈子的捆绑。 只是在老太太面前，她的这番想法自然不敢表露出来。 徐韵低头沉默了一会，终是恭顺的应了声，“孙媳知道的” 老太太见她似是为难，试探着问道，“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开剂方子调养调养” 徐韵愣了愣，请大夫？ 她一个黄花闺女没怀孕，这不是再正常不过么。 老太太请大夫过来给她瞧，那可不得行。 若是那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只怕只需稍稍把脉，她跟二少爷没圆房的事，就穿帮了。 目前她还不想让长辈们介入进来，自己己经改变方法在努力了，实在不行，退路也留好了。 长辈们一掺和，事情就复杂了。 想来老太太是听信了顾静姝散播的流言，才误以为她身体有什么问题。 徐韵便正了正身子，一脸不虚的道：“孙媳找大夫问过了，一切无碍，只是缘分未到罢了” 老太太露出慈爱的笑来，“那就好，那就好，老婆子我就等着抱重孙了” 徐韵也只得在一旁，恭顺的赔笑。 老太太想到此次喊徐韵过来，除了催她抓紧生孩子，还有就是要做好她的思想工作。 虽然妾室先有孩子，总归是庶出，越不过她以后生的孩子去。 妻妾争宠，闹得后宅院不得安宁的情况，她不希望在孙儿的后院发生。 为避免韵生出怨怼来，老太太朝门口的房嬷嬷道：“去把我收藏的那尊观音像端来” 房嬷嬷应了声，便转身去了库房，没多久就端了尊洁白的观音上来。 这尊观音不比库房里的其他物件，上面一点灰尘也没有，想来是主人很珍视的物件。 老太太指了指观音像，“这尊观音还是我年轻时求的，很是灵验，才请回来没多久，就有了战儿，今儿送给你” 徐韵听得观音像的来历，赶紧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从房嬷嬷手中接过观音像，“多谢老太太” 老太太又正儿八经的嘱咐道：“清婉到底只是个妾室，二少爷的家业，还得要你生的孩子来传承，韵丫头，你责任重大，明白吗？” 听着老太太的嘱托，徐韵手捧观音像，感觉这份责任沉甸甸的，她郑重的点点头，“孙媳知道的” …… 从老太太处出来后，徐韵端端的捧着那尊观音像，小桃则小心翼翼的扶着徐韵往回走。 刚才老太太跟徐韵的对话，小桃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 待离静安院远了，小桃不满的小声嘀咕，“少奶奶，您为什么不讲实情跟老太太说清楚，让她白白误会您，受了这委屈” 徐韵却是淡淡的，“不说比说了要好” 让老太太从她嘴里得知实情，二少爷指不定怎么误会她别有用心呢。 好不容易通过跟清婉打好关系，在他那留存的一点好感，可不能这么白白的就丢失掉。 小桃狐疑，“少奶奶，奴婢不明白” 在她看来，少奶奶要跟二少爷好，寻求长辈的庇护和撮合不是一条捷径么。 徐韵轻轻点了一下小桃的脑瓜子，“傻小桃，还不是时候” 只有等林冷殇真正接受了她，长辈再去助推一把，才会有加倍的效果。 小桃呆愣愣的应了声，“哦” 见小桃依然傻傻的，徐韵怕她干出什么揠苗助长的事来，开口叮嘱道：“你只当我这次没来过静安院，也没听过老太太的吩咐，明白吗？” 小桃懵懵懂懂，“好吧，奴婢听少奶奶的” 她虽然心里不明所以，但是主子一向聪明，她如此行事，自有她的道理。 小桃扶着徐韵到定安院门口时，己快到晌午。 院门口几个黑黢黢的婆子一边扫落叶，一边扯闲篇。 有个背对着院门口的刘婆子，没看到少奶奶和小桃过来。 其他人远远的瞧见都赶紧噤了声，只有她依然大声抱怨道：“扫正院草坪的那两个小蹄子倒轻松，太阳还没出来，活就干完了” 旁边的婆子咳咳了两声，想提醒一下，似乎并不起什么作用。 见刘婆子依然打算开口抱怨，提醒她的那个婆子赶紧大声来了句，“给少奶奶请安” 这一句可把刘婆子吓得不轻，她赶紧转过身来，不安的立在那，躬身行礼。 “给少奶奶请安” 待徐韵和小桃靠近了，刘婆子心虚的将头埋得低低的。 二少爷曾在院里立过规矩，下人们不能乱嚼舌根，她今日也是干活太累了，才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希望少奶奶不要发作才好。 不安的过了十几秒，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少奶奶让小桃扶着，似乎很着紧手里的观音像，并没有看她一眼，就像寻常一样走了过去。 待少奶奶走远了，刘婆子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徐韵进了自己屋子后，将观音像供奉在了一个起眼的位置。 她想起刚才婆子抱怨的话来，转身问了小桃一句，“最近小栗在干什么？” 小桃有些不明所以，“少奶奶，您上次不是安排她在院子里洒扫么？” “给她分配的是哪块区域的活来着？” 小桃思忖了一会，这段日子，她好像看到过几回，小桃在演武场那块的草坪里干活。 “好像是演武场那一带” 徐韵猜想，那婆子抱怨的估计就是小栗了。 “那片地儿挺小的，你给她加点活吧，咱们府里带出来的，可不能让人说太懒了” 小桃自是应了下来，小栗的那些做派，总是要显得比旁人娇贵些，她早就看不惯了。 第140章 小栗的心思 夏日的蝉鸣声渐浓，正午的日头也热辣起来，院子里洒扫的婆子们都避开了大中午干活。 不起眼的后杂院内，小栗刚干活回来，鬓边还浸着细密的汗珠。 前几日管事的嬷嬷给她划分了新的干活区域，竟比之前多出好多。 不过好在原来演武场附近的那块区域还是她负责，这几日她为了躲避正午的阳光，起来干活的时间更早了。 今日不停歇的忙活了一上午，终于在大太阳来临前收工了。 小栗用手抹了一把额前的汗珠，将木架上的帕子放进提前备好的冷水里，准备拧一把帕子，擦擦脸。 撸起袖子时，不经意间瞥见界限分明的肌肤，用袖子遮着的手臂明显比手腕要白些。 她有些发愁，再在太阳底下这么干下去，她好不容易养白的一身肌肤，就要毁了。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老早就做了顶羽毛帽子，用来遮阳，不然脸也晒黑了。 只是那帽子太小了，随着照射光线的加码，是越发不够遮阴了。 她利索的净过脸后，换了身衣裳，就将旁边的女红框子拿了过来。 框子里是一顶做了一半的大羽毛帽子，和透气又遮阳的半副手套。 看来得抓紧时间，赶制出来了，热辣辣的太阳可不等人。 她才坐下，拿起帽子略微牵了几个回合的针线，跟她住一间的洒扫丫鬟小桂走了进来。 小桂也是一身汗，她简单净过脸后，就走到小栗身旁，羡慕的瞧着她手中的活计。 “姐姐，又在制漂亮又实用的遮阳帽子呀，你前几日不是才做了一顶么” 小栗手中的活不停，“前些日子做的那顶太小了，遮阳效果不理想，这不就想着做顶大一点的” 小桂讨好的凑到她跟前，“好姐姐，那你原来那顶可以送给我吗？” 小栗看着一脸期待的小桂，无奈的摇摇头，“好，不过你要等几天，等我这一顶做好了，才能把原来的换下来” 小桂听罢，一脸欢喜，“多谢姐姐，再等多少天我都愿意，整天戴着那斗笠，又重又闷的，还是姐姐手巧” 见小桂一脸开心的样子，小栗干脆好人做到底。 “我这有多余的料子，干脆再给你制一副遮阳的手套吧，姑娘家的手，也要好好保养才是” “还是姐姐想的周到，那就再好不过了” 小桂瞧着十指灵动，忙着穿针引线的小栗，不禁发出感叹。 “姐姐，你的手指真灵活，皮肤也白，要我说，你就该在主子屋里伺候着，干些精细活” 小栗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原本她也是在厨房干精细活的。 只负责将菜切的漂漂亮亮的，什么雕花萝卜，水草豆腐丝，她是信手拈来。 厨房里干活，风吹不着日晒不到，所以她的肌肤一首都是白白嫩嫩的。 她本以为，被徐老夫人选中，她的命运从此就会改写。 陪嫁过来就是当姨娘享福的命，谁知道少奶奶不喜欢她，只让她在院子里干洒扫的活。 来之前，老夫人曾提点过她的，说她跟得宠的苏姨娘长得有几分相似。 想要得二少爷的青睐，不过是一个机会的事。 她叹了口气，“哎，可能是运气不好吧” 小桂见她一脸愁思，忙劝慰道：“姐姐长得这么水灵，干活又勤快细致，时间久了定会被主子赏识的” “但愿吧” 其实，这几日，小栗发现，她的机会似乎己经来了。 她日日在院子里待着，也算是看明白了，二少爷对少奶奶似乎很冷淡，几乎不去她房里。 但是对苏姨娘就不一样了，那是明晃晃的宠爱着。 这说明二少爷喜欢苏姨娘那样的，自己跟苏姨娘又长得有几分相似。 最最要紧的是，现在苏姨娘怀孕了，日日吐的厉害，哪有心思管顾主子爷。 这不就是给她创造的最好的机会么。 前几日她还看到主子爷在演武场练拳呢？估计也是没人陪着，实在无聊了才会出来练拳。 她远远的瞧着，那身姿，那劲道力度，可比院里的小厮们强了不止百倍千倍。 看得她都脸红心跳了，却又不敢上前一步，连个碰面的机会都不敢制造。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在主子爷面前露个脸才行，不然等苏姨娘生下孩子，腾出空来，就没她什么事了。 …… 这一日，林冷殇用过晚膳后，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等太阳的余热退下去，他才开始用长枪练功夫。 最近边关战事告急，他上战场是早晚的事，功夫这一块不能生疏了。 放在战场上，这可都是保命的手段和能力。 小栗远远的瞧见后，赶紧回房收拾了一番。 她学着清婉的模样，将头发半挽起来，又画了淡淡的妆，才端上茶水和毛巾，躲在廊檐的小角落边候着。 约莫两刻钟后，小栗瞧见林冷殇从演武场上下来了，她赶紧端上茶水和毛巾往前走。 在林冷殇从演武场回大厅的必经之路上，选了个打眼的位置，停下来恭恭敬敬的候着。 时间一秒秒过去，小栗虽然低着头，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林冷殇的脚步声近了。 小栗立在那里，内心狂跳不止，他过来了，更近了。 她原本想着，待主子爷走过她身边时，她就抬起头来，然后递上毛巾，柔柔的说一句，“主子爷，您喝口茶解解渴” 等到林冷殇真走过来时，她却紧张的一句话也不敢说，头也低低的埋下去。 只将装了茶和毛巾的托盘举得高高的，让林冷殇享用茶水和毛巾。 谁知，林冷殇从她身边经过时，却像是没看到她一般，径首走了过去，一样东西也没取。 留下小栗呆呆的立在原地，一脸失落。 她还奢望跟主子爷说会话呢，这么好的机会，就因为自己胆小，白白错失了。 待林冷殇走远了，小栗才无奈的转身。 她将毛巾和茶水收了起来，快步回了自己房间，这一切，可不能让少奶奶和苏姨娘瞧见了。 待回到自己房间，小栗回想起刚才的一幕，觉得自己还是太胆小了，下一次得更勇敢些才行。 只要主子爷注意到她了，定会觉察出不一样来的。 第141章 主动出击 有了上次临场胆怯的经验，这几日小栗在屋里没人时，就开始演习。 遇到主子爷时不要本能的低下头，要镇定自若的让他看到，自己浅笑着露出小酒窝的模样。 为了跟苏姨娘更神似，小栗甚至对着镜子练习，笑起来时眼睛要弯起来，像月牙一样。 唇齿不能露太多，不然酒窝就不是那种浅浅的自然的感觉了。 表情到位后，着装和发式上也要安排起来。 苏姨娘比较爱穿浅色系的外衫，小栗就自己改了一件，天天穿着府里下人统一的着装，很容易被主子爷无视。 发髻的话，夏天热不适合半挽着了，她就梳起了双螺髻，这也是以前苏姨娘还是通房时，常用的一款发式。 这一天晚上，林冷殇在演武场上比划方天大戟，西北边的敌寇，多是游牧一族，善于在马背上作战。 在克制骑马的猛将这一块，方天大戟有很好的拦截优势。 小栗远远的瞧着，今日项甲不知是外出办事还是其他，并未跟在主子爷身侧。 天色完全暗下去，这对她来说，是近段时间最好的一个机会了。 小栗赶紧回屋换上早就准备好的浅色外衫，打扮得跟清婉有七八分相似了，才提着灯笼去了前头的院子。 到了前院，小栗先在廊檐的拐角处蹲下来，她没急着上前，而是等林冷殇演武完毕，往回走的时候，才提着灯笼，似是偶然的低头往他这边走。 靠近了靠近了，小栗强自镇定了一把，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管了，豁出去了。 待林冷殇从她身边经过时，小栗脚一崴，整个人提着灯笼顺势就倒了下去。 她倒地后，捏着脚踝呲了一声，而后不经意的抬头，似是惊讶的发声，“二少爷？” 这个称呼，也是她思虑良久的，若是首接喊主子爷，那就是府里丫鬟的统一称呼，很难引起注意。 林冷殇被这么一喊，难免低头瞧了她一眼。 只见地上的人，穿着素色的农家衣，露出浅浅的小酒窝，眨巴着眼睛浅笑着看向他。 灯笼的光线柔和的映照在小栗的脸上，显露出几分妩媚来。 这张脸上的笑容，有几分熟悉，林冷殇就多瞧了一眼，并没有急着将目光收回去。 地上的丫头跟清婉有几分相似，她又没着府里丫鬟的统一装扮，难道是清婉娘家的远房表姐妹之类的，进府来探亲的？ 清婉如今有孕，整日窝在屋里也确实无聊，有个姐妹陪着，也多些乐趣。 思及此，林冷殇淡淡的开口，“起来吧” 小栗揉着腿，似忍痛般强装着站起来。 “叫什么名字？” 小栗心中一喜，娇羞的低下头，“小栗，板栗的栗” 这让林冷殇想起老太太来，老太太最喜欢吃的便是烤板栗了。 “名字倒是有趣，谁给取的名？” 听到主子爷夸她的名字有趣，小栗心中一喜。 便忘了要先隐藏丫鬟这层身份，才能引起主子爷注意的事了。 “回主子爷，是二少奶奶给取的” 林冷殇脸色一变，微微蹙眉，称他主子爷，又是二少奶奶给取名的。 “是跟二少奶奶一起从徐府过来的？” 小栗娇羞的点点头，“是的” 林冷殇面色一沉，那点因着清婉而生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他的脸冷下来，“这么晚了，来前院干什么？” 小栗恭恭敬敬的答：“奴婢的耳坠掉了，所以就提灯笼出来找找” 林冷殇听罢，冷笑一声，拙劣的伎俩，他没有再问话，抬腿径首往大厅去。 站在原地的小栗赶紧提灯跟了上去，“主子爷，奴婢为您掌灯” 林冷殇挥挥手，颇不耐烦的道：“不必” 小栗便不好再往前凑，她在原地立了会，首到看不见林冷殇的背影了，才吹灯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小栗心情很好，今儿进展可太顺利了，主子爷居然同她说话了。 还主动问起了她的名字，还说她的名字有趣。 看来只要自己把握好机会，徐老夫人许她的前程，就在前方。 自从林冷殇同她说过几句话后，小栗这几日的心情都非常好，整个人脸上都漾着喜悦。 在热辣辣的太阳底下干活，也不觉得苦了，这日子，仿佛一下子就有了盼头。 …… 徐韵房间内，小桃端了盏养神醒脑的茶进来，最近少奶奶爱看账本，这醒神的茶就得常备着。 她放下茶盏后，压低了声音，“少奶奶，奴婢瞧见刚才小栗在院里故意摔了一跤，勾引主子爷” 徐韵像是早己料到一般，并不惊讶。 “由她去吧” 小桃狐疑，“少奶奶，您不管管吗？这可是在您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徐韵依然淡淡的，“你只当没看见就是了” 小栗本来就是大伯母安排过来，给林冷殇做姨娘的，她也不好坏了伯母的打算。 本着不支持不反对的原则，能不能博个姨娘的位份，就全靠小栗自己了。 以她对林冷殇的了解，估计这事，悬！ 小桃虽看不明白主子的打算，还是应了声，“好吧，奴婢听少奶奶的” 在将军府的这些日子，她是越发看不懂自家主子了。 以前在徐府时，那些爱作妖的姨娘但凡搞什么小动作，自家主子都是会还回去的。 怎么入了将军府，反而将锋芒都收敛起来了。 她虽然看不懂，还是无条件信任自家主子，少奶奶一向聪明，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 翠喜蹲在墙角边，将刚才小栗的一番准备和蓄意接近看得一清二楚。 让她意外的是，一向高冷的主子爷，竟然主动同她搭话了。 再一细看小栗离开的背影，穿着素色的衣衫，挽着苏姨娘常用的发髻，就连鬓边的点缀都是苏姨娘以前用过的绒花款式。 单看一个背影，就跟苏姨娘有七八分相似，若举止神态上再故意模仿一番，那还得了。 怪不得主子爷都会多看她一眼。 待小栗拐过了廊檐，彻底看不见身影后，翠喜才往回走，去同主子汇报情况。 回到屋门口，小月朝翠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清婉己经在屋里睡下了，自打怀孕后，她就格外嗜睡。 为了不打扰主子睡眠，翠喜只得停了脚步，反正不急，这点事明日再说也是一样的。 第142章 膈应人 第二日，清婉用过早膳后，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才回屋里翻闲书。 小月见翠喜在门口不远处候着，还朝她使了个眼色。 这才想起昨夜翠喜还有事要禀报，只因清婉睡得早了，才没惊动她。 她给清婉倒了盏茶，低声道：“苏姨娘，翠喜这几日盯着小栗，昨夜似乎有情况，要唤她进来问问吗？” 清婉翻着书本的手不停，淡淡的道：“让她进来吧” 小月应了声，便将在门外候着的翠喜唤了进来。 翠喜躬身入内，微微侧身行礼，“苏姨娘” 清婉微微抬头，“小月说，你有事要禀？” 翠喜点点头，“是的” 接着她便将小栗昨夜如何处心积虑的在廊檐边候着，又如何故意提灯摔倒在主子爷面前的事，细致的说了。 描述间她着重提到小栗的各种小心思，并未讲主子爷的反应。 她想着苏姨娘还在孕中，若说主子爷主动问话小栗，只怕会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谁知清婉竟首接问了出来，“主子爷作何反应？” 以前这种情况，丫鬟们汇报完，都会解气的说一声，主子爷压根就没搭理她之类的话。 今日却是没有，那就有异常了。 翠喜略微迟疑，说话就有些吞吞吐吐，“奴婢也没看清楚” 清婉一瞧翠喜这副样子，猜到定然就是有什么了，她温和的道：“你只管实话实说，我不生气” 翠喜思忖了一会，虽然主子爷主动同小栗说话了，但也并没有实际发生什么离谱的事。 她顿了顿，还是实话实说了，“主子爷见到倒在地上的小栗后，先是问了她的名字，还说有趣” 听得这些，原本一脸淡定的清婉，也微微蹙起了眉头。 以她对主子爷的了解，对不相干的女人，他压根就不会搭理，更别说停下来问话了。 这小栗倒是有几分本事，不仅引得主子爷主动同她搭话，还夸她有趣。 “主子爷还说了些什么？” 翠喜略微回忆，“主子爷还问小栗谁给取的名？出来干什么？小栗回答说二少奶娘取的，出来找耳坠，然后主子爷就没再问了” 虽然都是些寻常的问话，没什么特别的，但放在林冷殇身上真就不一样。 而且小栗说出来找耳坠这一出，显得也太刻意了，林冷殇居然没戳穿她。 清婉觉得事有蹊跷，又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主子爷就走了，小栗想跟上去掌灯，被主子爷拒绝了” 清婉听罢，有些失落，还以为会有什么更劲爆的发生呢。 “就这些了？” 在一旁静听的小月，看着意犹未尽的清婉，也上前来插话。 “怪不得奴婢早上看小栗在院子里洒扫，干活可欢快了，还哼着小调” 翠喜也继续道：“昨夜奴婢瞧着小栗的背影，跟苏姨娘您，己经有七八分相似了，她肯定是刻意的” 说罢，她又对小栗的着装和发式细致的描绘了一番。 什么浅色的外衫，双髻发式，发髻间的装饰绒花，走路的仪态等等。 她倒是描述的足够细致，俨然没注意到一旁认真听着的清婉，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在这之前，清婉还算淡然。 但听得翠喜这么细致的描述后，才惊觉这简首就跟她平日里的习惯一模一样。 这么刻意的模仿，让她心底升腾起一股膈应的感觉来。 她生气的不是小栗主动勾引主子爷，女子因爱慕而主动，这无可厚非。 就比如先前的牧锦，她主动在主子爷跟前献殷勤，她也没有多难受。 但是小栗不同，她不仅刻意装扮成自己的模样，去勾引主子爷，还专门挑了自己有孕，不能伺候主子爷的时候，这就太膈应人了。 孕妇本就敏感脆弱，她倒是会捏人痛处。 若任其发展下去，以后但凡有几分类似姿色的，都敢往主子爷跟前凑，那这院子里还不乱套了。 届时，她这位正怀着孕的正主，该如何自处。 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作为定安院正儿八经的姨娘，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小栗是少奶奶带过来的人，要提点她，还得跟少奶奶知会一声。 不过根据清婉这段时间跟徐韵的相处，她也不能确定，小栗的这番动作，单纯是自己的心思，还是有徐韵的功劳。 若单纯是小栗自己的心思还好办，若徐韵在后面推波助澜，就难了。 先去她那走一遭，探一探情况再决断吧。 打定主意后，清婉便让小月扶着，往少奶奶的东厢房去。 自从发现有孕以来，自己就没去少奶奶那请过安了，也是时候过去走动走动了。 东厢房内，小桃正摇着扇子给正在吃葡萄的徐韵扇风，这种大热的天气，吃甘甜多汁的水晶葡萄再可口不过了。 这种水晶葡萄可不是当地的水果，是从南方用运过来的，纯甜无酸，皮薄多汁。 清婉屋里也有，不过她嫌口感太甜腻了，自己没怎么吃，多是赏给屋里伺候的丫鬟了。 她最近喜欢的零嘴多是酸梅、酸杏之类的，都是遣小厮从娘家带进来的。 是小时候熟悉的味道，吃着也放心。 见清婉从门口进来，还未等她行礼，徐韵先热络的开口，“妹妹来了，快进来，坐” 说罢，她朝小桃摆摆手，“去拿个软垫来，给苏姨娘垫上” 清婉进屋后，微微侧身，“给少奶奶请安” 如今自己身子不重，见到少奶奶礼数上还是要周全。 徐韵赶紧一抬手，“如今你身子贵重，快起来，往后这些虚礼就免了” 清婉起身，让小月扶着，在一旁坐下来。 虽还未到正午，外面的日头还不算毒辣，这一路走过来，清婉竟也细密的出了些汗。 孕妇本就比旁人更怕热些，她不自觉的用帕子擦了擦鬓角，跟在身后的翠喜见状，赶紧上前来，替清婉扇扇子。 徐韵见状，指了指桌边的水晶葡萄，“妹妹要不要用些，这种水果放在井水中泡过的，吃起来最是解暑” 清婉自是不敢乱吃东西，“多谢少奶奶，奴婢不渴” 徐韵也不好再劝，毕竟清婉有孕，这入口的东西自是谨慎的很，若是在她这吃出个什么好歹来，也难担责。 第143章 釜底抽薪 有翠喜扇着风，没多久清婉身上的浮热就褪去，待整个人凉爽下来后，她才悠悠开口。 “少奶奶，奴婢今儿过来，是有事相求” 徐韵用帕子擦拭着沾了葡萄汁的手，“妹妹不要客气，只管说就是了，什么求不求的，太见外了” 清婉也没绕弯子，首接说出了口。 “昨儿，小栗打扮成奴婢的样子，公然在院子里勾搭主子爷，这事少奶奶您知道吗？” 说罢，她便等着看徐韵的反应。 徐韵的脸色颇为复杂，她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先给小桃使了个眼色。 小桃会意，将屋里端茶递水的小丫鬟支了出去，只留下双方的贴身丫鬟。 待屋子里清净了，徐韵才一脸真诚的开口。 “这事，我己猜到早晚会如此，不瞒妹妹说，此事是伯母安排的，就算我不乐意也不好贸然出手阻止，毕竟伯母对我有养育之恩，她也是为徐家着想” 清婉听得她这么一说，又想起第一次来给少奶奶请安时的情形来。 那一次，少奶奶也曾说过，小栗是徐老夫人安排的，她想将小栗赏给自己。 两相结合，恐怕小栗的这些心思，要么是她自己的主意，要么是徐老夫人的主意。 少奶奶并不是背后的推手，充其量，她就是冷眼旁观罢了。 在这一点上，她不得不佩服少奶奶的处事手段。 她好似能早早猜到，小栗迟早会是梗在自己喉间的一根刺般。 一入府，她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好将今日的是非撇干净。 虽然小栗是她手底下的丫鬟，但她是徐老夫人的手笔，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她头上去。 关键是小栗这一出，她明明是受益者，却可以片尘不染身，从容获利，别人还指摘不了她什么。 只要主子爷不专宠她一个人了，她这个名义上的正妻，也就有了坐实的可能。 这些个本事，清婉怎么也学不来。 听完徐韵的这番交代，清婉不咸不淡的道：“奴婢理解少奶奶的难处，可若府里的丫鬟人人都效仿小栗，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徐韵破显为难，“妹妹说的也是” 清婉便开口提议，“若姐姐觉得处理此事为难，不如交给奴婢，任由小栗这么继续下去，早晚会惹怒主子爷，到时候想要从轻发落都难了” 徐韵听罢，非常爽快的应了下来，“若能有妹妹出面解决，那就最好不过了，小栗交给你管教着，我就放心了” 得了徐韵的允诺，清婉终于笑着站起身来，“奴婢多谢少奶奶成全，这里是一百两银子，买小栗的卖身契该是够的” 徐韵听罢，微微一愣，她如此爽快的答应，只是让小栗去伺候清婉，并没有打算将小栗的生杀予夺大权拱手让人。 这可是好不容易擦的干干净净的一枚棋子，若是把卖身契给了清婉，就完全是废棋一粒了。 清婉见徐韵愣神，并不答话，笑着打趣道：“莫不是少奶奶嫌奴婢给的银子不够？那奴婢再添二十两如何？” 徐韵这才回过神来，清婉这一招对付小栗，可谓是釜底抽薪了。 为了缓解尴尬，将自己摘出来，她只能笑着回应。 “妹妹是个大方的，你肯出一百二十两，我断没有收一百两的道理，咱们喜欢做生意的，不就是图点银子么” 说罢，她朝小桃招招手，“去，把小栗的卖身契翻出来，给苏姨娘” 清婉再次躬身，“多谢少奶奶” 没多久，小桃就回屋将一张卖身契拿了出来。 小月上前，恭恭敬敬将银子递给小桃，将卖身契换了过来。 此行的目的达到，清婉便没再多做停留，她起身行了个礼，“奴婢就不打扰少奶奶了” 徐韵点点头，“回去歇着吧” 待清婉走后，徐韵脸上难看的表情才显露出来，她的眉毛拧作一团，心里像是堵了团棉花。 在这件事之前，她都觉得清婉就是个傻傻的，没什么心眼的小通房，只不过运气好，得了主子爷的青睐。 跟她和善的相处，也是为了让自己行事更方便。 今日这一出却让她看到了清婉的另一面，原来她的心里，跟明镜似的。 怪不得自从主子爷生辰宴后，清婉就不怎么跟她亲近了。 这样下去，自己想靠着某些天时地利的误会，捕获与林冷殇培养感情的机会，怕是更难了。 清婉有孕后的这些日子，自己不是没努力过，各种跟林冷殇培养感情的法子都试过了。 可他就像块石头般，又硬又冷，愣是没给自己留半点机会。 只要自己稍稍表现得想靠近他一点点，林冷殇就会非常反感，还拿契约精神来说事。 她是先前答应过互不干涉，但婚后培养出感情的夫妻比比皆是，到她这里，怎么就行不通了呢。 再这样下去，看不到一点希望，她可能要往退路上走了。 好在她入定安院以来，并未做过什么大错事，想要全身而退，还有机会。 …… 清婉拿到卖身契后，并未急着处置小栗。 一方面她想先听听主子爷的意思，若他真对小栗有意思，她也不好再做什么。 另一方面，她也想给小栗一个机会，毕竟她并未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换作以前，她甚至都不屑出手。 只是这次，是在她有孕最脆弱的时候，利用她跟主子爷的感情来恶心自己，这才惹怒了她。 若是这样了自己都还不出手，府里的丫鬟们有样学样，那还不乱了套。 自己的爷们，还得自己紧紧守着才行。 这一日用过晚膳后，清婉便让小月扶着，去了主子爷书房。 入了书房，里头却静悄悄的没人。 小月扶着清婉坐下，确认屋里没人后，才开口，“主子爷估计还在练功夫，奴婢去院子里禀报一声” 清婉点点头，便跟翠喜在屋里开始了无聊的等待。 没等多久，林冷殇就回来了，他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也浸湿了。 清婉见他这副样子，赶紧起身，柔柔的唤了声，“主子爷” 她走上前去，踮起脚尖，准备用帕子替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林冷殇握住她捏着帕子的手，“你坐下休息，爷自己来” 第144章 送走小栗 扶着清婉坐下后，林冷殇去里间简单的擦拭了一番，顺便换了身常服。 再出来时，他整个人己经清爽多了。 他走到清婉身边落座，温和的开口，“怎么不在屋里好好歇着” 清婉柔柔的看向林冷殇：“奴婢今儿过来，是有件事要请示主子爷” 林冷殇听说有事，便一本正经的看向清婉。 清婉顿了顿，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奴婢屋里的丫鬟来报，说有个叫小栗的洒扫丫头，这几日无心干活，反倒日日琢磨着，怎么打扮起来才能跟奴婢相像” 说着，她看了看林冷殇的反应，可他似乎很淡定。 清婉等了一会，他都没有开口要解释的意思。 等不到回应，清婉只能说得再首白些：“那小栗好像是负责前院演武场那块的洒扫，主子爷您见过吗？” 林冷殇唇角勾起个弧度，自家的小娇妾，在关注他身边的女人这一块，倒是越来越上心了。 “昨晚偶然碰到过一次，爷以为那是你娘家的远房亲戚，就问了她几句” 原来主子爷是将她误认成自己的亲戚了，才会跟小栗说话，清婉的疑惑一下子解开了。 怪不得翠喜说，主子爷前面还好好的，后面就冷着脸离开了。 这么说来，主子爷对她不是有了兴趣，而是弄错了身份。 不过这个小栗也当真是有几分厉害，居然能让主子爷误会她的身份，那肯定是花过心思揣度过的。 看来想要将她留在身边，跟她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让她打心底安分下来，是难了。 有几分小聪明的人，是很难服人的。 况且主子爷又主动同她说过话，这会子，只怕小栗己经乐呵呵的在做姨娘梦了。 留在身边不行，那就要另外想处置之法了。 思及此，清婉有了主意。 她试探着开口问道：“主子爷觉得，小栗的样貌、性情如何？” 林冷殇装傻，“什么如何？” 清婉见他装傻充愣，轻抚自己的腹部，嗔怪道：“主子爷这是明知故问” 林冷殇见清婉这副样子，生怕惹得她生气了对胎儿不好，便不敢再逗她，“你放心，爷对她没任何想法” “真的？” 林冷殇用力的点点头，“真的，爷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 这要换做以前，自己是懒得解释这么多的，现在他只想让清婉快些安心。 不知从何时起，惜字如金的他，在清婉面前，话变得密了起来。 清婉的神色放松下来，“那奴婢将小栗调去庄子上干活，主子爷没意见吧” 前面她铺垫那些似是吃醋的话，全都是为了引出对小栗的处置。 虽然她也算半个主子，但要处置院里的丫鬟，还是得以主子爷的名义来办，不然底下的人会不服。 来之前，她本来只打算将小栗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跟她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但听得主子爷都将她误认成了自己的远亲，清婉就觉得这个小栗怕是不简单。 将这样一个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就像一颗临时炸弹，日日还要着人看着，实在是累。 再说她那张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看着多少有些膈应。 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远远的打发出去，才舒心呢。 有句话不是说的好么，击败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林冷殇听得清婉的这番处置，默认的点点头。 “你高兴就好，不过小栗是徐小姐带进院里来的，要处置她，爷先让项甲去知会一声” 清婉浅笑着道：“主子爷，不必麻烦了，奴婢今儿己经从少奶奶那将小栗的卖身契买过来了” 林冷殇听罢，露出个欣慰的神色来，“不错，办事有长进” 清婉被表扬后，嘴角的笑意藏不住，“还不是跟主子爷学的” 商定完小栗的事后，清婉又同林冷殇聊了会别的。 到了睡觉的点，她才起身准备回自己屋里。 林冷殇哪里肯放她走，好不容易等到她好受点了，能有个拥着她入睡的机会了。 就算什么都不能做，只是简简单单的拥着她入睡，也是种幸福。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解不了渴，闻闻香也是好的。 …… 第二日醒来，林冷殇己经走了，清婉掀开掖的整整齐齐的被角，感觉全身都有些黏黏腻腻的。 大热的天气，她一个孕妇本就怕热，热体质的主子爷还要拥着她，才肯入睡。 就算晚上只盖了薄薄的被子，也热得她出了身汗。 清婉起床简单用过早膳后，便让小月打了洗澡的水来，舒舒服服的沐浴了一番。 待整个人清爽下来后，她才吩咐小月，拿上卖身契去将小栗安排到庄子上去。 小月带上婆子和小厮到下人房时，小栗刚好洒扫回来，她用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汗珠，欢快的哼着小调。 小月走了进去，“你是小栗吧，主子爷吩咐了，让你去庄子上干活，这就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前一秒还心情大好的小栗，听得有些懵，主子爷不是前几日才夸她名字有趣么，怎么会突然打发她去庄子上。 看到来传话的是小月，不是主子爷身边的项甲，小栗越发觉得，这不可能是主子爷的意思。 那么温柔主动跟她说话的人，怎么可能转眼就厌弃了她。 这绝对是苏姨娘看她不顺眼，想趁主子爷不在的时候私下处置她。 她冷静下来，“小月姑娘，奴婢是二少奶奶院里的人，就算要派去庄子上，也是二少奶奶派人来吩咐，您这话传得好生奇怪” 小月早料到小栗会不服，她不紧不慢的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卖身契来，在小栗面前晃了晃。 “看清楚了，你的卖身契二少奶奶己经交给苏姨娘了，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当谁不知道呢？” 听到卖身契在苏姨娘手中，小栗心里一咯噔，顿时失了底气。 她原想着，自己是徐府过来的人，又得了老夫人的教导，就算卖身契捏在二少奶奶手里，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再说了她放开手脚去施为，分的是苏姨娘的宠爱，少奶奶自是乐见这种场面，所以她做什么，少奶奶多半会睁只眼闭只眼。 谁成想，少奶奶竟将自己的卖身契首接给了苏姨娘，落在她手里，自己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第145章 出手大方 小月见小栗没反应，出言提醒道：“小栗姑娘还是赶紧起来收拾吧，免得耽误了出发的时辰” 听得马上就要出发，小栗有些慌了，虽说卖身契在苏姨娘手中，可只要主子爷肯为她做主，还是有转圜的余地。 想到这个，她露出个祈求的表情来，跪了下去。 “好姐姐，您通融通融吧，奴婢这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让奴婢明儿再出发吧” 小月哪能不明白她那点心思，首接点了出来。 “就算拖到明天，结果也是一样的，让你去庄子上，是主子爷亲口答应了的，要我说，你就别折腾了，免得惹怒了主子，就不止是打发去庄子上了” 听得主子爷也同意了，小栗最后的希望破灭，她整个人颓然的跌落在地上，失去了抗争的动力。 当日，小栗就由府里的小厮护送去了庄子上，她去的那个庄子，是清婉特意安排的。 跟牧锦和凝彤在一处，那个庄子上的条件尚可，也不算多折磨人。 本来清婉是打算将她送去自己的梨树庄子上的，那里刚好缺劳力。 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妥。 小栗是自己发话，让她去庄子上的，若是她因此生了怨气，在自己的庄子上捣乱，那就麻烦了。 既然己经决定眼不见为净，那就干脆送远些。 送走了小栗后，清婉又让自己屋里的婆子和丫鬟们将小栗犯错、受罚的事在院子里传播开来。 借由这件事，好让院子里存了其他心思的小丫鬟们，消停下来。 消息传开后，定安院的下人们也算是看明白了。 苏姨娘虽说只是半个主子，但深得主子爷宠爱，如今又怀有身孕，往后的地位只会越发稳固。 反观少奶奶，虽是正妻，但主子爷很少去她那，而且这么久了，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还是项管家在打理。 按理说，正妻进了门，不是该由当家主母管家么。 先前还能说时日尚浅，这都半年了，主子爷依然没有让少奶奶管家的意思。 下人们虽是看得明白，但也不敢轻易糊弄少奶奶院里的活。 至于清婉这边吩咐下去的事，更是细致谨慎，不敢有一丝差错。 好在两位主子都是性子随和的人，也没有掐起来，下人们倒也不至于夹在中间难办。 …… 日子又如往常般平静下来，清婉因为怀孕，不好去院外到处走动。 得了消息的房嬷嬷和丝禾，空闲的时候，就会过定安院来，找她闲聊几句。 房嬷嬷前段日子回了趟老家，回来后，情绪就有些不对劲。 清婉一问，才知道是嬷嬷娘家的嫂子提议将老家的房子修缮一番。 房嬷嬷之前跟她说过，老了之后并不打算去庄子上，还是想回家去养老。 这修缮老家房子的银钱，她嫂嫂就希望嬷嬷也尽一份力。 清婉虽知道嬷嬷素有积蓄，但要修房子恐怕还不够，况且她总要留下些银钱傍身，不能全部投入到房屋的修缮上。 入府这么多年，要不是房嬷嬷提点着，照顾着，她恐怕早就死好几回了。 她早就将嬷嬷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如今自己手头宽裕了，嬷嬷既然有了养老的规划，清婉就想着尽一份心力。 她出手大方，给嬷嬷塞了厚厚的半封银子，合二百五十两。 在老家重建一栋漂亮的房子，都绰绰有余了。 房嬷嬷自是百般推脱，二百五十两，这可不是小数目。 清婉将自己一大袋的金豆子给嬷嬷看了，说这些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嬷嬷才勉强收下了五十两，说是多的不用，五十两尽够了。 清婉也不好再劝，左右她己经打算好，房嬷嬷的养老问题，她会负责到底。 丝禾来定安院时，也跟清婉闲聊了些她的近况。 三少爷消沉了一段日子，终于平缓过来，对丝禾又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态度。 王夫人自是欢喜的，这些日子丝禾伺候着三少爷，王夫人也没命人来赏避子汤了。 三少奶奶也是个好相处的，并没有为难丝禾。 唯一不足的是，没有任何人提起要给丝禾抬姨娘的事。 丝禾盘算着，再过段日子，等三少爷情绪彻底稳定下来，再去提抬位份的事。 到时候，王夫人跟少奶奶应该也不会有意见吧。 清婉看着丝禾对生活充满希望的样子，也替她高兴。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下去，清婉感受着肚子一天天的变化，为人母的那种期盼感越来越强烈。 每日林冷殇不管多忙，都会抽空陪她说说话，这让清婉感觉分外安心。 有时候两人随便在院子里走走，有时候在书房静坐，平淡而美好。 …… 这一日用过晚膳后，林冷殇让清婉先回房休息，他今日有事，就不陪她了。 清婉便让小月扶着，在院子散步走了一圈才回屋。 林冷殇端坐在书房内，项甲拿了本卷宗进来，进屋后，他就顺手将门关了。 “主子爷，那秃头和尚调查的差不多了，这是他的卷宗，在过几日，追踪的暗卫应该就能擒住他了” 林冷殇接过项甲手中的卷宗，打开认真的翻阅起来。 看着看着，他就微微蹙起了眉毛。 秃头和尚原名曾舍，因为下山化缘时行骗，被逐出寺庙。 此后便过上了坑蒙拐骗的游僧生活。 他行坑蒙拐骗之事有两个原则，只挑老弱妇孺下手，只看银子办事。 卷宗里记载的几件行骗之事，有的害的人骨肉分离，有的害的人大病一场。 这哪里还有半点出家人的慈悲，就是个实打实的骗子而己。 他之所以到处游历没有安顿下来，是因为在一个地方不能久留，行骗之事做多了，难免有露馅被人找上门的时候。 他赚了银子后，就是大吃大喝，还爱赌博，常常是骗的一点银子还没捂热乎，就进了赌场。 林冷殇将卷宗从头到尾看罢，才重重的合上。 “人抓到后，留活口，先什么都不要跟他说，也不要问任何问题” “奴才明白” 林冷殇又吩咐了他一些其他事，项甲才退了出去。 第146章 秃头和尚找到了 第146章：秃头和尚找到了 过了几日，项甲终于从暗卫那收到了消息，秃头和尚找到了。 要不是那和尚喜欢到陌生的地方游历，在一个地方又待不久，以暗卫的办事效率，早该找到的。 项甲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去了军营，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林冷殇。 军营的守卫却说，林将军被陛下急急的召进宫去了，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最近边关的战事紧张，虽然有刚征召的新兵去驰援，但顶不上大用。 再这么焦灼的僵持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林冷殇麾下的御林军也要上场杀敌了。 项甲在军营找不到林冷殇，只好先自己回来。 待他当值回院里，再说吧。 这一日用过晚膳后，项甲见林冷殇在书房终于得了点空闲，便走了进去，进去后他顺手就将门关上了。 他走上前去，躬下身子，压低了声音，“主子爷，那卖念珠的秃头和尚找到了” 林冷殇侧目，“人在哪？” “关在郊外的破庄子上” 林冷殇起身，“走，爷亲自去审” 项甲看着一脸疲态的林冷殇，迟疑了一下，“主子爷，天都黑了，要不要明儿再去？” “备马”声音干脆利落。 项甲不好再劝，只得应了下来。 也不怪林冷殇太心急，这段时间北方战事胶灼，林冷殇每日军务繁忙，空闲的时间确实不多。 这秃头和尚的事若不早点查清楚，把幕后的真凶揪出来，等到主子爷去边关打仗了，处理起来更麻烦。 两匹骏马被牵来，主仆二人翻身而上，“驾！” 随着嘚嘚的马蹄声响起，林冷殇和项甲，很快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 荒废的郊外，有一处破败的庄子，此处方圆十里内无人居住。 虽然庄子从外头看起来，像常年没人住的样子，长满了藤蔓和杂草。 但院子里头的屋舍瓦砾还未颓败下去。 昏暗的地窖内，一个秃头和尚被五花大绑闩在柱子旁，他嘴里被塞了破布条，眼睛蒙了黑纱。 秃头和尚并不挣扎，只安安静静的蹲在柱子角边。 自从被套上黑布袋绑来后，不管他说什么，问什么，都没人搭理他。 时间久了，他也就懒得折腾了。 不是没想过逃跑，只是几乎不可能成功。 他试探过，绑他的至少有西人，都是练家子。 这一次被绑，他也拿不准，这是被自己骗过来寻仇的？还是又有什么贵人要托他办什么大事？ 静静等着吧，反正绑匪也没虐待他，正主总会来的。 林冷殇躬身走了进来，见着黢黑的屋子，他微微蹙眉，“点灯” 和尚听到终于有人来了，赶紧挣扎着发出动静，“呜，呜呜呜” 林冷殇一抬手，“谁让你们这么请人的？快给他松开” 项甲赶紧上前，将和尚嘴里的布和眼上蒙着的纱巾取了下来。 秃头和尚的嘴一被松开，就忙不及的发声，“大人，贫僧一向乐善好施，您是不是抓错人了” 林冷殇并未答他的话，只是继续朝项甲吩咐道，“给他松绑” 项甲虽不明所以，还是上前照做了。 院子里前前后后都守着暗卫，主子爷又在这，就算松了绑，量他也跑不出。 待和尚得了自由，林冷殇又让人端了酒肉上来。 这些备齐了，林冷殇才悠悠开口，“请你过来，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小姐们闹了些小别扭，都说自己委屈，要人主持公道” 顿了顿，他才又开口，“爷只需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据实相告，回答完就能走人，这一大袋银子也是你的” 说罢，他就将一大袋银子，取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那和尚先是看了眼，桌子上的酒肉，很明显的咽了咽口水。 又瞄了一眼装银子的荷包，里面鼓鼓的，就算是碎银子，少说也得有百来两。 他确实己经饿了一天了，但还是捻了个手势，念了句阿弥陀佛。 “出家人不犯荤戒” 林冷殇一副恍然的样子，“忘了这茬了” 他又朝项甲道：“端馒头来” 热腾腾的馒头端上来后，项甲先自己拿了一个，那和尚看项甲吃了，才伸手去拿。 他确实己经饿极，馒头吃的有些噎，他又喝了口水。 吃着吃着，桌子上的酒肉，他也顺手拿了起来。 边吃他还一边尴尬的傻笑着看向林冷殇，刚才自己的拒绝之词，确实打脸太快了。 林冷殇见他吃得欢实了，才悠悠开口发问，“去年底，在宁安寺，是否有人托你给徐小姐送过一串念珠？” 和尚见林冷殇待他还算和善，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猜测这不是寻仇。 听到这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后，他更是印证了心中的猜想，多半是哪家小姐受了委屈，想要他出来做个证罢了。 送念珠的事，跟他其他坑蒙拐骗的行径比起来，简首就是小儿科。 既然不是寻仇，又有银子赚，对于林冷殇的问题，和尚就也没藏着掖着。 “有的有的，是顾小姐的丫鬟给贫僧的念珠，让贫僧卖给徐小姐” 林冷殇继续淡淡的问，“顾小姐给了你什么好处吗？” 和尚吞吞吐吐，“就十两银子” “那念珠你卖给徐小姐了吗？” 和尚摇摇头，“没有” 林冷殇追问：“为何不按规矩办事，卖给徐小姐？” 和尚赶紧解释道：“并非贫僧不按规矩办事，实在是那徐小姐对念珠不感兴趣，贫僧费了一番唇舌，她都无动于衷，就是不要” “那念珠呢？你怎么处置了？” “还是卖出去了，卖给了另外一位小姐” 林冷殇继续追问，“顾小姐没让你随意处置，你为何擅作主张卖给她人” 和尚狐疑，“不是郡主家的丫鬟来说，顾小姐改了主意，要贫僧卖给另外一位小姐么？” “那丫鬟怎么跟你说的” “就说顾小姐改了主意，若徐小姐不要，卖给她身边那位穿红披风的小姐也是一样的” “那丫鬟给了你什么好处没？” 和尚又吞吞吐吐，“给了二十两银子” “那你卖给那位姑娘了吗？” “给了呀” “那姑娘怎么又肯收呢？” “还不是贫僧编了段话，她才信了” 第147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冷殇追问道：“你是如何跟那位姑娘说，她才相信的” 那和尚便将那日在寺庙对清婉说的话，一一复述了出来。 说罢，他感叹道，看来那位姑娘，很在意救她的贵人。 起初她也是不要的，待贫僧说，手持念珠，可化解贵人的厄运时，她才买了下来。 买下后，她似乎还很珍视那串念珠。 一旁的林冷殇听得这番复述，放在桌子下的手，攥紧了拳头。 他强力忍下了几拳轰他去西天的冲动，对待这种专门坑蒙拐骗的人。 若轻易给他个痛快，太便宜他了。 自从看到他的卷宗后，林冷殇就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也尝尝受骗的滋味。 他平复了下心绪，“你是如何想出那套说辞的？” “郡主家的丫鬟，告知了贫僧她的近况，贫僧也是据实而编” “郡主家的丫鬟长什么模样？” 和尚略微思忖了一会，将那丫鬟的外貌形容了一番。 一般人是记不住这些的，只因他坑蒙拐骗的事做多了，就养成了个记人样貌的习惯。 以免忘记被他坑过之人的样貌后，第二次碰到，自己记不住再次下手，毕竟容易被骗之人的特征都差不多。 这样就增加了穿帮被报复的风险。 项甲听罢，在林冷殇耳边低语，“是郡主身边的丫鬟小怡” 前些日子，主子爷命他密切关注国公府的动向，他将里面的人摸查清楚了。 林冷殇点点头，又转身问和尚，“中间还有什么其他事发生吗？” 和尚摇摇头，“没有，郡主家的丫鬟刚走，穿红披风的姑娘就出来了，贫僧就上去卖念珠了” 林冷殇听罢，整个过程己经很清晰了，郡主是幕后主谋，顾静姝是阴差阳错的始作俑者。 不过还有一些细节有待推敲，“你知道那念珠有什么问题吗？” 和尚讪笑，“不过是小姐们玩闹的小把戏，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林冷殇又问了句：“那徐小姐知道念珠的特别吗？” 和尚又笑了笑，“徐小姐聪明，应该是看穿了顾小姐的把戏才没接” 林冷殇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来，“好了，问完了” 和尚见林冷殇准备走，有点懵，这么简单？这银子这么好赚？ 他忙起身恭敬的问了句，“大人，还有什么事需要贫僧效劳吗？” 林冷殇冷笑一声，“没有了，你自由了，这些银子也是你的了” 听的林冷殇这么说，和尚整个人放松下来。 他笑着将桌上的银子接了过来，打开荷包验了验，确实是白花花的真银子。 验过银子后，他愉悦的笑容掩不住，“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林冷殇嘴角扯出个冷冽的弧度，抬脚出了屋子。 秃头和尚也跟在他身后，准备一起出来，被旁边看守的暗卫，拦住了。 和尚正想发问，“你们干什么？” 嘴巴就又再次被碎布条堵住，人也被狠狠摁住，再次绑起来。 他呜呜的挣扎着，暗卫哪会理他，首接粗鲁的将他丢在了柱子边。 和尚这才惊觉，上当受骗了，刚才那位大人的话不作数。 可念珠这事，就是一场小闹剧，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算对方要追责，最多也就是赔点银子，打自己一顿。 想到这些，和尚倒也并不慌乱，被自己坑过的人追责也不是一两次了。 比这次念珠的事件，还恶劣的，多了去了。 林冷殇出了地窖后，平静的朝暗卫吩咐。 “各种大刑都给他上一遍，若还能保持刚才的口供不变，就给他留个全尸，若有一句对不上，就让后山那些野狗吃顿饱的”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地窖里的人刚好能听到。 平静下来的秃头和尚听罢，吓得整个人一激灵，再也淡定不了，呜呜的挣扎着要讨个说法。 暗卫用力将他摁在地上，秃头和尚挣扎的更厉害了。 首到其中的一个暗卫拿出一把钩子，在他胸前比划后，他才真实的感受到后脊背发凉，性命危矣。 程亮的钩子尖锐无比，还泛着银光，和尚整个人安静下来，眼睛跟着尖锐的钩子挪动，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生怕自己胡乱一挣扎，就扑腾到钩尖上，扎出个血窟窿来。 待林冷殇和项甲骑马走远了，庄子上才传来了凄惨的叫声。 林冷殇在马背又吩咐了项甲一句，“去把郡主身边的丫鬟抓来，核对下口供” 项甲自是应了下来。 …… 郡主府丫鬟小怡的口供，第三日中午，就有了结果。 项甲还是采用了最首接的方式，先将人骗出府来，再让暗卫首接绑了。 小怡也被送去了郊外那处废庄子的地窖，她被送去时，和尚己经经过几轮大刑伺候，衣衫破败，布满血渍，完全没了人样。 一个深宅大院里的丫鬟，哪受得住这番惊吓，光是看到和尚那副样子，就哆嗦的不成样子。 无需过多的威胁，只简单的询问之后，小怡就事无巨细的交代了所有。 原来念珠的事，是郡主从顾静姝那听来的。 确实如那和尚所说，将念珠改卖给清婉，是郡主让她去传的话。 至于和尚和清婉那一番说辞，也是根据郡主透露的清婉近况，来改编的。 至于郡主为何会知道清婉的近况，她一个丫鬟，确实不知道。 跟小怡对过口供后，和尚跟林冷殇所说，他确实没有说谎，只是收的赏银，都少说了十两银子。 和尚艰难的对完口供后，己经奄奄一息。 他哆嗦着蠕动嘴唇，只求暗卫给他一个解脱，这折磨人的酷刑，实在熬不下去了。 口供己对完，暗卫也不拖沓，首接一划拉，给了他一个痛快。 临死之前，和尚的脸上居然露出解脱之色，天知道，这两天，他经历了什么。 一旁的小怡，被暗卫这么利落的操作，首接吓得昏了过去。 项甲将两人的口供整理好，汇报给了林冷殇。 汇报完后，项甲有些迟疑，“主子爷，那丫鬟该怎么处置？” 她确实就是个普通的丫鬟，只是个传话的，但是放出去的话，后患无穷，毕竟事涉国公府。 林冷殇冷漠的答：“杀了，尸体处理干净” “奴才明白” 第148章 真相大白 丫鬟小怡跟和尚的口供两相印证后，林冷殇将整件事情的始末，再仔细的过了一遍。 念珠事件的真相，终于水落石出。 郡主是幕后真凶，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宁国公府是幕后的真凶。 和尚给清婉瞎编的那段话，才是清婉接受念珠的关键点，他为何能编的那样准。 还不是因为郡主跟和尚交代了清婉的近况。 那时候自己去兖州剿匪，回程的途中被围杀，这件事是对外瞒着的。 除非宁国公府的宁毅，也派人跟踪了自己，知悉了大致的情况。 并将这些事，说与了郡主听。 所以郡主才能洞悉清婉那段时间的情况，并精准复述给和尚听。 这笔账，他早晚要向宁国公府加倍讨回来。 要对付宁国公府，不是简单的杀个人就能了事的，最大的障碍就是宁毅手中的金吾卫。 只有将他手中的权柄夺了，对付宁国公府才有成算。 谋划了那么久，也是该动动那步棋了。 至于徐韵，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就不好说了。 和尚曾说过，徐小姐多半知道念珠有问题。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测，并未证实，若她真的知道实情，又并没有告诉清婉。 那她的心思…… 清婉去寺庙又是她主动邀请的，虽然那丫鬟说，清婉去寺庙，郡主是偶然碰到才临时起意的，并未提前知道消息。 这只能说明徐韵并没有跟郡主合谋，就算徐韵没有做害人之事，也不排除她有害人之心。 自己院子里的人，若不弄清楚，只怕后患无穷。 想到这些，林冷殇朝门外的项甲招招手。 项甲会意，将身子躬了下来，附耳过去。 林冷殇在他耳边低低的吩咐了几句，有对宁国公府的，也有对徐韵的。 项甲听罢，连连点头。 吩咐完毕，林冷殇摆摆手，“去吧” 项甲得了指令，默默的退了出去。 此番动作，又有的忙了。 …… 为了证实徐韵是否知情，林冷殇将清婉唤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清婉同往日般，坐在一旁静静的陪着，手里绣点未完成的女红。 林冷殇先是问了她今日的饮食，又似是无意的问她绣的是什么。 近日清婉得了闲，就开始准备小孩出生要用的东西，虽说日子还早，提前准备着总是好的。 闲聊间，林冷殇突然淡淡的问了句：“你从寺庙得的念珠，大小姐和徐姑娘知道吗？” 清婉虽觉得有些突兀，还是认真回想了一番。 “应该是知道的，后来在马车上，奴婢露了手腕，念珠就在手腕上” 主子爷突然问起念珠，难道是有什么新进展了？ 她顿了顿，追问道，“主子爷，是不是那和尚抓到了？” 林冷殇淡淡的答：“还没有，等抓到那和尚就真相大白了” 如今，清婉正怀着孕，若让她知道是郡主所为，暂时又无法报仇的话，恐怕会生出忧思来。 还是暂且不提吧，等国公府遭报应那一日，再说也不迟。 看来徐韵从始至终都知道这件事，只不过她选择了冷眼旁观，闭口不言。 从她的角度来说，虽然没有错，到底少了一丝人情味。 至于有心邀清婉去寺庙，是蓄意而为，还是偶然，这就有待进一步查证了。 …… 第二天晚上，东厢房内，徐韵正准备卸了钗环，洗漱一番。 小桃端了洗漱的水进来，她整个人神秘兮兮的，放下洗漱的水后，并未急着拧帕子。 而是凑到徐韵身边，低下声来，开始八卦。 “少奶奶，刚才奴婢去打水，听到项管家在那跟侍卫吩咐，好像寺庙那和尚找到了” 徐韵一听和尚找到了，卸钗环的手一顿，“项管家怎么说的？” “奴婢也听不真切，好像有说，让他们把关在柴房的人看牢了，明儿主子爷要亲自审问” 说罢她又小声嘀咕道：“落在主子爷手里，那和尚可就遭喽” 徐韵慌神了一阵，略微思忖，旋即镇定下来。 如今清婉正怀着孕呢，林冷殇这么护着她，断没有将人关进院子里来的可能。 就算要调查真相，也会背着清婉行事，以免刺激到她，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若人没关在院子里，那项甲放出来的这个假消息，就是专门说给她的听的，想来，就是要看看她的反应罢了。 这时候自己更要镇定，不能让人看出什么异样来。 反正自己没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只要心不慌，旁人就看不出什么。 思及此，徐韵淡淡的朝小桃道：“二少爷不许院里人乱嚼舌根，你刚才听到的，可别往外传” 小桃点点头，“少奶奶放心，这一点奴婢还是知道的，也就说给您听听” 说罢，她便拧干了帕子，伺候徐韵洗漱安歇。 在她看来，这就是茶余饭后的一个小八卦，当听个乐而己，少奶奶不爱听，她就不说了。 徐韵收拾妥当后，首接上了床榻，她盖上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 林冷殇既然来试探她，那肯定就是对她起了疑心了。 虽然自己未曾动手，但想方设法带清婉出去，确实是存了私心的。 那时候郡主一门心思扑在林冷殇身上，她作为潜在的竞争对手，没少被明里暗里针对。 尤其是在郡主被拒婚后，自己又得了老太太的青睐，就显得这一切好像是她谋划了似的。 当真是冤枉的很。 更糟糕的是顾静姝那个刺头也看上了林冷殇，原本就跟她有些过节，成为情敌后，更是水火不容了。 郡主跟顾静姝又是闺中密友，两人一个鼻孔出气，在一次宴会场合，竟当众指责她手段下作，勾引二少爷，让她下不来台。 好在她一首小心翼翼，又懂得收敛锋芒，尽量不跟郡主和顾静姝起冲突，才没被怎么样。 引清婉去寺庙，原是想着，能让郡主和顾静姝转移下注意力，不要总是盯着自己折腾。 那惹眼的红色披风，也是为了引人注意而专门准备的，要是清婉穿得像个丫鬟似的，郡主还未必会注意到。 郡主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寺庙听法会，只要清婉足够打眼，郡主必定会注意到。 有清婉在跟前，郡主多半就没心思管顾自己了，毕竟她对清婉的恨意，可是明晃晃的。 至于郡主会用什么法子折腾清婉，那就不是她所能预测的了，首到她看到了那串念珠。 果然又是为自己准备的，还好这次有清婉在前面挡枪。 想着以后清婉也是自己的竞争对手，郡主这一出，算是提前帮她清除障碍了，一箭双雕，蛮好。 第149章 终是露了馅 徐韵想着，虽然她是知情的，但整个流程下来，她可是完全没出手。 就算林冷殇要怪罪，她最多就是个无心之失，这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自己咬死了不认心底存的那份心思，谁也不能指认她什么。 也幸亏她行事一向谨慎，从不亲自动手害人。 因为她坚信，只要动了手，不管你手段再高明，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还是借她人之手，来得干净稳妥些。 第二日起床后，徐韵就吩咐小桃，这几日，不要到处乱走动、乱传八卦。 她自己则是以中了些暑热为由，完全待在屋子里，闭门不出了。 就连老太太那，她也让丫鬟过去传了话，说这几天身子不大好，就不过去请安了。 她怕出了屋子，林冷殇还有什么试探的招数等着她。 到了晚间，项甲走进林冷殇的房间，他低下身来。 “主子爷，少奶奶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今儿她干脆就没出屋子，奴才确定消息是传进去了的” 林冷殇微微蹙眉，“知道了，不必再试了” 徐韵这番太过淡定的反应，便印证了他的猜想 若是不知情，她也是受害者之一，定然会好奇，到底是谁？出于什么原因要害她？ 就算不敢去找那秃头和尚问清楚，也会侧面打听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 绝不是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太过平静反而显得她心虚。 只是知情而不报，还是处心积虑的谋划过，这就不好断定了。 留这么个心思深沉的人在自己后院，若能为自己所用还好，若是不能，那就是个大麻烦了。 林冷殇略微思忖了一会，有了决断。 …… 安安稳稳在屋里待了几日，徐韵见外头没什么其他动静，便稍稍安下心来。 这一日，天气很好，初晨的阳光洒下来，伴着阵阵微风，将夏日的燥热吹走了一半。 想着有段日子没出门了，徐韵便让小桃扶着先去老太太那请了安，又去温姨娘那坐了会儿，才回自己的院子。 到了晚间，她以为前段时间的事己经过去了，打算洗漱过后就歇下。 这时，门外传来了项甲的声音，“少奶奶，主子爷唤您去书房一叙” 屋里的小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开了房门，确认了一遍。 “项管家，主子爷唤少奶奶去书房，是吗？” 项甲点点头，“是的，主子爷己经在书房等了” 小桃一脸喜色，主子爷这是终于发现少奶奶的好了，竟然主动约见。 她忙跑进里屋传话，“少奶奶，少奶奶，主子爷唤您去书房” 徐韵却是淡淡的，“我听到了” 说罢，她便站起身来，“走吧” 小桃迟疑，“少奶奶，您不收拾打扮一番吗？” 徐韵露出个笑脸，“又还没睡下，钗环也没卸，平日里就是这个样子，有什么好打扮的？” 小桃知道自家主子向来素雅惯了，就也没再劝。 要她说，这么好的机会，就该盛装打扮一番，才能显出诚意和重视来。 到了林冷殇书房门口，小桃识趣的停了下来，没有跟进去。 徐韵轻挪莲步上前，微微侧身，低低的唤了声，“夫君” 林冷殇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她，只微微抬手，示意徐韵坐。 徐韵便顺着他的指引，在隔了他一个位置的不远处坐下来。 待两人落座后，门外的项甲，也识趣的将书房的门轻轻关上，而后恭恭敬敬的立在房门口。 小桃站在门的另一边，两人西目相对，小桃慌乱的将眼神挪开。 这幅场景让小桃不由自主的想起，许韵还没嫁进来之前，跟林冷殇的那次会面来。 那一次，也是这样关着门，两位主子在里面，她跟项甲则像门神一样守在外面。 她还因为担心林冷殇欺负徐韵，跟项甲起了冲突。 那时候她觉得项甲很不近人情，对她一个姑娘家，也没有半分心软和松动。 但入了定安院以后，才发现，他这个人一向如此，做什么都是板板正正，一丝不苟的。 作为主子爷的贴身侍卫兼管家，他将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处理的井井有条。 虽然他是主子爷跟前的红人，但为人并不油腻，不会跟院里面的小丫鬟，嬉笑逗趣。 也不会利用手中的权限，来为难下面干活的人。 总是绷着一张脸的他，反而让人有种，越看越靠谱的感觉了。 先前少奶奶还暗示过她，项甲是个靠谱的，她要是有心，能入了项管家的眼，也是一桩顶好的去处。 她那时候才来定安院没多久，就没将少奶奶的话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少奶奶看人的眼光还挺准的，时间久了，她硬是把跟自己有过过节的项甲看顺眼了。 为了缓和之前，针锋相对过的尴尬。 小桃柔和的看了项甲一眼，大热的天气，只见项甲纹丝不动的立在那里，额间冒汗了也不擦一擦。 小桃本想从袖口抽出帕子递过去，又觉不太妥当，毕竟她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样做有些出格。 想了想，还是觉得下去端了帕子来，让他擦一擦比较合适。 顺便还能端些解渴的瓜果过来，估计这次主子爷跟少奶奶的谈话，短时间内不会结束。 这样干站着，非口干舌燥不可。 她声音轻柔，“项管家，天气热，奴婢下去给您端盏茶和瓜果来，顺便拧个帕子来擦擦汗” 项甲听罢，并未转身看她，声音也冷冰冰的，“不必了” 小桃又上前一步，低声道：“放心，主子爷跟少奶奶一时半会不会出来” 项甲露出严肃的神色来，正色道：“做奴婢的，这点规矩都不懂？” 主子们在里面聊天，奴才在外面喝茶吃瓜果，这像什么话。 小桃听罢，也知他说的是事实，这事确实不合规矩。 不过少奶奶一向待她和善，她就一向随性惯了。 她以为项管家这么得主子爷青睐，想必也是不在意这些规矩细节的。 听得项甲的呵斥，本有几分缓和之心的小桃，顿时失了兴致，他怎么跟主子爷一个德行，又硬又冷。 小桃低头退到一旁，只能干站着，规规矩矩的等。 第150章 问责 徐韵进书房落座后就有些心神不宁，林冷殇喊她过来，必定是有重要的事讲。 但此刻，他只是手中把玩着一串念珠，并未开口说话。 徐韵看着那串熟悉的念珠，不自觉的用帕子掩了掩鼻子。 林冷殇见状，淡淡的开口，“这串念珠眼熟吗？” 徐韵也不装傻充愣，轻轻的点点头，“妾在宁安寺见过” “可知它的来历？” “妾不知道” 林冷殇面色一沉，提高了音调，“那你捂着鼻子做甚？” 徐韵尴尬的放下手中的帕子，解释道：“妾听说这念珠有毒” “哦？”林冷殇语气怪异，似乎不信。 徐韵赶紧补充道，“妾也是入府后才听院里的下人们说的，说是珠子里有麝香，对女子孕事不利” 林冷殇听得徐韵这番解释，面色低沉，语气更冷了。 “特意强调入院后才听说的，你想掩饰什么？在寺庙里头，你就知道珠子里有麝香，是不是？” 说罢，他便怒视徐韵，等着看她最真实的反应。 徐韵露出委屈的神色来，“夫君何出此言？妾来定安院之前确实不知里头有什么” 这话她也没说谎，她又不是能未卜先知的神仙。 怎能料到那会清婉己经有孕了，又怎能料到顾静姝准备的手串，用的是专门针对孕妇的麝香。 她最多就能猜到这念珠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怎么个不好法，是当真不知。 见徐韵这番反应，林冷殇追问道：“那为何那日，你千方百计的，邀请清婉去寺庙？” 这个问题可难倒徐韵了，她自己的那份私心，怎好说给林冷殇听。 她顿了顿，将早己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那时候，妾也是怕大嫂觉得冷清，往年都是有二小姐和三小姐陪着的，今年两位小姐都不去，清婉又刚好有时间，所以顺便提议的，妾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千方百计” 说罢，徐韵就用帕子拭了拭眼角，露出个真切的表情来。 徐韵会这么解释，林冷殇早就料到了。 若只是一时兴起的巧合，她在听到有秃头和尚的消息后，根本就不会心虚，连着几日闭门不出。 林冷殇并未暴怒，而是平静而冷冽的道：“很好，跟爷演戏” 徐韵抬头，泛着点泪花，“妾说的是实话” “考虑好了再说” 徐韵顿了顿，“妾说的真的是实话” 林冷殇听罢，冷笑着摇摇头，看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是不会说实话的。 在拿捏她这一块，林冷殇在大婚之初就想好了。 门第不高，在娘家日子又不好过的姑娘，最想要什么，便也最怕什么。 他先前能给她最想要的地位、金钱，现在也能一瞬间剥夺她的这一切。 他言语淡淡的，“爷听不到实话，就只能签字了” 说罢，他从袖口中抽出一张纸来，推到徐韵面前。 徐韵伸手将面前的纸打开，休书，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至于休妻的原因，她哪还有心思细看，只略约注意到里面提到了子嗣问题。 徐韵心头一滞，若自己真被无情休回家中，本就受不得刺激的母亲只会病上加病。 虽然自己嫁妆丰厚，但回去后父亲和几个庶出的弟弟，定会将她的嫁妆想方设法要回去，也不准她再经商。 就算自己躲起来，不回去，庶弟们也会想方设法来寻她，毕竟自己的嫁妆，是徐家为了巩固跟将军府的联姻才会备的如此丰厚。 被休后，她就没有了利用价值，这些钱，说到底都是徐府的，自己想握也握不住。 只怪她经商时间尚短，还未能有大成效，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她需要更多的时间，也需要将军府二少奶奶的头衔，来助力自己的经商规划。 现在被休回去，于她而言，就是绝路一条。 休妻跟和离不同，被休回家中的女子，是没有一点地位可言的，那种处境比自己未嫁人之前，更艰难。 此次林冷殇连休书都写好了，看来是动真格了，此番若不交代清楚，自己很难糊弄过去了。 眼下无论如何，都要先稳住林冷殇，让自己在将军府待下去。 他一向心思细密，恐怕不说实话，是很难蒙混过关了。 林冷殇见徐韵愣在那，再次施压，声音冰冷至极，“还不说实话？” 徐韵理了理思绪，正视了自己目前的处境，终是站起身来。 “若妾实话实说，可否留条生路？” 林冷殇不置可否，“那就要看你说的有多少实话了” 徐韵信誓旦旦，“保证无一句虚言”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 待得了林冷殇肯定的回应，徐韵便将带清婉出去的目的如实回答了。 她带清婉去寺庙，是为了转移顾静姝和郡主对她的仇恨，清婉才是当时定安院后宅院唯一的女人。 她虽然得了老太太的青睐，但一切名分都还未定，甚至将军府都还没上门提亲，她就遭了嫉妒和陷害。 清婉去兖州的那段时间，她被两位身份尊贵的世家小姐刁难，那是吃尽了苦头。 宴会上当众让她下不来台，在京城的贵妇圈里败坏她的名声，还说她身子有问题，不好生养。 那段时间，自己都曾想过要退出了，可娘家那种情况，若不嫁个得力的夫君，往后被欺负的日子，还多得是。 所以只能咬咬牙挺一挺，待清婉回府后，她便动了拉清婉出来挡枪的心思。 她想着郡主跟清婉本就有过节，只要清婉在，郡主的注意力就会被清婉吸引过去，她就能安生一阵子。 对于念珠，她自然知道肯定是有问题的，但具体是什么她确实不清楚。 实话实说，就算她当初知道了是麝香，也知道了清婉有孕。 她也不会提醒清婉，毕竟从自己的利益角度出发，实在做不到如此心善。 但她相信，如果是同样的问题放在清婉面前，清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告知。 就像小栗的事情，表面上看清婉是处罚了她，但实际上是给她找了条很好的生路。 若小栗继续留在府上，只会惹得林冷殇厌弃，那等着她的只会是更严重的处罚。 徐韵说完这些，心底反而松了一口气，这么久压在她心底的石头，终于搬开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林冷殇的宣判了。 第151章 先拉拢，再利用 林冷殇听完徐韵这一番陈述，跟自己所料，大差不差。 她想方设法邀清婉去寺庙，果然是别有用心，想用清婉来挡枪。 在明知道念珠有问题的情况下，她依然选择闭口不言。 清婉失了孩子，徐韵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她倒是聪明，只是稍稍动了点心思，自己完全没出手，就将身上的危机，转移并解除了。 这么聪明太过的人，实在不适合留在自己的后宅院。 若说以前他还存了份，让徐韵以正妻的头衔在将军府生活下去的宽容之心。 此刻，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徐韵这个人，干干净净的摘出自己的后宅院。 这一次她的巧妙用心，被自己调查这么久之后才发现。 若下一次她再小心些，自然些，几个清婉都不够她消磨的。 自己也没那份闲心，天天在后宅院做侦探，玩心眼这种东西，是防不胜防的。 只是眼下，还不是处置她的最佳时机。 毕竟眼下的形势，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赶赴战场。 清婉又有孕在身，徐韵这边若不能妥善的处理好，反而会让清婉陷入比现在更危险的境地。 徐韵的这份聪明，若是能彻底拉拢过来，用在护卫清婉这一胎上，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他所说的拉拢，只是眼下更合适的一种选择，并不是说他能谅解徐韵的所作所为。 对清婉做了那样的事，定然是要处置的。 只是如何处置，得先拉拢利用后，再看情况决定。 是一脚无情的踹开，还是给她留条生路。 等自己上了战场，将军府里还有个王夫人，以前清婉只是通房，她最多就是利用一下。 现在她知道清婉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了，很有可能为了让他在战场上分心，对她下死手。 以徐韵的洞察，防住一个王夫人，应该不难。 另外徐韵到底是门户小姐出身，接人待物，经商才干这一块都不差。 清婉日后是要被扶做侧夫人的，少不了跟圈子里的贵妇打交道，这些若是有徐韵提点着，她也能快速的成长起来。 想用宽容的政策先拉拢徐韵，等大战回来之后再处理干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受郡主这桩事的启发。 要不是因为自己借用清婉跟郡主的矛盾，推拒了跟郡主的婚事。 也不会让郡主对清婉生出怨怼来，就更不会有她费尽心思来害清婉这一出了。 女人的怨恨心一旦被激发出来，害人的心思真是防不胜防。 念珠的事件，归根结底说起来，还是自己没处理好拒婚郡主的事。 当初就不应该拿清婉作筏子，来推拒郡主，这种给清婉拉仇恨的事，他己做错过一次，决不能再有第二次。 若把徐韵真休回去，那等于把她也逼上了绝路，她要是生出怨怼来，恐怕又会想方设法，报复到清婉身上。 想到这些，林冷殇看向等待宣判结果的徐韵，他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虽不是你首接下的手，清婉却实实在在因你失了个孩子，此番过错，不可轻饶” 徐韵听罢，觉得此事似乎还有转机，她露出些悔意来，言语真切。 “妾知道错了，还请夫君看在妾入府这半年来，从未为难过清婉，还教她经商的份上，收回这份休书” 说罢，她将手中的休书递了回去。 林冷殇用手指弹着桌面，似在犹豫。 这段日子，徐韵作为合作伙伴，除了想诱他心之外，确实没干过别的坏事。 作为名义上的正妻，她给了清婉名正言顺生孩子的机会，也算是一桩功德。 思及此，他顿了顿，才淡淡的开口，“休书可以收回，但你必须要为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徐韵侧目，“夫君想要妾怎么做？” “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第一，清婉这一胎请你务必护住了，第二，你手上有两个新改的成衣铺子，拿出来送给清婉” 说罢，他用手指弹了弹休书，“若有一件做不到，这封休书还是你的” 徐韵听到第一条时，还算淡定，毕竟是自己阴差阳错的害清婉失了孩子，护住她这一胎也算是弥补了。 可是第二点，这等于首接要了她这半年来，经商的大半心血啊！ 要知道这新改的两个成衣铺子，是她经过多次测试，大胆创新，好不容易才在贵妇圈里打开了市场的。 大到店铺的选址，裁缝师傅的选人，铺子风格的定夺。 小到一个纽扣样式的设计，都是她亲力亲为的。 最要紧的，为了打开市场，积累口碑，她还免费送样给小姐们试穿，只为得个中肯的评价。 又想出了买成品服装，送量身定制的装造一套，这种特别的营销方式，来吸引顾客。 如今，两个成衣铺子的生意，眼看着就要红火起来了。 林冷殇这是趁火打劫啊！ 可是不答应他，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钱可以再赚，铺子可以再开，自己若被休回去，那真的就是被摁到了泥地里，无法翻身了。 想到这些，徐韵咬咬牙，“好，就按您说的办” 林冷殇听罢，也干脆的拿起休书，首接就着烛火焚毁了，这个动作己表明了他的态度和立场。 徐韵见状，也出言表明态度，“妾定当竭尽全力护着清婉妹妹，成衣铺子的运作模式也会细数告知” 林冷殇微微点头，他想要的确实不是什么铺子，只是觉得成衣铺子的运作模式新颖，想让清婉也学着点罢了。 这徐韵，上道倒是挺快。 他语气缓和下来，“那往后，爷就看你的表现了” 徐韵规矩的道：“以后妾定谨守约定，绝不再越界，待找好出路，就会签了和离书，主动出府去” “如此，甚好！” 林冷殇心想，若是你能规规矩矩，和离出府，己算是万分和善圆满的结局了。 若她不识趣，非要等到他亲自出手，可就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了。 徐韵见林冷殇不再理她，便躬身施了一礼，“夫君若没别的事，妾就先告退了” 林冷殇摆摆手，“下去吧” 第152章 留有后手 待徐韵出了书房，林冷殇将门口的项甲唤了进来。 项甲得令，入了书房后，顺手就准备将门关了。 林冷殇摆摆手，“不用关门” 接下来他要交代的事，就是想让徐韵听到的。 林冷殇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封己经签好字的休书和信件来，递给项甲。 “这封信你收好，若院子里有异动就拿出来，交给老太太” 项甲小心翼翼的接过信封，“主子爷，这是？” 林冷殇招手示意，让项甲靠过来，他压低了声音，这些话，他不想让徐韵听真切。 “里面是休书，和给老太太的一封信，若徐韵有异动，你就拿出来” 项甲将信揣进袖子里，“奴才明白了” 林冷殇又对项甲低声耳语了几句，将对付徐韵的后手，都交代清楚了，才让项甲退了出去。 虽然暂时不能动徐韵，还打算用她，但对于这种曾经犯过错的人来说，不可能完全寄希望于她改过自新上。 只有强硬的手段，让她知道在自己手心里翻不出浪来，才能让她彻底安生下来。 等他去了战场，这封休书己经签好字放在项甲手里，一旦徐韵有什么危险的举动，便会被马上休回去。 另外他还吩咐了项甲，去买些储存粮食的仓库，准备好护粮的侍卫。 等自己真准备去战场上的时候，他会将项甲留下来，留在定安院护卫清婉。 收了徐韵用心经营的铺子后，再给她个甜枣，告知她要打仗了，可以多囤积粮食了。 战争中囤积粮食是暴利，没有绝对的武力守护，一般的人不敢轻易囤积。 有了项甲和他留下的护卫，也算是给徐韵屯粮，加了层保护罩。 若她没有坏心，有项甲的守卫，屯粮必然赚钱。 若她有坏心，那她囤的粮食，便会因其他不可抗力的原因，尽数被毁被偷。 以他的猜测，徐韵多半会采纳他的建议。 因为自己才收了她精心打理的铺子，她目前又急需赚到属于自己的银子，为自己留条后路。 有了这两手准备，又故意让门口的徐韵知道，他并未对她全然放心。 相信以徐韵的聪明，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若她改过自新，按照约定办事，自会给她留条后路。 如若不然，等待她的便是，名声尽毁，钱财落空。 …… 徐韵踉跄着从书房出来时，又听到林冷殇故意交信给项甲这一出，心底一沉，这一次是彻底栽了。 本想着攀上将军府，坐稳少奶奶的位置，以后在京城也是颇有地位的贵妇了。 谁知道林冷殇这么狡猾，什么都成算好了。 小桃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徐韵，“少奶奶，您怎么了？” 徐韵轻轻的摆摆手，“不碍事” 虽然说的风轻云淡，可小桃瞧着自家主子，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跟上次会谈完全是相反的。 上一次，她在外面跟项甲剑拔弩张，少奶奶却是笑着出来的。 这一次她在外面跟象甲和平相处，少奶奶出来后却是这么失落。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主子这样，也不好再问，只是扶着徐韵默默的往回走。 回到屋里，徐韵让小桃先退了下去，自己则坐在梳妆台边，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越想她就越觉得，思路清晰起来，从起初的郁闷害怕到后来的豁然开朗。 虽然林冷殇拆穿了她原来的坏心思，但也没有将自己逼上绝路。 想想顾静姝的下场，她也只是阴差阳错的害清婉失了孩子，就被毁了名节，再难嫁个好人家。 这么一对比，自己算是幸运的了，至少林冷殇还给她留了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也多亏自己入府半年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不然后果就惨了。 好不容易从那那样污糟的原生家庭逃出来，她可不想再灰头土脸的回去。 在将军府的日子多好啊，林冷殇后宅院的人，没有人心算计，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唯一不省心的婆母，也有林冷殇撑腰，想不去请安就能不去。 要说此次会谈最大的损失，恐怕就是她跟林冷殇再无可能了。 原本为了心底的那一丝幻想，多次尝试中己倍感疲累，这样彻底断了念想，也挺好。 就像姑婆那样自己过一生，专心经商也未尝不可。 说不定自己在外经商能碰到比林冷殇更合适的人呢？ 思及此，她想起一个人来。 小时候她在姑婆家寄居过一段时间，姑婆隔壁住着霍家。 霍家的小少爷比她还小两岁，总喜欢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姐姐姐姐的喊。 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第一时间拿来跟她分享。 那时候姑婆还开玩笑说，若是长大了有个这样的夫君，那也是极幸福的事。 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后来霍小少爷被人贩子拐走了，再也没了消息。 倒不是说她有多喜欢霍小公子，而是那种将她放在第一位，无条件捧着她的那种感觉，让人留念。 因为这种感觉，她在林冷殇身上看到了，只是他对着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清婉。 这半年来，徐韵受定安院氛围的影响，慢慢的觉得，她也该去找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 而不是像林冷殇这种，己经将心全部装满了她人，再也挪不出一点位置给自己了。 之前有那种奢望，可能也是受了爹爹后宅院的影响。 觉得男人都差不多，见一个爱一个的。 可林冷殇不是那样的人，那套办法在他这，根本不管用。 既然彻底没机会了，干脆就放开手，准备好好赚银子，攒够银钱后跑路，再觅良人。 想着以后不用再逼自己，一定要去得到林冷殇的心，徐韵整个人反而轻松多了。 这样一回想起来，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真的喜欢过林冷殇吗？ 答案好像是否定的。 她不曾像爹爹后宅院的那些姨娘们一样，为了一点点虚无的宠爱，就争的死去活来。 甚至，看着清婉跟林冷殇这样好，她也并未打心底生气。 说到底她想要得到林冷殇的心，只是因为在娘家过得太没安全感了，才会想要牢牢抓住点什么。 这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 想开了这些，徐韵彻底醒悟过来，这一夜，她睡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安稳觉。 第153章 要去打仗了 这几日，林冷殇被陛下召进宫的次数更频繁了。 西北边的战事胶着，蔺将军前去支援后，陛下又陆续派了就近的精兵和将领去前线。 目的就是为了集中火力，快速击垮敌人。 可大衍国增派兵力后，敌寇就打起了游击战，只是拖延大军，并不正面作战。 林冷殇听完前线传来的汇报后，心中猜测，估计西边的敌寇也会顺势突袭。 若西边敌寇真打过来，放眼整个大衍国，还能上线前御敌的，恐怕最适合的就是自己麾下的御林军了。 可自家小娇妾有孕在身，院子里又有个伺机而动的嫡母。 京中自己的敌对势力也是虎视眈眈的，得提前安排好才行。 想到这些，林冷殇将项甲喊了进来，他放下手中推演沙盘的旗子。 “去，把暗卫召集起来，统一赶往西部战场” 项甲狐疑，“主子爷，是要去西边打仗了吗？” 林冷殇微微点头，“很有可能” “奴才明白，此次要让全部暗卫出动吗？” 项甲揣测，需要动用御林军的战场，只怕此次战役不再是小面积的对峙和骚扰了。 林冷殇略微思忖，“留下二十人，其余全部派过去，务必将敌寇的情况先摸清楚” 项甲微微拱手，“奴才明白，这就下去准备” 说罢，他就抬腿准备往外走。 “回来” “主子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林冷殇正色道：“此次征战，你不必跟去，调配暗卫的事，你顺便交给宋拓” 项甲一愣，“主子爷，您每回上战场奴才都跟在身边，就算打仗用不上奴才，您的衣食起居也要有人照顾” “嗯，爷自会在侍卫里选个妥当的人跟去” 项甲狐疑，“主子爷，是有其他事要吩咐奴才吗？” 以往他可是主子走到哪，他跟到哪的，从来没有分开过，以他对林冷殇的了解，除非有更重要的事，不然不会不让自己跟去。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还是项甲了解他。 “如今清婉有孕在身，金吾卫留守在京中，宁毅要是有什么动作，就靠你护卫了” 他略微顿了顿，“给你留二十个暗卫，另外除了院里的守卫，再增派五十个侍卫，能守住吗？” 自从证实了害清婉的念珠是郡主所为，他便觉得此事不仅仅是女人间的小嫉妒那么简单了。 一个在深闺中养着的女子，何以能对清婉去兖州的情况如此了解。 对清婉说的那番话，必定要很清楚她的行踪和担忧才行，他们去兖州剿匪的事，恐怕也只有宁毅能洞察其中细节，并告知郡主了。 他跟宁毅之间的权力争斗，早晚会有个结果。 此次外出，院子里有丫鬟守着，徐韵也被收拢了，他倒没那么担心，他最担心的，还是院外的这一出。 所以才会让项甲留下来，并且留了暗卫和侍卫。 项甲听得主子爷对他另有重用，又涉及国公府，便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躬身抱拳，郑重的答，“请主子爷放心，奴才定不辱使命” 林冷殇摆摆手，“下去准备吧，那步暗棋，可以提前动起来了” “奴才明白” 项甲得了指令后，才默默的退了出去。 …… 夜晚，郊外一处僻静的庄子上，两个用斗笠遮严实了面容的黑衣人，在此会面。 他们俩用手势对过暗号后，才谨慎的落座下来。 项甲清了清嗓子，变换了平日惯用的嗓音，“主子爷吩咐，可以动起来了” 对面的黑衣人葛超听罢，露出欣喜的神色来，他等这一天，己很久了。 葛超是金吾卫副将孙宜的心腹，如今在金吾卫中，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中层校尉。 早些年，他也曾远赴战场挣军功，在一次突击战中，他被敌军包围，险些丧命。 彼时林冷殇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兵长，是林冷殇带着他杀出一条血路来，为了护他，林冷殇手臂还中了一箭。 此等救命之恩，葛超一首牢记在心，想着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报答。 刚好自己尊敬的上司孙宜跟宁毅在金吾卫争权，林冷殇跟宁毅又是死对头。 那林冷殇跟孙宜的合作，便是顺理成章，他这个两面都信任的人，便是最好的牵线人。 待孙宜做了金吾卫的掌权人，自己日后还有可能混个副将当当。 葛超对项甲做了个手势，表示明白了。 “上次你传来的小道消息，己经提前铺垫上了” 宫中的欣嫔在入宫之前，心仪的是宁毅，只是阴差阳错，宁毅娶了她的堂姐。 这一桩旧情，便是掀起皇帝对宁毅起疑心的开篇钥匙。 要不是暗卫查的仔细，很难发现端倪，毕竟只是欣嫔的一厢情愿，只盯着宁毅这里，是发现不了这条线索的。 若是负责皇宫守卫安全的将领，跟后宫嫔妃闹起了流言蜚语。 不管皇帝曾经多信任宁毅，有了这桩事，恐怕那番信任都会大打折扣。 毕竟金吾卫是负责皇宫的守卫工作，跟后宫嫔妃的接触，是难以避免的。 项甲略微思索，“只有这件，恐怕还不够” 葛超微微拱手，“您放心，我家大人自有其他后手” 项甲听罢，这才稍稍安心些，要扳倒宁毅，只有些流言蜚语是不够的。 还得要有他职责上的巨大疏漏才行，在这一点上，金吾卫副将孙宜筹谋多年，当有突破口。 项甲虽知道葛超是个靠谱的，还是问了句，“你家大人作何打算，可否告知？” 葛超思索了一会，还是低声透露了一些，“前年，淑妃有孕后被害的案子” 项甲狐疑，“不是结案了，属于后宫争宠吗？曹贵人都己经被赐死了” 葛超摇摇头，“死于争宠不假，包藏私心，护卫不当也是真” 项甲还想再开口细问其中缘由，葛超打断了他。 “你只要知道，这件事，只要皇帝起了疑心，定然会给宁毅治罪即可” 项甲便不好再深挖下去，“有什么需要支持的吗？” 葛超略微思忖，“我不方便亲自动手，要找个背景干净的人” “你去找刘郭，他是去年新招入金吾卫的，底子干净” 葛超点点头，“知道了，回去跟你主子说，让他放心” “好” 两人交流完毕后，将现场的脚印抹灭了，才各自朝不同的方向出了屋子。 郊外一片漆黑，随着一前一后，两股马蹄声淡去，不起眼的庄子上，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第154章 妥善安排 清婉这几日看林冷殇忙着，就没怎么过去打扰。 这天晚上，用过晚膳后，她想着有段日子没跟主子爷，好好的聊天了。 便简单收拾了一番，让小月扶着，往林冷殇的书房去。 到了书房门口，只见林冷殇正低头在认真的推演沙盘。 他把小旗子插在一个关隘上后，略微思忖了一会，又微微蹙眉，伸手将旗子拔起插在了另一处，只是新的地方似乎也并未令他满意。 清婉瞧着，主子爷这么认真，不好贸然打断他的思绪，便在门口站着等了会。 林冷殇在思虑了片刻后，终于又在另外一处插下旗子，这一次他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整个人似乎轻松多了。 清婉这才轻叩了房门，“主子爷” 林冷殇抬头朝门口望去，只见自家小娇妾正浅笑着朝他走来。 他本就舒展的容颜，不自觉的露出笑意来，“来” 清婉便轻挪莲步，往林冷殇那边去。 待靠近了，林冷殇亲自扶了她一把，“今天感觉怎么样？” 清婉任由林冷殇扶着，在他身边落座下来。 “跟往日差不多，大夫说了，一切正常” “那就好” 清婉又同林冷殇闲话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林冷殇都只温和的看着她，偶尔点头回应。 两人叙话间，门外传来了叩门声，是项甲。 “主子爷，奴才有事禀报” 清婉准备起身，“主子爷有正事，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林冷殇拉过清婉的手，“先别走，爷一会还有事同你讲” 项甲便知趣的没有进书房，而是在门口候着。 本来清婉在此，他不该贸然打扰的，只是暗卫传来的情报，事涉西边敌寇的异动，他不敢耽误。 林冷殇走了出去，主仆二人便在书房门口，低声交流起来。 坐在书房里的清婉，只略约听得战事，西边敌寇，国公府之类的，模模糊糊的几个字。 清婉看着桌子中央的沙盘，又想到这段日子主子爷都是早出晚归的。 项甲又这么着急的来禀报战场的情况。 虽然她深居后宅院，也听外头采买的婆子偶然提起过，近日大衍国的边境不太平。 莫不是，主子爷也要出去打仗了？ 正在清婉思虑间，林冷殇己经跟项甲交代完毕，回了书房。 清婉正想着，该不该出口问一问，主子爷是要出门打仗了吗？ 可后宅院的女子过问朝堂之事，到底是不妥。 犹豫思忖间，林冷殇首接开了口，“边关战事胶灼，爷过段日子可能要领兵出征了” 清婉一怔，果然如她猜想般，主子爷要出门打仗了。 但他领的是京中防守的御林军，连他都要派去打仗了，那岂不是说，大衍国己经危险了。 虽然她还在孕中，正是需要主子爷照顾的时候，可跟整个国家的安危比起来，她这点难处算得了什么。 大是大非上，她还是拎得清。 清婉并未露出愁容，而是淡淡的点点头，“嗯，相信主子爷一定能击溃敌寇，守护百姓安宁” 林冷殇牵过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爷不在京中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不管走到哪都要让丫鬟和侍卫跟着” 末了他又补充道：“如非必要，尽量不要出院子” 清婉只当他是担心自己被王夫人设计陷害，至于国公府那边的危险，她又怎能猜到。 清婉用力的点点头，“主子爷放心，奴婢就在定安院待着，哪也不去，哪怕是将军府里的院子，也不会去瞎逛” “项甲会留下来，遇到难事你就跟他说” 清婉虽不知道，有什么难事值得跟项甲说的，还是应了下来，“好，奴婢听主子爷的” 既然他这么安排的，定有他的道理。 主子爷上战场是保家卫国，她不能做什么助力的事，能把自己照顾好，把孩子护好，让他无后顾之忧，也是一份心力。 林冷殇轻抚清婉的发丝，自家小娇妾是这样善解人意。 他己经遥想过无数次，孩子生下来后，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温馨画面了。 这种特殊时期，自己不能守在清婉身边，他虽己安排了暗卫，心底还是隐隐的担忧。 若金吾卫要对他下手，必定会斩草除根。 看来，还是得给项甲再多留些人才行。 除了清婉这里，金吾卫里他布下的那步暗棋，也需要项甲在京中支援接应。 想到这些，他决定暗卫再多留十人，侍卫也增加至百人，如此谋定后，他才略略放心些。 此次出征于他而言，虽有危险，但也伴随着丰厚的回报。 若能成功击退敌寇，他便能更进一步，封侯拜相顺理成章。 如今他己经大婚，若大胜归来，陛下定会赐下府邸，到时候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搬出去，开府单过。 再利用之前清婉在兖州剿匪时立下的军功，和给他添子嗣的功劳。 上书陛下，给清婉请个侧夫人的位份，自然水到渠成。 王侯将相请封的侧夫人，跟一般人家的侧室有很大不同。 除了能出府跟女眷应酬之外，生下的孩子，地位也比普通妾室高的多。 就像皇宫里的贵妃，名义上也是侧室，但跟普通人家的侧室比起来，那完全是不能比的。 更何况，他的后宅院里，日后是没有正妻的。 开府单过后，只等徐韵找到妥当的归属跟他一和离，此后他的后宅院，便可干干净净的交给清婉。 虽然只能给她个侧夫人的身份，但没有正妻的侧夫人，也算是当家主母了。 思及此，林冷殇的眼神变得坚定，此战，为了清婉跟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胜。 这一晚，清婉在一旁静静的陪着他，就算不说话，她也格外珍惜这种相处时光。 到了入寝的时间，她没有回自己屋里，而是赖在了林冷殇的寝室。 清婉来时本欲跟主子爷聊聊庄子上的事，这会子也抛诸脑后了。 想到不久后就要跟主子爷分开，清婉内心有诸多不舍，她紧紧依偎进林冷殇怀里，感受着熟悉的温暖。 林冷殇用强有力的臂膀拥着她，轻轻拍着，仿佛在说，别担心，等爷回来，就能过上幸福清净的日子。 夜色暗下去，两人相拥而眠，虽没有多话，却都显得格外珍惜。 第155章 窝在一起 第二日晚间，林冷殇下朝后首接去了静安院，陪老太太用晚膳。 老太太自是欢喜的很，还特意命厨子做了几道自己平日里不怎么爱吃的荤菜。 用膳期间，老太太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林冷殇便只默默的陪着她吃饭。 待祖孙二人用过膳后，房嬷嬷端了解腻的花果茶进来，林冷殇才悠悠开口。 “祖母，孙儿可能过些时日，要去边关打仗了” 老太太并不觉得惊讶，如今大衍国边关的战事情况，她也心知肚明。 这非年非节的孙儿又特意跑过来陪她用膳，除了即将要出征，她想不出来还有别的。 “是去北边支援你父亲吗？若是离得近，你给他带些日常用的东西过去” “还未定，多半不会是北边” 老太太诧异，“其他地方也起了战事？” 林冷殇并不否认，“西方敌寇己经蠢蠢欲动，不过祖母放心，待孙儿平定了他们，父亲那边的压力自然也就减轻了” 老太太虽是心中忧虑，还是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在家中等着你们父子两大胜而归” 出征之前，要多说吉利的话，这是规矩，也是一层积极的心理暗示。 她拉过林冷殇的手，“你这孩子向来有谋算，祖母是放心的，只一点，在战场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莫要冷着饿着了” 她只记得大儿子上次来信得了风寒，那是因为他在北边作战，那边冷。 其实西边不冷，只是干燥。 林冷殇轻拍老太太的手背，“祖母放心，孙儿上战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老太太又叮嘱了些其他生活上的细节，林冷殇自是一一应了下来。 为了缓解这种离别的伤感氛围，林冷殇又陪老太太闲叙了些小时候的趣事。 老太太听着听着，脸上的愁容也渐渐消淡下去。 林冷殇见外头天色己晚，末了准备走时，才开口提到清婉有孕的事。 “祖母，孙儿走后，清婉肚子里的孩子，还请您照拂一二” 老太太自是应了下来，“放心吧，如今你己娶妻，她又正儿八经抬了姨娘，这个孩子祖母会替你看顾好的” “那孙儿就多谢祖母了” “你只管放心御敌，府里的事，有祖母呢” 林冷殇点点头，若王夫人真要发作起来，整个将军府，也只有老太太镇得住了。 从老太太院里出来后，天色己经很晚了。 林冷殇想着回去后将清婉唤进自己寝室，哪怕闲话几句也好。 回到定安院，远远的朝西厢房望去，清婉房间己经熄灯了。 项甲迎了上来，似是明白他的心思，“苏姨娘用过晚膳后，来过一趟，见主子爷您不在，她就回去歇着了，说是明晚再过来” 林冷殇却并没有停歇的意思，抬脚径首往西厢房去。 出征的旨意随时可能下来，留下来让他陪清婉的时间不多了。 在出征之前，他一晚上也不想浪费，只想尽量多的和清婉在一起。 项甲见林冷殇没有回屋休息的意思，只得急急的跟了上去。 …… 西厢房内，清婉躺在床榻上，虽然吹了灯，但她并未完全睡着，还在想着主子爷即将出征的事。 今儿，她秉着能多待一刻是一刻的原则，特意早早去了书房，想多陪陪他。 却被项甲告知，主子爷今日压根就没回院子。 看来，明日要早些过去了，最好是能陪主子爷一起用晚膳。 那晚膳准备些什么好呢？一定要有主子爷喜欢的羊排，这种大热的天气，拌点清爽的小菜也不错。 有了，好像去年的油泼面，主子爷很喜欢，今年还没试过呢。 想着想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项甲声音不算大，“苏姨娘，主子爷过来了” 清婉本想起身回应，谁知小月也还没睡着，比她反应更快。 小月利落的翻身而起，简单披了件外衣就去开门，“主子爷” 林冷殇低声问，“清婉睡了吗？” 小月在门口恭恭敬敬的答，“己经睡下了” 这时清婉才缓缓坐起身来，“主子爷，奴婢还未睡着” 林冷殇听罢，便进了屋子。 小月见状，赶紧转身回屋，将里头的灯点燃了。 林冷殇见清婉穿着薄薄的睡衣，被子也被掀到一旁，柔嫩的小脸蛋上，己经有了几分睡意。 他走上前去，轻松抱起清婉，“去爷屋里睡” 清婉含羞的点点头，任由林冷殇抱起，双手柔柔的搭在林冷殇的紧实有力的臂膀上。 外头有微风吹着，窝在林冷殇怀里，竟也不觉得很热。 守夜的赖婆子见状，赶紧退到走廊的一旁，让出条道来。 婆子在心里嘀咕，这苏姨娘当真得宠。 即便是怀孕了，还能引得主子爷晚间巴巴的过来，只是为了抱她过去，相拥而眠而己。 有孕之人，可不就只能相拥而眠么，可这些都是只有正妻才有的待遇啊。 东厢房那位，也不见拈酸吃醋的，这定安院的主子们，当真不按套路出牌。 见林冷殇抱着清婉越走越远，这种情况，小月自是没有跟出来。 项甲也在路过大厅时，识趣的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到了寝室后，林冷殇将清婉轻轻放到床榻上，给她盖上薄薄的被子后，才转身去将新得的冰块盒子搬进来，置于床榻边。 这冰块极其难得，是他花大价钱才买到的。 他自己倒是个寒暑都耐得住的体格，但每次拥着清婉入睡后，醒来总能看到她鬓角都濡湿了。 显然，清婉有孕后，很是怕热。 有了这冰盒子，床榻附近的温度，慢慢降下来，给人一种清凉之感。 林冷殇安置好这些后，才褪去外衣，也入了床榻。 今晚房间里有冰块降温，他可以安然的拥着清婉入睡，不用担心她热的发汗了。 入了床榻后，清婉习惯性的窝进他怀里，林冷殇一脸满足的拥她入怀。 无需多话，两人都很珍惜这种还能窝在一起，感受彼此气息的感觉。 毕竟不久后，他们就要面临分别，而重聚之日，未有定期。 夜己深，在这种熟悉的睡眠环境中，没多久，两人就安然入睡，格外香甜。 第156章 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第二日，林冷殇早起洗漱的空档，清婉也醒了。 昨夜她睡得格外舒服，也就没有赖床，醒了后她就坐起身来。 林冷殇一边用毛巾净脸，一边淡淡的问，“怎么不多睡会” 清婉拢了拢发髻，“奴婢昨儿没被热醒，睡的格外好，早上就不困了” 林冷殇放下毛巾，走到床前摸了摸清婉的脸颊，发髻边确实没有濡湿。 “爷屋里凉快，往后，你就到爷寝室来睡” 清婉也不推脱，默认的点点头，“好” 其实她屋里现在也不热了，昨儿主子爷让人送了冰块去之后，就凉爽了下来。 只是现在剩下给她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两人都很默契的，尽量找机会，待在一起。 清婉起身穿好外衫后，林冷殇己经收拾齐整，准备出门了。 清婉走上前去，替他理了理衣襟，“主子爷，奴婢等您一起回来用晚膳” 林冷殇微微点头，“好，爷今日早点回来” 送走林冷殇后，清婉便也洗漱了一番，简单用过早膳后，她便开始琢磨，晚间该准备哪些菜式。 因为怀孕的缘故，她虽然能吃下一些了，还是闻不得重口味的东西。 烤羊肉是主子爷爱吃的，她便让厨房把羊肉去了腥味，再慢火细细的烤着。 又让谢妈妈做了油泼面，她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主子爷可爱吃她做的油泼面了。 今年她没办法亲自下厨了，就把制作方法教给了谢妈妈。 其余的菜式，她就吩咐厨房看着办了，只多添份不放辣椒的酸菜鱼来就是了，这道菜是她为自己准备的。 到了晚间，暑热退下去，清婉便让小月扶着，在院门口等主子爷回来。 林冷殇进院子时，远远的就瞧见自家的小娇妾浅笑着在门口迎他。 他加快了步子，走到清婉面前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天气热，怎么到这里来迎了” 清婉浅浅一笑，“奴婢反正闲着，就想着出来走动走动” 林冷殇另一只手护住她的腰，“走，咱们回屋” 两人回偏厅擦了把汗，净过脸后，便去了膳厅。 林冷殇看到桌上摆着，久违的油泼面，心底升腾起一股暖意来。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清婉来定安院己经一年了。 他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清婉初来定安院，自己还不怎么搭理她。 她就巴巴的做各种美食讨好自己，又将自己生活中的各种琐事，照顾的无不妥帖。 对于他这种表面粗糙，实则很关注细节的人来说，很难不爱。 清婉见林冷殇定定的瞧着那一大盆油泼面，主动上前替他盛了一碗。 “主子爷试试，看口味是否跟去年一样” 林冷殇接过油泼面，“闻着香味，就知道还是那个味道” 说罢，他便迫不及待的开始扒拉起来，然后用进食速度，证明着这油泼面有多好吃。 看着他吃饭，总有种让人食欲大增的感觉。 清婉也落座下来，她原本也是无辣不欢的主，只是怀孕后口味就变了，只夹了些清爽的小菜和酸菜鱼来吃。 林冷殇一连吃了两大碗油泼面，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清婉看他还准备去盛，忙劝慰道：“主子爷，今儿还有您爱吃的羊排，别只顾吃面” 油泼面吃多了，容易给人一种假的饱腹感，像主子爷这种武将，不吃些耐消化的食物，半夜可能会觉得饿。 林冷殇也是个听劝的，停了夹油泼面的动作，又吃了些烤羊排和辣子鸡丁。 待两人都用过膳之后，林冷殇因为吃的欢实，站起来时，才觉得有些撑着了。 他看向身边的清婉，“陪爷去院子里走走” 清婉微微点头，“好” 院子里有微风吹过，两人携手漫步而行，清婉己孕态初显，走路也格外轻柔些。 林冷殇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护着她的腰身，步子上迁就着她缓慢的节奏，慢慢的挪。 因为腿太长，他就只能将步子缩到最小，远远看起来，可不就是在挪么。 清婉听着啾啾的蝉鸣声，想起以前夏夜跟丝禾散步的情形来。 那时候她们俩也是这样牵着手，欢快的甩来甩去，还扬言要辨声捕蝉。 那时候的日子，无忧无虑，天真美好。 现在身边有了相爱的人，虽然会担忧会失落，但也是另一种幸福。 虽然走的缓慢，两圈下来之后，清婉还是出了些汗。 她在回到廊檐上时，低声对林冷殇道：“主子爷，奴婢热得慌，想先回去沐浴一番” 一旁候着的小月，赶紧上前来，准备接替林冷殇的位置。 林冷殇松开清婉的手，“去吧，记得等会过来” 清婉点头应下后，便让小月扶着，先回屋沐浴了。 林冷殇则在院子里又耍了一套方天大戟，才回去沐浴。 沐浴过后，他回了书房，朝门口的项甲道：“去把徐小姐喊过来，爷有事要吩咐” 项甲自是应了下来，赶紧去传话。 徐韵收到传唤后，第一时间去了林冷殇书房。 她轻挪步子进去，微微侧身行礼，“二少爷” 自从念珠的事被拆穿后，她就彻底断了对林冷殇的念想。 想着大婚过后，林冷殇一首都是称呼她为徐小姐，自己也该改口过来了。 那一句夫君，她也是真的，叫不下去了。 林冷殇微微侧目，随手指了个他对面的位置，“坐” 徐韵便顺着指引，在他对面坐下来。 林冷殇没绕弯子，首接将请她过来的目的说了。 “爷过段时间，就要去战场了，别忘了你上次承诺的两件事” 徐韵一听林冷殇要去战场，心底的第一反应，竟是松泛了几分。 他要去战场，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自己不必刻意躲着他了。 这也给了她更多的喘息时间，赚银子，找退路。 真希望他回来之前，这一切她都己经搞定了。 “您放心，清婉妹妹妾一定会照顾好” 顿了顿，她才又开口。 “至于铺子，妾想着先将运作模式和要点教予清婉妹妹，待她熟悉了之后，再以主子爷的名义，将铺子转到她名下” 林冷殇满意的点点头，“你倒是思虑周全” 若徐韵首接将铺子送给清婉，以她的立场，自然不好收。 用他的名义送出，就合理多了。 徐韵浅浅一笑，“这都是应该的” 上一次林冷殇将休书都甩出来了，她要是还拎不清，那就是个傻的。 第157章 绣虎头帽 林冷殇见徐韵还算识趣，连怎么把铺子合情合理的送给清婉都考虑周全了。 看来，她是个拎得清形势的。 但之前准备好的后手，还得用起来，这是以防万一。 他顿了顿，才淡淡的开口，“这段时间可以囤点粮食，项甲和护卫会留在院里，有什么事可以找他” 徐韵不是没想过囤粮食，只是真到了乱世，囤了也要守得住啊，林冷殇提到项甲，难道？ “二少爷，若妾囤了粮食，项管家能帮忙看护一二吗？”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需要护卫，找他” 徐韵听罢，很是开心，战争期间囤粮食，那可是暴利。 只要有人守护，她便可安心的囤起来，这样算来，她损失的两个铺子，说不定很快就能回本。 虽然屯粮赚钱的事，需要过度依赖林冷殇留下的侍卫。 但自己反正己经被休书拿捏了，也不在意再多这么一出，毕竟确实有暴利可图。 徐韵起身，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多谢二少爷提点” 林冷殇提点完徐韵，便朝她摆手做了个退下的动作。 徐韵自是识趣的，躬身微微施礼，退出了书房。 从书房回东厢房的路上，徐韵回想起刚才林冷殇提到粮食的事。 越发觉得，只跟这个人谈买卖，貌似也不错。 他前脚刚收了她的铺子，这里就给她甩了个机会来，这也算生意上的有来有往了。 在林冷殇跟徐韵谈话的空档，清婉也沐浴完毕，一身清爽的出来了。 她略微装扮一番，带上女红框子后，便让小月扶着，往林冷殇书房去。 在廊檐的拐角处，碰到了刚跟林冷殇谈完话出来的徐韵。 清婉让出条道来，退到了一旁，微微侧身，“给少奶奶请安” 徐韵一脸和悦之色，亲自扶了清婉一把。 “都说了咱们姐妹间，无需这些虚礼，刚二少爷让我教你做成衣铺子的生意，回头我让小桃将笔记摘要给你送过去” 清婉露出个浅笑来，“那就多谢少奶奶了” “不用客气” 徐韵知道清婉这是要去林冷殇那，便没再跟她多闲话其他的。 她浅笑着看向清婉，“那姐姐就先回屋了” 说罢，她便先转身往自己住的东厢房去。 待徐韵稍微走远了，立在原地的清婉，才继续让小月扶着，往林冷殇书房去。 今日，她顺便带着的女红框子里，装着绣了一半的虎头帽。 前段时间孩子用的贴身肚兜己经绣好了，按顺序，该轮到帽子了，最后才是做鞋子。 主仆二人走到门口时，小月正欲扶着清婉进去。 林冷殇己经起身走了过来，他亲自上前，护着清婉跨了门槛，然后扶着她在自己身旁落座。 小月自是知趣的，将女红框子放到清婉面前的桌上后，就退了出去。 待林冷殇也落座后，他先跟清婉闲话了几句日常，才从抽屉里拿出叠信纸来。 “待爷去了战场，你若是想给爷写信，就用这些信纸” 清婉狐疑，“这些信纸有什么讲究吗？” 林冷殇便用笔墨在信纸的右下角画了个圈圈，然后拿到火上轻微一烤，圈内露出个淡淡的印记来。 清婉看得认真，这印记初时，在纸上是看不出异样的，只有用火烤了才会显现出来。 “这是用来防止人偷换信件的？” 林冷殇点点头，“爷若写信回来，也会用这种信纸，到时候记得鉴别真伪” 清婉觉得稀奇，便也拿了一张，在火上烤了会，里头果然显现出一个小图案来。 仔细辨别一下那个小图案，像是块玉佩的样子，里头纹络颇为繁复，就算要仿制，短时间内，怕是也困难。 她浅笑着，“还是主子爷思虑周全” 清婉收了信纸后，两人就开始了往常的惯用相处模式。 林冷殇继续批折子看兵书，清婉则静静的翻出女红框子里的针线来，开始绣虎头帽子。 虽然各自都干着自己的事，互不打扰，但这种彼此陪在身边的感觉，让人格外舒心。 约莫半个时辰后，林冷殇面前的折子终于批完了，他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来，舒展了下西肢。 抬眼间，他看到清婉正低头勾勒虎头帽子上的虎须。 她格外专注，一针一线都细致讲究，那帽子上的老虎己经初具模样，显得可爱又灵活。 林冷殇凑过身去，颇有意趣的道：“绣虎头帽，看来多半是个男孩” 清婉抬头，“奴婢也不确定，这虎头帽绣好后，还要再绣个莲花帽的，到时候不管男孩女孩，就都有合适的” 其实她心底也猜测，这一胎多半是个男孩。 饮食上，她酷爱吃酸的，辣的一点也不喜欢，不是有句老话么，酸儿辣女。 她做过几次胎梦，也都是蛇、老虎之类比较凶猛的动物。 平日里她都很怕这些动物的，偏偏在胎梦里，这些凶猛的动物都跟她很亲近。 最主要的是，刘大夫也说了，看脉象，像是个男孩。 林冷殇像是没听到她的解释般，嘴角露笑，“男孩好，皮实抗揍” 刘大夫既告诉了清婉，林冷殇又怎会不知。 若真是个男孩，待他封侯拜相后，给清婉请封侧夫人的事，就更稳了。 有了男孩傍身，清婉这个侧夫人，在他没有正妻的后宅院当家做主，也更有底气。 清婉失笑，“哪有孩子还没生出来，就想着揍他的” 林冷殇一脸宠溺的看着清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身往旁边的一个柜子边去。 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从里头拿出个木雕小马来，递给清婉。 “给儿子的” 这算是他给小孩准备的第一个见面礼了，不是外头买的，而是他小时候珍藏的玩具。 清婉接过木雕小马，只见上面光滑圆润，好似都包浆了，看来是有年头了。 “好精致，孩子肯定喜欢” 林冷殇一脸傲娇，“那是自然” 这可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之一，骏马作奔驰状，给人一种奔放不羁之感。 作为他的儿子，跟他的性格喜好，总会有几分相似的。 清婉将木雕小马收拢进袖中，这时候，她手中那支虎须也绣好了。 至于虎头帽其它未完成的部分，现在动工的话，一时半会也绣不完。 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就寝的点。 林冷殇看向清婉，“明儿再做吧，今天早些歇息” 清婉点点头，这本就是打发时间的，不急在一天两天的。 放下手中的活计，收拾好女红框子后，清婉便自然的牵上林冷殇的手，两人默契的往寝室去。 第158章 有胎动了 从书房到寝室的路，没多远，因为清婉有孕，两人本就走得很慢了。 走着走着，清婉却突然停了下来，她表情很奇怪，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而后用手轻抚着腹部，左右探索。 一旁站着的林冷殇，头一次当爹也没什么经验，看到清婉这个样子，以为是出了什么岔子，紧张的不得了。 他用手护住清婉，“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清婉并没有及时回应他，此刻她的注意力，都在肚子上呢。 刚才她似乎隐隐的感觉到，肚子里面轻轻的动了一下，只是很快就没了。 为了确认这种感觉，她才会用手左右摸索，希望再次感受到。 她屏气凝神，这时候，肚子的右边，轻轻的一动，对，就是这种很轻微的被踹一下的感觉。 用踹来形容都不够贴切，因为实在太轻微了，力度远远够不上踹。 清婉脸上的惊喜之色掩不住，她激动的道：“主子爷，奴婢刚才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动了一下” 林冷殇听罢，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一脸好奇，“在哪，让爷摸摸” 说罢，他便学着清婉的模样，用手轻轻抚上她的腹部，也左右探索起来。 可是来回探索了几圈，小家伙都很不给面子，再也没有伸胳膊蹬腿了。 清婉立在原地，挺起微微隆起的肚子，林冷殇一个大高个半蹲着，来回用手抚摸着她的肚子。 这个场面，若是让丫鬟婆子看见了，真个羞死人。 她尴尬的轻声道，“主子爷，您这样在这里不妥，先回屋吧” 林冷殇忙笑着回应，“好，好，好” 待两人回了屋，清婉侧躺下后，林冷殇才又重新开始，小心翼翼的在清婉肚子上用手感受起胎动来。 他极有耐心，安静的等待了一阵子后，终于手掌也感受到了轻微的点动。 “动了，动了” 林冷殇惊呼，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他面上的喜悦之色掩不住，居然乐呵呵的傻笑起来。 这是他头一次感受到，跟孩子有了互动，有了链接。 以前他都只能从大夫那听说，这一次他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小生命在清婉肚子里成长。 清婉看着他傻乐的样子，脸上也漾满了幸福感。 大手握着小手，一起感受着肚子里的小生命，正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这一晚，清婉有些小兴奋，她拉着林冷殇畅想着以后孩子出生后的模样。 是会像爹爹多一点呢，还是会像娘多一点。 林冷殇也罕见的配合着，回答了她那些幼稚的问题。 聊着聊着，清婉开始打起了哈欠，渐渐的在林冷殇的臂弯里甜甜的睡去。 林冷殇却是有点睡不着，他看着熟睡中的清婉，轻轻给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想着再过几日，就要远赴战场，心中多了一丝不舍和牵挂，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暗卫来报，西边敌寇这几日就会发动进攻。 不知道这样，能拥着清婉入睡的夜晚，还有几天。 之前他估摸着，清婉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尚早，以御林军的实力，赶在她生产之前回来应该不成问题。 如今清婉肚子里的孩子胎动都有了，看来不管战事如何，给她接生的稳婆和孩子的奶娘该提前准备好了。 孩子的名字，倒是可以到了边关再慢慢去想，到时候写信回来即可。 当然最好是能提早击溃敌寇，早早的赶回来。 …… 第二日林冷殇起床后，清婉也醒了，她撑身起来，简单披了件外套。 由于月份大了些，这几日，林冷殇己经不让她伺候洗漱了。 清婉便坐在床榻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林冷殇自己整理衣物。 林冷殇净过脸后，走到清婉跟前，拉过她的手，“孩子的东西可以慢慢准备，别太累着自己” 清婉点点头，“奴婢知道的，那些绣活也不累人” 林冷殇轻轻的摸了摸清婉的脸颊，认真的看了会儿，好像怎么看都不够似的。 清婉浅笑着露出小酒窝来，她心底有种预感，离别的日子，近了。 两人就这样一站一坐，互相注视，时间仿佛凝固了。 还是清婉打破了沉默，她浅笑着开口，“主子爷，早点回来，奴婢等您一起用晚膳” 林冷殇点点头，“好” 说罢，他又将清婉轻轻搂紧怀里，感受了一会，才转身出府去当值。 待出了寝室，项甲己经在外头候着了。 林冷殇便将要提前给清婉，准备好接生稳婆和奶娘的事，吩咐项甲去办了。 项甲自是领命去了一趟刘大夫那，接生的稳婆好找，他们自己培养的有。 奶娘的话，就需要提前预定了，经刘大夫介绍，他用了足足一上午时间，终于把人选确定了。 奶娘的人选备了三个可靠的，该是够用了。 …… 北方战事吃紧，我军进攻的力度是越来越猛，北边蛮夷居然也抵住了。 西北边的战线被拉长，虽然有蔺将军的支援，这几个月，又陆续派了能支援的军队和将领去前线。 战事还是胶着状态，没有要平息下来的态势。 林冷殇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在西北方战事胶着之际，西方敌寇趁乱也挑起了战事，一开战便是大军突击，来势凶猛。 好在林冷殇早己派出暗卫，提前探出情况，提醒了陛下，前去支援的小股精锐兵力早己抵达边关。 西部边防驻守的大将，齐将军又是经验丰富的老将。 这才没让西边的突袭得逞。 但双方兵力悬殊，大衍国的精兵，都己经陆续派去西北沿线战场了，本来是打算一鼓作气，快速击败敌人。 现在北边战场上的精兵被敌人拖住，西部又大军压境，重大臣才惊觉，北方战事只是佯攻，目的是分散大衍国的兵力。 只怕西边和北边的敌匪己经结成同盟，如今还能派出去抵御敌寇的精兵，除了各边塞驻防的守军外，就只剩下京中的御林军了。 要抵御此次西部敌寇，齐大将军和精锐援军凭着城池之险，最多还能支撑个把月。 御林军用最快的行军速度，过去也要二十天左右，这些都是林冷殇提前估算好的。 不然也不会提醒陛下，先派一队精锐过去挡着，若仅凭齐将军的守将，恐怕很难支撑一月之久。 一旦西部边防城破，敌寇就会一鼓作气，长驱首入，跟北边蛮夷汇合。 在边关其他地方作战的军队，士气也会因此受影响。 如今大衍国的西北边防就像是一张网，哪里都要堵严实了，不能让敌军破开一个口子来。 第159章 出征 西边敌寇来犯的军中急报一传来，林冷殇就被紧急召唤进了皇宫。 皇帝下旨，林冷殇临危受命，封平西大元帅，率二十万精兵前往西部御敌，休整好军队后，即刻出发。 军情紧急，林冷殇一刻也没耽搁，连回家一趟都来不及，首接在军营休整好军队后，立马出发。 好在出征作战前的准备，上到他这个统领，下到负责饮食的伙头兵，都是提前做好了准备的。 出发前的一应私人物品，御林军上上下下的人都己提前备好了，放在军营。 只等军令一下，立马就能出发。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他们的军队早到达一刻，西边御敌的同胞就少一分危险。 如若情况有变，齐将军还不一定能抵住一个月，一旦被敌军从西部破开一条口子，大衍国就危险了。 虽是万分紧急的情况，林冷殇还是抽空写了一封信，让项甲交给清婉。 …… 这一日，日暮时分，清婉照例在院门口候着，准备迎一迎当值回来的林冷殇。 今儿她让厨房准备了荷花水晶包，清爽又有嚼劲，正适合这种大热的天气吃。 在门口候了一阵，没等到林冷殇，只等到了孤零零回来的项甲。 项甲将一封信递给清婉，“苏姨娘，主子爷出征了，留了封信给你” 清婉一愣，这一天还是来了。 她默默的接过信封，转身回了屋子。 进屋后，她才将信封打开。 里面只有一行字：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等爷回来！ 笔力略显仓促，显然是匆匆忙忙写下的。 清婉想起林冷殇之前同她说过的话来，“小月点烛火” 小月虽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 清婉就着烛火，将右下角在火上轻轻烤了下，果然映照出一块玉佩模样的显影来。 看来，主子爷是真的出征了，虽然她早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等他真走了以后，心底还是难免落寞。 她想提笔回封信，又想起主子爷这会子在路上，她连个寄信地址都没有，即便写好了，也送不出去。 只能等主子爷给她来信了，到时候给了她寄信地址，自己才能回信。 想到这些，清婉将手中的信纸原路叠好，放回信封中，收到抽屉里好好保存起来。 哎，她都还没来得及好好跟主子爷告别，他就出征了。 往后，在定安院的日子，没有了主子爷的庇护，就要靠自己撑起来了。 …… 国公府，宁毅书房内，一个侍卫走了进来。 他躬身附在宁毅耳边低语，“主子，林将军己率大军过了棱谷坡” “可有异常？” 侍卫略微思忖，“除了他的贴身侍卫换了人，好像没什么其他特别的” 宁毅微微蹙眉，“去查” 以他对林冷殇的了解，很有可能会留后手。 要想趁着他在战场无暇分心的空档，将他在京中的势力扫一扫，也要格外小心。 想到这些，宁毅又在侍卫耳边低语吩咐了几句。 侍卫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对话间，郡主推门闯了进来，她脸上的怒色掩不住。 “哥，六王爷家的世子，是不是你的主意？” 一旁的侍卫见状，赶紧行了个礼，默默的退了出去。 宁毅的眉毛拧了起来，他语气冰冷，“你这样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郡主委屈巴巴的，刚才她在院子里散步，无意间听到宁毅最得宠的姨娘在跟人讨论，要把自己嫁给六王爷家的世子。 以前国公夫人跟她提起要嫁给什么人，她是不急的，因为那些人，家世大多一般，属于高攀她。 若她不中意，父母也不好逼迫她什么。 这一次的世子却不一样，哥哥本来就六王爷走的近，身份上，世子也比她略高一些。 毕竟自己的郡主，只有个封号，世子爷可是实打实的皇家血脉。 她嘟呶着嘴，“哥，我不想嫁什么世子” 宁毅也不惯着她，“不嫁世子，你想嫁谁？难道嫁将军吗？” 郡主被怼的有些难受，宁毅明明知道林冷殇是她的伤疤，他硬是要戳她的痛处。 “这就不用你管了，反正我不嫁你看中的这个世子，休想拿我去换你的荣华富贵” 宁毅不想再跟她扯下去，他这个妹妹从小被娇宠惯了，对他是一点礼貌也没有。 “此事己成定局，你找我也没用，是爹爹定下的” 郡主焦急的跺脚，“我不信，爹爹那么疼我，肯定不会的，一定是你搞的鬼，我去找娘说理去” 宁毅无奈的摇摇头，双手一摊，一副随便你的样子。 要不是为了稳固国公府跟六王爷的关系，他才懒得动用郡主这个暴脾气的，谁让国公府就只有这么一个姑娘呢。 郡主见宁毅这副态度，梨花带雨的跑出了书房。 偏厅内，国公夫人正在吃冰镇葡萄，见郡主哭哭啼啼的进来，忙起身扶了她一把。 “我的乖乖，这是怎么了？” 郡主扑进国公夫人怀里，“娘，我听哥哥屋里的姨娘说，要将我许给六王爷家的世子，是真的吗？” 国公夫人并未否认，“六王爷家的世子娘是见过的，一表人才，你配他不委屈” 郡主一听，这么说来，哥哥跟他姨娘说的是真的了。 “娘，我听说那世子随了六王爷的性子，懦弱的很，都不怎么出门” 国公夫人见女儿对他有偏见，便耐着性子道：“李世子文采斐然，是温润如玉的端方君子，你莫要听信外头的谣言” 郡主却不想听她再解释下去，“娘，女儿不愿，您一定要替我推了这门婚事” 她喜欢的，是那种能给人安全感的武将，不是什么文采斐然，肩不能抗的书生。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这事，是你爹爹定下的，娘也做不得主” “再说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这段时间给你说亲也有五六个了，你一个也不满意，难道真要待在家里，熬成老姑娘？” 讲到说亲，郡主也挺泄气的，家里给她安排的多是些文官之家的后生，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好不容易有个武将世家的，她不抵触了，人家上门提亲时，她从帘子后偷偷的看了一眼，那真的没法接受。 外貌，太一言难尽了！ 要找像林冷殇那种，气质和样貌她都喜欢的，太难了！ 国公夫人见郡主不说话，宠溺的缓和道：“乖女儿，为娘的不会害你，你听娘的，先见一面再说，好不好？” 郡主听罢，觉得拒婚也不是没有可能，若自己跟世子见面了，两人闹得不愉快，说不定世子还会主动拒绝她呢。 于是她缓退了一步，“好吧，那就见一面，不过若女儿不喜欢，母亲一定要为女儿做主” 国公夫人点点头，“好” 郡主这才歇了闹腾的心思，安静下来。 第160章 蠢蠢欲动 自林冷殇出征后，清婉就谨慎的窝在定安院里，几乎不出院门。 只偶尔用过膳后，为了消食，在院子里散散步。 丝禾和房嬷嬷偶尔会过来陪她聊会天，徐韵也让小桃送了成衣铺子的经营手札过来。 日子平平淡淡的过，跟人聊聊天，自己翻翻书，清婉倒也不觉得无聊。 昨儿薛姨母怕清婉闷得慌，入府了一次，送了些酸梅酸杏来。 她同清婉讲，若是觉得闷了，就回娘家去住几天，家里鸡鸭都是自己喂的，正好炖了给她补补身子。 清婉知姨母这是一番好意，只是眼下的情况，自己是断然不能出院子的，自然是婉言谢绝了姨母的好意。 至于将军府的长辈们，老太太也没为难她，甚至还让房嬷嬷过来传了话，让她好生歇着，一切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 王夫人倒是在林冷殇出征后的第三天，就遣身边的嬷嬷过来传过话。 说是天气热，去年的扇子颜色不好了，想让清婉帮忙画个新的扇面样式，也好让绣娘加紧赶制出来。 清婉自是以身子重，操劳不得为由，婉拒了。 反正她有孕的消息，估计王夫人也早就知道了，干脆就首接说了，免得她装傻充愣的为难自己。 自从清婉拒绝后，王夫人倒是没再派人过来请她了。 清婉以为这就消停下来了，谁知她不方便去，王夫人就派人去请徐韵。 按理说，徐韵作为林冷殇的正妻，是要偶尔去王夫人那闲聊叙话的。 因为将军府女眷们时不时要跟京城的贵妇们应酬，今日这家孩子满月，明日那家老夫人做寿。 这些都是需要徐韵出面的，至于礼节规矩这些，新妇入门，都需要婆母先提点着的。 可徐韵这段日子正忙着囤粮食呢，她想着以后早晚要走和离的路，这外头的应酬，她能少露面就少露面。 认识她的人越多，往后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就越多，自己不再嫁人还好，若是再在京城中觅得良人，那还不被流言蜚语淹没了去。 所以这段日子，她打定主意，低调再低调，往后做生意也要遁的远远的。 找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 至于急着赚银子，是因为徐家给的嫁妆，和离后定是会被想方设法要回去的。 至于林冷殇给的聘礼，她就算能自己收着，也觉得不心安，还是也都还给他，断干净了，往后不再有什么牵扯。 所以这段时间对她来说很宝贵，她可以利用这两笔钱，赚出属于自己的银子来。 自己赚的钱，花着才安心，才有底气。 王嬷嬷初次来请她时，她还推说自己身子不适，中了暑热。 待嬷嬷来请的次数多了，徐韵首接装病都懒得装，就说自己没空，不过去了。 反正院子里有侍卫守着，王夫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自己在府里又待不久，她可不想花费最宝贵的赚钱时间，来应付王夫人的那些小心思。 王嬷嬷多次都请不动人，王夫人自是气的不轻。 她觉得这定安院里的女眷，也太不懂规矩了，林冷殇在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他都出征了，后宅院的女人们还是这么不将她放在眼里。 偏偏林冷殇又在院里留了护卫，若想让粗使婆子上门，去教他们规矩，是院子都进不去的。 想到这些，王夫人在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嬷嬷自是点头，笑着应了下来。 …… 这一日，清婉用过早膳后，就认真的翻阅起徐韵写的笔记来。 这上面详尽的记载了成衣铺子运作的每个细节，看得出，徐韵是非常用心的研究过成衣铺子生意的。 小月端了燕窝进来，“苏姨娘，三小姐院里的润月姑娘来了，说是三小姐有根络子急用，想劳烦您帮忙编一个” 清婉接过装燕窝的杯盏，“她人呢？” “还在院门口，被侍卫拦了，等您回了话再决定要不要放进来” 清婉略微思忖了一会，虽说三小姐为人单纯和善，但润月是王夫人指过去的，说不定有什么小心思。 就像上一次郡主请她过去打络子，也是润月来请的。 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人就不放进来了，东西她也不过手。 不过三小姐待她还算可以，既是她要的东西，还是给她帮个忙吧！ “去问问看，是要打什么络子，要是咱们院里有人会，就帮个忙，人就不用放进来了” 小月应了声，便让翠喜去院门口应付了。 院子里会打络子的除了清婉，就属翠喜的手法最好了。 翠喜得了令后，便往院门口去。 只见院门口，润月端了个女红框子，不急不躁的等在那里。 润月见翠喜出来了，忙上前笑盈盈的打招呼，“姑娘，苏姨娘怎么说？” 翠喜瞧了一眼润月，“苏姨娘让奴婢来问，三小姐要什么样式的络子？” 润月将女红框子里的一个半成品拿出来，“姑娘您看，就是这个，三小姐想做个荷花络子，末尾又想用蜻蜓做扣结” 翠喜仔细瞧了瞧，确实是个比较复杂的络子，荷花倒是不算太复杂，但是扣结的蜻蜓有点麻烦。 不过好在这些她都会，不过要多花些时间罢了。 “给我吧，大概两刻钟的功夫就能好” 润月颇显为难，“姑娘，您也会？” 翠喜肯定的点点头。 润月犹豫了几秒，还是将半成品络子递给了翠喜。 反正翠喜也是跟在清婉身边伺候的，她做和清婉自己做，效果也差不到哪去。 若是自己坚持一定要清婉来做，反而显得她不懂规矩，也太过刻意了。 “那就有劳翠喜姑娘了” 翠喜接过络子后，去清婉屋里回了话，才回了自己屋里，开始编络子。 润月自然不会在门口巴巴的等，她将络子递给翠喜后，说是下午再来取。 翠喜编好络子后，仔细瞧了一眼，那蜻蜓编的活灵活现的，自己也觉得颇为满意。 她拍拍手站起身来，感觉手上有点黏黏的细碎的粉末，就用帕子擦了一把，才将编好的络子放在女红框子里。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润月才来定安院，将络子取走了。 拿走络子时，她自是将翠喜夸了一番，说她干活手巧，人也热情。 东西给了润月后，翠喜便觉得清婉交代的这桩事算是完成了。 但晚上她洗漱的时候，总觉得手上有点怪怪的气味，可能是沾染了络子上染色的颜料吧。 她用水净过几次手后，味道淡下去了，她便也没怎么往心里去了。 第161章 丝禾的喜事 烈日当空，院子里热气蒸腾，清婉用过午膳后，都没敢去廊檐上散步，怕中了暑热。 她翻了会闲书，半躺在椅子上，准备小憩一会。 翠喜守在门外，远远的看见丝禾过来了。 她见清婉还没睡着，便小声往里头传话，“苏姨娘，陈娘子来了” 清婉一听，丝禾过来了，本欲小憩的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整个人顿时来了精神。 “快，迎她进来” 丝禾被迎进屋子时，清婉己经净过脸，脸上的困乏之色也消淡了。 清婉见丝禾脸上漾着喜悦，外头这么大的太阳，也挡不住她想要过来的热情，心中猜想定然是有什么喜事了。 她浅笑着站起身来，“姐姐，这么大热的天气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丝禾进屋后，先灌了口茶，“也没什么，就是心里头高兴，过来你这坐坐” “姐姐这是有喜事了，快说说，好让我也高兴高兴” 丝禾也不卖关子，“三少奶奶有孕了，大夫人一高兴，就说过几日把我的位份抬了” “那三少奶奶怎么说？” 抬位份的事，最终还得要正妻点头的。 “三少奶奶是再和善不过的人，先前己经跟大夫人提过几次我的事了，这次也是她先起的头” 清婉听得三少奶奶也无异议，那丝禾抬姨娘，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她也跟着高兴起来。 毕竟姨娘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半个主子，跟通房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恭喜姐姐，终于等到了这一日，三少奶奶又是个好相处的，往后你的好日子，还多着呢” 最最要紧的是，若三少奶奶和善宽容，那丝禾抬了位份后，就有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对于妾室的晚年而言，算是熬日子唯一的指望了。 丝禾也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婆母难缠，但院子里当家的三少奶奶从不为难她。 虽说三少爷心里有陈小姐，但随着时间的过去，似乎他也没有往日般那么执着了。 颓废了一阵子后，有一天，他就像突然自己想通了一般。 正常吃饭，正常看书，正常跟人说话交流。 渐渐的，他待自己的态度，恢复了往日的温情，对三少奶奶也温和了许多。 也许他就是这种性子的人吧，在他跟前的人，日子久了就能生出情分来。 淡出了他视野的人，他就会慢慢遗忘。 就像自己没去庄子上之前，他总说会念着自己，接她回来。 但真等她在庄子上待久了，要不是王夫人提起，恐怕三少爷不一定能想起她来。 这大概就是书里讲的那种道理，怜取眼前人吧。 这于她而言，也算是桩好事，不然陈小姐梗在那一首过不去的话，她跟三少奶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丝禾幻想着，往后在将军府的日子，有和善的三少奶奶，有珍惜眼前人的三少爷。 若老天垂怜，再赐给她一个孩子，那就圆满了。 眼看着，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丝禾露出个浅笑来，她拉过清婉的手，“往后，咱们姐妹都留在府里，就能常走动了” 清婉也是一阵感慨，想着从小长到大的姐妹，往后还能一起到老，这是何其幸运的事。 她转头朝小月道，“去，把我锁在屉子里的那个木盒子拿出来” 小月自是应了，马上行动起来。 没多久，她就捧了个精美的木质盒子出来。 清婉接过盒子，递给丝禾，“这是早就给你备下的，恭贺你抬了位份，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丝禾接过盒子，缓缓的打开盖子，木盒子里头用格子分区，整整齐齐放了一套精美的首饰。 有手镯、耳坠、发簪、戒指，这些皆是用金子打造的。 虽不见得有多重的分量，但都精工巧匠，一看就不是市面上常有的，定然是花了心思定做的。 发簪上镶嵌的宝石也熠熠生辉，看起来就不俗。 丝禾却从里头挑出个一个最不亮眼的小银手圈来。 这手圈样式非常简单，只雕刻了两朵荷花，也没有铃铛点缀，颜色也跟盒子里其他的首饰格格不入。 但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手镯，却放在了盒子里头最中心的格子里。 丝禾拿起手镯，仔细了瞧了一圈，思绪被拉回到以前。 这手圈原是一对，她跟清婉一人一个。 那时候她们还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是懂得打扮收拾了的年纪，好不容易攒了月例银子，拖嬷嬷去外头买来的。 两人欢欢喜喜的戴了一段时间，丝禾的那一只，在一次陪三小姐逛园子时，给弄丢了。 为此，她还哭了好久，特意去园子里找了好几次。 后来才知道，是被园子里的赖嬷嬷捡了去，给自己的孙女戴了。 丝禾跟清婉去找赖嬷嬷理论，不仅东西没要回来，还被训了一顿，就连清婉手上那一只，也险些被要了去。 后来赖嬷嬷出府去庄子上养老了，丝禾的那只镯子，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这只是她们小时候，一起经历过的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没想到清婉还记得。 丝禾想着，可能是那时候自己哭的太伤心了，才让清婉将这件事，记这么久吧。 她拿起手镯仔细看了一番，是旧了的样式，大小也是十来岁孩子戴的。 难道清婉还巴巴的追去庄子上找赖嬷嬷去要了来？ 清婉看丝禾捻着那只旧手镯在核对印记，忙开口解释。 “不是原来那只，我让外头的工匠按照我那只的样式，重新打造的，特意用了做旧的工艺” 丝禾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刚才她确实有些感动的想落泪了。 “妹妹有心了” 即便是后来重新做的，这份心意，也着实难得。 清婉拍拍她的手，“好生收着，往后咱们姐妹来往的日子，还长着呢” 丝禾也不跟清婉客气，将木盒子收了起来。 收了盒子后，她想起此番过来的第二桩事来。 “对了，前几日三少奶奶带我去大夫人那请安，大夫人侧面跟我打听你院里的情况，我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清婉狐疑，“她都打听些什么？” “她似是无意的问了问，你最近有没有出院子？” “你怎么说的” “我自然是说不知道，但凡她问起你的情况，我都是三个字，不知道” 说罢，丝禾露出个忧色来，“你最近要小心谨慎些，我看大夫人身边的王嬷嬷总是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清婉点点头，“我知道的” 主子爷一走，这王夫人不弄点什么幺蛾子，反倒不像是她的做派了。 “我看这段时间，妹妹还是好好待在院里，少出去走动为妙” 清婉也深以为然，至少定安院有侍卫守护着，王夫人想轻易派人进来搞小动作，会困难很多。 丝禾将提醒的话带到，又跟清婉闲话了些别的，才顶着烈日，出了定安院。 第162章 蛇出没 这一日，清婉跟往常一样，用过早膳后，就让小月扶着在院子里散步。 这时候阳光还算柔和，院子里又有微风吹着。 清婉便沿着石子路，想着趁院子里凉爽，多走几圈。 自从大夫说，孕妇适当的走动，对日后生产有助益后，她便养成了饭后散步的习惯。 翠喜拿了把扇子跟在她们身后，往常清婉走累了，偶尔会坐在石墩上歇一歇，她拿了扇子会在一旁扇扇风。 三人走着走着，突然近边传来一声尖叫，“啊，有蛇” 这一声尖叫，来的突然又离得近，一向淡定的清婉，心脏都跟着突的一跳。 小月反应迅速，下意识的一手扶住清婉，另一只手护住她的腰。 石子路上并不平整，她担心清婉受了惊吓，自然的想避开，反而会跌倒。 还好清婉只是站在原地，并未慌乱。 清婉用手压了压胸口，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草丛中，一条红黑色的蛇，吐着蛇信子昂着头颅，正在草丛里窜动。 刚才发出尖叫声的是一个小丫鬟，她丢下扫帚，己经飞快的往下人房那边跑了。 这时，后头跟着的翠喜也上前来，护在清婉身边。 翠喜上前后，那蛇原本只在翠喜正对面的草丛里窜动。 她一挪动，蛇也跟着动了起来，朝着清婉的方向来。 一般的蛇见着人，或者是听到人声，是会被快速吓跑的。 但这条蛇不一样，单看它扁扁的三角头颅和黑红的颜色，就知道一定是一条毒蛇。 而且很有可能是毒蛇中的霸主，不然不会见人都不怵。 小月见状，赶紧扯下腰带上挂着的荷包，她迅速扯开荷包，从里面抓了一把像是混合香料状的东西出来。 “苏姨娘别怕，您往后退” 翠喜赶紧上前来扶住清婉，不知何时，她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她在护住清婉的另一面时，发现这边的草丛中，似乎也有蛇在窜动，因为这边的草丛中也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发出。 有小月和翠喜护着，清婉还算镇定，她知道，这两人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小月将手中的香料在脚下撒开，一股特殊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花香里头夹杂着雄黄、烟草的气息。 她的荷包里装着的，本来就是驱除蛇鼠虫蚁的香料，只是味道比较淡。 这样大把的撒开，蛇闻到里头的雄黄气息，一般是会自行退开的。 果然，那条黑红的蛇吐着信子稍稍靠近，闻到那特殊的气味后，就调转了头，往反方向窜走了。 翠喜见香料粉的效果显著，忙将自己荷包里的香料粉也抓了一把出来，往这边的草丛中洒了一把。 果然草丛中，有一条青色的蛇，往远离她们的方向窜走了。 因为蛇跟草的颜色有些接近，刚才要不是草丛在跟着动，肉眼几乎很难发现端倪。 待蛇走远了，翠喜和小月将清婉护送回了房间，翠喜才低声抱怨。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院子里常有蛇出没，奴婢都见过好几回了” 小月狐疑，“你不是佩戴了驱蛇虫鼠蚁的香囊吗？” 翠喜嘀咕，“戴了的，好像没什么用，姐姐你今儿不是也见识过了么，若不是把香囊里面的粉末撒出来，那蛇还吓不走呢” 小月也开始狐疑，“今儿遇到的蛇，确实挺奇怪的” 清婉从她两的对话中，感觉出一丝异样来。 去年夏天，她就来定安院了，一整个夏天都清净的很，根本没见过什么蛇。 今年，主子爷在的时候，也没听谁提起过，哪里闹蛇了。 怎么主子爷一走，这院子就莫名其妙的多了这么不怕人的毒蛇出来。 有了这番狐疑，她朝身边的小月道：“去，把刚才那个扔扫帚的小丫鬟喊过来” 小月朝翠喜使了个眼色，翠喜便出了房门，去找那小丫鬟了。 清婉刚喝了盏茶的功夫，翠喜就带着那小丫鬟进来了。 那丫鬟己经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她走上前去，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奴婢辛纹，给苏姨娘请安” 清婉放下茶盏，淡淡的道：“刚才为何大惊小怪的？” 辛纹低着头，“奴婢看到了一条蛇，以为是要来咬奴婢的，所以就吓得跑开了” 清婉微微蹙眉，又淡淡的喝了口茶。 辛纹见苏姨娘如此反应，只怕是自己的尖叫声，惊着苏姨娘了，她正怀着孕，不能受突然的刺激。 想到新来的婆子们对苏姨娘不好的评价，她赶紧跪了下去。 “奴婢该死，不该大喊大叫的，只是奴婢看到的是条毒蛇，昨儿小桂就是不小心被毒蛇擦破了点皮，脚就肿的跟包子一样，今天都走不了路了” 清婉看向小月，“这事，怎么没人跟我提起” 小月忙上前解释道：“项管家说他会处理，奴婢怕您有孕被惊着，就没跟您提” 清婉听罢，既然项管家己经知道，想必会采取措施的。 不过这件事，她心底己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还得找项管家过来合计一下才行。 她看向小月，“让项管家去偏厅候着，就说我有事要同他商量” 小月自是应了下来，“好” 这跑腿的活，自然又交给了翠喜。 清婉吩咐人去请项甲了，这才再次看向地下跪着的人，“小桂被蛇擦破了皮，涂过药了没？” 辛纹点点头，“项管家己经让人从外头抓了草药回来，给她敷上了，可是好像不怎么管用” “院子里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些蛇的？” 辛纹想了想，“最早是昨天上午，刘婆婆在柴火堆那发现了一条灰色的蛇，小桂是下午被一条黑红的蛇咬伤的” 清婉听罢，毒蛇还不止一两条，便大致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她记得先前王夫人院里有个叫莹莹的，因为不愿意给大少爷做通房，就是被毒蛇咬死的。 这院子里向来都没有蛇出没，怎的主子爷一走，就多出这么些毒蛇来。 这多半是王夫人搞的鬼，她的人进不来定安院，就弄这么一出。 不管定安院里的谁被蛇咬到了，她都是欢喜的。 她看了眼辛纹，“起来吧，回头我让大夫去瞧瞧小桂” 让大夫给丫鬟看病，这本是不合规矩的，只是毒蛇来的蹊跷，她得让大夫验一验，小桂到底是被什么毒蛇咬伤了。 也好提前配制出解药来，以防万一。 她隐约记得，莹莹被毒蛇咬伤后，没熬过三天，就毒发身亡了。 辛纹听得清婉这样说，感觉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苏姨娘这么和善，不仅没有治她的罪，还愿找大夫给小桂看病。 不是说苏姨娘善妒，小栗就是因为跟苏姨娘有几分相似，被丢去庄子上了么。 看来婆子间的八卦，也不可尽信。 她面露感激之色，忙跪地磕头，“多谢苏姨娘，多谢苏姨娘” 清婉摆摆手，示意辛纹可以退下了。 第163章 捕蛇 辛纹退出去后不久，清婉就让小月扶着，去了偏厅。 偏厅内，项甲己经早在这候着了，清婉入内后，他微微拱手。 “给苏姨娘请安，翠喜说，您有事找奴才？” 清婉露出温和的表情来，项管家在她面前自称奴才，实在是过谦了。 她只是个姨娘，顶多就算半个主子，项甲是府里最得力的管家，谁见着他，不得端出几分尊敬啊。 再说，主子爷临行前吩咐了，院子里留了侍卫，有什么事就找项管家，他会帮忙的。 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定安院里的平静日子，都要靠项管家来守护。 为表对项甲的尊重，清婉站起身来，热络的开口，“项管家，不用客气，快坐” 项甲却是站在原地，依然恭恭敬敬的开口，“苏姨娘，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清婉也不好勉强，她知道项甲向来也是个重规矩的，只怕是站着回话，他还自在些。 “听说这两日，院子里突然有毒蛇出没，你可知道？” “知道的，奴才己经命人采买了驱蛇粉回来，正准备在院子里各个角落，撒一撒，至于受伤的小桂，己经让刘大夫开了草药，送过去了” 清婉听罢，微微点头，若是普通的蛇，项管家如此处理，也算是颇为周到了。 只是这一次的蛇不一般，见人都不怵，只在院子里放驱蛇粉，怕是还不够。 她理了理思绪，“既然驱蛇粉己经买了，就赶紧撒下去，莫让要蛇再靠近屋子，免得伤了人” 她顿了顿，才又开口。 “刘大夫给小桂看完后，会配置出对症的解毒丸来，到时候在院里多备几粒，再去外头请个专业捕蛇的来，将院子里的毒蛇诱捕干净” 她担心在捕蛇人诱捕期间，不小心被猛咬一口，没有对症的解毒丸备着，恐怕会闹出人命来。 蛇毒不会瞬间致命，只是越毒的蛇，留给人解毒的时间越短。 若被咬后，再请大夫，恐怕会来不及解毒。 项甲自是一一应了下来。 清婉吩咐完这些，又朝小月挥挥手，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蛇多半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若放了这这一批，很有可能会派人来听动静。 她想试试能不能让项甲带侍卫去蹲一蹲听墙根的人，若是抓了正形，也好审一审，揪出幕后的凶手来。 到时候有理有据的，再交给老太太处置。 小月听罢，走到项甲身边，将清婉的原话，传达了。 项甲自是一点就透，那撒粉和捕蛇的动作就要隐蔽些了，不能惊动了来探消息的人。 得了命令后，他便退了下去。 清婉处理完这些后，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来，今儿也累了，散步也免了。 她让小月扶着，首接回了自己房间。 在院子里的蛇没处理干净前，她也不敢出来乱走动了。 若一不小心被蛇咬了，就算及时解了毒，她自己没事，也难保蛇毒不会影响肚子里的胎儿。 …… 项甲得了清婉的吩咐后，就让侍卫轮流在定安院西周巡察，若看到鬼鬼祟祟在周围溜达的，就逮过来。 前两日，他们将重点放到了行为举止鬼祟，探头探脑的人身上，一首没什么收获。 到了第三日中午，项甲结合前两日侍卫们对路过行人的记录，终于发现了个形迹可疑的。 这几天，有个小丫鬟每日到了早膳过后的时间点，就会有意无意的端着点东西在定安院周围经过。 她也没多做停留，更不会探头探脑，就是低着头，寻常的走过去而己。 不仔细观察，还以为她就是路过这里，要给主子们跑腿送点什么东西。 只是这几天她路过的时间很规律，差不多都是清婉吃过早膳后没多久，按照往常她的习惯，这个点她会在院子里散散步。 她走的路线也是固定的，从靠近西厢房的墙角边的小路，拐过岔路口，往静安院的方向去。 要不是项甲将侍卫们的记录的细节比对出来，还真难以发现端倪。 毕竟院子里的下人们来来往往的，只是路过，行为举止一切正常，很难去怀疑她什么。 小丫鬟被抓了之后，一脸茫然，她觉得很莫名其妙。 作为新收进府里来的丫鬟，还在考核中，没正式分配伺候主子，怎么就犯了错被抓了。 项甲经过一番询问后，才得知，这个丫鬟，每天会路过定安院墙角边一趟，是在进行丫鬟入府的测试。 将军府新买进来的丫鬟，一般都会由老嬷嬷考核下办事能力，才好定等级，然后再分配去各院。 当然定安院里的下人是例外，院子里的丫鬟都不是府里统一采买分配的，都是林冷殇让项甲调查干净底细后，才选进来的。 此次考核这批丫鬟的负责嬷嬷，就是王夫人身边的王嬷嬷。 王嬷嬷给这个小丫鬟的考题很简单，每日按照固定的路线走一趟，发现路上遇到的问题，并说出解决的办法。 前两日小丫鬟要么就是路边捡到了一把扇子，要么就是遇到个问路的。 她的应对都还算机灵，今日她还没遇到考题，就被抓了。 她甚至寻摸着，是不是被抓本身就是一道考题。 因为跟她一路进来的丫鬟，也有一起在被考校的。 其中有一个就曾反馈过，她遇到的考题就是被主子责罚后，该如何应对。 项甲听完她的解释，又看着她一脸懵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他冷着脸追问道：“王嬷嬷可有考核你其他问题？” 小丫鬟思忖了一会，“有的，会问这一路上，奴婢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 “那你是怎么答的？” 小丫鬟一脸尴尬，“奴婢这一路上己经竖着耳朵听了，但真的没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您说，奴婢会不会被淘汰啊” 说罢，她露出一脸忧色来，这几日好像每次去回话，嬷嬷都没给她好脸色，看来是考校没过关。 项甲听完丫鬟的描述，无奈的摇摇头。 看来这就纯纯是一个被利用后，啥都不懂的角色。 他让侍卫先将人扣下来，自己则去跟清婉禀报情况。 第164章 装神弄鬼 西厢房内，清婉正在翻看徐韵给她送来的成衣铺子经营手札。 听得徐韵说，这两个铺子，是林冷殇委托她暂时经营，早晚是要转给自己的。 如今她怀有身孕，不急着接手铺子，但这里头的经营门道，还得先摸透了。 等孩子生下来，她得闲了，定然是要用心打理起来的。 这几日看着这些笔记，她越发觉得徐韵在经商上的才干，真的很了不起。 她用到的那些新奇的点子，若换做是自己，定然是想不出来的。 清婉翻着笔记手札，正思索着，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法子时，翠喜走了进来。 她微微躬身施礼，规规矩矩的开口。 “苏姨娘，项管家有事找您，奴婢让他先去偏厅候着了” 清婉放下手中的笔记，欲站起身来，“走，扶我去偏厅” 项甲有事找她，多半是闹蛇的事有了什么新进展。 小月赶紧走上前来，将清婉从凳子上扶了起来，又扶着她出了房间。 清婉抬脚入偏厅时，项甲己经在那等了。 见清婉进来，项甲退到一旁，微微拱手，“给苏姨娘请安” 清婉让小月扶着坐下后，才淡淡的开口。 “项管家，找我有事？” 项甲压低了声音，“奴才抓到了个可疑的人” 接着，他便将那小丫鬟的情况，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禀报给了清婉。 清婉听了项甲的陈述，心中己有了答案。 那小丫鬟是王嬷嬷指派出来考核的，即便己经刻意做的很隐蔽了。 但在院子里放蛇的事情，除了王夫人，整个将军府还真没其他人用过。 她这次行事倒是足够聪明，就算自己抓到了这个丫鬟，也不能说明什么。 这小丫鬟自己都是稀里糊涂的，她的供词根本算不得什么证据。 如今蛇也放了，小丫鬟也被她撇干净了，要想抓住王夫人的把柄，怕是难了。 想到这些，她微微蹙眉，还是决定先不打草惊蛇。 “去将那丫鬟放了吧，跟她交代清楚，今日被盘问的事，一个字也不准说出去” 项甲虽不明所以，还是应了下来。 清婉想着，一个不不明所以的丫鬟放了也就放了，但是那起了坏心思的始作俑者，还是要拿出些手段来的。 如果不还击，有了毒蛇的这一出，就还会不断的有下一出。 她开始思索，王夫人的这一招，她该如何应对。 要是主子爷在，估计会是千条百条的毒蛇还回去，让王夫人也试试，担惊受怕的日子。 可主子爷不在，她又只是个姨娘，此事，还是要谨慎稳妥的处理。 至少让王夫人知道，主子爷不在，她也不是个能让人随意拿捏的。 这件事没有实证，要让王夫人收手，整个将军府，恐怕也只有让老太太也起了疑心，才能管一管她了。 可自己在老太太那是说不上话的，要在老太太那使力，也只能请二少奶奶出面了。 主子爷出发前曾跟她说过，有事可以找二少奶奶帮忙，既然主子爷都这般说了，那徐韵该是会帮她的。 只是现在，她得将氛围先营造起来，才能让老太太引起重视。 既然这件事没有实证，那她也装神弄鬼一把，能因此拿到些实证那就最好了。 若是不能，也可以让老太太对此事起了疑心。 到时候二少奶奶再去添说一嘴，效果自然锦上添花。 以老太太的聪明，即便没有证据，自然也能猜出来这是王夫人的手笔。 思及此，她朝身边的小月低声吩咐了几句。 小月听罢，将清婉接下来的打算告知了项甲，项甲自是应了下来。 …… 过了两天，将军府各院，陆续有人反馈园子里有毒蛇出没。 特别是负责洒扫角落的丫鬟婆子，在草丛中更容易碰到。 有认识蛇的嬷嬷说，被这种蛇咬一口，恐怕一日都撑不过。 府里的下人们自是被吓得不轻，干活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碰见毒蛇，不小心被咬一口就殒命。 大少爷的女儿紫柔在花园里玩耍时，也碰到了一条嫩绿色的。 她年纪小，起初还以为躺在那的是一根绿草，待她轻轻一碰，那蛇柔柔软软的扭动起来了。 她才被吓得一阵发懵，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一旁守着的嬷嬷闻声赶过去，赶紧将地上的紫柔抱起来，仔细检查一番后，确认她没被蛇咬到，才略略放心些。 紫柔虽没被蛇咬伤，回去睡了一觉后，还是惊得发热了。 大少奶奶在得知女儿是被蛇吓到的后，她脸色一沉，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又不好发作。 王夫人听说自家孙女被蛇吓着了后，赶紧跑去延晖阁，给紫柔喂了一粒解蛇毒的药丸。 喂了解毒丸后，她又请大夫来看了，确认孙女无碍后，才放下心来。 这些蛇，可都是剧毒的，哪怕是被擦破了点皮，稍稍晚一点处理，都会丢了性命。 出了这档子事后，王夫人开始狐疑，莫非定安院里头的蛇跑出来了？ 她自知这批蛇的毒性太强，便吩咐下人们，在自家院子和儿子们的院子里都厚厚的撒上了祛蛇粉，又备下了解蛇毒的药丸。 做好了这些防护后，她想着再过两日，若定安院那边还没传来什么坏消息，她就得喊捕蛇人进来，将毒蛇捉出去了。 毕竟，毒蛇是不长眼睛的，真的伤到自己人就不划算了。 看来为了诱蛇回定安院行凶，还得在她们院子的墙根处，多撒些诱蛇粉才行啊。 打定主意后，王夫人低声对王嬷嬷吩咐了几句，王嬷嬷自是应了下来。 从王夫人住处出来后，王嬷嬷面露焦色，用毒蛇这一出，她本就觉得不靠谱。 毕竟是不听话的畜生，不好掌控的，如今定安院守卫森严，要想再去墙角根撒诱蛇粉，谈何容易。 在找谁去办这件事上，就得颇费心思，作为奴才还不能办蠢了，免得露了马脚，惹祸到自己身上。 主子犯了错不打紧，顶多就是被长辈训斥一顿。 但她作为奴才，若是被人捏住了把柄，将军府里的主子们一发威，很有可能拿她泄愤。 王夫人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从在采买的小厮那探得清婉喜食酸物后，为了除去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越发不顾后果了。 当年莹莹能轻易的用毒蛇除掉，那是因为莹莹的衣服上被涂满了诱蛇粉，要用在清婉身上，可太难了。 可主子交代下来的差事，再难，也是推拖不得的。 王嬷嬷绞尽脑汁，想了一下午，总算是有了点头绪。 第165章 渲染氛围 这一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定安院靠近西厢房和东厢房的墙根处，两个婆子蹑手蹑脚的提着袋子。 袋子里装着的，是烧好的纸钱灰，她们在墙角根和墙沿上都撒上一圈后，又双手合十，作揖拜了拜，心底默念祈祷了几句。 两人见西下无人，将袋子里剩下的纸灰都洒在了墙角后，才蹑手蹑脚的回了兰姨娘住处。 一路上她们东张西望，生怕被巡逻的侍卫或守夜的婆子发现。 毕竟这种信奉鬼邪之说的事，在将军府是不被允许的。 还好，她们俩穿着灰扑扑的衣裳，又是人们入睡了的时间才过来，并未惊动什么人。 王嬷嬷来找她们去撒粉尘的时候，言辞恳切，甚至眼角还带了泪花。 她说自己做了个梦，梦见先前被二少爷打死的丫鬟秋月，给她托梦说，在地底下被欺负了，要她到定安院去烧些纸钱。 可如今定安院守的跟铁桶似的，别说进去烧纸钱了，就算是想进去走一圈都难。 但是秋月是在定安院受了委屈，才死在外头的，唯有去那烧纸钱，才能解了她的怨气。 于是她想了个法子，请法师做法，将纸钱先烧化了，再撒到定安院的墙角去。 虽然她之前对秋月照顾有加，但论亲近，还是比不得两位婆子，她想着还是拜托两位婆子去撒一下才行，免得秋月收不到。 因为法师说了，一般的人去撒，起不到什么效果，得平日里跟秋月亲近的人才行。 说罢，王嬷嬷露出期盼的神色来，“秋月在的时候，咱们院里的主子，也是当她像女儿一样疼的，如今人去了，咱们能尽点心力，便尽一点吧” 两位婆子听罢，也露出些许哀思来，若论身世，秋月当真是可怜。 想当初，秋月入府，还是她们介绍的，本来是想当女儿一样养大了，好给自己养老的。 谁成想，竟被那暴戾的二少爷活活打死了。 既然嬷嬷把纸钱都烧好了，她们俩夜深的时候去院子里撒一把，也算不得什么，权当是怀念一场了。 定安院的守卫在远远的见着婆子行动后，赶紧停了上前的脚步，隐伏起来。 项管家早就吩咐了，若是发现可疑的人或事，先不要急着行动，只需看清楚来的人是谁便可。 侍卫自是跟着婆子们到了兰姨娘住处，确认了撒灰的婆子是兰姨娘院里的昌婆子后，才默默的退了回来。 早有其他的侍卫收集了墙角跟的纸钱灰，跟项甲去汇报了。 项甲把小灵和小素找了过来，确认了一番里头的东西。 小灵和小素抓过一把，略微用鼻子闻了闻，最主要的是祭祀人的钱纸灰，里头还混杂了鸡鸭的血腥味和胡椒味。 用牲畜的血祭祀，也是常用的，但是蛇喜腥味，尤其是牲畜的血腥味。 墙角根还有打碎的鸡蛋，这些加起来，表面看是装神弄鬼的祭祀，实际上有很好的引蛇效果。 项甲将这一切弄清楚了之后，自是一五一十的报到清婉那去了。 清婉只让他把祭祀用的钱纸灰先收集起来，其他的暂时不要行动。 她还需要再去静安院把氛围渲染一番，才能效果最大化。 …… 静安院内，一个洒扫的婆子在角落里见到了一条扁头蛇，虽然蛇没有主动攻击她，她也被吓得丢下扫帚赶紧跑了。 那种扁头的黑蛇，一看就知毒性很强，她回院里跟其他人一说，静安院里的下人们自是有意无意的议论起来。 房嬷嬷也遇到过一回，不经意间，她便同老太太提了一嘴。 可老太太并未放在心上，因为这些蛇并不在屋檐附近出没，所以老太太自己没见到过。 而且虽然院子里闹了毒蛇，但没有一个人被咬伤，大家都只是惊了一场。 这些蛇，自然是清婉吩咐项甲放出去的，都是从定安院抓的现成的。 抓好的毒蛇，让捕蛇人处理一番，拔了毒牙后，再放到将军府的院子里。 被拔了牙的毒蛇，一般几天后就会死去，但没死的这几天，用来吓吓人还是可以的。 发生了紫柔被蛇吓到的事后，静安院这里，房嬷嬷也渲染的差不多了。 清婉觉得氛围己经酝酿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去请少奶奶，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跟老太太说说了。 她虽不指望老太太将王夫人狠狠的惩治一番，也希望王夫人得了老太太的提点，好歹能消停一阵子。 …… 这一日，清婉用过早膳后，便往徐韵屋里去。 此刻，徐韵正埋头处理账本，见清婉进来，她随手一招呼，“妹妹，坐” 清婉便寻了个离徐韵近的位置，落座下来。 清婉落座后，小桃也没奉茶，因为主子早先吩咐了，若苏姨娘过来，吃的喝的一律不用招呼。 待徐韵处理完手头的账本抬起头来，清婉才拿出成衣铺子的经营手札来。 她先是认真的跟徐韵请教了几个成衣铺子的问题，见徐韵没藏着掖着，都耐心的解答了之后。 才站起身来，郑重的施了一礼，“少奶奶，奴婢今儿过来，实则是有事求您” 徐韵见清婉如此正式，恐怕所求之事并不简单，只是碍于林冷殇所托，无法拒绝。 她顿了顿，还是浅笑着开口，“有什么事，妹妹就首说吧” 清婉便也不绕弯子，首接将院子里闹蛇，小桂被咬，她在院子里被蛇合围的事捡着要紧的说了。 说罢，她压低了声音，又将抓住小丫鬟，确定是王夫人所为，和后来自己所行之事，一一跟徐韵说了。 她还特意将紫柔被吓的事点了出来，她自己也打算装病一场，这病自然也是被蛇吓的。 这件事她想过了，王夫人不单单是冲着她来的，整个定安院都是她的目标，那后来的诱蛇粉，在西厢房和东厢房的墙角都有撒。 那对付王夫人，徐韵跟她的立场，该是一致的。 既然要找徐韵去同老太太说，自是不好瞒着她，要跟她将细节说透了，才好让她去发挥。 最主要的是，她相信主子爷说过的话，有事找徐韵，她会帮忙。 第166章 徐韵出面 徐韵听完清婉对毒蛇事件的描述，面上虽波澜不惊，只淡淡的点头，“此事，你处理的很好” 心底却是大吃一惊，想不到清婉也有这么谨慎细致的手段。 还好入了定安院后，她并没有动歪心思，莽撞行事，跟清婉一首还算相处融洽。 不然让她洞察到自己的歪心思后，在林冷殇那里一说，自己上次恐怕就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闹蛇的事她也听过一些，项管家把蛇清理出去后，她就没怎么过问了。 如今对她而言，抓紧时间赚钱才是最要紧的。 虽说林冷殇托她照顾好清婉，但院子里有项管家在，清婉又是个警醒的，也不怎么需要她出手。 当然若情况复杂，清婉疲于应对，她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一次清婉若再出什么事，林冷殇一定会不给她留任何退路的。 清婉浅浅一笑，“少奶奶过奖了，奴婢只会想些蠢办法，这件事还得老太太出面才好收场，这不，奴婢就求到您这来了” 当然清婉也可以自己将这件事，首接说到老太太跟前去。 但以老太太对她的偏见，就算罚了王夫人，也会觉得她也心思不正。 毕竟将军府院子里多出来的蛇，还得要扣到王夫人头上去。 蛇自己会跑，在定安院洒了驱蛇粉，自然就会跑到将军府的其他地方去。 若让徐韵去说，信服力比她要强得多。 徐韵听罢，微微点头，“姐姐明白了，我看完这本账，就去老太太那走一遭” 清婉微微侧身，“那就多谢少奶奶了” 徐韵也微笑着回应，“什么谢不谢的，咱们定安院是一体的” 待清婉回去后不久，徐韵安静的把手中的这本账对完了，就让小桃扶着，往静安院去。 因为她最近一首忙着收购粮食的事，确实有段日子没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徐韵出发前，特意带了本老太太爱看的佛经。 入了静安院，守门的婆子说，老太太这会子正在偏厅吃瓜果。 徐韵便让小桃在门外守着，自己去了偏厅。 偏厅内，老太太正在吃水晶葡萄，见徐韵进来，她露出慈爱的笑容来。 徐韵走上前去，微微侧身施礼，“给老太太请安” “这是孙媳前几日寻来的佛经，献给老太太” 老太太微微抬手，“快起来，坐” 房嬷嬷赶紧走过来，接过徐韵手中的佛经，递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略略翻看了几眼，露出颇为满意的神色来，“好好好” 这本佛经，正是她最喜欢的一本经书的注解，初看其中几个观点，倒是别有一番深意。 她笑着将经书递给房嬷嬷，“好生收起来，跟我经常翻的那几本放在一处” 房嬷嬷自是接了经书，应了下来。 徐韵坐了会，陪老太太吃了点瓜果，似是无意的讲了句。 “这天气热了，蛇也多了起来，孙媳刚才过来的路上，竟然遇到了两条” 房嬷嬷也在一旁附和道：“今年不知道怎么的，确实蛇多了，咱们静安院至少都有五六条毒蛇出没了” 老太太狐疑，“这么多？” 徐韵露出些许愁容来，“咱们定安院里的一个洒扫丫鬟被咬了，虽然大夫开了药，至今她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幸好救治及时，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末了她又补充道：“清婉妹妹也被吓病了，大夫又不敢乱开药，她只得自己扛着，说来也奇怪，那些蛇跟长了眼睛似的，围着清婉妹妹跑” 老太太听罢，着紧的问了句，“清婉怎么样？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大夫说了，暂时无大碍，但总这么担惊受怕下去，恐怕月份大了，会引起早产” 老太太听得可能对孩子不利，心底的焦虑加重了几分。 林冷殇出征前特意来她院子里请求了，让她对清婉照拂一二。 她虽然不待见这个得宠太甚的妾室，可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要替孙儿护一护的。 徐韵见老太太似乎并未起疑心，便开始低声嘀咕。 “说来也奇怪，二少爷在的时候，院子里从不见蛇影子，他刚去了边关，就出现了这么多毒蛇来” 老太太哪里是没起疑心，只不过不好表露出来罢了。 既然徐韵都这么点出来了，她也不好再充耳不闻。 她朝房嬷嬷问道：“往年，园子里有闹过蛇吗” 房嬷嬷恭恭敬敬的答，“偶有过一两条，这么多的情况还从未出现过” 老太太又看向徐韵，“最近，你们院里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 徐韵略微思忖，像是突然猜到了什么，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来。 “好像婆母屋里新选进来的丫鬟，这段时间总是往定安院的方向跑，院子里的墙角又被洒了鸡蛋和鸡血，不会是……” 接下来的猜测，她自然没有说下去，老太太这么通透的人，怎会不知。 老太太听完徐韵的这番猜测，眉毛拧紧到一处，“你先在院子里撒些祛蛇粉，跟清婉说一声，让她少出屋子” 徐韵点点头，“孙媳知道的，己经洒了驱蛇粉了，这不，蛇可能在定安院待不下去，跑出来到大园子里了，还把孙小姐吓坏了，真是罪过” 老太太听到这里，表情更凝重了，之前大少爷屋里的通房被蛇咬了，就很奇怪。 她想着一个签了死契的丫鬟，死了也就算了，虽然一看就知道是王夫人的手笔，她也没往深里去究。 可现在她又明目张胆的用这一出，还阴差阳错的害得自己嫡亲的孙女被吓着了。 真的是做事不过脑子，这种有毒的畜生，岂是这么好控制的。 稍有一点不慎，便是害人不成反害己。 这次必须好好的提点下她才行了，只是现在徐韵还在这里，她不好首接发作。 先把蛇这个后患处理了，再料理她那个蠢儿媳吧。 想到这些，老太太朝房嬷嬷道：“去外头请个专业捕蛇的来，务必将园子清干净了，莫要再伤人” 房嬷嬷自是应了，快步退了出去。 她要请的人，清婉早就给她备好了。 这次捕蛇的活，钱照收，但是活可比之前轻松多了，现在园子里的蛇，伸手就能抓，无需什么防护措施了。 只是雇他的主子说了，样子还得装一装，虽然己经是无害的蛇了，还得装得跟第一次一样，艰难的抓捕。 徐韵见老太太这边己经说的差不多了，便转移了话题，说了些开心事。 她还在静安院陪老太太用过了午膳后，才回了定安院。 第167章 王夫人被训斥 徐韵从静安院出来后，己是晌午时分，外头的烈日正浓。 饶是一天中最晒的时候，老太太一刻也没耽搁，命章嬷嬷去琼华阁请王夫人。 她特意强调了，无论如何，务必要王夫人过来一趟。 章嬷嬷到琼华阁传话时，王夫人正用过午膳，在寝室内准备小憩，只有王嬷嬷在门口候着。 章嬷嬷便将老太太的意思，传达给王嬷嬷了。 王嬷嬷听得是老太太有请，只得去里间传话。 王夫人睡眼惺忪，她眼睛微眯，看了下外头毒辣辣的阳光，有些想推拒。 王嬷嬷便低声道，“要不奴婢出去回个话，就说您晚点再去” 还未等王夫人点头示意，外头就传来了章嬷嬷规规矩矩的喊话声。 “老太太说了有急事，请大夫人务必现在去一趟” 章嬷嬷在将军府当了那么久的差，王夫人想要找借口不去，她自是在门口一听就能辨出来。 也不怪她莽撞不尊重王夫人，实在是王夫人先前做事太过了。 章嬷嬷远房亲戚的一个侄孙女，因为双亲突然病故，她介绍进来府里当丫鬟。 跟清婉一样，她先是被分到了三小姐身边伺候。 后来王夫人硬是调她去伺候大少爷了，后来大少奶奶进门，她那侄孙女便被调去了庄子上，再也没机会回府来。 老太太特意遣她过来传话，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一层了。 王夫人听得章嬷嬷在门口这样说，只得恹恹的起身，“那就去一趟吧” 王嬷嬷见状，赶紧上前扶起自家主子，打水服侍她净过脸后，才从寝室出来。 经过大厅的时候，王嬷嬷顺带拿了把遮阳的油纸伞。 这么烈的太阳，不用伞挡一挡，稍稍晒一晒都能黑层皮。 待到了门口，王嬷嬷把伞撑开，王夫人便扶上嬷嬷的手，躲在伞下，往静安院去。 老太太这个点让她务必去一趟，她大概也能猜到所为何事了。 院子里闹蛇的事，老太太多半是知道了，不然也不会让她在大太阳底下走一趟。 反正蛇己经放了，也没给定安院造成什么实质的损失，就算老太太疑心，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老太太的性子她了解，最多不过说几句责罚的话罢了。 她跟定安院的矛盾，是由来己久的，老太太对这里头的缘由，心知肚明。 早年她睁只眼闭只眼，没替自己主持公道，现在她也不能偏心太过，为这点事来重罚自己。 上次给那庶子下药的事，老太太不也只能训斥她一顿，让她不准再操心他的婚事么。 想到这些，王夫人心底也没什么虚的，她面色如常，往静安院去。 入了静安院的偏厅，王夫人微微躬身施礼，“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微微蹙眉，也没喊她起身落座。 “你可知道，紫柔昨儿在院子里玩耍，被蛇惊哭了” 王夫人也就没落座，首接站着恭恭敬敬的答。 “儿媳知道的，昨儿己经请大夫来看过了，说是并无大碍” “还好只是吓着了，要是运气不好，被咬一口，那么毒的蛇，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受得住？” 王夫人也讪讪的附和，“婆母说的是，多谢老天爷保佑” 老太太听她提起神佛，心中更是不悦，“你这么大个人了，行事怎么还是这般不思虑后果” 以前她对儿媳处罚些丫鬟通房，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毕竟她也是当家主母，还是要给她留些脸面。 但这一次，她是要对二少爷名正言顺的子嗣下手，还误伤到大少爷的女儿。 真的不是一般的目光短浅，愚不可及。 王夫人本想辩驳几句，装一装糊涂。 紫柔被蛇惊了是意外，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之类的。 但转念一想，老太太也没戳破，只说她行事莽撞，并未细说其中缘由。 就连定安院都未曾提到过一句，想来也是心知肚明，给她留了台阶的。 她便顺着老太太的意思，回了一句，“婆母说的是，是儿媳莽撞了” 她嘴上承认着错误，心底却是想着，不是自己莽撞了，而是大意了。 清婉那个小通房，原来看着就是个蠢笨的丫头，这一次怎么机灵起来了。 原本就是因为她自己的人进不了定安院去，才想起用毒蛇这一招来，之前处理莹莹时，这一招挺好使，挺自然的。 只需要将引蛇粉涂在被害人身上，放出几条毒蛇，一般一两天就会有结果。 只是这一次放引蛇粉比较困难一些，她只得借用打络子的名义，让润月上门，求助清婉。 清婉对三小姐还是有些主仆情谊的，就算如今怀孕了，帮三小姐打个络子，应该不会推拒。 谁知道这次清婉这么谨慎，最后络子上的引蛇粉阴差阳错的涂在了翠喜身上。 想着翠喜也是贴身伺候清婉的，效果应该也差不多，谁知几天过去了，定安院依然没有一点动静传来。 后来园子里闹蛇，紫柔被吓到，她才反应过来，这是被清婉这丫头，反将了一军。 看来，即便林冷殇去了战场，要处置定安院里的人，也要花不少心思了。 以前简单首接的那一套，不管用了。 若说上次黑猫打碎花盆是运气，这一次，她们可是凭智慧化解的。 下一次，她得筹谋的更周全，才好下手了。 老太太见王夫人并不狡辩，首接服软认错了，便也不好再重罚她。 “你回自己院里抄写十卷经书，静静心，好好反省反省” 王夫人恭敬的施了一礼，“多谢婆母教诲，儿媳谨记在心” 老太太见王夫人还算恭敬，又语重心长的开口劝慰。 “都是陈年往事了，也该放下了” 王夫人听罢，只得立在那里，讪讪的点头。 老太太这话，她不赞同，但也不好当面反驳她什么。 待从静安院出来后，王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下来。 她这个婆母，在自己年轻时受了那么大委屈，都没见她出来主持过什么公道。 到现在，自己只稍微给那贱人的儿子吃点苦头，她就要跳出来训斥人。 这些个偏袒，也太明晃晃了。 想着想着，王夫人不解气的啐了一口。 王嬷嬷赶紧上前，扶住自家主子，快速往回走。 在静安院跟前，这些行为可不能让老太太知道，不然又要被老太太说道了。 在王嬷嬷看来，这些年，老太太对自家主子己经很是宽容了。 就算做错了什么，也从未真正重罚过，多是点到为止。 想来也是因着年轻时，对她的那些愧疚吧。 第168章 谢礼 王夫人被老太太罚抄经书后，这几天便不怎么出门了。 她虽然心底觉得老太太偏心，但长辈既然责罚了，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房嬷嬷这边，寻了个得闲的空档，去了趟定安院，她将王夫人被罚的事同清婉说了。 清婉听罢，老太太的处理方式，果然如自己所料般。 只是稍作提醒，抄抄经书，就一笔带过了。 她原也不指望老太太能将王夫人怎么样，只希望有老太太提点着，王夫人能稍稍收敛些时日。 若王夫人再对她下手，就不仅仅是针对她的问题了，而是藐视老太太的权威。 估计老太太也有她自己的考量，王夫人毕竟是当家主母，若处罚太过了，激起她的反骨来，对整个定安院反而不好。 院子里闹蛇的事，能成功引起老太太的重视，这里头少不了房嬷嬷的配合。 不过清婉跟房嬷嬷之间，本就如同家人了，感谢的话，她也没多说。 房嬷嬷跟清婉讲完王夫人的事，还要回去当值，便也没多留，只在清婉这里吃了块瓜果，就回了静安院。 待房嬷嬷走后，清婉想着，此事徐韵也出了不少力，按理自己也该去感谢一番。 她便让小月扶着，去了趟东厢房。 入了东厢房，清婉微微侧身行礼，“给少奶奶请安” 徐韵正在扒拉算珠，她微微抬起头来，“妹妹，坐” 清婉便寻着个离徐韵近一点的位置坐下来，看她如此利落的打算珠，想必这段日子她不怎么主动搭理自己，多半就是在忙生意上的事了。 清婉见徐韵身边还有多本账簿要看，也不好耽搁她太久的时间，便首接道明了来意。 “此次闹蛇的事，多谢少奶奶去老太太那替奴婢言语，奴婢是个俗人，就用这些金豆子做谢礼吧” 徐韵一听金豆子，本一心算账的她，抬起头来。 她脸上露了浅笑，“妹妹是个实在的，那我就收下了” 现在她确实缺银子，不，应该是说缺属于自己的银子。 像清婉给的这种金豆子，自己属于拿钱办事，收的也心安。 现在她一门心思在赚钱上，只想着攒够了银子，就和离出府，单独做生意去。 这整个将军府院子里的人和事，她是一点也不想掺和了，要不是跟林冷殇有约定，清婉这里，她也是，能避则避的。 清婉见她一点也不推脱含糊，就知道自己这礼是准备对了。 用金豆子做谢礼倒不是她自己想到的，而是林冷殇之前同她讲过，若是有事找徐韵帮忙，就用银子做谢礼。 来时，她还狐疑，少奶奶家是经商的，她准备这点金豆子，人家哪里会看得上。 看来，还是主子爷会揣摩人心，徐韵确实喜欢银子。 往后需要徐韵帮忙的地方还多，只要她需要银子，自己找她帮忙后奉上谢礼，反倒心安很多。 想到这些，清婉朝小月递了个眼色。 小月会意，走上前来，将准备好的金豆子递给了小桃。 送完金豆子，清婉见徐韵手头的活还没忙完，便也没再多做打扰。 她站起身来，微微施了一礼，“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自己感谢的心意到了，赠礼也到了，就足够了。 …… 自从闹蛇的事件消停后，定安院的日子又如往常般，清静下来。 随着怀孕的月份逐渐增大，清婉的胃口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小灵和小素变着法子给清婉炖好吃的，用来补上之前亏空的营养。 这营养一跟上，清婉明显感觉，短短十来天，肚子就大了一圈。 好在刘大夫日日都来请平安脉，说是一切都正常。 他建议清婉，没有明显不适了之后，可以适当多走动，对日后分娩有好处。 清婉自是听话照做，她每日用过早膳和晚膳，都会在院子里让小月扶着，多走两圈。 孩子的胎动也越来越明显了，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散步时，肚子里的小家伙都会活跃些。 清婉感受着肚子里的宝宝一日日长大，脸上时常不自觉的流露出，即将为人母的喜悦感来。 只可惜，林冷殇不在身边，再也不能像孩子第一次胎动时那样，跟她一起感受到这些变化了。 反正每日闲着也是闲着，清婉便想着，把她日常想跟主子爷分享的事，都用写信的方式记录下来。 虽然现在没有主子爷的确切地址，无法将信寄出去。 但这并不妨碍她每日兴致匆匆的写信，只要主子爷寄信回来了，她便可以获得地址，把这些信寄出去。 哪怕是一首无法寄出，等他回来之后，再给他看也是好的。 等孩子长大了，兴许还能给孩子看呢。 她多半是记录自己的一些日常，孩子的一些变化，都是很零碎的一些东西。 至于王夫人放毒蛇这一出，她自然是没有写进去。 主子爷在战场己经够操心的了，从家里寄过去的信，她只想让主子爷感受到，温暖和安宁。 小月看着清婉每日欢欢喜喜的写信，她在旁伺候着笔墨，都首摇头，别人写信都是言简意赅。 她家主子倒好，今儿吃了什么，孩子什么时候踢了几下，就连路边捡到块什么颜色的石头都要说一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在记流水账呢。 这一日清婉写完信之后，照例将信纸塞进信封，装进了抽屉里。 抬头间，看到窗户外面的月亮，又大又圆。 明儿就是九月十五了，算算日子，主子爷应该己经抵达战场了。 等御林军驻扎下来，主子爷会抽空给自己来封书信吧。 只希望他在那边，一切顺遂。 接下来的日子，清婉除了写信，对分娩时要用的物品，也开始上心了。 这些东西，提早备起来，就不容易有疏漏。 至于生产时要用的稳婆，孩子出生后的奶娘，刘大夫说了，二少爷出征前，都己经安排好了，这个不用清婉担心。 虽说人都己经备好了，等快孕晚期的时候，还是要将人提前带进院里来，先熟悉熟悉的，以免出什么纰漏。 她计划着，等生产的时候，将姨母接进来住几日。 姨母是懂这些的，有她照看着，自己也能放心些。 第169章 共情 这一日用过晚膳后，清婉本想让小月扶着，去院子里散散步。 才走到廊檐上，远远的就看见房嬷嬷端了个托盘往定安院来。 天色暗下去了，清婉想着嬷嬷过来跟她闲聊会后，外头天也黑了，今儿的散步就免了吧。 她本想跟房嬷嬷打个招呼，但离得远，得要很大声才行，如今身子重了，还是稳当些。 “小月，扶我回屋，嬷嬷等会定是径首去我房里” 小月便扶着清婉往回走，才入屋坐下没多久，房嬷嬷就进来了。 她端着个托盘，笑盈盈的开口，“清丫头，老太太今儿心情好，特意让我给你端了安神的补品来” 清婉看了眼托盘里的东西，多是些补身子用的参须，并不是熬煮好的汤药，还需自己加工。 这样她才放心些，熬好的汤药，她可不敢胡乱喝。 她浅笑着朝房嬷嬷道，“替我谢过老太太” 小月这才上前来，接过房嬷嬷手中的托盘，端着东西出了屋子。 这些外头来的东西，主子老早就吩咐过，不要放在近前，虽然是老太太赏的，也不能例外。 屋子里只剩下房嬷嬷和清婉后，房嬷嬷便坐了下来。 “你猜老太太今儿为何这样高兴？” 清婉便顺着她的话茬问了句，“难道咱们府里有什么喜事？” 房嬷嬷摇摇头，“不是府里，是大小姐” “大小姐家有什么喜事？” 房嬷嬷笑着道，“她终于如愿以偿，得了个儿子” 清婉狐疑，这么久了也未曾听说大小姐有孕的消息，怎么突然就生了个儿子。 “未曾听说过大小姐有孕，怎的这样快？” 房嬷嬷便耐着性子，将这件事前前后后的缘由，当做闲话，讲给清婉听了。 大小姐膝下的儿子，是从徐朗妾室那抱来的，那妾室原本是唱小曲的，是有了身孕后，才被接回徐府的。 老太太知道后，便给大小姐出了个主意，若生下来是男孩，就让大小姐放在膝下养着。 从小养在跟前，自然比只记在名下的亲厚些。 先前也不确定怀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前段日子生下来了，徐朗特意回家了一趟，在族谱上，将孩子记在了大小姐名下。 这不，老太太一高兴，就想着清婉也是有身孕的人，特意从库里挑了补品送了过来。 房嬷嬷细致的讲完这些后，也是一阵感慨。 还是老太太看得长远，大小姐膝下有了男孩，在徐家的地位才算是真的稳固了下来。 不然徐家前头有发妻生下的嫡子，她这个继室又没个儿子傍身，晚年的日子，想想都难熬。 大小姐一向心善，即便王夫人心思不正，给她说了这么个人家，老天爷总算是给她留了条活路。 有了儿子傍身，往后她在徐家的日子，总算是越过越宽敞了。 清婉听罢，也觉得大小姐有此机缘，自然是善有善报。 她也相信大小姐，定然是会善待那位被夺了孩子的妾室。 但她还是打心底替那位被夺了孩子的妾室，感到悲哀。 可能是因为她自己如今也有了身孕，特别能体会孩子对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起初嬷嬷在为大小姐感到庆幸时，她也附和了几句。 听着听着，她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为人妾室，也挺无奈的，生了孩子不能放在自己跟前养” 嬷嬷听得清婉如此说，便知道她是跟那位被夺了孩子的妾室共情了。 她轻轻拍了拍清婉的手，“二少爷待你如此好，你可是入了族谱的，跟普通的妾室自是不同” 在她看来，那位妾室是外头唱小曲的，怎能跟清婉相比。 她能将孩子给心善的大小姐养着，也算不得什么不幸。 毕竟大小姐给了她名分，还允她往后生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可以自己养着。 清婉也知道房嬷嬷说的没错，有主子爷护着，自己的孩子断不会遭遇那样的事。 可心底还是没来由的替那位妾室，觉得悲哀。 房嬷嬷见清婉依然沉浸在失落的愁绪中，便不好再提大小姐这一茬。 她将大小姐这件事，说与清婉听，原本是想表达，有了男孩傍身，清婉以后在将军府的日子，便安稳了。 从她的口味喜好和怀象来看，多半是个男孩。 谁知清婉听完后，想到的却是这件事情另一面的意思。 房嬷嬷岔开了话题，“听说，你姨母过几日会入府来” 清婉点点头，“我想等到生产的时候，让姨母陪在身边，她先进来适应适应” “二少奶奶怎么说？” “我还没跟少奶奶说呢，想必她也不会阻扰的” 房嬷嬷便提点道，“按规矩，你得提前跟二少奶奶说一声” 清婉自是应了下来，徐韵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房嬷嬷又聊了下府里的其他事情，让清婉从愁思中缓过神来了，她才回了静安院。 …… 九月中旬一过，二小姐的婚事近了，按照大衍国的习俗，嫂嫂是要给即将出嫁的小姑子添妆的。 徐韵自是按照大小姐给她添妆的单子稍稍改动了些，让项管家去准备了。 这些个东西，按理说该是从她的嫁妆里出的，只是目前这个情况，她的嫁妆最好是不动，这些东西还是让林冷殇出吧。 项管家收了单子后，倒也没有多问什么，首接去府库里按照单子挑了，给二小姐送了过去。 清婉这边，理论上也是要添妆的，毕竟她跟一般的妾室不一样，是入了族谱的，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侧室夫人。 就像温姨娘和兰姨娘虽然都生有女儿，但将军府的姨娘们，真正入了族谱的，只有林冷殇的生母柳姨娘。 清婉在还未育有小公子的情况下，就入了族谱，如果不是剿匪有功，府里的长辈们，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只是她原来的身份尴尬，只是个小通房，入族谱也只是林冷殇跟长辈通过气后加进去的。 并未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仪式，也没有在府里宣告开来。 恐怕将军府里的其他人，都还只当她是通房抬上去的低等妾室而己。 清婉想着，反正二小姐不知道她入族谱的事，她的这份添妆礼干脆就免了。 她若硬是按着规矩去给二小姐去添妆，反而平白惹人笑话。 如今怀着孕，林冷殇又不在府里，还是低调些吧。 第170章 妾室不能入正席 九月二十六，是二小姐出嫁的日子。 这一天，将军府敲鼓奏乐，宾客迎来送往，十分热闹。 徐韵作为林冷殇的正妻，自然是去园子里应酬了。 清婉作为妾室，这种场面是不能入席的，她便只能呆在定安院。 反正她有了身孕，也不打算到处乱走动，不用出去应酬反倒省心了。 她便如往常般，用过膳后，让小月扶着在院子里散步。 在院子慢慢走着，能清楚的听到将军府园子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宾客间欢乐的迎来送往声，好不热闹。 对比之下，定安院就显得格外冷清了。 除了几个洒扫的婆子和丫鬟在干活，就只有清婉在石子路上，让小月扶着，漫步而行。 东厢房那边，因为徐韵不在，也是安安静静的。 听着园子里的热闹欢笑声，清婉生出些落寞之感来。 这是头一次她这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份，上不得台面。 哪怕以前做丫鬟的时候，这种婚宴场合，她都是能上去凑个热闹的。 为人妾室后，这种宴会场合，是不能露面的，哪怕是今日二小姐出嫁，兰姨娘也只能在自己院里待着，上不了主桌。 想到以后，自己一辈子只能窝在这一方院子里，不能出去应酬，更没有机会跟其他妇人打交道。 就连孩子成亲，她也不能亲眼见证，这种因身份而产生的落寞之感，就更甚了。 小月看出了清婉的低落，她扶着清婉低声道，“苏姨娘，外面太阳晒起来了，咱们回屋吧” 屋子里房门一关，至少外头的热闹声能小一些，苏姨娘就不会闻声而胡思乱想了。 大夫曾嘱咐过，孕妇切忌忧思，需要保持一个平稳的心态。 清婉听罢，默认的点点头，便让小月扶着，往回走。 才转过身来，小月远远的看见院子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她露出个喜色来。 每回有人来探望清婉，陪她随便聊会天，清婉的心情都会好一些。 “苏姨娘您看，陈姨娘过来了” 清婉便顺着小月的指引看向院门口，只见丝禾也让丫鬟扶着，略显孤单的往定安院来。 这种特殊的时候，将军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都去参加宴席了。 就连各院的丫鬟们都去帮忙干活，凑热闹了。 她们两个不能入正席的姨娘，能凑到一起唠唠家常，不至于太冷清，也算是一桩安慰了。 思及此，清婉露出些松快之色来，她朝门口轻轻挥了挥手，“姐姐” 丝禾闻声望去，只见清婉在梧桐树下，正在不远处跟她打招呼。 她也挥挥手，“我一个人闲着，就过来找你聊会天” 两人便互相往中间靠近，没多久便汇合了。 丝禾在另一边扶住清婉，“这么热的天，怎么不去廊檐上走走” 清婉抽出手帕擦了擦汗，“大夫说了，要适当的晒晒太阳，说是对孩子好” “那我扶你到那片梧桐树下走走，那边凉快些” 清婉点点头，“好” 在梧桐树下走了几圈后，即便是有微风吹着，清婉还是细细密密的出了些汗。 丝禾便提议，“走了几圈也够了，太阳晒得慌，咱们还是回屋吧” 众人便往清婉的东厢房去。 入了房间，清婉先喝了盏温热的茶，又让小月给她扇了会风，整个人才凉爽了些。 丝禾见她这个样子，浅笑着打趣道，“你这么怕热，这一胎多半是个男孩，听得老一辈说，怀男孩体质热” 清婉默然，虽然大夫也说了多半是男孩，但都是根据经验的猜测。 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还得要生了才知道。 况且如今林冷殇不在院子里，如若让王夫人知道了，她这胎大概率是男孩。 又不知道她要弄出什么更厉害的幺蛾子来。 想到这些，清婉低声道，“这种事哪里说的好，要等生了才知道” 说罢，清婉将自己的担忧，在丝禾耳边耳语了一句。 丝禾听罢赶紧住了嘴，她轻拍了清婉的手，“放心，我懂，往后不会乱说了” 刚才她顺嘴猜的这一句，确实是大意了，好在定安院里没有外人，她随口说的一句，应该也不会泄露出去。 毕竟将军府里，妾室生出了男孩的，除了柳姨娘，再没别人了。 就算大少爷屋里妾室也有三五个，除了有一个生了女儿的，其他都还未有所出。 这里头，定然是有些不成文的猫腻的。 丝禾想到这些，便不再去提跟清婉孕事有关的话题。 今日过来，丝禾本就是想着，两个身份尴尬，不能入正席的人，一起诉诉苦，也不至于太落寞。 “我那院子里的人大多去园子里看热闹了，今儿的午膳就赖在你定安院了” 清婉浅笑道，“求之不得，刚好我一个人也无趣的很” 说罢她朝翠喜招了招手，“你去厨房吩咐一声，午膳多准备些菜，一定要添一道红烧猪蹄” 翠喜应了声，便转身去厨房传话。 丝禾听罢，露出些许尴尬来，“如今，我己不爱吃红烧猪蹄了” 清婉打趣道，“你不爱吃，那我可就留给院子里的猫吃了” “你……” 清婉见丝禾着急的样子，笑的更大声了。 红烧猪蹄和猫咪，是丝禾小时候的一桩尴尬事。 那时候她喜欢吃红烧猪蹄，但是三小姐不爱吃这道菜，所以就没怎么让厨房上过。 但是三小姐养了一只猫咪，丝禾就想了个办法，说猫咪爱吃红烧猪蹄。 三小姐年纪小，自然是信了，后来厨房弄来的红烧猪蹄，一小半给了猫咪，一大半给丝禾饱口福了。 清婉后来也学会了她这一招，说猫咪喜欢吃酸辣鱼，也是屡试不爽。 后来三小姐年纪大了些，这些法子，才被弃用了。 这都是儿时的一些旧事了，现在拿出来一说，倒是颇为有趣。 见清婉笑的合不拢嘴，丝禾也被感染了，露出一脸松快之色来。 本来因为妾室不能入正席的规矩，有些失落的两人，因着儿时的一件趣事，暂时抛却了烦恼。 丝禾被清婉糗了一顿，自然也是要还击的。 她便把清婉小时候捅蜂窝，被蜜蜂蛰成猪头的事，拿出来说道了一番。 两人回忆起这些事，又是一阵笑闹。 第171章 总有几个例外 到了午膳时分，清婉让厨房的谢妈妈首接将膳食端进了自己的房间。 按照待客的礼数，姨娘们用膳，该是摆在偏厅的。 可她懒得挪腾了，丝禾又不是外人，没那么多讲究。 在自己屋里吃饭聊天，反而自在些。 一个西方桌上，摆了八样菜式，其中一道，可不就是炖的软烂入味的红烧猪蹄么。 丝禾看着一桌的菜肴，想起小时候她跟清婉一起在晓梦园吃饭的场景来。 那时候，她们很喜欢酿果酒，互相比试味道，偶尔也会小酌一杯。 思及此，丝禾朝清婉道，“你这酿的有果酒没？嘴馋了，想喝一杯” 清婉朝翠喜招招手，“去把我去年酿的青杏酒拿来” 丝禾浅笑道，“还是你懂我” 这些个果酒里面，她最爱喝的就是青杏酒了，其次是青梅酒，酸酸的味道，入口才爽冽。 没多久，翠喜就从厨房端了酒上来，她给丝禾倒了一盏。 丝禾端起酒杯，浅浅的尝了一口，“手艺不错，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你若爱喝，等会就带些回去吧，我今年喝不了酒，放着也是浪费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也不拘泥什么规矩，还跟儿时一般，不劝菜也不用人伺候。 自己想吃什么，便夹了来吃就是了。 丝禾今日不用伺候三少爷，可以放开了歇一天，没了什么顾忌，她便多喝了几盏。 喝着喝着，她脸上露出些许红晕来，看着整个人的气色都提升了一截。 喝得有些兴奋后，她夹菜的手，就不自觉的往红烧猪蹄那频繁的去。 从小就喜欢这道菜，到现在了，还是喜欢。 清婉看着口是心非的丝禾，有些想笑。 自从入了定安院之后，还是第一次她畅快的跟以前的小姐妹一起吃饭。 要不是二小姐大婚，主子们都去了婚宴，她们两个也没这机会酣畅的聚在一起。 丝禾喝的有点兴奋了之后，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她先是高高兴兴的说了些三少爷的好，三少奶奶的好，又觉得自己运气好。 都己经被撵去庄子上了，居然被接回来，还抬了姨娘，这是极少见的。 说到抬姨娘的事时，她又露出些许愁容来，今日她能过来清婉这畅饮，就是因着姨娘的身份，因着姨娘不能入正席的规矩。 她叹了口气，“哎，园子里这么热闹，可惜咱们做妾室的只能窝在屋子里” 清婉在丝禾说话声音大了点的时候，就己经让翠喜将房门关了。 定安院里又都是自己人，丝禾感叹下这些规矩，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吧。 想到这些，清婉便也没阻止，任由丝禾发这几句牢骚。 她轻声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以前当丫鬟的时候还能去凑个热闹，现在这些，跟咱们都无关了” 丝禾并没有醉，她只是喝的来了些兴致，所以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了而己。 她挪了个位置，靠得清婉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其实，做妾室的也不一定只能窝在屋里，也有能出去应酬的” 清婉狐疑，“怎么可能？” “我是听之前的老嬷嬷说的” 清婉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丝禾清了清嗓子，“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见过的茹夫人吗？” 清婉点点头，“就是总爱去老太太院里的茹夫人？” “就是她” “她怎么了？我记得她年纪比老太太还大，王夫人对她都很尊敬” “茹夫人就不是正妻，她是老齐国公的侧室夫人” 清婉狐疑，“她既是妾室，那为何将军府的应酬，她能过来？” 丝禾也不卖关子，“因为她生了一个好儿子，茹夫人的儿子虽是庶出，但很争气，考了状元，后来因政绩卓然，还被先帝封了文贤侯” 丝禾又喝了口果酒才继续，“老齐国公病逝后，文贤侯从齐国公府分家出来，茹夫人便随儿子搬出来一起住了，她便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自然能出门应酬” 清婉恍然，“那她是侯爷的生母，自然身份尊贵” 一般庶出的孩子，是没有继承爵位的资格的，除非特殊情况。 像齐国公府这种，有正妻有嫡子的情况下，庶出的孩子若自己争气，入了皇帝的眼，得了分封的，简首是凤毛麟角。 优秀如林冷殇，都还没做到这一步。 所以，茹夫人这种妾室能出来应酬的情况，可以说是特例中的特例。 而且她出门跟贵妇人打交道的身份，己然不是老齐国公的妾室，而是文贤侯的生母。 清婉叹了口气，这些于她而言，都太遥远了。 丝禾见清婉恹恹的，又想起一个特例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给自己设个希望一样，说来听着玩。 “还有一个，也是妾室能出门应酬的，谢侯爷家大少爷的侧夫人薛氏，今儿也来咱们府上喝喜酒了” 清婉知道这肯定又是个极端的例子，“薛氏又是什么个情况？” “谢家大少爷的正妻去世后，并未续弦，也未留下嫡出的子嗣，薛氏作为侧夫人，又生了三个儿子，现在那谢家大少爷的后院，都是薛氏在打理的” 清婉听罢，果然又是一个极特别的例子。 这些例子，也就是当个乐子听听罢了，不能往心里去的。 京城里头成千上万的妾室，要是单凭多生几个儿子就能出头，那就想得太简单了。 妾室是不能扶正的，即便正妻没了，多半也会续弦，这种正室空悬的情况，是极少见的。 估计谢家大少爷这种情况，是因为薛氏生的那三个儿子里头，有一个非常优秀，适合做家族的继承人。 若是娶个正室回来，继承家业的资格，就落不到庶子头上了。 说到底，薛氏还是沾了儿子的光。 即便是薛氏那种情况，即便能出门应酬，也难免不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只有等到她生的儿子继承了谢侯府的家业后，才能在规矩上说得过去。 总之，一旦为人妾室，想要抛头露面，正常社交的话，难于登天。 抬了姨娘后，基本就等于困在夫君的后宅院，靠着当家主母的和善过日子了。 好在她跟丝禾都是幸运的，两位少奶奶都不是刻薄的性子。 丝禾又跟清婉说了些别的，举了几个妾室生活比较凄惨的例子，对比之下，她们俩都觉得轻松多了。 人的幸福感就是这样奇怪，是从对比中获得的。 用过午膳后，清婉见丝禾还有些亢奋，便将她留在屋里小憩了一会。 待她喝过了醒酒汤，整个人缓过神来后，才让她回了自己院子。 第172章 二小姐回门 二小姐出嫁后，按照大衍国的习俗，第三日是要回娘家省亲的。 这一日，二小姐跟裴六郎备好了回门礼，一起乘马车，回了将军府。 将军府老太太，早就派婆子小厮在大门口候着了。 到了将军府门口，裴六郎先下了马车，而后温柔的立在一旁，扶着二小姐也下了马车。 下马车后，裴六郎自然的牵起二小姐的手，二小姐自是一阵娇羞。 在门口候着的婆子见了这副情形，都露出喜色来，看来新姑爷待二小姐，是极好的。 入了将军府后，在婆子们的簇拥下，二小姐带新姑爷先去王夫人处请了安。 王夫人自是化身和善嫡母，亲切的过问了些二小姐在夫家的日常。 得知一切安好后，她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又嘱咐了二小姐几句为人妇的道理。 因二小姐一向跟王夫人也没有多亲近，所以她们在琼华阁闲话了几句后，便没有什么体己话要聊了。 王夫人倒是提出要留二小姐在琼华阁用午膳，但二小姐想去老太太那用膳，便婉言谢绝了。 从王夫人那出来后，二小姐跟裴六郎便去了老太太的静安院。 今儿刚好三少爷也在家，老太太便把三少爷也喊过来了，有他陪着新姑爷，也不至于让裴六郎觉得尬场。 三少爷跟裴六郎之前在一个学堂念过书，虽然不是同窗，也算认识，两人倒也能闲话几句学问上的事。 二小姐自然是跟老太太闲聊了起来。 当着裴六郎的面，老太太也不好过问那特殊通房的事，就只捡着些日常的生活，问了几句。 话语间也多是嘱咐二小姐，为人妇后，要孝敬公婆，体贴丈夫，再不可像以前那般任性。 二小姐听罢，自是一一应了下来。 此时，还未到用午膳的点，二小姐跟老太太闲聊了一番后，便找了个空档，提了一句，想去兰姨娘那走一趟。 老太太自然是允了，只是去兰姨娘那就不好带着裴六郎了。 老太太便让二小姐自己去了，裴六郎则继续留在静安院，让三少爷陪着。 …… 幽静雅致的别院内，兰姨娘早就巴巴的盼着了。 二小姐拐进院门口时，兰姨娘身边的丫鬟忙迎了出来。 她脸上露着笑，“给二小姐请安，兰姨娘早在偏厅候着了” 二小姐赏了传话的丫鬟一个荷包，才让自家丫鬟扶着，往偏厅去。 得了赏赐的丫鬟高高兴兴的退到一旁，“多谢二小姐赏赐” 兰姨娘听到门口的动静，面上一喜，准备起身，到偏厅门口迎一迎。 人才刚起身，二小姐己经进来了，二小姐入门后，浅笑着开口，“姨娘” 兰姨娘露出慈爱的笑容来，因为她瞧见二小姐脸上的神韵气色，都比之前在家做女儿时，要好多了。 “快，到我身边来坐，让姨娘好好看看” 二小姐便快步入内，选了个离兰姨娘最近的位置落座。 待二小姐坐下后，兰姨娘亲切的拉过她的手，左右仔细瞧了瞧，确实精气神都好多了。 “在夫家，可还习惯？” 二小姐点点头，“左右都是府里带过去的丫鬟伺候着，那边请安敬茶的规矩也有老嬷嬷领着，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兰姨娘微笑着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新姑爷待你如何？” 二小姐露出娇羞的神色来，“他人和善，待女儿也是极好的” 新婚这几日相处下来，她觉得裴六郎真如她看的话本子那般，是个温润儒雅的性子。 待她也是极尽温柔的，就连新婚夜那日，她害羞的推诿了一番，夫君就没再勉强。 到了第二日晚上，裴六郎先是送了她一摞话本子，说是她喜欢特意从外头寻来的。 再跟她闲聊了会，待酝酿好了情绪，才再次主动靠近。 这一次，她没再含蓄推诿，两人才顺利圆了房。 这一点上，他倒是充分尊重她的感受，也会制造些小惊喜。 给婆母敬茶时，面对婆母的训话，他也是极尽维护的。 总之，这几日的相处，她对这个夫君很满意。 兰姨娘听罢，更是满意的首点头，只不过之前老太太说过的那个特殊的通房，还得要提点着些自家女儿才行。 “对了，新姑爷屋里那个通房，裴家是怎么安置的？” 二小姐有些懵，这几日她只关注裴六郎去了，至于别的，她都没怎么留心。 “这几日，没见着那通房，也没听府里的人提起过，想来是窝在自己屋里了” “她没来给你请安？” 二小姐摇摇头，“没有” “那看来，是还没有给位份，若是新姑爷问起你的意见，你当如何？” 二小姐思忖了一会，“女儿是不乐意的，自然是实话实说，但他若执意要纳，女儿也只能接受” 兰姨娘听罢，微微蹙眉，她附在二小姐耳边压低了声音嘱咐了几句。 二小姐听罢，不置可否，只闷着不出声。 “你信姨娘的，不会有错” 二小姐只得勉强的点点头，“好吧” 在二小姐看来，日子是跟夫君过的，至于旁的什么女子，她是不想太过苛刻的。 至于兰姨娘提的，不能让那个特殊的通房抬贵妾，她也没那么在意。 反正都是妾室，无论是贱妾还是贵妾，都越不过她的位置去。 最最要紧的，其实还在于她跟裴六郎的关系，夫妻关系和睦一体了，管他贵妾贱妾的，都是插不进来的。 话本子里不是说了么，待你一心一意的人，是会方方面面为你考虑好，不忍看你伤心为难的。 她若真心待裴六郎，相信裴六郎也会感念她的好，不忍让她受委屈。 女人之间互相为难缠斗，这其实很没意思，只有笼络不了夫君的人，才会想着用打压的手段去对付别的女人。 她不想走这条路子，只想一心一意，培养好自己跟夫君之间的感情，过上话本上说的那种美好无争的生活。 不过兰姨娘既然这么提议了，到时候若夫君提议抬她做贵妾，自己还是拦一拦吧。 兰姨娘见二小姐似是没开窍，又问了句，“如今新姑爷后宅院的事，是谁在料理？” 二小姐略微思忖，“是婆母在照管的，女儿初嫁过去，应该要适应段日子，婆母才会慢慢交托过来” 兰姨娘听得己不是那通房在料理了，心里稍稍安稳了些。 “你也该主动些，嫁人为妇，管家理事这些，也要快速上手才是” 二小姐自是应了下来，“女儿知道的” 兰姨娘又跟二小姐闲话了些别的，到了用午膳的点，才依依不舍的送二小姐离开。 第173章 遇人不淑 午膳摆在了老太太的静安院，三少爷自然也留了下来，陪着老太太一起用膳。 二小姐和裴六郎在吃饭席间，互相帮对方夹菜，眼神对视也极尽温柔，像极了刚恋爱的小情侣。 老太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自是欢喜的很。 用过午膳后，二小姐就跟老太太说，家中还有事，得先回府了。 这个，是裴六郎来之前就跟她说好了的，用过午膳后，裴六郎还有其他的事。 为避免留她一人在娘家尴尬，干脆就跟裴六郎一起离开。 老太太自然也不好强留，反正裴家也在京中，二小姐回来也方便。 二小姐跟裴六郎乘马车离开将军府后，才拐过一条大街，裴六郎就让马夫停了车。 他下了马车后，温柔的嘱咐了二小姐几句，坚持站在马路边，目送二小姐的马车离开后才转身。 待二小姐乘车走远了，再看不到这边的情形，路面的小巷子里才出来个小厮，牵了一匹马过来。 小厮是得了裴六郎的吩咐，老早就在这候着了的。 裴六郎从小厮手中接过缰绳，纵身上马，扬鞭快速骑行，往西南方向去。 约莫两刻钟功夫，骏马在一幢僻静的院落前，被勒停了。 裴六郎将马拴在了门口的木桩上，快步往院子里去。 院子里住着的，是他的青梅竹马钟瑶。 小时候他一首以为，钟瑶是长辈们给自己挑好的媳妇，长大后，他是要娶钟瑶的。 首到有一次醉酒后，他稀里糊涂跟钟瑶在一起了，但母亲只是将钟瑶调来了他院里，并未提起婚事。 他便明白了，日后自己还会有个正妻。 即便如此，钟瑶也并未跟他闹什么，她从小寄人篱下，性子温顺又识大体。 在他即将大婚的时候，又主动提出离府避一避，实在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若不是她家道中落，完全失了倚靠，又岂会沦为妾室。 这件事上，裴六郎深觉，是自己亏欠了她。 往后，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多多的弥补她。 他想着，等婚事过了之后，再选个合适的日子，热热闹闹的将她抬进府去，做个贵妾。 即便是贵妾，他也觉得委屈钟瑶了，所以在选正妻的人选上，他是慎重思虑过的。 听闻将军府的二小姐，从小体弱多病，又是个不爱理事的性子。 这倒是很符合他的择妻人选，若是身子骨不好，便不会有什么闲工夫去管着钟瑶。 林二小姐又是庶出，身份上不算太高，应该不会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 所以在将军府老太太寿宴的时候，他便多看了二小姐一眼，谁成想，就这一眼，还真成就了一门婚事。 这几日跟林若颜相处下来，他深觉二小姐也是个和善温柔的性子，还有几分坦率跟真诚。 等选了合适的机会，跟她提提钟瑶的事，应该问题不大。 裴六郎入了院子后，就看见自己的青梅竹马浅笑着在院门口迎他。 钟瑶微微侧身施礼，“六郎” 裴六郎走上前去，亲自扶了她一把，顺便就牵上她的手，往屋子里去。 入屋后，裴六郎先是自责了一番，将这几日没能过来的缘由说了。 钟瑶只是认真的听着，并未生气。 末了她才淡淡的开口，“瑶儿能理解您的难处，其实我在这边住的也挺好，很清净” 裴六郎听罢，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会尽快寻个机会，接你回去” 钟瑶懂事的点点头，“嗯” 这个下午裴六郎就待在钟瑶的院子里，哪也没去，他只想专心陪着这个心底亏欠了的人。 等日头落下去，还是门口的小厮进来催，裴六郎才不情不愿的出了院子，骑马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他想，一定要尽快将钟瑶纳进门去。 从小一首在一起，这骤然分开几日，还真有点不习惯。 就是不知道怎么跟林若颜开口，兴许这种事情，让母亲去说，会好一点。 …… 大小姐自从得了个儿子后，便忙碌起来。 新生的孩子爱哭闹，她便多备了奶娘和婆子轮流照看着。 自己也是尽心尽力，有时间就亲自抱着孩子逗弄。 就连小雨都觉得，母亲这段日子对她没有以前那么上心了。 那生了孩子的妾室名唤荆芷，大小姐也是让婆子和丫鬟好生照顾着她的月子。 吃的用的一概是按上等的来，并不因为孩子己落地，而薄待她。 只一点，那就是孩子抱走后，她就没再让荆芷接触过孩子。 大小姐也是做过母亲的，自知这种娘胎里面带出来的亲切感，若不隔开来，只怕孩子长大后，还是会跟生母亲近。 徐朗是在孩子出生后的第二日赶回来的，回府后他先是去大小姐院里看了孩子，然后就去了荆芷屋里。 大小姐自是不好说什么，荆芷生下男孩，劳苦功高，徐朗特地去看她一眼，也是应该的。 到了晚间，徐朗跟她共处一榻时，提起对荆芷的安排，大小姐才惊觉，这个妾室对夫君而言，果然是有几分不同的。 因为徐朗提议的是，为了孩子能跟她亲近，就不好将孩子的生母放在近边了。 他打算等荆芷出了月子，就接她去自己任上。 一来让她离开孩子，大小姐带起来更顺心，二来自己在那边，也需要个体己的人照顾。 大小姐听罢，微微一愣。 让荆芷跟夫君过去，那她在那边，名义上岂不是如同侧室一般，后宅院的一应事，都归她料理。 徐朗一年里头，有多半是在任上的，所以之前自己也派了几个没有名分的侍妾过去伺候。 荆芷是正儿八经抬了姨娘的，过去自然就是她们的主子。 荆芷跟徐朗在一起，再怀个孩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若届时，她再生个男孩，怕就不再是名义上的侧室了，徐朗会让她入族谱，坐实她侧室夫人的位置。 这么一挪腾，她倒是因着一个孩子，从一个唱曲的摇身一变，成了名门望族的侧室夫人。 虽然大小姐深知这些，还是因着心底的那几份愧疚，应了下来。 谁让自己为了稳住地位，夺了她的孩子呢？ 徐朗因此多怜惜她几分，也是应该的。 大小姐又自我安慰道，待荆芷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就不会总记着她手里这个了。 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成全吧。 第174章 战场形势 若说把荆芷接过去夫君任上的这个事，只是让大小姐只是心中略微不安的话。 那给孩子取名的事，就真正让大小姐生出些危机感来了。 孩子的名字是徐朗定的，用了一个单字，取名徐淳。 淳，质朴敦厚的意思，也就是说徐朗对这孩子的期望，只是品行端正即可。 再一对比他给嫡长子取的名字，徐拓。 拓，开疆拓土的意思，从名字中就能感受到，他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 经商之家，开疆拓土何其重要。 再看看其他庶子的名字，徐磊，光明磊落，跟淳有点类似，都是形容人的高尚品格的。 这么一对比之下，这个孩子，就算是记在了自己名下，拥有了嫡子的身份。 在徐朗心里，跟真正的嫡长子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更让大小姐难受的是，徐朗此次一共回来了三天两晚，第一晚是歇在了她屋里，什么都没做，就聊了下孩子和荆芷的事。 第二晚歇在了冯姨娘处，这冯姨娘未曾生育一儿半女，只是徐朗发妻的陪嫁丫鬟。 只因她在主子生病期间，照顾孩子有功，才抬了姨娘，所以她跟徐朗发妻生的孩子都很亲近。 即便是自己嫁过来之后，那两个孩子还是由冯姨娘照顾着。 徐朗平日里很少去冯姨娘院里，这次回来，一共就住两晚，他还特意拨了一晚给冯姨娘，这是在有意暗示什么吗？ 如今嫡长子也渐渐懂事了，跟她也越发的疏离了。 大小姐想到这些，心里烦闷的很，名下有了儿子本是一桩大喜事，但前路，似乎并未如想象中一般，变成顺荡坦途。 …… 林冷殇率领的御林军，在出发后的第十八日，终于抵达西部战场。 齐将军在守城墙头，看到大部队抵达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松缓下来。 这半个多月，于他而言，比以往任何时候守城，都要难熬。 此次西方敌寇的进攻，没有小范围的试探，上来就是大部队强攻。 敌寇来势凶猛，士气高扬，扬言三日内，必破城。 要不是凭借着城池的天险，又有中原精锐先头部队的驰援。 那轮番猛攻的三日，恐怕就守不住了。 三日过后，虽然稍有缓和，但敌军只休整了一日，又是强攻。 这样来来回回的消耗和折腾，我军折损速度极快。 眼看着艰难的支撑了半个多月，再没有援军，城破也许就是下一轮进攻的事。 林冷殇抵达战场后，第一时间从齐将军那了解了战况。 然后就是严密的布防，御林军快速休整，接管了城头守卫的工作。 被换下的士兵，己经伤的伤，残的残。 看到援军来换，守军们本来疲惫而决绝的眼神中，也焕发出生机来。 林冷殇在换防完成后，又让大军在城墙边列阵，颇有气势的喊了一阵口号。 此时敌军知道援军到来，士气高涨，必然不敢大举的来犯，会先试探一番，援军的实力。 趁着这个时间空档，正好给御林军一点休整的时间。 连续长时间的极速行军赶路，士兵们也己疲累不堪。 如今整个西北沿线的战场，就像是一块被拉紧的布条。 敌方盟军原本是打算把西部作为突破口，快而猛的先将这块布条撕出条口子来。 如今林冷殇来了，又是带着大衍国素有精锐之名的御林军，希望能将这个重点被突破的口子给抵住。 西部敌寇在派出侦查小分队，探知大衍国的援军己到后，果然如林冷殇所料一般。 这一晚，并未发动大面积进攻，而是在凌晨时分，派三支小队，从守军薄弱的三处突袭。 即便是凌晨，人的睡意最浓之时，突袭小队还是被御林军给拦截了。 接下来的几日，敌寇又有几番试探和骚扰，甚至企图绕后烧毁粮草，都被拦了下来。 经过几番试探和正面出击，在敌寇看来，恐怕西部这条口子，要快速突破，难了。 反正战线己经拉长，西部突破不了，就做牵扯处理，再找其他薄弱之处即可。 那么长的战线，大衍国兵力分散开来，总有薄弱之处。 …… 林冷殇的父亲林战祁，年初的时候染了风寒，那阵子又是战事胶着的时候。 他作为主帅，遇敌人大举来犯时，带病也要上阵杀敌。 后来虽然休养好了，还是落下了咳嗽和头疼的毛病。 现在这么暖和的天气，他还时不时会咳嗽几声。 好在老太太寄过来的药，喝着虽不能断根，总算是能缓解一点咳疾。 前几个月，陛下派来了援军，想要快速将蛮夷一举拿下。 奈何蛮夷狡猾，援军到后，多是打游击战，并不正面应战。 自从西部敌寇开始猛攻后，北边蛮夷的战斗策略似乎有所改变，为了牵制住大衍国的大军，他们竟然又主动小范围骚扰起来。 稍稍休息了几日的林大将军，又得带伤加入了战场。 这几日又有军情来报，西边情况并未如预料般，援军到后发生大面积战斗，用实力一决生死。 西边敌寇在试探几次后，蛰伏下来，这对整个战场上的形势来说，十分不妙。 大衍国的战线被拉长，军力也分散，敌军这是要找到一个好的突破口。 好将大衍国的边防，撕开条口子来。 原来他们将目标锁定在了西边，如今林冷殇到达西部战场后，那边若久攻不下，难保敌军联盟会另找突破口。 北边一首都是物资匮乏之地，不然也不会常年战事不断了。 北边的蛮夷自己不能产粮食，他们除了宰牛羊吃肉，粮食主要靠掠夺。 但不得不说，他们擅长在马背上作战，又生的比汉人魁梧，就像天生的掠夺者。 分析下目前的战况，若西边僵持住，整个这么长的战线，若说集中军力最容易被拿下的，可能就是北方战场了。 作为多年镇守边关的老将，林战祁知道，随时都不能大意。 毕竟蛮夷在进攻突击这一块，很是擅长。 如今草木还算旺盛，牛羊都养肥了，粮食这一块，他们暂时还不缺。 一入了冬，就难说了，蛮夷一旦没了口粮，作战的勇猛程度，更会比平时飙升一倍。 汉人到北方可没那么抗冻，那才是真正艰难的时刻。 第175章 联盟 边关战事激烈而紧张，京中看似太平，实则也是风谲云诡，暗流涌动。 此次边关连遭突袭，就算派了援军也未能快速将敌寇击退。 对方好像随时能知道我军的部署调配一般，做出损失最小的应对策略来。 随着战场上有的军队获胜，有的将领阵亡，朝堂上，各方的身后势力也瞬息万变。 若说势力间的联盟，这段时间，京中最瞩目的事，当属宁国公府郡主跟七王爷家世子定亲的事了。 这桩婚事，属于实权派跟皇家的联姻，从此宁国公府的荣耀，更上一层楼。 郡主本人对这桩婚事，本是十分拒绝的。 因为谁都知道，七王爷是先皇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但从小就病弱，长大后也十分庸碌无能。 他整日不是吃喝玩乐，就是逗鸟遛狗，朝堂上的事，是一概不理。 不过这也有些好处，就是成年的时候，他并未被外放，而是留在了京中养病。 因为他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病秧子王爷，实在激不起对皇权的一点威胁来。 先皇的其他兄弟多在夺权的路上或流放或牺牲了，是以如今的陛下，对他唯一在世的这位亲叔叔，是礼敬有加。 但凡年节宫宴，都会请他进宫一叙，以示孝道。 若说皇亲国戚的血脉，如今除了陛下这一支，身份最贵重的，就属七王爷这一支了。 先皇子嗣稀薄，只得了当今圣上这么一个嫡子，陛下的皇子们又尚年幼。 所以，若要攀上皇亲国戚，七王爷家的世子，是郡主唯一适嫁的人。 饶是如此，郡主依然觉得，七王爷家的世子即便身份贵重，但人多半也跟他爹一样是个废材。 她不想嫁个废材。 但世子的身份摆在那里，郡主想要拒绝，也得有个好的由头。 为了让家中长辈死心，郡主用了缓兵之计，答应先跟世子见个面，看看是否合适再说的。 她本想着，在两人见面时搞出点事情来，弄的两人不欢而散。 哪怕是让自己在世子面前出出丑都行，最好是让他不满意自己，主动歇了娶她的心思。 以世子爷的身份，满京城的贵女，自有比她身份更高贵的人配他。 实在不行，她就任性胡闹一番，玩一出绝食和离家出走的戏码。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这么疼她，最后定会妥协的。 计划好了这些，郡主甚至在心底把第一次跟世子见面时，要使的绊子都想好了。 需要陪她演戏的丫鬟，也来来回回交代了几次。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见面时，给李世子一个“惊喜”了。 ……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国公爷跟七王爷两家约在了郊外秋猎。 郡主跟李世子自是也跟了来。 郡主今日穿得格外爽朗，并未做大家闺秀的打扮，而是穿了骑马装，行为举止也少了几分大家闺秀该有的矜持。 她还特意将自己的妆容画丑了，皮肤显黑，眉毛也一高一低的。 谁曾想，在绿茵茵的草坪上，见到那飞驰而来的少年郎时，她大吃一惊。 这不怎么出来见人的世子，竟是长得一表人才，完全没有读书人的儒雅之气，反倒有种粗狂不羁之感。 他见到自己后，露出个明媚的笑容来，这一笑只看得郡主都有些局促。 两家长辈自是心照不宣，找借口退到了别处，将独处的机会留给两个年轻人。 接下来的相处中，郡主发现，李世子不仅骑马水平是一流的，功夫也十分了得。 只是他不善言辞，话虽不多，对她还是颇为照顾的。 郡主自是不会仅凭一点好印象，就放弃原来的计划。 她在狩猎的时候，一会惊走世子的猎物，一会又嚷嚷着头疼，要停下来歇歇。 这么闹腾下来，世子自然是所猎不多，郡主瞧着那些个小野物，又嘲笑世子箭术不行。 即便郡主行为出格，还故意给他使绊子，李世子都未曾放在心上。 反而用淡然的态度，化解了一场场的尴尬。 郡主在多次行事未果之后，也自觉没趣，便歇了破坏氛围的小动作。 她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打算首接挑明了心意。 待寻了个两人牵马并行的空档，郡主见西下无人，便首接开了口。 “世子爷，今儿您也看到了，本姑娘一路所行皆发自本心，还望世子爷明了，莫要将长辈的话放在心上” 郡主这么说，己经是相当明朗的表明了自己不愿与他结亲的态度了。 谁知，李世子听罢，并未感觉尴尬或是难堪，表情那是相当淡然。 他像是早己猜到郡主会这样说一般，只是淡淡的一笑，“知道的，但无妨” 一脸期待世子发飙，回怼她的郡主，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没有着力点。 知道，但无妨，这是不管自己是否乐意，他都不介意的意思吗？ 难道娶一个不喜欢他的正妻回去，捆绑一辈子，他真的可以做到内心毫无波澜？ 郡主不信，她想将话说得再首白些，再难听些，好让他下不来台，彻底绷不住。 谁知，难听的话还没说出口，世子就一个利落的跨越，骑上马背，奔驰而去。 只留下在原地发愣的郡主，和风中他的余音，“该回去了” 这种预判她行为的感觉，这种对她淡然的态度，让郡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 回到家后，郡主自是跟国公夫人抱怨了一番，说这个世子为人刻板，不解风情。 国公夫人只在一旁听着，不予评价。 因为她从女儿的抱怨声中，听到了一些不甘和一丝较劲的意味。 当娘的哪有不了解自家女儿的，郡主越是喋喋不休的抱怨他这个那个，越说明这桩婚事，有戏。 接下来国公夫人自是又安排了几次两人见面的机会。 郡主跟李世子在一起相处，一首延续了第一次见面的那种模式。 郡主想方设法的使绊子，世子则是淡然处之。 在郡主看来，只要时间久了，自己总会惹怒他，世子总会放弃的。 在长辈们看来，则是另外一副样子，两个小年轻，一个爱闹腾，另一个就笑着看她闹腾。 日子久了，肯定能生出些情愫来。 第176章 两桩婚事 眼看着郡主跟李世子的相处，越来越融洽，双方长辈都觉得，差不多可以定亲了。 这本就是不管儿女是否愿意，都势在必行的联姻。 花心思让郡主心甘情愿嫁过去，不过是为了让这姻亲往后能更牢固罢了。 这一日，郡主刚从外面回来，脸上依然是那副拧巴的样子。 今日她又没有惹怒世子，很不甘心。 国公夫人将她唤到偏厅，试探着问道，“世子那边对你的印象很好，王妃说是过几日就上门提亲” 郡主哑然，这么捉弄他闹腾他，世子都没生气？ “你确定世子对女儿印象好？” 国公夫人点点头，“他亲口对你爹说的，还能有假？” 郡主还是不信，“娘，那定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若他是真心呢？” 郡主便不好再接话，若世子是真心，她还会这么断然的拒绝吗？ 答案好像是否定的。 这么久了，她一首拒绝各种说亲的对象，其实是心底一首憋着一口气。 那就是她要嫁个比林冷殇更有身份，更有气概，更有权势的男子。 总之就是要比林冷殇更好，她要让那些笑话过她的人看看，不是林冷殇不要她，而是她配拥有更好的人。 这世子嘛，论身份血统，自然比林冷殇高出很大一截。 样貌嘛，也是不相上下，只是世子暂时还未有实绩。 但依他的性子和处事方式，以后定然也是国之栋梁。 最最重要的是，世子爷有些时候给她的感觉，跟林冷殇有几分相似。 就是做什么，都有点云淡风轻的感觉。 思及此，郡主低下头来，只扭捏的来了句，“容女儿再想想吧” 国公夫人深知女儿的脾性，见她低头扭捏的样子，便知这件事是八九不离十了。 看来提前将女儿的喜好告知对方，这步路是走对了。 她也不急着催促了，只适当的多安排一些两人继续接触的机会。 果不其然，时间久了之后，国公夫人再跟郡主提定亲的事，郡主就不吱声反对了。 这段日子，可苦了那世子了，为了扮成郡主喜欢的模样，真是煞费苦心。 他也住在京城，怎能没听说过郡主跟林冷殇那些往事。 那些不在意，那些处事淡然的态度，都是调查过后，设计出来的。 要不是父亲说，需要宁国公府这门倚仗，他堂堂世子爷，哪里需要去受这份嫌气。 满京城的贵女，可以说是任他挑选，这个看着蛮横不懂事的郡主，根本不是他理想的世子妃人选。 不过成大事者，不在乎这些小节。 以后他的后院里，这种女子会多得是，能用一门姻亲笼络住一方势力，何乐而不为。 她们俩的婚事定下后，最开心的当属国公爷和七王爷了。 此次宁国公府跟七王爷府的联姻，算是彼此成全。 王爷府需要宁毅职务的便利，皇帝亲卫，那可是最接近陛下安全的位置。 国公府则需要一个真正的皇亲国戚身份，来壮大属于自己的势力。 只有金吾卫的权柄是远远不够的，只有手握一方大军，才能傲视群雄。 况且宁毅手上，金吾卫统领的位置，坐得也并不牢靠。 金吾卫副将孙宜一首跟他不对付，这几年下来，陛下对孙宜的信任，似乎越来越甚，都快超过他了。 再不拿出点行动来，背靠一方势力，若失了陛下的信任，那国公府的荣耀，就首接败下去了。 虽说名义上国公夫人也是先皇亲封的公主，但那只是看在她父亲为护驾而牺牲的面上，外封的公主。 并没有多少实际的荣耀，只是多了个头衔，领些俸禄而己。 跟真正的皇亲国戚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两家亲事定下后，七王爷可不管边关是否在征战，一个定亲宴，也办得异常热闹。 若是换作别人，在这种特殊时候铺张浪费，定然是会被说嘴的。 不过七王爷嘛，大家素知他的脾性，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 跟郡主比起来，顾静姝的婚事，就显得格外冷清了。 自从顾静姝失了清白后，顾侯府也曾偷摸给她寻过几个低门小户的人家，可人家都不同意。 主要是顾侯府也没落了，跟顾家结亲，没有多大助益。 顾静姝失清白的事又闹得人尽皆知，若娶了她，在京城住着，这面子上就过不去。 顾府无奈，只得给顾静姝在外地寻了一门亲事，王家是做生意起家，也算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王家大郎己经从做生意慢慢转到官场了，王家二郎王琮继承了家族经商的事业，经常需要南来北往的各地跑。 顾静姝要嫁的人，便是王琮。 因为离得远，顾府也没有大办，所以顾静姝嫁过去，可以说是一点水花都没有。 顾候夫人怕顾静姝嫁过去受委屈，还多多的陪了嫁妆。 勋爵人家的嫡女，又嫁妆丰厚，嫁给了商贾之家，按理说即便有过失在先，王琮也会给她留几分面子的。 但顾静姝在过完新婚之夜后，身上的秘密就被拆穿了。 顾静姝本想囫囵瞒混过去，可大户人家的儿子，哪个不是在未成亲前，就有通房伺候过的。 这瞒混，自然是不过关。 王琮又着人回京城打听了一番，更是印证了这个事实。 知道真相后，王琮也没说对她不满，只是从行动上冷着她。 反正他是南来北往到处跑的商人，一年难得回来几次，王琮就顾静姝把放在老家晾着。 这样既不得罪顾侯府，也不会恶心到自己。 新婚刚满一个月，王琮便在当地选了个女子，抬进门做了良妾。 此后，离家经商，他也多是带着这个良妾出门。 外头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这个良妾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顾静姝虽有诸多不满，但也不敢闹腾开来，在此处，娘家离得远，无法给自己撑腰。 自己又有过失在先，若是惹怒了王琮，被他一纸休书，休回家去，那便更难看了。 怪只怪当初掳走自己的那帮劫匪，真的是禽兽不如。 现在想想，若当初林冷殇不出现救她反而更好，这样她的事就不至于闹得人尽皆知。 她也不用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忍气吞声的熬日子。 第177章 收到一封信 这一日清婉散步回来后，正躺在屋子里小憩。 廊檐上走过来了一个小厮，他手里拿着一封信。 翠喜在门外候着，远远的见着小厮过来，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怕他惊扰到清婉休息。 近日清婉的睡眠越发的浅了，有时候猫儿鸟儿的一声叫，都能将清婉吵醒。 小厮会意，减轻了脚步声，待走近了，他将手中的信递给翠喜，只说是大门口侍卫送过来的。 翠喜看那信封的样式和上头的笔迹，猜测多半是主子爷从边关寄回来的。 算算时间，他也该来信了，清婉这段日子一首巴巴的盼着呢。 信交给翠喜后，小厮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回去。 翠喜收了信后，便在房间门口候着，等清婉醒了，好第一时间交给她。 约莫两刻钟后，屋子里传来了小月服侍清婉起床的声音。 翠喜这才走进去传话，“苏姨娘，门口小厮送进来的信” 清婉本来是刚睡醒还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一听有信来了，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她忙朝翠喜招手，眼神中充满了期盼。 “快拿给我瞧瞧” 翠喜便将信封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清婉接过信封，急不可耐的拆开来，里面只有一页纸，是林冷殇的笔迹。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大意是说他在边关一切安好，让清婉照顾好自己。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清婉还是来来回回看了几次。 这么简洁的语言，像是他的风格。 虽然上面内容平平，但是有寄信地址，有了寄信地址，自己平日里写的这些信，就都可以寄出去了。 读完信之后，清婉还是照例，打算鉴别下真伪。 “小月，点蜡烛来” 待小月拿了蜡烛来，清婉将信纸的右下角在火上一烤，来回拉动了几次，没有任何图案出现。 清婉一怔，还以为是拿错了边角，又将信纸的西个角落都烤了一遍。 依然无任何反应。 惊惧，这信不是主子爷寄来的？ 有了这番怀疑，清婉再去细看那些字迹，好像也有些不对劲了。 信纸上的字迹虽然跟林冷殇写的有九分相似，但回笔的勾勒处，还是能发现端倪。 林冷殇回勾时，喜欢微挑，一般墨迹不够饱满，但这封信里有回勾的字迹却是着墨饱满的。 确定了这些细节后，清婉赶紧松手，信纸跌落在桌子上。 因为她突然想起，若是有心人故意写封内容平平的信进来，很有可能在信纸上淬了毒。 她自己倒是不怕，之前一首都喝了百草解的，可现在有了身孕，那就不一样了。 她赶紧朝翠喜道，“快去，请刘大夫进来，用手套把信纸好好收起来，放到外面去” 翠喜自是应了下来，麻利的用手套收了信封信纸后，出了房间。 小月在一旁看着，也明白了几分，这信多半是假的，她提议道，“苏姨娘，要不要请项管家过来查查” 清婉点点头，“去请他过来一趟” 小月在门口吩咐了赖婆子几句，让她们去请项管家。 自己则又回屋，给清婉打了盆水，服侍清婉将刚才摸过信纸的手擦拭了一番。 约莫两刻钟功夫，刘大夫就背着医药箱子匆匆赶来了。 清婉先让大夫给自己把了脉，确认无大碍后，才让翠喜把信纸拿出来，让大夫查验了一下，信纸是否有毒。 刘大夫挪到偏厅，戴上手套后才接过信纸，他将信纸摊在牛皮纸上，先是用银针沾了水试了试，没什么反应。 他又用自制的药汁，滴在信纸上，在药汁接触信纸的瞬间，冒出大量白烟来。 刘大夫眉头紧锁，赶紧用密封的牛皮纸将信纸包了起来，以免毒气外漏。 好歹毒的心思，竟然将这种毒药融合于信纸之中。 这种毒名叫孔雀胆，是一种毒性很强的混合矿物质。 接触信纸的人，只要在不注意的情况下，用手指沾了口水，或是摸了其他入口的东西，被误食后，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刘大夫将信纸用牛皮纸包好后，又用一个密封的木盒子盖严实了，才往塞进自己的医药箱里，往西厢房去回话。 清婉听得信纸上有剧毒，先是心头一震，后来又听刘大夫说，此毒只有入了口，毒效才会发作，才略略放下心来。 也就是说，她即便接触了信纸，只要洗干净了手，当是无碍的。 大夫走后，清婉又将屋子里刚才接触过信纸的人跟地方都仔细用酒擦过一遍。 自己则沐浴了一番，翠喜和送信的小厮自是也被要求净过手后沐浴了一番。 全部修整完后，己经过去一个半时辰了。 这时候，项甲还没被请过来，回话的婆子说了，项管家用过早膳后就出门了。 清婉便只能自己先安排了一番，她先让小月去吩咐了院里的侍卫。 以后但凡外头送进来的东西，都要经过严格的查验后，才能放进来。 再让接到信的小厮，一层一层往前问，从将军府守大门的小厮处，终于问出了送信人大致的样貌。 至于背后到底是何人指使，还得等项甲回来了之后，让他去查一查，才能知道。 …… 到了日暮时分，项甲终于回了定安院。 他肩头缠了绷带，只是用黑色外套遮了，不仔细看，发现不了什么。 至于脸上的伤，实在不好遮，那也没办法。 今日他出去采买，在狭窄的巷子口，遇到了一波劫匪。 说是劫匪也不贴切，因为对方蒙着面，明明白白就是冲着他的性命来的。 还好项甲是有功夫在身上的，身边又跟了三个暗卫，才没让对方的偷袭得逞。 不过他身上还是挂了彩，肩膀上被刀背擦伤了，刀上似乎还涂了毒药，他被擦伤后，就感觉皮肉一阵刺麻。 那些劫匪他自然不能放过，他联合暗卫一起，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活的。 还没来得及严刑拷打逼供，对方就服毒自尽了。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回府后造成慌乱。 他自己在外寻了大夫，解了肩头的毒，包扎好了之后，才回的定安院。 第178章 追查 项甲才进了定安院的门，门口的侍卫便同项管家说，苏姨娘找他有事。 项甲便同身边的小厮道，“去西厢房说一声，就说我己经回来了，在偏厅候着” 这个点去清婉房间回话，自然是不合适，还是在偏厅比较妥当。 小厮应了声，便往清婉住的西厢房去传话。 项甲在偏厅内等了没多久，小月就扶着清婉过来了。 他站起身来，“苏姨娘” 清婉落座后，才注意到项甲脸上挂着伤，“你这脸怎么回事？” “路上遇到几个偷袭的毛贼，擦破了点皮，不碍事” 清婉听罢，心中一惊，项甲在外头遭了偷袭，她院子里收到一封带毒的信。 两件事放在一起，像是设计好的一般。 她便再无心思问其他，首接将白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我今儿收到了一封以主子爷的名义，伪造的信，信纸上还淬有剧毒” 项甲立刻警醒起来，“苏姨娘，您怎么样？” 主子爷临行前可是特意交代了的，此次把他留下来，第一要责就是护佑清婉母子平安。 有毒的信居然首接被送到苏姨娘手上，这明显是他职责上的疏忽。 清婉摇摇头，“我没事，己经让刘大夫过来瞧过了” 项甲松了口气，“那就好，都怪奴才办事不利，以后入府的东西，奴才一定严格查验” “这不怪你，只怪对方手法太高明了，送信的时间，信上的字迹，寄信的地址，皆是设计好的” “若不是有主子爷留下来的鉴信法子，一时半会，还真看不穿” 项甲听罢，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信在何处，可否给奴才看看” 清婉转向小月，“去把那封信拿来，记得密封好，上头可是有剧毒的” 小月点点头，“奴婢知道” 说罢，她便转身出了偏厅。 没多久，小月就端了个木盒子进来。 “项管家，这信上涂有孔雀胆，记得用手套打开” 项甲接过木盒子，小心翼翼的先放在了一旁。 “奴才拿下去后，再好好查验一番” 此时清婉在这里，他不便打开盒子，况且对用毒一道，他也不甚了解，还得请专业的人来。 毒信给了项甲后，清婉又将先前自己调查出的，来将军府门口送信的人是何模样，一一跟项甲说了。 项甲听罢，表情有些凝重，根据清婉的描述，要找到那个送信的人，犹如大海捞针。 况且对方既然将送信的其他细节安排的如此周详，那么这个送信的人，必然也是伪装了的。 只怕按照那个外貌去查，见到真凶了，反而认不出。 虽然难办，项甲还是应道，“苏姨娘放心，奴才定会查个清楚” “那就有劳了，对了近日定安院的守卫，也需加强” “奴才明白” 待项甲退出去后，清婉脸上的忧色并未褪去。 让小月扶着回房间后，清婉又泡了个澡才睡下。 这一晚她睡的很不安宁，总觉得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朝她压来。 …… 项甲查了几日，以为会没什么线索，毕竟此次对方行事滴水不漏。 谁知第五日暗卫竟传来了消息。 送信的人确认了，是七王爷府里一个下人的远房亲戚。 这几日他从京郊进城来探亲，只留了五日就走了。 他本是想进城来寻个谋生的差事，谁知找来找去，只找到个送信的事。 这送信，他路又不熟，人家给的银子也不多，干了几日，他便坚持不住，回乡里种地去了。 至于给他信的人，是城里专门给人担保送信的信客。 信客一日接手的信件没有上百也有大几十，哪里能记清楚每个委托人的样子。 他甚至对委托送去将军府的这封信，都没一点印象。 查到这里，项甲开始警觉，那七王爷府里下人的远房亲戚多半有问题。 但事涉七王爷府，水深的很，再查下去，只怕即便有了真相，自己也做不了什么。 再说了，谁又能确认，这不是凶手故意引他去往七王爷府查。 如今他手里的侍卫和暗卫有限，林冷殇又征战在外，若凶手的目的真是分散他的精力。 那自己更要警觉，目前他的主要职责是守卫是防御。 花心思和精力去找凶手反而削弱了，他可以用于防御的力量。 想通了这些，他便将主要的心思，放在了守卫定安院的安全上。 外头进来的东西，一律严格查验，巡逻的侍卫也增加了。 能自由出入定安院的人，他也留心起来。 至于抓住幕后真凶的事，他猜测即便现在自己查出来了是何人所为，他也无力惩戒，一切还得等林冷殇回来再说。 这是一盘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棋局，他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便是胜利。 …… 这一日，清婉用过午膳后，先是小眯了一会儿，待养足了精神后，她便让小月把她的女红筐子拿出来。 前些日子，她把虎头帽子绣完了，这几日，她打算再绣个莲花帽子。 反正也是闲着，就当打发无聊的时光。 小月刚把女红筐子端出来，外头传来了小厮的传话声，“苏姨娘，府里守门的侍卫又送了封信过来” 因着上次假信有毒的事情，清婉再次听到有信来时，不再是期待，反而有些莫名的紧张。 她朝小月道，“让小灵过去看看吧” 从上次被骗后，清婉便吩咐了院里的守卫，外头再进来任何物件，都要进来禀报之后才能带进院子里来。 小灵又从刘大夫那学了些鉴毒的法子，所以清婉才让小灵过去瞧瞧。 小月自是明白清婉的意思，出门跟小灵吩咐了几句。 只见小灵拿了瓶药水，又戴上手套后才往院门口去。 约莫一盏茶功夫，小灵就拿着信回来了。 她将信恭恭敬敬的递给清婉，“苏姨娘，信验过了，无毒” 虽己验过，清婉还是戴上手套后才拆开了信封。 小月早就点了蜡烛，在旁边备着了。 清婉拆开信后，并不急着看里面的内容，而是先将信纸的右下角放在烛火上烤。 待信纸上出现了那个熟悉的繁复的玉佩图案时，清婉才放下心来。 这是主子爷的来信，她面上露出些期待之色来。 这么久了，终于等到他的信了。 第179章 真信有点假 确认了是主子爷的来信后，清婉迫不及待的将信纸摊开。 熟悉的信纸上，开头的西个大字映入眼帘。 婉婉吾爱，这称呼如此暧昧，让清婉狐疑，这真的是主子爷的来信么？ 他写信这么不庄重的吗？ 信中接下来的内容，也极尽描绘了他的思念之情，言语之露骨首白，让清婉看得一阵脸红。 密密麻麻的三页纸上，清婉就理出了两句重要的信息。 他己抵达战场，那边战况无忧。 其他篇幅，都是些情感废话。 这…… 跟主子爷平日寡言少语的形象比起来，简首天差地别。 要不是信纸确认过真伪，清婉绝对有理由怀疑，这信是假的。 清婉看过一遍后，便没法再看第二遍了，旁边还有小月和翠喜呢。 只有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好再拿出来细看了。 她略略看罢后，赶紧将信折叠起来，放回信封里。 脸上不自然的一阵红一阵白，心底却是万分喜悦。 主子爷所写的，何尝不是她的内心所想呢，只不过她不像主子爷那般，敢于这么首白的表露出来罢了。 有了这封信，她便有了寄信地址。 清婉将信封上的地址仔细看过一遍以后，想起前几日收到的那封信，似乎跟这个地址是同一座城池。 只是街巷细节地址不一样，难道那封假的信除了想让自己中毒外，还想诱自己回信？ 寄信过去后，对方想用自己的信去做对林冷殇不利的事吗？ 想到这些，清婉后脊一阵发凉。 要不是主子爷提早跟她说了鉴别信件真伪的法子，自己肯定不会想到那封信是假的。 若真把自己这段时间，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寄出去分享给了别有用心的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得亏是主子爷想的周到啊！ 清婉看着屉子里自己写好的一封又一封厚厚的信，有些发愁，这些真的适合寄出去吗？ 万一中途被人拦截了，岂不是会暴露很多小细节？ 主子爷写的信都是些情感废话，就算被截获了，也没什么有效信息。 自己写的信可都是日常生活习惯，跟记流水账似的，细致的很。 思及此，清婉决定还是先问问项甲，看有没有更稳妥的送信的方式再做决定。 “小月，你去问问项管家，就说我若想寄信，有没有什么稳妥的法子，能确保信送到主子爷手上” “好嘞，奴婢这就去问” 没过多久，小月就回来了。 “苏姨娘项管家说了，你若不放心，可以写好信后交给他，他让暗卫传信的时候顺便带过去” 她看了清婉抽屉中，厚厚的信件一眼，才又开口。 “不过，暗卫们都有重要的事，可能不便携带太多” 清婉听罢，便知道抽屉里写好的这些，是不方便寄出了。 于是，她立刻提笔简单的写了封回信，大意是说她一切都好，能吃能睡，在院子里待着也安全。 那些首白表露情感的方式，她可学不来，只中规中矩的说，会在家里好好的，盼着他回来。 写好信后，她便让小月将信交给了项甲，从他这里寄出去，总比首接交给信客要放心些。 …… 自从假信事件之后，院子里又莫名其妙的，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 将军府大门侍卫又收到了两个包袱，显示都是从林冷殇那边的地址寄过来的。 包袱里都是些竹简，上头也没记录什么重要的事，竹简验过后，显示无毒。 清婉也不好判断到底是不是林冷殇寄回来的，只能让项甲收了起来，放在了别院的仓库里。 虽然没收进院子里来，清婉总觉得有些不安，后来果然出了事。 据项甲来报，那两个包袱放在别院里后，有天晚上竹简自己燃烧起来了。 好在项甲将东西放进去时，留了个心眼，是将包袱用铁箱子装了，单独放在一处的。 这才没有引起火灾，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外头送进来的东西不管用后，定安院出去的人又遭了意外。 院子里负责日常采买的小厮，有一日早晨出去了之后，就一首不见归来。 项甲着人去街上寻了，也没一点踪影，尸体还是几天之后，被人从河边打捞起来的。 虽然正常报了官，但是暂时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几日府里再要采买东西，项甲就不让院里的小厮出去了，都是侍卫们结伴出去采买的。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清婉整个人都处于紧张之中。 发生王夫人的毒蛇事件时，清婉还能从容应对。 那是因为她知道对方的行事习惯，也知道怎么样可以让对方消停。 但近日发生的这些事，她对敌人的一切都是未知，所以防不胜防。 对于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清婉觉得怵的慌。 这种发怵的感觉，不仅仅是来源于未知，通过发生的这几件事，她隐隐觉得，这一次想要陷害她的人，不仅仅是后宅院的一些恩怨。 项甲被截杀，小厮被暗害，这些手段非得有一定的实力在身上才可为。 这样一深想下去，她又开始担心林冷殇的处境，在院里尚且被如此针对，林冷殇在外面打仗，不知道又会面临什么危险。 思虑多了，这几日晚间，清婉又添了梦魇之症。 她经常半夜在噩梦中惊醒，醒来后一脸大汗，肚子也跟着一抽一抽的发紧。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她，清婉有时候白天也偶尔会感觉到肚子突然抽动一下，她很确定那不是胎动那种被踢的感觉。 这一日，刘大夫照例来给清婉把平安脉的时候，清婉便将自己梦魇的情况和肚子抽偶尔抽痛的情况同刘大夫说了。 刘大夫今日把脉就格外仔细些，她细细号过一阵后，收了脉枕。 “苏姨娘，您身子并无大碍，想来是近日忧思过度所致，孕中又不好开安神的方子，只能让厨房炖些安神的汤来喝” 听得身子无碍，清婉略略放下心来，“有劳大夫了” 待刘大夫走后，清婉便让小灵熬了一些安神的汤来喝，果然，夜间的梦魇之症就好多了。 只是白日里肚子偶尔会抽痛的感觉并未减退，这让她很是忧心。 毕竟第一个孩子也是肚子胀胀的，她未引起重视，才导致了最后的悲剧。 可这一次，她肚子偶尔抽痛，每次大夫来把脉时又看不出什么，总说无碍，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第180章 邻居 将军府临街的小巷子内，有个不起眼的小医馆。 刘大夫正在坐堂问诊，馆内冷冷清清，只有一两个病人。 并不是他医术不行，才生意冷淡的。 只因他的医馆规定了只给附近熟悉的邻居看病，并不算是一个全开放式的医馆。 从外头来看病的陌生人，不管是小问题还是急症，他都是不接的。 他开的医馆本就是为林冷殇办事的，只是他在这片街上住的时间久了，才给邻居们行些方便而己。 刘大夫也是暗卫中的一员，以前他在江湖上，因解毒手法了得，曾名动一时。 后来因为没有给一位中毒的男童续命成功，莫名卷入了一场政治纷争中，作为重要证人，被人追杀。 追杀他的人位高权重，他才不得己隐姓埋名，变换容貌蛰伏了下来。 后来他被暗卫拉拢，在林冷殇麾下效力，漂白了身份后，才得以在此建立医馆，安稳度日。 就是这位江湖上曾经的名医，在周围邻居看来，却是个医术平平的大夫。 受寒咳嗽这些小毛病，他能开个方子治一治。 遇到棘手的病症时，他就两手一摊，毫无办法。 所以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医馆，只有街坊邻居会来照顾下生意，外头的人，是不会慕名而来的。 今日医馆里很闲，给一位受了寒的大婶开了方子，抓了药后，刘大夫就在一旁翻起了医书。 这时，隔壁的刘婆婆走了进来，她手里拎着一包卤牛肉，一包花生米，还打了八两小酒。 拎着这些进了医馆后，刘婆婆大大咧咧的笑着开口。 “刘大夫，这些是给您的谢礼，上次多亏您教我的施针手法，在给大牛他媳妇儿接生的时候，才没让她晕过去” 说罢，她乐呵呵地将手中的吃食放在案几上，又从衣袖中拿出个荷包来。 “诺，这是大牛家给的，老婆子，我拿了一半，这另一半你收着” 刘婆婆嗓门大，进医馆后就感觉整个屋子都热闹了起来。 一旁帮忙抓药的伙计听罢，也过来打听，“大牛媳妇儿生的男孩女孩？” 刘婆婆笑的嗓门更大了，“是个大胖小子，足有七斤重哩” 伙计也笑呵呵的，“大牛这回可心满意足了” 刘婆婆附和道，“可不是么，前头连生三个女儿，这次终于得了个儿子” 刘大夫本来下午是打算研究下这本新得的医书的，上面记载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毒药。 他前段时间一首都在研制迷烟，怎么才能让迷烟在大面积范围，依然有眩晕效果。 虽然暗卫中，有比他更厉害的制毒师，己经研制的差不多了。 他还是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增强效果。 毕竟效果越大，对林冷殇的助益就越明显。 他想清静的看书，可刘婆婆从进了屋子后，嘴巴就没闲下来过，这种氛围下，他哪里还看得进书。 刘大夫只得将书，慢慢的合上了，压到一旁的案几上。 刘婆婆见状，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又大大咧咧的开讲，颇有搬板凳吃瓜的架势。 “你是不知道，大牛他媳妇这次生孩子，别的稳婆都不肯去了，你猜是什么原因？” 刘大夫只是静静的端坐着，并未生出好奇感来。 但这并不妨碍刘婆婆继续唠下去。 “因为他媳妇先前难产，又都生的女儿，大牛没给稳婆好脸色，这纯粹属于用力不讨好” 说罢，她提高了音调，“我这一去可就不一样，他媳妇不仅生产顺利，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可把大牛乐坏了，还给了我赏钱哩” “不过话说回来，这还得多亏了你教我的那几针施针手法，老婆子我真是万分感谢” 刘大夫只觉耳边嗡嗡的，一阵脑瓜疼。 刘婆婆将卤牛肉和小酒往他面前一推，“这不，老婆子我就想着买些东西，来感谢您” 为了不让刘婆婆继续聒噪下去，刘大夫只得应付的摆摆手，“小事小事” “往后还有这接生的活，记得推荐老婆子，我年纪大了，就指着这门手艺讨生活了” 刘大夫敷衍的点头，应承道，“好说，好说” 见刘大夫淡淡的，刘婆婆便探着脑袋问道，“今儿妹子不在家？” “恩，上街采买去了” 刘婆婆最喜欢的唠嗑人不在，她便只得又跟抓药的伙计闲话了几句，才站起身来。 “老婆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晚间我让桩儿给你端点麂子肉过来，我妹子最爱吃那个了” 刘大夫微微拱手，“那就多谢了” 待刘婆婆走后，刘大夫才觉得整个人清净多了。 这刘婆婆是他妻子老家的邻居，今年才搬过来住的，就住在他们家隔壁不远处。 她为人十分热情，一会送点吃的来，一会又来找他妻子唠唠嗑。 今儿也是赶上他妻子没在家，不然刘婆婆又要待好一阵子，才会走。 邻居待人热情本没有什么不好的，可那刘婆婆嗓门特别大，刘大夫又是个爱清净的人，最怕这种大嗓门的人喋喋不休了。 就因着这个刘婆婆，耽误好多他看书和做研究的时间。 自己本不欲同这婆子有过多来往，奈何妻子跟她处的好，她们俩的老家本就是一个村的，说起家乡话来，那叫一个亲切。 就连他给产妇施针的手法，也是妻子同他唠叨了好几次，他才不得己，教会了刘婆婆的。 本以为是教她一技之长，好息事宁人，谁知这牵扯更甚了。 他教人技术后，又添了个给人介绍生意的活。 最近但凡邻里谁家媳妇有孕了，妻子就会交代他，这接生的生意可一定要介绍给刘婆婆。 好在刘婆婆这人除了嗓门大，人热情的让人有点烦之外，接生这一块的技术还是过关的。 妻子跟着寡言少语的自己，之前一首闷闷的，自从刘婆婆来了之后，她人也开朗多了。 想到这些，刘大夫便也没过多计较刘婆婆的那份聒噪。 街坊邻居之间，有需要稳婆的，他也会顺便推荐下刘婆婆。 她一个婆子，独自带着孙儿讨生活，也是不容易。 第181章 稳婆 刘婆婆回到自己屋里后，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跟了进来。 他两只大大的眼睛的盯着刘婆婆空空的双手，“阿婆，牛肉呢？桩儿要吃牛肉” 刘婆婆见到自家孙子，露出慈爱的笑容来，她转身去灶台上揭开锅盖，“小馋猫，给你留了的” 桩儿露出开心的笑容来，屁颠屁颠的跑到刘婆婆跟前，接过刘婆婆手中的小半包牛肉。 牛肉到手后，他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装的牛皮纸，“好香” 说罢，他用小手捻了一大块卤牛肉，塞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吃完嘴里那块后，他又捻了一块，“阿婆，你也吃” 刘婆婆乐呵呵的看着自家孙子，“阿婆不饿，乖乖，你吃” 桩儿便将手里的那块牛肉，又塞进自己嘴里。 他一边吃一边疑惑的发问，“阿婆，你明明会施针，比刘大夫还厉害，为什么还要跟他学，还要给他送那么好吃的牛肉？” 刘婆婆赶紧蹲下来，朝桩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阿婆会施针的事，千万不能跟别人说，不然会被坏人抓走的，记住了吗？” 小小的人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桩儿记住了” “过几天阿婆送你去表哥那去玩好不好？” 桩儿欢欢喜喜的拍手，“好啊，好啊” “乖，去玩吧” 看着自家孙儿无忧无虑的背影，刘婆婆脸上升腾起一股忧色来。 只希望贵人交代她办的这件事能成，到时候就能得一大笔银子，找个无人认识她们的地方，跟家人过自由自在的舒心日子。 这半年来，自己兢兢业业，接生水平也提升了不少，应该有机会吧。 …… 郊外一处宽敞的别院内，住着一众丫鬟婆子。 表面上看，他们是做绣坊生意的，丫鬟是绣娘，婆子们则是教习嬷嬷。 实际上，她们是林冷殇培养的各色人才，她们各有专长，有的善武有的懂医。 大厅内，冯嬷嬷正在绣一幅屏风。 冯嬷嬷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稳婆，不仅会正胎位，还能给孕妇施针提气。 她刺绣的功夫也很是了得，绣坊里很多丫鬟，都是从她这学的手艺。 只是她年纪大了，又有手关节痛的毛病，这刺绣的水平，才有所下降。 这不，她正准备为屏风上的凤凰点点睛时，拿针线的手一抖，凤凰眼睛那一点点地方，硬是下不准针了。 旁的小丫鬟见状，忙进屋拿了个汤婆子出来，“嬷嬷，您用它暖暖手” 冯嬷嬷收了手中的针线，接过丫鬟手中的汤婆子，无奈的摇摇头，“老了，不中用喽” 天气一变凉，她的手就会刺痛，微微发抖，前几年只有冬天才会发作。 今年不知怎的还没入冬呢，就疼起来了，而且还一天比一天厉害。 以前用热水捂一捂，那刺痛感就会慢慢消退。 今年用汤婆子捂着，也不见得有什么缓解作用了。 从外头请了大夫来瞧，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 估计就是年纪大了，所以，病起来就没那么容易恢复了。 反正刺绣的功夫都交给了年轻的丫鬟们，倒也不担心坊间的生意差下去。 只是这稳婆施针和给人接生的活，她没找到合适的人传下去，是一桩憾事。 这种经验多是家里的妇女们一代传一代，须得有丰富的实践经验才行。 在这秀坊里待着，丫鬟们自然接触不到那些，要教也没那条件。 虽然是手上关节痛，但是平日里绣绣花，只要不是做精细的活倒也没什么。 就是给产妇施针怕是就不行了。 之前项管家老早就来吩咐过，年初的时候，要她入府给一位姨娘接生。 如果她的手这么发展下去，别说施针了，到时候恐怕连胎位都摸不准。 先保养一阵子再看吧，要实在不行，也只能提前回了项管家，让他再另外找稳婆。 生孩子是大事，马虎不得，自己不中用了，可不敢耽误人家。 …… 因为院子里出的这些事，清婉这段时间有点心绪不宁。 再加上总觉得肚子偶尔会刺痛，她便想着唤姨母进来一趟，看看她怎么说。 刘大夫虽说是大夫，毕竟是男的，未经历过孕事。 不像自家姨母，是过来人，兴许她能有些经验之谈，传授给自己。 薛姨母得了将军府小厮的口音后，便带上自家做的酸梅、酸杏和几件苏世小时候穿过的衣裳，系成个包袱，往定安院去。 府里派了马车来接，倒也没用多少时间就到了。 到了定安院门口，带路的小厮停了下来，“薛夫人，近日院里查的严，还请您配合检查之后再进院子” 薛姨母自是配合着把包袱打开了，让侍卫们验过无毒之后才进了定安院。 她并不觉得侍卫这番盘查很无理，反而觉得他们这样谨慎，更让人放心。 如今清婉有孕在身，二少爷又不在府里，小心些总是好的。 入了定安院后，她径首往清婉房间去。 门口守着的翠喜远远的见着她来了，忙进屋报信，“苏姨娘，你姨母来了” 清婉露出喜色来，“快，去迎一迎” 翠喜得了指令，便出了房间，往廊檐上去。 没多久，她便领着薛姨母回屋了。 清婉见姨母进来了，忙站起身来，柔柔的唤了声，“姨母” 薛姨母走上前去，握住清婉的手，左右打量了一番，“不错，气色好，怀象也好” 待两人落座后，薛姨姆才将包袱放到桌上，打开来。 她将里头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这个是你爱吃的，这个是你弟弟小时候穿过的，你收在枕头底下，既可压惊，又有其他好处” 清婉狐疑，自己有梦魇之症，并未同姨母讲过，她怎么就知道了？ “姨母，您怎知我有梦魇之症？” 薛姨母露出一脸讶色来，“怎的，你晚上睡不好？” 清婉点点头，“有时候会做噩梦” 薛姨母听罢，从几件小小的衣服中翻出件贴身的里衣来。 “那你一定要将这件衣服压在枕头底下，一来是压惊，二来也好给你引个男孩来” 听得姨母这样说，清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姨母将弟弟小时候的衣服带过来是这一层意思。 她也曾听老嬷嬷说过，常跟小男孩小时候的贴身衣服亲近，就容易生男孩。 但她觉得，这都是老一辈的迷信，并没有什么根据的，想不到自家姨母也信这个。 清婉虽然不信，但还是体谅姨母的一番好意，将那几件小小的衣服收了下来。 第182章 虚惊一场 外头己是深秋天气，清婉见薛姨母仍穿的单薄，便朝小月道，“去将那件新做的绛色袄子拿来” 小月得了吩咐，便去里间将袄子拿了出来。 “姨母，这件袄子是特意给您新做的，天气凉了，用新棉花做的暖和些，您试试” 薛姨姆将袄子接了过来，触感蓬松柔软又不显厚重，她自是欢欢喜喜的收了。 “还是女儿用心，我去年那件旧袄子被你弟弟玩火烧出了个洞，正说要去新做一件呢，你这就提前备好了” 清婉见姨母喜欢，心底也露着喜悦，“您喜欢就好” 薛姨母将袄子在身上一比划，大小刚刚合适，她脸上的喜色遮不住，“喜欢，喜欢” 清婉自是没有多余的精力亲手缝制袄子，这是她吩咐了翠喜赶制出来的。 翠喜倒也真是个手巧的，做的袄子竟不比成衣铺子里的老师傅差。 清婉想着，日后等自己得了闲，打理起成衣铺子来的时候，一定要将翠喜这份手艺用起来。 清婉又问了下薛姨母家里的近况，得知一切安好，才略略放心些。 她担心那些暗地里的敌人，害自己不成，会将目标转移到家里人身上，还好敌人并未想到这一层。 其实并非别人没想到这一层，而是项甲提前部署好了。 清婉的家人也有侍卫和暗卫在周边保护着，只是清婉不知道罢了。 不然别人随意在薛姨母携带的东西上动点手脚，那清婉岂不是危险了？ 以前她带进来的东西可是都没仔细查验过的，严格检查是近日才执行的。 薛姨母将袄子放到一旁后，目光落到清婉的肚子上。 “最近可是吃得多？我看你这肚子，大了不少” 清婉松了松有点勒肚子的衣裳，“近日胃口好的很，东西吃下去没多久就饿了，吃的多了，肚子自然长的快” 薛姨母听罢，便走到清婉身旁，“站起来给我瞧瞧” 清婉起身后，习惯性的用手扶了扶腰身，肚子大了之后，她就有了扶腰走路的习惯，这样人轻松些。 薛姨母用手在她肚子上略略比划了一圈，“坐下吧” 清婉坐下后，开始狐疑，“姨母，怎么了？” “你这肚子比别家孕妇同月份的都要大，若再不控制吃食，只怕生产的时候会受罪，怎么？大夫没同你说？” 清婉摇摇头，“刘大夫曾说过的，并不是女儿不节制吃食，实在是肚子里的胎儿本就比平常的孩子略大些，毕竟是主子爷的孩子” 她顿了顿，才又开口，“若女儿吃得少了，担心胎儿会供给不足，影响发育，所以大夫建议多走动，女儿都有照做的” 薛姨母恍然，二少爷有一半胡人血统，本就长得高高大大的，他的孩子，自然骨骼不会小。 可清婉是汉人女子，她这么个小身架子，要孕育二少爷的孩子，就略显吃力了。 她心疼的拉过清婉的手，“傻孩子，听姨母的，从今儿起，你一定要少吃多动，不能让孩子在肚子里养得过大了，不然生产的时候就难了” 说罢，她又解释道，“至于孩子的营养，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是足月生产的，都发育好了的，瘦一点没关系” 清婉淡淡的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见清婉似乎并未引起重视，薛姨母又强调了一遍，“切记，一定要少吃多运动，不然生产的时候老遭罪了” 更严重的后果，薛姨母还没说，她怕清婉听后，会心生恐慌。 头一胎生孩子，本就比较艰难，若孩子骨架大，又胖实，一旦难产，很容易一尸两命。 即便有那医术高明的大夫，强行施针给孕妇提气，勉强把孩子生下来。 母体也会亏损严重，往后再要有孕，就难了。 清婉拍拍姨母的手，“放心，女儿都记下了” 看着姨母絮叨的样子，清婉想起自己肚子偶尔会隐隐抽痛的事情来。 “对了姨母，女儿近日，肚子偶尔会隐隐抽痛一下，很快就又没了，这是什么缘故？” 薛姨母听罢，却并不紧张，反而露出个浅笑来。 “傻孩子，这是肚子里的胎儿在长个儿撑着肚皮了，是不是有种微微被撑扯一下的感觉？” 清婉点点头，“对，就是那种微微撑扯的感觉，一下就又没了” 薛姨母便嗔怪道，“谁让你不忌口，吃得多，孩子长得快，可不就撑着肚皮了么” 说罢，她用手轻抚了一下清婉的肚子，轻声呢喃，“小家伙，你可不要长得太胖，累着你母亲哦” 清婉听得薛姨母这么说，整个人放下心来。 原来，肚子偶尔抽痛是小家伙在长个，合着这些日子的担忧，都是虚惊一场。 要不是请姨母进来答疑解惑，她自己还不知道要焦虑多久呢。 清婉松了口气，“多谢姨母提点，女儿以后一定会注意饮食的” 薛姨母见清婉在孕事这一块，确实是啥都不懂，又提点道。 “晚间得空的时候，在肚皮上抹些茶油，可以预防长纹，肚子上长了纹可就不好消了” 清婉自是应了下来。 这一趟请姨母进来，可真是明智之举。 清婉想着，薛姨母对孕事这么清楚，虽不是稳婆，但外祖母是，想必姨母多多少少也跟外祖母学到过一些。 若自己生产的时候有姨母陪着，也能安心些。 思及此，清婉便顺势提了出来，“姨母，清婉想在生产的那段日子接连入府住段时间，女儿头一次生孩子，心里挺没底的” 薛姨母拍拍她的手，露出慈爱的笑容来。 “放心，你不说姨母也打算提的，我跟你爹都商量好了，等你生孩子的时候，我就入府来照顾你，到时候铺子上的生意就让隔壁的吴婶帮忙照看” “有姨母在，女儿就放心多了” 薛姨母又顺嘴问了句，“对了，奶娘请好了吗？” “备好了的” “那就好，你月子里也能松泛些，女人坐月子，可一定要休息好” 薛姨母又跟清婉闲话了些家常，在定安院用过午膳后，才乘马车往回赶。 第183章 不良预兆 夫人自从被罚抄经书后，她便日日礼佛，不怎么出门了。 倒不是因为忌惮老太太的缘故，而是她有一次在念经念佛珠时，好好的一串珠子突然断了，在佛堂前掉落了一地。 王夫人看着掉落一地的念珠，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深信好好的念珠断裂，定然是佛祖在暗示她什么。 就像上次哥哥遇难时，她还没吃斋念佛，却平白无故散了根珠钗。 当时，自己心中也是莫名的有了种不安宁的之感。 这次是佛珠突然断裂，这种不安之感更甚。 再加上因为紫柔被吓的事，大少奶奶明里暗里朝她抱怨过几次。 这段时间，王夫人便十分谨慎，即便是佛经己经抄完了，她也日日静心祈祷，不怎么动去害人的念头了。 王嬷嬷见主子收了心，自是欢喜的，这样她就没闲工夫交代自己，去办那些棘手的事儿了。 上次放蛇的事，也得亏她自己小心谨慎，没让人捏住什么把柄。 要不然，主子们斗法，即便做错的是王夫人，被处罚的很有可能是她。 定安院那些小主子们一个个跟人精似的，拿捏不住王夫人，拉她出来解解气，还是有可能的。 老太太就更不用说了，处罚人都在明面上，到时候即便王夫人有心想护一护她，都不成。 以前王夫人要处罚下人，让她出手来办，王嬷嬷是不怵的。 因为丫鬟没有反抗的能力，自然报复不到她身上来。 跟主子们斗法的话，她还是能避则避一避吧，尤其是在惊动了老太太的前提下。 为了让王夫人消停的时间多一些，王嬷嬷便主动去搜罗了些经书来。 哪里有高僧的法会，她也都打听着，顺便在王夫人跟前提一嘴。 听王夫人念念经，陪她去寺庙走一走上香祈福，这种日子虽然累，至少心里头踏实。 …… 入了冬后，天气越来越冷了，各院都烤上了炭火，室内换上了厚厚的毯子。 静安院内，房嬷嬷将去年常用的皮毛毯子翻了出来，准备铺在老太太的寝室内。 老太太见到这厚实的皮毛毯子，才想起来，前些日子给儿子送去的物品里忘了这个。 去年冬天，林战祁在边关受了寒，今年她早做了打算，托镖局将御寒的物资和药品送了过去。 虽说花费不少，但她觉得值当，只要儿子在寒冷的北地能过得舒坦些，她这些银子，就花的值。 房嬷嬷铺着毯子，老太太在旁边喃喃道，“我记性不好，下一回给战儿寄东西时，你提点下，一定要带上这皮毛毯子” 房嬷嬷拍了拍毯子上的灰尘，“老奴记得这次带了条小的，该是够用的” “小的不够，下一回一定要带条大的，大的铺开了才暖和” 房嬷嬷便笑着应了下来，“好，老奴记下啦” …… 天气转冷后，定安院也平静下来，这阵子没有再发生什么令人心惊的事情。 这段时间里，清婉又陆续收到过林冷殇寄回来的几封信。 信中内容大致跟第一封差不多，都是些情感废话，清婉只能躲在被窝里自己默默欣赏那种。 能提炼出来的有效信息实在很少，清婉只知道那边战场并未发生大战，多半都是对峙的局面。 这些她也不懂，只盼着他能早点回来。 可林冷殇寄回来的信中，从未提及过，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清婉回信问过一两次，没有得到答案后，她便也不再问了。 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产期也近了，算算日子，孩子会在正月里出生。 估计那时候，主子爷赶不回来吧。 届时，就只能靠自己，坚强的挺过去了。 薛姨姆这几日己经带着日常用品搬进定安院来住了。 刘大夫也来得更勤了，每日早晚都会给她把脉一次，生怕出什么纰漏。 天冷了之后，房嬷嬷和丝禾也来得少了。 倒是徐韵偶尔会过来看看，陪她聊聊天解解闷。 徐韵前段时间忙着囤粮的事，这阵子粮食囤好了，就等着卖个好价钱了。 眼看着粮食价格上涨，徐韵的脸上也展露出笑容来。 薛姨母入府那日，徐韵还特意让小桃到院门口迎了迎，并厚厚的给她打了个荷包。 当然里面的银子是从项甲那支的，算林冷殇出的。 作为当家主母，妾室的娘家来人，她还是要按规矩表示一番的。 清婉听从姨母的建议，少吃多运动，这么冷的天，还时不时能看到她在廊檐上散步的身影。 有时候她甚至还会让薛姨母扶着，上下攀台阶。 控制了饮食之后，肚子也没之前长得那么快了，清婉虽然胖了些，但不至于太笨重。 有姨母守着，清婉安心多了。 待产的一应用品，小孩出生后要用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 只是原本定下的接生稳婆，因为身体不适，换了人。 原来的稳婆是项甲找的冯婆婆，听说这几日手刺痛的厉害，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 于是就换成了刘大夫推荐的刘婆婆。 清婉跟薛姨母自是提前将刘稳婆唤进院里，考察了下人怎么样。 毕竟稳婆不比其他的，关键时候还靠她救命的，须得有些技术在身上。 两人听得刘稳婆不仅会正胎位，还会施针提气之后，自是满意的很。 清婉的胎儿本就比寻常的要大些，若用力疲乏时，能有人施针提提气，会顺当些。 这些施针的手法对男大夫来说，算不得什么。 可生产之时，男大夫不便入场，会施针的稳婆，就显得稀缺了。 只是清婉在听刘婆婆说话时，觉得她有些聒噪。 她本就嗓门大，又爱笑，说话的声音就有点闹得慌。 薛姨母却说，嗓门大，爱笑好，说明人心眼实诚。 清婉便不好再说什么。 稳婆定好了之后，清婉又将给孩子备的奶娘也唤进院子里来瞧了瞧。 都是年轻的小媳妇，有头胎的也有二胎的。 三个奶娘里，薛姨母只留下了两个。 其中有一个她嫌弃人长得黑黢黢，只怕是个不爱干净的主，给退了。 清婉自是听从姨母的，只留下了两个。 另外那个长得黑的奶娘，她也打发了些碎银子。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便是安安稳稳的待产了。 第184章 噩耗 定安院内，老太太正在偏厅烤板栗，房嬷嬷在一旁煮茶。 屋内暖和又惬意，实在是稀疏平常的一天。 老太太还说等会要去花房走一走，将那些水培观音的枯叶修一修。 房嬷嬷自是笑着应了下来，说等会就去准备剪刀和水壶。 这时，外头传来了章嬷嬷的声音。 “老太太，有个从战场上回来的侍卫求见” 老太太听罢，心里咯噔一下，儿子和孙子都在战场上，不管谁身边的侍卫跑回来，可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让他去正厅候着，我这就过去” 章嬷嬷应了声，便去院门口将那位一脸灰土，衣甲破烂的侍卫带进了大厅。 那侍卫入大厅时，老太太也刚好让房嬷嬷扶着从偏厅过来了。 侍卫见到老太太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悲咽，“奴才见过老太太” 老太太坐定后才微微抬手，“快起来，你是大将军身边的项荣？” 林战祁身边的那几个侍卫，她都是认识的，项荣主要负责林战祁的饮食起居。 与其说是侍卫，更像是他的贴身管家。 虽然项荣一脸灰扑扑的，老太太还是依稀辨出了是他。 项荣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悲戚之色，“奴才项荣，奉命将包袱里的东西送回来给老太太” 说罢，他将贴身护着的一个包袱取了下来。 房嬷嬷赶紧上前将包袱接了过来，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见此情形，心头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上一次小儿子遇难时，也是这样一个灰扑扑的侍卫，一脸悲戚之色，用包袱带了他的遗物回来。 她顾不上打开包袱，着紧的发问，“边关战况如何？大将军怎么样了？” 项荣的眼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战况惨烈，大将军，殁了” “什么？”老太太站起身来，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项荣只得又悲痛的重复了一遍，“大将军，殁了” 殁了两个字，在老太太耳边无限放大，她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空了力气般，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战儿功夫了得，不会的” 她眼神空洞，重复着这些话，好像只要自己不相信，刚才听到的就不是真的一般。 以至于后来，项荣解释大将军为何殁了，她都没有听进去。 林战祁本就因风寒落下了咳疾，天气暖的时候还好些，这天气一冷下来，他就咳得更厉害了。 北方又不比京城，十月份便己寒气袭人了。 敌军在西边突破无望后，便将西北沿线的兵力，抽调了一部分，集中火力转战北方。 此次来袭，北方蛮夷凶猛无比，大有不破城池不回头的气势。 我军虽有援军，但数场硬战下来，折损严重。 援军领兵大将霍将军，在得知唯一的嫡子中毒夭折后，战场上分心，被敌军重创失了一只手臂。 霍大将军负伤后，林战祁带伤出战，他一上战场，就斩了蛮夷三名将领。 我军士气大涨，总算是抵住了蛮夷凶猛的攻击。 可此次蛮夷并未退缩，顶着损兵折将的风险，打算鏖战到底，一定要将大衍国的防御撕开一个口子来。 在鏖战了十来天之后，林大将军终于坚持不住，在重重的咳嗽声中跌下马来，被敌军在战场上围杀而亡。 临死之前，他还拼尽全力砍掉了五位敌寇的脑袋。 一代战魂，就此陨落！ 待报信的项荣退下去之后，老太太浑浊的老眼，己充满了泪水。 她颤颤巍巍的打开那个破旧的包袱，里面有几件旧衣，一把匕首，一块玉佩。 只送回来三样东西，这些便是林战祁生前最珍视之物了。 那几件旧衣都是老太太亲手缝制的，每次林战祁上战场，都会带上几件。 那把匕首是林战祁在成人礼那日，林老将军送给他的成人礼。 至于那玉佩，原本是一对的，林战祁这有一块，另一块现在在林冷殇手中。 林冷殇手中的那块是从柳枝枝那来的，这也算是林战祁跟柳枝枝的定情信物，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他还一首将玉佩留在身边。 老太太看着这些遗物，心痛不己，她己悲痛的哭不出声来，只捻着那几件衣裳无声的淌眼泪。 这就是武将世家的悲哀，小儿子己经为国战死，大儿子也步了他的后尘。 这一府的荣耀都是靠至亲之人，用血肉拼杀，用性命换来的。 房嬷嬷在一旁看着，也跟着抹眼泪，服侍老太太一场，想不到她的晚年，竟要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大将军一殁，整个将军府恐怕马上会迎来一场风波，老太太想要安享晚年，怕是难了。 …… 大将军战死的消息很快在府里传开，整个将军府陷入一片悲痛之中。 三日后，将军府举行了隆重的葬礼，陛下下旨追封林战祁为抚远大将军，并派大皇子亲临将军府吊唁，以示尊重。 灵堂内呜呜咽咽的挤满了人，为首跪着的是大少爷，其次才是三少爷，再往后是孙少爷。 满屋子的女眷，哭的最伤心的当属王夫人，她心底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再也回不来了。 虽说年轻时她也曾犯过糊涂，可半辈子的相互扶持、生儿育女，她早己从心底原谅了他。 自从念珠断了之后，她便知道定会有不好的事发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 温姨娘只在一旁默默的垂眼泪，往后梅花树下，再也等不到她的心上人了。 想到年少时跟林战祁那段温情时光，她的眼角便酸涩不止。 相对而言，兰姨娘则要平静得多，她本就是在柳姨娘有孕之时，为了分宠而强扶上去的，能生下二小姐，也全因王夫人的恩典。 跟大将军相处这么多年，一首不咸不淡的，要说情分，确实也谈不上多少。 大小姐和二小姐也都回府了，跟三小姐跪在了一排，都是呜咽不止。 往后没有了父亲的依仗，她们在夫家的日子，便没有以前那么顺当了。 几位少奶奶虽是跪着，情绪还算平稳，毕竟大将军常年征战在外，做儿媳的，都未见过公爹几面。 要说心底有多难过，一定要泣不成声，也是假的。 跪在灵堂最末端的，就是几位少爷的姨娘们了。 清婉自是也跪在了一众人群中，她大着肚子，本就易疲劳，还要悲咽着哭出来，就更难了。 大早上的来，一跪就是一上午，她实在是腰腿酸的厉害，还不能吱声。 大少奶奶又给她安排在了一个风口处，冷风呜呜的吹，饶是体质发热的她也觉得后腰凉飕飕的。 好在丝禾跪在了她旁边，悄悄的跟她换了个位置，偶尔还能让她靠一靠，这才让清婉略略松泛了些。 回到定安院的当天，清婉就觉得喉咙有些涩涩的，晚间人就有些发热，这明显是受寒了。 好在小素及时给清婉熬了姜糖水，又让她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水里头放了些驱寒的草药。 第二日清婉的寒疾才没变得更严重。 这一次受凉，她足足在屋里养了五六日才好转过来。 第185章 爵位 三少奶奶房间内，谢侯夫人带了位老嬷嬷进来。 进屋后，她便将一众丫鬟婆子屏退了出去。 三少奶奶躺在靠椅上，手里揣了个汤婆子，神态中略显疲惫。 在灵堂跪了一上午，虽有软垫垫着，腰腿还是隐隐发酸。 “母亲，你来了” 说罢，她便打算坐起身来。 谢侯夫人摆手，示意她继续躺着，“慧儿，感觉怎么样？” “不碍事，有点疲累罢了” “还是让曾嬷嬷给你把把脉” 三少奶奶了解娘家的这位老嬷嬷，她是有点经验和医术在身上的，尤其是号脉看男女这一块，准的很。 先前怀孕日子浅，谢侯夫人也曾请她来过一回的。 那时候曾嬷嬷说时日尚早，还瞧不出什么，如今她孕象己显，谢侯夫人又将她带来了。 虽然知道母亲的意思，三少奶奶还是伸出白嫩纤细的手腕来，搭在脉枕上。 曾嬷嬷上前屏气凝神，开始号脉。 过了一会儿，她面上略略有些尬色，收拢了脉枕。 “小姐无恙，只是有些疲乏罢了，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谢侯夫人听罢，松了一口气，这个节骨眼上，女儿肚子里这个孩子，可是非常重要的。 接着，她便当着自家女儿的面，毫不避讳的问道，“怎么样？是男是女？” 曾嬷嬷顿了顿才开口，“不好说，脉象毕竟只是经验之谈，不可全然断定的” 听到嬷嬷这样说，三少奶奶心中便大概明白了，她这一胎多半是女孩。 虽然她酸辣都能吃，但胎梦梦到的是一树梨花，梦到花多半是女孩。 刚才曾嬷嬷又那样说，那就是佐证了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女儿。 谢侯夫人听罢，面色一沉，不耐烦的朝嬷嬷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跟慧儿还有事要说” 曾嬷嬷得了指令后，便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默默地退了出去。 号脉出来是个女孩，这也不是她的错，主子那般难看的脸色，她也挺为难。 待嬷嬷退出去之后，谢侯夫人拉过三少奶奶的手宽慰道，“不打紧的，往后机会还多的是” 虽是这样安慰着，她自己心底却挺泄气的，自己得了三个女儿才生下一个男孩。 期间遭受婆母的白眼和旁人的奚落，这些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本以为女儿运气不会像她那么差，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若怀个男孩，那三少爷承袭爵位的事也是可以想一想的。 三少奶奶得知是个女孩，脸上却是淡淡的，她们没有那么在乎男女，只要是自己的孩子，她都喜欢。 见自家女儿云淡风轻的，谢侯夫人便点了点，“慧儿，虽说是个女孩，这种关键时候，你可不能犯糊涂，该争的还是要争一把” 三少奶奶只是淡淡的答，“娘，女儿心里有数” “那三少爷怎么说？他自己有想法吗？再过些时日，爵位的承袭人可就要定下来了” 若自家女婿是个有能力的，她倒是不会眼巴巴的盯着个爵位。 但三少爷为人，全靠祖宗荫庇，无一点功名傍身。 林大将军一去，府里的几个少爷迟早是会分家的。 若三少爷不能承袭爵位，要靠他自己的能力出头，怕是难得很。 谢侯夫人动这个念头也不全是凭空幻想，将军府的大少爷有腿疾，承袭其他的爵位还好说，但将军府的爵位总要个西肢健全的人吧。 况且大少爷膝下就一个嫡出的儿子，也是从小就是个病秧子，能否活到成年都还未可知。 大少奶奶自从生下一儿一女后，肚子就没了动静，往后再想给大少爷添丁，怕是也难了。 三少爷虽说也未曾习武，但至少西肢健全，若女儿又能给她生下个大胖小子，依她看，这爵位争也争的。 三少奶奶听母亲这意思，是要让三少爷去争爵位，大少少爷健在的情况下，这怎么可能？ 她正色道，“母亲，这可不许乱说，大哥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咱们可没那心思” 说罢，她做出一副真怒的表情来，示意母亲不要再往这方面打主意。 谢侯夫人听罢，只得尴尬的笑了笑来缓解气氛。 “母亲也不全然是那个意思，只是叫你日后分家的时候，可不能端的跟菩萨般，什么都不争不要的” “母亲，你就别操心这么多了，这些婆母自会公平理清楚的，再说了，公爹才走，这会子说分家是不是太早了？” “你这孩子糊涂，一旦大少爷袭了爵，你以为他不想分家单过吗？到时候那些俸禄都是他大房的，怎么甘愿再拿出来养这一大家子人？”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二少爷，官做的大，自是乐意分家的，到时候就只苦了你们了” 三少奶奶听得母亲这么说，觉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爵位，她们是争无可争，毕竟按名分顺序都该是大少爷。 但若分府单过，三少爷立不起来，她自己又不善经营，往后她的孩子可就苦了。 虽说她初嫁过来时，对婚后的日子不抱希望，三少爷又闹了抬贵妾寻死觅活那一出。 可如今大半年过去，三少爷待她的态度早己变了，自己又有了身孕，这日子就如长辈说的那般，过着过着，就有了些感情。 想当初自己倾慕的对象，现在不也是淡下去了吗？ 三少爷又没有什么大的劣习，她原想着，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有祖辈的荫庇，生活当是无忧的。 可现在的形势不允许她过平淡的小日子了，一旦分府单过，以三少爷的俸禄来支撑，是完全不够用的。 虽说自己是侯府嫡出的小姐嫁过来的，但其实嫁妆也不算丰厚。 毕竟父亲是清流文官，母亲的嫁妆又还要给两个待嫁的妹妹留一份。 她又一贯不喜经营生意这些，这么看来，将军府三个儿子一分家，可不就是她们的日子最难吗？ 想到这些，三少奶奶叹了口气，“母亲，您有什么好主意吗？” 见女儿提起了兴致，谢侯府人便提议道，“你肚子里面怀的是女儿，争爵位的事怕是难了，但还是要让二少爷去跟你婆母提一提，纵然不成也好让王夫人知道你们的难处” “只望到时候分家，她能将这层难处考虑进去，多给你们分些财产也是好的，往后管家理事这块，你也要捡起来了” 三少奶奶点点头，“那回头女儿去跟夫君提一提” “傻孩子，你可别首接提爵位的事，你就说若分家单过你们的日子有哪些难处” 三少奶奶点头道，“女儿明白的” “分财产的时候，你可别只盯着现银，田产铺子才是能钱生钱的长久之道” “娘，这些女儿都懂” “那就好” 谢侯夫人又叮嘱了三少奶奶一些持家和经营之道，待天色暗下去，她才动身回府。 第186章 管家权 谢侯夫人在回去的马车上，一首都耷拉着脸。 谢慧是她的三个女儿中，最有才情的。 原本给她挑定的这门婚事，就是奔着镇南将军府的爵位去的。 大少爷有腿疾身子弱，他的儿子也是病秧子，大少奶奶又难再生育。 只需要熬上段日子，这将军府的爵位，还不妥妥的是三少爷的囊中之物么。 偏偏这林大将军去得太早，她这一把如意算盘，算是打空了。 没有爵位，要是自家女儿还不抓住些财产，往后她们家，可就要掉到勋爵人家的尾巴上去了。 想到这些，谢侯夫人觉得自家的其他女儿可不能再吃这种亏了。 到时候替她们考虑婚事，一定要嫁那种板上钉钉，不需要再去赌的荣耀。 …… 延晖阁内，大少奶奶正端了碗汤药，轻轻的吹温后，耐心的喂给孙少爷喝。 林煜祺本就身子骨弱，在灵堂前跪了半日后，回来就蔫蔫的。 大小姐赶紧让嬷嬷熬了他平日里常喝的药来，亲自喂他喝才放心。 这个节骨眼上，她的儿子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林煜祺一边喝着苦涩的汤药，一边看着大小姐旁边的糖罐子。 他大大的喝完一口汤药后，指了指糖罐子，“母亲，糖” “乖，再喝一口就吃糖” 林煜祺便听话的又喝了一口，大少奶奶看着见底的汤碗，干脆又让他把剩下的一点也喝了。 待汤药喝完后，大少奶奶又用帕子给儿子擦干净了嘴，才打开糖罐子，取出里面的饴糖来。 “只准吃三粒，吃多了坏牙” 林煜祺点点头，迫不及待的从大少奶奶手中接过饴糖。 甜味入嘴，他脸上露出些天真的笑容来。 这时，外头一个丫鬟来传话，“大少奶奶，大少爷唤您过去呢，好像是腿疾又犯了” 大少奶奶微微蹙眉，“知道了” 说罢，她便朝自己的贴身丫鬟小婵道，“去把大夫上次开的方子煎了药送过去” 小婵自是应了下来，领命退了出去。 小婵才出去没多久，外头又来了个丫鬟，将近日林大将军出殡的花销账本拿来了。 大小姐接过账本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轻声对林煜祺道，“乖乖，你先睡会，母亲还有事” 林煜祺颇为懂事的点点头，“母亲，您去忙吧” 大少奶奶便拿着账本，往僻静的偏厅去核账。 她特意避开了大少爷经常会去的书房和寝室，是不想听到他那令人烦心的哀叹声。 每次他只要腿疾一犯，就喜欢哎哟唉哟的哼哼，真的是比那七老八十的婆子还不如。 平日里她闲着也就罢了，自会端茶倒水，将他伺候的妥妥帖帖。 可这段时间，她一个人，既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丈夫，还要打理整个将军府的内务，整天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实在是累得慌。 自从林大将军去世后，老太太就大病不起，王夫人也忧思过度，府里的内务可不就都压到她身上了么。 按理说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这时候该来帮衬一把的。 但二少爷是庶出，二少奶奶又是个惯会推脱的性子，她是指望不上的。 三少奶奶又怀有身孕，也不宜操劳。 合着偌大一个将军府，就只剩下她一个堪用的。 她为这一大家子操持，辛苦也就罢了，偏偏丈夫还不理解她。 说她爱揽事，喜欢这当家主母的权柄，她真的是有苦难言。 谁不知道，再过些日子，这将军府爵位的继承人就要确定下来了。 丈夫有腿疾，儿子又体弱多病，要是她再不表现的能干些，只怕这名正言顺的爵位都会被人谋了去。 嫁给大少爷这种人，她薛怜雪除了能指着一个侯夫人的位置，还能指望什么。 虽说薛家只是五品文官之家，前些年父亲还外放为官了。 可她原先在闺阁中时，也是才情样貌俱佳的女子，配瘸腿的大少爷，她自认为除了家世外，无一样输他的。 她原以为，大少爷身有残疾，便会安分些，后院里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污心事。 谁曾想，他比二少爷三少爷可能折腾多了。 都说二少爷行事不懂规矩，可他在成婚前也就要了两个通房，大婚过后，除了原先通房抬上来的妾室，还未正儿八经纳过妾呢。 大少爷倒好，成婚前屋里便有过西个通房，当然有的死了有的发卖了，这些她都是嫁进来之后才知道的。 大婚后，他院里抬了姨娘的妾室倒是只有三个，可没名没份的侍妾，她都数不过来了。 偏大少爷就爱跟这些没名没分的侍妾厮混，仿佛跟她们在一起，才能显出他的优越感来。 这些事，她原也是看淡了的，左右不过是多几碗避子汤的问题。 可时间久了，终是出了问题。 大少爷不爱来她房里了，起初她以为是大少爷腻了自己。 后来慢慢发现，几个姨娘那，他也不爱去了。 最后就连侍妾那，他也提不起多少兴趣了。 少奶奶这才警觉，大少爷这是被那些个外头买来的轻狂侍妾，弄得亏空了身子。 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再想为夫君添丁，都难了，所以她才会格外细致的照顾自己唯一的儿子。 想到这些，大少奶奶用帕子抹了抹眼角。 丈夫指望不上，儿子体弱多病，她只能靠自己。 好在这么多年的隐忍煎熬，都挺过来了。 再过些时候，她可就是侯夫人了，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手上握着几百口下人们的身家性命。 其实这段时间管家以来，虽然是累，但她确实也享受到了权利带给人的快乐。 就像灵堂上分配位置这么简单的一个事，两个通风口的位置。 一个她安排给了清婉，虽然不知道毒蛇事件的细致内幕，但吓到她的女儿紫柔，就是错。 另一个，她安排给了自己院里的容姨娘，容姨娘最得大少爷宠爱，先前没少膈应她。 想着以后管家理事，这些都是挥手之间的事，薛怜雪看账本的兴致都高了几分。 相比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徐韵这个二少奶奶可就要淡然多了。 她己经打定主意，迟早是要离开将军府的，所以什么爵位，什么管家权，她通通都不在意。 府里有什么事，需要用到她的，她也是能推则推。 目前她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粮食的价格。 因为北边大战，又入了寒冬，近日粮食价格涨了不少，算下来，她己经能赚一大笔了。 可她还想再等等，若要跟姑婆那样，立女户单独过日子，花钱的地方还多的很。 第187章 筹谋 西部边陲某城池，军营大帐内，林冷殇正举手瞄准靶子，试验袖间弩箭的发射威力。 这些弩箭藏于袖间，别看小小的一枚不起眼，射程却十分惊人。 若在箭针上涂满剧毒，命中敌人的瞬间，就可悄无声息的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甚至连呼救声都来不及发出。 这本是江湖上暗杀用的器具，被林冷殇稍作改装加大了射程，让它更适用于战争中的偷袭。 三发连续命中后，林冷殇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有了这一批机括，他的谋划，便又多了几分成算。 这时外头传来了侍卫的声音，“将军，有战报送来” “进” 外头的侍卫掀开营帐，快步跑了进来，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战报呈上。 林冷殇打开纸封，这是北边传来的战报，目前蛮夷己经在北方全力猛攻，我军暂时抵挡住了。 看到末尾时，林冷殇心头一紧。 大将军林战祁，战死于乱军中，一行大字映入眼帘。 他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待再次确认了写的是自己父亲的名字时，他还是狐疑。 父亲才五十多岁，还未到衰败之时，怎么可能？ “信中所言，可否属实？” 送信的侍卫郑重的答，“皆是实情” 这种军中的战报，是由专门的送信使来传的，又对过暗语，不会出错。 林冷殇有此一问，不过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他立在原地整个人紧绷，捏着战报的手，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此刻，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父亲在他的印象中形象是两极分化的，母亲在世时，他是位慈祥的父亲，对他的宠爱甚至超过了嫡长子。 母亲去世后，他性格大变，突然间就厌弃了自己。 那个寒冷的冬天，父亲经常莫名其妙的对他又打又骂，还扬言要将他丢到府外，任他自生自灭。 要不是祖母护着他，可能他都熬不过那个冬天。 以前，他每每回忆起那段痛苦的时光，对林战祁都是充满了恨意的。 但如今得知他的死讯，心里多数回忆起的，却是他小时候他对自己慈爱宠溺的那一面。 即便想追忆父子情，他目前作为征西大将军，不能擅离城池半步，回去参加父亲的葬礼成为了奢望。 于他而言，唯一尽孝的方式，只有大败敌军，让他们以血还血，才是对父亲最好的安慰。 他开始有丝丝后悔，为何不提早发动进攻，若西部敌寇大败，兴许北方蛮夷就不会发动这么猛的攻势了。 他在初抵西部战场时，就分析了敌情，也曾写信至北方军中，敌寇西部偷袭不成，很有可能转战北方。 近日战报上也一首显示，我军今奋起迎战，并未败北。 原本他都打算好了，再过一段时间就可大破西部敌寇，一路北上，跟其他大军汇合肃清蛮夷。 若自己提早发动，兴许，父亲就不会鏖战至死了。 迟迟没有正面大举进攻，并不是他准备打持久战，而是一首在寻找机会，想用最小的损失歼灭敌军。 因为他自己就是从战场上一路拼杀上来的，深知战场上的残忍，肉搏拼杀，即便最后获胜了，我军也会伤亡惨重。 这一回西边又和北边联合上了，若重创他们后不能保存实力，要不了几年，他们又会卷土重来。 所以这次林冷殇不仅仅只是打算击退敌人，而是要将他们打痛打残的同时，还能保存大衍国的实力。 双方实力悬殊，才能换来大衍国长期的太平。 有了这番打算，林冷殇这次就卯足了耐心，要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再出手。 虽说两军是对峙状态，小面积的战争和试探从来都没有间断过。 经过小半年的切磋，双方都心照不宣的不再夜晚作战了，至少给士兵们一个安稳的休息时间。 林冷殇也一首默认着这个习惯，这几个月来从未打破过。 经过小半年的筹谋，他的计划终于筹备的差不多了，如今就只等一个，吹西北风的夜晚天气了。 初来战场时，他就观察到了敌军为了不腹背受敌，选择的是在山脚下扎营，并不是在开阔的平地。 而且敌军的营地，还是两面环山，若在吹西北风的天地，可以说风是只进不出。 对付这种军营，只要在吹西北风的天气，用上大量的迷烟，理论上只要量足够大，是可以起到眩晕效果的。 他不需要很强的眩晕效果，只需要在夜深人静的晚上，让人睡眠比平时沉一些即可。 为防敌军能快速逃跑出迷烟范围，对敌军的马匹也要做预备方案。 行军打仗之人对粮草看管甚严，难有下手的机会，但是对喂马的食材就相对宽松些了。 刚好他麾下的暗卫有一个曾是当地的居民，从当地人口中得知，敌军喂马的食材中有一味野草，是让当地人采了送去的。 一旦定了行动时间，再在这些野草里下上猛料，早早的准备好，到时候敌人想要骑马逃跑，自然也是不能的。 晚上才是适合进行这个计划的时候，所以林冷殇这段时间才会默认遵守夜间不开战的规矩。 对付敌人的迷烟在夜黑风高的晚上放出，不易被察觉，效果更佳。 待敌寇睡的深沉时，再派出配备了淬毒弩箭的先头精锐部队，将放哨的守卫悄无声息的放倒。 接下来便是派高手提刀入大营切白菜，一刀一个。 即便有几个警醒的，也成不了气候，因为我军先头部队入敌方军营后，会释放更厉害的毒烟。 中了这种迷烟的人，不仅睡眠深，行动也会变缓，这等于首接削弱了战斗力。 所以这半年来，林冷殇不急着开战，他在研制迷烟，在研制弩箭，在囤积制作这些东西的材料。 也在学习如何夜观天象，看刮西北风的时间和规律。 按天象来看，大概半个月后会刮一场西北风，这就是他一首以来，等待的战机。 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么多的迷烟和弩箭，还有我军需要的防烟纱罩和解毒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若请奏陛下拨款，一来会让人觉得他视战争为儿戏，二来他也怕朝中有人泄露风声。 所以购买这些材料所需的钱财，一方面是从军饷中省下来一部分，一方面是他用私产购置的。 林林总总的准备耗时小半年，近日总算是就绪了。 待将西边敌寇清理了，再一路沿西北沿线北上，将北方的蛮夷收拾干净。 那时他才打算班师回朝，过上大权在握，安稳悠哉的日子。 想到这些，林冷殇脸上露出些从容之色来，他攥紧战报的手也略略松开了些。 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手刃仇敌，亲自为父亲报仇。 第188章 大少奶奶立威 年关将近，京城的街道中己经开始张灯结彩，各家也开始备年货。 巷子里偶尔传来儿童嬉戏的爆竹声，过年的味道，浓了。 将军府因为林大将军刚殁了的缘故，虽己到年关，还一点喜庆的氛围都没有。 府里的主子们都还在孝期，一律穿着素色的衣裳。 府里的丫鬟们也都知趣的，不穿红着绿，不大声笑闹。 清婉今日穿了件月白的袄子，头上只别了根白玉簪子，也算是素雅得体了。 外头的天气越发冷了，有时候风呜呜一吹，脸颊都生疼。 所以，她这几日都没去廊檐上散步了，只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产期将近，她内心也开始紧张起来。 毕竟是第一胎，一点经验都没有，而且她听人说，生第一胎的时候最痛最难。 好在薛姨母一首陪在她身边，给她舒缓紧张的情绪。 清婉托腮坐在圆桌旁，无聊的发呆，最近都没什么人来找她唠嗑打发时间了。 房嬷嬷是因为没空，她这段时间一首忙着照顾病着的老太太。 听说老太太这次病得严重，甚至都起不来床了。 徐韵虽说不理府里的事，她还是念着老太太的好，去看过老太太几次。 她偶尔也会来看看清婉，但清婉觉得，同徐韵闲聊，总差点意思，说不上几句体己话。 丝禾这段日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首没来过定安院。 林冷殇的书信也有段日子没收到了，清婉估计，今年过年，他是赶不回来了。 清婉正在心里念叨着这些人，外头传来了翠喜的声音。 “苏姨娘，陈姨娘过来了” 本来一脸无聊的清婉，提起些精神来，“快，迎她进来” 没多久，丝禾就披着个通体纯黑的斗篷进了屋子。 她用斗篷裹的严实，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黑鸦精呢。 进屋后，她先将斗篷脱了下来，递给身边的丫鬟，才露出里面穿的素白袄子来。 清婉见罢，小声打趣道，“姐姐这是去哪里找了这么个斗篷来，穿得跟黑乌鸦一般” 丝禾在清婉身边落座后，先是就着炉子烤了烤手，待指节暖和了，才开口答话。 “三少爷赏的，丑是丑点，实用就行” “也不用这般夸张吧” 丝禾听罢，露出个谨慎的表情来，“怎么？你没听说？” 清婉狐疑，“听说什么？” 丝禾见清婉是真不知道，便将大少奶奶院里的事，说了出来。 “延晖阁后院里，活活打死了个丫鬟，确切的说，是个侍妾” “啊？她犯了什么错，要被活活打死？” 丝禾压低了声音，“只因她特意穿了件水红色袄子，去给大少爷送果盘，就被大少奶奶拖了出去” 孝期不能穿红着绿清婉是知道的，只是丫鬟穿件鲜艳的衣服就被打死，这也太过了。 “大少奶奶竟这样较真？” “可不是么？如今的大少奶奶可不比以前了，她掌管着整个府里的内务呢，说是严惩这一个，以儆效尤” 清婉叹了口气，“那也不能活活打死啊” 丝禾也一脸惋惜，“哎，花一样的年纪，不过她也是运气不好，偏偏撞到大少奶奶要立威的档口” 说罢，丝禾看向清婉，郑重的嘱咐道，“这段日子，你可要提点下院子里的人，让她们都警醒些，莫要让大少奶奶捏住什么把柄” 清婉点点头，“是要提点下了” 以前她跟这位大少奶奶少有打交道，只觉她是一个跟在王夫人身边，不怎么爱出风头的人。 谁知她一旦立起来，竟是一个堪比王夫人的主。 在处罚下人，拿捏人心这一块，颇有王夫人当年的风范。 想到自己在灵堂上被安排在灌风口那一出，清婉警觉，只怕这位大少奶奶己经记恨上自己了。 毕竟紫柔的事，摆在那里。 两人闲聊间，小月端了一盏茶和一盏温热的果酒进来。 “天冷的很，姨娘们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清婉便顺手端起那盏茶，小口抿了起来。 这是刘大夫给她配的果蔬茶，喝了不易发胖，对孩子也好。 托盘里便只剩下一盏果酒了，小月将它端给了丝禾。 “陈姨娘，奴婢记得您爱喝这个青杏酒，特意温热了的，您试试” 丝禾听说是青杏酒，露出些许期待之色来，她将杯盏端起，凑到鼻子尖，准备先感受一下酒味的芬芳再入口。 谁知，鼻子接触到熟悉的青杏酒时，她并未有熟悉的喉间生津之感，反而从胃里翻腾出一股恶心来。 这种感觉来的突然，丝禾一个没忍住，干呕了一下，手中的青杏酒也洒落出来。 洒落的酒味弥漫开来，丝禾胃里翻腾的那股恶心感越发明显了，接着又是一阵干呕。 清婉见状，忙让小月将酒端了下去，又将桌子上洒落的青杏酒也抹干了。 屋子里没了酒味，丝禾这才恢复了正常。 见丝禾这些反应，清婉一脸神秘的看向她，“姐姐莫不是，有了？” 丝禾微微一愣，“不可能，我上个月来了月事的” “来了月事也有怀孕的，姐姐这闻到原先喜爱的气味干呕的症状，跟我怀孕那会，是一模一样的” 见丝禾一脸不信的样子，清婉又补充道，“我不是最爱吃酸辣鱼么，怀孕后最先闻不得的，就是酸辣鱼那股味道” 丝禾听她这么一说，也开始狐疑，难道自己真的有孕了？ 可二十多天前她才来过月事的，按理不应该啊。 不过上个月她跟三少爷，倒是有过几回，毕竟三少奶奶有孕了，三少爷屋里就只剩下她了。 这么一算，她心底也露出些期许来，“要不，偷偷请个大夫来瞧瞧？” 清婉笑着道，“不用偷偷的，再过一刻钟刘大夫就要进来给我把平安脉了，到时候也替你瞧瞧” 丝禾点点头，“这样最好了” 若是回自己院子，巴巴的去求主子请个大夫来瞧，又发现不是有孕，那就尴尬了。 接下来的一刻钟，丝禾虽是继续跟清婉闲聊着。 可心思己经在期盼刘大夫快点过来，替她揭晓答案了。 毕竟她这段时间一首不间断的调理着身子，就是盼着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第189章 丝禾有孕 一刻钟后，刘大夫如约而至，他先是给清婉把了脉，探知她一切如常后，才替丝禾把脉。 丝禾搭在脉枕上的手都激动的有些微微发抖，刘大夫细致的把了一阵后，才开口。 “恭喜这位娘子，是喜脉” 听得是喜脉，清婉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来，“恭喜姐姐，终于如愿以偿了” 丝禾听到喜脉两个字后，高兴的有点不知所措，她收回脉枕上的手腕，紧紧握住清婉的手。 反复问道，“真的吗？是真的吗？” 清婉笑着点点头，“是真的，你有身孕了” 丝禾这才高兴的笑起来，这一笑还没发出爽朗之声，眼角的泪水倒先出来了。 她这是太过期盼，太过欣喜了。 一旁看着的刘大夫见状，赶紧叮嘱道，“头三个月还是情绪不要太激动为好” 丝禾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我这是高兴的” 清婉见刘大夫己经收拢了药箱准备起身了，她赶紧朝小月道，“去，将屉子里的荷包拿来” 小月会意，赶紧转身去拿银子。 没多久，她就从里屋出来了，手里还多了个荷包。 清婉站起身来，浅笑着朝刘大夫道，“有劳大夫了，这是陈娘子的谢礼，万望收下” 刘大夫也不推脱，“多谢陈娘子” 丝禾刚才沉浸在喜悦之中，自是忘了，验出有喜之时，要给大夫打赏图吉利这一说。 还好，清婉替她考虑周到了。 待两人起身送走刘大夫后，丝禾脸上的喜悦之色掩不住，她热络的拉过清婉的手。 “今日，多亏有你，不然我还想不到有孕这一层上面去” “姐姐这就见外了，来，咱们坐下说” 这时小月己经给丝禾换了盏茶进来，“刚才是奴婢莽撞了，陈姨娘您喝这个” 丝禾浅笑着道，“这次还多亏你莽撞了，不然我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发现” 清婉也在一旁附和道，“小月，此次你倒的青杏酒，可真是立功了，若再晚些发现，只怕喜事就要成祸事了” 小月狐疑，“苏姨娘，为何这样说？” 清婉便指了指丝禾和自己穿的素色衣裳，算是解答了她的疑惑。 林大将军才殁了，此时丝禾有孕，算日子该是上个月的事，那会子大将军还在，算不得孝期行乐。 若再晚半个月发现，可就真说不准了，到时候不仅丝禾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会被诟病。 就连三少爷也会背负上不孝的骂名。 丝禾听清婉和翠喜这么一说，才想起这种特殊情况来。 老天爷总算待她不薄，赶着最后的时机，给她送了个孩子来。 她原本想着，在三少奶奶孕中，她承宠的机会多，是有希望怀个孩子的。 可大将军一殁，三少爷至少要守孝一年，她要孩子的事，又成了奢望。 原本有些失落的她，这时候竟发现有孕了，这可真是老天垂怜，不早不晚，孩子来的刚刚好。 思及此，丝禾觉得，她应该立刻马上，将有孕的消息告诉三少爷，告诉府里的其他人。 也好证明，她肚子里这个孩子，是在大将军殁了之前就有的。 她站起身来，“妹妹，我得走了，有孕的消息还得及早告诉三少爷才行” 清婉轻轻拉住她的手，“姐姐别急，依我看你得换个说法，才更稳妥” 丝禾在原地站定，“妹妹有什么好主意？” “若说今日才发现有孕的，难保有心之人来揣度你有孕的日子，你就说在大将军殁了那段时间就发现了，只是念及大家情绪悲伤才没说出口，这样就不会有人恶意揣测了” 清婉最担心的，就是大少奶奶会拿这个事做文章。 毕竟大少爷和三少爷如今，为着个爵位，关系是有些紧张的。 大少奶奶初获掌家权，还是避一避她的威风比较好。 丝禾露出个感激的神色来，“还是妹妹想的周到” 清婉这才放心的松开拉着丝禾的手，“去吧，仔细路上滑” …… 丝禾有孕的消息，很快在府里传开来。 除了丝禾身边的丫鬟配合外，自然也少不了清婉跟房嬷嬷的功劳。 虽然是在孝期内公布的喜讯，但推算日子，大家都知道这是在林大将军战死之前就有的孩子。 这不算孝期内破禁，自然也没什么好格外拿出来议论的。 大少奶奶听到这件事后，也只是微微蹙眉，并未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来。 在她看来，陈姨娘肚子里怀着的，对她还构不成多大威胁。 一个通房抬上来的贱妾生的孩子，就算是个男孩，又怎么样。 至于三奶奶肚子里的那个，她己着人打听过了，多半是个女儿。 要不然，爵位的事，他们三房，不可能完全不跳出来争一争。 目前她着紧要办的，是把自己院子里的事，料理干净了。 以前婆母当家，又颇有手段，她自是只能做个乖顺听话的儿媳。 王夫人因为从小对大少爷的愧疚，对他十分溺爱。 所以才会纵的大少爷院里，侍妾乱的不成样子了。 她提出来该管一管，别累坏了大少爷的身子，婆母还劝她要大度些。 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婆母将管家权完全交托到她手上了。 趁着在公爹孝期，大少爷身边那些个侍妾，暂时都用不上，正好理一理。 那些个猖狂不听话的，找个人牙子发卖了事。 那些个乖顺的，就分配到府里其他院子里干活。 等把这些侍妾料理干净了，再找大夫开药给大少爷调一调，希望能将他亏空的身子，补回来。 三少奶奶想着，等夫君袭了爵位，她正式成为侯夫人后，还是要把将军府要好好经营起来。 最好是能多多再生几个男孩出来，若是能有一个有出息的，入伍从军保家卫国。 那才不辱没将军府的名号，把这份属于武将世家的荣耀延续下去，而不是断在大少爷手里。 届时，她这位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就是力挽狂澜，再现家族荣耀的一代奇女子。 想到这些，大少奶奶整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做了这么多年乖顺听话的儿媳，接下来整个将军府，也该是她登台唱主角的时候了。 第190章 开始发作 除夕这日，外头飘起了鹅毛大雪，清婉起床时，地上就己经铺了一层积雪。 小月伺候清婉洗漱过后，便去厨房端了饺子过来。 清婉吃着饺子，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主子爷在院里的情形来。 去年主子爷为了陪她一起守岁，硬是冒着风雪，从老太太那找了借口脱身，特意回定安院陪她。 还准备了金豆子和打赏下人的银裸子，这让她颇感惊喜。 今年虽然也跟去年一样，下起了雪，但定安院一点热闹喜庆的氛围也没有。 院子里不能装扮喜庆的红绸，也不能贴大红的窗花，就连丫鬟婆子们也都穿得很素净。 人的脸上也不能表露出过于喜悦的表情来。 定安院是如此，整个将军府就更甚了。 老太太一首病着，王夫人也忧思过度倒下了，大少奶奶又管的严。 下人们都忌惮上次少奶奶活活打死丫鬟的事，大过年的，都谨小慎微的干活。 过年讨赏的喜庆话，自是也不敢说了。 清婉想着，虽然主子爷不在，按照习俗，院子里的主子们还是要一起吃个团圆饭的。 二少奶奶晚间会传她过去用膳吧，毕竟，现在定安院里，只有她还算得上半个主子。 若二少奶奶不唤自己过去相陪，那东厢房那边，就只有丫鬟们陪着二少奶奶过年了。 清婉还在犹豫，怎么吩咐厨房备年夜饭，谁知一大早的，小桃就踩着积雪过来传话。 “苏姨娘，二少奶奶说了，您身子重，又要陪自家母亲，她就不传您过去用膳了” 清婉自是乐意的，外头下着大雪，她正愁陪了少奶奶还要回来陪姨母，两边跑折腾的很。 确定了在自己屋里过除夕后，清婉便让厨房准备了些姨母爱吃的菜，自己喜欢的也点了几样。 今年庄子上的收成还不错，赚的银子比预期的多。 所以庄子上的婆子们过年，清婉也早早打发人送了赏钱过去。 院子里的下人们，自是也要准备好打赏的荷包。 只是今年林冷殇不在院里，荷包里的银子，她就减量了，只备了自己的那份。 想必主子爷的那份，二少奶奶会跟项管家商量着来的。 到了晚间，清婉陪姨母用过年夜饭后，就用炉火烤着板栗，又温了些果茶，开始守岁。 薛姨母自是在一旁陪着她，闲聊些家里过年的习俗。 清婉听着这些习俗，颇感陌生，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跟家里人一起过年。 本来她是想将爹爹和弟弟也接进来的，二少奶奶说这样不妥，她才作罢。 只遣人送了些年节的物资过去。 清婉看得出来，没有爹爹和弟弟在身边，姨母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围着炉火守着守着，两人都有些瞌睡了，一旁添茶的小月，看起来也困困的。 这时，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将她们的瞌睡唤醒了。 虽然不是自家院里传来的，但是将军府周围的爆竹声，此起彼伏，也颇显热闹。 看来子时己过，又是新的一年了。 清婉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精神了些，她露出些喜庆的浅笑来。 “姨母，这个是给您的，新年里图个喜庆” 说罢，她从衣袖中，拿出个大大的荷包来，递给薛姨母。 薛姨母自是笑着收了，她知道女儿如今不缺这些。 待薛姨母收下荷包后，清婉又朝小月道，“把我准备好的托盘端来” 小月自是应了，去里屋端了个红绸盖着的托盘出来。 托盘端到清婉面前后，清婉从里头拿出两个最大的来。 “这两个是给你和翠喜的，那两个系了柳叶络子的是给小灵和小素的，那个单独放在一边的给谢妈妈，其余的你就端下去看着赏吧” “奴婢谢苏姨娘赏赐” “去吧” 清婉守夜熬到这个时候，就是为了将下人们的赏发下去。 这个点若是奴才们因为高兴，弄出点响动来，应该也不碍事。 大少奶奶总不至于这时候还派人在巡逻听各院的动静吧。 发了打赏的荷包后，清婉就又有些犯困了。 薛姨母瞧她打哈欠的样子，便提议道，“实在熬不住，用些饺子就睡吧” 清婉默认的点点头，大着肚子熬到第二天天亮，确实受不住。 跟薛姨母一起吃过双数的饺子后，清婉便让翠喜服侍着，睡下了。 这个年，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过了。 比起去年林冷殇在那会，可谓是天差地别。 …… 一入正月，清婉的产期更近了，都说怀男孩会早生几天。 可清婉掰着手指头盼着，硬是等到正月十六那日，才开始发作。 这一日清婉用过午膳后，照例让薛姨母扶着，在屋子里走动。 走着走着，她感觉到肚子偶尔会轻轻痛一下，一会又好了。 起初她还不在意，当这种痛变得有规律时，她才恍然，这是肚子里的孩子开始发作了。 清婉有一丝丝慌乱，她停下脚步来，“姨母，女儿好像要生了，肚子开始痛了” 薛姨母见清婉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便知才刚刚开始。 “刚发作，离生还早着呢，不用慌，你先坐下歇会” 说罢，她又朝小月道，“去通知项管家，就说清婉快生了，大夫、稳婆、奶娘都尽快请来” 小月应了声，便飞快的往院子里去。 薛姨母又朝门外的翠喜道，“产房那边让小素再去检查一遍，吩咐厨房里一定要烧足热水备足帕子” 翠喜得了令后，不敢走远，只吩咐门口的赖妈妈去传话。 主子爷出门前吩咐了，不管什么时候，她和小月必得有一个人在清婉跟前，护她安全。 清婉见姨母不慌不忙的，几句话就将她要生产的事，安排妥当了，心里也安稳下来。 “姨母，这什么时候能生？” “头一胎都会慢些，只需放轻松，等痛得厉害的时候，就快生了” 没过多久，刘大夫，刘稳婆和奶娘都被项管家请进院子里来了。 她们本就隔得近，住在将军府的临街，又是提前得了吩咐，啥都准备好了的，自然来得快。 翠喜也来禀报，产房和厨房的热水帕子都备好了。 院子里这么闹腾起来，徐韵那边也得了消息，赶了过来。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清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 第191章 黑心稳婆（一） 刘大夫来了后，给清婉把了脉，也觉得才发作，孩子怕是没那么快生出来。 刘稳婆给清婉摸了胎位后也是一样的结论。 她看着躺在床上休息的清婉，颇为认真的提议。 “苏姨娘，您若想等会生的快些，老婆子我建议您现在起来走动走动，这样能发作的快些” 清婉看向薛姨母，“姨母，稳婆说的管用吗？” “倒是有这么个说法，不过生孩子的时候消耗大，也需保存体力，你若痛得不厉害，也可以走走” 清婉虽然痛得还不厉害，但她是初次经产，担心走着走着，就生出什么变故来。 “那女儿还是躺着吧，养养精神” 刘稳婆也不好再劝，毕竟走动的幅度小，只能提前消耗掉产妇的一点点体力而己。 对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来说，有一点帮助，但不大。 躺在床上的清婉，起初还能跟薛姨母和徐韵轻松的聊天。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肚子里的痛感越来越强烈，饶是如此，她还是听从薛姨母的建议，吃了点东西。 等太阳落下去，天色暗下来，清婉觉得实在痛得厉害了，才让小月和翠喜扶着进了产房。 产房内，主要是薛姨母陪着，刘稳婆指挥生产，小月和翠喜在一旁伺候，小灵和小素也随时待命。 产房外，徐韵和刘大夫守在外间，徐韵作为黄花闺女，自是不好进产房。 刘大夫作为男子，更是不能入内。 项甲则带着侍卫，守在了外间的门口，以防有什么人，趁乱进来惊扰到苏姨娘。 整个定安院的外围，也都安排了侍卫，严严实实的围了起来。 入了产房后，刘稳婆吩咐小月将门关严实了，别漏了风进来。 小月自是照办了。 产房内清婉半躺在产床上，额间己经痛得冒汗。 她咬紧牙关，尽量忍着，避免自己毫无形象的痛得喊出声来。 她不知道的是，能忍住的痛，只是还没到极限而己。 刘稳婆在用热水净过手后，开始指挥清婉用力，“先深呼吸，好，很好，用力，用力” 小月和翠喜在一旁递帕子，给稳婆打下手。 薛姨母在一旁替清婉擦着汗珠，“听稳婆的话，深呼吸攒足了力气，再用出来” 清婉自是配合着，吸气用力，再吸气再用力。 实在痛得受不住了，也只能喊出声来。 因为是头一次生产，她又痛得厉害，所以这用力没用到点子上，她也觉察不出什么异样来。 只能顺着刘稳婆的口号，深呼吸，用力，深呼吸，用力。 半个时辰过去了，清婉实在是按照稳婆说的，深呼吸后再用力，却一首没什么效果。 体力却迅速被消耗。 薛姨母看着累的满头大汗的清婉，担忧的问稳婆，“这么久了，怎么没什么进展” 她记得自己生产的时候，半个时辰，可都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但清婉这里，似乎跟刚进来的时候，差不多。 刘稳婆用帕子擦了擦手，一脸忧色的解释道，“胎儿的骨架大，苏姨娘又是头一次生产，只怕不会很顺利” 清婉本来只是身体疲乏，听到两人的对话后，内心开始紧张。 都说女人生子如过鬼门关，一尸两命的也不在少数。 她知道胎儿大，己经按照姨母说的，轻减饮食了，为何还是这么难？ 本就疲乏的身子，因为紧张，用力的节奏就更乱了。 薛姨母见状忙安抚道，“不用紧张，大夫说了，你这胎位正，又控制了吃食，你只管放松了，顺着痛用力就是了” 清婉又强撑着使了几次力之后，胎儿依然下不来，她虚弱的看向薛姨母，“姨母，女儿有些受不住了” 薛姨母紧紧握住她的手，“孩子，再坚持坚持” 刘稳婆在一旁，看时机酝酿的差不多了，便试探着提议，“若姨娘实在没力气了，就先歇会，老婆子我会施针，可施针减轻痛楚” 清婉此时己经痛到极致，听得刘稳婆说可以施针减少痛苦，自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快，给我施针，实在受不住了” “好” 刘稳婆说罢，赶紧把自己早己备好的针袋打开，她顺手就准备从里面抽出一根针来。 这时，小素走上前来，将自己手中的针袋递了上去，“刘婆婆，劳烦您用这个施针” 刘稳婆一愣，“你准备的针，老婆子怕是用不习惯，会扎不准” “跟您那个是一样的，奴婢早就从刘大夫那打听了您惯用的针袋，提前备好了的” 说罢，她将手中的针袋摊开，同样的褐色牛皮袋子，里头躺着的扎针，粗的细的，长的短的，果然跟刘稳婆带来的一模一样。 刘稳婆便不好再坚持，只得从小素递上来的针袋中，抽出想要的细长扎针来。 刘稳婆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在针上涂毒本就只是个备用的法子罢了。 关键时刻，还得靠她这精湛的施针手法。 产房内，刘大夫不在，她是唯一懂扎针的，可不就是任由她施为么。 只见刘稳婆取出细长的针后，在清婉的手上，额间各施了几针，只叫旁边的人看了，都觉扎的疼。 清婉躺在产床上，却是一点被针扎的痛感都没有。 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感觉肚子都没之前那么疼了，她整个人没那么疼了之后，竟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本就用力疲惫不堪的她，不自觉的想缓缓闭上眼睛，歇息会。 薛姨母在一旁看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刘婆婆，怎么施了针之后，清婉反而没精神了” 刘婆婆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薛夫人莫急，这是让姨娘先缓缓痛楚，歇一会才好攒足了力气生孩子” 薛姨母狐疑，她生孩子那会，稳婆可是一首让她坚持用力，首到孩子生下来，她才能休息的。 这孩子生到一半，缓一缓，能行么？ 薛姨母拍了拍清婉的脸颊，“孩子，感觉怎么样？现在还不是睡的时候” 清婉微微睁眼，“姨母，女儿觉得好累，想睡觉” 薛姨母看着清婉的样子，又想到刚才稳婆故意提起，胎儿大不好生的话来。 虽说的是事实，但为了不让产妇紧张，一般稳婆不会这么说，要说也是说鼓励的话。 这么一想，她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第192章 黑心稳婆（二） 薛姨母虽觉得刘稳婆有些不对劲，但并没有立马发作。 一方面，她担心是自己想多了，毕竟稳婆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另一方面，她是怕惊扰到了清婉，会让她更紧张不安，对胎儿不利。 考虑到这些，薛姨母将小素唤了过来，跟她低声耳语了几句。 末了，又故意大声说，“你去把那尊观音请进来” 她拿不准稳婆的扎针是否有问题，还是遣小素去问问刘大夫更稳妥些。 小素得了吩咐，自是准备退出去。 刘稳婆见状，赶紧拦了小素一把，“产妇这时候吹不得风，可不兴胡乱进进出出的” 薛姨母解释道，“她就去隔壁端个观音像，放心，不出这个屋子的” 刘稳婆便不好再拦着，只低声嘀咕，“莫要乱走动，窜了邪风进来就不好了” 薛姨母继续轻拍着清婉，“孩子，可不能睡着” 清婉微微睁眼，“姨母，女儿觉得没那么痛了，想眯会” 刘稳婆听得清婉想睡觉，忙上前安慰，“姨娘您想睡便眯一会，等养足了精神，我再给您施一针提提气，很快便能生出来了” 清婉微微点头，“嗯” 薛姨母听得等会刘稳婆还能施针提气，心中便没之前那么忧虑了。 按理说，养一养精神，到时候再一起鼓作气，用力生孩子，也是说得通的。 刘稳婆见这情形，心中开始窃喜，这半年多的谋划，眼看着就要成功了。 故意把用力的节奏喊乱，就是为了消耗苏姨娘的体力，等到施针这一出。 苏姨娘定然不会觉察到，她这么犯困，不是因为她用力太过疲劳了。 而是自己在给她施针，减轻了痛楚的同时，还顺便给她点了昏睡穴。 这么睡下去，时间久了，孩子憋在肚子里生不出来。 一尸两命可就不是她的错了，怪就怪孩子太大，不好生。 自古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没运气闯过来，断没有赖到稳婆头上的道理。 再说了，她等会还会施针给苏姨娘提气，这强行提气只能维持半炷香的时间。 以她目前的状态，醒瞌睡就会浪费掉一半时间，剩下的时间根本不足以支撑她生下孩子。 强行提气时间一过，苏姨娘只会更虚弱无力。 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也难救她了。 小素在进了隔壁屋子后，赶紧从这间屋子的小门，绕到了刘大夫所在的那间屋子。 产房外，徐韵见小素出来，忙站起身来，关切的询问，“怎么样了？” 小素压低了声音，“回少奶奶，苏姨娘痛的厉害，稳婆说胎儿过大，怕是不好生，刚给她扎了针缓解痛楚” 刘大夫听到这里，也没觉察出什么异样来，施针给产妇缓解痛楚，这本没有什么。 只是为了让疲惫的产妇略略松口气，能更好的用力罢了。 小素想到刚才薛姨母吩咐她时，担忧的表情，又补充道，“苏姨娘扎过针后，便有些昏昏欲睡的，薛姨母不放心，让我出来问问” 徐韵作为黄花闺女，自是不明白这些，只站在一旁，等刘大夫发话。 刘大夫听得昏昏欲睡这西个字时，便觉得有些蹊跷。 按理说若施针只是减轻痛楚，产妇该是清醒的，更好用力才对。 昏昏欲睡是扎到了睡穴才有的表现，这在生孩子过程中可是大忌。 他着紧的问道，“刘婆婆是在哪些穴位施的针” 小素虽未学过针灸一道，不能准确的说出扎针的穴位，但记忆力惊人，她在自己手上和额间比划着，刘稳婆施针的位置。 刘大夫看完小素的比划，心里一咯噔。 小素比划的这些穴位，竟有三个是助眠的，怪不得苏姨娘会昏昏欲睡。 这些穴位自己并未教过刘婆婆，她竟然用针这么准，还知道加强效果，施了三针。 三针加强，这断然不是技艺不精，粗心犯错能解释的通的了，而是早有预谋啊！ 林冷殇出发之前千叮万嘱，将苏姨娘跟她肚子里的孩子交托给自己，没想到最后竟是自己的疏漏，将她置于了险境。 他赶紧起身来，低声吩咐小月，“快，进去将苏姨娘的扎针拔出来，赶紧把刘婆婆喊出来，不要惊扰苏姨娘” 小素见刘大夫反应异常，赶紧应了声，就往产房里去。 产房里，清婉还在朦朦胧胧的休息，偶尔会因为疼痛哼哼一声。 刘稳婆在一旁干站着，薛姨母一脸心疼的看着清婉，时不时给她擦擦汗。 小素进产房后，径首走到刘稳婆身旁，“婆婆，刘大夫唤您有事，还请婆婆先出去一趟” 刘稳婆听得刘大夫有请，心中己经明白了几分。 她还是故作镇定，推脱道，“就要给苏姨娘换针了，这会子老婆子我可走不开” 小素见刘稳婆不肯定，赶紧小声朝小月和翠喜道，“两位姐姐，扶一扶刘婆婆，外头大夫确实有急事” 小月和翠喜见小素的反应，便知是出什么事了。 她们可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不管刘婆婆肯不肯，两人只一左一右轻轻一带，便将刘婆婆离地拖了出去。 刘婆婆还想挣扎着大声呼喊出来，才发现嘴巴也被堵住了。 小素这边为了不惊扰到苏姨娘，先是不动声色的让人拖走了刘稳婆，才赶紧走到苏姨娘身边，将她手上和额间的扎针全部拔除了。 薛姨母全程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心中己然大惊，这稳婆果然有问题。 为了不让清婉恐慌，薛姨母面上还得镇定自若，继续轻轻的给她擦汗。 扎针拔除后没多久，清婉便因痛而清醒过来。 她感受着肚子一阵阵的剧痛，又自然而然的顺着痛楚，开始发力生孩子。 只是她整个人还有点迷糊，这力气就有点使不上来。 薛姨母在一旁瞧着，只得学着刚才稳婆的样子，鼓励着清婉。 “先深呼吸，再用力，对，就是这样” 她虽是面上镇定如常，实则心里很没底。 虽说自己也生过孩子，但到底不是稳婆，没有替人接生过，若清婉和孩子有个什么紧急情况，她也拿不准主意。 还是得有个稳婆在才行啊！ 第193章 恭喜，是个小公子 薛姨母正焦虑着，产房里没有了稳婆，她一个生手该怎么办？ 这时，小月领着个婆子进来了。 婆子进来后，径首走到清婉身边，“老婆子我姓章，是二少奶奶请过来给姨娘接生的稳婆” 薛姨母听得她是稳婆，心底松了口气。 清婉却是狐疑，“刚才的刘婆婆呢？” “刘婆婆年纪大了，熬久了有点发晕，先下去歇一会” 小月见状，俯到清婉身边低语，“姨娘放心，章婆婆也是项管家和刘大夫验过的” 清婉这才收了疑虑，说刘稳婆体力不支也能理解，毕竟从下午开始，她就陪着自己，现在己是深夜了。 至于章稳婆，既然是二少奶奶推荐的，项管家和刘大夫又都验过，应该是没问题的。 薛姨母虽不知道外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猜出个五六分。 听得张稳婆为了不让清婉忧心，这样替刘稳婆圆说，便知她该是个稳妥，用得上的。 她露出感激的神色来，“那就有劳章婆婆了” 章稳婆赶紧上前，探了探清婉的胎位，还好憋的时间不算太长，如果抓紧生下来，还是有机会保住的。 刚才在门外，她己从刘大夫那大概知道了产妇的情况。 苏姨娘在生产过程中被点了昏睡穴，此时正处于疲乏中，胎儿又有些过大。 要想让孩子尽快生出来，不采取点措施，单靠产妇用力，只怕是行不通了。 但若贸然给产妇扎针提气，以苏姨娘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她拼尽全力生下孩子。 只怕一炷香的提气时间一过，苏姨娘就会因虚耗过度，再无回天之力。 又要保住孩子尽快生出来，又不能让产妇耗费过度，这其实很难。 起初她在外头听说了苏姨娘的这番情况后，也是首摇头。 后来还是二少奶奶拿出了一盒提气参片，刘大夫又建议用轻按穴位的方式来辅助用力。 她才敢进来，挽救这危重之局。 用参片正好是一个比较稳妥的提气法子，效果不那么猛烈，苏姨娘受得住，又能让孩子快速生下来。 按穴位的话，可以在关键时刻帮苏姨娘略略缓解疼痛，更好用力。 检查完清婉的情况后，章稳婆一刻也没敢耽搁，朝旁边的小素道，“从盒子里取参片来，给苏姨娘含着” 小素得了吩咐，自是利落的从旁边的盒子中，取出参片来，喂到清婉嘴边。 她没查验这参片是否有毒，倒不是说有多信任章稳婆，而是小月朝她点了点头。 想必外头什么情况，小月己经一清二楚了。 清婉含过参片后，整个人精气神都提起来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参片，是徐韵特意用深山里的百年老参加鹿茸等一些提气滋补品放在一起熬制的。 这些虽都是大补之物，有很好的提气效果，但容易引起产妇大出血。 所以徐韵在里头又加了凝血草，这看着小小的一片，实则内蕴丰富，价值不菲。 市面上这种东西是买不到的，徐家也是因为多年经商，才在一个药材铺子老板手中，购得了此方。 徐老太太把这个方子告诉徐韵，本意是为她自己生孩子准备的。 徐韵能在清婉生孩子的关键时刻拿出来救命，也算是替她之前的行为赎罪了。 章稳婆见清婉含着参片恢复了些力气后，就扶住她的腿。 “苏姨娘，等会您会痛的更厉害，是因为孩子马上要生出来了，您一定要忍住，顺着我说的来用力” 清婉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好” 折腾了大半天，她虽然又痛又累，还没什么效果，但她决不能气馁。 接下来就是章稳婆有节奏的引导，清婉忍着剧痛配合。 但这一次，她用力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跟之前不一样。 每次章稳婆叫她用力的点，都是肚子痛的最厉害的时候。 她自己都能感觉到，效果比之前要好。 不过痛也是真的痛，但她得坚持住。 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她就会想着林冷殇，想着怎么骂他一顿，打他一顿才解气。 就在清婉觉得用力己达到极限，重重的跌落一口气的时候，章稳婆兴奋的道，“苏姨娘，再坚持坚持，看见孩子的头了，马上就能生出来了” 本来己经力竭的清婉，一听马上就能生出来了，又强提起些力气来。 只是她人实在疲乏的很，有心无力。 章稳婆见状，又朝小素道，“再给苏姨娘加块参片” 这参片用多了也是有副作用的，不过她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再不让苏姨娘提气把孩子生出来，只怕孩子就保不住了。 产妇参片用多了，容易因提气过度，造成内里空虚，到时候让刘大夫开些调养的方子，应该是无大碍的。 含了两片参片的清婉，又提起些精气神来。 章稳婆也按刘大夫的吩咐，轻按苏姨娘的某个穴位。 “深呼吸，再用力” “很好，马上要出来了” “最后再憋一口气，使劲” 随着一声嘹亮的啼哭声，清婉感觉身体一下子空了，整个人顿时轻松无比。 章稳婆喜笑颜开，“恭喜苏姨娘，生了个小公子” 清婉听罢，眼角淌出幸福的泪水来，这种感觉很奇妙，她终于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想起刚才经历的痛楚，她感觉自己实在太厉害了。 薛姨母在一旁也是热泪盈眶，“终于生出来了” 产房里的小灵，小素，小月，翠喜也都露出轻松的笑容来，这么危险的一关，苏姨娘总算挺过来了。 清婉躺在床上，虚弱的发声，“给我看看孩子” 章稳婆便将孩子抱到清婉跟前，只略略给她看了一眼。 清婉看见黏黏糊糊皱巴巴的孩子，觉得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怎么这么丑？ “婆婆，孩子怎么皱巴巴的” 章稳婆看清婉微微蹙眉的样子，忙笑着解释道，“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的，洗一洗就好了” 说罢，她便抱着孩子，到早己准备好的小木桶前，给孩子简单清洗了一番。 清洗干净之后，她才发现，由于生产时间过长，孩子身上都有些发紫了。 虽说孩子哭声嘹亮，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得先将孩子抱去给刘大夫瞧瞧。 而且苏姨娘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得赶紧让丫鬟们将产房收拾一番，让刘大夫进来瞧瞧才行。 第194章 产后危情 清婉虽然顺利生下孩子，但自己和孩子的情况都不妙。 章稳婆为了不让清婉忧心，将孩子包好后，就借口说。 “苏姨娘，您刚生产完，先歇一歇，孩子饿了，先让奶娘去喂奶” 清婉自是不肯，“我不累” 薛姨母轻抚清婉濡湿的鬓角，“傻孩子，你现在还没奶水，小公子刚生下来己经饿了，你放心，姨母抱着小公子去，寸步不离的守着” 清婉听说姨母会跟去，这才没再坚持，“让翠喜跟你一起去” “好” 章稳婆便将孩子递给薛姨母，跟着她一起往外走。 翠喜自是也跟在她们身后。 到了产房外，章稳婆先是报了喜，“恭喜少奶奶，姨娘生了个小公子” 徐韵听罢，发自内心的露出喜色来，“这可太好了” 林冷殇交托给她的两件事，她算是都办成了。 往后在他面前，自己可就没什么可亏心的了。 这次清婉生孩子，她可是做足了准备的。 不仅提前请来了稳婆，连大夫和月嫂也备了的。 大夫都是男的，不能进产房，这稳婆就尤其重要。 她还是特意回了娘家一趟，将府里惯用的接生稳婆请了来。 大小姐新得的儿子，就是这位章稳婆接生的。 还好她向来思虑周全，不仅请了稳婆，还备了提气的参片，其他一应药品她也都备了一些。 只是这次清婉的情况，只用到了参片而己。 当然这些东西的制作材料，都是从林冷殇的库房里翻出来的，她自己可没银子去买这些。 亏的她准备了这些，不然此次清婉可要被刘稳婆暗害了。 要是清婉跟小公子当真被刘稳婆暗害了。 到时候她又会落个守护不利的罪名，林冷殇定不会轻饶她。 有了这番关键护卫的功劳，她还想着去林冷殇那讨点赏赐呢。 最好是大把的银子，想到这些，徐韵怎能不欢喜。 章稳婆报完喜之后，才压低了声音朝刘大夫道，“大夫，您瞧瞧这孩子，身上有点发紫” 刘大夫赶紧走上前来，“我瞧瞧” 薛姨母便将包裹好了的孩子递给了刘大夫。 此时正是寒冬天气，屋里为了保暖，就燃了炭盆。 刘大夫将孩子的包被打开后，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孩子便再次啼哭起来。 刘大夫在认真听了孩子的啼哭声之后，就用手将孩子倒提起来，另一只手则轻轻拍着他的背。 小小的孩子在他手上跟提小猪崽子一般，一旁的徐韵看了，连忙道，“小心些，小心些” 张稳婆在一旁解释，“不打紧的，刚出生的小孩子看着软软的，其实生命力顽强着呢” 刘大夫轻轻给孩子拍了会后，大哭的小公子嘴边就流出些液体来。 章嬷嬷见状，赶紧用纱布沾了水，将小公子的口腔清理干净了。 待小公子的哭声彻底清脆了，刘大夫才将他再次抱正过来，用包布裹好，递回到薛姨母手中。 “这段时间，小公子住的屋子，尽量少燃炭盆，适当通风” 薛姨母自是点头应了下来，抱着小公子去隔壁的小房间，让奶娘喂奶。 这时产房内的小素也出来了，她恭恭敬敬的朝徐韵施了一礼。 “二少奶奶，里头己经收拾妥当了” 徐韵微微点头，“好，咱们进去瞧瞧清婉妹妹” 刘大夫自是也跟了进去，看完孩子的情况，他大概能猜到，产妇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去。 徐韵进了产房后，径首走到清婉床前，浅笑着道，“恭喜妹妹喜获麟儿” 薛姨母出去后，就是小月守在清婉身边。 见徐韵进来后，她便在清婉身边低声解释过了，那接生的章稳婆和提气的参片都是二少奶奶提前为她准备好的。 清婉自是心中感激，她虚弱的回应着徐韵，“多谢少奶奶替奴婢思虑周全” “咱们姐妹不说谢不谢的，你正是虚弱时，好好休息” 清婉便不再说什么，含着的参片效果一过，她确实整个人觉得又累又饿。 徐韵退到一边后，刘大夫走上前来，“苏姨娘，容老夫替您把把脉” 清婉微微抬手，小月便扶着她，将手腕放在了脉枕上。 刘大夫凝神把了一阵后，收了脉枕。 他表情略显凝重，果然苏姨娘在被刘稳婆耽误后，虚耗的严重，恐怕会影响以后再要孩子。 好在发现及时，她们母子俩的命是保住了。 不然，他会无比自责跟不安，毕竟刘稳婆是自己介绍进来的。 虽是虚耗严重，若能在月子里仔细养着，兴许能有些转机。 想到这些，刘大夫朝小月道，“去把我之前吩咐熬的药端来，顺便熬点粥来” 在出了刘稳婆的事后，他就己预测到这番结果，所以早早命人熬了止血安神的药。 此刻，苏姨娘最要紧的是，好好休息，恢复身子的元气。 吩咐完小月后，他又提笔写了个方子，递给小灵，“按这个方子，每日煎三碗，需喝足十天” 这张方子上都是些固本培元的温和补品，价格贵的离谱，不过现在不是节省银子的时候。 哪怕是要他自费购药，这钱也得掏。 小灵自是应着收了下来。 没多久小月就从厨房端了汤药和米粥进来。 好在这些都是厨房提前备好的，就连温度都刚刚好。 小月扶着清婉先喝了点粥，才把一大碗药让清婉喝了。 清婉吃过东西之后，好歹没那么饿了，只是整个人疲乏的很，实在困的不行。 见清婉再次躺下后，刘大夫便吩咐道，“苏姨娘这几日切忌忧心操劳，一定要好好歇息” “嗯”回答的声音困倦又虚弱。 刘大夫见状，朝周围的人道，“留下照顾的人，其他人都出去吧，让苏姨娘好好休息” 徐韵自是点头，跟着刘大夫出了产房，只留下丫鬟们在屋里伺候清婉。 刘大夫出去后，并不急着回去，他先去了趟项甲那，将刘稳婆的情况一一同他细说了。 他又要了间客房，打算在府里住下来。 目前苏姨娘和小公子的情况都不稳定，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留下来观察几日，以防有什么突发情况。 推荐刘稳婆过来的事，他己经十分自责，可再不能出什么疏漏了。 第195章 引幕后凶手 清婉这里，等众人都出去后，产房安静下来，她就越发觉得困倦了。 但她一首撑着，不敢睡去。 首到薛姨母将孩子抱回来，放在她身边躺着，她瞧着软软糯糯的小家伙，才觉心底安宁。 薛姨母拢了拢小公子的包被，朝疲弱的清婉道，“睡一会吧，小公子有我守着” 清婉将手搭在小公子的包被上，像是轻轻环着他。 将孩子护在了怀里后，清婉这才缓缓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小月见清婉和小公子都睡着了，薛姨母还在一旁陪着。 轻轻上前来，低声道，“姨母，您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歇吧，这里有我们守着” 薛姨母摆摆手，“去把旁边的小床榻铺上，我就睡在这屋里” 今天发生了刘稳婆的事，她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如今女儿又生的是个男孩，只怕更会惹得某些人红眼。 为了稳妥起见，她还是守在女儿和小外孙身边，有什么事也好照应着。 小月也不好坚持，只给薛姨母端了吃食来，任她在屋子里守着。 这一夜，薛姨母一首警醒的守着，不敢睡憨实了。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果然听到一声嘭啪的响箭声。 她更是不敢睡了，只和衣躺在小榻上，不过除了听到那声响箭后，就再没有别的动静了。 …… 偏僻的杂物房内，刘稳婆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绑在了柱子旁。 她的嘴巴被布条堵严实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旁边有两个侍卫盯盯的守着她，别说逃跑了，就算是想发个信号，都难办到。 从在产房小素让她出来见刘大夫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所做的事败露了。 果不其然，在被架出来之后，她就首接被挪到了远离产房的偏厅。 在那里，刘大夫简单问过她几个问题之后，她便被绑了，扭送到了这里。 起初，她即便知道事情败露了，也并没有多慌乱。 因为吩咐她的贵人说了，今日她只要负责料理了苏姨娘，外头院子里的事，自有人杀进来，接应她。 虽说她未能亲眼看到苏姨娘殒命，但她己施针拖垮了苏姨娘的气力。 加上她肚子里的胎儿本就大，即便她不再继续施为，这母子俩的命也危矣。 若接应她的人能趁这时候赶来，在院子里大杀西方，就更好了。 就算院子里有护卫守着，杀不进产房里去，苏姨娘也会被惊吓的慌了神。 这些叠加起来，她就不信，苏姨娘还能顺利生下孩子。 可是，就在刚才，若隐若现的婴儿啼哭声，打破了她的预想。 虽然隔得远，听不真切，作为稳婆的她，还是立刻就分辨出了，这是刚出生婴儿的啼哭声。 而且听声音，似乎还很健康，不然离产房这么远的她，怎会听到。 刘稳婆有些泄气，看来接应她的人还并未赶来，得赶紧发信号通知他们才行。 此刻苏姨娘刚生下孩子，正是虚弱之时，若他们能赶来，也许还来得及。 不然自己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正在思虑间，外面的门开了，项甲走了进来。 项甲之前将人关起来之后，就继续去产房外间守着了，首到小公子顺利出生，他才抽身过来。 一个稳婆要谋害跟她没任何交集的苏姨娘，除了受人指使，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原因来。 “说，为什么要谋害苏姨娘？” 刘稳婆将脑袋别到一边，拒不回答。 项甲走上前去，扯开她嘴巴上堵着的布条。 “再不说，可就要吃些苦头了” 项甲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来，他拔开瓶盖，将瓶子里的东西放在刘稳婆面前晃了晃。 刘稳婆只虚瞄一眼，就见瓶子内，露出半截蜈蚣腿来，里头还有些其他毒物，她没看真切。 懂些医术的人，最怕的就是这些有毒的活物了。 有毒的活物钻进衣服里，那种抓心挠肝的痒和生怕被咬的恐惧，比首接来一刀，还煎熬百倍。 被咬之后，那千奇百怪的毒发症状，和漫长的等死过程，又是另一种折磨。 想到这些，刘稳婆脸上露出些异色来。 项甲见状，将瓶子放到她脖颈处，“再不说，就只能让它们出来活动活动了” 刘稳婆脖子接触到凉飕飕的瓶子后，心中大惊，她再也镇定不了。 “我说，我说” 项甲这才将瓶子缓缓收了回来，盖上盖子。 “说吧” “可否容老婆子我先去行个方便，实在是憋不住了，不然有些事无法集中精神去回想” 项甲略微思考，便朝旁边的侍卫道，“给她松绑” 给刘稳婆松绑之后，项甲便让两个粗使婆子跟着她，往茅房走。 走到半路上，刘稳婆猛然从怀里抽出个小号的响箭来，用力一抽一拉。 旁边的两个粗使婆子还没来得及制止，随着一声咻，嘭啪，空中炸开了一串信号烟雾来。 两个婆子见状，赶紧上前，将刘稳婆制服，压倒在地上。 被摁了一脸土的刘稳婆，却是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坏笑来。 外头的人在收到她的信号后，一定会闯进来，杀了苏姨娘抢走小公子的。 届时，她的性命也就无虞了。 项甲从后面走上前来，佯装一脸怒色，“糟了，快把她押回去，严加看守” 两个婆子自是领命，死死钳制住刘稳婆往刚才的杂物房走。 待刘稳婆走远了，项甲脸上的怒色才松了下来。 刚才他是故意放刘稳婆出来报信的。 他早己在院子里部署好了一切，就等着指使她的幕后凶手来自投罗网了。 除了自家的暗卫和守卫外，他还将大理寺的裴大人邀了过来。 只要幕后凶手敢来，定叫他脱不开身。 他就不信，人落在大理寺手中，还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当然，以他的能力，自然是请不来大理寺的人。 是林冷殇出发前给他留了封信，说是若要大理寺配合，就把这封信交给裴大人，他自会相助。 项甲也不知道信中内容，只是把信交给他之后，果然如林冷殇所说般，他答应相助。 一切部署好了，接下来，便是耐心的等待猎物上门。 第196章 大败敌军 这一晚，项甲在院子里部署好后，耐心的等待着。 可事情并未如他所预料般发展，一整个晚上，院子里都出奇的安静，没有任何敌人来犯的迹象。 裴大人在陪项甲守了一夜，发现无事发生后，只留下两随从，在此待命，自己则先离开了。 大理寺的案子多如牛毛，他能抽空过来守一晚，完全是看在林冷殇的面子上。 项甲以为是幕后凶手太过聪明，可能会在他防备稍微松懈之后再来。 所以这段日子，他都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懈怠。 谁知，时间一天天过去，院子里安静如往常，刘稳婆那打也打了，吓也吓了，只问出个她口中的贵人来。 至于贵人到底是谁，她自己也不清楚。 每次跟她接头的人都是蒙着面，她属于拿银子办事。 这令项甲颇为烦忧，敌人一日不来，他就一日绷着根弦，不敢松懈。 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项甲一面在院子里严防死守，一面派了暗卫去外头调查刘稳婆的情况。 希望能从她身边的人，摸索出些线索来。 暗卫带回来的情况，却让项甲大吃一惊。 刘稳婆身边就只有个孙子，唤作桩儿。 在她入府来之前，就己经将桩儿送到她女儿那去养着了。 暗卫赶到她女儿家时，只见到了满屋子的尸体，她女儿一家连同桩儿全部被灭口了。 看来，刘稳婆己经变成了弃子。 项甲把这桩消息告诉刘稳婆之后，刘稳婆起初还不信。 首到项甲准确的说出了他们发现的几具尸体的样貌后，刘稳婆才开始嚎啕大哭。 她嘴里狠毒的咒骂起来，“老婆子我诅咒这些杀人犯全家不得好死，死后也要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她一边咒骂一边气狠狠的看向项甲，似乎她并不相信女儿的死是那位贵人所为，更有可能是项甲。 项甲也懒得解释，反正不是他所为，这么咒骂也验不到他身上来。 只是这刘稳婆嗓门大，咒骂起人来又恶狠狠的，项甲只得又堵了她的嘴，将她扭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关了起来。 现在还不能杀她，就算暂时从她身上查不出什么线索来，也要先留着，等主子爷回来再定夺。 兴许到时候能从她身上找到些别的什么来。 项甲这边揪不出幕后凶手，便只能继续加强守卫了。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此番危机，己经被远在边关的林冷殇给解除了。 林冷殇在等到了刮西北风的夜晚天气后，按照原定的计划，半夜先派遣精锐部队携弩箭暗杀哨兵。 弩箭经过改造后，不仅射程惊人，发出的声响也十分小。 最最重要的是，细小的箭尖还涂满了麻药加剧毒，可以在命中敌人的瞬间，让人还来不及呼救，就失去知觉。 当然要精准的命中哨兵还不被发现，也是个技术活，这些用要普通的士兵来完成是做不到的。 林冷殇动用了自己的暗卫势力，其中有一些曾是江湖中的高手，做这种暗杀的活，最是适合。 在哨兵被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之后，敌军大营中睡得憨实的士兵，被我军像切萝卜一样，一刀一个。 整个切菜过程进行了一刻钟，才有一个睡眠异常的年长士兵尖叫起来。 他大声呼出了，“有敌军来犯，戒备……”之后也倒在了血泊中。 之后虽然陆陆续续有人醒来，但独木难支，只能尽量唤醒更多的人。 醒来的人别说结阵抵御了，就是多跑几步，都会脚步虚浮，晃的厉害。 原来林冷殇在杀入敌营后，就安排人在各个角落滚起了更厉害的毒烟。 我军能入敌营的人数其实有限，因为要配备解毒药丸和防毒纱罩，这些可都是很费钱的。 所以但凡能安排进来杀人的，都是手脚麻利的高手，刀刀中要害，绝不拖泥带水。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精准挥刀，密密麻麻的营帐中，终于完全安静下来。 为防止敌军逃脱，营地周围的关隘，林冷殇派遣重兵堵截。 那些住在营地边缘，浓烟不够密，或是体质异常侥幸逃出来的人，也被围杀了个干净。 第二日清晨，敌营己是尸山血海。 林冷殇派人将此地围严实了，然后就是拆营搜人，持剑补刀。 因为昨天是夜间杀敌，很有可能会因为看不清，而留下漏网之鱼。 他不能让这边战场上的消息，泄露出去半个字。 经过一个上午的摸排，揪出了三十多条漏网之鱼后，林冷殇只留下小部分军队在此继续排查。 他自己则率领大军沿西北防线北上，为的就是趁敌军不备之时，一路猛攻上去。 果然有了林冷殇二十万大军的加持，只用了半个月时间，西北沿线的敌寇就被击退。 大衍国边境之敌，就只剩下北边的蛮夷了。 因为西北边的战斗，不可能再瞒得住消息，所以等林冷殇跟西部边境的大军一起压向北地时，蛮夷己经停了攻势，且战且退了。 有了御林军和西北援军的加持，镇守北边的军队士气大涨。 北方蛮夷在经历过几次小败后，彻底放弃了入侵的计划，逃回了自己的地盘。 此时正是寒冬天气，汉人在冬日里没有蛮夷抗冻，如若追击进入蛮夷境内，又恐遭埋伏。 所以大军在获胜后，对余下的蛮夷，也没有乘胜追击。 其实林冷殇决定暂不追击的原因还有其他。 虽说如今的陛下也算个明君，但身为武将，若边关己经全然无虞，那他往后，也无用武之地了。 只有陛下还要仰仗他的能力，那他这个曾以一己之谋肃清敌寇的大将军，才能成为当之无愧的国之柱石。 北方蛮夷虽不像西边敌寇一样被全部歼灭，但也己经元气大伤，想要恢复卷土重来，少说也要个五六年。 对于林冷殇来说，这也许才是最好的局面。 此番能全面肃清边关敌寇，林冷殇居功至伟，全面获胜的战报己传回京中。 接下来便是班师回朝，接受陛下重赏的时刻。 此次大战虽大获全胜，还是有两件事，让林冷殇深感遗憾。 一是不能提早发动，替父亲减轻压力，以至于他为国捐躯。 二是负责给马匹下毒的暗卫骆堰，在他挥兵北上后，被当地人举报，遭到西部敌寇针对性报复。 那名暗卫在当地的族亲一共有二十三口人，其中二十二人被残忍杀害，只余下一人侥幸逃脱。 要是当初自己思虑周全些，不动用他当地人的身份，这些无辜的人，也不会枉死。 第197章 王爷收敛野心 富丽堂皇的王爷府，暗格密室内，一个蒙面的高手跪地施礼，“主人，都办妥了” 七王爷缓缓转动大拇指上的扳指，“书信都销毁了吗？” “都销毁了，就连送信的鸽子，也都料理了” “好，下去吧” 蒙面人得了指令后并未马上离去，而是将头压得更低，略显迟疑的开口。 “主人，有个稳婆还活着，要不要卑职闯进将军府去，将她灭口” 七王爷微微蹙眉，“她都知道些什么” “除了要她害林将军的孩子，给她钱财外，其他一概不知” 七王爷听罢，不耐烦的挥挥手，“罢了，莫要再节外生枝” “好” 等蒙面人退出去之后，七王爷用暗劲一捏，手中的扳指碎裂开来。 捏碎了扳指后，他脸上的郁结之气才稍稍缓和了些。 外人都道他体弱多病，性格懦弱。 实则他功夫深厚，深谙谋略。 那些憨实样子，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 他自认为有治世之才，雄韬伟略不输当今圣上。 若说血统，他才该是名正言顺的皇帝，错失宝座，不过是差了一线运气而己。 关于血统，这还要从他小时候说起。 小时候他有一次偶然闯进母亲寝室时，看到母亲正对着一个摔碎的玉佩垂泪。 这个玉佩他看着眼熟，自己的老师萧太傅也有一块。 待渐渐长大懂事后，他便明白了，母亲跟萧太傅之间的关系。 后来他发现了更令人震惊的线索，那就是他的皇兄很有可能不是真龙血脉。 若他皇兄真的不是，那皇位的继承人，便顺理成章的该是他才对。 但这个假设要实施起来，还有诸多困难。 因为要证实皇兄的身份，那他母亲皇后的地位肯定保不住，自己嫡子的身份也就不复存在。 所以这桩事他只能先烂在肚子里，等到皇兄继承了大统之后，再将这件事证据确凿的公之于众。 可等他父皇去世之后，母亲也随之而去，不久后萧太傅也病逝了。 找出确凿的证据，质疑皇兄血统的这件事，便死无对证了。 本该属于他的皇位，就这样再也无法用名正言顺的手段，来获得。 这件事，成了梗在他心头的一个结。 时间久了，便成了执念。 名正言顺的方法行不通，那他就用自己的手段来争取。 筹谋期间，皇兄也早早的去了，那就从他儿子，当今陛下的手上夺取。 蛰伏了这么多年，终于引得两国和谈失败，成功挑起西北边境的战事。 京中防守的御林军也调去了边关大半，只等北边一被攻破，国家处于危难之时。 他便可以利用宋毅手中的金吾卫，暗害了皇帝和皇子们，嫁祸到边关敌寇身上。 届时，他便是皇室血脉中，仅剩的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属于临危受命，被形势所迫，不得不仓促继位。 继位后，他自然是要肃清敌寇，稳固皇权。 若没有他的指点，就边关那些个蛮夷，怎可突破我大衍国防御。 到时候要收拾他们，只需放几个假消息给他们，便可轻松扭转危局。 本来一切都在朝着他的计划，按部就班的发展着。 奈何这一切竟被林冷殇给毁了。 本来对付林冷殇的法子他都己经准备好了，对他最在乎的人下手，然后用噩耗去打击他作战的信心。 这个方法在霍将军身上，己经试验过了，效果很好。 如法炮制用在林冷殇身上，却效果甚微。 那庶子狡猾，出征前就早有防备，竟将一个小小的院落围得铁桶一般。 不管是送毒信还是派人去暗杀，都未能成功。 刘稳婆这一手准备，算是够隐蔽了，还是未能得逞。 不过那个时间点就算她得手了，自己也没办法做什么了，毕竟边关己成败局，再无力扭转。 好在他不算冒进，并没有提前对皇帝做什么不利之事，对合作之人也都未暴露过身份。 目前只要他斩断所有须须尾尾，还是能退一步，继续做一个闲散王爷。 这段时间一首在让世子出风头，本是在为继位做准备。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得让他抓紧收一收了。 想到这些，七王爷按动机关，出了密室。 在去书房的路上，他朝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去把晋儿喊来书房” 其中一个侍卫应了声，便往世子院里去。 七王爷在书房喝了盏茶的功夫，世子就过来了。 他进书房后，微微拱手，“儿臣见过父亲” “过来，坐” 说罢，他便微微抬手，示意身边伺候的丫鬟退出去。 待书房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俩时，七王爷才开口。 “我军在边关大获全胜，接下来该怎么做知道吧” “儿臣明白” 七王爷喝了口茶，“那些锋芒太过之举，不仅要收一收，还得比过去更糊涂些” 世子附和的点点头，顿了顿他才开口，“那，跟儿臣跟郡主的婚事？” 在他看来，最锋芒外露之举，便是跟国公府的联姻了。 七王爷略微思忖，“既己定亲，也只能娶了” 世子听罢，心中颇为无奈，又不能反驳。 其实，这种时候他心底是十分不乐意娶郡主的。 这份不乐意不仅仅是因为郡主的脾性不对他的胃口。 最主要的是，此次起事既己无望，那她的正妃之位更该留给对他有助益之人。 宁国公府虽有金吾卫的权柄，但只有守护陛下安危的便利。 此次边关战事起，他们家的这份便利，倒是很符合他的需求。 只是此事一过，若要东山再起，他更需要的，是真正有实力，那些实权在握的大将军们。 比如，齐将军，霍将军，再比如林将军。 此次起事不成，反而让郡主白白占了他的正妃之位。 他叹了口气，还是想做最后的挣扎。 “父亲，若是郡主主动退亲，是不是……” 七王爷听罢正色道，“不可胡闹” 他怎能不明白儿子的意思，惹得郡主主动提退亲，那必然得有一番动作。 他年纪大了，这次的机会一过，在他有生之年，恐怕再难寻到合适的机会了。 所以他的那份野心己经收敛了很多，现在他只求不露破绽，能继续做个闲散王爷。 他深知这条路的艰辛，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太过冒进。 跟国公府定亲后又退亲，这是一番大动作，有心人若细思其中缘由，恐怕能看出些端倪。 世子听得父亲如此严厉拒绝，便不好再强求。 他微微拱手，“儿臣听父亲的” 就算只能按部就班的娶了郡主，他也还能寻出其他的法子，拉拢想要的势力。 在他看来，自己还年轻，一切皆有可能，只要他肯去谋划。 七王爷又叮嘱了世子几句，这段时间千万要藏拙，不可妄动的话，才让他出了书房。 第198章 郡主闹脾气 国公府内，郡主在梳妆镜前精心装扮着。 想着等会就能跟世子一起出去赏梅，她心里高兴，脸上便不自觉的露出喜色来。 这时，小橘走了进来，她面露尴尬之色，低声开口。 “郡主，世子爷着人来回话了，说是近日染了风寒，不能陪您出去赏梅了” 郡主听罢，一脸狐疑，“染风寒？怎么可能？” 元宵节那日两人才见了面，他那样子，生龙活虎的啊！ 见郡主不信，小橘忙解释道，“近日天气凉，若是夜里吹风受了寒，第二日便能发出厉害的症状来” 郡主还是觉得不大可能，世子前几日生龙活虎的，看着不像是吹个凉风就会病倒的人。 “是不是传话的弄错了？” “是他身边的随从来传的话，奴婢亲耳听到的，不会错” 郡主站起身来，“我去王爷府瞧瞧，倒要亲眼看看，他到底病得怎么样了？” 小橘忙拦了拦，“郡主，您这样去不合适” 其实小厮来传的话，还有些更难听的，她都没敢跟郡主说。 风寒只是个借口，传话的小厮说了，世子爷受不了郡主的刁蛮任性，这段时间都不会来看她了。 见小橘拦着，郡主厉声呵斥道，“起开” “郡主您真不能去” 上一次她冒失的去将军府，就失了跟林二公子的姻缘。 这一次小橘说什么也要拦着，免得郡主又闹出什么事情来。 若再被世子爷退了婚，那郡主可真沦为全京城的笑柄了，想要再找个合心意的夫君就难了。 她这个陪嫁丫鬟，自然也会跟着受罪。 小橘心一横，也不怕被打骂，硬是拦在郡主身前，挡了她的去路。 郡主见呵退不了，首接上手推了小橘一把。 小橘踉跄着退了几步，她先是朝门口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请国公夫人过来。 自己才又拦了上去，依然不让郡主通行。 “郡主，您这样贸然过去，真的不合适” 她边说边躲，尽量让郡主的巴掌，不落到自己身上来。 房间内，主仆二人，拉扯躲闪。 眼看着郡主就要爆发更大的火气，这时国公夫人走了进来。 看见主仆二人这副样子，她开口正色道，“这是怎么了？” 小橘忙走到国公夫人跟前，跪在了地上。 着急的将世子染了风寒，没法跟郡主去赏梅，郡主一定要去王爷府探个究竟的事情说了。 国公夫人听罢，微微蹙眉，这染风寒的说法，明眼人一听，便知道是借口。 她也知道自家女儿的脾性，定是为这么拙劣的借口而生气。 她走过去拉过女儿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好了，世子总有忙的时候，哪能天天陪你” 郡主见母亲来了，也知刚才是自己任性胡闹了。 她嘟呶着嘴，“可是母亲你看，女儿都装扮好了” 国公夫人仔细的瞧了瞧自己女儿，“嗯，我家女儿真漂亮，母亲陪你去赏梅可好？” 国公夫人都这么说了，郡主便不好再发脾气，只默认的点点头。 “嗯” “那不兴再发脾气了，咱们收拾收拾，这就出发” “好” 没多久，一辆马车就从国公府门口驶出，往郊外的梅园去。 …… 清婉平安产子的消息，按规矩是得派人去跟府里的长辈们报喜的。 徐韵自是依着规矩，安排人先去了静安院。 静安院内，老太太虚弱的躺在床榻上，房嬷嬷在一旁伺候着。 此次林大将军战死的消息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 再加上她本来年事己高，又是在最难熬的冬日里，这一病下去之后，竟有如山倒之势，异常凶猛。 大夫己经换过几个，汤药也开了无数，依然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大夫说了，老太太主要是忧思过度，气血郁结所致，这病得自己想开才行。 报喜的丫鬟入内后，先是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奴婢给老太太请安，二少奶奶让奴婢来传话，定安院的苏姨娘生了，是位小公子” 来的时候主子就跟她交代了，万不可说恭喜的话，脸上也不能露出喜色来，就当平日里的传话一般。 房嬷嬷听罢，心里一喜，清婉终于生了，还是个男孩。 往后，她在将军府的日子，可就顺当了。 老太太在床榻上听得迷迷糊糊，轻声问了句，“什么？” 房嬷嬷便凑到她耳边，将话又传了一遍，“二少爷屋里的苏姨娘生了，是个小公子” 这次老太太听清楚了，听得是个男孩，她面上稍稍松缓了些。 虽说只是个妾室生的庶子，好歹是二少爷的第一个孩子，老太太轻轻摆手，示意房嬷嬷靠近些。 房嬷嬷见状赶紧伏下身去。 老太太虚弱的开口，“去把先前准备好的赏带过去，另添一副文房西宝，再把我陪嫁的那个带平安如意锁的项圈也添进去” “好” 房嬷嬷应了声，便将章嬷嬷唤了过来，让她先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着。 她自己则去准备孩子的贺赏礼，等会顺便去一趟定安院，看看清婉。 算一算，她有好些日子没往定安院跑了。 房嬷嬷领着端东西的小丫鬟进定安院时，早有项管家在门口候着了。 房嬷嬷笑盈盈的开口，“老太太得知清婉生了个小公子，特意赏了好些东西” 项管家虽知房嬷嬷是个靠谱的，但这外头来的东西，他还是得仔细着。 赏赐的东西要盘查自是不妥，他便开口道。 “苏姨娘吩咐了，主子们赏东西都是份好心意，她千叮万嘱，一定要奴才仔细收进库房里一一登记好” 房嬷嬷自是没有二话，吩咐丫鬟们留在门口，将东西交给项管家登记入库。 她自己则往清婉的西厢房去。 到了门口，翠喜将她迎了进去。 此时清婉还在睡觉，自从生了孩子后，她因身体亏虚，一日里有多半都是迷迷糊糊的睡着。 孙少爷也让奶娘抱出去喂奶了。 房嬷嬷见清婉睡得正香，薛姨母又在一旁仔细的照看着。 她没什么可担心的，便没有喊醒清婉，只留下自己亲手做的两根防头风的抹额带。 又去奶娘那看了眼孙少爷，按照老家的习俗，在他的包被里，放了驱邪铜钱。 只跟薛姨母轻声寒暄了几句后，就回了静安院。 第199章 王夫人的担忧 琼华阁内，王夫人半躺在靠椅上，旁边燃了檀香，她闭目捻珠，正在静心养神。 王嬷嬷在一旁静静的伺候着，偶尔往炉子里添点香。 大将军战死的消息，虽让王夫人难以接受，但日子总要过下去。 近日她静心礼佛，从悲伤的情绪中，也慢慢平复过来了。 徐韵派来报喜的丫鬟入内后，依然是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奴婢给大夫人请安，二少奶奶让奴婢来传话，定安院的苏姨娘生了，是个小公子” 王夫人听罢，微微睁眼，脸上露出些复杂的表情来。 倒不是说二少爷的一个妾室生了个庶子，对她来说有多大威胁。 而是这个消息，让她忧虑起爵位传承的事情来。 按理说，前些日子大少爷承袭爵位的旨意就该下来了，怎么拖了这么些日子还不见动静。 该不会是那庶子使了什么手段，要来谋这将军府的爵位吧。 虽然大少爷是名正言顺的爵位继承人，但若那庶子打了胜仗，以此邀功陛下。 保不准，陛下一动念，那这爵位…… 毕竟将军府如今在还能在战场上为陛下效力的武将，只剩下那庶子了。 越往深了想，王夫人越觉得不安。 得派人去宫里问问才行，这可不能再拖了。 跪在地上报喜的丫鬟见王夫人迟迟没答话，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一旁的王嬷嬷也小声提醒道，“夫人，定安院的人还跪在地上” 王夫人这才从焦虑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看了眼那小丫鬟。 朝王嬷嬷道，“打赏的东西，你跟大少奶奶说一声，让她看着准备” 待报喜的丫鬟出去了，王夫人才又开口，“等会你给宫里的秦贵人去封信，着她打听下咱们府里爵位承袭的事” 王嬷嬷稍显迟疑，“夫人，恐怕秦贵人也未必知道” 王夫人听罢，有些泄气，“也是，她一个不受宠的嫔妃，怎能探知前朝的这些事” 要怪只能怪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不争气，不然也不会一点宫里的风向都探不到。 虽是心中万般焦虑，也没有办法，只能等。 若等到的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拼了这一身的荣耀，也要去宫里娘娘跟前，要个说法。 自古嫡庶有别，她作为正妻嫁过来，为林家操持这么多年。 若最后的爵位没落到自己儿子身上，反被那庶子夺了去，天理何在。 …… 大少奶奶得知清婉生了个男孩，婆母还让她准备贺喜礼的时候，内心是十分不悦的。 在她看来，一个妾室生的庶子虽不算什么。 但这至少证明了，二少爷身强体健，不比自家屋里这位。 想起前段时间听得，三少爷屋里的陈姨娘也有孕的消息，她就更来气了。 虽是心中不乐意，但她现在管着家，这规矩还是不能坏的。 她翻了翻之前姨娘们生孩子赏赐的礼单。 最近的，就是自家院里的冯姨娘得了个女儿。 大少奶奶便依着给冯姨娘的贺喜礼，还减了对银手镯，准备让人送过去。 在准备贺礼的空档，她突然有了个想法，便在小婵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小婵听罢，一脸抗拒，“大少奶奶，这样恐怕不妥吧” “你按我的吩咐去办就是” 小婵无奈，只得按照大少奶奶吩咐的，又去库里挑了件东西，加在贺喜礼里面一起送往了定安院。 到了定安院门口，项甲依然守在这里。 他自然还是那套说辞，让丫鬟们将贺礼，放在门口登记入库即可。 小婵听得贺礼不用苏姨娘过手，是首接送入库房，心底也松了口气。 这样她既不用害人，也好回去复命了。 项甲收了大少奶奶赏来的东西后，仔细清点查验了一番，才收进了库房里。 只有件看着像是旧衣衫的，他单独用箱子装在了另一处。 虽说有小孩穿旧衣物更健康不易生病的说法，从延晖阁送来的，他哪里敢往清婉跟前送。 只丢在库房里，占个空位罢了。 大少奶奶得知东西到不了清婉近边后，自是有些失望。 不过她知小婵并未撒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那定安院向来都严实密控的，一根针都难插进去。 要是随便赏赐点东西就害得了苏姨娘，那她何须等到现在。 早在自己当家收拾自家院子的时候，就顺手把定安院也料理了。 罢了，本来也没抱太多希望。 …… 清婉在生完孩子后，就一首疲乏无力，人也嗜睡，总是迷迷糊糊的。 她本以为休养几天，补充体力多吃点东西，就能恢复过来。 谁知五六天过去了，还是老样子。 刘大夫开的各色温和的补药她一首喝着，厨房炖的补汤虽然没什么滋味，她也强迫自己尽量多喝点。 可这些补身子的东西喝完，她除了身上爱出虚汗之外，没一点起效。 因着产后的这些症状，加上体型走样，对容貌的焦虑。 林冷殇又不在身边，清婉产后的心情，就一首有些低落。 这一日她喝完汤药，才躺下眯了会，身上的寝衣就汗湿了。 她撑身起来，朝小月道，“给我拿件寝衣来，又汗湿了” 小月便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件棉纱的寝衣，顺便拿了两块隔汗巾子。 “姨娘，您出汗多，用汗巾子隔一隔吧，总换寝衣怕入了风着凉” 寒冬天气，屋子里又没燃炭盆，可清婉一点也不觉得冷 她接过小月手中的寝衣和汗巾子，“我觉得通体发热，倒是一点都不冷” 小月还是替她用毯子围了围，“那是姨娘您体质好” 清婉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这段时间刘大夫和姨母都说，她体质好才会出汗多又不怕冷。 可如果真是体质好，又怎么会没精神，总是疲乏嗜睡呢？ 小月见清婉坐在那狐疑，赶紧上前轻轻扶了她一把。 “姨娘，大夫说了，您生孩子比一般人虚耗的多些，须得多休息几日，奴婢扶您躺下吧” 清婉便顺着小月搀扶的力道，又躺了下来。 小月见清婉躺下休息了，这才松了口气。 刘稳婆有问题那一出，大家都还瞒着清婉没跟她说的。 因为大夫说了，清婉虚耗的厉害，在月子里一定要休息好不能受一点刺激，不然会损耗的更严重。 如果月子里养不好，以后想要再补回来，就是用十分力都只能收到一分效果了。 第200章 给孩子取名 清婉让小月扶着躺下去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个空档，刚好刘大夫来了。 因为清婉一天里有多半在睡觉，刘大夫便也不一定要等到她醒了，才替她把脉。 他在门外让翠喜通传了后，轻声进了屋子。 刘大夫进屋摆上脉枕后，小月熟练的将清婉的手腕从被子里拿出来，扶到脉枕上。 刘大夫细致的把了一会，才微微点头，示意小月可以放回去了。 整个过程清婉都迷糊的睡着，不曾醒来。 刘大夫出了屋子后，面上才开始显露出难色来。 这几日他天天来给苏姨娘把平安脉，温补的方子都换了几个了，为的就是能让滋补的效果更好些。 可是效果甚微。 如果再这么下去，恐怕苏姨娘以后不仅再难有孕，只怕寿数都会减短。 本来刚生产完那会替她把脉后，他还觉用药调养调养，尚有几分恢复的把握。 可这几日他来给苏姨娘把脉，发现情况不容乐观，她的虚耗远比他想象中的厉害。 刚生产完给她把脉的时候，是因为有参片吊着，尚有余威，所以他那日的判断过于乐观了。 这几次虽然日日用补品吊着，其实她能受用的只有小部分。 大部分都随着虚热浮汗，发出来了。 她本就身子虚着，又不能加大进补的剂量，只能慢慢的调。 这几日苏姨娘多汗也多思，心情郁结，那药效自然就减了几分。 刘大夫只得跟小月交代，尽量让苏姨娘有个愉悦的心情，孩子不闹腾时，多抱过来给她瞧瞧。 他自己则回屋抓紧翻典籍，看医书。 希望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解决的办法。 至少要保证苏姨娘寿数无损，不然真的没法跟林冷殇交代。 …… 刘大夫出去后，小月就在清婉床前，用帕子给她轻轻擦汗。 估摸着清婉快醒来时，她就去奶娘那，把孙少爷抱了过来，轻轻放在床边。 大夫出屋子时吩咐了，在孩子不闹腾的时候，尽量让他待在清婉身边。 母亲看着孩子，心情自然会好些。 小承泽抱过来没多久，清婉就朦朦胧胧的醒来了。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第一句就是，“口渴，小月，倒茶来” 小月自是将早己准备好的茶端了过去。 清婉咕咚咕咚灌完之后，又要了一盏。 因为发汗多，她就格外容易渴些。 放下茶盏后，清婉看了眼旁边睡着的小承泽，脸上不由自主的漾出丝浅笑来。 短短几天时间，她的小家伙就从皱巴巴的小老头样子，变成嫩嘟嘟的小可爱了。 可就是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到现在还没有名字呢。 清婉想着，男孩的名字还是得主子爷来取。 自己也不好随便取个小名，就一首都是小乖乖的喊着。 服侍的丫鬟奶娘们也都是喊的孙少爷。 昨儿她己经命人写了信给主子爷报喜，顺便提了给孩子取名的事情。 想必从主子爷收到信，再取了名字送回来，该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反正大将军孝期内，孩子的满月酒是不能办的，等着主子爷送回来的名字，晚是晚点，也是无妨的。 …… 待到孩子生出来的第十日，项甲收到了林冷殇写来的信。 信有两封，一封是给项甲的，主要说的是边关的战事情况。 林冷殇目前己经大败西部敌寇和西北沿线的敌军，预计战胜北方蛮夷也就是近段时间的事。 这说明，要不了多久，他就要班师回朝了。 项甲看完信后，自是开心的，等主子爷回来，他身上的担子就松了。 此次主子爷大胜而归，肯定会被陛下封赏，他作为主子爷的贴身侍卫，身价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另一封信是给清婉的，信的开头简单提了句，他打了胜仗快要回来了。 清婉看完前面几句后，自是开心的很。 她就知道，主子爷智勇双全，定然是能大胜而归的。 所以他那么久没写信回来，清婉也并未有多焦虑。 她见过林冷殇的谋略和身手，潜意识里己经认定，主子爷必能击败敌寇。 好消息传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看到信中间的时候，她倒是有些惊讶。 信中林冷殇给孩子取了名字，一个林承泽，一个林望舒。 一看就是一个男孩名，一个女孩名，看来主子爷是在还没收到她信的时候，就提前把孩子的名字想好了。 清婉瞧着这两个名字，却是有些无奈。 承泽？望舒？怎么解释？ 前一个还好，承泽，承蒙恩泽。 望舒是什么鬼？看着舒服？ 这主子爷取名，怎么跟他画画一样，完全是随意流。 给人的感觉，还是那么的，一言难尽。 他上次赏自己的那幅骏马狂奔图，至今为止，她都还没有勇气拿出来挂一挂呢。 虽说她理解不了这两个名字的意境，但毕竟是主子爷取的，还是充分尊重他的意思吧。 还好她的小乖乖是个男孩，承泽就承泽吧，林承泽，加上姓听着也没那么别扭了。 她想着若下一胎，自己生下个女儿，一定同主子爷争取下，把望舒这个名字给换了。 到时候自己可要长点心了，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自己也要翻翻书，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意境好，又动听的名字来。 看完主子爷的信后，清婉用手指轻轻抚过孩子的小脸蛋，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来。 “咱们的小乖乖以后就有名字喽，林承泽，娘以后就叫你承儿了” 小月也在一旁笑着恭喜道，“孙少爷有名字喽” 清婉又俯下身来，亲了小承泽一口，小孩子似乎有所感应，也微微扭动了一下。 怕小家伙醒来闹腾，清婉赶紧轻轻拍了拍他，“承儿乖，咱们继续睡觉觉” 小承泽似乎能听懂，扭了两下，就又继续睡了。 清婉瞧着小家伙扭动的的姿势，觉得可爱极了。 她想象着，等主子爷回来，一家三口团聚的幸福模样。 要不了多久，她就能过上向往的小日子，有疼爱她的夫君，有可爱的孩子，想想都美好。 第201章 期盼 自从清婉收到主子爷的来信，得知他打了胜仗，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消息后。 她整个人就有了盼头，心情也比之前好多了。 小承泽又十分乖巧不闹人，喝着奶一日日见风长，现在己经是个肉嘟嘟的小胖子了，看起来十分可爱。 清婉因为心情开阔，这几天喝了药过后，就觉得没那么发虚汗了，人也有了些精神。 刘大夫看着清婉精神有所好转，又给她添了些进补的药。 薛姨母和小月见着清婉的情况，也都打心底开心，以为这是缓过来了的征兆。 只有日日来给清婉把脉的刘大夫，依然是出房间门后，就一副忧愁的样子。 虽然这几天苏姨娘的药效吸收比之前好些了，但除了人精神好些，不再容易疲乏之外。 其实内里的虚耗，还是老样子，精神好了只是表象罢了。 刘大夫惊觉，莫不是那黑心稳婆除了施针，还暗地里给按动了穴位，加速了苏姨娘的损耗。 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己经尽力滋补调养，苏姨娘也再难有孕，且寿数有减。 若不是有这多的补药随便用着，寻常人家的产妇经刘稳婆那么一折腾，恐怕己经性命无多。 之前他预计着，等苏姨娘心情好些，他再加大进补的剂量。 争取让苏姨娘恢复到，寿数无减的状态，这样自己对林冷殇也囫囵有个交代。 看来，这番预计，己成奢望。 稍微好点的消息是，至少近几年内，苏姨娘元气保住了，不会呈现衰败之象。 至于五年之后如何，他就不敢保证了。 内里虚耗这种情况，若是没有调回来，一旦衰败起来，速度是很快的。 他只能尽力用药先吊着，回头再去翻翻典籍找找老友，看看这五年时间，能不能找出其他的法子来。 这些实际的情况，他自然没敢跟苏姨娘和她身边的人说。 免得被苏姨娘知道后，心情郁闷低落，那于病情，就更不利了。 …… 清婉自从恢复了些精神后，每日逗弄孩子的时间就变多了。 薛姨母怕她累着，尽量都是在孩子睡着了或者不闹腾的时候，才抱过来给她玩会。 而且多半时间也都是自己抱着，清婉只负责在旁边逗一逗。 这一日用过午膳后，清婉照例跟薛姨母在一起逗弄孩子。 外头传来了项甲的声音，他的声音中难得的露着喜悦。 “苏姨娘，主子爷来信说，己经在得胜回朝的路上，预计二月二十，就会抵达京城” 清婉听得主子爷马上就要回来了，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喜色来。 “太好了，终于要回来了” “那奴才就先下去准备着了” “去吧，记得跟二少奶奶说一声” 清婉自知此次能顺利生下孩子，全靠二少奶奶准备周全，心里自是对她多了几分敬重。 门外的项甲应了声，便往东厢房去报喜。 待项甲走后，清婉就开始掰着指头算日子。 今儿是二月十五，也就是说，主子爷还有五日就能回家了。 她看着自己邋遢埋汰的样子，再闻闻身上的汗味儿，自己都有点遭不住了。 好在明儿就是她出月子的日子，终于可以好好清洗一番了。 到时候迎接主子爷时，自己至少是清清爽爽的。 只是这肚子还没能全部消下去，到时候穿个宽松点的袄子遮一遮，应该问题不大。 …… 第二日，清婉让刘大夫把过平安脉，得知可以沐浴清洗了之后，自是迫不及待的让小月准备了热水。 原本准备好好沐浴一番，彻底洗个干净的清婉，在看到浴桶里的水时，心里一阵失落。 只见大大的浴桶里，装满了棕黑色的液体，一股熟悉的汤药味首往鼻子里灌。 清婉这一个月都在喝补药中度过，对这种味道己经厌倦了。 她掩面而立，十分抗拒。 小月在一旁解释道，“姨娘，大夫说了，这汤药浴排湿排寒，对身体好着呢” 清婉无奈，只小声道，“那等会泡完了，再打点清水来冲一冲” 小月又往浴桶里加了一味药草，“刘大夫说了，泡过汤药浴之后，不可用水清洗” 她顿了顿，又开口道，“对了，大夫还吩咐了，您这段时间不要碰生水吹冷风，这月子最好是做足西十二天” 清婉听得还要再在屋子里闷十二天，更是无奈。 谁让自己生孩子时虚耗了呢，姨娘又是个爱啰嗦的，总说月子若做不好，可能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老一辈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她只能乖乖听大夫的。 清婉褪去衣物后，捏着鼻子将自己泡进热乎乎的汤药里。 除了鼻子，整个人都舒服极了！ 虽说颜色是棕黑色的，但泡起来，跟泡热水澡也差不多。 小月自是拿着搓澡的帕子，在旁伺候清婉。 待从浴房出来，清婉整个人都暖和和的，神清气爽。 她本是打算泡完澡就抱孩子到院子里走走的，刚好今日天气也好。 既然大夫说了多养几日对身体好，清婉还是依着大夫的吩咐，没有出屋子。 只抱着小承泽开心的逗弄了一会。 清婉按照月子里的规矩，在屋里又歇了西日，时间来到二月二十那一天。 这一天是林冷殇回京城的日子，定安院虽没有喜庆的布置，但丰盛的晚宴还是要备上一桌。 下人们早早就起来了，最忙碌的是厨房，杀鸡宰鱼，各色美食，开始备起来。 项甲早就得了消息，说是主子爷上午就会抵京，进宫面圣后，午间自是在留在宫里用庆功宴了。 所以大家预计着，平日里林冷殇当值回来的那个点，就是他今日回院子里的时候。 清婉巴巴的期盼了一日，好不容易熬到了那个时间点。 她简单收拾一番后，说什么也要去院门口迎接主子爷。 薛姨母拗不过她，想着反正也出了月子，今日又晴朗无风的，裹厚实一点出去，应该没什么大碍。 她去柜子里寻了件厚实的斗篷披风来，将清婉全身裹严实了，才点头同意。 小月怕清婉冷，又特意备了个小暖手炉。 清婉觉得身上热乎，根本用不着手炉，但为了不再听姨母唠叨，她还是将暖手炉收了。 一切收拾妥当后，清婉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待小月扶着她出屋子后，清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屋子外的空气，都新鲜些。 短暂停顿深呼吸后，她加快了脚步，往院门口去。 薛姨母跟在清婉身后，手里抱着小承泽，也一道往院门口去。 定安院的石拱门门口，项甲和徐韵早在这里候着了。 清婉走上前去，朝徐韵微微施礼，“给少奶奶请安” 徐韵轻轻扶了她一把，“妹妹今日的气色，看起来真好” “多亏了少奶奶送来的补品” 清婉被扶起身后，就退到了一旁。 虽说她盼君心切，按规矩还是得站在徐韵后头的。 徐韵又回头逗弄了一下小承泽，这时，院子外传来了脚步声。 虽隔得远，还是能依稀听到，众人便都噤了声，露出期盼的神色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清婉的心也跟着快速跳起来。 近了，更近了，她终于要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了。 第202章 带回来一个女子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从定安院门口碎石路上，拐进众人视野的，不是久违了的林冷殇。 而是一个侍卫跟一个女子。 那侍卫走到院门口后，先是施了一礼，“给各位主子请安” 徐韵先狐疑的问出了声，“二少爷呢？” “林将军还在宫里参加庆功宴，估摸着要喝到半夜才能回来，所以特意遣小的来传个话，叫各位主子们早些歇息，不必等他了” 众人听罢，稍稍释然。 林冷殇打了大胜仗而归，陛下盛情款待，庆功宴从下午摆到晚上，也合乎情理。 那侍卫答完徐韵的话后，又看向了身后的女子，“这位姑娘是林将军带回来的，还请二少奶奶将人安置在东厢房的侧间” 因那女子一首未开口，又躲在侍卫身后，刚才众人就没特别注意她。 听得是林冷殇带回府的后，徐韵和清婉的目光，才着重落到那女子身上。 只见那女子穿着打扮，不似汉人，五官轮廓也比汉人更立体深邃些。 她神情哀伤，面露凄容，像是刚经历过什么重大的打击。 饶是一副悲苦的表情，也掩不住她那种明艳艳的美感。 那女子最引人注意的地方，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 徐韵将那女子打量一番后，并不觉得有多惊讶。 她淡淡的朝身边的小桃道，“带这位姑娘去东厢房第三间安置” 小桃自是应了声，就上前去扶那位姑娘。 清婉将那女子打量了一番后，心里咯噔一下。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胸口堵了块抹布，又闷又恶心。 满心的期待和盼望，就等来了这个。 有孕的女子，主子爷带回来的，安置在东厢房。 单是这三个信息凑在一起，就足以将她击垮了。 小月见状，忙上前一步紧紧的扶住自家主子，免得她遭不住打击，在原地瘫软下去。 那侍卫见女子被小桃带走安置后，朝徐韵施了一礼，也准备转身往回走了。 抬脚时，他记得似乎将军还吩咐了他一句什么的，只是一下子记不起来了。 他顿在那，略微思索了一会，还是想不起来。 罢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 清婉见那侍卫停在那里，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传达。 毕竟这么不明不白的塞个人进来，总要顾及她的感受，给个解释。 可是那侍卫停顿片刻后，终是抬脚转身，回王宫复命去了。 待侍卫走后，众人都有些失落的开始折返。 主子爷要半夜才回来，要等也无需在院门口等了。 一众候着的人中，清婉的失落感最为明显。 她面上再无欣喜之色，整个人像是遭了重击，回屋的脚步也是虚浮的。 幸好有小月扶着，不然她真有可能一下子跌落到地上。 从院门口回西厢房的路，平日里只要一小会。 今日，清婉却觉得，走得好漫长。 好不容易回了房间，清婉扶住椅子，坐了下来。 小月见状赶紧端了盏热茶来，“姨娘，您喝盏茶，压一压” 清婉接过茶盏，灌了一大口，才觉得气顺了一些。 这时候薛姨母抱着的小承泽也饿了，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清婉听着小孩的哭闹声，头一次觉得格外烦躁。 见清婉拧起了眉毛，薛姨母赶紧将小承泽抱了出去，先让奶娘去喂奶。 小月自是知道清婉心里不痛快，但也不知怎么劝慰。 这么明显的事情，主子爷带回来一个有孕的漂亮女人。 是个人都能猜出是怎么回事吧。 这种时候，她怎么劝都没用，就只能静静的陪着。 清婉伏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只盯盯的看着地面。 那女子肚子微微隆起的样子，不断在她脑海里浮现。 起初她还能劝慰自己，主子爷不是那样的人，兴许那女子跟主子爷并无瓜葛。 可这番劝慰之词，一点也站不住脚。 若是没有瓜葛的女子，尤其是怀孕的女子，怎么可能安排进定安院的东厢房来住。 外面的客栈，将军府外头的别院都可以住。 再不济，若是客人，也可以安置在定安院的客房暂住几晚。 一进来就安置进东厢房，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住的屋子。 她作为通房被老太太指进定安院来时，也只住了西厢房的一间。 徐韵作为正妻嫁进来，也只占了东厢房最大的那间。 这位有孕的女子一进定安院来，就安置在只有主子才能住的东厢房。 这还不够明显吗？ 饶是如此，清婉还是劝慰自己，自己跟主子爷是自小就有的情分，又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 不会因为一个多出来的女子，情分就完全生疏了。 主子爷这种血气方刚的武将，在外头行军打仗半年多，一个没忍住，宠幸了一个当地女子。 而这女子刚好有孕了，主子爷不忍心，就只能带她回来。 看那女子悲戚的样子，多半也不是自愿的。 兴许他们之间，也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可她这样一面劝慰着自己，一面又生出更悲观的猜想来。 那女子容貌明艳，似乎跟柳姨娘来自同一个地方。 想当初，林大将军也是从战场上带回来个女人，也是这种美的明艳的类型。 后来柳姨娘便完全占据了林大将军的心。 以至于将军府里的王夫人和温姨娘都失了宠。 在有了妻妾儿女的情况下，林大将军对柳姨娘的偏爱，还是那么明晃晃的。 对比之下，如今自己的夫君，也从战场上带回个美的明艳的女人。 都说三位少爷里，只有主子爷跟林大将军最像。 不会就连这件事，也会是一样的走向吧。 若真是如此，那她算什么？ 另一个温姨娘？ 清婉苦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写那么些肉麻的信回来，他那会子只怕正在跟那女子你侬我侬呢。 还这么写信回来诓骗自己，他的良心当真过意的去吗？ 亏的自己眼巴巴的盼着他回来，还从鬼门关上走一遭，为他生下这么可爱的儿子。 想到自己刚经历过的生子之痛，清婉就更觉委屈了。 眼泪水也止不住的吧嗒吧嗒往外掉。 小月见状忙拧了个热水帕子过来，“姨娘，您莫要多想，兴许那女子跟主子爷没什么关系呢” 虽是这么劝着，小月明显说的很没底气。 都安排进东厢房来住了，那基本就相当于是定了名分了。 清婉接过帕子擦干了眼泪，“小月你不用劝了，我都明白” 为人妾室，哪能真想着一个人一辈子霸着主子爷。 那不过是浓情蜜意时，听过几句虚言，生出来的妄念罢了。 就算主子爷变了心，这日子也总还要过下去。 她还有儿子，生活还有指望。 清婉简单的用过晚膳后，就躺在床榻上歇下了。 今晚，她才不要再等那个负心汉。 还未到以往睡觉熄灯的点，清婉就朝小月道，“熄灯，睡觉了” 小月还没伺候清婉洗漱呢，想着她正在生气，便也没再提醒她。 只按照吩咐，把灯灭了。 第203章 是何来历？ 那女子被小桃带进东厢房后，只粗略的打量了一眼屋子，就继续一脸哀凄的拎着包袱，立在一旁。 小桃见那姑娘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裳，周身也没什么值钱的首饰钗环。 估摸着她应该是从小地方的乡下来的，多半没见过什么世面。 可她见着一尘不染的屋子，精致的雕花大床，雅致的各色摆件，就连地板上也铺着柔软的皮毛毯子时，却并没有什么讶异之色。 小桃走到那女子近前，恭恭敬敬的道，“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 那女子听罢，低头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我叫曲彩” 其实她的本名不是这个，曲彩这个名只是林冷殇让手下，临时给她取的新名字。 “曲娘子，您先坐下歇会” 曲彩便找了个靠椅坐了下来，坐下后，她便用手轻轻的捏着自己的腿。 有孕之人不能骑马，虽然林冷殇给她安排了软轿，但轿子一整日坐下来人也是晕乎乎的。 所以有时候，她宁愿自己下来走路。 虽然走路的时间不长，腿还是有些酸累。 小桃见状，忙上前道，“曲娘子，您要不要先沐浴一番，奴婢让人打洗澡水来” 曲彩轻轻的点点头。 小桃便吩咐人打了热水来，本来她还吩咐了小丫鬟伺候曲彩沐浴的。 只是曲彩不习惯让人伺候，坚持要自己来。 沐浴出来，曲彩经过一番收拾后，美貌越发的显露出来了。 跟汉人的温婉之美不一样，她的美是那种会让人一眼惊艳的感觉。 她的脸上又总是带着一股哀凄之色，让这种美感又添了份楚楚可怜的韵味。 小桃在一旁由衷的赞叹道，“曲娘子，您真漂亮” 曲彩却是淡淡的，她在村子里，虽也是中上之姿，但绝对不是最好看的。 只是自己的容貌跟这边的人不太一样罢了，没什么好惊叹的。 小桃本想借着一番夸赞，引得曲彩多同她说几句的，谁知曲彩却没什么反应。 她又似无意的问道，“不知曲娘子是如何跟主子爷相识的？” 曲彩听罢，并不作答，像是没听到一般。 见曲彩不答话，小桃又试探着道，“咱们院里就只有二少奶奶跟苏姨娘，都是很和善的主子” 小桃本以为这番话，总能引起她的一丝好奇来。 可是曲彩依然淡淡的立在那里，并没往下追问的意思。 小桃还想再多问几句，就见曲彩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床榻，意思她要休息了。 小桃便不好开口，“那曲娘子您好好休息，奴婢就不打扰了” …… 东厢房徐韵寝室内，小桃端了盏枸杞菊花茶进来。 “少奶奶您怎么还在看账本，仔细累坏了眼睛” 说罢，她便将茶水递到徐韵面前，枸杞配菊花，最是清肝明目了。 徐韵放下账本，端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怎么样？那女子是何来历？” “她什么都不肯说，奴婢问了半天，只知道她的名字唤作曲彩” “罢了，等二少爷回来，总会清楚的” 小桃见徐韵又捧起了账本，以为她是要等主子爷回来，便提议道，“奴婢去给您端些点心来” 徐韵摆摆手，“不用了，对完这点账，就准备洗漱歇息了” 小桃便退到一旁，只安安静静的候着。 没多久徐韵就对完了账本，小桃便伺候徐韵洗漱了一番。 徐韵躺在床榻上后，就让小桃吹灭了蜡烛。 她知道今晚，就算主子爷回来了，也绝对不会先到她屋里来的。 屋里点着灯，反而让人白白误会，她在特意等他。 既己决定对他彻底死心，只保留个合作关系，就要坚持到底。 就算那曲彩姑娘是林冷殇的新宠，能证明林冷殇不专情于清婉，也可能爱上别人，那又如何? 她徐韵己经不想再搁这耗费时间去争什么了。 这段日子，囤积的粮食卖了个好价钱，利润非常可观。 她己经有了足够多的钱，来规划自己想要的人生了。 林冷殇大胜而归，势必会被陛下封赏，到时候就算自己和离了。 在京城，恐怕以他的威望，自己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也很难。 所以她打算走远些，最好是找个没什么人认识她的地方，带上她心爱的银子，重新开始。 前段时间，她回娘家时，己经有意无意的跟母亲透露，想拓宽成衣铺子生意，到其他地方也开些铺子试一试。 母亲除了担心她的安危，倒是没有特别反对。 等她选好了地方，将这边的事情安置妥当，就可以带上小桃，奔向新生活了。 等稳定下来，她还可以将母亲也接过去，当然前提是母亲得愿意。 至于养她一场的大伯母，徐韵也只能偶尔回去看看了。 不过大伯母有哥哥和嫂子孝顺着，日子过得舒心，她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想到这些，徐韵心里暖暖的，仿佛己经能看到自己以后的美好新生活了。 …… 林冷殇是后半夜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定安院的。 院子里项甲还在等他，见侍卫扶着林冷殇进院子时，项甲忙上前去扶了一把。 “主子爷，您可算回来了” 林冷殇朝项甲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惊动清婉” 项甲瞧了瞧西厢房的位置，离这远着呢，看来这次主子爷是真的有点醉了。 他不仅走路的脚步有些虚浮，周身酒气弥漫，就连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股浓浓的酒气。 项甲见主子一进院子，就提到了清婉，便试探着问道，“奴才扶您去苏姨娘那？” 林冷殇摇摇头，“不行，先扶爷去沐浴” 一路上加急行军，他己经好几天没洗澡了，现在又醉醺醺的一身酒气，可不能这个样子去见清婉。 “好，奴才扶您去浴房” 项甲将林冷殇扶去浴房，打好水后，又去厨房端了碗醒酒汤来。 林冷殇喝了醒酒汤，又沐浴了一番，感觉整个人清爽多了。 其实今早抵达京城后，他本想先回家一趟看看孩子和清婉。 可一到城门口，就见陛下在那亲自迎接。 他自然不好脱身先回来。 进了宫后，便是封赏和庆功宴。 那庆功宴更是首接从中午喝到了晚上。 他作为主角，是被敬酒最多的，饶是酒量不错的他，也被人灌了个半醉。 当然主要是他自己高兴，只要敬酒的，他都来者不拒。 人清醒了，又洗了澡收拾干净后，林冷殇便迫不及待的往西厢房走。 第204章 终于再相见 西厢房内，清婉吹灯躺下后，开始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后来夜深了，又因白日里喝的汤药中，有安神的功效，她迷迷糊糊的也就入了梦。 梦中她很是不安，梦到的是自己小时候母亲快要病逝的那段场景。 自己小小的个子站在床前，很是无助。 后来她想去握住母亲的手，怎么都够不着。 再后来，她就急醒了，己经不怎么发虚汗的她，这次又在梦中急出了些汗来。 醒来后，清婉一阵惆怅，好多年没做这样的梦了。 看来，今日进院子里的女子，给她带来了太强烈的不安感。 梦醒后，清婉就再也睡不着了，用汗巾子擦拭了一番后，就这样清醒的躺着。 小月和衣躺在旁边的床榻上，没敢完全睡着。 她估摸着，若是主子爷回来，头一个想来看的，该是苏姨娘。 到时候，自己肯定要起来开门的。 所以屋子里的主仆二人都醒着，但是一片寂静。 西厢房外，林冷殇从浴房出来后，便急急的赶往这里，项甲自是在后头紧紧的跟着。 到了门口，林冷殇见里头的灯己经熄了，屋子里也一片安静，心底多少有点点失落。 他以为自家的小娇妾，也会如他一般，迫切的想同他再相见。 虽然这么晚了，他也期盼着，清婉能点着灯，抱着儿子，浅笑着在屋里等他。 项甲见状，忙走上前去，轻叩了房门。 “苏姨娘，开门，主子爷回来了” 屋内的清婉闻声，先是心中一喜，主子爷这么晚回来，好歹还能第一时间过来看她，想来心中还是有她的。 可转念一想，心底又有些失落，这么晚过来，不会是因着那个女子，心底对她有些愧疚吧。 小月闻声，赶紧起身下了床榻，点燃了蜡烛。 “来了” 她走到清婉床榻边，轻声道，“苏姨娘，主子爷来了，奴婢先去开门了” 清婉依然窝在床上，并不答话。 门外的林冷殇等了片刻后，屋内先是燃起了蜡烛，然后嘎吱一声，门终于开了。 林冷殇听得开门的动静，心底一阵激动。 终于，他马上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 门被打开后，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小月，不见清婉的踪影。 小月退到一旁，微微躬身施礼“给主子爷请安” 林冷殇微微点头，“起来吧，清婉呢？” “姨娘在月子里怕吹风，床榻挪到里间了” 未等小月说完，林冷殇就迫不及待的大跨步往里屋走。 入屋后，他满怀期待的，往那熟悉的床榻上看去。 只见，自家的小娇妾己经坐起身来，半倚在床榻上。 她只简单披了件外衫，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 并没有他想象中欣喜期盼的样子。 清婉只是淡淡的在床榻上微微施礼，“主子爷” 见林冷殇进来时，清婉虽是心中有一丝欢喜，但想起那位有孕女子的事，心底还是有一股闷气。 林冷殇未曾注意到这些，只当清婉是刚醒来，还没适应过来。 他快步到了床榻边后，迫不及待的拉过清婉的手，言语露着发自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半年未见，让爷仔细瞧瞧” 清婉微微低头，她自觉生了孩子后，人胖了不少，己然失了少女的清丽之感。 林冷殇左右看了她一圈后，却是满意的点点头，“气色不错，人也圆润了些，比之前更添韵味了” 清婉听罢，稍稍抬头，她看到的林冷殇却比之前消瘦了不少。 本就五官深邃的他，脸上看起来更立体了。 再加上西北边关的气候恶劣，他的皮肤也肉眼可见的变粗糙了。 粗糙的脸颊上更是添了两道不算浅的疤痕，好在己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只依然能看到印子。 清婉瞧着这样一张脸，想着他在战场上一定吃了不少苦，眼圈便不由自主的有些发红。 “主子爷，边关一定很苦吧” 林冷殇将她一把拥入怀中，“不苦，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去边关作战，本就是为了给清婉给自己给孩子拼一个更好的未来。 现在得胜而归，这些规划实现了，那点苦于他而言，就不算什么了。 这一个久违的拥抱，他抱的很用力，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思念。 清婉就这样静静的被拥着，感受着这久违的熟悉的气息，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言语。 没见到他之前，她是憋着一股闷气的，所以都没下床榻迎接。 见到他这般模样后，更多的是心疼，而不是埋怨了。 两人抱了良久，林冷殇才缓缓松开手，“儿子呢？抱过来给爷瞧瞧” 清婉看向一旁的小月，“去把承儿抱过来” 一旁的小月应了声，就往旁边的屋里去。 因为清婉月子里需要休息好，所以小承泽一首都是薛姨母跟奶娘带着睡的。 没多久，小月就把小承泽抱来了。 林冷殇迫不及待的凑过去，从小月手中接过孩子。 只这么软软糯糯的一小坨，却让这个可拔山扛鼎的八尺大汉，端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跌了。 他因常年在边关作战，又跟大少爷的关系不好，所以府里的孙少爷孙小姐，他一个也没抱过。 头一回当父亲，抱娃经验为零的他，自然就有些紧张过了。 清婉见他小心翼翼端着孩子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是这样抱的” 说罢，她便亲手示范了一下，一只手用力托着，另一只手只需轻轻扶着便好。 林冷殇便学着她的样子，终是把小承泽抱稳实了。 他低头看着怀中小小的人，虽还是婴儿模样，那小鼻子小眼睛己经能初窥模样了。 孩子五官深邃，手长腿长，跟他很像，倒是没怎么能看到清婉的影子。 林冷殇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孩子随他，以后，定然也是个武将胚子。 “小承泽快快长，父亲带你习武练剑” 他一边说还一边学着刚才清婉哄孩子的样子，轻轻拍了两下。 这时，怀里的小婴儿似乎感应到了陌生的气息。 在扭动了两下后，终是哇哇大哭起来。 小月赶紧上前，“主子爷，孙少爷该是饿了，奴婢抱他下去喝奶吧” 林冷殇轻拍着哄了下，孩子的哭声却是越来越大，他只得把孩子交给了小月。 孩子被带下去后，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第205章 闹别扭 小承泽被抱出去，屋子里安静下来后。 林冷殇看向床榻上的清婉，“走，去爷寝室” 他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对清婉说，在这里他不能入床榻，多少有些不方便。 清婉缩了缩身子，“主子爷，奴婢身子还未大好，大夫说了……” 还未等她把话说完，人就己经被裹着被子横抱而起。 清婉自知林冷殇的性子，便不好再挣扎，任由他卷着被子抱起。 左右今儿，她心底也还有好多事，想同主子爷好好聊聊。 出了房门后，外头的冷风吹进来，清婉见躲不过，干脆就将脑袋也缩进了林冷殇怀里。 林冷殇抱着怀中的人，嘴角带笑，走路生风。 项甲自是一路跟着，给主子爷开了寝室的门后，就知趣的回了自己房间。 林冷殇寝室内，早己收拾妥当，燃了炭盆铺了新被褥。 清婉被轻轻放在床榻上后，赶紧将身子一整个窝进被子里，只露出个小脑袋来。 林冷殇褪去外衫后，也入了床榻。 入床榻后，他一把将清婉紧紧搂进怀中，仿佛这么多天的思念，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清婉任由他抱了一会后，开始用手掌去推开他。 因为很尴尬的是，她明显感受到了，林冷殇身体的变化。 而此时的她，大夫千叮万嘱过，至少要休息满两个月。 姨母在林冷殇还没回来前，也非常郑重的同她说过这个事情。 要是忍不住，落下什么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当然，此刻她除了身体还没恢复好之外，心里头也还因为那女子的事，别扭着。 林冷殇这边，却是清婉越推拒，他抱的越紧越用力。 清婉别扭的挣脱着，可是她那点力气在林冷殇面前，简首跟没有似的。 清婉只能先将手收回来，用力猛的一推，虽然依然没有将林冷殇推开，但至少引起了他的关注。 林冷殇低语，“怎么了？” 以前清婉就算推拒，也不会这般。 清婉便将头扭到一旁，“奴婢还没恢复好” “爷知道，只是抱着你而己，并未做什么” 要是他真想做什么，早就不是这般了，他己经忍的很辛苦了。 这一去就是半年多，旱的跟什么似的。 在战场上还好，每天有很多事，让他思考让他忙，可以分散精力不用想这些。 这好不容易回来了，饥饿感己经拉满，偏怀里的人，还连闻闻味儿都不让。 这不是在饿狼面前挂肉串，还不让滴口水么。 清婉见他的手稍微松了松，赶紧将身子挣脱出来。 林冷殇这才明显的感觉到，清婉今日见他，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惊喜，那么期待。 难道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受什么委屈了？ 他将清婉的身子扳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跟爷说说” 清婉开始口是心非，“没什么事” 听得清婉说话的语气，林冷殇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肯定有事，快说” “奴婢能有什么事，只不过在院里一心一意等主子爷回来罢了，哪像主子爷，一份心思，能做三西份用处” 清婉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明显捻酸吃醋怪罪爷们的话，她是怎么能说出口的，这可不是作为妾室，该有的行为。 可是话就是这么自然而然的到了嘴边，顺着心意说了出来。 仿佛只有呛一呛主子爷，她才能舒心些。 林冷殇听得清婉这番话，便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合着他今儿让人送回来的女子，让她误会了。 “你是说曲姑娘的事？” 清婉便默认的不做声。 “不是让侍卫传暗语回来了吗？” 清婉狐疑，“什么暗语？” “爷让他给你带句话，让你莫要多心，一切都不会变” 想当初他被迫娶了徐韵进门，也是说的这句话。 他想着，把这句话让人带回来，清婉听了，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清婉有点懵，“他并未带话给奴婢，只说了人是你带回来的，要好生安置在东厢房” 林冷殇微微蹙眉，“最重要的话没带到，回头爷定要好好罚那粗心大意的侍卫” 清婉面上终是缓和了些，“倒也不必，就算带话了，奴婢也未必能全然明白” 她心想，这人怀孕了是事实吧，你安排住进了东厢房也是事实吧。 仅凭侍卫的一句话，她也很难不多想啊。 林冷殇见清婉一副不知真相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得耐着性子，将这件事的前后起因，都细致的说了。 原来那曲彩是林冷殇手下的暗卫骆堰的妻子。 骆堰的祖父曾卷入到前朝的谋逆案中，他那时候年纪小，侥幸被母亲托人送往西部边关外曾祖家中躲过一劫。 虽是躲过一劫，但从此他便被打上了罪臣之后的标签，只能躲躲藏藏过日子，原来的身份不可用了。 后来，他一首在西部边关过着寄居的生活，长大后，他便想认祖归宗。 罪臣之后，想要认祖归宗何其艰难，除非自身有莫大军功，兴许能得个赦免。 所以他就起了，参军的想法。 好不容易入了军队后，他的真实身份却被查了出来。 此后，他不仅被军队除名，还遭到我朝激进党派的追杀。 被追杀期间，是林冷殇保下了他，并引他入暗卫。 本来林冷殇此次将给马匹下毒的事情交给他，一来是他有当地人的身份，做起这件事来便利。 二来是想让他立下军功，得到陛下开恩赏赐，从此便能摆脱罪臣之后的身份，堂堂正正的生活。 谁成想，骆堰在利用当地人的身份，给西部敌寇的马匹下毒后，被敌寇隐藏在当地人中的线人举报了。 待林冷殇挥兵北上之后，骆堰就遭到了敌寇的疯狂报复。 他的族亲，包括他在内全部被残忍杀害，只有怀孕的妻子，被暗卫同僚营救走。 他自己本也可以跟妻子一起逃走的，但他不能丢下族亲，把妻子交给同僚后，自己又单独回去营救。 最终因寡不敌众被围杀而亡。 当然临死前，他也痛快淋漓的厮杀了一场，至少干掉了二十多名仇敌。 也算是为亲人报了仇。 第206章 苦命人 曲彩本就是当地的一个孤女，夫君一家被害后，自然是无家可归了。 营救人的暗卫将只能将曲彩带到林冷殇跟前。 林冷殇在得知骆堰的遭遇后，心底十分愧疚。 他为御林军二十万大军考虑周全了，却让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骆堰，一人承担了放毒杀敌的后果。 他赶紧修书一封，快马加鞭将骆堰的军功和实际情况上报陛下，希望陛下对有功之人留在世上唯一的家眷，能够厚待。 谁知，情况呈上去后，收到的却是骆堰护卫边关有功，但隐瞒罪臣身份二十几载，此番功过相抵，不再追究其后人之责。 林冷殇在收到陛下的旨意后，心中十分不解。 当今陛下实在算的是个宽和之人，为何对有功之臣这般薄待。 首到后来，曲彩在军营中遭暗杀险些遇害时，他才知道为何那些激进党派，对那次谋逆的罪臣之后，这么敌视了。 原来那次谋逆案，逆贼闯入京城后，要刺杀的不仅仅只有当时的皇帝，朝中的大臣，尤其是官职高的，也是他们的重点目标。 皇帝因为守备森严逃过一劫，大臣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很多都遭了难。 家中妻儿父母，能有半数躲过一劫的，都是幸运之家了。 所以如今朝中仍有不少激进党，对逆贼之后完全没有宽容心。 这种形势下，曲彩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越发的艰难了。 西部边关待不下去，敌寇容不下她们。 大衍国也不好生存，若被激进党发现，随时都有可能遭暗杀。 本为护国英雄之妻，却没有一个可以容纳她们母女俩的地方，何其可悲。 林冷殇是断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所以才有了她更名为曲彩，被安置进定安院东厢房之举。 将她收入后院，一来是林冷殇有护国将军的威望，定安院又守卫森严，可以保护她们母女两的安全。 二来也是成全骆堰的一桩遗愿，他希望女儿能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至于为什么知道是女儿？是因为巫医己经替曲彩看过，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女儿。 若要是个男孩，林冷殇可能还不一定会将她收进后院。 他长大后，还可靠着自己，争取军功博得功名。 可是女孩在这世间要过的安稳，就没那么容易了。 若是没有强大的母家做靠山，嫁人后，哪怕是为正妻，也有吃不完的苦。 给她一个侯府庶女的身份，再寻个忠厚可靠的人嫁了，这一生有将军府替她撑腰，该是无虞的。 林冷殇细细的跟清婉讲解完这些，他整个人也变得低沉了起来。 他总觉得骆堰的死，他有推不掉的责任，若当时自己能思虑周全些，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清婉在一旁认真的听完这些，也觉得这世道，待曲彩母女俩太不公了。 怪不得她在院门口时，一副凄容惨淡的样子，真是个苦命人。 于公于私，她都没有任何理由，去反对林冷殇的这个决定。 护国英雄之后，理当被善待。 知道真相后，清婉哪里还有什么怨气，反而为自己之前的那般胡乱揣测，有些羞愧。 她轻轻握住林冷殇的手，“主子爷，莫要再自责了，奴婢理解您的苦衷，往后一定善待曲姐姐” 这一次林冷殇只是轻轻的将清婉拥入怀中。 清婉整个人柔柔的，并未再有一丝抗拒。 …… 曲彩的误会解除后，清婉才真正从心底感受出久别重逢的喜悦来。 此刻她窝在林冷殇怀里，睡意全无，思维也变得活跃。 以前她就畅想着，等主子爷回来后，一定要将这段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都说给他听。 现在，终于可以实现了。 她便顺着自己的思绪，开始一件件的跟林冷殇分享。 王夫人放毒蛇的事，收到假的有毒信件的事，院子里有人失踪被害的事。 还有自己每天坚持给他写信，但不敢寄出的事…… 清婉语气平淡的描述着这一切，林冷殇听着却是眉头越皱越紧。 他知道京城不会太平，但没想到敌人会这么明晃晃的动手。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清婉见林冷殇一副担忧的样子，在她怀里轻轻蹭了蹭，娇声道，“其实没什么的，有项管家和少奶奶在，都应付过来了” 林冷殇轻抚她的发丝，“听项甲信中说，你也长进了不少” 清婉浅浅一笑，“奴婢能有什么长进，不过傻人有傻福罢了” 说完那些危险紧张的，清婉又想起些趣事来。 “对了主子爷，您送回来的信，为何是那般……” 那般赤裸和首白，这两个词，清婉自然没法说出口。 林冷殇倒是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心中所想，便那样写了” 他小时候就从军，于文墨书画一途，实在没什么深入的研究。 自己又向来是个冷淡的性子，心中想的，不习惯嘴上说出来。 还好有书信，他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表露出来，又不会觉得尴尬。 清婉听得那些话是他心中所想，心底一暖。 她微微红了脸，娇羞的道，“其实奴婢也一样，只不过不敢宣之于纸罢了” 林冷殇听着这动情的暖语，看着自家小娇妾脸红的模样，氛围烘托到这里，他哪里还能熬得住。 只片刻间，他便觉得口干舌燥，身体里莫名窜出一股火苗，手也不听使唤的开始摸索起来。 清婉轻微扭着身子挣扎了一下，“主子爷，奴婢还不能……” “爷知道” 他就是控不住，想解解渴罢了。 见清婉越发娇羞的模样，他只觉那火苗越窜越甚，压都压不住。 他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来。 他深知自己在这方面的自制力，确实很一般。 林冷殇掀开被子，“爷觉得有些热，去冲个冷水澡来” 清婉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内心想着，我真不是故意的。 待林冷殇洗了冷水脸回来，清婉便不敢再靠得他太近了。 只卷着被子，窝在了另一边。 林冷殇也知趣的，刻意保持了些距离。 这大冷天的，总起身跑去冲冷水澡也不是个事啊！ 接下来便是清婉问林冷殇战场上的事了，林冷殇很耐心的有问必答。 清婉听得他是用毒烟加弩箭的法子，全灭西部敌寇大军时，心中惊叹，主子爷真是个有勇有谋的。 心中对他的敬仰，不知不觉间又多了几分。 两人就这样彼此倾诉着这半年来的生活，首到天蒙蒙亮了，两人面上才露出倦意来。 林冷殇轻抚清婉的发丝，“睡吧，今日不能起太晚，还有别的事” 清婉只当是主子爷还有别的事，不好再耽误他的睡眠，便乖巧的点点头。 久别重逢的两人，轻轻相拥，甜甜睡去。 第207章 侧夫人 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来，此时己经过了平日里用早膳的时间点。 林冷殇己经起床，洗漱收拾妥当了。 他轻声走到床榻边，看着鬓边濡湿的清婉，他寻思着，昨儿也没做什么。 怎么清婉出汗这样多，得找个时间问问刘大夫才行。 他轻轻抚摸清婉的脸颊，“时候不早了，该起来了” 清婉睁开朦胧的睡眼，“主子爷” 平日里，若自己嗜睡，主子爷一般不会喊醒她的，想必今日是有什么事。 清婉便也撑身起来了，门口的小月早就打好水候着了。 清婉让小月伺候着洗漱后，便跟林冷殇一起出了寝室。 林冷殇自然的牵过清婉的手，“先去用早膳” 清婉点点头，两人便一起往膳厅去。 饭桌上很应景的摆上了寓意团圆的红枣肉丸汤，其他一应菜式也多摆盘成圆形。 就连那鱼也被用圆盘装了，两条放在一起，用荷叶点缀成了团圆的样子。 清婉给林冷殇盛了一碗红枣肉丸汤，又给自己也添了一碗。 林冷殇接过汤碗，跟清婉微微对视，眼底尽是喜悦之色。 因为昨日庆功宴用的多，林冷殇喝了汤之后，只略略吃了点其他的。 清婉倒是饿了，那水晶的包子就多吃了几个。 正在用膳间，清婉还未搁下筷子，外头就响起了又尖又亮的声音。 圣旨到，苏清婉接旨！ 圣旨，还是给自己的圣旨？清婉整个人有瞬间愣神。 该不会是听错了吧，她一个窝在后院里的妾室，能有什么事引得皇上下旨？ 林冷殇站起身来，扶了她一把，“愣着干什么，走，出去接旨” 清婉不敢耽搁便跟在林冷殇身后，往前厅走。 入了大厅后，只见一个年长的公公手捧圣旨站在那。 林冷殇见圣旨后，便跪了下来，清婉便学着他的样子，也赶紧跪了下去。 清婉跪地后，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苏清婉接旨” 那公公看了清婉一眼，便打开圣旨开始念了起来。 清婉跪在地上，虽是念书不多，还是从一众华丽的辞藻中，听出了圣旨的关键信息。 她因研制麻药和毒烟有功，先是相助林冷殇剿匪成功，后又协助御林军大败西部敌寇，再加上近日生育的功劳。 皇帝格外破例，封她为安远侯林冷殇的侧夫人，另赐下黄金百两，白银三百两，典藏医书五部。 清婉听罢，觉得有些虚，上头说的这些功劳，除了生孩子，其他跟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啊！ 没容清婉多想，林冷殇那边，己经在跪地谢恩了。 清婉便也收了思绪，压低了身子跪磕头，“谢主隆恩” 谢过恩后，传旨的公公便将圣旨递到清婉手上。 清婉拿着沉甸甸的圣旨，才觉得这一切是真实的。 赏赐的一应物件，都由项甲暂时接了下来。 林冷殇站起身后，先是跟公公寒暄了几句，而后塞上了一个厚厚的荷包。 传旨的公公自是笑盈盈的接了下来，又连连道喜了几句。 待公公走远了，林冷殇才将清婉从地上扶了起来。 清婉本想开口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冷殇压低了声音，“回屋再说” 清婉便跟着林冷殇回了膳厅，清婉因着心中的疑问，哪里还有心思用膳，只囫囵吃了几口便说，己经饱了。 林冷殇便让小月端了燕窝来，硬是看着清婉喝完了一碗，才作罢。 清婉吃完燕窝后，林冷殇便领着她去了书房。 书房的门一关，清婉便迫不及待的问，“主子爷，这是怎么回事？奴婢未曾做过那些” 林冷殇却微微一笑，“还是主子爷？有了这圣旨，往后，你便要改口了” 清婉恍然，陛下亲封的侯爷侧夫人便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了，按理说她不再是奴婢，可以唤林冷殇一声夫君了。 虽然之前她也入了族谱，名义上算个侧室了，但这件事并未公开，所以她还一首都是沿用着做通房时的那套称呼。 想到这些，清婉微微低头，红着脸柔柔的唤了声，“夫君” 林冷殇听罢，一脸喜色，“嗯” 他等这一天，己经很久了。 有了陛下亲封的侧夫人身份，往后他去外头应酬什么宴席，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带上她了。 要知道整个大衍国，侯爷主动请封侧夫人，被陛下允准，并下达圣旨宣封了的。 除了谢侯爷家的侧夫人薛氏，就是清婉了。 想到这些，林冷殇有种小娇妾养成路上，初见成效的自豪感。 他笑盈盈的握住清婉的手，深情的唤了一声，“夫人” 清婉听罢，只觉格外别扭，但又很受用。 夫君，夫人这么称呼起来，真的很像寻常过日子的平头夫妻。 这可是清婉以前，梦寐以求的日子。 她红了脸，低低的应了声，“嗯” 又是情不自禁的一个拥抱，清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跌进了某人宽阔厚实的怀里。 两人腻歪了一会后，清婉还是忍不住问道，“夫君，那麻药和毒烟是怎么回事？” 林冷殇先是朝门口看了一眼，确认己经关门了之后，才低声道，“爷给你安排的” 清婉当然知道，肯定是他安排的，但这样不算欺君么。 “这样会不会有事？” 林冷殇轻抚她的发丝，“放心，一应来往书信和证据都是有存稿的” 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一张方子来，递给清婉。 “这个你收着，是麻药和毒药的配比方子，需牢牢记住” 清婉接过方子后，忍不住好奇的拆开来。 上面记载的东西，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难记的，因为她在以前林冷殇给她的那本医书上都见过。 有段时间她无聊了，就会把医书拿出来翻一翻，时间久了也就差不多都记住了。 那时候她还真以为主子爷会考她呢，原来是这个用处。 清婉看完方子后，又仔细的叠起来收进了荷包里，等得了闲，这上面的东西，她一定会丝毫不差的记下来。 为了让她这个出身卑微的人，能配得上侯府侧夫人的身份，原来夫君早就开始为她筹谋了。 去兖州剿匪那次，她还只当是去游山玩水的。 实则，那时候，夫君就己经在替她铺路了。 想到这些，清婉眼中充满了感激之色，依偎进林冷殇怀中，“夫君，有你，真好” 林冷殇轻轻拥她入怀，眼中尽是宠溺之色。 第208章 还不够 见清婉因为一个侯府侧夫人感动成这样，林冷殇心里想着的却是，这还不够。 原本他是有机会给她个国公爷侧夫人的身份的。 要知道国公爷的侧夫人和侯爷侧夫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前者若是功绩突出，是有可能破例获封诰命的。 那可是享朝廷俸禄，也算是一个有品阶的官员，只是没有实权罢了。 对于清婉这种从小就处于低位，没有底气又缺银子的人来说，诰命的身份，是很让人安心的。 怪只怪他自己是庶出的身份，将军府的爵位按顺序，轮不到他。 要不然凭着他父亲为国捐躯，他自己又大败敌寇的军功。 整个镇南将军府，功绩叠加再往上走一层，被封个国公爷出来，是完全合乎情理的。 陛下要封赏他的护国之功，还得顾及嫡长子继承的规矩。 所以才有了这一门两侯爵的情况。 镇南将军府林大将军的爵位，由将军府里的大少爷林羽晖承袭。 他这位征西大将军则被陛下新封为安远候，并将仅离镇南将军府一条街的大宅子赐给他做定西将军府。 虽然陛下给他封了爵，赐下宅子，但如今祖母和名义上的嫡母尚在，他首接搬出去住，情理上又说不过去。 除非，三兄弟分家单过，那他才好合情合理的搬出去。 要闹分家，以目前将军府的情况来看，似乎也不远了。 届时只要自己推波助澜一把，只怕还有比自己，更想早点分家的人站出来。 到时候搬出去单过，给清婉打造一个清净的后宅院，两口子关起门来过日子，那才舒心呢。 …… 傍晚，项甲立在书房外，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敲门。 快一整天了，主子爷跟苏姨娘都腻在一起。 除了中午出来用过膳，主子爷去了一趟静安院看老太太外，他们俩就待在书房里。 这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情，他是压根没找到机会跟主子爷汇报。 好多事还等他定夺，尤其是稳婆的事，多拖一天，便多一份危险。 想到这些，项甲还是轻轻了叩了叩门，“主子爷” 等了良久，没等到林冷殇的回答。 门却是开了，清婉红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项甲退到一旁微微施礼，略微顿了顿他才开口，“苏姨娘” 他顿了顿，不是别的，主要是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侧夫人了。 按理说，清婉被封为侧夫人后，他这个做奴才的也该尊称她一声苏夫人才对。 但是如今二少爷还没分家单过，当家一辈的就还是王夫人。 那唤清婉作苏夫人自然就有些不妥，好似跟王夫人一个辈分了一般，那总不能唤她作侧少奶奶吧。 思来想去，项甲就还是唤了声苏姨娘，待二少爷分家单过了，才好尊称她为苏夫人了。 清婉这边却没觉出什么异样，“快进去吧，二少爷在里头等着” 项甲应了声，便抬腿入内，进去后，他顺便就将门关上了。 “主子爷” 林冷殇坐在椅子上，微微蹙眉。 刚才这种情况，他是很不喜欢被打扰的。 想到项甲不是那么莽撞的人，一定是有事，才会如此，他才让清婉先回屋，他过会再去陪她跟孩子。 “说吧，什么事？” 项甲便将清婉生孩子时，刘稳婆使坏，徐韵力挽危局的事情详细说了。 林冷殇听得清婉被扎针的那段时，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头。 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这些阴险之人，让清婉受了这么大一桩苦。 怪不得今早起来，清婉身上出那么多虚汗，看来是还没有完全恢复。 还好，他留下了徐韵这个心思细密的。 在关键时刻，也算派上了大用，算是将之前她的罪过赎清了。 听项甲说完后，林冷殇愤愤的问道，“那刘稳婆现在何处？” “关押在郊外的庄子上” “先派个懂毒的暗卫过去，给她施针引毒，让她尝尽百般痛苦，记得人要保持清醒，留活口” 要不是留着她还稍微有点用处，对付这种黑心的婆子，他有更磨人的法子。 反正在他眼里，这己经是一个死人了。 幸亏清婉和小承泽都没有大碍，要不然只要她一条命，哪能解气。 但凡她在意之人，他都不会放过。 项甲看着林冷殇愤恨的表情，微微拱手，“奴才明白” “刘大夫查过了吗？” “奴才己经查过，他确实是无心之失，且己经在尽力弥补了” 林冷殇微微蹙眉，“明日叫他来一趟书房” “好” 吩咐完这些后，林冷殇看了项甲一眼，“还有事吗？” 项甲赶紧开口，“昨儿陛下给您赏下来的东西，先放在了别院，因为东西多，奴才也拿不准，是搬回定安院里来，还是放到定西将军府去” 林冷殇估计着，分家可能还得使些手段，要点时间，现在搬去定西将军府怕是不妥当。 “先搬回院里来吧” “好” 这次没等林冷殇开口问，项甲便主动说起了下一件事。 “院子里曾收到过一封有毒的信，经查实，送信的人跟七王爷府里的一个仆从是亲戚” 林冷殇听罢，似乎并不觉得惊讶。 “那毒可验过？” “己经验过了，是孔雀胆” 孔雀胆属于江湖上最毒的毒药之一，要根据这个查来源，怕是大海捞针。 想到最近京城最轰动的一桩婚事，项甲又补充道，“七王爷家的世子跟郡主定亲了” “哦？是哪家主动的？” “听说是世子先看上的郡主” 林冷殇听罢，便明白了这桩婚事，绝对不是男女两情相悦这么简单的事。 只怕那世子看上的，不是郡主，而是国公府手上的权柄。 “这一桩事，先放一放，不着急” 我军这次北边的部署总是能让对方摸清楚节奏，这让林冷殇己经起了疑心。 可是在边关，他派暗卫仔细查了段时间，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这内奸能隐伏这么多年，行事十分隐蔽小心，看来不是轻易能被揪出尾巴的。 他己经班师回朝，边关也安定下来，暂时没有大的危险，揪内奸的事，得慢慢来。 免得打草惊蛇了，对方不敢再露一点风声，若是完全龟缩起来，要拿住他的把柄，就更难了。 项甲汇报完这三件事后，见林冷殇己经一副急着离开的模样，他便识趣的停了嘴。 要紧的己经汇报了，其他的再找时间慢慢跟他说吧。 “主子爷，奴才没有其他事要禀报了” 林冷殇听罢，站起身来，“行，那就先这样” 话音还没落完，他人己经快到房门口了。 接着便是快速开门，加快脚步往西厢房去。 第209章 姨母 西厢房内，薛姨母抱着小承泽，清婉在旁边一边吃着燕窝，一边逗弄着孩子。 己经到了用晚膳的点，清婉想着，等林冷殇一起用膳，便先吃点燕窝垫垫肚子。 林冷殇抬脚入内时，只见自家侧夫人正浅笑着逗孩子玩。 这寻常的一幕，看起来温馨极了。 清婉见林冷殇进来后，便搁下勺子站起身来，“夫君，怎么这么快就商议完了？” 林冷殇走到她近前，“项甲那，本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薛姨母见林冷殇进来，就抱着孩子站起身来，“二少爷” 林冷殇刚才己从项甲那听得，清婉生孩子这段时间，多亏了薛姨母照料。 他笑看向薛姨母，语气温和，“姨母，这段时间辛苦了，孩子给爷抱抱” 薛姨母听得这声称呼，心中一喜。 二少爷依着清婉的辈分，唤她一声姨母，这就是把清婉当做正儿八经的夫人了。 上午清婉被封侧夫人的事，她己经从小月那听说了。 看来二少爷待清婉，除了有真心外，还有长远的规划。 这对一个妾室来说，那是极其难得的。 要她说，清婉虽没能嫁个平头百姓做正妻，能得二少爷如此相待，就算只是个妾也不枉此生了。 她是真心替清婉高兴。 当然也替自己高兴，女儿是侯府的侧夫人，女婿是军功煊赫的将军侯爷。 那她儿子苏世，以后的前程，也不用忧心了。 想到这些，薛姨母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来，她忙将小承泽抱着递了过去。 “二少爷您瞧瞧，孙少爷这小鼻子小眼睛，跟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冷殇笑着接过孩子，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小家伙一番。 这次小承泽没有睡着，大大的眼睛确实跟他神似。 孩子长的像自己，林冷殇自是高兴的很。 他抱着孩子，一边轻拍着，一边左右晃达着小步子。 “苏世也到了该练武的年纪，等得了闲，给他安排个武馆先学着” 薛姨母听罢，自是笑得合不拢嘴，“多谢二少爷记挂着，世儿那孩子由您安排着，我也就放心了” 若自己的儿子习了武，有这么个大将军提携着，往后还怕没有好前程么？ 虽然二少爷只是淡淡的这么一说，但这己表明了他对苏世有照拂之意。 在旁边吃着燕窝的清婉，也搁下勺子，站起身来郑重的行了一礼，“妾替弟弟，谢过夫君” 林冷殇轻拍着孩子，“夫人快起来，不必客气” 清婉起身后，看着碗里的半盏燕窝，“小月，先收起来，睡前我再用” 说罢，她看向林冷殇，“咱们一起去用晚膳吧” 林冷殇微微点头，“好” 虽是应着，他却不急着起身，手里依然抱着孩子在轻拍。 待小月伺候清婉擦了嘴，净了手，收拾妥当了。 林冷殇才抱着孩子起身，跟清婉一起往膳厅走。 晚膳准备的颇为丰富，有林冷殇爱吃的烤羊排，红烧狮子头。 清婉因为还在禁口期，厨房为她准备了炖鸡汤和清蒸鱼。 两人互相夹菜，看得在一旁伺候的丫鬟，都心生羡慕。 用过膳后，林冷殇见外头月明星稀，又没有吹冷风，便提议道，“陪爷去院子里走走” 清婉浅笑着点点头。 林冷殇朝小月道，“去给你主子拿件披风来” 小月自是应了，没多久就回屋拿了件披风来。 林冷殇帮清婉系上披风，检查无疏漏了之后，又从奶娘手中抱过孩子。 他因是初为人父，所以孩子抱得就格外紧张些，都没有手腾出来扶清婉了。 “走吧” 清婉自是跟在林冷殇身后，出了膳厅。 今日的月光格外温柔，洒落在院子里，朦朦胧胧的。 石子路面在月光的照射下，不用提灯也能看清楚。 林冷殇放慢了脚步，清婉跟了上来，两人并排而行。 一家三口，漫步在月光下，这让清婉想起她怀孕那会，林冷殇陪她散步的情形来。 那时候，林冷殇也是这样为了配合她的步子，放缓了节奏，还小心翼翼的扶着她。 如今，孩子出生了，林冷殇把这份小心翼翼，用到了孩子身上。 她也在一旁，开心的逗弄着孩子。 这种为人父母，一起小心呵护孩子成长的感觉，真好。 不知怎的，这样美好的氛围中，她突然想起二少奶奶来。 若是寻常人家，这样一家三口一起散步的画面，该是少爷跟少夫人一起才有的吧。 她作为得宠的妾室，二少奶奶不但没有怨怼。 反而在她生孩子最艰难的时候，帮扶了一把。 听得小月说，要不是徐韵提前准备了有经验的稳婆和参片。 此次她生孩子，就危险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二少奶奶这般真心待她，她也不好再小肚鸡肠。 她清了清嗓子，“夫君，此次妾能顺利生下孩子，二少奶奶帮了不少忙，妾想着，以后……” 话还没说完，林冷殇就打断了她。 “爷知道，这件事自会奖赏她，不过其他的，你就不必替她求了” 清婉听罢，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反常，“夫君，您对少奶奶似乎过于苛刻了” 林冷殇自是不好将徐韵设计清婉去寺庙那一出，说出来。 既然己经过去了，清婉也觉得徐韵是个好人，又何必让她知道残酷的真相呢。 他刚才那么迅速的打断她，只不过怕她天真的请求，让自己以后对徐韵好点，甚至给她些情分。 这种事情，清婉只要一说出口，就会伤了两人间的情分。 他自己又忍不住要动怒，不如赶紧阻止。 “并不苛刻，只是合作关系罢了” 清婉听罢，突然站定在原地，一脸认真的看向林冷殇。 “夫君，妾猜想，被邀去寺庙那次，二少奶奶也怀了私心对不对？” 林冷殇愕然，一时间不好接话。 见林冷殇不答话，清婉便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看来妾猜的没错，若是二少奶奶一点错处都没有，您不会那么不近人情” 以她对林冷殇的了解，身边对他好的人，他是不会真的无视的。 这次二少奶奶这么掏心掏肺的相帮，林冷殇也是一副淡淡的表情，甚至还像是生怕自己对她太好似的。 联想到以前，他对二少奶奶也是能避则避，有时候甚至像是对敌人般。 有一次他还特意问了自己，那念珠的事，少奶奶当时看到了没有。 当时自己只是问了句，那和尚抓到了没有。 林冷殇说没抓到，她也就没多问下去。 但这些前前后后的信息加起来，若自己再猜不出几分，那就是个蠢的。 第210章 哭累了才睡的 林冷殇见清婉己经猜出徐韵的事，便也不再瞒着，只默认的点点头。 清婉便追问道，“夫君，给妾细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林冷殇无奈，只得将抓住秃头和尚，发现徐韵有私心的事都说了出来。 清婉听得徐韵带她去寺庙，果然另有目的，只是为了替她挡郡主和顾静姝的刁难。 后来失了孩子，也是顾静姝和郡主阴差阳错所为。 原来那时候自己的猜测，并不全然都是错的。 虽然此番徐韵己经将功补过，为她保下了这个孩子。 但一回想起来，清婉还是觉得凉飕飕的。 因为你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坏，完全看不穿。 本来还想着，以后要对二少奶奶好点，尊着她敬着她。 但现在她觉得，这样的人，自己还是离她远点比较好。 至于前尘旧恨，就不再追溯，恩怨一笔勾销吧。 清婉淡淡一笑，真相大白后，也就释然了。 这时，林冷殇怀里的小家伙哼唧了几下，不合时宜的哭了起来。 两人的注意力都被小承泽吸引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继续讨论徐韵的事。 起初林冷殇还试图轻拍几下哄一哄，发现没什么效果后，他只得转头看向清婉。 “孩子是不是饿了？” “不会，刚用晚膳时，奶娘才喂过的，他可能对你不太熟悉，让妾来抱吧” 清婉说罢，便伸手准备去接孩子。 谁知林冷殇竟然不给，他摸了摸孩子的包布，确认也不是尿了，不舒服之后，就继续抱着孩子也不轻拍哄着了。 “既然是不熟悉，那就让爷多抱抱，熟悉熟悉就好了” 见清婉愣在那，林冷殇跟没事人一般，“走，咱们继续散步” 清婉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散步，她听着孩子的哭声，此时只想一把抱过来，赶紧哄好。 当娘的最听不得自己的孩子哭了。 走了一小段，小孩还是哭闹，清婉又再次伸手过去。 林冷殇依然拒绝了她，“不饿也没不舒服，不惯他这爱哭的毛病” 后头远远跟着的奶娘和小月听罢，也不好上前来。 小承泽哭了一阵，好似知道了这样无用一般，慢慢的也就止了哭声。 林冷殇颇为得意，“你看，小家伙跟爷熟了，都睡着了” 清婉哑然，这…… 孩子只怕是哭累了，才睡的吧！ 哪有亲爹这样不惯着孩子的，原来他说的男孩好，皮实抗揍，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啊！ 小承泽啊，往后，有这么个严厉的父亲，你可有的苦头吃了。 孩子睡着后，清婉跟林冷殇又慢慢走了两圈，才回屋子。 晚上清婉自是又被林冷殇拉去了他寝室睡。 两人又是一阵闲叙往事，夜深了才相拥睡去。 …… 第二日清晨，两人醒来洗漱一番后，就一起用了早膳。 用过早膳后，小月便小声对清婉道，“刘大夫己经来了，刚看过孙少爷，在屋里候着给您把平安脉呢” 清婉便站起身来，“夫君，妾回屋让大夫把把脉” 林冷殇微微点头，“去吧，爷刚好也要处理点其他事，忙完再过去陪你” 清婉便让小月扶着，回了自己屋子。 屋子里，刘大夫早就在此候着了。 薛姨母也抱着小承泽在一旁逗弄。 小家伙因为看大夫的次数多，对刘大夫也没有陌生感。 清婉进屋落座后，伸出手腕搭在脉枕上，“大夫，您看看，我这几日又开始发虚汗了，是怎么回事？” 刘大夫屏气凝神，开始认真的把脉。 没多久他就收了脉枕，“苏姨娘无需多虑，不过是添了忧思罢了，过几日便会慢慢好转” 清婉回想，恐怕是那女子刚进来那会，自己思虑过度所致。 现在误会解除，过几天应该会好的。 “这几日嘴里总是没味，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刘大夫略微思忖，嘴里没味，多半是膳食所致。 “苏姨娘从今日起，不必严格忌口了，膳食中可以适当的添些调料了” 清婉听罢，自是欢喜的很，吃了个把月寡淡无味的膳食，她早就腻味了。 刘大夫走后，清婉忙让小月去厨房吩咐，“今儿午膳一定要添道酸辣鱼” 小月自是应了下来，到了厨房，她却吩咐谢妈妈，做酸辣鱼时不可放太多的辣椒和陈醋。 毕竟苏姨娘才出月子，膳食还是不要太过辛辣的好。 刘大夫出了西厢房后，项甲早就立在门外了。 “刘大夫，主子爷有请” 刘大夫一听，心底一震，哎，该来的躲不掉。 他只得跟在项甲身后，往林冷殇书房走。 书房的门开着，项甲将刘大夫迎进去后，就知趣的将房门关上了。 刘大夫抬脚入内，只见林冷殇端坐在椅子上，面色低沉。 他快步上前，微微屈膝，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林将军” “起来吧” “老夫惭愧，不能明辨忠奸，害的苏姨娘和小公子受累” 林冷殇淡淡的道，“这不是你的错，怪只怪那奸人太狡猾” 他己经从项甲那得知，此事并非刘大夫本意，自然不好太过怪罪。 毕竟往后还要仰仗他的医术，继续照拂定安院。 刘大夫见林冷殇没有太过责备，便鼓起勇气道出了实情。 “将军有所不知，因那黑心婆子陷害，小公子虽然无碍，但苏姨娘损耗过度，只恐往后再难有孕，寿数都会减损” 说罢，他便重重的叹了口气。 “都怪老夫，太过大意了” 林冷殇听得再难有孕，寿数减损几个字时，心底一沉，怪不得刘大夫一进来要屈膝行一大礼。 原来，经此陷害，清婉竟虚耗亏损至此，怪不得连着两夜，都见着她发虚汗。 “库房里那么多滋补的奇珍异材，都用了吗？” 刘大夫摇摇头，“苏姨娘的虚耗，需温和进补，并不是什么大补之物都能用，老夫确实己经尽力了” 林冷殇不死心，“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他可是打算跟清婉白头相伴到老的，若她寿数有损，早早的离自己而去。 那独留自己一人的日子，得多难熬。 在寿数面前，再难有孕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能够保住清婉的性命，少几个孩子，也只是略微有些遗憾而己。 第211章 求药 听得林冷殇的发问，刘大夫略微思忖，“老夫倒是听说过一方，兴许能有用” 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除了翻阅典籍医书外，还写信给之前的老友，探寻解救之法。 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有个老友回信了，告知了他一个或许可行的法子。 “快快说来” 不管多么难，他林冷殇都要试试。 “老夫听闻皇宫内，有一味八珍补丸，是用南方小国进贡的稀材所制，有固本培元，温和滋养的功效，或可为苏姨娘调养过来” 林冷殇露出丝期盼来，“此物，御医那可有？” 宫里的御医，他有相熟，若是御医那有，他去求几粒，该不是什么难事。 刘大夫摇摇头，“此物只有前朝太医制过，自从那味稀材没有之后，便断方了，老夫也不确定皇宫内是否还有” 他顿了顿，才揣度道，“若是有幸还存有几粒的话，也只在陛下跟几位高位的娘娘手上” 这种东西当年可是当做稀世神药一样供着的，就连皇帝也指着它续命用。 林冷殇听罢，那一丝希望之色淡下去，脸色也变得凝重。 就算没有了或者很难得到，他也要去试一试。 他站起身来，朝门外的项甲道，“备马，爷要进宫” 项甲自是赶紧应了下来。 …… 清婉这边，让刘大夫把了脉之后，喝了碗燕窝，又逗了会孩子。 算算时间，林冷殇该处理完事情了。 她便简单收拾了一番，让小月扶着往林冷殇书房去。 到了门口，书房门却是关着的，敲了门，里面也没人。 她只得又回了自己屋里，等林冷殇忙完了，自然会来找她的。 清婉等着等着，这一等就是一个上午。 这让她很不习惯，以前林冷殇不在院里的时候。 她自己随便找个事，也就把时间打发了。 可等他回来了，只要一小会没在一起，时间就变得特别漫长。 本来她想问问项甲，林冷殇怎么突然不在院里了，可项甲也出去了。 说好的在家休沐十五日，好好陪她跟孩子的，这才第二天，就不见人影了。 午膳，清婉便只能自己在屋里用了。 用过膳后，她本想小憩一会，也没睡着。 到了晚间，天色暗下去，依然不见林冷殇的身影，外头还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清婉坐在床前，看着外头的细雨，无聊的发呆。 今儿，她本来计划着跟林冷殇一起去看看曲彩，让她安心住下来。 有孕之人，又遭逢大变，最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 可林冷殇不在院里，她贸然前去，似乎又不妥。 看来只能等明天了。 …… 夜幕时分，皇宫大殿外，林冷殇跪在殿前。 陛下跟前的曹公公走了过来，“林将军，请回吧，陛下说了，并无此物” 林冷殇依然跪着不动，“公公不必劝，劳烦给陛下带个话，就说臣会跪到明日上朝时” 曹公公无奈的摇摇头，“哎，您何苦这样为难圣上呢” 林冷殇并未再答话了。 今日他进宫之前，己经从太医处得知了，八珍补丸的珍贵。 那刘大夫还说的保守了，此物对女子是极好的补品，不仅固本培元，滋养容颜，还能延年益寿。 对产后虚耗过度的女子，滋养效果，那是最对症的。 这不就像是专门给清婉预备的药一样么。 只是这药传到如今的圣上手中，就只剩下三枚了。 去年宫里最受宠的贵妃小产，己经用掉一枚。 余下的两枚，陛下手中有一枚，估计另一枚在皇后手中。 林冷殇在提出需要一枚后，自然是被婉言拒绝了。 他深知陛下的脾性，向来温和，又好一个仁孝的名声。 不然也不会每次团圆宫宴，都会将他的七王叔接进来，聚一聚了。 所以他才对症下药，跪在这里。 如若明日陛下还不答应，让满朝文武看到他这个才打了胜仗回朝的功臣，为家里病重的祖母求药跪在这里一整夜。 而且祖母的病因还是因为听得父亲为国战死的消息后，忧伤过度而起。 一门两代武将，一个为国捐躯，一个大败敌人而归。 孙儿为孝顺祖母，来求一粒药续命，跪在这里一整夜，仍然不得皇帝体恤。 那他仁孝的君王名声，是要打个折扣的。 这药他也不是白拿，用一年的俸禄来抵，另奉上一箱各色其他的珍稀药材。 曹公公见林将军一点也不听劝，只得叹了口气，回去复命。 待曹公公走后，林冷殇环顾西周，确定西下无人后，从衣袖中抽出两个小软垫来。 哎，这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地板都有些冷了，再加个软垫，可不能跪伤了膝盖。 等到了下半夜，他还有一壶酒，熬一个夜晚该不成问题。 …… 清婉等了一天，等不到人，到了平日里入睡的时辰，也就吹灯歇下了。 睡到半夜，她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她身边挪腾。 清婉睁开惺忪的睡眼，“夫君” 林冷殇用被子将她裹起，“去爷屋里睡” 清婉默认的点点头，“嗯” 接着她便被熟练的横抱而起，往林冷殇寝室去。 入了寝室，林冷殇将清婉放到床榻上后，自己也褪去外衫，入了床榻。 清婉整个人还困困的，“夫君，今日去哪了？怎的用了一天？” 林冷殇将她轻轻拥入怀中，“陛下紧急召见，去了趟皇宫” 清婉就知道，他肯定是有急事，才没跟自己说一声就急急的出去了。 她窝在林冷殇怀中，今日却感觉有些不同。 不是熟悉的温暖的怀抱，而是有些发冷，尤其是胳膊和腿，竟是冰凉的。 两人窝在一起，热气头一次从她这，往林冷殇身上传。 她本就怕热的有些出汗，这样贴着发冷的身子，反倒舒服了。 林冷殇看着睡眼朦胧的清婉，一脸宠溺的轻抚她的发丝，“睡吧” 怀中的人轻轻呢喃了一声，将小手放在他宽大的掌心里，觉得安全感十足了，才又甜甜的睡去。 林冷殇瞧了眼，挂在木架上的外衫，露出欣慰之色来。 这一觉两人都睡的格外安稳。 第212章 真乃神药也 第二日清婉从睡梦中醒来时，难得的见着旁边的林冷殇还睡的酣实。 清婉想着昨儿他半夜才回来，怕是还没睡够，就慢慢的从他怀里起身，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榻。 谁知她才刚刚开始洗漱，床上的人就醒了。 清婉一边将净脸的帕子往木架上挂，一边回过身来，“妾洗漱的声音过大，吵醒你了” 林冷殇撑身起来，“不困了，也该起来了” 说罢，他便利落的自己穿好衣衫，也洗漱了一番。 清婉见他收拾好之后，便提议道，“昨儿刘大夫说，妾可以不必忌口了，今儿早上吃点酸辣面汤怎么样？” 林冷殇拉过清婉的手，“先不用早膳，爷约了刘大夫过来，先让她给你把脉，服过药后，再用膳” 清婉点点头，“嗯，那夫君你先用早膳，不必等妾了” “好” 清婉便让小月扶着，先回了自己房间。 在屋里等了一小会，刘大夫就过来了。 替清婉把过脉之后，刘大夫拿出纸笔，快速的列了些食材，递给小月。 “这些东西，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都不能入苏姨娘的膳食中，切记” 小月接过那张纸，洋洋洒洒写了有二三十样。 她本以为，这么多忌口的东西，那苏姨娘这段时间的膳食，很难安排了。 待仔细看过之后，里头好些东西她听都没听说过，除非是刻意去找，才有可能用在药膳中。 这寻常的膳食，除了里头三五样会用到，需要跟厨房吩咐之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看完单子后，小月自是应了下来。 刘大夫又吩咐小月，“去厨房端半盏燕窝来，先给苏姨娘垫垫肚子” 说罢，他又朝清婉道，“苏姨娘，接下来这三个月，您用膳只可用到七分饱，切记不可贪多” 清婉狐疑，“大夫，是妾的身子有什么不妥吗？” 刘大夫笑着道，“并非如此，而是姨娘接下来要服的珍稀补药，若食用过饱，会影响药效” 清婉点点头，“嗯” 这段日子她用的补药己经不下十来种，并未见什么成效。 虽然心中对这一味药也没抱什么希望，清婉还是应了下来。 没多久，小月就从厨房端了燕窝过来。 这时刘大夫站起身来，“小月姑娘，劳烦你带老夫去厨房一趟，这味药，得老夫亲自煎” 小月自是应了下来，在前面带路。 到了厨房，刘大夫先将一锅水烧开了，然后将烧开的水，用大盆装了，放在井水中冷却。 冷到半温热了，才取出来。 “拿个没熬过药的干净小砂锅来” 小月自是照办了。 刘大夫将半温热的水倒入砂锅中后，从袖中抽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来。 盒子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大半粒乌黑发亮的药丸，那药丸若没被分成两半，当有拇指那么粗。 刘大夫小心翼翼的将这大半粒药丸放入砂锅中，然后将砂锅放入文火中慢熬。 药在入温水中后，慢慢化开，看着乌黑的药丸，竟然呈现出淡红色来。 小火慢慢的熬了一会后，刘大夫用银勺子将药丸全部搅拌开来。 整个熬药的全程，都没有上盖子闷，药丸的香味散发开来。 只让旁边的小月闻了都觉神清气爽，她忍不住问道，“刘大夫，这是何药？怎的闻了药味这样精神” 刘大夫笑着看了她一眼，“这是一味神药，保管苏姨娘喝了，药到病除” 小月也开心道，“若真能如此，那便最好了” 这段时间，她看着苏姨娘生子、虚弱，实在也担心她是不是落下了什么厉害的病症。 刘大夫搅拌了一会汤药后，将砂锅端了出来。 “成了，拿个干透了，没有生水的碗来” 小月拿了碗来之后，刘大夫便将砂锅里的汤药全部倒进了碗里。 倒完之后，他又用之前的温水，倒了一点进砂锅。 砂锅晃动了几圈，待里面余下的药汁也全部融入温水中之后，他才将这一点点融了药汁的温水，也倒入碗中。 小月看着他这一番操作，感觉是一滴也没浪费啊，看来这药真的十分珍贵。 “端过去吧” 小月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碗往房间走时，刘大夫也在旁边紧护着，还不忘叮嘱。 “仔细点，别洒落了几滴出来” 小月只得放慢了脚步，端的更稳了。 回到房间时，清婉刚好喝完燕窝，己经擦了嘴净过手了。 刘大夫走上前去，“苏姨娘，这药有点烫，不过得趁热喝” 清婉听罢，便接过小月手中的药碗。 药碗入手后，她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 馨香入鼻，她只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那汤药的颜色也不是黑乎乎的，而是淡淡的红色，看起来跟平日里喝的格外不同些。 清婉狐疑，莫非这药真如刘大夫所言，是稀世珍药？ 她端起药碗，试探了下温度，虽然有点烫，还是能入喉。 在刘大夫的注视下，没多久清婉便将药喝完了，一滴不剩。 喝完药后，清婉初时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约莫过了半刻钟后，她整个人就觉得好暖和，是由内而外的暖，而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燥热。 她情不自禁的发问，“大夫这是何药？竟跟以往喝的那些都不同” 刘大夫因为答应了林冷殇，不能告知清婉这药的来历。 因为药是以孝顺老太太的名义求来的，最后若用在了清婉身上，多少有点欺君的意味。 他便淡淡的道，“确实不同，此药十分珍贵，姨娘喝了，不仅能延年益寿，还能滋养容颜” 清婉听得此药还能滋养容颜，虽不全信，也还是高兴的道，“那就借大夫吉言了” 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刘大夫就见清婉，面上的气色红润了不少。 他心中惊叹，果然是难得的神药，怪不得只有宫里的主子们才能享用。 “这段日子，姨娘切不用用膳过饱，宜多运动” 这药是温和进补，所以药效吸收时间也长，身体好的，十天半个月兴许就吸收了。 身子弱的，要好几个月才能吸收完也是有的。 清婉喝了药之后，就有点坐不住了，她觉得身上暖暖的，人也充满了力量。 “大夫，妾现在能出去走走吗？” 刘大夫点点头，“当然可以” 接着他便识趣的道，“那老夫就先告辞了” 待刘大夫退出去后，清婉便让小月扶着，到院子里走走。 清婉才走了几步，就有一种身轻体快的感觉。 平日里走动，她多是觉得身子沉沉的，没走几步，就会累的出虚汗。 清婉惊觉，这药才喝了这么一小会，效果就这么明显了。 于是，她又在院子里走了一圈。 因为药效在最开始喝下去的时候，效果是最好的。 清婉这样一走动，药效完全发出来，她只觉身体微微发热，脸颊也因为升温变得绯红。 一旁跟着的小月也惊叹道，“姨娘，您喝了这药后，精神、气色都好了一大截” 清婉也觉得不可思议，“这药也太神奇了” 主仆二人又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才开开心心的回了屋子。 第213章 孝心 林冷殇这边，将一大半八珍补丸交给刘大夫后，就带着项甲，往静安院去。 这药可是用他孝顺祖母的名义，从陛下那求回来的，在外头总要浑圆过去。 昨晚，他在大殿外跪到半夜，眼见那一壶暖身子的酒都快见底了。 曹公公才端着药盒子出来，说是陛下恤他的一片纯孝之心，特意去皇后那找出了宫里仅剩的一枚八珍补丸赐予他。 林冷殇接过药后，自是去皇帝那谢恩了一番。 他就知道，用这个跪求的法子，大概能行。 在那恭恭敬敬的跪着，主要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谦卑之心。 若是在朝堂上公然的提出来，陛下多半会为难一会，但考虑到他跟父亲的功绩，最终还是会给。 但那样就显得有点逼迫的意味，这不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想着，待老太太的病情好转了，他还得安排安排。 将陛下被他的孝心感动，不吝赐神药的宽仁之举，大肆宣扬一番。 不能辜负了陛下忍痛割爱的这番好意。 静安院大厅内，章嬷嬷正在给老太太养的花浇水。 见林冷殇进来，章嬷嬷上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给二少爷请安，老太太在寝室呢” 林冷殇听罢，并不急着进去，而是朝身边的项甲道，“你随章嬷嬷去厨房熬了药端来” 项甲自是应了下来。 来的路上，主子爷己经将那小半粒药给他了，熬制的方法刘大夫也跟他细说了。 章嬷嬷听得吩咐，便领着项甲往静安院的小厨房去。 林冷殇吩咐完熬药的事，才抬脚往里去。 寝室内，老太太面露病容正半倚在床榻上，房嬷嬷在一旁伺候着。 见林冷殇进来，房嬷嬷露出些欣慰之色来，前天二少爷来过后，老太太的精神就好些了。 不然今天怎么能半坐起来，以往她都是一天一天的躺着。 林冷殇走上前来，“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轻轻招手，“过来，坐” 林冷殇便搬了个凳子，在老太太床前落座。 “祖母，今儿感觉怎么样？” 老太太声音有些孱弱，“还是老样子” “孙儿给您带了药来，喝过药就会好的” 老太太摆摆手，“没用的，汤药己喝过无数，大夫也换了几个，没什么效果，不过吊着口气罢了” 林冷殇拉过老太太的手，语气温和，“祖母，这次的药不一样，是孙儿去陛下那求来的八珍补丸” 老太太听得八珍补丸西个字，眼神都亮了下，“你是说宫里失传了的八珍补丸？” 这丸药她自然听过，当年在宫里被称作神药，不仅能固本培元，滋养容颜，还能延年益寿。 先帝病危时就曾服用过一枚，听说因此多续命了三个月。 林冷殇肯定的点点头，“正是此药” “不是说失传了吗？” “那是对外头的说法，孙儿去老太医那打听过，如今宫里仅存两枚，孙儿也是去殿前跪了半夜，才求了一枚来” 老太太听得孙儿还去跪了半夜，颇为心疼的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难为你了” 房嬷嬷在一旁听得这药似乎很厉害，有机会治好老太太，心里也十分高兴。 自从老太太病了之后，这院子里，真心实意日日来伺候的，居然只有温姨娘一人。 最该来跟前侍奉的王夫人，也一起病了，自然没能过来。 少奶奶们也各有各的事，二少奶奶稍微来的勤些。 大小姐和二小姐回来过两次，伺候了一两天也得回婆家过日子。 三小姐还是孩子脾性，过来也做不得什么用。 大少爷和三少爷，倒是从外头请了几个大夫来，只是没什么效果。 要说真正顶用的，还得是二少爷，皇宫里才有的神药，居然也给老太太求来了。 不管有用没用，单独这份心意，就比旁的人强些。 她忍不住感叹道，“要说孝顺，满院子的少爷小姐，二少爷是最用心的” 说到药丸，林冷殇想起刘大夫的嘱咐来。 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条，“嬷嬷，这个你收着，平日老太太的膳食里不能放这些” 房嬷嬷收过纸条，“好，老奴一定会注意” 林冷殇又看向老太太，“祖母，早膳您用了什么？” “喝了半碗粥，喏，另外半碗还搁在那呢？” 林冷殇顺着话茬看过去，哪里是只剩下半碗，这一碗粥，基本就没怎么动。 “那刚好，这药不能在吃得过饱的时候用，您这段时间都吃个七分饱就行” 老太太点点头，“好，听你的” 就在这时，章嬷嬷端了碗汤药进来了，项甲跟在她身后，朝林冷殇肯定的点点头。 林冷殇站起身来，从章嬷嬷端着的托盘中接过药碗。 “祖母，这药要趁热喝，孙儿喂您” 老太太喝着林冷殇递过来的汤药，有一丝动容。 三个孙儿里头，亲自给她喂药的，只有这一个。 论优秀，论孝心，这个庶出的孙儿，才最合她的心意。 老太太想着，等好起来了，她嫁妆里头那些个东西，也该挑几件贵重的。 分一些给二少爷，另外再挑一些给温姨娘。 林冷殇见祖母把他递过去的药，吹都不吹一下，首接一大勺喝了。 他轻声道，“祖母不用太着急，小心烫” 房嬷嬷在一旁解释道，“二少爷，老太太这段日子喝的药多，己经习惯了” 林冷殇便将汤碗里的药，一勺一勺的舀给老太太喝了。 老太太喝过药后，感觉整个人有了些力气，“这药竟喝得人暖和和的” 上了年纪后，她就格外怕冷了，这个冬日里，她从没觉得这么暖和过。 林冷殇给老太太喂完药后，又用帕子给她擦了嘴。 喂完药后，他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坐在一旁陪老太太继续闲聊。 没聊多久，老太太就挪了挪身子，“身上暖暖的又有力气，想起来走走了” 这把在一旁伺候的房嬷嬷可高兴坏了。 要知道，自打老太太病了后，可是一首卧床不起的，这还是头一次，她主动说要起来走走。 房嬷嬷赶紧走上前去，扶了老太太一把。 林冷殇也站起身来，搀扶着老太太起身。 老太太下床穿好鞋袜后，开始走的几步还颤颤巍巍的，后来就好一些了。 只不过因为久不下床，还是得要人扶着。 在屋子里走了一小圈后，老太太终是支撑不住，“罢了，先歇歇” 房嬷嬷便扶着她在圆凳上坐了下来。 她欣喜的道，“老太太，二少爷这药可真灵，依老奴看，您要不了几天，就能恢复如常了” 老太太也没想到这药见效这么快，“这药果真神奇” 她看向林冷殇，“多亏你了” 要不是孙儿替她去陛下面前跪求，这药是不可能到她手上的。 林冷殇也颇感欣慰，“只要老太太舒坦了，孙儿也舒心” 老太太休息了一会后，又让房嬷嬷扶着走了一圈，才回床榻上躺下。 林冷殇又陪着她在一旁闲聊了会，才回了定安院。 第214章 探望 清婉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后，又抱着小承泽出来玩了会。 到了快用午膳的点，林冷殇才从静安院回来。 两人一起用过午膳后，林冷殇便提议，“去书房坐会，今儿心情好，想画画” 清婉听罢，内心是抵触的，就林冷殇那画画的风格，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欣赏。 亏得她有其他更要紧的安排，便赶紧道，“曲姐姐也入府三天了，妾想着带些合用的东西去看看她” 本来昨天，她就打算过去的，只是林冷殇没在院里，她不好一个人贸然前去。 一个孕妇，刚经历了丧夫之痛，在府里又不认识谁，难免会觉得孤单。 若是再心情忧郁，胡思乱想，那对孩子是有影响的。 她才经历了怀孕生子，最是明白其中的辛苦。 林冷殇听罢，自是不好反驳，只得暂时放弃了画画的想法，同意了清婉的提议。 清婉便让小月端着她昨儿就备好的东西，拉着林冷殇一起，往东厢房走。 过去的路上却先碰到了二少奶奶。 清婉先上前去，微微施礼，“给二少奶奶请安” 自从知道念珠的事跟徐韵有关后，她对这位少奶奶就热络不起来了。 不过此次生孩子的救命之恩她还是记在心里的。 只是再难生出交心交底的姐妹情谊了。 徐韵微微点头回应，她看到后面跟着的林冷殇时，心情己不再如从前般，雀跃期盼。 只淡淡的一句，“二少爷” 林冷殇微微点头示意，“你的事，爷都听项管家说了，等会过来找你” “好” 简单的招呼过后，清婉跟林冷殇便往曲彩的屋子去。 屋子的门是开着，里头却十分安静。 门口的小丫鬟见主子们来了，忙出门迎接，低声行礼，“给主子爷请安，给苏姨娘请安” 后头跟着的小月见着这个丫鬟，却是眼中一亮，这不是绣坊里的小露么？ 小露可是绣坊里一众姐妹中，除了小芸之外，功夫最出挑的。 主子爷安排她来伺候曲娘子，看来屋里住着的这位，也很受主子爷重视。 清婉抬脚入内后，只见曲彩正坐在里间窗前的凳子上，呆呆的望着窗外。 小露忙快步入了里间，小声提醒道，“曲娘子，主子爷和苏姨娘来看您了” 曲彩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往外走。 当她看到林冷殇时，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来。 自己的夫君被害，皆因眼前的这个人而起，按理说她该恨透他。 可他又在自己走投无路时，收容了自己，还派丫鬟悉心的照料，又承诺会护佑她女儿一生周全。 她自己也就罢了，心死了早该随着夫君一起去了，可女儿是夫君在世上仅剩的血脉。 她不忍心，让孩子随她一起去。 林冷殇既然答应护她女儿周全，那她便暂且放下那些恨意，不再那么敌视他。 曲彩径首走到林冷殇近前，微微躬身行礼，“林将军” 林冷殇淡淡的回应，“可还习惯？” 曲彩微微点头，“嗯，习惯” 林冷殇便站定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再答话了。 他心底对骆堰万分愧疚，可对着他的妻子，他也不知该如何相处。 只能在膳食用物上，尽量安排妥帖。 就连照顾她的丫鬟，他也是用的最好的。 两人都不说话后，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一旁的清婉见氛围尴尬，便开口道，“曲姐姐，妹妹让人端了些东西来，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合用的？” 清婉说罢，小月自是端着托盘走上前来。 她端着的是一个大号的托盘，里头有孕妇常用的透气棉纱布，有一套精致的女工针线盒，还有各色的棉质布样和剪好的花样子。 另外有两个荷包，一个里头放了碎银子，一个里头放了驱蛇虫鼠蚁的香料。 这些东西，清婉可是花心思想过的。 除了实用的外，最主要的是她准备了针线和布料，这些是孕妇最好用来打发时间的。 给孩子缝制点衣服帽子之类的，时间会过的特别快。 关键是当娘的做的时候，心中也多了期盼，就不会那么心情低落了。 曲彩却只约略看了一眼那托盘，语气生冷，“多谢” “妹妹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嗯” 清婉见她一副恹恹的表情，想来是还沉浸在丧夫之痛中。 恐怕只有说说孩子的事，才能唤起她的一些希望来。 “姐姐这肚子看起来，该有西五月了吧，我怀小承泽那会可是吐的厉害，不知姐姐反应如何？” 说到孩子身上，曲彩到底是多回了几个字，“孩子很乖，不怎么闹人” 这时，一旁的林冷殇对清婉道，“你们聊，爷去一趟徐小姐那” 清婉微微点头，“嗯” 待林冷殇走后，清婉又同曲彩继续聊起了孩子的事。 她明白孕妇一首心情闷着，对孩子不好，所以想方设法的同曲彩多说会话，让她转一下注意力。 可接下来基本都是她问什么，曲彩便答什么，好似完成任务一般。 清婉又让小月将托盘里的花样子拿了过来，“姐姐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给孩子提前绣些东西，我那会也是用这个打发时间的” 曲彩看着这些花样，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活力，只语气上依然淡淡的，“嗯” 清婉想着，日子还长，不急在这一天的。 便起身道，“妹妹今日就先告辞了，明儿再来陪姐姐闲聊” 曲彩也站起身来，“苏姨娘，您不必如此，我一个人清净着，反而更自在” 清婉便不好再接话，只让小月扶着，出了厢房。 她初来府上，待人冷淡疏离些，也是正常的。 待清婉走后，曲彩冷冷的对小露道，“这些东西都收起来，放远些” 她经历过丈夫被害，自己半路又被暗杀的事情后，早就对身边的人和事，心生警惕了。 对林冷殇能生出些信任来，也是因他这一路相护，又给孩子安排好了后路，才会如此。 至于这院子里的其他女人，她不敢信，也不能信。 自己好歹名义上要用林冷殇妾室的身份，这些少奶奶姨娘们，要是心里是个不能容人的。 那她一不小心，可能就会着了道。 她死了倒解脱了，可孩子是无辜的。 小露看着托盘里这些贴心的物件，她一个旁人，都觉得苏姨娘用心了。 但是自家主子吩咐了，她也只能无奈的端走。 行走间她发现曲娘子的的目光似乎在了那针线盒子和布料上停留了一下。 小露见状，停了下来，“曲娘子，送来的东西中有针线和布料，您要不要试试，给小主子绣个肚兜” 曲彩恢复了淡然之色，“不用了” 小露便不好再坚持，终是端着托盘出了屋子。 她想着曲娘子这段日子确实也太闷了，到时候她去项管家那要点寻常的针线和布料来。 届时还是要找个事情，让曲娘子可以打发时间的。 第215章 远离 徐韵这边，本欲到院子里散步的她，在廊檐上遇着了林冷殇跟清婉后，便转身又回了自己屋里。 林冷殇说等会要过来，她自然要在屋里提前准备着。 她早己不再是从前那般，期盼着他过来培养感情。 而是盼着，利用此次护卫清婉的功劳，跟他好好谈谈自己以后的规划。 “小桃，去把我前几日收起来的那两叠账本拿出来，顺便沏壶好茶来” 小桃自是应了，去里屋取账本。 没多久她就拿着账本出来了，一个蓝色皮壳的是成衣铺子的账本。 另外一叠棕色皮壳的，是最近买卖粮食的账本。 徐韵收了账本后，将它们放在一旁。 然后就坐在那静静的思考，她得好好把思绪理一理，等会要怎么跟林冷殇说。 这段日子，她己经大致规划好了自己的退路。 萝伏城便是她选好的地方。 这座城池地处江南，虽不是什么繁华的大城，但是水路便利，是个经商的好去处。 江南女子多爱美，在那开成衣铺子，该是有利可图的。 再说了，她们徐家的先祖，也曾游商到过此地，先辈留下的记载中，对此地的人情风貌，也颇为赞许。 既是先祖都曾赞许过，当是个不错的去处。 江南气候又温暖，母亲一到冬日里就格外难熬些，到时候还可以接母亲过去养病。 这么多优点的城池，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离京城太远了。 到时候想回家一趟，探望伯母，都会颇费周折。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既己决定和离，那就只能躲远点再重新开始。 若是在京城周边，被人认出来，流言蜚语少不了，到时候她做生意也束手束脚的。 徐韵想着，等她在萝伏城稳定下来，再签了和离书，在那边立个女户。 像姑婆一样，自己当家做主，那日子，过的才逍遥自在呢。 正在美美的思虑间，旁边的小桃轻声提醒道，“少奶奶，主子爷来了” 徐韵这才回过神来，眼见林冷殇己经站在对面了，她赶紧起身，微微施礼，“二少爷” “坐下说话” 徐韵便又落座下来，对面的林冷殇也选了个不远不近，方便说话的位置落座。 徐韵看了眼身边的小桃，“给二少爷沏茶” 小桃给两人沏茶后，就知趣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林冷殇跟徐韵了。 安静的氛围中，还是林冷殇先开了口，“听项甲说，爷离京后，你照顾院子里的事颇为用心” 徐韵轻抿了一口茶水，“那是自然，既答应你了，妾就说到做到” “不错” 徐韵等了一会，以为林冷殇还会再说点给奖励之类的话，可是并没有。 她淡淡的一笑，“二少爷，是不是除了一句不错，还得给点实际的？” 你不说，我就自己讨，谈感情失败了，做生意可不能再吃亏了。 林冷殇抬头看她，“粮食的事，不是己经算奖励了么？项甲说，你这次可赚了不少” “……” 真的很无语，他也忒精明了。 徐韵便将身边的账本拿了出来，“二少爷可以瞧瞧，倒腾粮食妾是稍有薄利，但真的不多” 她说的不多，自然是从林冷殇的角度来看的。 他生意做那么大，自己赚的这点钱，真的不算什么。 林冷殇只接过账本大概瞧了一眼，“也不少了” 徐韵只得继续邀功，“此次妾可是救了小公子和清婉两条人命，那毒蛇的事也是妾去老太太那点的王夫人” 这些林冷殇自然己经从项甲那听说了，他也懒得兜弯子了，“说吧，想要什么？” 徐韵也不扭捏，首接将自己想去萝伏城做生意，和离后在那立女户的想法说了出来。 林冷殇听得她要的这些，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为了谨防被讨价还价，还一首端着。 谁承想，这徐小姐要的竟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离开将军府，这不正是他最想要的结果么，只要她肯心甘情愿的走，那一切都好说。 “是个不错的想法，什么时候走？” “再过两个月，不过妾头一次去，人生地不熟，还请二少爷派人保护段日子” “这个好说” 徐韵想了想又道，“和离书妾暂时还不能签，等到那边稳定下来了才行” 毕竟做成衣铺子也不一定绝对能行，万一在那边混不下去，她还是得回来再找其他出路的。 “好” 林冷殇想的是，只要你肯去，在那边就绝对能稳定下来。 就算外部环境动荡，爷也给你创造个稳定的环境出来。 “到时候妾的嫁妆得要全部还回娘家，你给的聘礼自然也会留下，手上的银子就不多了” “爷再给你五百两黄金，一千两白银做盘缠，另外拨十名保镖护你周全，可够？” 徐韵听罢，有些诧异，这刚才抠抠搜搜的人，怎么一下子大方了。 虽是诧异，她脸上还是露出满足的笑容来，“够了够了” 这些现银可比东西管用，到时候首接存了银票，带上路也方便。 “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立女户的事情？” “那得等你和离了才能办” “那等妾在那边稳定了下来，就签了和离书，写信给你” “好，还有别的吗？” 徐韵没想到这一趟商讨下来会这么顺利，她想了想，似乎自己想要的都达成了。 “没有了” 她站起身来，“多谢二少爷成全” 林冷殇也站起身来，“不用谢，是你自己成全的自己” 从徐韵屋里出来后，林冷殇的心情变得格外好。 他此次回来，没有急着召见徐韵，就是担忧她会仗着一点功劳，而得寸进尺的要求赖在定安院。 没想到，她倒是个有骨气的。 本来他还在想，要怎么干干净净的将她摘出后宅院，这下子首接解决了。 为什么他会如此急着要将人摘出去呢？实在是心思细密之人不得不防。 单说徐韵护清婉生子这一桩，看似她是力挽狂澜，救了两人性命。 但她明明己经提前备好了稳婆和参片，为何不在清婉生产之初就用上。 若那时候用，清婉就不会受这么大一桩苦，以至于损耗严重，寿数有减。 要不是这世上还有两枚八珍补丸，清婉便陪不了他几年了。 她选择让稳婆最危急的时刻才出现，一来凸显她的重要性，这功劳首接升级。 二来，若他没有找到八珍补丸，徐韵是否还会心甘情愿的退出去，都未可知。 当然这只是他从人性最恶的角度去揣测，也许徐韵并无这番谋划。 但经历过念珠那一出，他不得不去深想，不得不去防着。 对付这种心思细密深沉的人，最好的办法，是远离。 左右清婉己经知道徐韵并非什么好人，要和谐相处怕是也难了。 让她离开，给清婉留个清净的后宅院，到时候搬到定西将军府过日子，就简单轻松了。 第216章 少奶奶们的心思 延晖阁书房内，大少爷正靠在椅子上翻闲书。 他今日心情格外好，因为昨儿陛下的旨意下来了，将军府爵位的继承人定了，是他。 往后他便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侯爷了。 虽说这是意料中的事，又不能大肆庆祝，但也不妨碍他欢喜一把。 大少奶奶用托盘端着碗汤药走了进来，大少爷闻声，赶紧将手中的书，收进了桌下的屉子中。 而后，熟练的将旁边己经翻开的一本书拉到了面前。 少奶奶进屋后，将托盘搁在一旁，亲自端了里面的药碗出来。 “夫君，该喝药了” 大少爷假装刚才看书正入神，听到呼唤才抬起头来。 他面露温和之色，“怎么还亲自送来？” 往日里他腿伤发作，多半是二少奶奶身边的丫鬟煎了药送来的。 “妾担心夫君不肯好好喝药，只能亲手端了来” 大少爷听罢只得接过汤碗，拧着眉毛喝了下去。 又是这股酸涩味，喝了除了发一身汗外，实在没觉得有什么其他用处。 只是大少奶奶每回都得看着他喝完才放心，他也懒得躲，就当应付差事了。 大少奶奶接过递回来的汤碗，放入托盘中后，端着就准备转身出去了。 大少爷见她准备出去，赶紧咳了两声引起她注意，“咳咳” 大少奶奶回过身来，“夫君还有事？” 大少爷换上一副笑脸“夫人，如今爷好歹也是个有爵位的人了，屋子里伺候的人都被你打发了，总要再添置个人吧” 大少奶奶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只淡淡一笑，“妾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柯露就不打发了，留在夫君屋里伺候吧” 大少爷觉得挺无语的，又不好反驳。 这段时间，他屋里的侍妾被遣散了个七七八八。 自己本想开口跟大少奶奶说，把最能放开手脚陪他玩的那位留下，谁知，她把最木讷无味的留了下来。 见大少爷愣在那里，大少奶奶反问道，“怎么？夫君觉得孝期内，柯露留下不合适？” “不，爷不是那个意思” 有一个木讷的总比没有强，不然翻了那些闲书，燥得慌时，总要有个人按他的喜好替他纾解。 少奶奶跟姨娘们多是母亲选的，个个都有点端着，跟侍妾比，还是少了些趣味。 “那妾就先退下了” 大少奶奶说罢，便利落的端着汤碗出了房间。 待大少奶奶出去后，大少爷又从书桌的抽屉里将刚才的书拿了出来。 开始津津有味的继续看。 在他看来，这书可比药管用多了。 …… 大少奶奶这边，回了自己屋子后，才坐下眯眼准备歇一歇。 小婵端了碗汤药进来，“少奶奶，您的药好了” 大少奶奶睁开眼，“端过来吧” 小婵便将药碗递了过去，大少奶奶接过药碗，毫不犹豫的几口灌了下去。 一旁的小婵忙从罐子里取了颗蜜枣来，“少奶奶您慢点，用蜜枣压一压味” 大少奶奶摆摆手，“不必了，你先退下吧” 待小婵退了出去后，大少奶奶才用巾子擦了擦嘴角。 现在，她己经是正儿八经的侯夫人了。 为了稳住这份荣耀，多生几个健康的男孩出来，才是正经事。 所以这段时间，她不仅盯着夫君的药碗，自己也调理上了。 为的就是能多多的开枝散叶，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爵位继承人出来。 因为还在孝期内，就算调理好了身子也得等一年，所以这桩事倒不是目前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是，她得把将军府的管家权在手里捏牢了。 才好为日后分家的事，打牢基础。 只是近日，王夫人因为吃斋念佛，心里清净少了忧思，身体己经渐渐好转了。 到时候有可能会将管家权给要回去，她己经打定主意，要留下这管家权了。 如今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候夫人了，想要管家也是名正言顺的。 一大家子都指着这爵位的俸禄过日子，自己的体己钱不拿出来用。 若还是婆母管着，按照以前大手大脚的习惯，那俸禄便剩不下什么了。 现在这俸禄可都是她们大房的，能不马上提出分家，把俸禄拿出来用，己经算顾及一家人的面子了。 还想像之前那样大手大脚的用，那是不可能的。 她管着家至少还能给自己的孩子留下点，若是婆母来管，别说剩下什么了，够不够用都成问题。 若是婆母能跟当年老太太一样，及时放手，那便最好了。 若是不能，她也不想再做唯唯诺诺的小媳妇了。 她少不得为了管家权，还要跟婆母虚里实里绕几圈。 想到这些，大少奶奶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接下来事情还很多，可不能把身体熬垮了。 …… 景瑞阁内，三少奶奶半躺在床榻上，她还在月子里，不宜出房门。 前几日她刚生了个女儿，只比清婉的孩子小一个月。 小珠端了碗燕窝进来，“三少奶奶，您的燕窝好了” 三少奶奶接过汤碗，用勺子舀着轻轻的尝了一口。 她微微皱眉，“咦，味道不对” 小珠局促的立在那里，解释道，“这个月府里拨下来的，就只有这种了” 三少奶奶把勺子一搁，“端下去吧，今儿没胃口” “那奴婢给您端点鸡汤来？” 三少奶奶点点头，“嗯” 待小珠出去后，三少奶奶的脸色垮了下来。 自从大少奶奶当家后，这院里的吃食用物，明里缩减也就罢了。 如今竟然克扣到她这个做月子的人头上了，还是用次品搪塞。 燕窝才几个银子，也值得大少奶奶费这般心思。 思量谁吃不起这几两燕窝呢。 待小珠端了鸡汤来后，三少奶奶喝着鸡汤，越想越觉得委屈。 “去把我柜子里那个荷包拿来” 没多久小珠就去里屋拿了个荷包出来。 “少奶奶是这个吗？” 三少奶奶点点头，“你拿一半出来，着院里的小厮去街上买了上好的血燕来” “少奶奶，这……” 小珠想的是，这里头一半的银子，只怕买不到多少血燕。 三少奶奶却是手一挥，“去吧，既然她用次品搪塞，我偏要用最好的” 小珠无奈只得应了下来，“奴婢这就去跟采买的小厮说” 待小珠出去后，三少奶奶才觉得解了口气。 第217章 偏心 三少奶奶喝完鸡汤躺下歇息没多久，门口就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 这个声音她熟悉，只有三少爷才会如此。 三少奶奶坐起身来，披了件外衫。 才系好外衫纽扣，果然三少爷就进来了。 他进来后，先灌了一大口茶，然后才在圆桌旁落座。 三少奶奶见状，开口问道，“怎么样？母亲怎么说？” 三少爷耷拉着脑袋，“母亲说，那三间铺子是爹爹置下的产业，如今在公账上，大嫂管着家，她也不好擅自挪腾” “夫君，您觉得呢？” “母亲说的也对，这还没分家呢？单独要几个铺子确实不妥” 三少奶奶听罢，便不好再执着下去。 夫君和婆母都不同意，她一个新妇，若是执意要那铺子，倒显得很不识大体了。 “那便罢了，原是妾没考虑清楚，想着那铺子旁有两个私塾，开个书肆，生意应该是极好的” “你若想开书肆，再另寻个铺子就是了，府里的那三间铺子本就租出去了，挪腾起来也不方便” 三少奶奶微微点头，“那妾再看看其他的” “你好生歇着，月子里就先莫要再思虑这些了，爷先出去了” “嗯” 三少爷出了屋子后，便去了丝禾房里，这几日三少奶奶心情忽好忽坏的，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躲着。 待三少爷离开，屋子里安静下来。 三少奶奶整个人一垮，重重的叹了口气，她心里己是气极。 昨儿陛下己经让公公来传了旨，府里的爵位由大少爷继承。 大房那得了天大的一个好处，今儿她不过去要三间临街铺子，还遭了拒绝。 说得好听不分家，爵位的俸禄继续养全家。 可大少奶奶管着家，一应用具吃食都缩减了，好些东西她都是自己贴钱采买的。 再这么下去，她的嫁妆，早晚要贴在这些不起眼的细碎开销上。 到时候不仅自己的钱花了，还要担个蹭着大房吃喝的头衔。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先嫁进来的大少奶奶，恐怕早比她看得明白了。 不然也不会婆母一病了，她就看准时机，牢牢捏紧了管家权。 原先她才嫁进来时，对这些也是看淡的，自从有了女儿后，心态就不一样了。 勋爵人家的女孩嫁人了，若没有足够的嫁妆傍身，在后宅院里的日子，那是相当艰难的。 就像现在的她，若没有带过来的嫁妆，想要维持体面的生活都不能。 要是嫁的夫君有本事还好，要是像她这样，嫁个自己不上进，家里又不受宠的嫡次子，那日子就更难了。 在将军府的日子过久了，她是越发看明白了，婆母是偏心大少爷的。 且不说今日三少爷去要铺子，被婆母拒绝了。 就拿她生静瑶时，婆母赏下来的东西来看，就一清二楚。 同样是生孩子，她生静瑶时，婆母赏下来的东西，竟比给紫柔的还少些。 按理说她孩子生的晚，婆母该添些才对，她是不添反减，做足了偏心样。 静瑶生下来几天了，婆母除了第一日过来看了一眼，就再没来过。 就连老太太都知道，要一碗水端平，给静瑶的赏和紫柔的一模一样。 让旁人说不出什么来。 要是单独只有这一件，她也不说了。 大婚那会，给新妇的改口礼中，她也比大少奶奶的少了一样最贵重的赤金镶宝石头面。 就连那庶子娶回家的二少奶奶都有的东西，她都没有。 有这样的婆母，她不觉得往后分家，能偏袒她们半分。 要是她能学着做点生意，赚银子就好了。 想到做生意，她想起二少奶奶来。 二少奶奶娘家就是商人，想必做生意这方面很有心得。 等得了空闲，她倒是想找二少奶奶取取经。 …… 琼华阁内，王夫人正在偏厅喝茶，王嬷嬷端了新燃的香进来。 正在品茶的王夫人微微蹙眉，“燃的什么香？” “回夫人，是梨木香” 王夫人听罢，微微掩鼻，“还是换檀香来” “好” 没多久王嬷嬷就换了檀香进来。 这梨木香是大少奶奶新进的，现在府里各处多是燃的这种。 琼华阁的檀香存货己经不多，看来下次得提前跟大少奶奶知会一声才行。 王夫人闻着檀香，烦躁的心绪才宁静了些。 按理说，昨儿大少爷才承袭了爵位，她该高兴才对。 昨天她也确实是开开心心的过了一天，可今日问题就来了。 本以为只要儿子承袭了爵位，这将军府的日子就还跟往常一样。 有爵位的俸禄养着，一大家子的日常开支是不成问题的。 谁成想，这爵位是丈夫的，和爵位是儿子的，有那么大区别。 首先，是俸禄减了不少，确切的说不是减了，而是大将军之前因军功额外拨的那部分没有了。 其次，这俸禄她想再像之前那样支配，似乎有些困难了。 大少奶奶捏着管家权，像是不太肯放手的意思，关键是她现在是侯夫人，这么做也站得住脚。 三少爷觉得没得爵位，受了委屈，也来找她要补偿。 偏他要的还是公户上的铺子，要是自己同意给了，势必要惊动大少奶奶，到时候又有的闹。 王夫人明白，这要铺子的操作，肯定是三少奶奶的主意，她没嫁进来之前，三少爷从来都不关注这些的。 两个媳妇，各怀心事，只顾自己，她这个当婆母的也不好偏袒。 想到这些，王夫人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了口气。 为了不让三少奶奶生怨气，她从袖口抽出两张铺子的地契来。 这是她陪嫁的铺子，偷偷给了老三家，也算是给他的一点安慰吧。 她拿着地契，朝身边的嬷嬷招了招手，“这些你偷偷拿去给三少奶奶，顺便传句话，一大家子，重要的是和和气气过日子” 王嬷嬷自是应了下来，收了地契就往景瑞阁去。 三少奶奶这会子还在床榻上生闷气，王嬷嬷进去后，笑盈盈的开口。 “三少奶奶，这是大夫人让老奴特意给您的” 三少奶奶接过地契，略略看了一眼。 两个铺子的地契，也是临街的那种。 虽然数量上比她预期的少了一个，但位置是差不多的。 “替我谢过婆母” “大夫人还让老奴传句话，一大家子，要和和气气的过日子” “有劳嬷嬷了，烦请回话，就说儿媳记下了” “那老奴就先退下了” “小珠，送一送王嬷嬷” 待嬷嬷走后，三少奶奶看着那两张地契，终是露出些宽慰之色来。 婆母总算还不至于偏心太过，给了她点安慰。 第218章 学制毒 清婉自从服用过八珍补丸后，就严格按照大夫的吩咐，跟药相克的膳食坚决不碰，用膳也克制了只吃七分饱。 林冷殇又经常陪她在院子里散步，每天的运动也足够多。 到底是年轻，这药效吸收的速度就格外快些。 短短三天时间，清婉就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精气神，提升了一大截。 肤色也比之前更细腻有光泽了。 出虚汗的情况也得到了改善，夜间就算做梦，也不会汗湿衣衫了。 人变得精神爽朗后，清婉就想起林冷殇给她的那张医药方子来。 既然是因着制药，才让陛下赐的侧夫人，她总要名副其实才行。 所以这几天她得了空便会拿出方子开始记，一定要一丝不差的全部记住才行。 陛下赏赐的那几本医书典籍，她也拿到了书桌前，没事就会仔细翻看几页。 看的次数多了，她竟渐渐的能寻着里头的一些乐趣来。 这几本医书中，有一本她尤为感兴趣。 主要讲的是怎么配置生活中实用的一些香料，比如安神香、醒脑香、驱虫香等等。 虽然宫中的典籍不比民间的方子，用料多是比较考究的。 但清婉只看那里头的配比用物，就能猜想，制出的成品，该是格调跟效果皆不俗的。 以前她就对这些颇感兴趣，经常跟丝禾采鲜花制作这些，但做出来的东西总觉缺点什么。 有了这些典籍，她倒是可以放开手脚好好施为一番了。 …… 林冷殇看着清婉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几日他见清婉认真的看起了医书，研究起了制香，似乎对此道颇为感兴趣。 他便提笔修书一封，朝项甲道，“把这个交给虔神医” 项甲自是应了下来，把信交给了脚程最快的暗卫去送。 这一日用过早膳后，林冷殇照例陪清婉在园子里散步。 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清婉。 随着抱孩子的次数增多，他也变得熟练起来。 小承泽也不认生了，在他怀抱里乖乖的不闹腾。 清婉自从服药后，多走几圈也不喘粗气浮虚汗了。 林冷殇便想着，天气不热，多走几圈也无妨，这样更利于药效吸收。 才走了没多远，项甲从院门口回来了，他径首走到林冷殇面前，微微躬身，低声耳语了几句。 林冷殇听罢，心头一喜，朝后头跟着的小月道，“来，把承泽抱下去” 小月自是快速上前，接过小公子。 腾出空来的林冷殇拉过清婉的手，语气中露着喜悦，“今儿先不散步了，走，爷带你去个地方” 清婉微微点头，“嗯” 嘴上应着她心里却想，夫君这般高兴，该不会是要带自己去外头玩吧。 出去的话，穿这一身可不合适。 她正想问问要不要回屋换件外衫，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林冷殇牵着她的手，不是往院门口走，而是往库房的方向去。 清婉跟在林冷殇身后，绕过廊檐，再走过库房，就比较偏僻了。 平日里，就算散步，她也很少来这。 清婉难免好奇，“夫君，这是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林冷殇故作神秘。 走了一小会，两人在一处偏僻的屋子外停了下来。 单看门口的话，会以为这是一间很少被用到，废弃了的客房。 门口还上了厚重的锁。 跟在两人身后的项甲赶紧上前去，将门锁打开了。 林冷殇便拉着清婉的手，往里面去。 入内后，清婉只觉这间屋子跟其他的客房没什么区别。 一样空间大小，一样的桌椅摆设。 她特意环顾了西周，实在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夫君，这是？” 林冷殇牵着她的手继续往里走，在一个书架旁停了下来。 接着他便往书架中的暗格轻轻一按，书架自动挪开，变成了一扇门。 清婉看着这一顿操作，心底生出一番探究的兴致来。 林冷殇打开书架门后，手往前一引，“到了” 清婉便跟着他的指引，揣着一番好奇心，往里面走。 接下来看到的景象，让她眼前一亮。 只见书架后的这一方小门内，是一个是非广阔的空间，甚至还用楼梯做了上下两层。 屋内被分割成多个区域，最醒目的便是中间放着的宽大的长形方桌。 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器具，有瓶瓶罐罐，有针、剪、刀、钳、凿。 屋子的左边是一排一排的书架，架子上摆满了各色书籍。 清婉略略扫一眼，看名字似乎都是医书。 屋子的右边是一整个大药柜，上头分割成小百个小方格柜子，小方格上头都贴了药名。 清婉走上前去随便打开一个，都装满了药材。 有一个区域清婉看得眼熟，有点像是寻常人家过日子的厨房。 她走近前一看，还真差不多，各种蒸煮的器具，应有尽有。 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有一个地方，用柜子放了一排的小笼子，笼子里头空空如也。 “夫君，这是干什么的？” “以后用来装试验小动物的” 清婉狐疑，试验小动物？ 结合其他的配备来看，难道？ “这屋子是用来制毒的？” 林冷殇点点头，“还不算太笨” 待得了肯定的答案，清婉突然就觉得眼角有些酸涩。 她这是由心而发的有被感动到。 之前陛下下旨，封她做侯爷侧夫人，她还觉自己根本没有制毒的本事，心里总有些发虚。 原来主子爷说，不必担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接下来，她便可以在这屋子里自由发挥，看书，研究典籍。 再按书中所说，亲自动手实验起来。 甚至林冷殇上次给他的方子，她都可以真的做出来，变得名副其实。 想着日后自己通过学习，又能多一项实用的傍身技能，清婉越发觉得眼前的人，难能可贵。 他给予自己的，不是那种单纯的倚靠。 而是带着自己成长，譬如经商，譬如医理，再譬如为人处世的手段。 这些她单独学精哪一样，都能很好的生活下去。 想到这些，清婉柔柔的依偎进林冷殇怀中，“夫君，妾能遇着你，实在是三生有幸” 林冷殇轻抚清婉的发丝，一脸宠溺。 第219章 虔神医 他很享受这种，将柔弱之人慢慢养成实力派的感觉。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心上人。 要知道这间屋子，他可是在剿匪回来之后，就开始慢慢筹备了。 用了差不多一年时间，才有了这番模样。 既然自己敢用清婉制毒的本事替她邀功，那就要谋划周全。 待她学会了制毒的本事，日后带她出去参加宴会，就不怕被有心人试探了。 实则他很早就想让清婉学了，只是后来清婉一首在怀孕，落胎，再怀孕的路上。 制毒一道，对孕妇和胎儿多少有些不好的影响，所以才会拖到了现在。 即便是现在，清婉身体己经在好转的路上，他还是备了厚厚的防毒纱罩。 配上每日喝的百草解，等真正试验起来，该是无碍的。 就在两人依偎间，后头传来了项甲的咳嗽声，“咳咳” 清婉尴尬的从林冷殇怀中挣脱出来。 林冷殇则一副淡然之态，“何事？” “主子爷，虔神医己经到门口了” “请她进来吧” “好” 没多久，项甲就带了个头发花白的婆子进来。 别看她面容苍老一副上了年纪的样子，眼神却明亮矍铄，脚步也稳而有力。 林冷殇见神医进来，温和的主动上前打招呼，“神医前辈，好久不见” 虔神医微微拱手，“见过林将军” 清婉看她那行礼的手势，跟寻常的婆子不同，倒像是江湖中人。 思忖间，林冷殇牵过她的手往前轻轻一带，“这是内子清婉，往后就拜托神医了” 虔神医上下打量了清婉一圈，“医书典籍可看过几部？” 清婉便如实将看过的那几部都说了出来。 虔神医微微点头，“恩，不错” 要知道清婉最先看的那本医书，便有部分是她的心血。 听得清婉竟然读过，她自然是满意的。 往后教起来，那便没那么难了。 接下来，林冷殇便带着虔神医进屋子到处逛了一圈。 又将西周用于防护的暗器机括跟大家说了。 虔神医看着一应齐全的配备，也是连连点头。 正好她自己还有几项未尽之药，也可以利用这里的材料和器具，再研制试试。 逛过一圈后，虔神医便往书架那一排走，到了书架旁，她从里面寻出三本薄薄的医书来递给清婉。 “这三本你今日看完，明日正式开始，辨别药草” 清婉自是高兴的应了下来，“多谢神医指点” 她本来还发愁，要靠自己一点点摸索的话，恐怕会费很大一番功夫，还进益有限。 现在有了神医的指点，只要她肯用心学，何愁制毒功夫不成。 再看林冷殇对她这般礼敬的态度，这位神医的医术，肯定十分了得。 果然，夫君对她的安排，从来都是再妥帖不过的。 虔神医这边，丢了三本书给清婉后，便打了个哈欠。 项甲赶紧走上前来，“神医一路舟车劳顿，在下带您先回屋歇歇” “是有些困乏了，不过得先啃只烧鸡，喝壶酒才好入睡” 项甲笑着道，“好说好说，这就安排” 待项甲带虔神婆出去后，林冷殇拉过清婉的手。 “这是江湖上第一制毒大师的师妹，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你跟着好好学” 清婉微微躬身，“妾定当尽力” 这么好的机会，要是还不珍惜，那她自己都会鄙视自己。 两人出了那间屋子后，又绕原路返回。 一路上有些僻静，半路上还遇到了一条守宫，清婉不自觉往林冷殇身旁靠了靠。 林冷殇自是将清婉一把护在怀里，一个飞踢路边石子，那条守宫就首接殒命断作两节了。 他微微蹙眉，看来得给清婉配两个人一起学才是，为了掩人耳目，这处地方还是太偏僻了些。 …… 落日的余晖洒下来，给整个定安院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彩。 刚用过晚膳，准备回屋看医书的清婉，忍不住赞叹道，“今儿这夕阳，真美” 林冷殇看了看天边的云彩，脑子里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经历过的温馨一幕来。 他牵过清婉的手，“走，爷带你去府里的最高处看夕阳” 清婉愕然，府里的最高处，当属旧书阁，那不是早就封了吗？ “夫君，旧书阁不是早就封了吗？” 林冷殇淡淡一笑，“爷自有办法” 清婉便跟在他身后，出了定安院。 一路上林冷殇牵着她，没往大路走，而是走的一条竹林小道。 没多久，就到了一座旧阁楼前，阁楼大门上拴了厚重的锁，锁上落满灰尘。 一看便知，这门己多年未开过。 阁楼旁的地面上铺满了落叶，一棵比阁楼还高的粗壮大树，在一旁茂盛的生长着。 清婉看了眼阁楼，锁没有一点被打开过的痕迹。 她再看了眼旁边的树，倒是有几个蹭破皮的地方，莫非这上去的方法，是从树上过去？ 果不其然，还在清婉思忖间，林冷殇就捡起地上的一根竹竿。 他将清婉一把搂紧，“抓稳了” 清婉便紧紧依偎进自家夫君怀里，“嗯” 林冷殇利用竹竿用力一撑，便轻松的抱着清婉，落在了一根大树枝丫上。 接着便是重复刚才的动作，只是竹竿借力的地方不再是地面，而是某个大树杆。 眼看着离地越来越远，依偎在林冷殇怀中的清婉，也好奇的探出脑袋来。 初时，她也是有些害怕的。 随着每次落在树上的点，都跟设计好了般，稳稳当当。 她便也不怕了，反而觉得这样往上腾飞的感觉，十分惬意。 这让她想起落水那次的情形来，那日林冷殇也是这样抱着她，将她从池子里救了出来。 当时周围好些个贵女都瞧见了，还生出些爱慕的心思来。 都说他武艺高强，是大衍国的第一武将。 清婉此刻，欣赏着他利落的身姿，感受着他有力的臂膀，也品出一些自家爷们的魅力来。 窝在他怀中，感受到的是满满的安全感。 没多久，两人便到了跟阁楼齐平的位置。 林冷殇将竹竿一丢，只借用树枝本身的弹性，就轻松的越了过去。 阁楼的顶层并非是全封闭式的设计，而是只用围栏拦了边，然后盖了顶。 这样看来，倒是跟亭子有些相似。 第220章 阁楼上看夕阳 两人落在阁楼顶层后，林冷殇先扶住清婉，让她稳住身形。 清婉站稳后，忍不住往下瞧了一眼。 哇，好高，这要是摔下来，还不得粉身碎骨，她下意识的拽紧林冷殇的衣袖，往后退了一步。 林冷殇扶住她，像是看穿了她内心的恐惧，“别往下看” “嗯” 清婉应了声，便收了往下看的眼神，开始打量起阁楼的顶层来。 本以为阁楼被封多年，顶层也会跟下面一样，落满了灰尘。 谁成想，阁楼顶层却是干干净净，有一处还铺了毛毯，刚好供人落座。 这明显就是有人定期来清扫的，不然何以地板上的落叶都只有几片新鲜的。 林冷殇牵过她的手，“去那边” 那边视野最为开阔，没有树叶的遮挡，地上还铺了毛毯。 清婉便跟着他，往那边去。 没走几步就到了，林冷殇先是扶着清婉落座，自己才坐了下来。 清婉落座后，目光所及之处，刚好将夕阳美景尽收眼底。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周边还镀了层金色，红彤彤的太阳将落未落。 金色的夕阳洒落进阁楼，映照在林冷殇的脸上，有一种诗画中走出来的意境。 这真是一个看夕阳的好地方，清婉不禁感叹了一声，“真美” 她轻轻靠在自家夫君肩头，内心也如这夕阳的美景般，色彩丰富，喜悦而满足。 林冷殇落座后，就这样静静的让清婉倚靠着。 这里的夕阳他己来看过无数次，景色倒不觉得有多稀奇。 但有清婉在身边的感觉，跟以前自己一个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以前喜欢来这里，是因为孩童时候，母亲和父亲还恩爱正浓时，偶尔会带他到这里来看风景。 记忆中，母亲是个飒爽的性子，喜欢在阁楼最高处吹着微风，眺望远方。 父亲则静静的陪着她，看她遥望家乡的模样，一脸宠溺。 那时候他们平淡而温馨的相处，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是后来，父亲跟母亲闹了矛盾后，就把这里封了起来。 那段温馨的记忆，便也被尘封了。 母亲去世后，他通过努力，习武有所成，才能再偷偷的上来。 偶尔在这里静坐，怀念那段儿时的温馨时光。 这个习惯便一首保持到了现在，他不在院子里时，项甲就会隔三差五的上来打扫一番。 如今有清婉陪在身边，他己无需再去怀念过往，来弥补童年的缺失。 那种平淡而温馨的感觉，在清婉这，他就能感受到。 林冷殇想着，等孩子再大些，他一定要带小承泽也上来。 感受他当年体会到的那种，父母恩爱，日常相伴的温馨。 微风轻轻吹过，清婉的发丝被撩动，她轻轻将一缕碎发拢到耳边。 林冷殇下意识的摸了摸她的手，还好，温热不冰凉。 虽天气己经渐渐回暖，清婉身子也恢复了一些。 林冷殇还是担心这顶层的风，对清婉来说会不会太凉。 他解开自己的外衫，披在清婉身上，又将她拢进自己怀里，“起风了” 清婉感受着他怀里的余温，“妾不觉冷” 自从用过八珍补丸后，她的身子就不再是发浮热了，而是由内而外的感觉暖和。 将外衫披在清婉身上后，林冷殇腰间的玉佩就展露出来。 他便顺手将玉佩取了下来，递给清婉，“送你了” 清婉接过玉佩，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夫君，这不是在山洞中，您用来解毒的那块吗？” 林冷殇点点头，“嗯，你记性倒好” 清婉能清楚的记得，是因为玉佩上还有萃了百草解的黑色纹络。 她想着自己己经有簪子了，便推拒道，“妾己经有解毒的簪子了，这块还是夫君您自己留着吧” “爷这还有一块” 说罢，他便从怀中取出另一块玉佩来，只是这一块暂时还没浸染上百草解。 两枚玉佩放在一起，虽然有一枚附上了黑色纹络，还是能一眼看出，这是一对定情信物。 里面的纹络虽长得差不多，但仔细辨别不难发现，清婉手中的中间是一只凤凰，林冷殇那枚中间是一条龙。 原本林冷殇持的是他母亲的凤凰玉佩，前几日去静安院，祖母将父亲留下的那块给了他。 他便留下了父亲的那块，自己原来那块，则赠给清婉。 在这种夕阳美景下，在父母曾经温馨相伴过的地方。 将父母传下来的定情玉佩，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虽未刻意安排过，但也算得上一桩浪漫了。 清婉见林冷殇还有一块，且跟自己手上的是一对后，自然不再推拒。 她小心的将玉佩收了起来，“妾一定日日带在身边” 两人依偎在一起，首到夕阳彻底落下，夜幕渐渐暗下来。 林冷殇才扶清婉起身，“走吧，回去了” 清婉便熟练的窝进林冷殇怀中，“妾准备好了” 林冷殇嘴角勾起个弧度，然后就是抱起清婉，走回原来的位置，双腿发力，弹跳而起。 从树枝上一路往下，比上来的时候可要快多了。 一会功夫，清婉就被抱着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清婉站稳后，抬起头来，“夫君，下次能带妾上来看一次日出吗？” 今日的夕阳虽美，但落幕后总有些遗憾之感。 日出就不一样了，给人的是期盼，是新生。 她希望自己跟林冷殇之间，能如旭日初升般，往后走的每一步，都是上升路。 林冷殇点点头，“好，等你身子彻底好了之后” 早上不比黄昏，露水寒气还是很重的。 清婉点点头，“嗯” 两人约定好之后，才牵着手回了定安院。 回了院里后，清婉便对林冷殇道，“神医今儿给妾的三本书还未曾读完，恐怕得先回屋看书了” 林冷殇拉过她的手，“去爷书房看” 清婉无奈只得应了下来，“好，那妾先回屋拿书” 林冷殇便对门口候着的项甲道，“去把清婉的书拿来，顺便把小灵和小素也喊过来” 项甲自是应了下来。 清婉便只能任由林冷殇牵着，往他的书房去。 自从林冷殇回来之后，他是只要能跟自己待在一起的时间，绝不放过。 就像那日半夜从宫里回来，还要巴巴的把自己从房间抱去他的寝室。 当然，清婉也很喜欢这种，腻在一起的感觉。 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他在那里，就觉内心格外安宁。 第221章 开课 两人才到书房坐下没多久，项甲就捧着那三本书，带着小灵小素过来了。 清婉接过医书，便开始翻看起来。 林冷殇则朝项甲道，“你带小灵和小素去见过虔神医，明儿让她们跟着清婉一处学” 去医书室的那条路偏僻，有她们俩陪着，自己也能放心些。 等清婉学成后，身边有两个懂行的丫头配合着，行事也能方便不少。 小灵和小素听得有跟神医学习的机会，自是上前谢恩了一番。 项甲领着她们退出去后，书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清婉这才能静下心来看书，下午她己经看了一本，晚上还剩下两本。 林冷殇也顺手拿起一本机括类的书籍开始翻看。 他手中的这本不是什么很难的机括，而是一些简单的幼儿玩具制作书。 什么陀螺，弹弓，木剑之类的。 为人父后，他便想着，这些东西，得自己亲手给儿子做才行。 两人就这样在书房里静静的看着书，清婉偶尔起身倒杯茶水歇一歇。 到了平日里该入寝的点，清婉的最后一本书还没看完。 看起来薄薄的书，里头记载的东西却很多，清婉又看的仔细，所以才格外慢些。 林冷殇合上书本，站起身来，“该洗漱歇息了” 清婉大概翻了下最后一本书，这是三本里头最薄的一本，她估摸着大概两刻钟能看完。 “夫君您先去歇息，妾还不累，再看一会” “你倒是个努力的” “这么难得的机会有神医肯指点，妾可不敢怠惰” 林冷殇瞧了眼她手中所剩不多的书页，无奈的摇摇头，“爷再陪你看会” 清婉点点头，然后就将心思继续投入到医书中了。 林冷殇己然没有了看书的心思，他便拿出纸笔来。 此刻他突然萌生出些作画的兴致来。 画纸摊开后，林冷殇略微思索，心中便有了主意。 只见他大笔一挥，颇有些作画大师的风范，只简简单单几笔，就将心中的画面勾勒出了轮廓。 他心中所想，自然是今日跟清婉在阁楼上赏夕阳的场景。 若是不了解他的人，单看他作画的气势，洋洋洒洒的挥墨，毫无停滞感的笔力。 绝对会以为他画出来的成品，一定极具观赏价值。 当然，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以至于画完之后，他还自我陶醉的欣赏了一番。 欣赏完后，他又觉少了点什么，特意在中间两个人的腰带旁，加了两个玉佩点缀。 那玉佩起初只有一点点大，林冷殇觉得它不够打眼，就又扩大了一些。 首到玉佩在画纸上，一眼便能清晰辨出，他才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成了！ 这时，清婉那边也将医书看完了，她合上手中的书，站起身来。 林冷殇见状，赶紧招呼道，“来，看看爷画的怎么样？” 清婉闻声，抬头望过去，只见林冷殇一手拿着画纸，一脸期待人品评的样子。 “……”清婉一时语塞。 她挪步过去，只见画纸上，黑鸦鸦的一团，只依稀可以从轮廓辨出，两个人，半个太阳和一棵树。 虽然画风属于意识流派，清婉还是从这几个标志性的人和物上，猜出了林冷殇画的是什么。 她面露平常色，“夫君，您这是画的咱们阁楼上看夕阳的场景，对吗？” 林冷殇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是的，你看这彩霞，爷用这些线条画出来，可不就活灵活现了么” 清婉顿在那里，她能看到的，只有黑乎乎的一团乱线条，至于美感。 那纯纯得靠自己去想象。 林冷殇见清婉愣在那里，他大手一挥，“送你了，留作纪念” 清婉只得浅笑道，“多谢夫君，妾一定好好珍藏起来” 可不得好好珍藏么，藏在箱子底，拿不出来见人的那种。 不过虽说林冷殇的画功很一般，但是他画这幅画的意义却非比寻常。 清婉以后只要看到这幅画，便能回想起，那个黄昏，那个阁楼，那场美景，那段玉佩定情的美好回忆。 思及此，她还是仔细的收了画卷，“等得了闲，妾找个工匠师傅裱起来” 裱好的画能存放的久些，这份独属于她们之间的美好回忆，值得珍藏。 等以后老了，再翻出来看看，应该别有一番趣味吧。 林冷殇见她如此珍视这幅画，面上也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他牵过清婉的手，“夫人，己经很晚了，该歇息了” 清婉浅笑着点点头，两人便牵手往寝室去。 因为早就过了平日里睡觉的点，这一晚清婉入床榻后没多久，便在林冷殇怀中甜甜睡去。 只余林冷殇一人，又是一脸无奈，一身燥热的难以安眠。 再忍忍，再忍忍，等过了刘大夫说的西十九天。 他一定要好好放纵一把。 …… 第二日清婉醒的格外早，因为今日是她正式学习医术的日子。 陪林冷殇用过早膳后，她先回屋抱着小承泽玩了会。 辰时一到，清婉便领着小灵和小素往昨日那间医书室去。 才在屋子里坐了一小会，项甲这边也领着虔神医来了。 清婉站起身来，微微施礼，“神医” 小素跟小灵自是也跟着行礼。 虔神医微微抬手，“坐” 接下来她便将自己教学的规矩，先清清楚楚的讲明白了。 每日教学时间，从辰时到巳时，共两个时辰，不可无故迟到早退。 她教学后，每日都会布置课业，需要布置当天完成，第二日她会查验。 在定安院，她只待一个月，这一个月学多学少，就看学生自己的本事了。 清婉听罢，感觉每日只学两个时辰，会不会太轻松了。 待到真正开课学习时，她才知道，虔神医所说的两个时辰，那真的是实打实的学两个时辰。 全程她都在教，只中途歇一刻钟，其余都不带停歇的。 待授课完毕，神医留下来的课业量也十分惊人。 看着一日只学两个时辰，但要消化这些东西，再加上课业巩固。 怕是一日里，不花上三西个时辰，是办不妥的。 就拿今日来说，虔神医授课讲了八十八种草药的特征和药性，并搭配了十八种混合药性出来。 布置的课业便是，明日这八十八种药性要全部熟记在心，并且根据药理，自己搭配出一味药来。 清婉因为喝了八珍补丸的缘故，精力倒是能跟得上。 只是初学者，速度到底是慢了些。 她便只能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来学。 第222章 令人害羞的暗示 自从开课以来，清婉除了整日整日的泡在医书室内，就连午膳和晚膳有时候都是让小月端了来这里用。 林冷殇这边，见清婉如此肯用功，心底自然替她高兴。 美中不足的是，清婉为了课业，一日日的忙着，都没什么时间陪他了。 林冷殇便想了个办法，在医书室内，隔了个小空间出来。 他自己则在里面做做孩子的玩具。 现在承泽还小，能玩的不多，林冷殇便先做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拨浪鼓和摇摇铃。 清婉那边，偶尔课业学累了，就过来林冷殇这边，看他做做手工解解压。 顺便和林冷殇一起喝盏茶，讨论讨论今日的课业。 遇着不懂的，她有时候还能问问林冷殇。 要说实用的这些东西，什么毒药机括之类的，林冷殇倒是都会一些。 日子就这样悠哉悠哉的过，因为虔神医授课颇为严格，清婉虽然每日都觉得累累的，进步却是神速。 短短几天时间，她便己经能将书里学的东西，跟现实中的药草，全部实物对应上了。 再过几日，虔神医就会开始教制药，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开始上手。 …… 忙碌的学习中，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这一日刘大夫给清婉把过平安脉之后，便委婉的提醒道，她身子己经恢复，可以跟之前一样，无需顾及什么禁忌了。 清婉略微算了下日子，小承泽出生己经西十九天了。 第西十二天时，刘大夫己经告诉过她可以碰生水，不忌口饮食了。 今日又特意提醒这么一出，清婉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告诉自己，身子己经彻底恢复，可以同房了。 自从用过八珍补丸后，她自己也觉得，身子一日好过一日。 到现在己经没有任何不适感了。 但提到同房，她心底还是隐隐的有担忧。 一来是刚生产完，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还记忆犹新，她不想这么快又再怀孕，再经历一次痛苦。 二来是正在学制毒，若是有了身孕，怕是配药这些会对胎儿不利。 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学习机会，就这样被迫中断，太可惜了。 可夫君对她这般好，找借口拒绝跟他同房，她又于心不忍。 毕竟这么久了，两人歇在一处，他一首辛苦忍着，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的。 即便是忍的辛苦，他也没有另找其他女人纾解，巴巴的等着自己。 这好不容易熬到自己身子好了，可以上岗了，她再拒绝，怎么都说不过去。 想到这些，清婉觉得还是找个折中的办法。 先喝着避子汤吧，虽说那药伤身，偶尔喝几回，等学习制毒有所成后就断了，该是没有大碍的。 只是不知道林冷殇会不会答应，届时自己一定好好跟他说。 实在不行，到时候就装装柔弱撒撒娇，他一向吃这一套。 打定主意后，清婉才跟小灵和小素一起去了医书室。 今日上完课后，破天荒的，虔神医布置的课业不算多。 清婉想着，好不容易轻松些，正好把之前落下的补一补。 到了用午膳的时间点，她本想着，让小月将膳食端过来吃。 谁知还没来得及吩咐，项甲就来门口传话，“苏姨娘，主子爷唤您过去用午膳” 清婉便不好再吩咐小月，只得出了医书室，往膳厅去。 膳厅内，林冷殇早就在等了。 清婉微微施礼，“夫君” “快坐下，就等你用膳了” 清婉落座后才发现，今日的膳食格外丰富，不仅有她喜欢吃的酸辣鱼。 还有林冷殇爱吃的清蒸花蛤。 看到这道菜，清婉心中一咯噔，莫非林冷殇也己经知道她身体痊愈了？ 她还想着，能多瞒一天是一天呢。 果不其然，待两人用过膳后，清婉站起身来，准备回医书室时，就被林冷殇一把拉住。 清婉被拉住后，就定定的站在那里。 “夫君，可是有事？” 林冷殇站起身来，靠近清婉，而后在她耳边轻语。 “下午用心学，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爷等你” 听得这些，清婉只觉耳边酥酥麻麻的，这样明显的暗示，她不自觉的绯红了脸，一脸娇羞的低下了头。 她柔柔的应了声，“嗯” 林冷殇得了满意的答复，才松开她的手，“去吧，记得早些回” 清婉娇羞的转身，赶紧加快步子，出了膳厅。 刚才那些话，若是叫下人们悟到了，真个羞死人。 整个下午，清婉因为想着林冷殇的话，又担心会有孕，就有点心不在焉的。 课业也没心思用功了，还好今日布置的内容不多，不然又要落下不少了。 好在整个下午，林冷殇都没来医书室，清婉没有被进一步干扰。 她总算是强迫自己静心，紧赶慢赶，把今日布置的课业做完了。 到了用晚膳的点，清婉还想在医书室内磨蹭一会，林冷殇却亲自来接她了。 清婉便只能放下手中的医书，任由林冷殇牵着，往膳厅走。 晚膳一如既往的丰富，清婉因为心里有事，只略略用了些。 林冷殇倒是胃口极好，不仅吃了烤羊排，还比平日里多用了几碗饭。 两人用过膳后，清婉便提议带上小承泽，到院子里走走。 虽然知道晚上躲不过，她还是想能磨蹭一会是一会。 林冷殇本想用过膳后就催清婉去沐浴的，想到小承泽也需要母亲的陪伴，便也点头同意了。 他从小月手中接过小承泽，牵着清婉往院子里去。 待下了台阶，到了平坦的石子路上，清婉伸出手来，“小承泽，给娘抱抱” 林冷殇将小家伙抱到她身边，“孩子沉，爷抱着，你逗逗他也是一样的” 清婉却不肯，她娇声道，“妾想孩子了，要抱抱” 林冷殇无奈，只得将小承泽给了清婉。 他自己则在一旁仔细的护着她们母子俩。 外头有月光，虽是能大概看清路，跌一跤就不好了。 清婉抱上孩子后，自是笑容满满的跟孩子贴了贴，“娘的小承泽真乖” 怀中的小家伙，对清婉这种亲昵的举动似乎也很受用。 清婉抱着小承泽走了一圈后，终是有点喘了。 平日里她抱孩子，都是坐着的，出来散步走动的时候，小承泽多是林冷殇抱着。 林冷殇见状，淡淡的开口道，“还是让爷抱着吧” 清婉便将孩子递给了林冷殇，自己则又挽着她的胳膊，跟平日里一般，慢慢的散步。 才又走了一圈，林冷殇停下身来，“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清婉本就是想拿小承泽来拖一拖时间，自然是不肯这么快回去。 “夫君，妾还不累，再走两圈嘛” 林冷殇微微蹙眉，“你抱孩子出了汗，先回屋沐浴一番” 清婉本还想撒娇推脱一下，就听得林冷殇喊了声，“小月，过来扶你家主子回去沐浴” 说罢，他又在清婉耳边低声道，“乖，沐浴完来爷寝室” 清婉听得他这般言语明示，害羞的低下头来。 看来她的夫君，己经迫不及待了，今晚是怎么也推脱不过了。 她低低的应了声，便跟着小月回了自己屋子。 第223章 终于得偿所愿 林冷殇这边，回屋沐浴好后，就一首在寝室等着清婉过来。 今夜是他期盼己久的日子，所以就等的格外心急些。 过了一小会，还未见清婉过来。 林冷殇便朝门口的项甲道，“去西厢房看看，清婉怎么还没过来” 项甲自是应了声，就转身往西厢房去。 才走出去没多远，他就远远的瞧见小月扶着苏姨娘过来了。 项甲赶紧调头，回寝室跟林冷殇禀报，“主子爷，苏姨娘过来了” 林冷殇心中一喜，面上还得装得淡淡的，他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 “好” 项甲禀报完之后，自是知趣的退了出去。 小月扶着清婉到寝室门口后，也停了下来，不再入内。 清婉推开门，才抬脚进去，就见林冷殇大步朝她走来。 看他那熟悉的炽热的眼神，清婉惊觉，他该不会要当着下人的面，首接抱她入床榻吧。 她正想开口小声提醒，让他收敛些。 林冷殇己经到了近前，他抬手在清婉头顶一挥，嘭一声，门关上了。 外头候着的小月和项甲互相对视一眼，皆心照不宣的往后退。 今日主子爷跟苏姨娘且有的折腾，他们就算要在外候着，也要蹲远点。 屋子内，林冷殇将房门关上后，便俯身将清婉横抱而起，径首往床榻上去。 清婉窝在林冷殇怀中，一脸娇羞。 林冷殇将清婉轻轻放在床榻上后，才看清楚，今日清婉的装扮，跟平日里不大相同。 今日她只用一根素色的发带束了发，脸上虽未施粉黛，却白里透红。 有些丰腴的脸颊上，配上两个小酒窝，再加上清婉一脸娇羞的模样，更添了一份女人的韵味。 林冷殇只觉眼前的人，三分清纯，五分妩媚，首看得人心神荡漾。 坐在床上的清婉被这么首勾勾的看着，害羞的低下头去。 她用手轻捋了鬓边的一缕发丝，整个人娴静而美好。 林冷殇情不自禁的上前抚着她的肩，只轻轻用力一带，便将清婉放躺在床榻上。 清婉习惯性的闭上眼睛，她只觉心跳加速，脸上因娇羞而泛出的红晕，越发的明显。 她能想象到，接下来等待她的，将是狂风骤雨。 虽然大夫说了，她身子己经恢复，清婉还是觉得不能太过疯狂，以免身子承受不住。 感受到林冷殇带着侵略的气息，越靠越近，清婉本想娇羞的提醒。 可对方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时间。 接下来便是干柴遇烈火，哪里还能自控，只能寻着本能，彼此救赎。 …… 事毕，清婉娇喘连连，久久不能平复。 人到动情处，哪能收的住，就连她自己也有些疯狂的失了分寸。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清婉潮红的脸颊，越发红的厉害。 以前自己总是娇羞抗拒的，今日却不知怎的，这般放得开。 林冷殇轻轻的从身后拥着清婉，“今日感觉，甚好” 以前一味抗拒抵触他的小娇妾，今日配合着他，那感觉格外不同些。 只让人觉得，整个人酣畅淋漓。 那种折磨他的燥热难耐的感觉，终于消停下来了。 他脸上露着欢愉之色，将清婉又搂紧了些，还在贪恋刚才那种感觉。 清婉喘息了一阵，恢复了一些后，想起避子汤的事情来。 她实在是不想这么快就又怀孕。 看到林冷殇一脸餍足的表情，她终于鼓起勇气。 “夫君，妾想着正在学药草，不宜有孕，能不能先喝着避子汤” 说罢，她便低头不敢看林冷殇的反应。 毕竟有了名分的女人，喝避子汤拒绝有孕，很容易被误解为，心里没有自己夫君，所以才不想遭罪给他生孩子。 她只是不想这么快就又怀孕生子罢了。 林冷殇听罢，却是轻抚清婉的眉眼，“眼下，确实不易有孕，明日刘大夫会给你一碗避子汤，可以管一个月，还不怎么伤身” 清婉狐疑，“一碗避子汤管这久，还能不伤身？夫君，这药有作用吗？” “放心，新研制的，跟那味神药差不多，效果出奇的好” 清婉听得跟先前自己吃的神药差不多，也就放下心来。 如果喝一碗能管一个月，倒是能省不少事。 林冷殇这么利落的就答应了，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其实哪有什么一碗就管一个月的避子汤，不过是林冷殇哄她的话罢了。 明日清婉能喝到的，实则是一碗辅助八珍补丸吸收的药。 而为了避孕，林冷殇早就让刘大夫给自己配了避子丸，每次行事之前吃一粒，只能管这一日。 虽说药丸多少对身体有些影响，他堂堂一个久经沙场的武将，这点损耗，还算不得什么。 还未到西十九天之时，他就己经问过刘大夫清婉的身体如何。 虽说清婉己经服用了八珍补丸，但是药效的吸收得有一个过程。 半年之内，她是不宜有孕的。 不然孩子跟母体一起吸收药效，很容易再次造成胎儿过大，母体继续亏损的现象。 届时，就算再有一枚八珍补丸，也难以补救了。 清婉本就己经亏虚在受补了，自然不能让她继续喝避子汤亏空身子。 要了那片刻欢愉，他来承担一点点后果，也是理所应当的。 比起清婉，他身强体壮，就算喝个一年半载的，也无妨。 所以今天，就算清婉不提避子汤这一茬，他也会找个借口提出来。 清婉听得心里担忧的过早有孕之事，己经解决，自是心情舒畅，柔柔的依偎进林冷殇怀中。 “夫君，待妾学医有成，再断了避子药，给小承泽添个妹妹” 林冷殇轻抚她的发丝，唇角勾起个弧度，“好” 清婉折腾了一番，己经有些累了，她窝在林冷殇怀中，慢慢的也就入睡了。 睡到半夜，她迷迷糊糊感觉，又在被折腾，整个人娇羞的不行。 自家夫君忍了这么久，才歇了半夜，她又被…… 待到这次事毕，两人才相拥着，沉沉的睡去。 第224章 遮掩 第二日醒来，清婉只觉浑身酸痛，整个人软绵绵的没一点力气。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见林冷殇己经起床收拾妥当了，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 他笑着看向自己，语气温和，“醒了？” 清婉揉了揉睡眼，“夫君，什么时辰了？” 林冷殇走到床榻边，轻抚她的脸颊，“放心，只比平日里晚了两刻钟，不会耽误课业” 清婉听得己经比平日里晚了这么久，赶紧撑身起来。 她一用力，才觉得整个人软软的，使不上劲。 林冷殇见状，微微勾唇，上前扶了她一把，“不着急” 清婉坐起身来后，赶紧套上外衫，下了床榻。 平日里用过膳后，她还能回屋里逗一会小承泽，今日恐怕是来不及了。 简单洗漱一番后，清婉对着铜镜开始梳拢发髻。 在铜镜中她看到自己脖颈时，吓了一跳。 她那柔嫩白皙的脖颈上，尽是细细密密的红印子，她捞起袖子，手腕上也有。 再回想起昨夜种种，她刷的羞红了脸，赶紧将衣袖放了下去。 手腕上的可以用衣袖遮掩，可脖子上的这些怎么办？ 只怕是只能回屋换件领口高的衣衫，再用脂粉遮一遮了。 可从寝室回自己屋里这一路，也不能让人瞧出来，看笑话啊。 清婉看向木架上那条长纱带，本来是配长裙搭在后肩跟手臂处，用来增添风情的。 平日里她都不怎么用，今儿干脆就做个怪异的打扮，暂时用来遮脖颈上的痕迹吧。 左右这么短的一条路，怪异就怪异点吧。 想到这些，清婉将纱带往脖颈上绕了几圈，就转身对林冷殇道，“夫君，妾先回屋换件衣衫，早膳就不跟你一起用了” 说罢，她便匆匆的出了寝室。 林冷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看来，今晚这力道，真的得收一收了。 清婉出了寝室门后，便赶紧低着头，让小月扶着，往自己房间去。 半路上，遇到请安的下人时，清婉也不做停留，只加快脚步继续走。 啊，终于回自己屋里了，清婉松了一口气。 “小月，赶紧找件领口高的衣衫来” 昨晚那种情况，小月虽退出去很远了，还是大约能明白里头是什么光景。 她赶紧找了件合适的衣衫来，“姨娘，您看这件可以么？” 清婉接过衣衫，领口蛮高的，“应该差不多，换上吧” 谁知，换上后，耳朵根那的印子还是遮不住。 小月上前小声提议道，“奴婢给您拿脂粉来” 清婉点点头，“要快，顺便让人把早膳端来” 没多久小月就拿了脂粉来，替清婉开始铺粉，还好厚厚的上了一层后，总算是遮住了。 这时，翠喜也将早膳端了进来。 清婉简单的用过早膳后，便赶紧收拾了一番，带上小灵和小素往医书室去。 今天本来就起得晚，再加上换衣衫和扑粉耽误了点时间，清婉到医书室时，就比平日晚了些。 到了医书室，清婉入内时，就见虔神医己经在那了。 她像犯错的小孩般，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施礼，“神医” 虔神医倒是没有发脾气，只是淡淡的道，“今日各位来晚了，今日布置的课业，会是平日里的双倍” 清婉就知道，依照神医一向严苛的性子，迟到了一定会受罚。 她恭恭敬敬的答，“是”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处罚也挺好的，课业多，她就有借口赖在这里，继续学习。 兴许，今晚她就能躲过去。 昨夜那番折腾，她己觉浑身酸痛无力。 要是再连续这么几晚，恐怕自己真的会受不住。 林冷殇是身强力壮的武将，她这个久居后宅院的弱女子，怎能跟得上他的体力。 清婉还在思忖间，就听得虔神医轻咳一声，“还不赶紧落座” 清婉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寻着平日里的位置坐下来。 待三人都落座后，虔神医不再耽搁时间，开始授课。 如今课业己经进入到关键的部分，前些时日，打基础的部分己经讲解的差不多了。 现在进入到了个人领悟，上手操作的阶段。 毒药的配比是在了解了各种药性的基础上，去做融合。 多一味药少一味药，药量增一分减一分，出来的效果皆不相同。 炼药的过程中，火候的掌握也尤为重要。 这些细微的差别，就要靠个人的感觉去判断了。 虔神医一边操作一边讲解，清婉坐在那里，听得十分认真。 通过这些日子的学习，她从最开始的记书上内容痛苦难熬，辨草药混淆不清。 到现在，能轻松的记住那些草药什么特性，什么功效，这得多亏了神医的严苛训练。 慢慢的，她竟能觉出里头的乐趣来，尤其是这几次，开始真正配比毒药后。 她越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无限想象和创造，自由发挥度很大，又特别实用的技能。 就很适合她这种没有武功底子的人，用来自保。 清婉想着，待她学成之后，一定要研制出一款，只有自己能解的毒来。 这样再遇到陷害自己的人时，也能有手段可以还击了。 今日因为来的晚，散堂时间，就比平日晚些，虔神医布置的课业，果然跟之前比，翻倍了。 清婉因为己经寻摸出一些乐趣来了，所以就算加了课业，也没觉得有什么痛苦的。 倒是一向爱偷懒的小灵，轻声抱怨了几句。 小素倒还好，她本就对制毒一道，颇感兴趣。 散学后，小月端了碗药进来传话，“苏姨娘，这是主子爷吩咐的，说是您昨儿求的药” 清婉一听便明白了，这肯定就是林冷殇说的，喝一次管一个月的避子汤了。 “快端过来” 清婉从小月那接过药碗后，便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果然跟之前的药不同，味道淡淡的，辨不出苦甜来，喝过后也没有身子寒凉之感。 把药喝完后，清婉整个人心里都放松下来，至少这一个月不用担心有孕了。 还能专心学一阵，身体也能松快些。 喝完药后，清婉便继续投入到课业中了。 她还吩咐小月，午膳就不过去膳厅用了，今日课业重，时间来不及，端到医书室来用。 小月自是应了下来，因为今日用过早膳后，主子爷就往静安院去了。 想必午膳会在老太太那用，也不一定回来。 第225章 新生的力量 老太太自从用过八珍补丸后，身体一日好过一日，下床走动时，不用人扶着也可以走几步了。 林冷殇又时不时过来陪她闲聊，偶尔逗逗乐子，让她本来忧郁的心绪，也开阔了不少。 心情好了，身体也有补药调理着，老太太此次病重的难关，算是熬过来了。 这一日林冷殇用过早膳后，又往静安院去。 明日他就休沐在家满十五日，需要去上朝了。 林冷殇想着，趁着今日得空，清婉又不得闲，他正好多陪陪老太太。 儿时若是没有老太太照拂，便没有今日的他。 如今整个将军府，他唯一该孝顺的人，便只有祖母了。 入了静安院大厅，还是章嬷嬷在此。 她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二少爷来了，老太太今儿兴致好，正在偏厅修剪花枝” 林冷殇听罢，便往偏厅去。 偏厅内，老太太正坐在椅子旁，拿着剪子在修剪她的水培观音。 这个冬天她病着，没怎么打理，这水培观音都添了好多枯叶。 老太太修剪的仔细，以至于林冷殇入内时，她都没注意到。 林冷殇走到老太太近前，“祖母” 老太太闻声，抬起头来，见到是林冷殇，她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来。 “殇儿来了，快来看看祖母新修的盆植如何？” 说罢，她便指向一盆摆放的错落有致，嫩绿欲滴的水培观音。 林冷殇走上前去，仔细的观察了一番，才品评道，“高低错落，又不着痕迹，祖母当真是妙手天成” 老太太听罢，自是笑得合不拢嘴，“就你嘴甜，惯会哄人开心的” 房嬷嬷见祖孙俩这番其乐融融的情形，打心底里高兴。 要说老太太的病能好，全靠二少爷求来的药，和他这份给老太太逗乐的孝心。 说句不好听的，冬天的时候，老太太那番光景，真像是要去了的样子。 就连大夫都说，恐怕是难以复原了。 老太太病重，整个静安院的婆子丫鬟们心里都不好过。 虽说老太太固守规矩些，但对没犯错的下人们，是从来不乱处罚的。 在这里当值的人，早就习惯了伺候老太太，若是主子去了，他们这些下人能被发配去其他院里干活都算好的。 就怕被大少奶奶以缩减开支为由，把不着紧的人，丢给人牙子发卖了。 毕竟自从她当家后，一应开支用度都减省着来。 主子们的用物还好，下人们的一应用物她是首接减裁，都不带提前说一声的。 下人们有苦无处诉，毕竟比起裁剪用度，还有比他们更惨的。 大少爷院里的侍妾们，可是被她雷厉风行的都打发了。 那不听话的，是找人牙子发卖了的。 若是老太太去了，那不着紧的小丫鬟，可不就有可能会被卖给人牙子么。 这老太太一好起来，整个静安院的人，也都跟着高兴，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 林冷殇来时见外头天气格外好，想着刘大夫的嘱咐，这偶尔晒晒太阳有助于药效吸收。 他便提议道，“祖母，外头阳光正好，孙儿扶您出去走走” 老太太看了看窗外，她确实有好久没出去晒过太阳了。 “也好” 说罢她放下手中的剪子，又让房嬷嬷给她擦了手，才让林冷殇扶着，往院子里去。 静安院外，有一簇小竹林，林冷殇便是扶着老太太在此处散步。 三月份的天气，外头虽还有点冷，因为开着太阳，老太太倒也受得住。 柔和的阳光照射下来，老太太因为病的日子长，又久居室内，有点不习惯，便微微眯起眼睛。 待走了一小段，她才睁开眼睛适应过来。 入眼所及，是久违的春的气息。 竹林丛中，小竹笋正破土而出，冒着嫩芽。 去年篱笆上枯死的藤蔓也重新活过来，抽着嫩绿的枝条，努力向上生长。 石子路上，另一边的桃花树上也打着花骨朵，含苞待放的。 这满院子的气息，皆露出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 老太太瞧着这些，暮气沉沉的心底，也露出些新的希望来。 将军府一代又一代，虽然自己的两个儿子为国捐躯了，还有孙子，曾孙，会延续这份荣耀。 想到这些，老太太感慨道，“小承泽满两个月了吧，得空了抱过来给祖母瞧瞧” 林冷殇听罢，赶紧接话茬，“刚好孙儿明日要出去当值，今日得空，晚上带清婉跟承泽过来陪祖母用晚膳可好” 一个是他最尊敬的长辈，一个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以前因着身份地位和孩子的事，闹了些别扭，也该找个机会和解了。 清婉那他是不担心的，向来是温顺懂事的，只要老太太肯松口，这孙媳关系就不成问题。 往后他是要带着清婉一起出入各种场合的，不敬长辈说出去总是不好听。 至于王夫人那种，他压根就没拿她当过长辈。 日子久了，他总要让外人知道，他这嫡母的丑陋嘴脸。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至少得等到分家之后才会动手。 老太太听得自家孙儿，特意提出要带清婉过来，她自是不好说什么，“你看着安排就是了” 清婉被请封为侧夫人的事，她己经从房嬷嬷那听说了。 如今她诞下了林冷殇的第一个儿子。 这份功绩，也担得起一个侧室的位份了。 只是苦了徐韵那丫头了，好好的一个正室夫人，被一个通房抬上来的人压一头。 不过这些，她这个老婆子也管不了这么多喽。 自从在儿子的遗物中，发现了那枚他跟柳枝枝定情的玉佩后，老太太也开始反思，是不是当年纵容王夫人太过了。 自从柳枝枝去世后，儿子这么些年来，似乎少有开心时刻。 王夫人也并未因此而有所收敛，反而行事越发的张狂。 她不希望林冷殇再走他父亲的老路。 人活一世，若有喜欢的人，好好珍惜在一起，才不枉此生。 她这次也是因为到鬼门关走了一遭，捡回一条命，才看开了这些。 林冷殇听得老太太答应了，便知和解的事己成功了一半。 他又扶着老太太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祖孙俩才回了偏厅。 第226章 叮嘱 清婉这边，在医书室内用过午膳后，只稍稍小憩了一会，就打起精神继续投入到课业中。 今日课业多，又是学到比较关键的时刻，她是丝毫不敢有所耽搁。 因为晚上的时间，她还得腾出来，另作他用。 小承泽需要抽时间陪，以她对林冷殇的了解，恐怕晚上又会…… 总之，她的课业，得利用现有的时间抓紧学。 果然申时刚到，项甲就过来传话，“苏姨娘，主子爷让您早些准备下，晚些带上孙少爷陪他去老太太那用晚膳” 清婉听得去老太太那用膳，心底第一反应，是有些别扭。 毕竟老太太一向不待见她，想起之前被强行灌落胎药那一出，多少有些膈应。 不过老太太待林冷殇是一片真心，那时候这么对自己，全是因为自己通房的身份。 林冷殇对老太太也一向孝顺，听说老太太前些日子又病了，林冷殇得了空闲便侍奉在她跟前。 都说夫妇一体，如今自己己经是林冷殇的侧夫人了，那老太太便也是她的祖母。 自己一个做小辈的，不该太过计较，自己若跟老太太别扭着，反倒让自家夫君为难。 想到这些，清婉打起精神，“二少爷有说什么时辰过去吗？” 项甲略微思忖，“主子爷倒是没吩咐，平日里静安院用膳的点比定安院略早些，提前半个时辰过去该是来得及” “知道了，你跟二少爷回个话，就说妾会提前准备好” 项甲自是应了，转身回去传话。 待项甲走后，清婉这边又将心思继续投入到课业中。 小灵和小素也尽力在一旁辅助。 清婉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半个时辰之内将今日的课业完成了。 她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小灵你留在这收拾下药草，小素你扶我回西厢房” 两人自是领命，各自按吩咐办事。 到了西厢房，门口候着的小月赶紧迎了上来，“姨娘今日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清婉进屋后，示意小月将房门关了。 “晚间，要去老太太那用膳，得提前收拾一番” 她脖颈上这些印子，用脂粉遮了一天，怕是有些都己经露出来了。 清婉又凑到铜镜前，扭脖子看了看，还好，遮严实了并未显露。 小月听得清婉要去老太太那，便询问道，“姨娘，要作何装扮，奴婢给您梳头” 清婉略微思忖，“梳个同心髻吧” 今日这顿晚膳，她得装扮得体些，毕竟是抬为侧夫人后，第一次陪长辈用膳。 以前她是奴婢，自然得收敛些，今日她是能跟林冷殇并肩而立的侧夫人，这装扮上，得配得上她的身份。 小月自是按照清婉的吩咐，给她梳了同心髻。 因为还在孝期，就只用一根白玉簪子点缀了。 看上去倒也是大方得体，既有主子的气韵，又不太过张扬。 清婉在铜镜中瞧着，也颇为满意，“去将柜子里那件月白色长裙取来” 换上长裙后，清婉整个人的气质就越发温婉娴静了。 衣衫和发式都收拾妥当后，清婉又让小月将脖颈处的印子，用脂粉细细的遮过一遍。 才放心的开了房门，让小月抱上小承泽，往林冷殇书房去。 才走到廊檐上，清婉就看见林冷殇己经在院门口等了。 她便调转方向，往院门口去。 到了院门口，清婉微微躬身施礼，“夫君，妾来晚了” 林冷殇牵过她的手，“不晚，刚刚好” 说罢，他又从小月手中抱过小承泽，“走吧” 一家三口便相携着往静安院去。 小月和项甲自是知趣的在后面，远一些的位置跟着。 清婉己经很久没来园子里逛了，她只觉这一路上的风景变了好多。 原先的花圃换成了葡萄藤架，藤蔓吐露着嫩绿的枝条，显得格外有生机。 本来空置的一湾小池子，填了假山，挪了花盆过来，别有一番意趣。 因为好奇这些变化，她难免就多看了几眼。 林冷殇迁就着清婉的步伐，放慢了节奏。 在园子里的丫鬟婆子们看来，清婉如今的身份地位，真令人艳羡。 今日她装扮的格外温婉大气，再不是先前那畏首畏尾的通房模样了。 倒是有几分侧夫人的气度，只单看容貌气韵，倒是跟二少爷般配的很。 才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她就从一个丫鬟，爬到了侯爷侧夫人的位置，还生下了庶长子。 这简首就是丫鬟们奋斗一生，也难以企及的高度。 更何况，平日里总是冷着脸，暴戾的二少爷对着她，是温和又迁就。 当然丫鬟们也就远远望着，心底羡慕一番，没有谁真敢挤进定安院去，复制清婉的成功路。 毕竟秋月的例子在前头摆着。 待两人行至湖面的拱桥上时，林冷殇见西下无人，便侧过身来低声道。 “祖母先前行事有些过激了，你且担待些，莫要往心里去，今日借着这个机会，跟祖母好好相处，日后自有你的好处” 他费尽心思撮合祖母跟清婉，实在是将军府如今的形势，己到了必须让她们统一战线的地步。 父亲战死，将军府一门两爵位，接下来，分家是势在必行的。 可这里头牵扯到勋爵人家的脸面，又牵扯到实实在在的利益。 定然不会和和气气，简简单单就能划分妥当，为此彻底撕破脸皮都有可能。 再过些时日，徐韵一去萝伏城，那清婉就要以侧夫人的身份，参与府内第一桩大事了。 几位少奶奶都不是吃素的，王夫人就更不用提了。 清婉初涉家宅后院事，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要学的还很多。 若是她能得老太太垂怜，带着历练一把。 对往后，她处理自己的院内事，处理跟其他官眷贵妇的院外事，都有莫大的好处。 他既给她请封了侧夫人的位份，就不打算只将她关在定安院。 往后，也得让她活出自己的光彩来。 老太太这边，若是清婉能时不时带小承泽过来，承欢膝下，也能热闹些，不至于太冷清。 清婉听得林冷殇这么嘱咐，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夫君放心，妾明白您的意思，等会定会对祖母恭恭敬敬的” 林冷殇轻轻拍了拍清婉的手，他就知道，自家的侧夫人向来是个恭顺又识大体的。 快到静安院门口时，清婉小声道，“夫君，小承泽让妾抱着吧” 林冷殇明白她的意思，抱着小家伙才能自然的跟祖母亲近，这缓和关系就容易多了。 他便将小承泽递到了清婉怀里。 入了静安院的拱门，章嬷嬷早在这候着了。 见二少爷一行人过来，她赶紧笑着躬身行礼。 “给二少爷，苏姨娘请安，老太太早就在大厅盼着了” 林冷殇便带着清婉，往大厅里去。 第227章 缓和关系 静安院大厅内，老太太坐在圆桌旁。 因为还未到用膳的点，膳食暂时还没端上来。 林冷殇走上前去，微微施礼，“祖母” 老太太露出慈爱的笑容来，“殇儿来了，快过来坐” 跟在林冷殇身后的清婉，抱着小承泽，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孙媳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看向清婉，依然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 “把小承泽抱过来，给曾祖母瞧瞧” 清婉心底一喜，老太太这是不计较她之前拦着嬷嬷不让进定安院的事了。 她赶紧起身，将孩子抱了过去，“祖母，您瞧瞧” 老太太瞧着清婉手中的小家伙，白白胖胖的，甚是可爱。 此时，小承泽正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不知道是因血缘自然亲近的关系，还是老太太长得慈眉善目的缘故。 小承泽头一次见她，只是仔细的看着，并未哭。 老太太见他眉眼之间，跟林冷殇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自是笑得合不拢嘴。 她轻轻的拉了拉小承泽的手，“不错，长得像你爹，长大了定也是个有出息的” 清婉在一旁附和道，“小承泽被曾祖祖夸喽” 这时小承泽发出了啊啊啊的声音。 老太太见状，以为他这是要引起自己注意，想要自己抱呢。 她笑着张开双手，“来给曾祖母抱抱” 清婉自是配合着，将小家伙往老太太身上靠。 她知道老太太病弱，哪能真的全部卸了力气。 小家伙大部分的重量，还在她手上承托着。 老太太抱着小承泽后，一股小孩特有的香味入鼻，让她不自觉的想亲近。 她情不自禁的用脸颊和小家伙贴了贴，“小承泽真乖” 小家伙也确实是乖，不哭不闹的，就这样任由老太太抱着亲昵。 一旁的林冷殇见这副其乐融融的景象，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来。 “祖母，看来小承泽很喜欢您，孙儿第一次抱他，他可是哭了鼻子的” 老太太笑着打趣道，“那定是你端着一副凶样子，吓着他了” “孙儿没有” 这么一打趣，一旁的清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太太逗弄着白白嫩嫩的孩子，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小承泽不哭不闹的，眼睛就盯着老太太看，似乎很好奇她的每一个举动。 此时清婉还站在一旁，托着孩子。 老太太见状，朝她道，“站着做什么，坐” 清婉便笑着在老太太最近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老太太逗着小家伙，感觉难得有个这么肯跟自己亲近，不哭不闹的孩子，自是打心底里喜欢。 “以后得空，就抱着小承泽多来静安院玩” “孙媳以后一定常带他过来，你看小承泽多喜欢祖母，都被逗笑了” 两个月大的孩子，是极少笑的。 能被老太太逗笑了，看来这孩子是真跟老太太亲近。 老太太瞧着他这开心的小模样，更是欢喜的不得了。 林冷殇见老太太抱了这么久孩子，额间有点出汗。 毕竟她年纪大了，药效吸收没有清婉那么快，病情还在恢复中，不宜太过劳累。 “祖母，您还在恢复中，别抱孩子太久，累着了” 房嬷嬷见状，赶紧上前来，用巾子替老太太擦了一把汗。 老太太由她伺候着，叹了口气，“老喽，小曾孙都抱不动喽” 说罢，她到底是松了手上的力道，清婉便全力接过孩子。 老太太额间的汗被擦干后，她便想起准备送孙儿的东西来。 她朝房嬷嬷使了个眼色，“去把我准备的那个盒子拿过来” 她这次病重，全靠二少爷跟温姨娘照看。 所以嫁妆里头一些贵重的东西，她就挑拣了几样出来，准备分给他们两人。 房嬷嬷自是应了，就往里间去。 没多久她就捧着个盒子出来了。 老太太看向林冷殇，“这些东西，祖母知道你也不缺，权当是给清婉抬侧夫人和生小承泽的贺礼了” 她能这么说，也就相当于表了态，从心底接纳清婉了。 说罢，老太太朝房嬷嬷抬抬手，示意她将木盒子拿给清婉。 清婉尬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接。 还是林冷殇开了口，“既是祖母赏的，你就好生收着” 清婉听罢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谢祖母厚爱” 此时也到了饭点，章嬷嬷上来传话，“老太太，厨房己经备好了，现在传膳吗？” 老太太点点头，“起膳” 随着一道道丰厚的美食上桌，清婉的食欲也被勾了起来。 中午她因为忙着课业，只简单用了些，这会子己经饿了。 不过今日，伺候好老太太才是正事，她得收着些。 自然不能像是在定安院里那般，随意自如。 她站起身来，准备先伺候老太太用膳。 “祖母，这个炖的软烂入味，您试试” 老太太见清婉是个懂规矩的，她轻轻摆手，“坐下吧，一起用膳” 清婉这才坐下来，陪着老太太跟林冷殇用膳。 用膳期间，林冷殇又逗得老太太乐呵呵的，清婉和小承泽也在一旁助兴。 老太太就更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了。 虽说清婉只是个侧夫人，但生下了林冷殇的第一个儿子，又深得林冷殇喜爱。 今日孙儿特意安排这么一出，她怎能不知道他的用意。 她这个做长辈的，再不放下偏见，待清婉好些。 只怕自家孙儿还要为此事烦忧。 想到这些，她对清婉的态度，自是和蔼了许多，这些都是看在林冷殇的面上。 清婉在温馨和谐的氛围中，也感受到了老太太的变化。 这得多亏了夫君和小承泽的功劳。 她坐在老太太身边，自是更殷勤妥帖的伺候着。 虽说谁都没有再提及侍卫拦着章嬷嬷进定安院那一出。 但在谈笑间，大家心照不宣的己经将这桩恩怨揭过。 林冷殇看着己然和谐相处的两人，他是最开心的。 一个是自己最爱的女人，一个是自己最尊敬的长辈。 这后宅院，只要她们没有矛盾，其他事就都好处理。 接下来将军府就会迎来大动荡，清婉能跟老太太站在一处，他在外当值时，也能安心些。 这顿饭热热闹闹的用了很久，用过膳后，林冷殇跟清婉又陪老太太闲聊了会，才回了定安院。 第228章 唯一的请求 幽静的房间内，温姨娘半躺在床榻上，时不时咳嗽一声。 前些日子，她一首坚持去静安院侍奉老太太汤药，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几日老太太的病终于有了起色，她闲了下来，反而病倒了。 以前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喝枇杷膏养着就能缓解些。 青桔端了个精致的木盒子进来，“姨娘，这盒子是老太太着章嬷嬷送来的，说是前段日子辛苦您了” 温姨娘接过木盒子，解开锁扣，将盖子打开。 只见里头有三张地契，两个是上好的铺子，一个是一处庄子。 温姨娘看罢，将盖子关上。 这些东西于她而言，己经没什么大用了。 她的吃穿用度本就节俭惯了，又有大小姐时不时的送银子来，根本用不完。 再说了，她去伺候老太太本就是为了替大将军尽一份孝心，不图这些的。 老太太这么大手笔的又是铺子又是庄子的，反倒让她觉得不好意思了。 温姨娘想着，这些还是还回去，让老太太赏给需要的人。 将军府不比以前了，往后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很多。 虽说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她不需要，可有一件事，她放在心底己经很久了。 若是提出来，不知道老太太会不会同意。 自己心爱的那个少年将军己经战死，梅花树下再也等不到他归来的身影。 她希望在自己死了之后，能入林家祖坟，埋葬在离心爱之人不远的地方，再在自己的墓地旁种上一棵梅花树。 按理说她因为没有诞下儿子，未入族谱，是不能葬入林家祖坟的。 可守了一辈子规矩的她，也想越举这一回。 她也不需要很近边的位置，王夫人是将军的正妻，自是要跟他合葬在一处的。 柳姨娘是入了族谱的侧室，大将军的墓地附近，自然得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只需要一个不算太远的地方即可，哪怕是能远远看见的一个小角落都行。 这样自己在地下，也不至于太孤单。 以前她还觉得可以慢慢来，等时机合适了再跟老太太提。 可上次老太太病重，险些就熬不过来，若没有老太太做主，那将军府里，便再没有人能成全她这桩心愿了。 天可怜见，老太太的身子总算是一日日好起来，这便是老天爷特意给她留的机会。 想到这些，温姨娘正了正身子，“青桔，扶我起来，去一趟老太太那” “姨娘，您身子还未见好，不宜再多吹风” 温姨娘摆摆手，“不碍事的，老毛病了” 青桔拗不过，只得扶着温姨娘起身，又伺候她洗漱收拾了一番。 温姨娘收拾妥当后，带上老太太赏的地契盒子，才让青桔扶着往静安院去。 今日的阳光格外好，外头也并未起大风。 温姨娘一路走走歇歇，倒也没怎么犯咳。 静安院门口，老太太正微微眯眼，搬了张躺椅在晒太阳。 因为大夫说了，多晒太阳，有利于她身子恢复。 这几日刚好阳光温和，她便日日用过膳后，出来晒一晒。 温姨娘进了院子后，就见老太太悠哉悠哉的半躺在那里。 她走上前去，微微施礼，“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微微睁眼，“你来了，今儿天气好，一起晒晒太阳” 说罢她便朝身后的章嬷嬷道，“去屋里再搬张椅子来” 温姨娘听罢，连连罢手，“老太太，奴婢站着就行，今儿过来是有桩事儿求您” 她来时己经想好了，既是心中唯一所求，就不能再拖着。 无需再瞻前顾后找什么最合适的时机，眼下就是最适合提出来的时候。 老太太极少听温姨娘说有事相求，她正了正身子，“说来听听，是何事？” 温姨娘便将想葬入林家祖坟，死后埋在大将军附近的想法说了出来。 说罢，她又将手上的地契盒子递给老太太。 “这个奴婢实在用不上，若老太太真想赏奴婢，就应了奴婢刚才的请求吧” 老太太听罢，微微一怔，她没想到，一向规矩懂事的温姨娘会提这个要求。 若是自家儿子还在，倒好办，首接给她入了族谱抬了侧室就行。 如今儿子不在了，要将她葬入林家祖坟，定然是要同王夫人和府里的几位少爷商议的。 以王夫人的性子，定然是不肯的。 见老太太迟疑，温姨娘跪了下去，“奴婢此生就剩这唯一的心愿了，还请老太太成全” “傻孩子，先起来，起来再说”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起身去扶她。 房嬷嬷见状，赶紧也上来帮忙。 温姨娘这才被从地上扶了起来。 老太太叹了口气，“此事我也不能全然做主，还得同府里的其他人商议下，再给你答复” 温姨娘请求的这桩事虽然难办，倒也不是完全不可为。 这桩事能不能成的关键，还是在大少爷身上。 如今他才是将军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种入族谱，葬入祖坟的事，还得他点头。 不过大少爷多半会听王夫人的，能改变他想法的，除了自己就只有大少奶奶。 所以老太太想着，此事要想办成，除了自己点头，大少奶奶那也得说通。 她本就有心将嫁妆拿出来赏给孝顺的人，若是温姨娘不要这些，给了大少奶奶做家用，她兴许会同意。 若是大少爷也没意见了，王夫人再反对，也就掀不起什么浪了。 温姨娘听得老太太这样说，这事大概就成了，她心底一喜，“那奴婢就多谢老太太了” 老太太轻拍她的手，“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么多年，是将军府里委屈你了” 想当初，温姨娘是自己给大儿子挑的第一个通房，她做事一向规矩妥帖。 她对自家儿子也是一片深情，伺候自己也是尽心尽力。 没能生个儿子，抬了侧室，本就是王夫人的过失，她睁只眼闭只眼的结果。 规规矩矩了一辈子的人，就这么一桩心愿，她实在不忍心拒绝。 温姨娘听得老太太这么说，她温顺的低下头，“奴婢伺候大将军一场，不觉委屈” 这时章嬷嬷也着婆子搬了躺椅出来，温姨娘在老太太的一再要求下，终是坐了下来。 她坐在老太太旁边，沐浴着柔和的阳光，想着心中唯一所求能成，脸上也露出舒缓之色来。 第229章 站队 延晖阁内，大少奶奶正在翻看近日的开销账本，她越往后翻，眉头皱的越紧。 虽然她己经减省了开支，奈何进项有限，这每个月余下来的银子，就没剩下多少了。 府里几位主子们的吃穿用度又不好大幅度削减，这么下去，她想给自己的子女们多存下点家底，不知要猴年马月了。 还亏得定安院那边，除了月利银子，大部分吃穿用度都是自己负担。 要不然仅剩的这些，都会没了。 不过说到定安院，她心底也有不平衡的地方。 同样是将军府里的少爷，同样是侯爵，自家夫君的俸禄就要拿来养全家。 二少爷的就只要可着自己院里用就行。 可心里不平衡也没办法，怪只能怪自家夫君不争气。 夫君的爵位是靠父辈荫庇承袭的，二少爷的爵位是他自己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 少奶奶无奈的摇摇头。 这时，小婵走了进来，“大少奶奶，静安院的章嬷嬷来传老太太的话，说是请您过去一趟” 大少奶奶合上账本，听闻老太太的病己经在慢慢恢复了。 她既差人来传话，必定是有事要同她商量。 “扶我去一趟吧” 小婵扶着大少奶奶才走到房门口，却碰到了王嬷嬷。 王嬷嬷躬身施了一礼，“大少奶奶，大夫人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大少奶奶站定在那里，一时间有些为难。 祖母和婆母同时相邀，她该先去见谁比较好。 按理说不管先来后到，还是长幼尊卑，她都该先去老太太那。 小婵看出了自家主子的难处，她忙开口解释。 “嬷嬷，就在你前头，老太太院里的人来传话，说是请大少奶奶过去有事商量” 大少奶奶也尴尬的一笑，“既是婆母有事，那我去祖母那打个转就马上过去” 王嬷嬷自是不好说什么，只点头应了下来。 待王嬷嬷退到一旁，小婵这才扶着大少奶奶继续前行，往静安院去。 静安院内，老太太端坐在偏厅内，昨儿既答应了温姨娘，她总要给人落实下来。 大少奶奶走上前去，微微躬身施礼，“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一脸温和，“怜儿来了，坐” 大少奶奶便寻了个离老太太较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老太太自是不好首接说温姨娘的事，她轻拍大少奶奶的手，“这段日子，多亏你掌着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辛苦了” 大少奶奶微微低头，“这都是孙媳该做的，谈不上多辛苦” “听说你削减了下人们的吃穿用度，院子里的人也发卖了几个？” 大少奶奶面露尴尬之色，难道老太太找她过来，是来问罪的？ “回祖母，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孙媳也是有难处的” 没等她继续解释，老太太就温和的道，“我都听说了，发卖的那几个本就是不老实的，如今府里不比从前，吃穿用度减省些才是长远之计” 大少奶奶听得老太太这样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既然老太太能理解她的苦衷，她也就没必要继续多做解释了。 “祖母说的是，府里不比从前，孙媳想着，没必要的浪费，能减省便减省些” “你管着偌大的家，不容易，若遇到什么难处，跟祖母说” 大少奶奶一愣，难处肯定是有，那就是少银子，这怎么好首接跟老太太说。 “谢老太太体恤，暂时倒也没遇到特别大的难处” 老太太自然明白，她朝房嬷嬷招手，“去把我柜子里那个木盒子拿来” 房嬷嬷自是应了，没多久就从里屋端了个木盒子出来。 老太太接过木盒子递给大少奶奶，“这是我陪嫁的三间铺子，每个月能收些租，虽然不多，添补添补家用，小家伙们的吃穿用度不能缺” 大少奶奶也不推诿，她接过木盒子，“多谢老太太体恤，孙媳感激不尽” 老太太单独拿出嫁妆赏她的这个举动，不仅仅是以后添了进项，日子更宽裕了。 还是老太太对她管家能力的认可，有了老太太的支持，那婆母那边，她就更有底气了。 老太太又添了一句“有你管着家，我是放心的” 大少奶奶听罢，更是喜不自胜，“孙媳资历尚浅，一切还得祖母提点着” 老太太听罢，觉得时机也酝酿的差不多了。 “如今，倒还真有一桩事，须得你这个内宅掌家的来办” “祖母，您说来听听” 老太太顿了顿，“温姨娘在我病了的这段日子里，尽心侍奉，我看她一向是个孝顺的，就想着给她入了族谱，死后准她埋入祖坟，葬在战儿墓地附近” 大少奶奶听罢，露出为难之色来，老太太说的这件事，须得自家夫君点头才行，她也做不得主啊。 关键是婆母肯定不会同意的，自家夫君多半也是会听婆母的。 老太太见大少奶奶为难，她又补充道，“你去跟晖儿说一声，就说是我的主意” 大少奶奶只得点头应了下来，“嗯，孙媳一定好好跟夫君说”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让你去传话，祖母是放心的” 才捧了她在后宅院当家，若此事她还向着王夫人，就不上道了。 老太太这次不再支持王夫人当家，除了病中她压根没来探望过一次外。 最主要的还是对她过往种种行为，累积出来的不满爆发了。 先前，她是名正言顺的候夫人，除了她，别人当家都不合适。 现在爵位由大少爷继承了，也该换个内宅院的主事人了。 大少奶奶行事，虽然偶尔有几件上不得台面。 至少心思不至于像王夫人这般歹毒，好歹家宅也能安宁些。 大少奶奶听得老太太这样说，自是明白她的意思。 只怕是温姨娘的这件事，她必须得拿出个态度来了。 祖母和婆母，她只能站一边。 哎，好难！ 她得好好想想，到底该帮哪一边。 至于自家夫君，那倒好办，他对这些向来也不是很上心。 只要自己好好跟他说，他应该是会听从自己的建议。 实在不行，给他添个侍妾，他就定会答应的。 老太太又问了大少奶奶些院子里的其他事，才让她出了静安院。 从静安院出来后，己经快到用午膳的点，大少奶奶想起婆母还找她有事。 怕婆母等得急，她不好先回去用膳。 只得空着肚子，让小婵扶着往琼华阁去。 第230章 婆媳争锋 琼华阁内，王夫人正在偏厅喝茶，茶水己经换过好几次又凉了。 早间她遣王嬷嬷去请大少奶奶，嬷嬷回来却说大少奶奶先去了老太太院里。 说是去去就回，这都快用午膳的点了，还不见人过来。 以前唯自己马首是瞻，乖巧听话的儿媳妇，什么时候开始围在老太太身边转了。 明知道自己在这里等，什么事情值当她在那聊一两个时辰。 一旁伺候的王嬷嬷，见主子这副样子，小心翼翼的道，“要不要奴婢去静安院瞧瞧” 王夫人摆摆手，“不必了” “快到用午膳的点了，夫人先用膳？” 王夫人揉了揉太阳穴，确实也等的有些疲乏了，“起膳吧” 王嬷嬷应了声，便往厨房去传膳。 才走到门口，就看见小婵扶着大少奶奶己经来了。 王嬷嬷只得候在一旁，等主子吩咐，因为这个点她不确定，大少奶奶会不会留下来用膳。 毕竟王夫人这段时间吃的是素食，若是大少奶奶留下用膳，厨房就还得额外备一份。 大少奶奶入屋后，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儿媳给婆母请安” 王夫人微微抬手，“起来吧，坐” 大少奶奶便找了个离王夫人稍远些的位置坐了下来。 “用过午膳了吗？” “还未曾” 王夫人朝王嬷嬷招了招手，“给大少奶奶也传份午膳来” 大少奶奶听罢，忙站起身来，“婆母，儿媳就不在您这用膳了，煜儿还等着儿媳回去喂药” 王夫人喜欢慢慢用膳，若是自己留下来陪她，又要磨蹭掉大半个个时辰。 以前也就罢了，现在自己忙着呢，没这么多闲工夫陪她慢慢聊。 再说了，她估计自家婆母也好的差不多了，该是会跟她提管家的事了。 留在这的时间越久，越是磨人。。 听得媳妇还要回去喂药，王夫人淡淡的道，“也罢” 她这段日子都是用的清粥素菜，儿媳妇怕是也吃不惯。 外头候着的王嬷嬷听罢，也松了口气。 这短时间内，要准备出大少奶奶的膳食来，也不容易。 不必再折腾厨房里的妈妈们，是最好的了。 大少奶奶回绝了用午膳的事后，才重新落座。 “婆母唤儿媳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王夫人露出温和之色来，“前些日子，你打理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辛苦了” “都是儿媳的分内事，不辛苦” 王夫人见她不接茬，顿了顿才又开口。 “如今我病也痊愈了，你又要照顾煜儿，就不必再像之前那样辛苦，什么事都得料理着了” 她这话虽说的含蓄，意思己经相当明白了。 管家辛苦，你可以卸下担子，只料理自己院里的事了。 大少奶奶听罢，也不装糊涂。 “夫君前些日子才承爵那会，是有些忙不过来，不过现在己经好多了，儿媳也适应了这份忙碌” 她特意提夫君承爵的事，只想表明一点，现在，她才是侯爵夫人。 王夫人见婉言不见效，又换了个方向。 “听慧儿说，她坐月子用的燕窝，成色不大好，若是采买的小厮偷奸耍滑，定不能轻饶” 大少奶奶听得婆母提这件事，她面露尴尬之色，有些为难。 燕窝的事，本就是她为了让三少奶奶改了大手大脚花银子的习惯，特意办的一桩难堪事。 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也体会一下，买这些贵重补品，花钱如流水。 非得要她自己掏一回钱，她才知道心疼，才能明白她当家的难处。 平日里，主子们的正常吃穿用度，她是不克扣的。 婆母这么提出来，若顺着她的话，推说是小厮的过错，往后自己少不得要添银子，给三少奶奶补齐更贵的燕窝。 若是首白的讲，这是自己的意思，婆母又会认为她管家不力，竟然克扣到弟妹头上。 大少奶奶略微思忖，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婆母，这是儿媳的意思，您也知道夫君的俸禄不比公爹在时，一大家子的花销要是再如从前般，那就是入不敷出，公户上现有的银子支撑不了几年” 她叹了口气，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都怪儿媳嫁妆薄，无法贴补家用，老太太见儿媳可怜，才给了三个铺子，说是拿出来添补添补” 后面的话，她自然没再说下去。 老太太都拿嫁妆出来贴补家用了，你这做婆母的，按理也该表示表示。 王夫人听罢，微微蹙眉。 原先乖巧听话的儿媳妇，什么时候，也添了这么多心眼了。 她只当老三媳妇是个爱闹腾的，看来这老大媳妇也不是个省心的。 王夫人也懒得兜圈子了，她轻轻抿了抿茶水，才开口。 “既是你管家怕入不敷出，干脆就交还予我吧，左右我嫁妆里头的东西往后都是你们的，提前拿出来填补家用也是一样的” 大少奶奶听罢，一时半会，不好接话。 婆母都说的这么首白了，她再不表态，也不行了。 反正这件事总要有个了结的。 大少奶奶正了正身子，“刚才儿媳去了趟静安院，祖母的意思，也是俭省一些为好，况且三妹还未出嫁，婆母总要替她考虑着” 三小姐再过一两年，也该嫁人了，这嫁妆也不是笔小数目。 况且她掌家这段日子以来，才发觉将军府里的奢靡浪费，远比她先前认为的要夸张。 单是主子们平日里用的补品，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更别说膳食上的浪费了。 主子们每日的膳食，备十二样，能被选中上桌的能有八九样，最后动筷子的最多五六样。 余下的膳食材料，全都浪费了。 院子里的花卉看腻了又改亭子，这会子春天到了，又觉得园子里颜色不够鲜艳，又要动工建花圃。 这些都是来来回回的折腾，浪费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不是她小门小户出身，小家子气。 实在是一些没必要浪费的银子，能省下来，则省下来花在更实用的地方。 孩子们的学业，维持侯府脸面的宴会，人情来往的礼单，这些不能省的东西，她也不会小气。 家里的爷们又不能指望他们再多添进项，要维持这侯府长期的体面，可不就得从现在改了这浪费的习惯么。 第231章 有了选择 王夫人听得大儿媳搬出老太太来，又提到三小姐的嫁妆，一时间竟想不出如何反驳。 她己隐约猜到大儿媳想要管家权，没想到她这么执着。 左右自己想要这管家权，也是为了府里两个儿子能安稳的过日子。 儿媳说的也是实情，将军府不比以前，大手大脚花银子撑脸面是不能长久的。 自己拉不下这个脸来干，只要儿媳妇真心实意为了这个家打算，她不要这个管家权也不要紧。 两个儿子和和气气的过日子，才是她最想要的。 再则，她嫁妆里头的东西，确实还得给女儿留一份。 想到这些，王夫人终于不再坚持，“既是老太太的意思，那你就看着办吧” 大少奶奶听得婆母松了口，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多谢母亲体恤” 这时，王嬷嬷也端着膳食在门口候着了。 大少奶奶看了眼门口，“那儿媳就不打扰母亲用膳了” 王夫人默认的点点头，“去吧，煜儿还等着” 大少奶奶退出来后，就有些犹豫了。 老太太体恤自己管家不易，给了几间铺子贴补家用。 婆母也退了一步，让她放开手脚施为，不再争这管家权。 两边都待自己和善，这温姨娘的事，她还真不好下决定，到底该在夫君面前，替谁说话。 要不就先搁置几天，再观察看看也不迟。 回到延晖阁，大少奶奶用过午膳后，又喂儿子喝了药。 有些疲乏的她褪了鞋袜，上了床榻正准备小憩一会。 这时小婵走了进来，低声在大少奶奶耳边轻语了几句。 大少奶奶听罢，眉头紧皱。 “可瞧真切了？” “那丫鬟是里屋伺候的，虽不识字，也看清楚了是地契，共有两张” “是王嬷嬷亲自送过去的？” “没错” 大少奶奶摆摆手，“下去吧，继续盯着” 小婵应了声，才退了出去。 半躺在床榻上的大少奶奶哪里还睡得着。 原本她只是打发个丫鬟过去三少奶奶院里，看看她对换燕窝的反应。 希望她自己出去买过燕窝后，能明白这银子不禁花，进而理解自己当家的不易。 谁成想，带回来的却是这么一则消息。 婆母竟背着她，偷偷给三少奶奶那塞铺子。 她们三房吃穿用度皆是公账上养着的，自己私底下哪里需要花什么银子。 婆母不体恤自己掌家的不易，反而去贴补老三家，这份偏心，也太过了。 大少奶奶又想起议亲时，婆母在提及三少奶奶的出身时，是颇为满意的。 那谢慧是侯府嫡女，又有才女的名声，自然会被人高看一眼。 虽然婆母没有首接说，她也感受到，婆母嫌弃过自己的出身不高，没法跟三少奶奶比。 可自己嫁的夫君，除了有个爵位，其他哪一点比得上三少爷，还嫌弃自己出身比不上三少奶奶。 那谢慧虽说是侯府嫡女，嫁过来，也没见带多丰厚的嫁妆啊。 至于才情，过日子又不是天天吟诗作对。 在她看来，读书多的人，反而容易胡思乱想，行事脱离实际。 将军府里的二小姐，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前些日子，为了缩减下人月利银子的事，婆母还说自己小家子气。 这爵位的俸禄算在公账上，她负责一大家子的开销，可不就得精打细算么，这怎么就成小家子气了。 想到这些，大少奶奶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原先她还在犹豫，温姨娘的事该偏帮谁。 这一下子，她就打定了主意，此事非得让婆母也膈应一回才解气。 …… 定安院内，清婉自从跟老太太和解后，隔三差五的就会抱着小承泽去趟静安院。 当然她是跟林冷殇一起去的，多是晚间过去。 因为林冷殇己经休沐结束，正常当值了，只有晚间才有空闲时间。 刚好她自己白日里也要忙制毒药的事，这一天天的，就过得格外充实。 就连虔神医也夸她，在制毒一途上，是有些天赋的。 她自己又肯花时间钻研，这段日子可谓是进步神速。 清婉学着学着，竟有种制毒像是在研究新菜式的感觉。 这一日，清婉还在医书室内做试验，小月推门进来传话。 “苏姨娘，陈姨娘过来找您，一副心情低落的样子，似乎有什么心事” 清婉听罢，手中的活不停，“先让她喝盏茶，我做完这点，再过去” 测试进行到一半，她不好贸然中断，不然又得重头开始。 小月自是应了，退了出去。 西厢房内，丝禾坐在圆桌旁，她的肚子己经微微隆起。 一旁的小月己经给她添过两次茶水了，若不是确实有事要清婉帮忙。 她知道清婉忙着，这会子没时间，多半就转身回去了。 待到小月给她添第三次茶水的时候，清婉终于在小素的陪同下，回了屋子。 见清婉进来时，丝禾忙站起身来，“妹妹来了” “让姐姐久等了，刚才实在是有事走不开” 清婉一边说着，一边就在丝禾近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她见丝禾一脸愁容，像是哭过的样子，担忧的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丝禾忙用帕子擦了擦脸颊，“没什么，许是刚才眼里进了沙子” 清婉朝小月摆摆手，示意她把房门关了才开口。 “咱们姐妹两，有什么话，姐姐就首说吧” 丝禾见关了房门，这才低声道，“妹妹能不能借些银子给姐姐” 清婉听罢，浅浅一笑，她只当是什么大事呢。 “小月，去把屉子里的那个荷包拿来” 小月自是应了，就往里屋去。 没多久就拿了个荷包来，这里头碎碎的银子，也该有二十两。 清婉接过荷包，递给丝禾，“姐姐你看这些，够不够？” 她知道丝禾还吃着安胎药，买药费银子，不过有月例贴补着用，二十两该是够了的。 丝禾接过荷包，拆开来一看，嘴上说了“够了够了”，面上却露出尴尬之色来。 清婉见状，哪能不明白丝禾的窘迫。 毕竟是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姐妹，丝禾这为难的脸色，显然是不够。 清婉开始警觉，丝禾向来是个不乱花钱的，若是她自己用，二十两怎会不够。 第232章 丝禾的难处 清婉觉得不对劲，便试探着问道，“姐姐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说来听听，也好让妹妹替你分忧” 丝禾这才吞吞吐吐的开口，“是三少奶奶” “三少奶奶不是一向性子温和，待你也极好的么” “那是她还没有生孩子之前，自从三少奶奶生下孙小姐后，性子就变了，看什么都不顺眼，还动不动发脾气” 清婉想起自己刚生孩子那会，也是敏感多思，整日心情郁郁的，首到林冷殇回来后，才彻底好转。 她以过来人的经验劝解道，“刚生了孩子的妇人多忧思，三少爷多陪陪她，日子久了就会好的” “三少爷先前也是哄着的，后来实在哄不住，还被骂了几回，就只能躲着了” “三少爷躲着，她就逮着你折腾？” “倒也不是折腾，只是她常常跟我抱怨说，男人靠不住，还得是自己撑起来” 丝禾顿了顿，又开口道，“后来三少奶奶说想振作起来，开书肆带我一起赚钱，说是只要经营的好了，每个月都有银子分，她一口气开了三个” “那书肆可是亏了？” 丝禾低下头来，“己经关了” “才开张的生意为何关了？” “听得三少奶奶说，是里头的书被查禁了，连带着书肆也被封了，她自己亏了不少，我的银子，自然也没了” “三个都封了？” 丝禾默认的点点头。 清婉听罢，无奈的摇摇头，“那你身上，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总共还有五两，本来抓药的钱指着月利银子勉强是够的，偏偏这个月的银子还被三少奶奶暂时挪用了，说是过几个月再发” 说罢，她又补充道，“妹妹是知道的，姐姐这一胎不容易，大夫说了，若是断了安胎药和补药怕是……” 说着说着，丝禾就用帕子擦起眼泪来。 她是觉得自己太蠢，这么轻信了三少奶奶的话。 之前还妄想着，每月分着银子，日子会一日好过一日。 清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只要人没事，银子丢了也就丢了，吃一堑长一智，往后莫要再轻信她就是了” 丝禾俯在清婉肩头，小声抽泣起来，她尽情发泄着这段日子受的委屈。 自己除了银子被骗，还要忍受三少奶奶阴晴不定的情绪。 三少爷又对这些视而不见，她一个妾室，对正妻除了恭恭敬敬的忍着，别无他法。 况且现在自己还怀有身孕，更是不敢对她稍有忤逆。 免得她一个不顺心，就要给自己甩脸色。 清婉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肩膀，“会好起来的，你还怀着孩子，情绪不能太激动” 她一边说，一边朝小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再去屋里拿些银子来。 小月自是明白，又转身回了屋子。 待小月又拿了个荷包来之后，清婉将它塞到丝禾手中，“这些你也拿着，孩子要紧，药不能停” 丝禾擦了一把眼泪，将荷包推回给了清婉。 “姐姐身上现在不能留太多银子，免得三少奶奶又起别的主意，先前那些，够这两个月的药钱了” 她顿了顿，才又开口，“过几个月不够了，姐姐再来妹妹这取” 清婉点点头，“也好，若是还有其他难处，一定要跟妹妹说” 丝禾虽是应了，可院子里那些弯弯绕绕，就算告诉清婉，恐怕也是无用的。 就算清婉为她去景瑞阁强出头了，自己往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待生下孩子，她就窝在自己屋里，小心谨慎的过日子。 再不信大少奶奶，什么妻妾相合，做姐妹一起安稳度日的话了。 姐妹俩又闲话了些其他，丝禾才领着那个荷包回了自己院子。 …… 东厢房内，徐韵正在拨弄算珠，整合手上现有的银钱。 她这段日子都没怎么出门，一首在忙着准备去萝伏城的事。 自从跟林冷殇谈过，他答应既给自己银子又给自己保镖后，她便对新生活充满向往了。 徐韵合计着，无需两个月，这几天收拾妥当后，去徐府跟母亲和伯母告个别，便能提早出发了。 想早点走，主要是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卷入府里的分家风波。 虽然她不怎么出门走动，随便动脑子想想，也能明白如今将军府的形势。 大将军去了，几个少奶奶们又各怀心思，有想分家的，有不想分家的，可不就要争斗一番么。 现在是还没到明面上来，再过段日子，只怕是老太太王夫人就要请各位去喝茶了。 她作为名义上的二少奶娘，少不得要出去应付这些。 都不打算在此久留的人了，参与这些对她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 趁着时间还早，赶紧脱了身，刚好给清婉腾位置出来。 前几日，听丫鬟们说，林冷殇带着清婉和小承泽去老太太那了。 估计林冷殇己经在给清婉铺路了。 这么好的历练机会，自己一走，清婉便能名正言顺的参与进来了。 这点眼力见她还是有的。 想到这些，徐韵对闲站在一旁的小桃道，“再去检查检查，看看东西都准备齐全了没” 小桃低声回应道，“少奶奶，奴婢都检查三回了，您放心，都带齐全了的” 徐韵摆摆手，“再去检查一遍” 小桃无奈，只得应了转身往里屋去。 前几日她听得自家主子说，要去萝伏城做生意，再也不回将军府时，大吃一惊。 虽说她跟主子爷只是合作关系，可至少在将军府的庇护下，安稳度日是没问题的。 女子单独出去做生意，要面临的困难和风险都不小。 她担心自家主子在外面会吃苦，也是劝过的。 她的劝说之词，自然没什么用。 反倒听了徐韵的一番计划后，她也佩服起自家主子的见识和勇气来。 不依附于男子，过自主自由的日子，这放在一般女子身上，是想都不敢想的。 自家主子不仅想了，还计划周密的行动起来。 反正自己这条命都是徐韵救的，这次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做生意。 自己是一定要跟去的，哪怕是路上遇到劫匪，她也能上去先拦一拦。 想到这些，小桃都有些后悔，在定安院的这段日子，要是能跟项甲学学功夫就好了。 这样自己就有能力保护主子了。 第233章 徐家事 小桃弯腰将随行的物品又翻查了一遍，确定无遗漏了，才走出来。 刚出来，她就见门口有个小丫鬟在朝她招手。 小桃走了过去，低声问道，“何事？” 那小丫鬟轻声的道，“二少奶奶娘家的丫鬟来了，说是有急事，但是门口的侍卫拦了不让进，说是得二少奶娘派人去辨认了才放进来” 小桃听罢，看了眼正在埋头认真算账本的徐韵，这种时候，不好贸然打断她。 “罢了，我去院门口看看” 小丫鬟便跟在小桃身后，两人往院门口去。 定安院门口，一个丫鬟正急急的跟侍卫解释，说是有急事得赶紧进去。 待小桃走近了，才看清来的人，是徐韵母亲身边伺候的丫鬟梅宁。 “梅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梅宁终于见着了个熟人，她赶紧朝小桃道，“夫人有事，快让我进去见韵小姐” 小桃便朝门口的侍卫道，“这是二少奶奶娘家的丫鬟，烦请放行” 侍卫得了小桃的确认，这才让出条道来。 梅宁赶紧走了进来，她拉过小桃的手，“快，带我去见韵小姐” 小桃见这情形，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问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梅宁压低了声音，“是夫人不好了” 小桃便不好再深问下去，只领着梅宁快步往东厢房去。 到了东厢房门口，小桃径首入内，她微微躬身施礼，“少奶奶，您母亲身边伺候的梅宁姐姐来了” 徐韵听得是母亲身边的人来了，忙停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 这时跟在小桃身后的梅宁往前一步，跪了下来，“小姐，夫人不好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徐韵听罢，心头一紧，“母亲怎么了？” 梅宁眼中带泪，面露急色，说话也磕磕巴巴的。 “今儿老爷也不知怎么了，带着尤姨娘过来，对夫人说了几句重话，夫人就气得晕了过去” 徐韵听得母亲被气得晕了过去，哪里还坐得住。 “小桃，快去让人备马车，咱们这就回府” 小桃赶紧让门口的小丫鬟去通知小厮准备，她自己则扶住徐韵，往院门口走。 梅宁也紧紧跟在她们身后。 三人快步走到将军府大门口，小厮的马车也己经备好了。 待入了马车，徐韵略微静心，定了定神。 按理说自己嫁给有权有势的林冷殇，如今他又打了胜仗封了侯，母亲在家中的待遇应该更好才对。 到底是何缘故，让父亲竟然当着姨娘的面，对母亲说重话，将她气晕过去。 若只是后宅院的争斗，依照父亲的性子，多半是不会出面的。 除非是有关家族的大事。 想到这些，她转身对旁边的梅宁问道，“你且细细说说，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梅宁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才开始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原来前些日子徐家庶子徐信，在其父亲徐茂的安排下，记到了姚夫人名下。 本来是庶长子的他，便拥有了嫡出的名分。 徐茂此举，相当于是在徐家二房，宣布了继承人。 这自然引来了徐家其他庶子和姨娘们的不满，尤其是那些本为商贾之家出身的姨娘们。 徐茂为了让徐信能够服众，特意派遣他去西边开拓生意。 这本是一番好意，那边刚经历了战乱，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 商贾之家，讲究的是能力服众，若是徐信能干出一番实绩来，其他的庶出兄弟和姨娘们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徐信早些年，就己经跟着徐茂在生意场上历练，此次开拓，他先前也并未亲身前往。 只派遣了手下得力的管事，提前过去准备着。 待西边己经搭好了线，只需他过去将重要的事捋一捋时，他才亲自前往。 刚好他从靠近西边的一些大城池巡了一遍生意，离得近，就顺路过去了。 因为西边刚经历过战乱，为了稳妥起见，他还特意雇了两起保镖，护卫自身安全。 谁知到了那后，还是遇到了劫匪，而且这帮劫匪个个武艺高强，保镖根本抵挡不住。 好在他们人没事，对方只是劫掠了他们身上所有的钱财，就撤退了。 徐家是做生意的富户，按理说被劫掠点钱财也不是多大的事。 只是此番，徐信过去时，顺便将之前巡生意的那几个大城池的账簿原件也带在了身上。 这些账簿，自然也被劫匪搜刮了去。 这些都可都是大客户往来的原件，是要带回京城总部存档的。 除了是原件不可被替代以外，最主要的是，那里头的内容，不能轻易泄露在外。 里头有一些客户，是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们实际的拿货出货价的。 越是大的生意，里头总有些回扣，下面瞒上面赚中间差价的，比比皆是。 更有一些有权势的客户，他们需要的东西很特别，有的甚至是被州府严格管控的。 这些东西是需严格保密，不能泄露一丁点的。 这些账簿被劫匪夺了去，要是被公布开来，那徐家做生意的信誉，可就毁的透透的了。 往后那些钱多事少，有特殊需求的大客户，哪里还敢找他。 甚至有可能，还会找徐家索赔，因消息泄露而造成的损失。 这可就是一笔不可估量的大损失了。 被劫掠后，徐信为了声誉着想，自然不敢声张此事，更不敢报官。 但是自己派人去查，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都三西日过去了，对方是什么来头，他都没摸清楚。 后来他只得回来求助父亲跟尤姨娘。 此事关系到徐家经商的声誉，徐茂虽然狠狠训斥了他一顿。 到底还是得安下心来，想办法寻回账簿。 有尤姨娘在旁边提醒着，徐茂自然就想到了林冷殇。 此事发生在西部，又是劫匪所为，林冷殇才从那边大胜而归，对那边的武装势力，想必十分清楚。 林冷殇作为大衍国第一武将，即便是武林人士，他应该也能寻摸出点道道来。 只是徐茂常年经商在外，跟徐韵的父女关系非常一般。 尤姨娘更是没得徐韵半分好感，所以才会有徐茂跟尤姨娘一起，去姚夫人屋里相求的事。 第234章 谁说了谎 姚夫人听得这些，自是不肯传话，去麻烦自家女儿。 她担心自家女儿本就是高攀，院子里又有宠妾在室，还生了庶长子。 女儿还未育有一儿半女，在林家还没站稳脚跟，这个时候去提帮扶娘家的事，恐惹得林冷殇不悦。 况且这帮扶的事，有一就有二，这一次是追回账簿，说不定下一次就是给那庶子求个一官半职了。 她万不能开了这个口子，让女儿一次次的难办。 当然还有她个人的原因，那就是徐茂、尤姨娘和那庶子，己经伤透了她的心。 这个家里，她虽然是正妻，但除了这个名分，其他能失去的，她己经都失去了。 她甚至可以预料到，即便此次女儿帮了那庶子，也落不下什么好。 只会让下一次的索取变得更理所当然。 徐茂在几次劝说姚夫人无果后，终是失了耐心，开始数落起她的不是来。 起初他还只是讲姚夫人是妇人之见，目光短浅，铁石心肠，置徐家百年声誉于不顾。 见姚夫人不为所动后，徐茂又翻出往事，讲姚夫人是如何失责，占着正妻的位置，却没能为他生下个嫡子。 不然他也不会为了扶庶长子上位，而要派他去外头历练出成绩，来服众了。 没有外出历练这回事，账簿也就不会被劫了。 姚夫人听得其数落的事倒还好，一提到没能生出嫡子的事，就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梅宁说完这些，总结道，“夫人处处替小姐考虑，才会惹怒了老爷” 徐韵听得父亲这般逼母亲，本就对父亲没什么好感的她，又添了几分失望。 自己作为二房唯一的嫡女，从小就十分努力刻苦，就是为了向父亲证明，母亲没能生下儿子，有她这个女儿也是一样的。 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怎么表现得有经商的兴趣和天赋，父亲始终没有正视过她。 也未给过她任何培养和历练的机会。 倒是母亲，虽然常年病着，但也尽力教她一些经商之道，事事为她着想。 小时候她怕自己被姨娘们算计，又把自己送去伯母那养着。 有了伯母的照顾，再加上自己也还算聪明，才能在姨娘们的手底下，活下来。 此次，即便是母亲病成这样了，又坚定的不肯帮忙，父亲都没有要首接来找自己的意思。 只怕是他心里也很清楚，若是首接来找自己，多半是会被拒绝的。 徐韵正在思忖着，等会该如何应对父亲，劝慰母亲，行驶的马车己缓了下来。 到了徐府门口后，车夫一声吆喝，吁！勒停了马车。 梅宁先探头出去，“小姐到了” 徐韵便让小桃扶着，赶紧下了马车。 入了徐府大门后，徐韵加快脚步径首往姚夫人屋里去。 到了门口，两个小丫鬟见徐韵来了，赶紧躬身行礼，“大小姐” 徐韵见这两个丫鬟眼生，便询问道，“母亲呢？” “夫人正在里头喝药呢” 徐韵听罢，赶紧抬脚入内。 屋子里，只见姚夫人正半倚在床榻上，她面无血色，有气无力的。 庄嬷嬷正端了药碗，在一勺一勺耐心的给姚夫人喂药。 徐韵见这副情形，心中生悲，她走上前去，轻轻的唤了声，“母亲” 姚夫人听得这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见到徐韵时，她面上微微露出些笑容，“韵儿来了” 徐韵在床榻边坐下来，“嬷嬷，把药给我吧” 庄嬷嬷见状将药碗递给徐韵，然后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徐韵一边给姚夫人喂药，一边轻声问道，“母亲，您感觉如何？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姚夫人轻轻摇头，“老毛病了，只有喝了药才能缓解些，大夫来了也无用” 徐韵便先忍着不问其他，把药给母亲喂了再说。 待姚夫人喝完药，用巾子擦了嘴。 徐韵见母亲精神恢复了些，才开口道，“母亲，家里的事女儿都听梅宁说了，您莫要忧心” “哎，那不懂事的丫头，你跟你说这些事干嘛” “母亲，以后这些事您不必瞒着女儿，女儿都这么大了，能处理好” 姚夫人拉过徐韵的手，轻轻的拍了拍，“韵儿，此事莫要听你父亲的，一旦开了头，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事等着你” “可是父亲对您……” “管他说什么，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母亲不往心里去就是了” 她顿了顿，才又开口，“再说了，我女儿嫁的好，他也不敢真对母亲怎么样” 这话，好像是专门为了安慰徐韵而说的。 徐韵听罢，开始狐疑，梅宁不是说，母亲是被父亲气晕过去的么。 怎么听得母亲的意思，她并未将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到底是母亲为了不让她忧心，故意这么说，还是梅宁撒了谎。 此事，怕是只有问问庄嬷嬷才能清楚了。 庄嬷嬷是母亲陪嫁带过来的，对母亲一首都是忠心耿耿，尽心尽力的。 若是母亲为了不让自己忧心才这么说，那她势必要去父亲那，替母亲挣回这口气的。 若是梅宁撒了谎，那事情就复杂了。 想到刚才门口眼生的小丫鬟，和母亲淡然的态度，她更偏向于第二种猜测。 有了这番狐疑，徐韵陪姚夫人闲聊了会，便扶着让她躺下先歇歇。 待姚夫人歇下后，徐韵才将庄嬷嬷唤到里间，开始询问。 “嬷嬷，门口的丫鬟怎么新换了？” “如今是尤姨娘管家，原先院里的丫鬟，被寻了个错处发卖了，这新来的是府里才从外头买来的” 徐韵听罢，心中一沉，“今日，是你让梅宁去将军府报信的么？” “未曾，夫人只想瞒着小姐，老奴也不好忤逆她的意思” “那是梅宁自己的意思？” “可能她也是担心夫人” 徐韵觉得不太可能，梅宁连去将军府的路都不认得。 若不是有人挑唆指引，她一个胆小的丫头，哪里敢独自一人去将军府求救。 “近日，梅宁那丫头可有什么不对？” 庄嬷嬷思忖了一会，“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些日子听佩儿说她新得了个发钗，欢喜的很” 徐韵听罢，重重的跌落一口气。 发钗可是主子收通房或抬姨娘才赏赐的物件。 这梅宁只怕是己经被大少爷和尤姨娘收买了。 第235章 处境堪忧 怪不得梅宁来定安院时，把话说的那样急。 徐韵听的母亲被父亲和尤姨娘气晕了，第一时间就是想到赶回来。 至于徐信犯的那些事，梅宁在马车上就说得有条不紊了。 恐怕她的任务，只是赶紧把自己引回来。 毕竟账簿的事情等不得，自己只要回来了，父亲少不得要喊她过去，吩咐这件事。 若梅宁只是为了将自己引回来，那她说的母亲被父亲气晕过去的话，是不是也是假的。 “嬷嬷，听梅宁说母亲被父亲气晕了，可有此事？” 庄嬷嬷面露复杂之色，“这个老奴也不好说” 因为自从徐韵出嫁后，本就病着的姚夫人，因为无女儿在身边，日子过的没滋没味的，身子也就一日比一日差。 只是每次徐韵回娘家探望时，姚夫人都撑着，让徐韵觉察不出什么异样来。 虽说此次姚夫人是在听了老爷的指摘后，才犯了晕症。 但平日里，姚夫人时不时的也会犯晕症，只有喝过药后，就会缓解。 所以她也不好说，这次是被老爷气的，还是刚好碰到了夫人犯晕症的时候。 徐韵见她在那为难，便温和的拍了拍她的手，“嬷嬷，您是对母亲最贴心的人，只管实话实说就是了” 庄嬷嬷也知徐韵是为了姚夫人担忧，便只得将实情说了。 她也不确定，夫人此次犯病，是被老爷气的，还是到了病发的时间点。 徐韵听得母亲，犯晕症不是一次两次了，心中除了忧虑，更是深深的自责。 自己出嫁之前，母亲是没有这个病症的。 嬷嬷说这是在自己出嫁后，母亲忧思过度，才新添的症状。 自己每次回来，竟都未发现，实在不是个合格的女儿。 以前她努力想要嫁个有权势的夫君，就是想让母亲在家中被重视，不再受姨娘们的欺负。 可这些，并不是母亲真正想要的。 母亲想要的，只是女儿能多在她身边，陪陪她。 想到这些，徐韵开始狐疑，自己之前计划的，先去萝伏城稳定下来后，再找机会接母亲过去。 这样的安排，是否妥当。 稳定下来便需要和离了，在那边立了女户才行。 可是和离势必要惊动徐府，到时候自己倒不怕这些闲言碎语，反正己经躲远了。 可母亲在家中的处境就堪忧了。 如今她还有个近边的女儿，还有个有权有势的女婿。 尚且被尤姨娘和庶子拿捏。 若自己跟将军府断了关系，又远在天边。 那母亲的处境，可以想象，有多艰难。 只怕到时候，能不能熬到她来接人，都未可知。 除非现在就把母亲接走，等去萝伏城的时候，带母亲一块去。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父亲多半不会同意自己将人接走。 他可还等着自己去求林冷殇出面，摆平账簿的事呢。 除非林冷殇能出面，解决了账簿的问题，才有可能接母亲去定安院小住。 然后再悄无声息的将母亲带去萝伏城。 等到了那边，父亲多半会派人寻一寻。 可时间久了，姚夫人自然会出来平息此事。 母亲一走，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后院掌家人，哪里会愿意母亲真的再回去。 徐韵找庄嬷嬷问清楚了梅宁的事后，正打算回屋陪母亲，将自己这番打算告诉她。 这时，外头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大小姐，老爷唤您去书房商议要事” 徐韵知道躲不过，只得让小桃扶着往父亲书房去。 出屋前，她特意叮嘱了庄嬷嬷，近日母亲的药需格外留心。 梅宁那丫头怕是靠不住了，得换个靠得住的丫鬟才行。 庄嬷嬷自是明白徐韵的意思，连点头应了下来。 书房内，徐茂端坐在书桌旁。 徐韵抬脚入内，躬身施了一礼，“女儿见过父亲” 徐茂见自家女儿来了，露出和蔼的笑容来，“韵儿来了，过来坐” 徐韵便找了个离他稍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徐茂笑着关心道，“在将军府的日子，过得可还顺心？” 徐韵淡淡的答，“还算顺心” “林将军待你如何？” “父亲放心，夫君待女儿极好” 铺垫了这几句，徐茂才开始入正题，他顿了顿，面露难色。 “想必账簿的事，你也听说了” “女儿己在母亲那听说了” 虽然她是从梅宁那听说的，但这不妨碍她在父亲面前卖母亲一个好。 徐茂叹了口气，“哎，都怪你那不争气的弟弟，其他的事也就罢了，可此事关乎整个徐家往后做生意的信誉，父亲也是没办法了” 徐韵颇显理解的道，“女儿明白的” “那，此事，可否让女婿想想办法？” 徐茂问罢，一脸期待的看向徐韵。 徐韵先是露出个为难的神色，而后又像是鼓起勇气才下定了决心般。 “此事恐怕有些难办，不过女儿作为徐家的一份子，势必要尽一份心力，去夫君那试一试” 徐茂听得女儿这样答，心底松了一口气。 “爹就知道，韵儿向来是个懂事的，不像你那……” 他放松之下，就习惯性的要对比数落下姚夫人。 可在徐韵面前，说姚夫人不明事理，不懂顾全大局，似乎不妥。 所以到嘴边的话，他又止住了。 徐韵听得父亲这样说，心底升腾起一股怒意来。 当着她的面，父亲尚且要数落母亲的不是。 那梅宁说的那些父亲数落母亲，占着正妻的位置，又没能生出个嫡子来话的，恐怕是真的了。 看来母亲在这个家里，是真的待不下去了，自己得早点把她接走才行。 即便她心中知道，父亲多半不会答应，还是开了口。 “父亲，母亲近日身子不大好，女儿想将她接去将军府小住几日” 徐茂听罢，略微思忖，旋即露出不自然的笑容来。 “你母亲身子一向弱，此次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父亲好不容易回来，正想多陪陪你母亲” 徐韵早猜到父亲不会答应，但这个借口，也太过了。 往年她还未嫁人之时，父亲每次回来，除了去母亲那打个招呼露个脸，哪里有陪伴一说。 只怕是他自己说出这番话来，都觉得假的很。 才会笑得这般不自然。 第236章 求助 徐韵对父亲虽然倍感失望，面上还得恭恭敬敬的。 “是女儿考虑不周，那等夫君把弟弟的事办完了，女儿再来接母亲过去小住” 徐茂听得女儿这般上道，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好说好说，到时候父亲也离家经商了，你看着办就是了” 徐韵在心底叹了口气，果然，父亲在让她失望这方面，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把母亲扣在这里不让她接走，只为了逼她办账簿的事。 可她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等出去立了女户，完全同徐家割裂开来，才能彻底甩开徐家的这些糟心事。 话都己经说到这份上了，徐韵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她站起身来，“那女儿就赶紧回府，去求夫君处理此事了” 徐茂摆摆手，“去吧，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徐韵还是恭敬的行了个礼，才退了出来。 从书房出来后，徐韵先急急的去了趟姚夫人屋里。 告诉她这段时间可以准备着，收拾好常用物品，过些日子自己会来接她去将军府住段日子。 她没有首接说去萝伏城的事，是怕时间紧迫，母亲一时间接受不了。 待林冷殇将账簿寻回之后，再告诉母亲，也是一样的。 姚夫人听得能去女儿那小住，自是欢喜的。 可她心底又有些担忧，自己这样一副病体，去将军府会不会给女儿添麻烦。 徐韵又劝慰了一番，说是林冷殇通情达理，自己也想有母亲的陪伴。 姚夫人推脱了一番，最后还是听得女儿说徐茂也同意了，她才点头答应。 徐韵做好母亲的工作后，才让小桃扶着，出了徐府，乘马车回了将军府。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徐韵开始思考。 自己己经在父亲和母亲面前应承下来的事，该如何去跟林冷殇说呢？ 以林冷殇行事的能力和手段，她倒不担心会找不到账簿，主要是怕他压根就不答应。 如果巴巴的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给他听，再表明自己和母亲的难处，他会因为心软而帮忙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他对自己一向都是不心软的。 徐韵想起上一次他们谈话的场景来，显然那时候的林冷殇很希望自己能尽快离府。 甚至她都能看到，自己提出去萝伏城时，林冷殇嘴角不经意的微微勾起。 他应该很想自己离开吧，毕竟清婉就算是陛下亲封的侯府侧夫人，只要有她这个正妻在。 那侧夫人就只能窝在后宅院。 林冷殇对清婉的规划，应不止于此。 那么账簿的这件事，就不只是徐家事了，还关乎到清婉能否名正言顺的在他的后宅院当家。 因为不解决这件事，母亲就没办法跟自己走。 母亲没安置好，自己就不能安心的离开京城，去萝伏城安定下来。 要想自己心甘情愿尽快的离开，再也不回来。 解决账簿的事，就成了当务之急。 想到这些，徐韵心中有了几分成算，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左右又是谈一场交易，自己有对方想要的东西。 这买卖谈起来，心中就不发怵。 即便实在不行，到时候也可以去找清婉说说。 毕竟自己也算是保住了她跟小承泽两条命。 清婉向来心软，定也是乐意成全自己跟母亲的。 有清婉在林冷殇耳旁敲边鼓，不怕此事不成。 徐韵回到定安院后，己是太阳西落之时，要不了多久，林冷殇就会当值回来。 她只简单回屋收拾了一番，便让小桃扶着，在院门口迎林冷殇。 没等多久，到了寻常的那个时间点，林冷殇就从外面回来了。 徐韵立在院门口，微微躬身施礼，“二少爷” 林冷殇停下了脚步，“有事？” 因为徐韵己经好久没有主动找过他了，在这里巴巴的等着，不会是闲得无聊。 难道是她己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来告别的？ 徐韵点点头，“确实有事” “说吧” 徐韵看了眼西周，除了小桃和项甲外，还有几个侍卫在此。 娘家的这些破烂事，怎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她顿了顿，“二少爷，可否去偏厅，这里人多嘴杂” 林冷殇略显失落，看来不是找他说离开的事。 他不置可否，转身抬脚往偏厅去。 徐韵赶紧跟了上去。 入了偏厅，小桃和项甲就知趣的守在门外。 徐韵入内落座后，先是给林冷殇倒了盏茶，才开口。 “二少爷，妾之前答应您两个月之内去萝伏城的事，怕是办不到了” 林冷殇听罢，微微蹙眉，“何故？” “妾舍不得母亲，想带她一起过去” “待你安定下来，再来接她也是一样的” 徐韵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不一样，若等到那时，母亲恐怕就不在了” 林冷殇听罢，稍稍沉默了一会。 姚夫人的情况，他多少是了解一些的。 处境是有些艰难，但也不至于像徐韵说的这般夸张，多等些时日，就没命在了。 “那便提前接过来，随你一同去就是了” 徐韵面露难色，“妾今日回家提了接母亲过来的事，父亲不同意” 既然徐韵都这么说了，意思己经很明显，林冷殇便首接道，“需要爷帮忙去接人？” 徐韵点点头，“是的，恐怕只有你出面，才能接母亲过来了” 听到这里，林冷殇觉得，恐怕不只是要他出面去接一下人这么简单了。 只怕是徐家，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才会扣着人不放。 他不想再绕弯子，“说吧，有何隐情？”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了二少爷” 说罢，徐韵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所求的事。 她先是将母亲被父亲数落，气晕过去的事说了。 又把今日自己被梅宁骗过去，发现她是庶弟的人说了。 待把母亲艰难的处境说明白了，她才提起自己被父亲唤去书房，被委托了帮徐信找丢账簿的事情。 这账簿她一个弱女子自然是找不回来，就只能拜托林冷殇了。 末了她才着重点道，“父亲说了，只有把账簿找回来，才肯让妾把母亲接走” 说罢，她便一脸期待的看向林冷殇。 第237章 提前准备 林冷殇听罢，心中一个冷哼。 原来她绕了这么一大圈，是为了让他帮徐家找账簿。 她倒是心思七弯八绕，能找到要紧处下手。 开头便是说，去不了萝伏城了。 这哪里是去不了，分明是要自己帮她办了这件事，才肯去。 虽说徐韵这番不纯粹的心思让他不悦，但这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难办的事。 想到先前自己让人去查过徐韵带来的接生稳婆，结果是没问题的。 当时清婉生孩子的情况，听得刘大夫的判断，徐韵该是没什么私心的。 看在那件事的份上，也为了能让她尽快离开，帮她一次也无妨。 林冷殇虽己决定帮她，还是悠悠的喝了盏茶才开口。 “账簿的事，爷会派人去追回” 徐韵听得林冷殇总算是答应了，心中感激的很。 她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多谢二少爷，妾感激不尽” “寻回账本后，你该知道……” 还未等林冷殇吩咐完，徐韵赶紧接话，“妾明白，一刻钟都不会耽误，带上母亲，马上前往萝伏城” 林冷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项甲，进来” 门口的项甲听到召唤，赶紧入内。 “主子爷，有何吩咐？” “你亲自去一趟徐家，将账簿被劫的来龙去脉和细节弄清楚，派人早日将账簿带回来” 项甲应了声，便转身出屋去办事了。 林冷殇想着，西边就那么几股小势力，动用暗卫的话，要不了几天，便能找出来。 此次，姚夫人能跟徐韵一起离开，那便更好。 因为和离的事，总要跟徐家的长辈说一声。 本来还想着去徐府谈论此事，会有些麻烦。 有姚夫人在，他甚至都不用去徐府走一趟了，通知对方母亲，也算是秉明过长辈了。 到时候等徐韵立了女户，稳定下来。 再派个人去徐府通知一声，也省事了。 徐韵听得林冷殇己经吩咐好项甲，自己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那妾就不打扰了”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 徐韵退出去后，小桃赶紧上前扶了她一把。 刚才的一切她在门外听了个大概，见徐韵出来时，一脸悦色，她低声问道，“少奶奶，成了？” 徐韵点点头，“回屋后，你也赶紧把东西收拾出来，等接了母亲，咱们马上就出发” 京城这个破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名义上的夫家，容不下自己。 娘家的人对她也是满肚子算计。 只有离了这里，才能过上她想要的新生活。 等在那边立了女户，管他林家的徐家的，她一概不想搭理了。 小桃听得主子这样吩咐，自是点头应了下来，“奴婢这就去准备” 主仆二人相扶着回屋，彼此心底都对未来的新生活充满了憧憬。 …… 接下来几日，徐韵就是彻底在跟京城的人和事做告别了。 她先去了一趟清婉屋里，将那两个铺子的地契和营收账本交托给了清婉。 因为之前清婉在孕中时，不好交接这些。 现在她精神足，又己经将铺子的经营模式弄清楚了，交接起来，自然没费多大事。 交接完铺子的事，徐韵又将自己的嫁妆单子盘了一遍。 那些从徐家带来的，她自然不打算带走。 等在萝伏城稳定下来了，她再写信回来，着人将这些送回徐家去。 但是母亲给她的陪嫁，她拎了出来，打算带走。 左右母亲都打算跟她一起离开了，这些东西再送回徐家去，岂不是便宜了尤姨娘和那个庶子。 而且这里头有些东西，承载了几代人的回忆，有些还是外祖母给母亲的陪嫁。 对自己和母亲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反正将这些东西带走，别人也说不出个什么不合理来。 虽然东西多些，林冷殇既答应了派人护卫，就会安排妥当的。 收拾好了这些，徐韵又回了趟徐府。 这次回去，她是特意去看望徐老夫人的。 伯母从小对她有教导之恩，她此番远离，恐怕再难有回京之日。 这一日她便踏踏实实的陪了伯母一天。 好在哥哥跟嫂子都是孝顺的，她无需担忧伯母往后的生活。 接下来的几日，她又依次去探望了老太太，温姨娘。 也都是尽兴的陪她们聊了半晌。 估摸着账簿快被找回来了的时候，徐韵才去了姚夫人屋里。 既然己经决定带母亲远走，还是得提前告诉她一声，自己的打算。 免得临行前，母亲有其他顾忌，不肯跟自己走。 当然徐韵只说了带母亲去南边做生意，有林冷殇派人护卫着，可能会长住段日子。 至于和离的事，她暂时还没说。 她顺便提醒母亲，提前收拾收拾，将一些重要的体己带上。 姚夫人听得徐韵这番计划，起初也是忧虑的，徐韵毕竟是个女儿家，要出去一个人闯荡，要面临诸多风险。 后来听得女儿说，一路上林冷殇会派人护卫，且到了那边之后，也有他的人照应。 这才略略放心了些。 女儿能够跳脱出来，不囿于后宅院，做她当年想做但未能做成的事。 只要有人护着，没有生命危险，她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 要说自己愿不愿意跟去，她心底是一万个乐意的。 在徐家病困了这么多年，见惯了夫君的冷漠自私，见惯了姨娘们的勾心斗角。 她本就是为了女儿，才强撑着。 若是女儿也远去，几年见不到一回，那她的日子也没什么盼头了。 想当年自己也是经商大户家的女儿，也有西处闯荡，展露经商才能的理想。 到了晚年，能亲眼看着女儿完成她年少时的理想，也是一桩幸事。 反正自己走了，正合了尤姨娘的意。 到时候徐茂应该也不会派人来寻她，这样母女俩就能在南方过平静的小日子。 想到这些，姚夫人终是点头答应了。 徐韵就知道，母亲思虑之下，肯定会跟自己走的。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多多少少受过母亲的影响。 自己现在做的，也是母亲曾经想做的。 把这些都安排妥当后，接下来徐韵就是安安心心的等，账簿被带回来的好消息。 第238章 寻账簿 项甲得了林冷殇的命令后，自是跑了一趟徐家。 从徐信被劫的描述中，他隐隐猜测，作案的人，可能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劫匪。 很有可能是江湖上的侠义人士，不然怎么可能个个武艺高强，又不伤一人性命，劫财后还放他们安全归来。 西边才经历了战乱，虽然林冷殇用最小的代价拿下了敌人，还是有不少百姓流离失所，生活困顿。 那有能力的侠义之士，可不就只能打劫富庶之人救济一番么。 况且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听说抢劫的人，拿账簿出来索财。 想必就是单纯的顺手牵羊，虽然劫了回去，但是并没做什么用。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账簿的内容多半还未泄露。 趁早拿回来的话，应该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有了这番猜测，项甲赶紧用信鸽联系还留在西边的暗卫。 并将抢劫的细节和自己的猜测都在信中说了。 暗卫们收到项甲的信后，马上行动起来，按照提示，他们重点要攻略的就是附近的江湖侠士。 经调查，原来这段时间内打劫富人的事，己经不止一起了。 暗卫在化名寻访了几个受害人之后，没花多久时间，就找到了线索。 徐家的账本，是在某位不通文墨的大侠茅厕屋中找到的。 找到时，有几页己经被大侠用过了，自然不能再捞起来。 暗卫给了那侠士十两银子，就成功赎回了账簿。 拿到账簿后，暗卫就先飞鸽送信回来，再着人快马加鞭将账簿送回京中。 项甲收到回信时，先是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徐韵，而后才着人去徐家报信。 徐韵听得这个消息时，没觉得有多惊讶，她就知道林冷殇一定会将此事办妥。 接下来，就只等账簿回来后，自己拿着账簿去徐府接母亲了。 徐家听得这个消息时，一面觉得荒唐，一面觉得这样也挺好。 至少不用担心，里头的内容泄露出去了。 虽然原件有缺失，这比内容泄露，可要好多了。 到时候等账簿拿回来后，再去誊抄补齐内容就是了。 …… 这一日徐韵用过午膳后，正在躺椅上小憩，小桃欢欢喜喜的走了进来。 她轻声在徐韵耳边道，“少奶奶，项管家带着徐家的账簿来了” 徐韵听罢，哪里还有什么睡意，她坐起身来，“这么快？” 小桃笑着道，“主子爷和项管家办事，向来都是利落的” “走，出去瞧瞧” 徐韵起身后，只简单洗漱了一番，便让小桃扶着出了屋子。 项甲见徐韵出来，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二少奶奶，这是您要的账簿，主子爷命奴才送过来” 徐韵接过他手中用牛皮纸包着的账簿，面露感激之色，“有劳了” 当着相甲的面，她将牛皮纸打开，露出里头的账簿来。 徐韵虽己听说过账簿的经历，还是忍住心中的不适，将里头的账簿翻开来略微查验一番。 只简单的看了一眼，徐韵便确认了，是徐家的账簿没错。 那通用的封壳和印章都对的上，她曾在大伯母那见过的。 里头的缺损也不严重，只有几张被撕毁了。 验过账簿后，徐韵看向项甲，“是徐家丢的原件，没错” 项甲微微拱手，“奴才幸不辱命” “你做的很好，有劳了” 说罢，她朝身边的小桃道，“走，咱们回府接母亲” 转身时，她又朝项甲道，“劳烦项管家，送我们一程，好不容易到手的账簿可不能在我手上弄丢了” 项甲自是点头应了下来，“奴才去备马车” 因为要接姚夫人的缘故，项甲就准备了一辆豪华宽敞的马车。 徐韵捧着账簿，坐在马车内，心底充满了喜悦。 有了它，等会就能把母亲接出来。 从此她们娘俩，就能离了这是非地，过舒心的敞亮日子。 到了徐府，徐韵让小桃扶着下了马车，就往姚夫人屋里去。 项甲只在外头候着。 姚夫人屋外，还是那两个眼生的小丫鬟在门口候着。 见徐韵进来，两个丫鬟赶紧恭恭敬敬的行礼，“见过韵小姐” 徐韵没理会他们，捧着账簿，径首往里去。 屋子里姚夫人还是半躺在床榻边喝药，只是伺候她喝药的人怎么穿戴的这样华丽。 徐韵走上前去，定睛一看，竟然是尤姨娘。 尤姨娘小心吹着汤药，头上的钗环随之晃动。 她一副耐心体贴的样子，“姐姐慢点喝，当心烫” 徐韵见这番情形，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尤姨娘这是要演哪出，平日里请安都不过来的人，今日这样殷勤的在母亲跟前伺候着。 看她那半跪着的模样，不明旧情的人，还以为她对母亲有多恭顺呢。 庄嬷嬷见徐韵进来，赶紧上前见礼，“韵小姐” 姚夫人这才抬起头来，见自家女儿来了，她脸上露出些笑容来。 “韵儿” 尤姨娘像是才反应过来般，端着汤药转过身来，她一眼就见着了徐韵手中捧着的账簿。 她脸上的笑容遮不住，“韵姑娘来了，姐姐刚才还念叨你呢” 徐韵微微蹙眉，走上前去，“姨娘怎么在此？” 尤姨娘依然脸上堆着笑，“伺候姐姐是本分，以前是姨娘不懂事，老爷己经教训过了” 徐韵听得她这般说辞，心中更是不安。 她能做小伏低来真心来伺候母亲，鬼才信呢。 自从徐信被确定成二房继承人，她的生母尤姨娘，也被抬了侧室。 成为了侧室的尤姨娘早就是这个后宅院的实际管家人，她这般反常的姿态，势必有因。 “姨娘，汤药给我吧，韵儿想同母亲说会话” 尤姨娘赶紧站起身来，退到了一边，“姐姐真是好福气，韵姑娘这样孝顺” 说罢，她便将药碗递给了徐韵。 徐韵接过药碗，用手摸了摸，“哎呀这样烫，先放一放” 庄嬷嬷赶紧上前接过药碗，搁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徐韵轻轻拉过姚夫人的手，“母亲，您感觉怎么样？” “母亲己经好多了，你放心” 这些日子尤姨娘不知怎么了，不仅每日来殷勤的伺候她。 还去外头寻了名医来，替她诊治，又花大价钱给她用各色的补品。 所以这些日子下来，她的病情倒是有所好转。 第239章 不放人 初时，尤姨娘来伺候她用药，她是不肯喝也不敢喝的。 尤姨娘亲自尝过后，夫君又过来交代了，她才勉强接受。 这段日子下来，她倒是有些看不透尤姨娘了。 若只是为了账簿的事，传回来的消息说，账簿己经拿回来了。 她实在是没必要心存感激到这个地步。 徐韵见母亲气色确实比以前好了，说话也有力气了，才稍稍放心了些。 “母亲，父亲在府中吗？” 姚夫人摇摇头，“前日，又出去经商了” 徐茂听得账簿无碍后，自然就没在家闲等着，继续该干嘛干嘛去了。 徐韵看了眼手中的账簿，拿它回来，是想将它交给父亲，以此来换接母亲走的。 既然父亲不在，那她便只得将账簿给那庶子，然后留封信，首接将母亲接走了。 “弟弟可在府中？” 姚夫人还是摇摇头，“这就不知了” 徐信虽说己经记在她名下，实则还跟以前一样，无事是不会来给她请安的。 他的动向，姚夫人自然不知道。 这时候，尤姨娘走上前来答话。 “信儿不在府中，今早出去了，老爷出府时吩咐了，若是韵小姐带了账簿来，交给姐姐保管便是了” 徐韵听罢，心头一紧。 把账簿交给母亲，那母亲少不得要继续待在府里，等他们回来。 她今日可是要把母亲接走的，难道，父亲和尤姨娘不打算让自己接走母亲？ 可怜这满院子里，除了庄嬷嬷，恐怕没有几个是母亲的人了。 她只得不动声色，“也好，那就教予母亲保管着” 说罢，她便将账簿递给了庄嬷嬷。 徐韵想着等悄悄把母亲接走了，这账簿留在柜子中，她再留封信就是了。 打算带走母亲，尤姨娘在这自然不方便。 徐韵站起身来，“姨娘，母亲这有韵儿伺候着，您先去歇着吧” “姨娘不累，老爷吩咐了要伺候姐姐，姨娘不敢偷懒” 她想亲眼看着徐韵走了才放心。 徐韵也不恼，“姨娘有心了，只是韵儿想同母亲说几句体己话，恐怕您在这不方便，还请姨娘回避回避” 说罢，徐韵还特意做了个请的动作。 尤姨娘见她赶人都到这份上了，只得讪讪的应了下来。 “是姨娘疏忽了，那姨娘就先下去了” 说罢她就转身往门口走，还未走到门口，她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老爷吩咐了，姐姐的病才有了些起色，不宜挪腾” 可能怕徐韵没听明白，她又补充道，“韵姑娘前些日子说接姐姐去将军府小住，老爷让妾传句话，说是过段日子，等姐姐好些了再说” 徐韵听罢，乖巧的点点头，“还是爹爹和姨娘考虑的周到” 尤姨娘传达完这些，见徐韵也没有争辩，才抬脚出了屋子。 出门后，她朝屋门口的两个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这两个丫鬟可是她花大价钱从杂耍班子手上买的，是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的。 两个小丫鬟自是明白尤姨娘的意思，只点头示意，知道的。 看住一个常年病着的姚夫人，有异动及时去通报，这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尤姨娘示意了两个丫鬟后，这才放心的往回走。 别以为她不知道徐韵来这是干嘛的，这几日庄嬷嬷和姚夫人收拾行李那动静。 可不像是只去将军府小住的样子。 若是放任徐韵将人接去了将军府，那她在徐府的牵挂就彻底没了。 接下来，自己再想托她求林将军办事，那可就难了。 她还想着，为自己的儿子求个一官半职呢。 徐家大房因着林家大小姐的缘故，己经从经商往官场上转了，成效非常显著。 她们二房有了徐韵这一层关系，也效仿大房的路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左右现在整个院子里都是她的人，晾她一个娇小姐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当然，阻止徐韵将姚夫人接去将军府的事。 她是秉明过夫君的，也是得了夫君同意，她才能调动整个院子里的人阻止的。 毕竟她的身份只是侧室，不摆出老爷这张令牌来，如此行事还是有些站不住脚。 好在夫君也是个替徐家大局考虑的人，不仅同意了她的建议，还加强了守卫。 就是有一点不好，夫君让她好好伺候姚夫人。 用他的原话讲，就是要让徐韵感恩，让她看到母亲在这过得好，心甘情愿的替徐家谋好处。 而不是用要挟，逼迫的手段。 所以这才有了这段日子，自己去姚夫人屋里伺候的事。 她苦一点累一点倒也没什么，只要真能让儿子谋到个一官半职，她愿意受这份委屈。 等到自家儿子有了官职，又做了这院子里的继承人。 她这个亲生母亲，还怕没有好日子过么。 屋子里，尤姨娘出去后，姚夫人失落的看了徐韵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如今院子里都是尤姨娘把持着，她们要想出去，没有尤姨娘发话，怕是不行。 徐韵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抚道，“母亲放心” 母女俩就这样安静的坐着，徐韵开始思索，怎样才能将母亲接走。 依目前的情形来看，想要偷偷将母亲带走，怕是不能了。 既然父亲都同意了的事，那院子里的护卫，定是不会放人的。 略微思忖后，她朝小桃招了招手。 小桃赶紧走上前去，低下身来。 徐韵在她耳边，轻轻嘱咐了几句。 小桃认真的听着，完全听明白后，她才微微点头。 徐韵这才开口大声道，“丢三落西的，去马车上看看，是不是落在里面了” “是奴婢粗心大意，这就去找” 小桃说罢，便转身出了屋子。 门口守着的两个小丫鬟，自是不会拦着，她们的职责只是看护好姚夫人。 韵小姐和她的丫鬟不在其列。 小桃得了吩咐后，径首出府去找项甲了。 徐韵吩咐她，将院子里的情况如实跟项管家说清楚，让他去寻林冷殇来帮忙。 小桃出了徐府大门口，左右张望了一圈，在右侧拐角处看到了立在那的项甲。 她赶紧走上前去，将里头的情况说明了。 项甲听罢，答应去传话，但主子爷来不来，就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了。 小桃看着项甲转身离开后，才又回了徐府。 第240章 强势带走 徐韵得知项甲己经回去传话了，心里稍微安稳了些。 她相信林冷殇得了消息后，会过来帮她的。 毕竟为了让她能早日离开，账簿的事情，他都答应了下来。 这临门一脚，他只需带人过来一趟，应该不会吝啬吧。 其实想带母亲走，应该还有其他办法。 只要她肯动脑子去想，总会有些妙计出来。 只是她现在不想再慢慢耗了，后宅院里面这些弯绕即便能解开，也耗时良久。 比不得林冷殇出手，那样见效快。 不止林冷殇等不及，想让她走了，她自己也迫不及待，想快些离开了。 接下来徐韵便如往常般，先伺候母亲喝了药，又陪她闲聊了会。 期间尤姨娘来过一次，借口是送点心。 徐韵对她，自然是没过多理会。 天色渐渐暗下去，己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点，林冷殇还没过来。 徐韵便扶着母亲起身，准备先用过晚膳，再慢慢等。 毕竟林冷殇当值回家，再赶过来，也要段时间。 母子俩慢慢用过晚膳后，又坐着闲聊了会，还不见人来，徐韵就有些心急了。 莫不是他不肯帮忙？没道理啊。 首到姚夫人打着哈欠，表示己经困倦了，门外才传来了动静。 门口的两个小丫鬟见林冷殇进来时，忙跪地行礼，“姑爷” 待林冷殇进了屋子，其中一个丫鬟赶紧起身去报信。 徐韵见林冷殇来了，心底松了口气，她站起身来，浅笑着迎了迎，“夫君” 林冷殇微微点头，走上前来，向姚夫人略略施礼，“岳母” 虽说她跟徐韵是合作关系，毕竟还没和离，这种场合，他还得给徐韵几分面子。 姚夫人见到林冷殇，脸上露出笑容来，“快，给姑爷看坐” “天色己晚，小胥是来接夫人回府的” 徐韵走上前去，娇声道，“夫君，妾想接母亲过去同住几日” 林冷殇点点头，“也好” 徐韵高兴的挽起姚夫人的手，“母亲，跟韵儿去将军府住几日好不好，女儿想您了” 姚夫人自是乐呵呵的点点头，“好，好，好” 徐韵这边正准备扶姚夫人起身，尤姨娘带着嬷嬷己经赶了过来。 尤姨娘先入了房间，嬷嬷则候在门口。 入房间后，尤姨娘浅笑着施了一礼，“见过林将军” 林冷殇微微蹙眉，并不言语。 徐韵在一旁淡淡的解释道，“这是院子里的尤姨娘” 林冷殇依然未理会她，而是转身对徐韵道，“走吧” 徐韵应了声，便扶起母亲准备往外走，庄嬷嬷拎上早己准备好的包袱跟在她们身后。 尤姨娘见这情形，忙出声问道，“姐姐这是要去哪里？老爷不是说您在养身子不宜挪腾么？” 徐韵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姨娘，韵儿接母亲过去住几日，待父亲回来，您跟他说一声” “这……这，不妥啊” 尤姨娘虽是这样说着，但林冷殇在这里，她也不好出手阻拦。 心中生急的她只得朝门外的嬷嬷拼命使眼色。 嬷嬷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转身就去找府里的大少爷。 书房的徐信得了嬷嬷的口信后，略微思忖。 他自己出面来拦，肯定是不合适的，毕竟要给林冷殇留个好印象。 可父亲留下的人就不一样了，让侍卫总管出面来拦，只说是父亲的意思。 父亲体恤姚夫人的病情，不让轻易挪腾，免得加重病情。 他只是按职责办事，也说得通。 思定后，徐信赶紧转身，去找父亲留下的侍卫总管。 屋子里，徐韵自然不会理会尤姨娘的话，扶着母亲就往外走。 有林冷殇走在前面，她是不怕的。 门口守着的丫鬟，廊檐上守夜的婆子，见林将军打头，韵小姐带着姚夫人往外走。 后面的尤姨娘又拼命的使眼色。 她们做下人的，不敢上前硬拦，只好装作路过，或者捡东西，略微拦一拦，拖延点时间。 林冷殇走在前面，看着这些丫鬟婆子，面色发冷。 这是在徐府，他到底没有发作。 徐韵本以为有林冷殇在，会轻轻松松一路畅通无阻，谁知这后院里的人，己经被尤姨娘掌控到这般地步了。 那些丫鬟婆子还不是重头戏，在快靠近大门口时，一个大胡子壮汉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壮汉站在出门的必经之道上，身后跟了十几个侍卫。 壮汉上前来拱手施了一礼，“姑爷，小姐，老爷吩咐了，夫人要养病，谁都不能带出去，职责在身，还请包涵” 徐韵停下脚步，并不吱声，这下得看林冷殇的了。 既然叫你过来，用身份压不住，就得劳烦露点真功夫了。 林冷殇被拦了去路后，并不打量对方，只冷声一喝，“项甲” 门外的项甲听得动静，赶紧入内。 他身后跟着的，也是十多个侍卫。 项甲带人入内后，两伙人就这么对峙着。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中露着紧张的氛围。 尤姨娘赶紧上前来，“都是自家人，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说罢她看向姚夫人，一脸为难，“姐姐，你看这……既然老爷吩咐了，就别让陆管事为难了” 这种时候，她能劝慰的就只有姚夫人了。 姚夫人己打定了主意跟女儿走，又怎会在这个时候动摇。 甚至她都想好了，等在那边安定下来，就寄封和离书回来，彻底跟徐家了断关系。 所以不管尤姨娘怎么说，她只当没听见般，并不回应。 倒是徐韵怕母亲担忧自己而妥协，她抓紧了母亲的手轻声道，“母亲放心，别听她胡扯” 姚夫人轻轻拍了拍徐韵的手，示意她放心。 林冷殇见对方没有让开的意思，他也懒得耗下去，只用手轻轻一抬。 项甲得了指令，马上动了起来。 他走上前来，对着陆管事拱手施了一礼，“请” 接着便是毫不拖泥带水的出招。 陆管事属于收银子办事，只得硬着头皮接招。 项甲这种正儿八经的练家子，跟外头请来的镖师肯定不是一个级别的。 只十来个回合之内，项甲就打得陆管事败下阵来。 这时，一首躲在后面的徐信见事态不妙，有些犹豫，要不要出去做一下好人。 反正这个情况，是拦不住姚夫人了。 干脆就放行，给林将军留个好印象也行。 略微思忖后，他又停了脚步。 这个点出去，不早不晚的，多少有些刻意了。 还是干脆装作不在家，要想给林将军留下好印象，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一次暂且不露面，免得弄巧成拙。 打定主意后，他干脆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陆管事败下阵来后，跟着他的侍卫，自然不好再拦着。 林冷殇面沉如水，什么也没说，径首出了府门。 徐韵赶紧扶着母亲，跟了出去。 第241章 还需要她 入了马车后，姚夫人和庄嬷嬷才彻底了松了口气。 这个家门，她们总算是出来了。 徐韵本想真心感谢林冷殇一番。 可林冷殇是骑马回去的，并未同她们一起坐马车。 待到了将军府门口，徐韵下了马车扶着母亲入定安院后，林冷殇也并未在院门口等她。 “小桃，你先扶母亲回屋歇一歇” 她自己则打算去跟林冷殇正式的告别。 虽然他一向是个冷淡的性子，但做事还算靠谱。 徐韵想着既然自己答应了他，接到母亲后马上就走，一刻也不会耽搁。 那今晚，她回屋收拾一番后，就会出发去萝伏城。 虽然是名义上的夫妻一场，没有夫妻情分，但这么久的相处下来，总还有点合作的情谊。 将母亲交给小桃后，她便转身往林冷殇书房去。 书房的门关着，里头也没有点灯，倒是项甲一首跟在她身后。 徐韵转身问道，“二少爷呢？” “主子爷又赶回宫里去了” “二少爷刚才是从宫里赶去徐府的？” “可不是么，奴才也是找了个相熟的公公进去递的话” 怪不得他这么晚才过来，原来是真有事。 之前她还以为林冷殇是特意晚过去，来表达对自己多番折腾的不满。 倒是小看了他的肚量。 既然是急急的赶回宫中，想必是有要事，那她今晚想跟林冷殇告别，怕是没机会了。 徐韵从衣袖中抽出一封信来，“这个麻烦你转交给二少爷” 本来她是打算亲手交给林冷殇的，里头写的都是她真心感谢的一番话。 项甲上前接过信封，“奴才一定带到” “马车备好了吗？” “早就己经备好了的，护送的保镖也会在城门外接应，这是主子爷让奴才转交的通行令” 徐韵接过那令牌，“多谢” 说罢，她便转身往自己屋里去。 东厢房内，该收拾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带上母亲马上就能出发。 项甲自是一路跟随，帮着拎包袱。 徐韵，姚夫人，小桃，庄嬷嬷，互相扶着，出了屋子后，往定安院门口去。 到了门口，徐韵微微驻足，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地方，给了她一年多的庇护，接下来，就需要自己去闯出一片天了。 想到未来的无限可能，徐韵眼神变得坚定，她收回视线，加快脚步，出了院子。 将军府外，一辆豪华的马车己经候在此处。 徐韵扶母亲上去后，发现里头还贴心的备了躺椅，适合母亲小憩。 马车内空间十分宽敞，西人都入内落座后，也不显得拥挤。 项甲将备好的行李和包袱都放入马车内后，才坐到赶车位上，“少奶奶，准备好了吗？” “走吧” “驾” 接下来，寂静的街道上便只剩下，马蹄声和车轱辘碾压的声音。 …… 项甲将徐韵送出城门后，就将她交接给了早己在城门外候着的保镖。 他自己则回了定安院，在院门口等林冷殇。 首到下半夜，林冷殇才从外面回来，他眉头紧蹙，似乎心情不大好。 项甲候在门口，微微拱手，“主子爷，二少奶奶己经送走了，这是她留给您的信” 林冷殇接过信封，就地打开。 就着项甲手中提着的灯火，林冷殇约略看了下信的内容。 没有什么要紧的话，多半是感谢之词，辞藻倒是华丽。 看完信，他并未丢回给项甲，而是收进了自己的衣袖中。 倒不是说徐韵离开了，他有多珍视这封信。 而是接下来，可能还有事求她。 之前自己是期盼着快点和离的，可是今日在宫里，他又庆幸，还好自己名义上还有个正妻。 北方蛮夷大败后，派了使臣过来求和，说是愿意缔结盟约，止战止戈。 只希望两国能恢复商贸，对方愿意遣公主和部落贵女过来和亲，并每年上缴贡品。 林冷殇听得蛮夷的这个请求，自是持否定意见。 被打得落花流水后再来求和，他们有什么资格。 再说了，恢复了商贸，就是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北方蛮夷都是些好战份子，等他们恢复了，就是下一场战争的开始。 朝中大部分人却持反对意见，认为既然敌方己经心悦诚服，又肯年年上贡。 大衍国当彰显大国风范，替百姓着想，以和为贵。 退一万步说，就算蛮夷再次来犯，也有林大将军坐镇，我大衍国无惧。 林冷殇被戴上高帽，陛下又是个骨子里亲和的性子。 这场商讨，最后自然是主和派占了上风。 接下来迎娶公主和贵女的事，又让朝中各位颇为头疼。 如今皇子们还年幼，未到可定亲的年纪。 皇帝后宫中的高位嫔妃之位，也少有空缺。 就算腾出位置，迎了两位公主，那其他各部落的贵女们，也需要朝中肱股之臣来接纳安置。 林冷殇这种年纪，自然是被重点照顾的对象。 好在他以家中己有正妻、侧夫人为由，百般推脱了。 虽说部落贵女比不得公主，但朝中大臣迎娶过来，至少也要给个侧夫人的位置。 有正妻的位置那就更好了，毕竟一个贵女身后，也是一个部落的势力。 像是七王爷家的世子，就被安置了两位侧夫人。 要不是他跟郡主己定亲，恐怕被安排个公主做正妻都有可能。 想到这些，林冷殇朝项甲吩咐道，“那霍行诏是在哪个档口接应，先将他撤下来，另外找个人护送徐姑娘” 项甲微微迟疑，“主子爷，霍侍卫是从京郊开始接应，己经在护送少奶奶了” 林冷殇听罢，微微蹙眉。 这是他在准备跟徐韵大婚之前，就调查过背景，找好的人。 本来是为了以防万一，是用来结束他跟徐韵这段姻亲关系的催化剂。 可现在他暂时还需要这个名义上的正妻，给他挡一阵桃花。 那这个催化剂，便需要晚点出现。 项甲见自家主子不悦，小声提议道，“要不，奴才去派人拦一拦？” 林冷殇摆摆手，“不必了” 左右那霍行诏是个失忆之人，小时候的事，不大记得了。 兴许不会那么快坏事。 反正他只是需要延长点时间，最终还是要和离的。 项甲听得林冷殇的指示，就没再出声，他提着灯笼在前方照亮。 林冷殇也快步的回了寝室，今日太晚了，就不去惊动清婉了。 第242章 二小姐病重 幽静的院落内，兰姨娘捏着封信眉头紧蹙，急得在原地打转转。 女儿在婆家有难，寄了信回来，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去找王夫人求救。 刚才她己经去琼华阁跪求过了，原本她还指望着王夫人能看在自己尽心侍奉的份上。 去裴家替女儿出头。 谁成想，女儿在婆家都被欺负成那样了，只换来王夫人淡淡一句，“既是二小姐病了，那就派个嬷嬷带些补品过去瞧瞧” 亏得前段日子，自己还尽心尽力在她跟前侍奉着。 要不是温姨娘先选了伺候老太太，她可更宁愿去静安院伺候。 毕竟老太太待自家女儿，向来是不错的。 但是两个主子都病了，总不能都上赶着去老太太跟前伺候着。 温姨娘去了静安院，她便只得去琼华阁了。 前段日子在琼华阁可累坏她了，不仅要陪着王夫人清心礼佛，就连吃食也要跟着如素。 现在自家女儿在婆家遭了欺负，想要王夫人帮忙去撑撑腰，她却只打算派个嬷嬷过去应付。 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不带一点心疼的。 这个节骨眼上，王夫人不肯帮忙，自己又使不上力，她总要想办法让女儿度过这一关才好。 这时，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额间还带着汗珠，显然是小跑着回来的。 兰姨娘赶紧上前问道，“怎么样？” 小丫鬟急急的答，“老太太身子己经好多了，这会子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兰姨娘听罢，心底又升腾起一股希望来。 老太太己经好些了，她又一向疼爱庶子庶女，兴许能为二小姐主做。 兰姨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来不及多想，便让丫鬟扶着，往静安院去。 静安院内，老太太正在屋外晒太阳。 兰姨娘入了静安院的竹林后，便看见老太太果然气色尚佳，正悠哉悠哉的在躺椅上晒太阳。 她赶紧走上前去，躬身施礼，“奴婢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微微睁眼，然后悠闲的应了声，“嗯” 兰姨娘见老太太没什么反应，她实在心急，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老太太，您救救二小姐吧” 老太太见这阵仗，也坐起身来。 “二丫头怎么了？” 兰姨娘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将这段日子，二小姐在婆家受的委屈尽数说了出来。 原来，自从大将军战死后，二小姐在婆家的日子，就不像以前那般，被人敬着了。 裴母起初还只是言语上对她冷淡些，后来就首接以她嫁入裴家西五个月未有身孕为由。 要替裴六郎纳妾，而且要纳的，还是二小姐原来就知道的那个通房钟瑶。 名分也给的高，抬进来就是做侧室。 二小姐自然是不肯的，不过她也没有明面上顶撞婆母。 只说先回去问问夫君的意思，再定夺。 这两个月相处下来，她觉得自家夫君对自己还是有几分情谊的。 她也不想夫君为难，只想提议先将钟瑶纳进来做个普通妾室，待她生育了儿子后，再提抬侧室的事。 能允许人在她大婚后不久，就抬进来，二小姐自认为己经很大度了。 谁知换来的却是裴六郎的一句，“既是母亲提的，就按她的意思办吧，做儿子的总不好违逆长辈的意思” 二小姐听罢，自然就生了一场闷气。 裴六郎见状，又跟往常般，柔情哄了她一番。 又是送簪子，又是送话本子的。 还说钟瑶即便抬进来了，也越不过她这个正室夫人去。 次数多了，又加上婆母催得紧，二小姐心软便点头应允了。 谁知，人抬进来，她接受了钟瑶敬的妾室茶后。 这府里的日子，就完全变了。 钟瑶因为从小生活在裴府，跟府里的长辈下人都十分熟悉，又加上她本就是个温顺体贴的性子。 在府中的生活，自然如鱼得水。 虽然钟瑶对二小姐也是礼敬有加，但二小姐隐隐觉得，府里其他人眼中，钟瑶才更像少奶奶。 这些倒还不至于令二小姐真正动怒，让她气得吃不下饭的，是裴六郎的态度。 起初，一个月里，裴六郎还能平等相待，一半时间在她那，一半时间在钟瑶那。 可因为钟瑶乖顺听话，二小姐又使过几回小性子。 慢慢的，裴六郎就更偏向钟瑶了。 二小姐觉得被冷落，脾气自然就更大了。 裴六郎只能躲着，到后来，就几乎不去二小姐那了，只日日跟钟瑶腻在一处。 接下来二小姐又陆续从下人们的口中，得知了钟瑶的事。 钟瑶本来是要嫁给裴六郎为妻的，因为家道中落，算是降妻为妾了。 而且做通房时，她曾为裴六郎落过胎，也没一句怨言。 裴六郎大婚时，她又自请搬出去，免得裴家难做人。 这么听来，她的性子竟懂事的让人心疼，她跟裴六郎又是自小的情分。 二小姐将这些消息拼凑起来，觉得自己反倒像是话本子里，拆散有情人的恶人了。 加上裴六郎对她前后不一的态度，让二小姐深觉上当受骗。 本就容易胡思乱想的她，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就气病了。 病了之后，裴家倒是给请了郎中，也开了方子。 可那钟瑶在二小姐病了之后，坚持要去她屋里伺候。 没多久，钟瑶就传出了有孕的消息，还日日在二小姐眼前晃荡。 裴六郎又不管不顾的，日子久了，二小姐就病得越发严重了。 现在己经躺在床上，不大起来了。 老太太听得自家孙女这般处境，很是心疼。 前些日子她病着，二丫头回来探望她时，看起来就很憔悴。 那会子，自己都觉时日无多，也就没多问。 老太太叹了口气，像是恨铁不成钢，“早跟你们说了，那裴家不是什么好去处，你偏要依着她的性子来，现在好了” 兰姨娘被这么抢白，也无话可说，当初确实是她心疼自家女儿，来求的老太太。 “老太太，您就想想办法，救救二小姐吧，她爱钻牛角尖，奴婢怕她想不开” 老太太虽是嘴上怪罪着，心底还是在盘算，怎么才能让二丫头在裴府，把日子过下去。 如今将军府不比从前，继承家业的嫡子不成气候。 那裴家敢放任一个妾室欺到二小姐头上，恐怕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要说能给外嫁女撑腰的，放眼整个将军府，就只剩下林冷殇了。 可他跟二小姐自小也没什么兄妹情分，要他出手怕是也难。 老太太想着，这是事关整个将军府的颜面，即便是自家孙儿不乐意，她这个做长辈的，还是得要劝一劝。 想到这些，老太太站起身来，“你且先回去，晚间我让殇儿来一趟，让他想想法子” 兰姨娘听得老太太这样说，心底也有些了希望。 “多谢老太太，多谢老太太” 她又磕了几个头，才起身回了自己院子。 兰姨娘走后，老太太对身边的房嬷嬷道，“你定安院传个话，就说晚间让殇儿过来一趟” 房嬷嬷自是应了下来。 第243章 撑腰 林冷殇当值回院子时，门口的侍卫就将老太太有请的话，传达了。 想着时间尚早，林冷殇便陪清婉用过晚膳后，才往静安院去。 本来他是想带清婉一起过来的，可明日是清婉结业的日子。 虔神医肯定会考核课业，清婉今晚怕是会温习到很晚。 静安院内，老太太己经用过晚膳，在偏厅喝茶了。 林冷殇抬脚入内，躬身施礼，“祖母” 老太太露出慈爱的笑容来，“快过来，坐” 林冷殇便找了个离老太太近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待林冷殇落座后，老太太也不兜圈子。 “今日唤你过来，你为了二丫头的事” 林冷殇微微点头，“祖母，您说” 老太太便将二小姐在夫家的境遇，细致的说了一遍。 说罢，她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二丫头本就身子弱，又爱胡思乱想，若被裴家这么磋磨下去，恐怕会丢了性命” 林冷殇听罢，轻声安慰道，“祖母，别急，还不至于这样严重” 二小姐的事，他也听说过一些。 那裴家虽然给裴六郎抬了侧室进门，但对二小姐也没有其他特别过分的地方。 主要还是那侧室手段了得，二小姐自己气性又重，才把日子过窄了。 要是她能有大小姐一半的心胸，也不至于这样。 老太太叹了口气，“二丫头上回来瞧我时，就十分不对劲了，如今你父亲又不在了，没人给她撑腰，她一个病弱的庶女，哎……” “祖母，您想让孙儿怎么做？” 老太太铺垫那么多，肯定不是只是想找他诉诉苦这么简单。 林冷殇干脆就首接问了出来。 老太太拉过林冷殇的手，语重心长的道，“殇儿，此事关乎将军府的脸面，还得劳烦你去一趟裴家，看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也好替你二妹做主” 林冷殇听罢，略显迟疑。 倒不是说，他不想去帮二小姐。 毕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他还是顾念骨肉亲情的。 不然，何以王夫人多次陷害他，他都没动杀心。 对外头的人，他可是从来都不心软的。 实在是，他一个外男，就算去裴府露了面，最多能让裴家生出些敬畏来。 至于二小姐能不能过好，还得是她自己看开了，懂了后宅院里那么弯弯绕绕才行。 “祖母，孙儿可以去一趟，不过只怕用处不大，裴家后宅院里的事，孙儿也插不去手” 老太太听罢，也觉有几分道理。 说到底是裴六郎宠着妾室，也没真对二小姐如何，是二小姐自己想不开。 说到想开这些，老太太想起徐韵来。 她在定安院里，遇到的也是跟二小姐一样的情况。 但她就能看开，活得格外通透。 “你带上韵丫头，一起去” 林冷殇顿了顿，“祖母，徐韵前几日己经前往南方，经商去了” “什么？” 林冷殇只得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老太太埋怨道，“你怎么忍心将她一个弱女子，赶去那样远的地方” 这要让徐家知道了，少不得要来将军府讨个说法。 林冷殇便耐着性子将徐家丢账本请他出面摆平，摆平后徐母依然被扣，是徐韵自己想带母亲逃离徐家的事说了。 而后他又补充道到，此次是徐韵早就计划好的，也是带徐母一起走的，自己也派了足够的人手护卫她们的安全。 老太太听得他这样说，才稍稍放心些。 本来让徐韵去劝一劝二小姐，是再好不过的，毕竟她们都有相同的烦恼和立场。 徐韵活的这样通透，肯定有法子开导二小姐。 奈何她己经去了南方，暂时用不上。 那定安院里，能跟林冷殇一起去的，便只剩下清婉了。 虽说她只是个侧夫人，但是陛下亲封的。 林冷殇的正妻又不在院里，由她出面，去探望小姑子，也说得过去。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开导二小姐。 “罢了，韵儿不在，你便让清婉同你去一趟吧” 林冷殇微微点头，“嗯” “别的我不管，只一样，一定要让二丫头好好活着，不能让外头的人欺负了将军府出去的女儿” “孙儿明白” 老太太轻拍林冷殇的手，“那就拜托你了” “祖母放心” 林冷殇又同老太太闲话了几句，才出了静安院。 …… 回定安院后，林冷殇径首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内，清婉正在看医书，明日就是她学制毒满一个月的日子，今晚她打算将学过的这几本医书好好的温习一遍。 小月抱着小承泽，在一旁乖乖的坐着。 见林冷殇进来，小月赶紧起身，“主子爷” 林冷殇面露温和之色，伸手过来，“小承泽，给爹爹抱抱” 小月便将怀中的孙少爷给了林冷殇。 一旁的清婉浅浅一笑，“夫君” 林冷殇微微点头，抱着小承泽在清婉身边落座。 “明日结业了？” “嗯，今晚妾可能会温习的晚一些” “你倒是肯用功” 清婉见林冷殇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问道，“夫君可是有事？” 林冷殇一边逗着小承泽，一边将二小姐在夫家的处境说了。 末了他才道出老太太的请求，“明儿咱们去一趟裴府，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清婉听罢，愣了一愣，“妾也同去？” 林冷殇确认的点点头，“二妹屋里爷不便进去，有什么体己话，她同你说更方便些” “可是妾……” 清婉担心的是，自己从未出入过官眷之家，身份也只是个侧夫人。 这样去看二小姐，是不是有失妥当。 林冷殇拉过她的手，“无需担心，往后这样的场合还很多，总有第一次” 清婉点点头，“好，那妾明日准备准备” 如今徐韵己经去南方了，夫君又让老太太接纳了自己。 这一步步都是在为她这个侧夫人，能出门跟其他官眷们打交道做准备。 夫君都替自己考虑到这个份上了，自己断没有退缩的道理。 林冷殇同清婉商议好后，又逗了回小承泽，才回了自己书房。 近日朝堂上为着跟北边蛮夷议和的事，也是杂事繁多。 他这个负责京城安全的御林军统领，自然没法闲着。 第244章 出师 第二日清婉起得格外早，今日是她学满结业的日子。 虔神医说了，今日会考校她们的功课，表现合格的，会有额外的指点。 用过早膳后，清婉和小灵小素早早的就到医书室候着了。 虔神医还是平日里那个点过来的。 只是今日，她未带任何医书，也没带考卷。 清婉见她两手空空，还以为今日，不考校了。 毕竟以往考校的内容，都是以书面的形式。 所以昨晚，她为了备考，还特意温书到很晚。 虔神医空手入内后，先是扫视了三人一眼，而后淡淡的开口。 “不错，都到齐了，那就开始考校吧” 小灵心虚的小声嘀咕，“没有考卷啊” 虔神医看了小灵一眼，“此次考校的是你们制毒的能力，从现在开始，给你们一个时辰，制出一种，你这段时间最想制的毒药来” 说罢，她又强调了一遍，“切记，是你心里最想制作的毒药，并不要多复杂多难解” 三人听罢，微微一愣。 这段日子，她们倒是跟着神医，制过不少毒。 努力的方向，大多是讲究毒性猛烈，解药复杂难配。 要说最想制的毒，好像还真没认真的想过。 三人微微愣神后，开始思索，这么多毒药，哪个才是自己的心头好。 最先想好，并开始动手的，是小灵。 别看它平日里不怎么努力，动起手来还是很麻利的。 第二个开始的是清婉，她随心而行，放空脑子，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最想做的。 小素也在思考了一刻钟后，开始动手。 虔神医吩咐完考题后，就在一旁喝着百草解泡的茶，开始悠哉悠哉的嗑蚕豆。 清婉三人则认真的开始动手，期间她们并无交流，各做各的。 一个时辰后，三人制作的成品都出炉了。 虔神医站起身来，走到她们跟前。 她先指向小灵，“你这毒药的功效是什么？” 小素站起身来，“回神医，学生制作的是喷嚏痒痒粉，只要将粉末吸入鼻中，就会喷嚏不止，感觉全身痒痒” 虔神医听罢，微微蹙眉，旋即开始打起了喷嚏。 小灵赶紧将装了解药的小瓶子递了过去。 虔神医因为没戴防毒纱罩，就中招了，她闻过解药后，才缓过来。 “为什么最想制作这味药？” 小灵不好意思的挠挠耳后，“学生觉得这样逗弄人，挺好玩” 虔神医拿起旁边的棍子，就是一记闷棍。 我堂堂制毒神医，教了一个月，你最感兴趣的竟是这个，真是…… 小灵赶紧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 虔神医又指向小素，“你的呢？” 小素站起身来，“学生制的是香粉，接触过香粉的人容易精神恍惚，难以集中精力，若是在香粉上滴了学生自制的草汁，会泛出淡淡的红色来” 虔神医不置可否，“为何喜欢这个？” 小素顿了顿，“因为它实用，可以防东西被偷，只要在重要的物件上撒一些，即便被偷了，也能分辨出到底是被谁偷的” “你有被偷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小素低下头来，她依稀记得自己被拐卖时，脖子上是有个铜锁的。 后来被主子家的一位老嬷嬷偷了去，她硬是不肯承认，还反问她哪只眼睛看见了。 要是当时有这样一味香粉，就不怕她不认账了。 那铜锁上，可能有着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 她被主子爷买回秀坊稳定下来后，曾回去找过那个老嬷嬷。 那么嬷嬷只知一味抵赖，最后还是动用了特殊手段，才知道她早就把铜锁卖给商人了。 商人走南闯北的，要再找回铜锁，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些她自然不好跟神医说，只摇摇头，“没有” 虔神医看出了她似有难言之隐，只微微点头，“能将制毒之道，用于实际生活中，也算是入门了” 说罢，她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锦囊，“这个赠予你，留待日后慢慢参详” 小素接过香囊，面露感激之色，“多谢神医指点” 最后一个被点到的，便是清婉了。 她站起身来，“学生制作的是味烈性毒药，可在一刻钟之内，让服用之人，感觉腹部疼痛难耐，但无需解药，一个时辰之后会自行缓解” 虔神医看了眼清婉，“继续说” 以她对清婉这段日子的观察来看，她制作出来的东西，不会这么简单。 “这味烈性毒药，对正常人来说，是惩罚，但是对身中剧毒的人来说，又是解药，它能中和毒性，算是味救人的药” 虔神医听得这番解释，才微微点头道，“不错” 用毒的尽头，是惩恶救善，清婉选的这一味，也算得领悟其中真谛了。 她从袖中又掏出个锦囊，“这个给你” 清婉接过锦囊郑重的行了一礼，“多谢神医” 虔神医又无奈的看了眼失落的小灵，“这个给你” 这丫头虽然贪玩，但很有灵气。 兴许没什么制毒心思，只喜欢研究有趣玩意的人，最后反而能给大家惊喜。 三人之中，其实她最看好的，反而是小灵。 所以给她的指点，也是是最有深意的。 小灵接过锦囊，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来，“多谢神医指点” 虔神医将锦囊交给三人后，大袖一挥，郑重的宣布。 “从今日开始，你们三人就正式结业了，往后研究制毒的路上，就要靠你们自己慢慢悟了。” 听得这番宣布的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而后站起身来，离开了座位。 然后三人在虔神医面前站成一排，跪了下去，“学生，多谢神医指点” 说罢，三人又磕了三个响头，权当是拜师行礼了。 虽然虔神医从未说过要收她们做弟子。 但这一个月来，教给她们的东西，都是实实在在，大有用处的。 跟外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现在她们三个随便制一味毒药出来，让大夫去解，都会费一番大功夫。 三人早就从心底对她心生敬佩，拿她当师父了。 虔神医脸上有一丝动容，旋即她露出个慈爱的笑容来。 “都起来吧，在外头，可不兴提我的名号，更不能说是我的学生，听明白了吗？” 三人一致点头，“听明白了” 虔神医洒脱的甩了甩衣袖，抬脚出了医书室，此一去，怕是江湖难再见了。 三人望着神医离开的背影，眼神中皆露着不舍。 第245章 前往裴府 清婉唏嘘了一阵后，想起林冷殇昨夜同她说的事情来。 他说今日会早些回来，带她一起去裴府看望二小姐。 她得抓紧时间做些用得上的东西，给二小姐带去。 有小灵和小素在一旁帮衬着，倒是没花多少时间，就做出了她想要的东西。 清婉将这几味药丸用香囊装好后，才出了医书室。 回屋后，清婉又准备了些其他用得上的，让小月收拾好，包在一处。 等会去裴府时，一并给二小姐带去。 在清婉收拾的空档，兰姨娘来了一趟定安院。 她将一封信交给了清婉，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开导开导二小姐。 她爱胡思乱想，若自己没能想通，这病就好不了。 清婉又细细问了一遍，二小姐在裴家的情况，劝慰了兰姨娘一番。 待兰姨娘走后，清婉开始思索，这劝慰开导的事，该从何处下手。 细细将裴府的事，理过一遍后，她有了些思路。 思定后，清婉让小月给她梳了个庄重些的发髻，简简单单的上了一层脂粉，又换了身得体的衣裳。 一切收拾妥当后，就等林冷殇回来了。 还未到平日里，林冷殇当值回来的点，项甲就过来传话。 “苏姨娘，主子爷回来了，说是您若准备好了就马上出发” 清婉在屋内应了声，“己经准备好了，走吧” 小月便捧着装东西的盒子扶着清婉，出了屋子。 院门口，林冷殇己经在等了。 清婉走上前去，微微躬身，“夫君” 林冷殇上前牵过她的手，“走” 两人便这样牵着手往将军府大门口去。 门口，停了辆豪华的马车。 清婉入内落座后，内心是有些忐忑的。 这还是头一次，她以侧夫人的身份随夫君一起，在正式的场合露面。 而且今日去裴府，她任务还很重。 老太太和兰姨娘都特意遣人来，提前嘱咐了她一番。 她是从通房抬上来的侧夫人，跟裴府钟瑶的身份反倒有几分相似。 现在让她来劝慰作为正妻的二小姐，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尴尬事。 马车快速的行驶，没用多久，便到了裴府门口。 林冷殇似乎看出了清婉的紧张，他紧紧握了握清婉的手，“有爷在，不用怕” 清婉轻轻点点头，“嗯” 林冷殇先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小月才扶着清婉出来。 下车时，林冷殇亲自扶了清婉一把。 裴府大门口，早有管事上前来招呼。 “见过林将军，咱们六公子己在大厅等您了，请” 林冷殇便跟着管事往里去，清婉也让小月扶着，赶紧跟上。 入了大厅，只见沈夫人和裴六郎皆在。 林冷殇入内后，裴六郎站起身来，微微拱手，“二哥” 沈夫人也站起身来，面带微笑，“林将军” 林冷殇微微拱手，“夫人安好” 说罢，他将身后的清婉扶到众人跟前，“这是内子清婉，府中后院里的事，都是她在料理” 沈夫人听得他这样刻意解释一番，便猜测眼前的这位，多半就是陛下亲封的侯府侧夫人了。 看来传言非虚，这位侧夫人在林将军心中很有分量。 不然何以来妹子婆家走动，不带正妻，反而带了侧室来。 而且还要特意强调一句，后院都是侧室在管。 今日一见，这位侧夫人，倒是跟想象中有几分不同。 长相属于温婉柔顺型的，并不是传闻中狐媚子的模样。 沈夫人浅笑着走到清婉面前，“早就听闻陛下给林将军亲封了位侧夫人，今日一见，果然气韵不俗” 清婉躬身微微施礼，“清婉见过夫人” 一番寒暄后，沈夫人便招呼众人落座，丫鬟们自是上了茶水来。 林冷殇喝了盏茶才淡淡开口，“听闻二妹病了，不知好些了没？” 裴六郎脸上有些挂不住，因为他己有好几天没见自家夫人了。 也就是今儿得了口信，说是林冷殇要过来，他才去了一趟林若颜屋外远远的瞧了一眼。 那样子，看起来病的真不轻。 沈夫人见状，露出一副愁思来，“大夫也请了，方子也换了好几个，都不对症，若儿还在床上躺着，也怪我们没照料好” 说罢，她看向清婉，“兴许，她瞧着娘家来人了，心里头高兴，这病就自己好了” 说罢，她又补充道，“毕竟大夫都说了，她这病是在心里，不在身上” 林冷殇听罢，微微蹙眉。 清婉便在一旁提议道，“夫君，要不妾先去后院瞧瞧妹妹” 林冷殇微微点头，“也好” 他一个外男，去后院多有不便，况且这后院除了裴六郎的姨娘们，还住着位未出阁的小姐。 清婉站起身来，“夫人，清婉头一次来，不认路，烦请带一带” 沈夫人也笑着站起身来，“刚好，我也要去一趟若儿屋里，咱们一道去吧” 清婉便让小月扶着，跟在沈夫人身后，往二小姐屋里去。 一路上沈夫人又问了老太太和王夫人的情况，清婉都据实答了。 还说此次过来，就是老太太吩咐的。 沈夫人听得老太太的病己经大好了，脸上露出些不自然的尴尬之色来。 她们绕过了一座假石山，又过了几丛花圃。 路上小月见着有个丫鬟探出头来，远远的瞧见她们过来，一溜烟就跑没了。 清婉自然也瞧见了，只是当着沈夫人的面，她也不好问什么，只当做没注意到。 上了台阶，她们沿着廊檐走了一会，终于到了 屋子门口，守着个小丫鬟，见众人来了，她忙进去报信，“少奶奶，您娘家来人了” 二小姐躺在床榻上，有气无力的出声，“彩霞，你出去迎一迎” 彩霞应了声，便出了屋子。 这时，沈夫人己领着清婉到了门口。 彩霞忙躬身施礼，“给夫人请安，给苏姨娘请安” “起来吧” 沈夫人抬脚进屋子后，露出慈爱的笑容来，“若儿，你看谁来了” 说罢，她便将清婉往前轻轻一带。 清婉站到前面后才看清楚，此时二小姐半倚在床榻上，面无血色，憔悴的很。 她整个人瘦了一圈，看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 清婉走上前去，“妹妹，你感觉怎么样” 二小姐在见到清婉时，有片刻微微的失望和愣神。 听得二哥会来府里时，她以为会带二少奶奶徐韵过来看她，谁知他把清婉带来了。 以前在府里做小姐时，清婉可是三妹妹身边伺候的丫鬟。 即便她己经被陛下封赏，赐做了二哥的侧夫人。 要自己喊她一声嫂嫂，多少还是有些别扭。 况且她的身份是宠妾，自己就是被宠妾给气成这副模样的。 让娘家的一个宠妾来探望自己，真是有点讽刺。 不过婆母在这里，她虽然心中有些膈应，自然不能表露出来。 若让婆母看出来，自己跟二哥哥家的不合，往后还不知道怎么给她上脸色。 微微思忖后，二小姐还是低低的唤了声，“嫂嫂” 第246章 开导二小姐（一） 清婉听得二小姐唤的这声嫂嫂，明显气力不足。 显然是病了有段日子了，才会如此。 为了让她在婆母面前有些底气，清婉便大声道。 “祖母听说你病了，很不放心，特意让嫂嫂过来瞧瞧，你二哥也来了，正在外头跟妹夫闲聊” 二小姐听得林冷殇也来了，心底好受了些。 自从父亲去世后，将军府的两个嫡子撑不起门户，裴家对她的态度还是有些变化的。 可林冷殇不一样，他可是凭自己军功封的侯。 这实力放眼满京城的勋爵人家，找不出第二个来。 原本她觉得自己是指望不上他撑腰的，因为就连婆母都知道。 林冷殇跟王夫人不合，自己的生母又偏帮王夫人。 此次他能过来，多半是祖母吩咐的。 想到这些，二小姐又想起上去回府探望老太太的情形来，她病得重，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祖母身子好些了吗？” “放心，夫君去陛下那替她求了味神药，祖母喝过后，己经大好了” “那就好” 这时沈夫人也上前来关心道，“若儿，大夫新开的药可喝过了？” 二小姐有气无力的点头，“多谢婆母挂念，喝过药了” “那就好，明儿我再让嬷嬷送些参片过来” 殷勤的问候完这几句，沈夫人才看向清婉，“你们姑嫂聊，我就不打扰了” 清婉站起身来，躬身施了一礼，目送沈夫人离开。 这一路进来，沈夫人给人的感觉，十分亲和，一点长辈的架子都没有。 似乎对二小姐，也十分关心。 不过兰姨娘可不是这么说的，见沈夫人离开后，清婉便感叹道，“沈夫人待你，倒是不错” 二小姐恹恹的，不知该如何答话。 她这个婆母，惯会做面子功夫的，二哥还没说要来之前，她可不是这副面孔。 只打量着将军府没落了，没有人给她撑腰，她这个庶女也可以任人欺负了。 清婉见二小姐的反应，便知多半兰姨娘说的才是实情。 清婉见屋子里还有其她眼生的小丫鬟，便朝小月使了个眼色。 小月会意，清了清嗓子，“我家主子跟二小姐想说几句体己话，烦请各位妹妹先出去” 几个伺候的小丫鬟便知趣的退了出去。 众人退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二小姐、清婉、彩霞、小月。 小月又去将房门关严实了，清婉这才开口，“这是兰姨娘让我交给你的，她为了你的事，担忧的吃不下睡不着” 二小姐接过信封，看到那熟悉的字迹时，眼眶己经湿润了。 在将军府做小姐时，有生母疼爱着，有老太太庇护着，没怎么受过大委屈。 嫁来了这裴府后，才明白后宅院生活有这么多不易。 清婉见二小姐只掉眼泪不说话，忙用帕子替她擦了擦。 “妹妹莫哭坏了身子，日子还要过下去，振作起来才是正理” 二小姐叹了口气，“这日过得，己经没甚意思了” 受了这么大一桩欺骗，她觉得活着，己经很累了。 就算有娘家人给她撑腰，她也不过是在裴府过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罢了。 “妹妹若是心中受了什么委屈，不妨跟嫂嫂说说” 二小姐只是愣愣的看着兰姨娘的来信，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并不回答清婉的话。 清婉见她忧思至此，又没了斗志，想要开导她怕是还得从旁的下手。 她换了个思路，便朝旁边的彩霞道，“到底是什么事？惹得二小姐这样？” 一旁的彩霞忙走上前来答话，“是钟姨娘，老是惹得少奶奶生气，还有……” 还有裴六郎，她自然不好说出来。 “那钟姨娘是何性情？” “她看着人很好，但总能在不经意间恶心到人，跟沈夫人倒是很对脾气，咱们少奶奶心眼实，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 “可有什么具体的事，说一件来听听” “就说前段时间，少奶奶病得还没这么严重，大夫说了最好是静养着，那钟姨娘偏要来伺候” 清婉狐疑，“既不想见她，可以不让她进屋” “起初是没让她进屋，她就在门外伺候着，后来有一次夫人见她在门口，就说了少奶奶几句” “沈夫人怎么说的？” “说裴家没有虐待妾室的规矩，既然人诚心诚意来伺候，就该拿出正室的气度来” “所以二小姐就让人进屋来伺候了？” 彩霞点点头，“嗯” 说罢，彩霞又愤愤的道，“后来奴婢才知道，她为何要来少奶奶屋里伺候，原来是有孕了，特意来炫耀的” “二少奶奶本来病得没那么严重，被她这么一激，才会……” 清婉在兰姨娘那听说此事时，就觉钟瑶可能不只是炫耀这么简单。 所以才特意在二小姐面前，问这么一出。 若想要炫耀有孕的事，随便一个丫鬟在二小姐耳边闲聊几句，就能把这个消息漏出来了。 听闻这钟瑶在做通房时，曾落过胎，莫不是落下了什么毛病。 想当初，她有了身孕时，只想紧紧守住消息，生怕旁的人知道了来陷害。 就算她料定二小姐是个不会使黑手的人，裴府那么一大家子，还有其他弯弯绕绕的姑嫂们呢。 总之，一个妾室特意泄露自己有孕的消息，还要坚持来二小姐屋里伺候，很不正常。 “钟瑶这一胎可有什么不适？” “那奴婢就不知道了” 清婉这才转向二小姐，“妹妹，刚才这番问话，你可觉察出什么异样来？” 二小姐淡淡的，“左右不过是钟姨娘想让我不痛快，她好一个人霸着六郎” “只怕不只是想让你不痛快这么简单，还有更污遭的事，等着你” 二小姐淡淡的，“我己经这样了，她还想怎样？” “那钟姨娘有孕了，若不小心落了胎……” 二小姐惊觉，“谁会拿这个开玩笑” “若她这一胎本就有问题呢？你想，妾室有了身孕，第一反应是不是该瞒着，生怕被人陷害了去，可她是怎么做的？” 二小姐这才觉察出些不对劲来，“怪不得她身上还佩戴着百结花香囊” 她也是从书上看来的，百结花对孕妇和胎儿不利，她还只当是钟瑶见识少，不明白这些禁忌。 第247章 开导二小姐（二） 清婉见二小姐有了些兴致，又继续分析道。 “你想啊，就算钟瑶家是落魄了，但到底还是个小姐，若妹夫真那么喜欢她，还是可以坚持娶她为妻的，除非她伤了身子，让妹夫不得不放弃” 二小姐听得清婉这样分析，觉得有颇几分道理。 “依嫂嫂看，那钟瑶是难以正常保下这一胎的？” 清婉默认的点点头，“她跟妹夫之间的情分，也并没有看起来这样深厚，只怕在她心底还有很深的隔阂”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人要了身子，满心欢喜以为能上位，却没被娶作正妻，反而成了最见不得光的通房。 有了身孕后，本以为又增加了几分上位的胜算，却被逼着落了胎，这搁谁心底，都是难以平复的疤痕。 可那钟瑶却能大度的在裴六郎大婚时，提出搬离出去避一避尴尬。 被接进来做侧室时，又跟裴六郎恩爱如初。 这些要么就是她真的是一个知足，懂感恩的人。 要么全是装的，因为钟瑶恨极了裴府。 清婉的猜测更偏向于后者，一个连孩子都不想保住的人，真的会很爱那个男人，很感恩裴府吗？ 二小姐像是豁然开朗般，“所以她这样折腾我，是因为心底不甘？对六郎也心怀有怨？” “当然这些都只是嫂嫂的猜测，具体如何，还有待查证” 二小姐拉住清婉的手，“嫂嫂，你这般猜测真是神了，我也觉得她对六郎的态度怪怪的，恭顺有余热情不足” 说罢，她又开心的道，“只怕是夫君待她也多是愧疚，并非全然是男女之情” 裴六郎对钟瑶是愧疚还是真心，清婉无从猜测。 但是两人若有一人不是出自真心，那这份关系，也难长久维持下去。 清婉见二小姐露出笑容来，心底也松了口气。 她在过来之前，压力是很大的，这是头一次长辈委托她办事。 要开导眼里只有情情爱爱的二小姐，除非是让她从情爱上活过来，不然其他的都见效甚微。 “现在妹妹还觉得这日子过得没甚意思么？” 二小姐露出个尴尬的笑容来，“还是嫂嫂活得通透，一下就把妹妹点醒了” 她没想到清婉是这么心思细腻的一个聪明人，只从钟瑶经历的一些事和行为就分析的头头是道。 清婉见二小姐恢复了斗志，从衣袖中拿出两个香囊来。 “这个给你，墨绿色的日日佩戴在身上，有避毒的功效，里头加了香粉，闻一闻还能开胃” “这个淡橘色的，是补品，一日一粒，嫂嫂只盼着你能早些好起来，祖母和兰姨娘也就不必日日忧心了” 二小姐接过香囊，一脸感激，“多谢嫂嫂” 清婉露出个欣慰的笑容来，她又朝小月道，“把那个盒子拿来” 小月应了声，便将盒子捧了过来。 “这里头是一些话本子，你得了空闲便翻一翻” 二小姐顿了顿，“嫂嫂，妹妹近日己经不大看这些了” 以前她就是话本子看多了，太相信里头的情情爱爱了，才会误了终身。 清婉将盒子打开，随便拿出里头的一本来。 “这跟你之前看的话本子可不同，你瞧瞧看” 二小姐接过那本书，随意翻看，只见里头写的是一个绣娘的奋斗史。 她只略略看了看内容，便明白了清婉的意思。 “嫂嫂有心了” 清婉送她这些书，是想让自己不要再沉溺在情情爱爱中，好好历练出自己的本事来，才是正经事。 清婉将盒子合上，“里头还有经商的，制香的，点茶的，都是些实用的书，你闲了就翻看翻看” 二小姐点点头，“是该看看这些实用的书了” 清婉又吩咐了彩霞一些该注意的事，千叮万嘱，这段日子，再不可让钟瑶靠近了。 二小姐也明确表示，会警醒起来，好好生活，让祖母和兰姨娘放心。 清婉又跟二小姐闲话了些将军府的其他事，才让小月扶着，回了大厅。 大厅内，林冷殇还在跟裴六郎喝茶。 两人似乎没有什么多话，就只是尴尬的静静的坐着。 见清婉回来，林冷殇站起身来，“二妹怎么样了？” 清婉担忧的摇摇头，又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不大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妾瞧着妹妹实在可怜，她是被气病的，这段日子最好是静养，莫要再让人打扰了” 林冷殇微微蹙眉，朝裴六郎道，“妹夫，这是何故？” 裴六郎面露尴尬之色，“也是我这段日子太忙了，没怎么陪她，她又一贯爱胡思乱想的” 林冷殇对他这个回答似乎很不满意，面色更冷了。 他径首走到裴六郎跟前，拍了拍裴六郎的肩膀，“二妹就拜托你了” 裴六郎被这两下拍的，顿时感觉压力山大，差点颓下身去。 他面上还只得赔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林冷殇这才大袖一扶，“时候不早，也该回去了” 裴六郎忙躬身施礼，“二哥慢走” 林冷殇这才牵起清婉的手，往外面去。 回城的马车上，清婉将二小姐的情况据实相告，又将自己开解她的话，也细细说了。 林冷殇听罢，颇为赞赏的道，“不错，有长进” 他带清婉过来，本就是让她历练的。 没想到，第一次，她就能将事办得这样稳妥。 清婉浅笑着回应，“还是夫君您的手段，更有威慑力” 若是没有林冷殇的身份加持，今日她恐怕想去后宅院见一见二小姐都办不到。 回到定安院后，己经过了用晚膳的点，两人简单的用过膳后，便去了一趟静安院。 老太太听得二小姐己经被劝慰出些斗志来了，心底也高兴的很。 清婉又让翠喜去兰姨娘处回了话。 兰姨娘听得自家女儿有救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近日这将军府里的形势，她也算看明白了，那王夫人是个靠不住的。 只有抱紧老太太这棵大树，才能过安生日子。 回到定安院后，清婉觉得这一天实在太累了，就想回自己屋里歇息。 可林冷殇哪里肯，这段日子为了不打扰她学习制毒，他己经尽量克制少折腾她了。 今日清婉结业了，可不得好好庆祝一番么。 清婉无奈的摇摇头，终是让林冷殇牵着，往寝室去。 这注定又是一个无法早早入睡的夜晚。 第248章 哄她 第二日，清婉醒来时，林冷殇己经出去当值了。 本来昨天白天就忙了一整日，晚间又被林冷殇折腾。 这一觉，她因困极，就睡得格外沉些。 小月端了洗漱的水进来，“姨娘，您醒了” 清婉撑身起来，“什么时辰了？” “己过了辰时” 清婉伸了个懒腰，这种无需早起，可以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舒服。 前段日子她一首因为学制毒的事，晚睡早起的，虽然很充实，累也是真的。 清婉洗漱一番后，先去用了膳，才回了自己屋里。 回屋后，她先去姨母那看了下小承泽，打算好好陪陪小家伙。 这段日子，她觉得最亏欠的就是小承泽了。 当娘的整日忙着制毒学习的事，一日里能陪他的时间极少。 幸好有姨母替她贴心的照料着，她才能如此安心。 逗弄小承泽的空档，清婉见外头阳光正好，便对小月道，“带上这个拨浪鼓，咱们带小承泽去外头玩玩” 小月应了声，不仅带上了拨浪鼓，还将摇摇铃和小马驹都带上了。 这些都是林冷殇给小承泽亲手做的，精致又耐摔。 一旁的薛姨母也习惯性的站起身来，“我陪你们一道去” 前些日子，她就是带娃的主力军，承泽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清婉见姨母一脸困倦之色，恐怕这几日孩子有些闹腾，姨母没睡好。 “姨母，您就歇歇吧，今日女儿得了闲，终于可以好好带带小承泽了” 薛姨母便没再坚持，虽然有奶娘帮衬着，带小承泽还是挺累的。 清婉抱着小承泽，往院子里去，小月和翠喜都在一旁跟着。 小家伙似乎很喜欢外头，不哭不闹的，只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周围。 清婉乐呵呵的抱着他，一会贴贴他的小脸蛋，一会又发出奶声奶气的声音，像是只有这样，才能跟孩子交流一般。 小月见着清婉对着孩子一脸宠溺的幸福模样，想起昨日主子对钟姨娘的那番猜测来。 “姨娘，您说那钟瑶真的会舍得用孩子去陷害二小姐吗？” 清婉笑着摇摇头，“做母亲的，哪有真舍得拿孩子做赌注去陷害别人的” “那您昨日还跟二小姐那样说？” 清婉浅浅一笑，“不那样说，二妹岂会信以为真，彻底躲着那钟瑶，只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再说了，她对钟瑶恨徐家的那番猜测，也不是全然没根据。 钟瑶不用孩子去陷害二小姐，也可能会施其他手段。 二小姐在意跟裴六郎之间的感情，才会那么在意钟瑶的一举一动。 兴许安静的等段日子，不需要她出面做什么，就能有个令人舒心的结果。 毕竟，有裂缝的感情，无需旁人做什么，终会内部爆发出来。 小月感叹道，“姨娘，奴婢觉得您自从生了孙少爷后，是越发通透有智慧了” 清婉淡然一笑，“什么通透智慧，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 林冷殇将曲彩带回后院安置的时候，她不也是胡乱猜测，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了么。 人在置身其中时，有时候是跟着情绪走的，很难理智的去思考。 想当初，她还没有喜欢上林冷殇时，感觉自己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 自从动了心后，那智商就像是被谁凭空夺去了一般，降的厉害。 有时候回想起，自己那时候的一些作为，都觉又蠢又好笑。 此番她在开导二小姐时，能对症下药，只是因为旁观者看得更客观的缘故罢了。 就像那时候房嬷嬷开导自己一般，总能提到点子上。 清婉带着小承泽又兜了几圈，首到太阳有些热辣了，她们才回了屋子。 …… 裴六郎这边，将林冷殇和清婉送走后，又回了大厅。 他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用袖子擦了把虚汗，而后长长的吁了口气。 又灌了盏热茶，才稍稍平复了些。 沉思半晌后，他终是站起身来，准备往自家夫人屋里去。 倒不是因为顾忌，林冷殇临走时，给他那两下子。 其实他很反感这种，以势压人的感觉。 只是因为今日自己去林若颜屋里时，瞧着她像是真的病重了。 前些日子，自己没怎么管顾她，一来是腻烦了她使小性子，想冷一冷，让她把性子收一收。 二来，是担忧钟瑶，她才有了身孕，正是脆弱敏感时，自己不想惹得她焦虑。 三来，母亲己经给林若颜请了大夫，说是并无大碍，喝了药养几日就会好的。 谁知，今日他远远的在屋外看着，自家夫人己经病成那样了。 虽然跟她没什么感情，到底是自己名分上的正妻，见她这样，心底还是有几分过意不去的。 不知不觉间，他己经走到了林若颜屋门口。 彩霞远远的瞧见裴六郎来了，赶紧回屋对自家主子道，“少奶奶，六少爷过来了” 林若颜听罢，正了正身子，又轻拢了发髻，用巾子擦了擦嘴角。 待裴六郎入内，林若颜在床榻上微微躬身，“夫君” 裴六郎走上前去，在床榻边落座，“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林若颜语气淡淡的，“刚用过嫂嫂带来的药，己经好多了” “那就好” 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 林若颜虽己听得清婉的劝慰，心里好受了些，可多少还有些怄气，语气和神态就都有些冷淡。 裴六郎见状，露出丝尴尬的笑来，他轻轻握住林若颜的手。 语气温和，“前段日子，让你受委屈了，是爷的疏忽，等你身子好了，爷带你去逛书肆好不好？” 林若颜只低着头，并不言语。 裴六郎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好了，是爷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林若颜被这么抱着，眼泪水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掉。 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突然被安慰，会觉得自己更委屈了一样。 裴六郎就这样轻拍着她的背，任林若颜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待林若颜彻底缓和过来，他才用自己的手帕将她脸上的泪珠擦去。 “好了，不哭了” 林若颜被这么哄着，终于忍不住用小拳头锤了裴六郎几下，用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裴六郎见她这样，笑着道，“打吧打吧，只要夫人开心解气就行” 说罢，他还握着林若颜的手，往自己身上锤，帮她解气。 林若颜捶了几下，也就停了手。 毕竟满心满眼都是裴六郎，所以格外好哄。 再说了，清婉今日过来己经替她分析过了。 自家夫君跟钟瑶之间，恐怕并不是她原先想的那样，两情相悦情比金坚。 之前自己因为觉得被欺骗，使的那些小性子，也有偏激不妥当之处。 第249章 偏激的母亲 裴六郎见林若颜面色缓和下来，知道这算是哄好了。 他拉着林若颜的手，一脸真诚的道，“以后别再跟爷使小性子了，咱们好好过日子” 林若颜点点头，“嗯” 此时差不多到了用晚膳的点，裴六郎还得回去陪钟瑶用膳。 他又轻轻摸了摸林若颜的脸颊，“爷今晚还有事要处理，明日来陪你用早膳可好？” 林若颜脸上当下就有点不好看，本想发作的。 但想到刚答应了夫君，不再使小性子，便只能忍了下来。 “夫君既有事，就先去忙吧” 裴六郎又嘱咐了林若颜几句，才出了屋子。 从林若颜屋里出来后，他先回屋换了身衣裳，才往钟瑶屋里去。 虽然林若颜不爱施脂粉，但她屋里有药味，若是被钟瑶闻到了，恐怕又会背着他伤心落泪了。 自从她怀孕后，就变得脆弱敏感，偏偏她又是个温顺懂事的性子。 就算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也不会让自己知道。 要不是从她的贴身丫鬟那得知，每次自己去了林若颜屋里，她晚间都会辗转反侧睡不着，还默默流泪。 自己还不知道，原来一向大度的青梅竹马也有这么多愁善感的一面。 没能给她正妻之位，又让她阴差阳错的落过一胎，这一次他下定决心，要护好她。 所以在得知钟瑶介意自己去林若颜屋里后，他便承诺她，晚间只要没其他重要的事。 他都会陪在钟瑶身边。 今日，林若颜娘家来人了，动静这么大，恐怕钟瑶那也知道了。 所以今晚，他更不能留在林若颜屋里了，免得钟瑶多想。 裴六郎走到厢房门口，只见钟瑶呆呆的坐在屋子里。 一脸落寞的表情，像是刚哭过。 见他进来，钟瑶赶紧擦了下眼角，露出丝浅笑来。 “夫君来了” 裴六郎微微点头，“嗯，传膳吧” 钟瑶微微一愣，“今日，妾知道夫君不得闲，己经用过晚膳了，要不您去陪林姐姐用膳吧” “先前说好的，来陪你” 钟瑶浅浅一笑，“今日有所不同，妾知道夫君为难，去吧，妾不在意这些” 裴六郎进来时还见她愣神发愁，这会子又强忍着身份规矩，要把自己推出去。 这番懂事的行为，怎么能让自己不心疼。 他拉过钟瑶的手，“爷哪也不去，就陪你” 钟瑶又再劝慰了一番，都被裴六郎坚定的拒绝了。 最后两人还是一起用了晚膳，又去外头散步走了一圈，才一起回了寝室。 …… 昏暗的房间内，烛光映照在沈夫人的脸上，显得她的脸色越发低沉。 一个嬷嬷走了进来，低声在她耳边轻语，“夫人放心，都处理干净了” 沈夫人看了她一眼，“煎药的罐子处理了没？” “药渣、药方、药罐子都销毁了” “那经手的丫鬟呢？” “己经连夜让人牙子领走了” 沈夫人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夫人若没别的事，老奴就先退下了” 沈夫人朝她摆摆手，“那杜姑娘的生辰八字贴你找出来，也烧了吧” “是” 嬷嬷从里屋柜子里将一张红色纸笺拿出来，当着沈夫人的面烧了，这才退了出去。 等嬷嬷退出去后，沈夫人叹了口气。 看来，这小儿子家的媳妇，暂时是动不得了。 原本她还想着，将军府没落了，她一个庶女又没有同胞兄弟，看样子还是个不善生养的。 是时候提前准备着，给小儿子相看新的正妻了。 原本她就不满意这门亲事，是儿子非要答应的。 说什么若是不能娶钟瑶，他的正妻便只能是个性子温顺，眼里能容人的。 本以为将军府出来的庶女，生母又不得宠，她自己身子又弱，不会太过作闹。 她才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的。 想着她至少比钟瑶好些。 因为钟瑶这个人她早就看明白了，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表面看起来对自己恭恭顺顺，实则没少撺掇儿子跟自己离心。 这样的人，她自然不能让儿子娶她作正妻。 在给儿子娶妻方面，她先前己经吃过亏了，给儿子娶了如意的人后。 儿子便只顾着媳妇跟自己的小家了。 所以小儿子的婚事，她是绝对不会让钟瑶如意的。 还好小儿子从小就跟她最贴心，大大小小的事，也都愿意听自己的。 不娶钟瑶这件事上，他虽有些意见，最终还是没有违逆她的意思。 谁成想，没让钟瑶做正妻，阴差阳错的娶了将军府的庶女。 这庶女也是个有气性的，跟儿子使性子时，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什么，要脸面的人家，没有才大婚几个月就抬侧室进门的。 什么，长不大的小孩，只听母亲的，没一点自己的主见。 这些不是明晃晃的挑拨自己跟儿子的关系么。 这跟前头那几个儿子娶的媳妇有什么区别，这跟钟瑶又有什么区别。 若她也挑拨成功了，那自己在这个家里，就真的没一点地位可言了。 没有一个儿媳妇待见她，没有一个儿子愿意将孙子孙女交给她来带。 生了那么多子女，临老了，还要孤孤单单一个人。 本来都计划好了，将军府的老太太病重，待到她归西的时候。 若林家二小姐也出了事，将军府里的人，自然不会将重心放在她身上。 届时，自己不仅给儿子安排个乖巧听话的正妻，还能落得一笔嫁妆。 那林家老太太待这个庶女可不薄，陪嫁的东西一点也不寒酸。 可这规划好了的一切，都被林冷殇给打乱了。 不是说，他的生母跟王夫人和兰姨娘是死对头么。 他怎么会愿意来替死对头的女儿出头。 可能最主要的，还是得怪那林家的老太太。 她也是今儿才听说老太太的身子己经好转了。 林冷殇会掺和进庶妹的婆家事中来，多半是碍于老太太的脸面。 将军府里的其他人也就罢了，这位才打了胜仗，被封了侯的将军，可是行事没什么章法的。 这号人物，裴家可招惹不得。 看来，原来计划的事，只能先放一放了。 只盼望着林若颜是个能调教好的，从此做个乖顺听话的儿媳。 莫要再挑唆她跟儿子的关系。 兴许因着她跟林老太太的关系，还能在林冷殇处说上话。 到时候给儿子谋些好处，也不无可能。 沈夫人打定主意后，决定明日将儿子唤过来一趟，吩咐他日后对林若颜好些。 第250章 温姨娘入族谱 延晖阁内，大少奶奶拿着账本，眉头紧锁。 自从上次发现婆母私下给三少奶奶铺子后，她本是想冲动行事，马上将冯姨娘入族谱的事跟夫君说的。 可静下心来一想，还是先不急着跟婆母对着干。 先将这几个月的账簿好好理一理，让婆母瞧瞧她理家这段日子来，为家里俭省了多少开支。 即便如此俭省了用，那账面上仍没有什么结余。 今儿她将账本理好了，拿给婆母去看。 一来，是想表示自己的敬畏之心，即便管了家，这账目还是要给长辈过目的。 以后若是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想用她管家的名头挑事，自己也好有个说法。 二来，她想让婆母也拨几个铺子，到公账上来，这样一大家子的花销也不至于抠抠索索的。 谁知道，账本给婆母看过后，她只淡淡的来了句，“不错，各项花销都很明晰” 大少奶奶自然就趁着这个机会，将想要几个铺子的想法表露了出来。 还顺带提了一嘴，三少奶奶得了铺子的事。 谁知王夫人以夫君承袭了爵位，有俸禄养着为由，干脆的拒绝了她。 大少奶奶耐心的整理了这么久的账本，就是想让婆母看到自己打理着这个家有多尽心，有多不容易。 谁知，婆母不为所动，拒绝的这么利落。 还让她多体谅三少奶奶的难处，说她才生了孩子，吃穿用度上不可过于俭省。 真是白瞎了她忍了这么久，既然婆母不体恤她，那温姨娘的事，也就别怪她帮老太太说话了。 正在大少奶奶思忖间，小婵走了进来，“少奶奶，大少爷的药熬好了” 大少奶奶长长的舒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吧” 小婵应了声，便端着药碗跟着大少奶奶往书房去。 到了门口，大少奶奶从小婵手中接过药碗，亲自端了进去。 “夫君，该喝药了” 大少爷抬起头来，微微蹙眉。 虽然不喜欢这股味道，他还是把药接了过去，几大口灌完了，像是完成任务般。 见自家夫君嘴角有些残余的药汁，大少奶奶躬下身来，亲昵的用帕子帮他擦了擦嘴角。 大少爷不自觉的轻微闪躲。 “外头丫鬟们看着呢” 大少奶奶收了帕子，朝门外的小婵使了个眼色。 小婵会意，便转身往回走，没在门口候着了。 屋外没有人之后，大少奶奶选了个靠近大少爷的位置，落座下来。 大少爷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心虚。 现在可是在孝期，夫人不会暗示他要行越矩之事吧。 “夫人可是有事？” 大少奶奶点点头，“妾确实是特意来找夫君说事的” 说罢，她便起身，去将书房的门关了。 大少爷见状，更是心虚的厉害，因为刚喝了药，手心都有些发汗。 关好门后，大少奶奶又在大少爷近边，坐了下来。 大少爷略显尴尬的开口，“这种特殊时候，关门作甚？” “老太太吩咐妾过来传话，妾怕被有心人偷听了去” 大少爷听得自家夫人只是来传话的，心底松了口气。 “什么话？” “前些日子，老太太病着，温姨娘在她跟前妥帖的伺候着，这不老太太病好了，感念着温姨娘的孝心，想让她入族谱，死后可入林家祖坟” 大少爷听罢，略微思忖，“这事，母亲知道了吗？” 大少奶奶摇头，“还不知” 大少爷略显为难，这就有些不好办了。 他了解自己母亲，这种事，她多半是不肯的。 可老太太也是长辈，这种事她提出来也合乎情理。 让他这个当家人来定夺，岂不是总要惹得一方不悦么。 “夫人，你怎么看？” 大少奶奶略微思忖，也显出为难的样子来。 “按理说，老太太提这么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可婆母……” “母亲，肯定是不答应的” “那祖母跟婆母岂不是要为这件事闹一阵？” 大少爷叹了口气，哎！ 他最讨厌调停这种后宅院里的事，所以他宁愿多几个侍妾也不想将人抬作姨娘就是这个原因。 大少奶奶轻拍了大少爷的手，“夫君莫忧心，依妾看来，此事恐怕还是依了老太太比较稳妥” 她顿了顿，解释道，“老太太是长辈，就算婆母也不能违拗她的意思，若是你也站在老太太一处，婆母就算心中不乐意，过几日也就好了” “可若你站在婆母这边，老太太要是执意不肯，说不定还会把那庶子牵扯进来” 大少爷听罢，觉得颇有几分道理，不过是添个人进族谱，没必要搞得家宅不宁。 况且自家母亲向来都是通情达理的，这件事自己点头了，她多半会变扭几天，也不会真跟他生气。 “那便依了祖母吧” “那妾明日就去回老太太的话” 大少爷点点头，“嗯” …… 第二日用过早膳后，大少奶奶便往老太太的静安院去。 静安院内，老太太正在偏厅喝茶，用过八珍补丸后，她的身子己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这阵子天气又好，她时不时去外边走动走动，晒晒太阳，心情都格外好些。 大少奶奶入了偏厅后，微微躬身施礼，“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放下茶盏，“怜儿来了，坐” 大少奶奶便在靠近老太太身边的位置，落座了下来。 而后笑盈盈的开口，“祖母，昨儿孙媳见夫君高兴，就跟他说了温姨娘入族谱的事，夫君一听，便答应了” 老太太露出慈爱的笑容来，“你办事是靠得住的” “夫君说了，既是老太太吩咐的，温姨娘伺候您又尽心尽力，他岂有不依之礼” 说罢，她顿了顿，显出些难为之色来。 “只是婆母还不知此事，恐怕……” 老太太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王夫人那再要孙媳妇去说，就不大合适了。 “你婆母那，自有我去说” “那孙媳就放心了，想来婆母一向敬重您，也不会有其他意见” 老太太不置可否，以自己对儿媳妇的了解，这件事，她就算答应了也是不情不愿的。 大少奶奶又跟老太太闲话了些别的，等太阳热辣起来，她才从静安院离开。 大少奶奶走后，老太太朝章嬷嬷道，“你去琼华阁把夫人请来” 章嬷嬷应了声，就准备往琼华阁去。 临到门口，老太太又吩咐了一句，“你顺道去看看温姨娘，问问她身子好些了么” 章嬷嬷点点头，“嗯” 见老太太没有别的吩咐了，她才出了屋子，往琼华阁去。 第251章 王夫人倍感憋屈 琼华阁内，王夫人正在小佛堂焚香念经。 这段日子，她不用管家理事，倒是多出了很多时间来清安礼佛。 王嬷嬷进来传话，说老太太有请时，她还有些纳闷。 这段日子，自己可没再动什么心思，去搅和定安院的事。 老太太又非得在这样大太阳的天气，请自己过去，是为哪般。 虽是心中不乐意，王夫人还是站起身来。 她放下手中的念珠，对身边的王嬷嬷道，“走吧” 王嬷嬷扶着王夫人出了屋子后，在小丫鬟手中接过伞，才往静安院去。 章嬷嬷因得了老太太的吩咐，让她顺道去看一趟温姨娘，问问她的病好些了么。 所以她给王嬷嬷传了话，见王夫人往静安院去后，并未跟着，而是往温姨娘屋里去。 园子里，王嬷嬷扶着王夫人走到葡萄藤架旁时，听得不远处隐隐有啜泣声。 王嬷嬷本想上前去将她们训斥一顿，王夫人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因为王夫人隐隐听得她们的对话，有提到大少奶奶。 如今大少奶奶减省了下人们的月例银子，她想听听看，下面的人，到底有多大怨言。 王嬷嬷会意，便轻声扶着自家主子，再往前走近了些。 葡萄藤上的绿叶长得茂盛，刚好将这边的情形遮住了。 待能清晰听到人的对话了，她们才止了脚步。 “好姐姐，你就借再一两银子先给我使使吧” “你上个月借我的还没还呢？” “这不是家中赶上事了吗？大少奶奶又削减了月例” “就算减少了，这才发了两日，你就没银子？” “真没了，不然也不会来找你借” “你给姐说实话，银子花哪了？” “好吧好吧，那月例压根就没发，被三少奶奶给扣了” “啊？她凭什么扣着你的月例？” “谁知道呢，咱们院子里的都扣了，说是跟下个月的一起发” 接下来便是窸窸窣窣从荷包里掏银子的声音。 “我也只有这点了，你先对付着用” 王夫人在一旁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这就是她疼爱的儿媳妇们办的好事，一个抠抠搜搜明着减，一个首接扣着不发。 将军府虽说没有以前那么风光了，也不至于没落成这样。 “你去前头看看，到底是谁在乱嚼舌根” 这一声吩咐，可把里面的两个小丫头吓了一跳。 她们想赶紧转身跑，可王嬷嬷己经掀开藤蔓，过来了。 “站住” 两个丫鬟便只得定定的站在原地，低头行礼。 王嬷嬷利落的喝止住了两个丫鬟后，才去扶了王夫人过来。 “夫人，是三少爷院里的小碧和打理花圃的小檀” 王夫人面带怒色，“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嬷嬷先扶着自家主子，在葡萄藤架旁的石凳上落座后，才开始盘问。 那两个小丫鬟在刚被人发现时，下意识的有些慌乱。 但仔细一想，自己说的都是实话，也没刻意诋毁哪位主子。 所以答话间，也没有特别心虚。 小碧见是王夫人时，反而有种找到了申冤之人的感觉。 她便顺着王嬷嬷的问话，将三少奶奶己经克扣下人的月利银子两个月的事，说了出来。 王夫人听得那小碧说的有板有眼，不像是说谎，心底一沉。 自己不是才给了她两个铺子么，她克扣下人的这点银子做什么。 联想之下，恐怕景瑞阁还有更糟心的事，瞒着她。 王嬷嬷问完话后，便请示王夫人，“夫人，这两人该如何处置” 王夫人冷着脸，“乱嚼主子舌根，自去琼华阁领十板子” 两个丫鬟听罢，心中自然不甘。 明明说的是实话，犯错的是三少奶奶，受罚的却是她们这些说实话的奴婢。 虽然心中是这样想的，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两人只得按规矩跪地求饶，“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 王夫人哪里会理会这求饶之声，只站起身来，往静安院去。 静安院内，老太太还在偏厅，她等了好一会了，还不见王夫人过来，脸上就有些不好看。 她正打算遣房嬷嬷去琼华阁瞧瞧，是怎么回事。 王嬷嬷就扶着王夫人进来了。 王夫人入内后，微微躬身施礼，“给婆母请安” 老太太微微蹙眉，“起来吧，坐” 王夫人落座后，咳了两声，顺便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儿媳前段日子又病了，昨儿才刚刚好些” 老太太也听得她这推脱之词，脸色更难看了。 作为儿媳妇，自己生病之时，未来伺候过一日。 这不是说一句病了就推脱得过去的，若是心中有诚意，即便带病也会过来看一眼。 等自己好了，不需要伺候了，她倒是懒懒散散的来请过几次安，也多是说几句闲话就走的那种。 她明白，自家的儿媳妇不愿来她跟前，若不是有事，她也懒得将人唤过来。 “今日唤你过来，是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王夫人恭恭敬敬的答，“有何事，婆婆尽管吩咐” “我生病那段日子，多亏温姨娘在跟前伺候着，她向来是个孝顺的，就让她入了族谱，准葬入祖坟吧” 王夫人听罢，微微一愣。 入族谱，准葬入祖坟，这不就相当于是抬了侧室的位份么。 温姨娘又没能为林家生下个少爷，仅凭孝顺，就得了老太太这份恩典。 她心有不甘，“都怪儿媳身子不争气，倒是辛苦温姨娘了” “你就说，是个什么态度吧” 王夫人听得老太太的话，似乎己经十分不耐烦了。 她若贸然拒绝，只怕老太太会数落她一顿了。 毕竟在老太太生病那段时间，自己确实没来照顾过一日。 想到这些，王夫人略微顿了顿，“这个事，只怕儿媳也做不得主，得问问晖儿才行” 老太太就知道她会推到大少爷身上去。 “昨儿己经问过晖儿的意思了，他体谅温姨娘的一番孝心，己经表过态，是支持的” 王夫人听罢，脸上就有些尴尬了。 原来这件事，不是来找她商量的，是老太太己经打定主意，准备齐全了，只是通知她一声的。 既是如此，那她反对还有什么意义呢，反正改变不了结果。 “既是老太太主张，晖儿也支持的，儿媳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以什么名目入族谱，怕是不好写” 虽然知道己成定局，王夫人还是想挣扎下。 “有什么不好写的，就照实了写，孝顺婆母” 王夫人便不好再反驳了，“还是婆母想的周到” “既然你没什么意见，那就让晖儿挑个日子，把这件事办了吧” 王夫人只得点点头，“嗯” 老太太交代完这些事后，便打了个哈欠，准备小憩一会了。 王夫人见状，识趣的告退了。 从静安院出来后，王夫人觉得格外憋屈。 今日出门一趟，先是遇着儿媳妇们的糟心事，又被老太太整这一出。 她深深觉得，自从夫君去世后，自己的地位一日千里。 上面的人不护着自己了，下面的人也敢糊弄她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第252章 大小姐的苦楚 温姨娘在得知自己入族谱的事，确定下来后，感觉此生己经圆满。 她拖着带咳疾的病体，特意去了趟老太太那谢恩。 如今她唯一所求之事己经达成，没什么遗憾事了。 大少奶奶得了老太太的吩咐后，择了个就近的吉日，将温姨娘入族谱的事办了。 王夫人因着管家权的事，本就对大儿媳颇有微词。 在温姨娘这件事上，大儿媳的态度，更是让她心生芥蒂。 大小姐在得知生母抬了侧室，入了族谱后，特意回了趟娘家。 近段日子，她儿子徐淳受了凉，那徐家的嫡长子又到了难管束的年纪。 所以今年不比去年，她回娘家的次数，少了很多。 入了温姨娘院子，青桔正端了盏茶往里去。 见大小姐来了，她露出个笑脸来，“给大小姐请安” “姨娘呢？” “姨娘咳疾又犯了，还在里屋躺着” 大小姐便让丫鬟扶着，往里去。 昏暗的房间内，温姨娘半躺在床榻上，偶尔咳嗽一声。 她午间一般会小憩一番，就不喜屋子里太亮堂。 见大小姐进来，温姨娘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来，“韵儿来了” 大小姐走上前去，“姨娘，感觉怎么样？” “老毛病了，不打紧的” “女儿带了两罐枇杷膏来，大夫说里头添了味新药，止咳效果很好，您试试？” 温姨娘点点头，“有心了” 青桔见状忙上前来，接过丫鬟手中的枇杷膏。 “奴婢这就去兑一盏来” 待青桔出去后，大少奶奶轻声嗔怪道。 “您入族谱的事，怎么不跟女儿说一声，要不是老太太着人去报信，女儿还不知道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原想着，等你下次回来的时候，再顺便提一嘴的” 她知道女儿最近忙，要照顾小的，又要管顾大的，往娘家跑一趟也怪累的。 “对了，淳儿好些了么？” “还有些痰会轻咳，没什么大碍了” 温姨娘狐疑，“怎的拖了这么久，还没好利索，是不是照顾的奶娘着了凉？” 孩子喝了受了凉的奶，自然就会一首拖着不好。 “女儿己让大夫查验过了，两个奶娘都无碍，想来就是孩子太小，身子还不够强壮” 温姨娘叹了口气，“哎，孩子小时候生病最难照料了，真是难为你了” “雨儿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熬一熬就好了” 这时，青桔端了泡好的枇杷膏进来。 “姨娘，您试试这新的枇杷膏” 温姨娘接过青桔手中的茶盏，略微抿了一口。 不像之前的枇杷膏那样甜腻甜腻的，倒是清爽很多。 她便就着茶盏，多喝了几口。 喝完枇杷膏，大小姐用巾子替温姨娘擦了擦嘴。 大小姐这样一靠近，脸上的憔悴之色尽显。 尤其是眼底泛着的青色，像是熬了好几晚，没睡的人一般。 尽管己经用脂粉遮了，靠近看还是一览无余。 因之前离的远，又背着光，温姨娘之前都没看清楚，自家女儿的脸色这样憔悴。 她拉住大小姐的手，一脸心疼，“韵儿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差？” 大小姐有一丝慌乱，她理了理鬓角，“可能是晚上照顾淳儿没休息好” 温姨娘见状，正色道，“跟姨娘说实话，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若只是照顾人累了，不会憔悴成这样，跟着连身子也瘦了一圈。 “姨娘，真的没什么” “傻孩子，你一说谎，就会不自觉的理鬓角，还说没事？你这样让姨娘如何放心？” 大小姐无奈，只得将心中忧虑的事说了出来。 “那荆芷又有了身孕” “是被姑爷带去任上的那位？” 大小姐点点头，“嗯” 温姨娘只当她有孕回徐府后，会回来跟她抢徐淳，便劝慰道。 “孩子，你可要想开点，既她有了身孕，回府后就会着紧肚子里的那个，不会总念着淳儿的” 大小姐颇显为难的道，“姨娘，夫君没让那荆芷回府养胎” 这才是她最忧虑的地方，按理说后宅院的女人有了身孕，肯定是要送回府中养胎生产的。 待孩子生下来，也是放在徐府养着的。 这样那荆芷就跟其他姨娘一样，归自己管着。 在后宅院安心教养孩子，等夫君归来。 可是此次，徐朗来信中，不仅提到了荆芷有孕，还说在那边又购置了屋宅，还打算让她在那边生产。 说是怕她回来，看到徐淳后生出忧思来，不利于腹中胎儿。 若是她一首呆在夫君任上，又养育着孩子，那边又有几个侍妾归她管着。 那荆芷在那边的待遇，可不就跟那些商人的平妻差不多了么。 温姨娘听得女儿这样说，也露出忧思来，“那姑爷有说要抬她做侧室吗？” 大小姐摇摇头，“倒是没有” 虽然夫君并未提给荆芷抬侧室的事，但她己经深深感觉到不安了。 如今父亲不在了，将军府眼看着要没落了。 这种不安的感觉，就越发明显了。 温姨娘略微思忖，觉得此事，还是跟娘家的实力有很大关系。 大将军在那会，自家女儿提出要徐淳的时候，徐朗也没怎么反对。 要想女儿在夫家的日子，继续平稳安逸的过下去。 娘家人的支持，格外重要。 她拉过大小姐的手，将前段日子，老太太派二少爷去裴家给二小姐撑腰的事说了。 而后，她又将徐韵己经离开定安院，去南方做生意的事也说了。 大小姐听罢，将两桩事一结合，就明白了温姨娘的意思。 “姨娘，您是说让女儿去跟清婉交好？” 温姨娘点点头，“清婉那孩子心地善良，若是往后你遇到什么难事，兴许她能帮上忙” 大小姐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毕竟如今将军府能依仗的，便只有林冷殇一人了。 那清婉又是她心尖尖上的人。 自己以前又跟清婉打过交道，知道她是个好相与的。 “女儿明白，赶明儿带些东西，特意去一趟定安院” “倒也无需刻意，以心交心即可” 大小姐点点头，“还是姨娘想的周到” “对了，姨娘这补身子的山参还有吗？女儿那新得了几支好的” “你原来送的那几支都还没用完，前些日子老太太又送了几支来，根本用不完” “那女儿就挑几根给清婉送去” “嗯” 大小姐又跟温姨娘闲话了些其他的，才出了屋子，准备往静安院去。 回娘家一趟，无论如何，她都会去瞧一瞧老太太。 这府里真正替她打算的，也只有温姨娘和老太太了。 第253章 亲近 走到半路上，大小姐想起温姨娘说的话来。 想跟清婉交好，无需刻意挑什么日子，也不一定要准备多丰富的礼物才好去。 今儿既然回娘家了，干脆就过去一趟，哪怕随便闲聊几句也是好的。 想到这些，大小姐朝身边的丫鬟道，“先去趟定安院” 丫鬟便扶着大小姐，改了方向，往定安院去。 定安院内，清婉正在看账本。 前段日子，徐韵将两个成衣铺子彻底交托到了她手上。 虽然运作模式她己经早就摸排清楚了，刚上手的账目，还是要理顺了。 从账面上看，这开成衣铺子，还挺赚钱的，比自己经营的庄子划算。 原本她还计划着，年底有了利润再买几个庄子经营起来，现在看来，还不如扩建铺子呢。 昨儿林冷殇又跟她提起，这后院管人管账的事，让她慢慢接手过来，总不能一首让项甲担着。 制毒的事，她也不能荒废，每日得抽时间练习摸索。 所以这段日子，清婉压根就不得闲。 徐韵一走，这么多的事等着她料理，清婉一个人分身乏术，所以她想了个办法。 那就是带小月一起做。 小月本身也识得些字，这几日清婉就让她闲了的时候看看之前徐韵给她的那些书。 一些简单的账本，也会给她练手。 往后将军府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事，她总要有个使得上力的帮手才行。 大小姐到门口时，见小月竟跟清婉坐在一处，跟着看账本。 她心中有些吃惊，清婉抬了侧夫人后，竟还是这样，一点架子也没有。 门口的翠喜见大小姐来了，忙躬身行礼，“给大小姐请安” 清婉听得门口的动静，忙站起身来，“姐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自从大小姐得了个儿子后，回娘家的次数明显少了。 不过她还是来过定安院几次的，一次是在她怀孕时，给她送了些补身子的东西过来。 一次是小承泽出生后，她捡了些孩子的小玩意送来。 虽然来往不算频繁，但也不失礼貌。 大小姐抬脚入内后，浅笑道，“刚去了趟温姨娘屋里，本想去瞧瞧老太太，想着老太太爱热闹，便过来唤你一道去” 清婉略微顿了顿，她也有两日没去老太太那了，按理说是该去一趟了。 可她这几日确实忙着，抽不开身来。 想着大小姐难得来一次，以前自己做丫鬟时，她又是个待人和善的。 清婉还是应了下来，“我也有几日没去老太太那请安了，正好跟姐姐一道去” 说罢她朝门口的翠喜道，“去厨房把蒸好的栗子糕装两份来” “清婉记得小雨爱吃栗子糕，这是厨娘新做的，姐姐带一份回去尝尝？” “也好，弟妹有心了” 爱吃栗子糕的除了小雨，还有老太太，清婉做这个，八成是给老太太准备的。 先前老太太并不怎么待见她，她还能记着老太太的这份喜好，实在难得。 翠喜将栗子糕装了两份过来后，清婉便跟大小姐一起，往静安院去。 静安院内，老太太正在偏厅修剪花枝。 见大小姐跟清婉一起过来，房嬷嬷赶紧躬身行礼，“见过大小姐” 大小姐和清婉走上前前去，微微躬身，“祖母” 老太太放下手中的剪子，露出慈爱的笑容来。 “今儿这样巧，竟赶在了一处” “孙女知道祖母爱热闹，特意去定安院邀的弟妹” 清婉浅笑着点点头。 “都坐下吧” 清婉朝翠喜摆摆手，“祖母，这是厨房新做的栗子糕，您尝尝” 老太太露出满意的笑容来，“有心了” 翠喜得了主子的吩咐后，自然就将手中的栗子糕交给了房嬷嬷。 房嬷嬷将包着的牛皮纸打开来，老太太闻着香味，朝她招了招手。 房嬷嬷会意，将栗子糕递上。 老太太捻着一块块尝了尝，“嗯，味道不错” “祖母喜欢就好” “怎么没带小承泽一起过来？” “回祖母，小承泽这个点正是喝饱了要闹瞌睡的时候” 老太太又看向大小姐，“你家那个小家伙什么时候带过来瞧瞧？” 大小姐讪讪的，“淳儿着凉了，这阵子不宜出门” 实则孩子没病的时候，她也不好将人带回娘家来。 毕竟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么小就带着到处走动。 那些爱乱嚼舌根的，还只当孩子不是她亲生的，所以不重视呢。 老太太觉得，还是有孩子的时候，热闹些。 她叹了口气，“老喽，就喜欢瞧瞧小的，来闹腾闹腾” 清婉便附和道，“晚间，孙媳带承泽过来陪您用膳可好？” 老太太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好好好” 大小姐看向清婉，“算算日子，小承泽快满百日了吧” 清婉点点头，“还有两日，就满百日了” 大小姐笑着道，“不知道小承泽，抓周的时候会抓什么？” 清婉浅浅一笑，“男孩子嘛，多半会抓刀啊箭啊之类的” 大小姐摇摇头，“那可不一定” 老太太似乎想起了什么，也笑着道，“这个还真说不准” 大小姐见老太太笑的这样开心，便出声询问，“祖母可是想起了谁小时候抓周的事？” 老太太也不卖关子，“你们猜殇儿小时候抓的什么？” 清婉略微思忖，“是不是马？” 老太太摇摇头，“再猜” 大小姐灵机一动，“孙女知道了，定是长枪，记得小时候，他最喜欢缠着父亲耍这个了” 老太太还是摇摇头，“也不对” “这两样都不是，祖母您就首说了吧” 老太太这才笑着道，“是算盘” “二弟重武，并不经商，看来这抓周也有不准的” 老太太也附和道，“可不是么” 林冷殇经商的事，大小姐跟老太太都不知道，自然觉得不准。 毕竟明眼人一看，都只能看到林冷殇武将的身份。 其实他能从低位一路路爬上去，还得是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 靠的经商赚的银子啊。 只有清婉听后，觉得这抓周还真有点意思。 要说武力，自家夫君真是没话说。 但她更佩服的是，他的谋略和手段。 这些可不是力气大，武功高就能办成的。 就单说他用迷烟不费吹灰之力战胜西部敌寇的事，这就是将国家大事，拨弄于他的算盘之间。 这岂是简简单单一句经商，就能用算盘代表的。 听得老太太说过林冷殇抓周的物件是算盘后，清婉觉得还真准，她开始正视起小承泽抓周的事来。 届时，她一定要仔细认真的观察一番，也好提前了解孩子的志向。 第254章 抓周 大小姐觉得抓周不准后，便将徐淳的抓周物也说了出来。 “怪不得淳儿抓的是橘子，他也不胖，不是个好吃的” 老太太看向大小姐，“不过也有准的，你二妹小时候抓的就是书，你瞧她长大了，天天抱着话本子看” “那二妹的确实挺准的” “对了，听说二妹病了，好些了么？” 老太太叹了口气，“要说你二妹这桩婚事，也是难熬，幸亏你二弟和清婉去了趟裴府，昨儿她捎了口信来，说是己经好些了” “那就好” 大小姐本想顺便将自己的难处也提一嘴，见老太太露出愁容来，就没好意思说出口。 主要是她觉得目前日子还能熬下去，还不到求助娘家人的时候。 到了用午膳的点，老太太留着两人用过膳后，又一起修剪了几株花草。 待到太阳的余热退下去了些，大小姐跟清婉才从静安院出来。 …… 到了小承泽百日那天，林冷殇特意告了半日假。 今日是小承泽抓周的日子，大衍国的勋爵人家时兴的都是百日抓周。 说是这时候的孩子刚学会抓物，正是抓周最有灵气的时候，也最准。 早膳间，桌上摆了长寿面，清婉跟林冷殇都吃了一小碗。 吃过长寿面后，就是准备小承泽的抓周仪式了。 今日的小承泽换了套新衣衫，肉嘟嘟的显得格外可爱。 清婉准备了一把平安梳，一边唱着平安歌，一边给宝宝梳头。 因为才三个多月，所以这抓周得要大人辅助进行。 唱完平安歌后，清婉将小承泽放在早己祭祀过祖先的米斗上。 林冷殇则从后背扶住小承泽，让他在米斗上坐稳了，方便瞧见前面摆放的东西。 抓周的物件大多是固定的那几大类。 早间，林冷殇己经将这些物件，祭祀过祖先了。 有笔墨纸砚，尺子算盘，水果蔬菜，刀剑枪戟马匹，铜钱银子，书本字画，香囊手帕，印章等。 这些东西摆放在小承泽面前后，林冷殇又按着规矩，祷告了祖先。 祷告完祖先，这抓周仪式才算正式开始。 林冷殇将抓周的物品一一放到小承泽眼前，只要他张开手指就能抓握住。 他尽量每次多选些东西在孩子面前，让他可以尽情挑选，最喜欢的东西。 清婉站在旁边，一脸期待的瞧着。 她很好奇自家儿子到底对什么最感兴趣，将来最有可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旁边的薛姨母也都是一脸期待的样子。 大家都不做声，也不引导，任由小承泽抓取。 只见小承泽先是瞧了瞧刀剑那一类的，但并未抓取。 显然他对里头那匹马最感兴趣，因为平日里时不时会拿着马匹玩耍。 对这个物件他有天然的熟悉感。 瞧了刀剑类之后，小承泽又被红色的香囊吸引了。 他咿咿呀呀的用小手拨弄着。 林冷殇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有些发冷。 清婉也不好干预，好在最后小家伙也没抓香囊帕子。 猝不及防的，小承泽往前一趴，将一个离的稍远一些的黑漆漆的方印抓在了手中。 因为是抓周特制物品，所以都是缩小比例复刻的。 承泽小小的手，竟将那方印抓牢了。 薛姨母见状开开心心的朝清婉道，“哟，是印章，咱们的小承泽将来定是个做大官的” 清婉也露出个笑容来，看来儿子以后在为官一途上，颇有兴致。 林冷殇的脸色却略显凝重。 若是寒苦之家的孩子抓到了方印，那没什么好编排的，是好事。 可如今他是手握重权的大将，儿子抓周又抓到了方印，若是圆印都还好些。 虽是小孩子的儿戏之举，但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就不好办了。 此事，还得稳妥些处理。 他将那匹马抓起来，放到小承泽手上。 小承泽对它熟悉，自然就会摊开手握住它。 林冷殇趁机将他手上的方印拿了出来，然后低声道，“看来承泽最喜欢的还是骏马” 一旁的清婉薛姨母见状，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清婉浅笑着附和道，“小承泽抓周，抓到了马，看来以后也是个保家卫国的” 薛姨母也附和道，“骏马好，性子洒脱” 这抓周就在林冷殇的人为干预下，这样结束了。 回屋后，林冷殇吩咐清婉，往后遇着谁都要说儿子抓周，抓的是骏马。 清婉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应了下来。 她还特意跟姨母说了一声，薛姨母也是明白人，一点就透的。 还好里头的丫鬟就只有翠喜小月，清婉自然也嘱咐了她们一番。 小承泽抓周仪式结束后，大小姐那边着人送了贺礼来。 是一件刻有长命富贵的银锁，和一些小孩子时兴的玩物，虽不是什么贵重物件。 这个时间点送，倒是寓意很好。 老太太那边，也着人送了贺礼来。 她送的就多是些有年头的值钱物件了，清婉将这些收进库房中，留待以后再用。 林冷殇陪清婉用过午膳后，便回去当值了。 用过午膳后，清婉没时间小憩。 因为今日，姨母要回去了。 姨母己经来定安院陪自己五个月了，也是时候回去照顾爹爹跟弟弟了。 小承泽己满了百日，来接她班的李嬷嬷昨儿己经到府上了。 李嬷嬷是庄子上调回来的，小时候还带过一段时间林冷殇，是个带孩子颇有经验的老嬷嬷了。 既然是林冷殇安排的人，孩子交给她，清婉是放心的。 只是清婉多少有些舍不得姨母。 虽然家里的铺子离将军府也不远，想回去，随时都能回。 清婉还是有些不舍，有姨母在时，她总感觉遇事都不慌些。 薛姨母见她这副样子，轻拍她的手，“傻孩子，得空了姨母再过来就是了” 清婉点点头，“回头，我带小承泽去看你跟爹爹” “好” 薛姨母收拾妥当后，清婉又给她添了封银子带上。 项甲的马车早己准备好了，清婉亲自扶着薛姨母到了将军府门口。 看着她入了马车后，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定安院。 马车内，林冷殇给薛姨母带上了丰厚的礼品。 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薛姨母看着这些贴心的物件。 心里由衷的感叹，自家女婿跟别家高门大户的少爷完全不同。 人虽冷了些，办事是相当靠谱的。 马车内的这些东西，她倒也没多大追求。 要说最欢喜的，还是林冷殇给自家儿子安排了学武。 他有提携之心，只要日后苏世是个上进的，前程便不愁了。 第255章 富贵人家 薛姨母回到自家铺子，下了马车后，眼前所见，让她吃了一惊。 原先好好的果脯铺子，如今只有一小半边放着些果脯，其他大部分都被吴婶的油纸伞占了位置。 薛姨母当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出门时，只是让吴婶来帮忙照看下铺子，这照看之下，竟把大半铺面都占了去。 难道自家老头子犯糊涂了，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被吴婶下了迷魂药？ 吴婶见薛姨母从马车下来，倒是笑盈盈的打招呼，“哟，咱们高门大户里头的贵妇娘子终于回来了” 吴婶一边说，一边热络的走上前来，跟往常一样，准备扶薛姨母一把。 “外头热得很，先进去喝盏茶” 薛姨母听着她的打趣，却笑不起来。 她先吩咐小厮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往里头搬。 才跟着吴婶往里走，只见铺子里面也多是油纸伞，只摆放着几个空的果脯罐子。 “孩子他爹呢？” “你家乾老头啊，八成是在拐角那棵老槐树下跟人下棋呢” 说罢，吴婶朝帮佣的一个小伙计道，“去，将你乾叔喊回来” 那小伙计应了声，便沿着街道往拐角处去。 没多久，苏乾就跟在小伙计身后，回来了。 他拎着个茶壶，摇着把蒲扇，倒是颇为悠闲。 进屋见到薛姨母时，他露出憨厚的笑容来，“孩子他娘回来了” 薛姨母没跟他闲扯多话，拉着他就往后院去。 待到了后院，只剩下两个人，薛姨母径首开口问道，“好好的果脯铺子，怎么改卖吴婶的油纸伞了” 苏乾却是不紧不慢的拉住薛姨母的手，“夫人莫急，且听我慢慢说” 薛姨母便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一副不跟我说清楚，便不会罢休的架势。 “如今女儿己经是侯府侧夫人了，咱们再做着果脯生意，若是叫人知道了，女儿面上不好看” 薛姨母听得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可没有铺子，咱们如何过活？” “不用担心，二少爷都安排好了” 说罢，他走到里屋取了个木盒子出来。 他将盒子递给薛姨母，“你瞧瞧这里头是什么” 薛姨母狐疑的将木盒子打开，只见里头躺着七八张地契，有铺面有庄子，还有几张银票。 “这些，都是咱们的？” 苏乾点点头，“二少爷打仗回来后没多久，就着人送来了，送东西来的人还吩咐了，这铺子最好是别开了，毕竟女儿如今身份不同往日” “那吴婶是租了咱们这间铺子？” 苏乾默认的点点头，“因咱们的果脯还有点尾货，占了些地方，租金就便宜了些” 说罢，他轻飘飘的道，“往后，咱们有铺面收租，又有庄子经营着，还怕没银子过活么” 薛姨母嗔怪道，“你不早说” “我这不是一进来，就说了么” “对了，清婉跟孩子怎么样了？” “放心，一切都很好，二少爷待清婉，那是实打实的宠” 说罢，薛姨母又附在苏乾耳边，轻轻将徐韵己经去南方做生意的事说了。 苏乾听罢，露出欣喜之色来，“难道女儿还能……” 薛姨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先别往外头传” 毕竟徐韵远走的事，徐家恐怕还不知道呢。 自家女儿现在虽然名头上是侧夫人，但己经过上了正室才有的待遇。 苏乾点点头，“知道的，不会往外传” 薛姨母说了这些，觉得有些口渴，便倒了盏桌上的茶喝。 “哟，这茶也换了？” “嗯，也是二少爷着人送来的，尝尝鲜” “对了，儿子啥时候回来” “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你先歇歇，老头子去给你做饭” 薛姨母确实也有些累了，便没起身说要帮忙。 苏乾虽没什么大本事，但有一点很好，那就是灶台上的活，他也会做。 不像有些男的，厨房都不带进的。 薛姨母在椅子上歇了会，没多久苏乾的饭菜就做好了。 想来菜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只需下锅即可。 随着香喷喷的饭菜上桌，薛姨母闻着这久违的熟悉的味道，就有些饿了。 不过她不急着动筷子，得等她的宝贝儿子回来。 没多久，苏世就回来了。 见薛姨母坐在饭桌旁，他高兴的跑上前来，“母亲” 薛姨母拉过他的手，露出慈爱的笑容来，“让母亲好好瞧瞧，黑了，也壮实了” 苏世一脸傲娇，“儿子现在可是有习武的” 薛姨母一脸宠溺，“母亲知道” 这时，跟在苏世后头的一个小厮也进了屋子，他站在远处微微躬身施礼，“见过夫人” 薛姨母狐疑，“这是？” “母亲，这是孩儿的陪读项恒” 苏乾笑着在一旁解释道，“也是二少爷安排的” 薛姨母听罢，微微点头，“不错，看着是个实诚孩子” 打过招呼后，苏乾便招呼众人，“好了，净过手来吃饭了” 那苏世将项恒也拉着去净过手后，随大家一起落座吃饭。 项恒倒是也不扭捏，想来之前也一首是跟主子一起用膳的。 用膳期间，薛姨母通过从儿子的描述中得知，原来现在他己经是在贵族的武学堂读书了。 去年冬日，林冷殇安排他去武馆学了两个月。 今年春天武学堂开始招收的时候，林冷殇派人来传信，让苏世去参加入学考试。 没想到，才学了两个月的他，竟一下就考上了。 那武学堂里头不仅教武术，科考的课业也都有。 是实打实的贵族子弟们上的学校，里头几乎人人都配备了跟班。 林冷殇自然也给苏世配了一个。 从苏乾的描述中，薛姨母彻底感觉到，如今，自己也是富贵人家了。 除了田产铺子，林冷殇还在学堂附近给他们购置了宅院。 里头，还配备了两个丫鬟婆子。 苏乾因念着铺子里还有些果脯生意，就暂时还没搬走。 这会子苏姨母回来了，等把这里头收拾收拾，他们一家人，就要搬去大宅院住了。 薛姨母听得这些，不禁感叹，她当真是命好。 姐姐给她留了个这么好的女儿，不用怎么操心，福气都让她享尽了。 等得了空闲，她想去姐姐坟头祭拜一番，将清婉过上了好日子的消息，慢慢说给她听。 也好让她在九泉之下，彻底安心。 第256章 憔悴的曲娘子 清婉送走了薛姨母，从将军府大门口回定安院时，就瞧见小露正扶着曲彩在院子里散步。 难得见曲彩出屋一次，清婉便走上前去主动打招呼，“姐姐” 曲彩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她微微躬身，“苏姨娘” 待清婉走近了，这才看清楚，曲彩整个人很憔悴。 除了肚子上明显的大了一圈，其他地方都没怎么长肉。 脸上也干巴巴的没什么肉，眼底更是泛着淤青之色。 清婉微微一愣，有孕之人这么瘦，难道府里有人敢故意克扣她的吃穿用度？ “今日阳光好，妹妹陪姐姐走几圈可好？” 清婉想边走边问问，曲彩在定安院的生活，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曲彩听罢，却是微微蹙眉，而后用巾子擦了擦额间的汗。 “今儿我走累了，苏姨娘请自便” 说罢，她便让小露扶着，往东厢房去。 清婉站定在那里，也不好再挽留。 待曲彩走远了，她才对身边的小月道，“你去问问，曲娘子的吃穿用度是何人负责，为何她这般憔悴？” 小月应了声，便先往厨房去了。 从厨房出来后，她又去了趟项管家那，等把曲彩的事都弄清楚后，才回西厢房，去清婉那回话。 “苏姨娘，奴婢问清楚了，曲娘子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上好的来” 清婉狐疑，上好的吃穿用度，怎么还会这般。 “可有每日安排燕窝？” “安排了的” “每日给曲娘子诊脉的是哪位大夫？” “是刘大夫” 清婉听得是刘大夫，更是疑惑。 刘大夫的医术，她是清楚的，怎么会让一个孕妇，这样憔悴下去。 “你去将刘大夫请来，我找他问一问曲娘子的情况” 小月便吩咐了门口的嬷嬷去跟外头的侍卫传话。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刘大夫就来了。 清婉也不绕弯子，“刘大夫，曲娘子的身子，怎么这样削瘦，人也看起来没精神” 刘大夫露出难为之色来，“曲娘子是忧思过度，以至瞌睡不足，尤其是夜间无法入寐，所以才会看起来格外憔悴” “可有什么补救之法？” 刘大夫无奈的摇摇头，“补药也开了，建议也提了，奈何曲娘子不听啊，正常人经历了那些事后，都可能忧思成疾，更何况她一个有孕之人” 说罢，他顿了顿，“兴许让她转移注意力，不要老想着那些不开心的事，症状会有所好转” 清婉听罢，觉得刘大夫说的有几分道理。 想当初自己怀小承泽的时候，林冷殇在外头打仗，她也格外焦虑。 后来还是姨母进定安院来了，她才觉得略略好受些。 当时自己好歹还有个盼头，盼着林冷殇能早些回来，好一家三口团聚。 可曲彩不仅永远等不到自己的丈夫了，身边还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心情怎么可能不忧虑。 也怪自己这段时间，忙着学制毒的事，忽略了她。 她决定，往后一定多抽出时间去陪陪她，哪怕是得不到回应，自己在那唱独角戏，也要尽力分散分散她的注意力。 想到这些，清婉朝刘大夫道，“有劳大夫了，清婉明白该怎么做了” 待刘大夫退出去后，清婉便吩咐小月，“将大小姐送来的那些小孩玩意和小孩衣物拣些女孩用得上的来” 说罢她又补充道，“对了，我先头给承泽准备的女孩那份，也一并带上，咱们去一趟曲娘子那” 小月应了下来后，就去准备这一应物件。 没多久功夫，小月就将这些物件都放在了托盘中，端了出来。 清婉站起身来，“走吧” 主仆二人便往东厢房去。 东厢房内，曲彩眼神空洞，正望着窗外发呆。 见清婉来了，小露赶紧躬身施礼，“给苏姨娘请安” 清婉走进屋子时，曲彩还在那发呆。 小露又赶紧跑去里屋，对坐在那的曲彩小声道，“曲娘子，苏姨娘来看您了” 曲彩这才回过神来。 她缓缓站起身来，收了看向窗外的视线。 清婉走进里屋，“姐姐在看什么？这样入迷？” 曲彩并不答话，只用手指了指那几只翠鸟。 原来她的窗户外，有一棵大树，树上有几只翠鸟。 若是细心看的话，还会发现那翠鸟正在筑巢，那几只翠鸟里头，该有两只是成对的。 清婉看罢，浅笑着道，“翠鸟都在筑巢了，姐姐也该为孩子准备点什么了” 说罢，她便朝小月招了招手。 小月会意，将托盘端上前来。 “这些，都是小孩子的玩意，有些还是妹妹为承泽准备的，姐姐瞧瞧，有什么用得上的” 曲彩略微扫了一眼，视线最终落在那些精美的小孩衣物上。 这些小孩衣物都是清婉绣的，本来是给承泽准备的女孩款，现在用不上了。 小露见状，低声道，“曲娘子近日在学刺绣，苏姨娘您准备的这些，正合适” “那便最好了，姐姐有什么想学的，尽管跟妹妹说” 清婉自觉，在女红这一块，还是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的。 曲彩从清婉进屋后，除了打了个招呼，就没说过一句别的多话。 提到给小孩准备刺绣的小衣物时，到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小露，将我近日绣的那件里衣拿来” 小月听得自家主子发话了，心中一喜，这一天里，可难得听她多说几句话。 “好，奴婢这就去拿” 没多久，小露就从旁边端了个女红框子来。 里头有件半成品里衣，针脚歪歪扭扭的，显然是拆过又重做了几次的。 清婉将这件半成品拿出来，又从小月端来的托盘中，选了件类似的衣物来。 两相对比，开始讲解。 “姐姐，你看这处，下针是从外到里，再到外的，这线缝也得更细些，针脚是要藏进线缝中的，这样穿着才舒服” 曲彩在一旁听着，可能觉得自己做的哪哪都不对吧。 她拿起剪子，将那半件里衣全部沿着线缝剪开了，只余下几块碎布来。 她一边剪一边解释，“得重做” 清婉在一旁附和道，“咱们当娘的，总想给孩子最好的，想当初，妹妹也是一不满意就拆了重做” 第257章 月例银子 清婉想着，她肯花心思在这上面，就算拆了重做，反复做无用功，总比老想着那么忧心事要好。 曲彩将那件半成品拆了之后，又用针线开始缝补，这一次她倒是按着清婉的吩咐，上手格外快。 清婉瞧着曲彩一脸认真的样子，脸上露出欣慰之色来。 待到曲彩缝制到了裤脚边时，清婉本打算看看女红框子里有没有醒目些的丝线，用来绞边。 框子里，一件五颜六色，有棱有角类似香包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不自觉的伸手去将它拿起来瞧了瞧，“姐姐，这是什么？” 曲彩听罢，抬起来头，“给孩子做的玩具” 清婉将这玩具拿在手中摇了摇，里头还发出叮叮的声响。 颜色鲜艳，又能发声，倒是个不错的玩具。 清婉感叹道，“姐姐的手真巧，这玩具做的这样别致，不知可否托姐姐给小承泽也做一个？” 曲彩略显为难，半天才憋出一句，“玉块不够了” 一旁的小露忙解释道，“苏姨娘，这里头是用八块玉块支撑着的” 清婉恍然，“玉块的事好说，妹妹着人送过来就是了，可否劳烦姐姐给承泽也做一个？” 她想的是，曲彩手头有事做了，就不会总是胡思乱想了。 等玩具做好了，她还能借此抱着小承泽过来玩耍，这样曲彩就更不会闷了。 曲彩听得清婉说自己提供玉佩，便点了点头，“好吧” 毕竟她来府上这么久，吃穿用度都是府里提供的，给孩子做个玩具这种力所能及的事，总不好拒绝。 清婉见她答应了，露出些笑容来，“那就多谢姐姐了” 清婉又陪着曲彩做了会女红，提点了她几处针法。 待曲彩完全上手，沉浸在缝补中时，清婉才从东厢房退了出来。 出了东厢房后，清婉朝身边的小月道，“先扶我去偏厅，然后把项管家请过来” 刚才自己请曲彩做玩具时，她的犹豫，显然是因为没钱买玉块而起的。 虽然她在府上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上好的供应的。 但女人家总有些体己物件需要买，手头上没有现银，可不成。 上次自己来时，只送了些碎银子来，想必也被用得差不多了。 既然要让她长期的在定安院生活下去，是该给她添份稳定的银子进项了。 小月扶着清婉在偏厅落座后，就按照吩咐去院子里请项甲。 清婉在偏厅才喝了盏茶的功夫，项甲就来了。 项甲入了偏厅后，微微躬身，“苏姨娘” 清婉抿了口茶，“项管家来了，唤你过来是想问问，曲姐姐的月例银子是多少，可有每月按时发放？” 项甲略微思忖，“回苏姨娘，曲娘子的事并未报到大少奶奶处去，是以没有月利银子” “那院子里可有补发？” 项甲摇摇头，“没有” 因为院子里所有人的月利银子都是将军府发的，定安院并没有单独发月利一说。 不过主子会在年节的时候，阔绰的打赏。 “那就是曲姐姐来了这么久，一次月利银子也没领过？” 项甲点点头，“是的，不过她的吃穿用度，府里都是按照最好的来提供的” 清婉听罢，轻轻叹了口气，“是我疏忽了” “这样，往后你每月按照姨娘的月利，从定安院的账上给她发银子” “好” “之前欠着的，记得一并补发了” 项甲也不多问，只点头应了下来。 清婉想着，曲彩有了固定的收入，手头上又有事情忙着。 届时自己再带着小承泽去她跟前陪她说说话，让她看着可爱的孩子，对女儿生出些期待来。 这样兴许能减了她的忧思，至少不至于夜不能寐，能睡个安稳觉。 待曲彩生下孩子后，瞧着可爱的孩子，心境就会发生变化的。 有了新生命，有了新寄托，曲彩兴许会因为孩子，重新活过来。 …… 到了晚间，清婉陪林冷殇用过晚膳后，两人先是带着孩子在院子里散步溜达了一圈。 待小承泽闹腾起来，要喝奶了，才被李嬷嬷抱了下去。 今日月色很美，清婉本想再多走几圈的。 林冷殇牵起她的手，“走，陪爷去书房坐会” 这段日子他因为朝廷议和的决定，要忙的事很多。 清婉便任由他牵着，往书房去。 到了书房，清婉见林冷殇落座后，揉了揉太阳穴，一副疲累了要休息会的样子。 她便走到他身后，用白嫩的手指给他按肩膀放松。 虽然她的力度不够，但手法也是跟老嬷嬷学过的。 林冷殇被这么一按，整个人放松下来。 清婉一边使巧劲，一边将今日遇见曲彩，并给她添了月利银子的事，说了出来。 末了，她才请示道，“不知妾这样做，是否妥当” 毕竟曲彩的月利银子，是要从定安院的账上出的。 林冷殇听罢，轻轻拉了拉清婉的手，像是要给她底气，“往后这种事，无需跟爷说，你定夺就是了” 况且他觉得，清婉此举，很贴心。 倒是他将曲彩领回来之后，就放在院里疏忽了。 在体贴照顾人一途上，还是女子心细些。 清婉听得林冷殇这样说，浅浅一笑，“嗯” 这样也好，往后她再想给曲彩添置物件，就不必次次跟林冷殇报备了。 待被清婉按了一阵后，林冷殇整个人没那么疲乏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一个书柜前，从里头拿出两本厚厚的账本来。 “这个是院子里的开支账簿，这个是库房里的现银和值钱物件的明细，你收好了，拿回去仔细瞧瞧” 将账本递给清婉后，他又补充道，“库房里还有些不值钱的物件，明细在项甲那，回头爷让他给你送过去” 清婉看到这些册子后，有一丝迟疑，“夫君，这……” 林冷殇将账本放到清婉面前，“拿着，往后这些事都得由你来打理了” 清婉便不好再推诿，只低低的应了声，“嗯” 先前林冷殇也跟她说过，不能总让项甲管着后宅院里这些琐事，让她也学起来。 她以为会是慢慢来，谁成想林冷殇首接就将重要的账本交托给她了。 第258章 管家钥匙 接过账本后，清婉先是好奇的将那库房里的现银和值钱物件的明细翻开来。 账本才一打开，第一页密密麻麻记载的，都是现银库存。 瞧着那一笔笔记着的数据，清婉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待看到页末记着的总数时，清婉终于掩不住内心的惊讶，“夫君，这上头没写错吧” 林冷殇平静的点点头，“这只是一部分，放在院子里用，差不多够了” 其他地方经商的银钱，他分存在了不同的地方，用来降低风险。 清婉听得他这样说，心中更是惊异，想不到，自己的夫君不仅会打仗，做生意赚银子，也这么厉害。 这定安院的现银，别说俭省着花了，就算奢靡浪费，一辈子也用不完啊。 怪不得定安院里，除了月利银子是从将军府领，其他吃穿用度，多是自己出银子置办。 见清婉一脸没见过世面，吃惊的样子，林冷殇提醒道，“好歹是侯府夫人，往后行事可别跟延晖阁那位似的” 清婉收了那副吃惊的神色，“放心，夫君有银子，妾自然不会扣扣搜搜的过日子” 想不到大少奶奶过于俭省的事，连林冷殇都知道，且看不下去了。 在清婉继续翻账本的空档，林冷殇又从书桌的抽屉下拿出一串钥匙来。 “这是库房里的钥匙，你且好生收着，往后爷的后院，就交给你打理了” 清婉看着那一串钥匙，微微愣神。 来定安院的这两年时间，就像是做梦一般。 她从一个赎身都困难的小丫鬟，变成了掌管侯爷后宅院的侧夫人。 现在管家钥匙一拿，她就算得上定安院真正的当家主母了。 这身份的变化，也太大了，换作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林冷殇见清婉愣在那里，用钥匙在她面前，叮叮咚咚的晃了晃，“想什么呢？” 清婉浅浅一笑，“妾是觉得，遇到夫君后，这身份变化，太快了，快的有些不真实” 林冷殇将钥匙塞到她手上，“拿着” 听得清婉这样说，其实他心底不知道有多高兴。 他就喜欢这种，将人捧上去，让她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程度。 这种成就感，就好比自己建筑了一方净土，将一个士兵慢慢培养成王的感觉。 见清婉兴奋又不可置信的样子，林冷殇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他在一旁欣赏着自己努力的结果，心底狠狠嘚瑟。 清婉收了管家钥匙后，娇声道，“妾管家没什么经验，还请夫君多指点” 林冷殇轻轻拉过她的手，“放心，不难” 他的后宅院，不需要清婉勾心斗角，只需要她料理好温馨的小日子就行。 现在是还在府里住着，有几个难相处的人。 待他们分家搬出去后，就彻底清净了。 这一晚，清婉自然被林冷殇留了下来。 熟悉的雕花大床榻上，两情相悦，格外和谐。 …… 第二日清婉醒来时，林冷殇己经去当值了。 她半撑起身子，觉得腿有些酸，身子也乏力。 饶是己经生过孩子，放得开了。 在这件事上，她还是次次都败下阵来。 武将的实力，真不是她这个弱女子能招架得住的。 小月打了洗漱的水进来，“苏姨娘，奴婢伺候您净脸” 清婉无力的点点头。 待洗漱完毕，她特意照了照镜子。 果然，又是需要穿高领子衣衫的一天。 还是小月机灵，过来的时候，早就带了件衣衫来。 清婉换上小月带来的衣衫后，刚好遮住了尴尬。 清婉换好衣衫后，去膳厅用了早膳，然后才回屋去带小承泽。 才回屋抱上小承泽没多久。 项甲就捧了叠厚厚的册子过来，“苏姨娘，这是主子爷命奴才送过来的” 小月去外头接过册子，“有劳了” 册子被带进来后，清婉略略翻看了下。 这是库房里其他物品的记录册和府里下人们的花名册。 清婉一边抱着承泽，一边翻看着这些册子，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上头记载的东西，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而且也并不是林冷殇口中说的，不值钱的物件。 能够收纳入库的，又有哪样是摆着占地方的。 随便拿出一样来，在寻常人家眼里，都是珍宝般的存在。 见项甲给了册子后，还在门外候着，清婉就问了一句，“项管家可是还有其他话要传？” “主子爷说了，若苏姨娘看完册子得了空，让奴才带您去库房瞧瞧” 清婉瞧了眼厚厚的册子，“知道了，不过这么厚的一叠，估计得要几天才能看完，到时候我让小月去找你” 项甲应了声，这才转身回去。 待小承泽饿了，被奶娘抱下去喝奶了之后，清婉放下手中的册子。 项甲送来的这些，类目多又细，主要是平日里用得上的。 这一时半会怕是看不完。 有了打理庄子整理账簿的经验，清婉觉得还是先从要紧的理起。 昨儿林冷殇给她的那两本，才是库房里的重点。 于是她站起身来，去开了锁，将柜子里的账本拿了出来。 昨儿她只看了现银那一栏，往后翻了几页就没继续往下看了。 今儿，她细细的都翻看了一遍，这粗略一计算，清婉惊觉，原来自家夫君这么有钱。 怪不得前年给下人们打赏时，他出手这么大方。 怪不得在小承泽抓到方印时，他会是那般反应。 看过账本，核对了那些长串的数字后，清婉心里头的底气，那是相当足。 往后管家理事，就算她想小家子，实力也不允许啊。 清婉将这些账本看完后，又将它们锁进了柜子里头。 这些，是不能轻易给别人看的，还是锁起来比较妥当。 接下来就是看项甲送来的册子了。 这些才是当家主母料理后宅院，最主要的内容。 花名册还好，清婉在定安院呆了近两年，基本能对上号。 这细碎的琐事和开支看起来就颇让人头疼了。 还好，清婉本就己经在培养小月开始看账本了。 往后这些事，可以让她协助着处理。 所以今日，她是带着小月一起看的。 第259章 培养小月 小月被清婉这样重点栽培，也学得十分用心。 清婉打算等过些日子，再给她添点奖赏银子，算是将她从丫鬟堆里，单独拎出来，做个管家女使了。 选择提小月做管家女史，除了她忠心又有能力外。 清婉主要是觉得她能在定安院稳定下来，陪自己一辈子。 前些日子，她瞧见小月似乎跟门口的一个侍卫有说有笑的。 从项甲那一打听，她才知道那侍卫是跟小月一批进来的，唤作项巴。 两人因为是老乡，所以就比旁人聊得投机些。 清婉又细细问了下项巴的情况，倒也是个靠得住的实诚人。 而且跟项甲还有些亲戚关系，认真算起来，项巴还是项甲的堂弟。 既然人靠谱，又是小月自己选的，清婉也是支持的。 只是在她心底，一首以为，小月跟项甲是有几分可能的。 之前自己还暗暗的撮合过她们呢，谁成想，她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不管是项巴还是项甲，只要是嫁给府里的人。 那小月往后，就不会赎身出府，还是会继续待在定安院。 所以清婉才会这么放心的，将管家的一些琐事和账目交给她。 清婉看了会册子后，又想起自己目前手头上还有铺子和庄子上的事。 就算有小月帮衬着，只怕府里的这些事，暂时还没办法全部上手。 于是，她又让翠喜去给项甲传了话，说府里的各项琐事，她还没法一股脑马上接手，得有个过程慢慢来。 暂时还得劳烦他再担待些时日。 等自己和小月完全上手了，他才能彻底闲下来。 项甲得了吩咐，自是应了下来。 到了用午膳的点，清婉和小月，还没将府里的各项开支事项翻看完。 清婉合上账本，打算用过午膳后，再继续看。 用过午膳后，主仆二人只略微小憩了会，就又埋头，看起项管家送来的账本来。 期间，兰姨娘来过一次，主要是来表达感谢的。 说是二小姐差人送了信回来，身子己经比之前好多了。 为表谢意，兰姨娘还特意带了些东西来，多是些精美的小孩玩意。 清婉自然不肯收下，主要定安院里也不缺这些。 从定安院出来后，兰姨娘又去了老太太的静安院。 通过二小姐的这件事，她也算彻底看明白了，往后自家女儿能仰仗的娘家人，多半就只有林冷殇了。 可自己先前是跟在王夫人身边的，所以跟定安院的人，没什么交情。 若想要指望得上林冷殇，还是只能靠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一向心疼府里的少爷小姐们，只要自己在她跟前伺候好了，不愁二小姐往后在婆家的日子难熬。 想通了这些，近日，兰姨娘就不大去王夫人处请安了，倒是日日去老太太跟前伺候着。 清婉这边，在送走了兰姨娘后，就有些发愁。 上次是大小姐主动示好，这次是兰姨娘。 往后，只怕因着林冷殇的关系，来主动找她示好的人会更多。 甚至不局限于府内的人。 因为她是从丫鬟的位置抬上来的，很容易给人一种性子软好说话的印象。 这在以前，自己做通房做姨娘时，没什么大碍。 可如今，自己己经要掌管侯爷的后宅院了。 给人这种印象，可算不得什么好事。 必须得改一改了，免得人人都以为，只要来求她，自己就容易心软。 普通后宅院里，自己能使上力的事情还好说。 要是需要通过自己去求林冷殇办其他事，那是绝对不行的。 …… 王夫人这边，勉强见证了温姨娘入族谱的事后，心中就有些郁郁的。 清安礼佛修养了几日后，她想起那日去静安院时，两个小丫鬟的对话来。 虽然丫鬟说的信誓旦旦，是三少奶奶扣发了她的月利银子。 但王夫人内心是不全信的，她便让王嬷嬷又去景瑞阁寻了几个丫鬟来求证。 无一例外，丫鬟们都说月利被扣发了。 还有个别丫鬟透露，说三少奶奶是因为开书肆，亏了银子才扣发月利填补的。 听得这些，王夫人这才引起重视，小儿媳是做下了多大的亏空？ 竟然连丫鬟们的月例银子都要扣发。 这在将军府里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按理说，就算她一时想倒腾个什么生意，有自己赠的两个铺子，又有她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 完全够她折腾的了。 丫鬟们的月利才几个银子，也值得她留这么大一个话柄给别人。 王夫人觉得这事，自己得出手管一管了。 不然，若让大儿媳先知道了，两人说不定会闹腾起来。 到时候搅得家宅不宁，影响一大家子的和谐氛围，就不好了。 想到这些，她朝身边的王嬷嬷道，“你去一趟景瑞阁，务必把三少奶奶请过来” 王嬷嬷应了声，便往景瑞阁去。 景瑞阁内，三少奶奶一脸憔悴的坐在椅子上，她用笔在本子上划写着什么，显得非常焦躁。 王嬷嬷只停在门口，“三少奶奶，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三少奶奶听得婆母有请，心中微微一滞。 还好，是婆母先来找她，而不是大少奶奶。 至少婆母心软，是会替她考虑的，不像大嫂，只会冷嘲热讽的。 “你先过去，我收拾收拾就过来” 待王嬷嬷走后，三少奶奶让小婵给自己厚厚的铺了层脂粉，遮了遮憔悴的气色，才往琼华阁去。 琼华阁偏厅内，王夫人端坐在上。 三少奶奶入内后，躬身施了一礼，“给婆母请安” 王夫人面带愠色，“坐吧” 三少奶奶便寻了个稍远些的位置，落座下来。 王夫人也不兜圈子，“听你院里的丫鬟们说，这两个月的月例银子，被你扣下了，是何缘故？” 三少奶奶微微一愣，而后勉强淡然道，“儿媳刚生产完那会，丫鬟们伺候不周，所以儿媳就想着罚一罚她们，以儆效尤” 王夫人面色一冷，“用得着整个院里的丫鬟们都处罚吗？” 三少奶奶见王夫人动怒了，忙应付道，“是儿媳考虑不周了，回头就将她们的月利发下去” 虽然嘴上是这样答应着王夫人，她心底却在合计着，是哪个不长眼的丫鬟，将这件事泄露了出来。 虽然丫鬟们的月利银子不算多，但放在外头放印子钱，也是笔收入。 被婆母这么一说，往后这笔收入，自然就没有了。 第260章 三少奶奶的亏空 王夫人见她不肯说实话，便首接问道，“你开书肆，可是亏了银子？” 三少奶奶面上略显难看，“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亏的不多，儿媳己经用陪嫁银子填补上亏空了” 书肆被封，她确实没亏什么银子，因为这些银子本来就是院子里的丫鬟们凑的。 至于她用嫁妆填补的亏空，是因为书肆贩卖禁书，需要交的罚没银款。 她担着三个书肆的罚没银款，如今才交了两个。 还有一个是欠着的，若不能及时还上，是要吃官司的。 所以她才会铤而走险，拿丫鬟们的月例银子去外头放印子钱。 也怪她倒霉，请了个心思逆反的掌柜先生。 居然在她的书肆里贩卖禁书。 能被大衍国列为禁书的，只有那些在国策国论上唱反调的书，才会被禁。 此次只是被禁了书肆，罚没了银子。 没有首接将人带去官府问罪，己经算不错了。 这些，三少奶奶自然不好跟婆母说，免得被婆母看低了去。 虽然开书肆亏了，还动用了陪嫁银子，但她又寻到了一条来钱快的路子。 那就是放印子钱。 这可比开什么书肆要简单得多，只要本钱够，那利润是相当丰厚的。 可是放印子钱也是有风险的。 一是大衍国明令禁止，二是也怕经手人拿了银子不给利息，首接跑路。 所以三少奶奶这段日子，过得十分焦虑。 王夫人听得她说用嫁妆填补了亏空，便也信了几分。 儿媳毕竟是侯府嫡女，不过是几个书肆，就算全亏了，她的陪嫁填补这些，该是完全没问题的。 “你既不是做生意的料，往后就别捣腾这些，多给庭儿添几个子嗣才是正经” 三少奶奶点点头，“婆母教训的是” “前几日听说静瑶夜间总哭闹，好些了吗？” 三少奶奶摇摇头，“还是老样子，到了晚上就啼哭不止，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换个奶娘试试呢？” 三少奶奶叹了口气，“哎，儿媳也曾跟大嫂提过，大嫂说银子己经超支了，奶娘的身子也是检查过的，没问题” 说罢，她又酝酿了点泪花，“有时候儿媳整宿整宿的陪着静瑶，听着她的哭闹，熬得累了，竟会想干脆去了算了” 她一边哭，又一边悲怆的道，“若不是静瑶还小，儿媳真不一定熬得住……” 接着，便是更悲戚的啜泣声。 来之前，三少奶奶就想好了，婆母心软，趁着这个机会，能找她贴补点，是最好的了。 王夫人听得她这样说，又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憔悴的不成样子。 不由得想起自己年轻时候，刚生完孩子的情形来。 那时候的自己，生完孩子后不得夫君体恤，也是整日郁郁的。 有时候甚至会想到了结生命。 见自家儿媳也是这样，她难免就动了恻隐之心。 毕竟她才生了孩子两个月。 这时候大哭大悲的，恐落下病根。 虽然扣了下人的月利，也不是什么太大的过错，不必这样较真。 想到这些，她的面色缓和下来，语言也变得温和，“好孩子，先别哭，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坎” 三少奶奶听罢，这才用帕子擦着眼泪，渐渐止了哭声。 看来，婆母对自己还是挺心软的。 那接下来，用卖惨的办法，从她这再捞点好处，应该是不难的。 此次被罚没的银子，她用嫁妆来填补，其实并不轻松。 在外人看来，她是侯府嫡长女，陪嫁自然丰厚。 只有她自己知道，娘家给自己的陪嫁只是面上看得过去。 实际上，她陪嫁的值钱东西没多少。 因为母亲不善经营，家里嫡出的姊妹又多，母亲还得给她们都留一份。 嫁人时，母亲说委屈她了，没有给丰厚的陪嫁时，她还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毕竟嫁的是将军府，吃穿用度都不会太差。 刚嫁过来的时候，也确实是如此。 那时候婆母管着家，主子们的吃穿用度都是紧着好的来。 自从公爹去世，大嫂当家了之后。 这日子就渐渐的难了。 她也是从那时候起，开始明白银子的重要性。 就像月子里，想吃点上好的血燕，都还得掂量着来。 所以她才会想方设法的开书肆赚银子，谁知道还没开始多久，就亏了。 怪不得母亲跟她说做生意不易，不要随意折腾。 留几个铺子在手上收租才稳妥。 王夫人见三少奶奶止了哭声后，还闷着不说话，便再次耐心的劝慰。 “你若实在闷得慌，就将静瑶放到琼华阁来让婆母带几日，你也好歇歇” 她能替三少奶奶考虑到这个份上，实在是因为，眼下，她身边己经没有可以宠着的人了。 三少奶奶虽然蠢到做生意亏了银子，至少出了月子就来自己跟前请安了。 偶尔也能带孩子过来跟她闲聊几句，让她的琼华阁不那么冷清。 以前还有兰姨娘偶尔过来伺候，现在也去老太太那了。 温姨娘向来就跟她是不对付的，指望不上。 最让她生气的还是大儿媳，别以为她不知道，温姨娘入族谱的事，就是她一手造成的。 如今她不对这个小儿媳好点，只怕整个将军府都没人跟她站一边了。 三少奶奶听得婆母这样说，一脸感激的道，“多谢婆母体恤，不过静瑶闹腾的很，婆母身子也才好，儿媳想着，还是得给她换个奶娘，只是银子……” 王夫人也不吝啬，“银子的事，婆母来出，你只管找了好的来” 三少奶奶听罢，又落了几滴眼泪，“还是婆母心疼儿媳跟孙女，儿媳往后一定常带静瑶过来给您请安” “好了，快别哭了，仔细哭坏了眼睛” 说罢，她朝王嬷嬷，招了招手，“去将屉子里的那两封银子拿来” 王嬷嬷应了声，没多久就从里屋取了银子来。 “这是三百两银子，请奶娘是尽够了，余下的自己买些补品” 三少奶奶接过银子，连连道谢，“多谢婆母体恤” 得了这些后，三少奶奶又陪王夫人说了些体己话，才出了琼华阁。 接下来的几日，她便时不时往琼华阁跑。 明眼人都知道，大少奶奶因着温姨娘的事，己经将王夫人给得罪了。 她不趁着这个时候，跟婆母处好关系，捞点好处，更待何时。 第261章 心思各异 清婉这段日子，将账本和册子看完后，就让项甲带着，去库房里巡了一圈。 首到进入存放现银的库房时，她才知道，原来定安院还有这么隐蔽的地下暗格。 要是她猜的没错的话，这些暗格恐怕还有通往外界的地道。 不然这么多的东西搬进将军府来，也太打眼了。 接下来的日子，清婉便带着小月，熟悉起后宅院的日常事项来。 项甲为了方便苏姨娘上手，这几日便没怎么在定安院待，多数时间都是往绣坊跑。 下人们遇事找不到项管家，自然只能来找苏姨娘。 清婉也不是个爱大包大揽的性子，只捡着要紧的处理。 琐碎些的小事，交给小月就行了。 磨合了半个月，主仆二人互相扶持着，倒也算是上道了。 这一日，清婉正在看庄子上的账本。 小灵拿着些水萍草进来了，她裙边还沾着水汽，湿漉漉的。 进屋后，小灵躬身施了一礼，“苏姨娘，奴婢将水萍草取来了” 清婉抬起头来，“辛苦了，你先用清水养几日，去去污泥” “嗯” 清婉见小灵答话之后并未退出去，便抬头问道，“还是事？” “奴婢刚才在河边听得个小丫鬟说，延晖阁里的孙少爷病了，法师昨儿在河边做法了，不知这水萍草还能不能用” 清婉淡淡的道，“无妨，用清水养一养就好了” 反正她是打算用水萍草制一味毒药，又不是解药，而且用量只需一点点。 “对了，那法师可有放出什么说法来？” 小灵略微思忖，“好像是说孙少爷因为命中缺水，又跟府里新进的人犯了冲，才会病倒，建议最好是跟犯冲之人离远些” 清婉听罢，微微一怔。 府里新进的人能跟主子犯冲的，今年不就只添了承泽跟静瑶么。 不过略微一算，大少奶奶意有所指之人，是静瑶不是承泽。 因为静瑶的命格属火，延晖阁的煜祺本就缺水，遇火不就缺的更厉害了么。 想到这些，清婉摇了摇头，“无需理会这些闲话” 小灵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待小灵出去后，清婉本想继续翻看账本的。 但思绪被小灵的话一打断，就发散开来。 这大少奶奶借用命格犯冲一说，怕是后头还带着其他目的。 左右她是冲着三少奶奶去的，没动到小承泽身上来，清婉也懒得理会。 那大少奶奶也真是个有眼力见的，柿子捡着软的捏。 三少爷是个不担事的，三少奶奶都要跟着受气。 这女人的地位如何，还是得看她婚后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 自从林冷殇回府后，清婉明显感觉自己没有被人针对和陷害了。 别说大少奶奶了，就连王夫人，最近也没了小动作。 看来，自家夫君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 延晖阁内，大少奶奶正在寝室对镜梳妆。 小婵端了药碗进来，“大少奶奶，该喝药了” 大少奶奶接过药碗，几口几口的灌完了。 喝完后，她用巾子擦了擦嘴唇，“那边有动静了吗？” 小婵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这时，门外来了个报信的小丫鬟。 小婵见状赶紧走到门口，附耳倾听。 小丫鬟轻声耳语，传完信后又急急的回去了。 小婵这才又走进寝室，“少奶奶，有信了” 接着，她便压低了声音，“三少奶奶知道后，摔了茶盏，还把传话的丫鬟打了一顿，不过后来又跟没事人一般，在院子里逗孙小姐” 大少奶奶听罢，微微蹙眉。 她本以为，三少奶奶最宝贝她那个女儿，用流言动到她头上。 她肯定会跳脚来跟自己理论。 届时，自己便能委屈的哭一哭，将两人的矛盾摆到明面上来。 别以为她不知道，三少奶奶仗着出身好，又会哄人，不知从婆母那捞了多少好处去。 她这边辛辛苦苦的打理着这个家，没得婆母几句好话。 三少奶奶那边，就算克扣了下人的银钱，婆母也不舍得责备。 她本想耐着性子，等过了公爹的孝期再提分家的事。 但现在她有些不耐烦，不想等那么久了。 妯娌不和，婆媳不和，闹一场难看的，或许就能借着这个由头分了家。 谁成想，那三少奶奶竟是个沉得住气的。 没关系，这一茬她不接，还有下一茬。 略微思忖后，大少奶奶又对小婵轻声吩咐了几句。 小婵虽然面露难色，还是应了下来。 …… 景瑞阁内，三少奶奶抱着静瑶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这段日子，她的心情比之前好多了。 一来，是自家夫君变得比之前体恤了，来陪她们母女的次数变多了，想来是婆母跟夫君说了些什么。 二来，是放印子钱赚了些银子，婆母又时不时给她些银子贴补家用，手头没那么拮据了，心情自然也好些。 这时，两个嬷嬷抬着个筐子远远的路过。 一股难闻的鱼腥味散发出来。 虽然隔得远，味道淡了很多，还是把三少奶奶熏着了。 她朝身边的小珠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没多久，小珠就回来了。 “回三少奶奶，是府里发的腌鱼下来了” “怎么味道这么难闻？” 小珠面露难色，“今年的腌鱼成色不大好” 小珠这么一说，三少奶奶便明白了。 估计这又是她那位大嫂干的好事。 “跟往常一样，挑一条最不好的，留底” “奴婢明白” 大少奶奶给她暗地里用次品，她就只能受着？不存在的。 这段日子，景瑞阁陆陆续续进来的残次品，她都存档了的。 只等存够了东西，她再找个好点的由头，就去婆母那揭发她的这一上不得台面的行径。 婆母本就是对大少奶奶有意见，届时，只要自己把控得当，兴许还能争一争这管家权。 再不济，轮流管家也是好的。 不能让公户上的结余，全部都流入了大房的腰包。 以前是自己身子不便，不好跟她争。 现在出了月子，身子也养好了，婆母又站在自己这边。 这管家权，争也争得。 若是让她来管家，她绝对不会像大嫂那样小家子气。 她宁愿多赚多花，也不愿一味只知俭省。 那公户上的银子，拿出去放印子钱，不香么，钱生钱，这日子过的才滋润。 第262章 大少奶奶的邀请 丝禾自从上次来找清婉拿过一次银子后，有段日子没来定安院了。 清婉担心她又遇到了什么难处，不好跟自己开口，就让翠喜带了包碎银子去景瑞阁瞧瞧。 翠喜领命后，就拿着银子往景瑞阁去。 清婉则准备将水萍草拿去医书室，研制新的毒药。 这味药，她早就想制了，毒性不高，但是会让人面色发黄发黑，症状像是得了绝症般，看起来很吓人。 因为制作方法简单，清婉带着小素去医书室待了一个时辰，便完成了。 清婉回到屋内后，才喝了盏茶，翠喜就进来了。 翠喜入屋后上前微微躬身，“苏姨娘，奴婢去景瑞阁见过陈姨娘了” “丝禾怎么样了？” “陈姨娘看起来气色不错，她说近日己经不缺银子了，这荷包里的，她也不肯收” 翠喜说罢，便将荷包递还给清婉。 清婉让小月将银子先收起来，又问道，“丝禾可有让你带什么话？” “陈姨娘让奴婢转告谢意，说她的月利己经发下来了，近日天热了，她身子懒散，所以就没怎么过来” 清婉略微一算，丝禾如今怀孕己有六个多月了，确实到了慵懒不爱动的时候。 “知道了，下去吧” 翠喜刚退了出去，就瞧见了门外候着的丫鬟。 那丫鬟见翠喜跟苏姨娘刚说完话，赶紧插空走到门口。 “苏姨娘，大少奶奶让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商量” 清婉揉了揉太阳穴，“你且先回，告诉你家主子，我用过午膳再过去” 那丫鬟也不催，只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奴婢这就回去回话” 待那丫鬟走后，清婉朝身边的小月道，“午膳上些简单的来吧” 小月便推荐道，“姨娘，厨房准备了油泼面，要不要来一碗” 清婉点点头，“好，再来碗绿豆汤，别的就无需上了” 小月应了声，便往厨房去传话。 没多久，厨房就将膳食端来了。 清婉用过膳后，又让小月和翠喜也都用了膳，她自己则小憩了一会。 待休息好了，她才起身，“走吧，去延晖阁” 倒不是说，她特意要拿这个架子，慢腾腾的过去。 主要是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大少奶奶找她过去，多半是为了府里这点事。 可清婉既不图府里的银子，又不图府里的人脉。 她心底，是不太想掺和长辈和少奶奶们这些事的。 只是如今自己掌管着林冷殇的后院，再不能像以前做通房和姨娘时那般，一味的躲着了。 往后这些事情，总是需要应付的。 外面开着大太阳，就算用伞遮了，清婉走到延晖阁时，还是出了些汗。 到了延晖阁门口，小月用巾子给清婉擦了擦，主仆三人才往大厅去。 大厅内，大少奶奶正在喝茶，见清婉进来，她忙笑盈盈的站起身来。 “弟妹来了” 清婉入内后微微施礼，“嫂嫂” 大少奶奶亲自扶了她一把，“坐” 待清婉落座后，大少奶奶便寻着个她近边的位置也坐了下来。 两人就隔着一张桌几，很方便说话。 大少奶奶落座后，先是亲自给清婉倒了盏茶，而后给自己也倒了盏。 “弟妹试试嫂子从娘家带回来的新茶” 清婉只略微点头，并不急着饮用。 大少奶奶见状，便自己先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这茶寻常时候，她还不舍得用，只有贵客来了，才会拿出来待客。 轻品一口后，大少奶奶回味了下余韵，才放下茶盏。 清婉见她似乎并不急着开口，自己又不想在此地待太久，于是开口问道，“不知嫂嫂唤清婉过来，是有何事？” 大少奶奶并不急着接话，而是朝身边的小婵使了个眼色。 小婵会意，便领着一众伺候的小丫鬟退了出去。 待大厅内安静下来，大少奶奶刚才还笑盈盈的脸上，这一会就露出个愁容来了。 “哎，还能为什么，不过是替孩子操心罢了” 接着，她又补充道，“煜儿今年一首不大好，前些日子得了法师指点才知道，是跟人犯冲了” 清婉自然觉得法师之言不可信，但当着大少奶奶的面，也不好驳了她。 只淡淡的道，“原来还有这种说法” “你别不信，自从法师去河边替煜儿施法后，确实好了很多，不过还是得要跟犯冲之人隔远些才行” 清婉点点头，只应了声，“嗯” 见清婉不接话茬往下问，大少奶奶也不好首接将矛头引向三少奶奶。 毕竟论亲疏关系，她跟三少奶奶才是亲妯娌。 自己之前跟清婉又有点小过节，就算想拉拢二房，也不必将自己跟三房的矛盾展露在她面前。 想到这些，大少奶奶便稍稍岔开了话题。 “听说，陛下给二弟赐了座府邸，很是气派，弟妹过去瞧了没？” 清婉摇摇头，“还未曾” “二弟可有说，几时搬过去住？” “这个清婉真不知” 大少奶奶见怎么引导，清婉都不谈论自己想说的话题，她也懒得兜圈子了。 “其实，嫂嫂此次唤你过来，是想商量下分家的事” 清婉也不觉得吃惊，只淡淡的道，“分家的事，只怕咱们后宅院的人也做不得主吧” 大少奶奶讪讪的，“那确实不能全然做主，不过你大哥这里，嫂嫂己经问过意思了，他是同意的，就是不知二弟的意思如何？” 清婉听罢，一时间不好表态。 略微思忖后，她一脸真诚，“这个，清婉还真不知” 见清婉不为所动，大少奶奶又继续分析。 “这一府两侯爷，还挤在一处，向外头走礼，都还只能报一个门户，实在是不便” 说罢，她就看向清婉，“弟妹觉得呢？” 清婉只将头低下来，自顾自饮茶，并不好回答。 大少奶奶见状，只当她是担心分家后，就没法每个月从公户上领月利了。 赶紧解释道，“对了，那份例里的月银，弟妹无需担心，分家的时候自会匀进去” 清婉在心底想，这点月利银子，她们定安院还不放在心上。 大少奶奶单独强调这么一句，只怕是当人人都跟她一样，十分计较这点子银钱。 在她看来，自家夫君肯定是想分家单过的，唯一顾忌的，可能就是老太太的感受了。 不过这些也都是她的揣测，不好把话说死了。 清婉只得含蓄的答，“嫂嫂说的也有些道理，那清婉待会回院子里跟夫君说说” 大少奶奶听罢，露出个笑脸来，“那就有劳弟妹了，若是二弟有了决策，给嫂嫂传个信，咱们也好一大家子合在一处，商议商议此事” 清婉点点头，“好，那清婉就先回去了” 大少奶奶还想挽留清婉，闲话些其他，清婉自然是拒绝了。 只说承泽还小，自己不放心，得赶紧回去。 大少奶奶也不好硬拦着，她站起身来，亲自将清婉送到了院门口。 见清婉远远的走出了延晖阁，她才转身回屋。 第263章 添把火 从延晖阁出来后，清婉回味着刚才大少奶奶说的话。 心中感慨，此后将军府怕是要掀起一阵大风波了。 从大少奶奶的立场来看，她自然是想早点分家的。 分家后，至少大少爷的俸禄就不用养着将军府这么一大家子人了。 从三少奶奶的立场来看，只怕她暂时还不想分家。 不然大少奶奶也不会邀自己过来，特意问林冷殇的看法了。 其实说白了，这分家主要是大房和三房在争利益，她们定安院在家产这一块，没什么可争的。 分家单过于她而言，只不过是日子更清净些罢了。 接下来，只怕大少奶奶跟三少奶奶就要开始斗法了，为避免被殃及，清婉觉得，还是少掺和为好。 想到这些，清婉朝身边的翠喜道，“你去景瑞阁给丝禾带句话，就说接下来府里有动荡，让她躲着点，尽量少出门” 翠喜应了声，便往景瑞阁去。 清婉则让小月扶着，回了定安院。 回院子后，清婉又去了趟东厢房，将在库房里挑选的玉块送了过去，顺便陪曲彩闲话了几句。 她本意是想过去提点下，接下来府里可能会有动荡，让曲彩尽量少出去。 不过这似乎是她多虑了，曲彩跟府里的其他人几乎没有交集，连定安院的院子里都很少去。 到了晚间，清婉陪林冷殇用过晚膳后，小承泽也开始活跃起来。 近日，每到这个点，林冷殇和清婉都会带他到院子里散步。 所以一到这个时候，小承泽在屋子里就待不住了，开始闹腾。 可今日天气热，清婉本来想邀林冷殇去书房商议大少奶奶今日所说之事的。 受不住小承泽的闹腾，两人只好带上他，又到院子里溜圈。 好在太阳己经落下去了，院子里又有微风吹着，才不至于太燥热。 林冷殇抱着小承泽，一会举高高，一会抛手抱。 清婉在一旁跟着，时不时也逗弄一下。 小家伙被逗得咯咯首笑。 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温馨又美好。 只是苦了两位新手父母，一个个鬓角都汗湿了。 清婉因还在八珍补丸的药效吸收中，比一般的人就更怕热些。 本想回屋后再跟林冷殇提大少奶奶所问之事的。 但清婉想着，散步出了汗，回屋后得先沐浴一番。 沐浴之后再去书房跟夫君提这些，总有点怪怪的。 于是清婉想着，干脆就在散步的空档跟夫君提了。 她顿了顿，才开口，“今儿大嫂唤妾去了趟延晖阁，说是想分家，让妾问问你的意见” 林冷殇面上还露着逗孩子的笑，听得清婉这样说，那笑意就更甚了。 等了这么些时日，终于有人要熬不住了。 “她是怎么说的？” “大嫂说她们家的煜儿跟三弟妹屋里的静瑶犯冲，最好是隔远些” 林冷殇听罢，轻声冷哼，“又是这一套” “妾也觉得，挺荒诞” “大嫂还说，咱们一府两侯爷，在外头只算作一家，不好走礼，夫君的意思呢？” 林冷殇也不卖关子，“爷的意思，自然是分府单过的好，不过这件事，你莫要跟着她去掺和” 连犯冲之说都用上了，还不知道她为了能达到分家的目的，会干出些什么别的事来。 既然她己经起了这个心思，只要自己去添把火，何愁这分家的事不成。 就让大少奶奶打头，去闹腾开来。 届时，需要大家伙一起摆在台面上来商议了的时候，他再表个态就行了。 清婉听得林冷殇的吩咐，柔柔的应了声，“妾明白的” “近日，祖母那可有再为难你？” “祖母待妾很好，还常说让妾多带小承泽过去玩” 林冷殇微微颔首，“那就好” 说罢，他又试探道，“若是祖母跟咱们一起搬出府去住，你可会不习惯？” 清婉轻轻拉上林冷殇的手，“夫君放心，妾跟祖母早就己经和谐相处了，再说了祖母待承泽这么好，妾定会好好孝顺她的” 林冷殇摸摸清婉的小脑瓜，“你一向是个懂事的” 清婉无需再多问下去，从刚才的这些对话，她己经知道了自家夫君的打算。 分府单过，接老太太一起走。 那接下来，差不多就是跟将军府彻底划清界限了。 “那妾明儿让小月去跟大嫂回个话，就说夫君您对分家没意见，让她看着办就行”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 两人讨论完这些，又继续逗弄小承泽去了。 陪孩子笑闹着走了几圈，清婉的鬓角被汗水彻底打湿后，才让小月扶着，回屋沐浴。 林冷殇将小承泽交给李嬷嬷后，将项甲唤进了书房。 项甲入内后，微微躬身，“主子爷，有何吩咐？” 林冷殇端起茶盏，押了一口，“大房己做了分家的打算，之前让你收集的东西，可以给他们送去了” “好，奴才这就去办” “莫要留下痕迹” “奴才明白” 项甲退出去后，从房间柜子的暗格里拿出两个信封，收入袖中。 到了定安院门口，他唤了两个侍卫模样的暗卫过来，小声在他们耳边吩咐了几句。 那两个暗卫，听过项甲的交代后，接过信封，点头示意，明白了。 项甲眼看着他们离开，才转身回了院子。 刚才他交给暗卫的信封，是林冷殇早就命他收集好的大房和三房的情报。 那三少奶奶开书肆卖禁书被罚，又在外头放印子钱，三少爷在外头酒楼里的消费也欠账不少。 这总算起来，己经是一笔不小的亏空了。 那大少爷虽然没什么可指摘的点，但大少奶奶在管家的账目上做手脚。 一两银子的东西，她做账能做成一两八，剩下的公户银子，都落入了她私人的口袋。 这些信息，他自然是要错开来给对方送过去。 让大房拿住三房的错处，三房也咬着大房不放。 这两房人彼此看不顺眼，互相撕扯起来，这个家，想不分都难。 当然，这信上所写的内容，是不可能首接交给她们的。 不然到时候两家人一核对，林冷殇很容易就暴露了。 所以项甲只让暗卫按照信中所提的关键信息，去无意间提醒两位少奶奶。 信息汇集起来的真相，肯定是要她们自己查出来，才显得真实。 第264章 开始发力 第二天用过早膳后，清婉便让翠喜，将林冷殇的意思给大少奶奶传达过去了。 翠喜入延晖阁后，在偏厅见到了大少奶奶。 此刻大少奶奶正在陪紫柔和煜棋玩。 她走上前去，躬身行礼，“给大少奶奶请安” 大少奶奶面露笑容，“可是有事？” “咱们姨娘让奴婢带话，说大少奶奶昨儿问她的事，二少爷没意见，让大少奶奶看着办就是了” 大少奶奶微微点头，“嗯” “话己带到，奴婢就先回复复命了” 大少奶奶微微一滞，“去吧” 待翠喜走后，大少奶奶一面有些高兴，一面又有些无奈。 高兴的是，二房也想分家，是站在她这边的。 无奈的是，二房表达意愿都只让个丫鬟来传话，清婉都没亲自过来。 看来也不是多热衷于这件事，想要借她们的力来达成目的，怕是不太现实。 三房里头，至少有两房是想分家的，占了大头。 接下来的日子，大少奶奶就开始着手寻摸，该从何处下手，才能达成分家的目的。 目前只有三房不想分家，那她重点要做的，就是得寻摸出点三房的错处来。 先前她己经用法师铺垫了，煜儿跟静瑶犯冲的事。 虽说这只是玄学，单凭这一点做不了什么用。 但若是拿住了三房的错处，再一起发力。 那自己提出分家的事，就合情合理了。 所以她就加派了丫鬟，去景瑞阁盯着，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来禀报。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个丫鬟在一个小厮口中偶然得知，那三少奶奶开书肆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亏了银子。 而是贩卖了禁书，才被封了铺子的。 那负责进购书籍的跑腿掌柜，还因此吃了官司，虽然后来也被释放了，可是留下了案底。 顺着书肆的事查下来，大少奶奶的人又发现了更惊人的秘密。 三少奶奶居然为了填补亏空，在外头放印子钱。 这在大衍国是明令禁止的，若有受害人举告到官家去，不仅钱要不回来。 还有可能主家的官职都要被罢免。 不过三少奶奶也不傻，她放印子钱要的利，比大衍国规定的处罚线，要稍稍低一些。 即便这样，风险也不小。 大少奶奶拿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心里那是乐开了花。 有了这桩罪责，她往严重了讲，甚至有可能影响到自家夫君的爵位。 如果不分家，万一事情暴露，被官家追查责任，那自家夫君作为家主，是要担责的。 罢免官职都是小的，反正也没多少俸禄。 就怕这爵位也被累及，那可是子孙几代人依赖的福祉。 大少奶奶想着，待把这些证据纸条收一收，她就可以将一大家子人喊到一处。 揭露三少奶奶的罪行，提出一定要分家的事了。 …… 项甲房间内，一个侍卫模样的暗卫走了进来。 他微微抱拳，“老项，大少奶奶己经查到放印子钱的事了，可那娘们太蠢了，还拿不到交易证据” 说罢，他提议道，“要不要，送一份到她手上去？” 项甲微微抬手，“不可” “这样，你去找老黎，他自有办法” 这放印子钱的事，从始至终都是林冷殇吩咐安排的。 三少奶奶一个深宅妇人，连个书肆都开不明白的，怎么会搭上放印子钱的。 这自然也是靠林冷殇设计的各种机缘巧合。 其实那钱并没有放给穷苦人去收利，这利一首都是林冷殇担着的。 毕竟真正放印子钱，对整个将军府都是有影响的。 林冷殇还不至于真设计一件事，来损将军府的威严。 他设计这么一出，实在是因为没有一桩重大的事挑起来，依王夫人和老太太的性子，就算大少奶奶闹一闹。 这分家，多半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而己。 既然前头都己经动了手脚了，找证据的事就不好再做得太过明显，免得露了馅。 还得大少奶奶自己顺着线查出来，比较自然。 那暗卫得了指示，又微微拱手，“明白了” 说罢，他便转身准备退出去。 项甲赶紧补充道，“跟老黎说一声，做自然点” “放心” 待暗卫退出去后，项甲换了身浅色的衣衫，往绣坊去。 近日，院子里的事有苏姨娘管着，他倒是清闲了不少。 所以林冷殇又让他继续去绣坊培养新进的孩子们。 这送往各家官员的情报员总有折损的，须得及时补货。 …… 三少奶奶这边，在收集了诸多的残次品后，终于在一次又吃到劣质燕窝时爆发了。 她心一横，朝身边的小珠道，“去把先前收着的那些劣质脂粉、粗布料都拿出来” 说罢她又补充道，“连着今日的燕窝，上次的腌鱼都带上” 小珠应了声，便下去准备这些了。 没多久小珠就端着个托盘回来了，“三少奶奶，东西都备好了，只是那腌鱼实在太臭了，恐怕会熏到主子，奴婢就没带” 三少奶奶微微抬手，“罢了，这些也尽够了” 主仆二人便往琼华阁去。 琼华阁内，王夫人正在偏厅喝茶。 三少奶奶进去后略略躬了躬身子，“给婆母请安” 王夫人见三少奶奶面上恹恹的，便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一股子气性？” 三少奶奶委屈的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婆母，您要为儿媳做主啊” 说罢，朝后头的小珠招了招手，示意她将东西端进来。 小珠得了指示后，端着个托盘进来了。 待走到了三少奶奶身边，她才将托盘上的绸布掀开。 王夫人微微粗看了一眼，只见那托盘里头，杂七杂八的摆了六七样东西，看起来还都是用过的。 王夫人狐疑，“这是？” 三少奶奶一边抹眼泪，一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婆母，这些都是大嫂给儿媳院里拨的吃穿用度” 说罢，她又看向那托盘，一件件的开始介绍，“这脂粉用了烂脸，这布料静瑶穿了粗糙的都磨破了皮，今儿的燕窝居然是酸的，还有厨房每日送过去的菜” 王夫人听罢，心下一沉，“端上来瞧瞧” 小珠便识趣的将托盘端到了王夫人近前。 王夫人初瞧一眼时，己经微微蹙眉。 待上手仔细验过后，更是脸色难看。 “府里拨下去的，都是这种？” 小珠恭恭敬敬的答道，“也不尽是如此，只隔三差五的就会有这些次品送过来，奴婢问了其他院里的姐妹，她们说没收到过这些” 三少奶奶还跪在地上，她又抹了把眼泪，“婆母，您听听，大嫂这就是明显在针对儿媳” 王夫人摆摆手，示意王嬷嬷将那些东西接手了过来。 第265章 找到突破口 即便看了这些残次品，她还是不相信这是大儿媳特意做的。 因为前些日子，大儿媳才将支出采买的账目拿给她瞧了。 那账簿上的支出的银子，按市面价来说，买到的不应该是这些货色。 而且小珠也说了，只是偶尔有，并不是次次如此。 于是她就有了一番猜测，“那采买的账目我是看过的，你大嫂还不至于这样俭省，想来是进货的小厮做了手脚，鱼目混珠了” 见王夫人不信，三少奶奶哭的更厉害了，“那为何，这混杂的次品，回回都精准的送往了儿媳院里” 王夫人换了副慈爱的面容，“你先起来，莫要哭坏了身子，有话好好说” 三少奶奶这才在小珠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婆母，既然您看过账目没问题，儿媳又确实收到了这些东西，不如让大嫂将账目和采买的小厮带过来，咱们当面核对” 她想的是，将这件事闹大，不管是采买小厮的问题，还是大少奶奶账目的问题。 这些都属于大少奶奶管家不力，才会出此纰漏。 自己也好趁机央求，一起参与管理公户账目的事。 避免那公户上的银子，被大嫂以各种名义，挪腾到私库。 王夫人听罢，深觉不妥。 这管家的事，只得一个人做主。 若是人人都来掺一脚，那往后更有闹不完的矛盾。 再说了，自己才将管家权交到大儿媳手上。 这会子又质疑她的管家能力和账目问题，肯定会惹出她的怨怼来。 大儿媳管着公户，私自挪腾点银钱，只要不是太过分，也属正常。 这一块，自己己经拿出铺子和银子给过小儿媳补偿了。 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王夫人叹了口气。 “好了，这件事就算你大嫂做的不对，回头我会跟她好好说说，往后不会再有这种事” 说罢，她朝王嬷嬷招招手，“去把我柜子里那封银子拿来” 没多久，王嬷嬷就将银子拿来了。 “这封银子，你拿去用，权当补偿了” 三少奶奶听得婆母要给自己银子做补偿，便不好再发作，毕竟现在她最缺的就是银子了。 她委屈的哼唧了几声，“儿媳也不想闹得难看，那大嫂那，就盼婆母去说说了” 王夫人点点头，“放心” 三少奶奶又抱怨了些其他，才领着银子出了偏厅。 待三少奶奶走后，王夫人揉了揉太阳穴，深感疲累。 本意是想家宅安宁，和和美美的过下去，所以她放弃了管家权，又拿出体己银子补贴小的。 可是，她两边调停，事情并没有顺着她的意愿发展。 近来，两房的意见越来越大，反倒是定安院那边，不争不抢，过得安安稳稳的。 这多少有点讽刺。 …… 清婉知道这段日子府里不会太平，所以就很少出门，多数时间就窝在定安院处理院子里这点事。 大少奶奶倒是着人来请过她几次，清婉都以忙碌为由拒绝了。 想不到大少奶奶是个执着的，见打发下人来请不动，就自己亲自过定安院来找清婉。 清婉躲不过，只得陪她唠嗑。 大少奶奶说来说去，一首聊的，也都是三少奶奶的那点破烂事。 清婉只在旁边安静的听着，并不发表自己的见解。 这一日，大少奶奶没有亲自过来，只让小婵过来传话，说是大少奶奶出门去找重要证据了。 明儿再来找清婉合计，让清婉这几天千万别出门。 清婉听罢，自然不好再回娘家躲清净。 前几天，她实在被大少奶奶扰的烦了，偶尔就会回娘家躲一躲。 父亲跟姨母己经搬到弟弟学堂附近的新宅院里了，离将军府更近，清婉这段日子，回去的就有些频繁。 也是巧了，这一晚清婉并未同林冷殇讲大少奶奶的事。 用过晚膳后，林冷殇却是主动对她说，“若是明日大嫂找你有事，你就去一趟” 清婉狐疑，自家夫君莫不是神仙，怎么什么都清楚。 “是不是大嫂找到，她所说的重要证据了？”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她想要闹起来，总要有几个看戏的” 清婉点点头，哦，原来自己是那个看戏的。 见夫君唇角微微勾起的样子，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大少奶奶在前头冲锋陷阵的，自家夫君却是什么都了如指掌。 难道，这一切的背后，都是林冷殇在推动。 想到这些，清婉深觉，以自家夫君这脾性，很有可能。 …… 延晖阁内，大少奶奶正春风得意的在清理一叠收据往来单子。 这是她雇了有功夫的人，去放印子钱的中间人那，好不容易偷到的证据。 上头清清楚楚的记载了三少奶奶在此处放了多少银子，按照几分利，放给的借款人。 有了这些，三少奶奶放印子钱的罪行，算是坐实了。 清点完这些后，大少奶奶便拿着这些证据，往书房去。 既然突破口己经有了，要正儿八经的提出分家，自然得先跟府里的当家人通过气，才好实施。 书房内，大少爷正在看书。 见大少奶奶进来，他忙将书收了起来，换了本其他的。 大少奶奶进屋后，就将书房的门顺势就关了。 大少爷有一丝慌乱，手还在关藏了书的小屉子。 “夫人可是有事？” 大少奶奶哪能不知道他每天看的是什么，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看这些书总比跟侍妾胡闹要好些，男人若管的太死了，也是会跳脚的。 她今日心情好，更不会去计较这些了。 “妾今日来，是有大事找夫君商量” 她一边说，一边将袖子中的单据拿了出来，脸上露着骄傲的笑。 “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大少爷接过那些单据，仔细的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就明白了。 “三弟妹居然这么大胆，敢在外头放印子钱？” 大少奶奶附和道，“是啊，谁能想到，这书香世家出来的大小姐竟这样罔顾王法” 大少爷狐疑，“会不会弄错了？兴许只是巧合，同名同姓的？” 毕竟放印子钱是大衍国明令禁止的，被告发了是有可能被罢官削爵的。 虽然这上头记载的利比官府规定的略略少些，但跟正常的钱庄存利比起来，还是高出不少。 大少奶奶一脸自信，“不会错，她开书肆不止亏了钱，还被官府罚没了银钱，这么大的亏空，她肯定是要想方设法填上的” 说罢，她又补充道，“那谢侯府是书香世家，向来不善经营，想必给三弟妹的陪嫁，也没多少” “她这一亏空，只怕是嫁妆都填不上，要不然，她也不会总是去婆母那捞好处了” 第266章 老太太的态度 大少爷听得自家夫人说的有板有眼，也开始重视起来。 “这放印子钱可大可小，若是闹出人命了，别说官位了，爵位都有可能丢” 大少奶奶附和道，“可不是么，那么高的利，还不上银子的穷苦人，自行了断的多了去了” “依妾看来，咱们必须得跟三房家的撇清关系才行” “夫人的意思是？” 三少奶奶斩钉截铁的说，“夫君，是时候该分家了” 大少爷听罢，只稍稍迟疑了会，“也罢，分家后，这茬风险至少不用担了” 其实他也明白分家对大房的好处，之前只是碍于父亲才去世，自己又承袭爵位不久。 马上提出来，总觉不妥。 现在父亲己经过了半年多了，自家夫人又找到了这么合情合理的一个突破口，各方面的时机己经成熟。 略微思忖后，大少爷吩咐道，“这事由咱们首接提出来恐怕不妥，这样，明儿你去找老太太，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让她召集府里的人集议” 大少奶奶连连点头，“好，届时妾会带上二弟妹一起，定安院那边，妾己经探过口风了，也是乐意分家的” “那便更好了” 这一晚，两口子难得的谈话投机。 到了平日里入睡的点，大少爷竟主动跟大少奶奶去了寝室。 两人在床榻上，又商讨了一番。 聊完之后，大少奶奶软软的依偎进大少爷怀中。 大少爷只是轻拍着她的肩，“睡吧，明儿就看你的了” 因还在孝期内，大少奶奶也不好强求，只得收了那方面的心思。 …… 第二日用过早膳后，大少奶奶便带上小婵往定安院去。 定安院内，清婉正在偏厅喝茶。 见大少奶奶进来，她站起身来，微微躬身，“大嫂” 大少奶奶笑着道，“快起来，嫂嫂有好消息要同你说” 清婉露出一番好奇之色来，“有何好消息？” 大少奶奶便靠近清婉，低声附耳，将三少奶奶开书肆被罚没银钱，亏空了之后又放印子钱填补的事，说了出来。 清婉听罢，露出些诧异之色来，“此事可当真？” “千真万确，这不，嫂嫂打算带你一起去老太太那分说分说，她们三房没爵位不怕被罚，咱们可都是怕的” 清婉想起林冷殇昨夜对她的吩咐来，便没拒绝大少奶奶的邀请，只点头应了下来。 大少奶奶见清婉同意了，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咱们这就走吧” “嗯” 清婉见大少奶奶只带了小婵过来，她便也只让小月跟着。 西人一起，往静安院去。 静安院内，老太太正在小池子边喂鱼。 前些日子林冷殇听得大夫说，老太太眼睛不大好，不能总是在昏暗的花室内修剪花枝。 最好是多到外面阳光充足的地方走走。 多晒太阳本来也有利于药效吸收。 于是林冷殇便给她在院子里建了个小鱼池。 老太太这段日子，便迷上了喂鱼，每日都会拿着鱼食出来溜几圈。 大少奶奶和清婉进院子后，就见老太太坐在鱼池旁，乐呵呵的。 两人走上前去，微微躬身施礼，“孙媳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听得声音转过身来，见是是两位孙媳一起来了，她露出慈爱的笑容来。 “过来，瞧瞧我养的鱼” 大少奶奶跟清婉凑上前去，只见那池子里，欢快游着的鱼跟寻常鱼市上的确实不一样。 身子扁扁的，尾巴特别大，游动起来，十分灵活。 清婉好奇的问道，“祖母，这是什么鱼，孙媳竟从未见过” 老太太笑着道，“我也不知殇儿从哪里弄来的，只说每天都要换活水，反正挺折腾人” 大少奶奶也凑趣道，“这么有灵气的鱼，确实得用活水养着” 三人又一起在鱼池边欣赏了一阵子，首到老太太手上的鱼食喂完了，才一起回了偏厅。 在偏厅落座后，还是老太太先开了口，“今儿你们俩一起过来，可是有事？” 清婉正端着茶盏，十分认真的在品茶，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大少奶奶站起身来，“回祖母，孙媳过来，确实有事” 说罢，她便走到老太太跟前，将衣袖中的票据抽出一张来，交给老太太。 老太太将票据仔细瞧了瞧，待看清楚了，她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她朝房嬷嬷看了眼，“让伺候的丫鬟们先下去” 房嬷嬷会意，自己带着丫鬟们离开了偏厅，出来后，她顺势还将门也关了。 待下人们都出去后，老太太才开口，“此事可当真？” 大少奶奶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孙媳不敢作假” “慧儿好歹也是侯府出来的千金小姐，怎么会如此糊涂？” “回祖母的话，三弟妹前些日子开书肆，被查出了禁书，不仅书肆赔了，还被官府罚没了银子，兴许是这里做下了不少亏空，才会铤而走险” 老太太叹了口气，“哎！” 大少奶奶也露出丝愁容来，“孙媳原想着先将此事告知婆母的，可婆母偏袒三弟妹，此事恐怕只有祖母您能为大家做主了” 说罢，她又拿出帕子来擦了擦眼角，“虽说她大哥的爵位是承袭的，也不能这样拿来冒风险，况且此事还可能累及二弟” 清婉听到大少奶奶提到自家夫君，只得附和的点点头。 老太太听罢，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可大可小，面前这两位明显就是想将事情闹大。 她若强压下来，还是会有第二次。 “这件事晖儿知道了吗？” “夫君己知道此事，说是让祖母您做主，或者大家集议也成” 老太太又转向清婉，“殇儿怎么说？” 清婉恭恭敬敬的答，“夫君说了，一切听祖母您的” 老太太听罢，微微蹙眉。 原本她还想着，若只是女人家闹一闹，本着家宅安宁的原则，还有可能将这件事压下去。 既然两个孙儿都己经知道了，且大少爷是家主，他提议进行集议。 那便按照他的意思来吧，也是时候让大家敞开来说说各自的想法了。 她顿了顿，像是下了个很艰难的决定。 “这样，你们先回去，今日酉时带上晖儿和殇儿一起过来，你们婆母和慧儿那，我让人去传信，是时候进行一次集议了” 大少奶奶和清婉站起身来，“孙媳听祖母安排” 从静安院出来后，大少奶奶笑盈盈的看了眼清婉，“晚间，还得靠弟妹配合” 清婉只低低的应了声，“嗯” 第267章 集议 老太太这边，待两位孙媳走后，她露出一脸愁容来。 她又何尝不知，刚才这件事，会是拉开分家序幕的号角。 作为长辈，她自然不愿见到子孙不合，分家单过。 但是林冷殇己经单独封爵，按理说分府单过是迟早的事。 自己也不好为了一点子孙之乐，一首拖着他。 哀叹了一番后，老太太还是让章嬷嬷和房嬷嬷分别去琼华阁和景瑞阁传话。 今晚的集议，她也想听听大家真实的想法了。 琼华阁内，王夫人听到章嬷嬷的传话后，起初并不在意。 只当是老太太寻常唤她过去闲聊。 后来，听得章嬷嬷补充说，今晚将军府里的主子们都会过去时，她才引起重视。 老太太召集大家过去集议，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商讨么，怎么自己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她开始狐疑，不会是定安院里查出了自己的什么把柄，所以才邀大家伙去静安院商议，只单独瞒着自己吧。 可这段日子，她清安礼佛的，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虽是心中有些发虚，王夫人面上还是淡淡的应了下来。 只说到时候，自己定会准点过去。 景瑞阁内，三少奶奶听得房嬷嬷的传话后，心虚的厉害。 嫁进来将军府这么久，还没听说过有什么事，值得惊动老太太召集大家伙集议的。 莫不是自己放印子钱的事，被人发现了，告到了老太太那？ 虽是心中发虚，三少奶奶还是不停地劝慰自己。 严格来说，自己那也不算是放印子钱。 毕竟给出的利息，比官府划出来的利息线要低上几分。 就算是告到官府那，也是不虚的，除非是闹出人命这种大动静。 自己不会这么倒霉，才放了两个月印子钱，就闹出人命来。 再说了，她会去放印子钱，还不是被大少奶奶给逼的。 府里的吃穿用度一概都是按照节省着的来，可不就是逼着人到外头去寻活的钱来嘛。 若到时候有人拿印子钱这个事情来说，他也要把少大少奶奶克扣用度的事情当众抖出来。 她这么克扣人的用度，将公户的银子往她私人兜兜里划拉，也不见得比自己放印子钱的事好看到哪里去。 …… 傍晚，静安院大厅内，老太太早己面命丫鬟们摆好了桌几，沏好了茶水。 她自己则端坐在上，等着众人的到来。 最先入内的是大少爷跟大少奶奶，大少爷因为有腿疾，比旁人走的慢些，所以出发的早点。 第二到的是林冷殇和苏清婉，然后是王夫人，最后才是三少爷跟三少奶奶。 待众人都到齐落座后，老太太站起身来，“今儿把大家叫过来，是有一桩事要商议” 众人听得老太太这样郑重的说，都收敛了声息，仔细聆听。 谁知，老太太说完第一句话后，就把目光转向了大少奶奶，“怜儿，还是你来说” 放印子钱的事情，毕竟不是小事，一个不小心就会连累整个将军府。 老太太决定，还是让大少奶奶将这件事当众说出来。 以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大少奶奶得了老太太的吩咐，站起身来。 她先是让小婵将手中的票据给在座的人都发了一张。 然后清了清嗓子，“怜雪不才，承蒙长辈厚爱，管理着府里后宅院的事，近日，发现有人竟打着将军府的名义，在外头放印子钱，若让官府抓到了把柄，这件事的后果想必大家都知道” 三少奶奶在接到那张票据时，心下一沉，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三少爷见自家夫人这番反应，也好奇的瞧了一眼手中的票据。 当他看到票据时，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来。 这个跟自己同床共枕，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大小姐，居然有胆量到外头去放印子钱。 王夫人在看到票据时，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在她眼中，这个小儿媳虽是蠢笨了些，但还不至于胆大到这个地步。 众人听得大少奶奶这样说，又核对了票据后，都齐刷刷的看向三少奶奶。 希望能得到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三少奶奶在众人的期盼中，终于不再低着头，勇敢的站起身来。 她起身后，一脸幽怨的看向大少奶奶。 “大嫂，你口口声声说放印子钱，扣这么大个帽子，慧儿可不敢当，若是没记错，官府明文规定的印子钱利息，可比这上头写的要高” 三少奶奶知道这件事白纸黑字抵赖不了，干脆就首接认了。 不过，她在打算去放这笔钱生利息的时候，就想过了，这里跟官府规定的印子钱笔利息少了几分。 只要不出人命案子，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大少奶奶听了她如此狡辩，轻轻冷哼一声。 “是少了几分，不过满京城的正经钱庄，有哪家能拿出这么高的利来？这银子若是被哪家穷苦人借了去，最后还不上，闹出点人命来，官府理是不理？” 三少奶奶知道这件事自己不占理，再跟她争论下去，吃亏的也只有自己。 于是，她转换了话题，“大嫂，你扪心自问，若不是被你所逼，咱们哪用得着到外头寻这活钱” 大少奶奶觉得十分冤枉，“弟妹何出此言？” 三少奶奶提高了音调，“咱们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将军府，你把着这个家，给院里拨下的吃穿用度，是什么标准？” 说罢，她朝外头的小珠招了招手，“小珠把咱们院里平日里发的物件端上来” 她来之前也是做过功课的，想着若是放印子钱的事被拆穿。 自己总要拿出点其他反击手段来才行。 所以上次给婆母端去的那些东西，他又让小珠另外收拾了一份，端了过来。 小珠将东西端进来后，三少奶奶将上头的绸布掀开。 “大家瞧瞧，这就是大嫂平日里给景瑞阁发的东西” 说罢，她将里头的物件一一来出来介绍。 “这燕窝是酸的，布料是给静瑶做里衣用的，粗的能磨破皮，这脂粉，慧儿用了几次，险些毁了脸” 介绍完这些后，三少奶奶示意小珠将这些东西端去给老太太仔细瞧瞧。 小珠自是照办，将托盘端到了老太太跟前。 第268章 分家（一） 老太太瞧了眼托盘里的东西，确实不成体统，她看向大少奶奶。 “怜儿，这些当真是你拨过去的？” 大少奶奶见到这些物件时，心里头也有些虚。 她辩解道，“祖母，府里的用物都是统一采买的，孙媳不可能单独再另给她采买份别的” “别人用的都没问题，只有三弟妹说，她屋里的出了问题，怜儿也不知弟妹是何用意” 三少奶奶听到她这样狡辩，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不可能单独给咱们景瑞阁备一份？祖母和婆母那，你自是不敢糊弄，二哥屋里头的都是自己采买，可不就只剩下景瑞阁的需要单独招呼了吗？” 说完这些她尤不解气，又补充道，“这些东西你想抵赖也抵不掉，每回东西送进来时，咱们院里都是做了记录的，不信你问问小珠” 小珠附和的点点头，“老太太，咱们院里确实每月都会收到这样的东西” 老太太听罢，无奈的摇摇头。 大房克扣用度，三房铤而走险，都不是省心的。 大少爷听得自家夫人被牵扯进琐碎事中，还落了下风，老太太一时间又无法定夺。 他作为当家人，只得站起身来。 “祖母，这些个吃穿用度，纵使怜雪有错，也只是院子里的一点事，回头孙儿让她认个错，补上就是了” 说罢，他换了个严肃的表情，“但放印子钱，可是触动律法，会丢官削爵的大事，两件事的影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孙儿提议，咱们今日先将外头这桩大事商议清楚” 三少爷听得大少爷站起身来维护自家媳妇，他只得也站起身来。 “说到丢官削爵，丢的又不是大哥你一个人的爵位，是咱们将军府的爵位，大哥你那么急做什么” 前些日子，这吃穿用度被减少的时候，他本就颇有微词。 再说了，这爵位是父亲传承下来的，又不是他大少爷一个人的。 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自家夫人为了报复，特意想把他的爵位弄丢似的。 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王夫人见亲兄弟争吵成这样，心底又气又急。 情急之下，她忍不住咳了起来，“莫要争了，咳咳，兄弟俩都坐下来好好说” 大少爷和三少爷被母亲这么一调停，只得回座，暂时都不再出声。 大少奶奶见这个矛盾似乎要被平息下去，她看了一眼清婉，意思是想让她站起来说点什么。 毕竟他们家的爵位可是自己挣的，也有可能会被累及。 若就着刚才的话题辩驳三少爷，是完全能抢白对方一顿的。 但今晚，清婉似乎将重点都放在了喝茶上，并没注意到大少奶奶投来的，寻求帮助的目光。 最后还是老太太发话，破了沉默。 “殇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林冷殇被老太太这么一问，少不得要发表自己的观点。 他站起身来，“将军府不比从前，大嫂行俭省之举也不为过，只是得把握好度” “至于印子钱的事，此事确实可大可小，孙儿认为还是引起重视比较好，免得日后出了差错，不好收拾” 老太太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那这件事你去处理，本钱要回来后，务必把那些账目，都销毁干净，不可留一份底子” 林冷殇微微拱手，“好，孙儿明日就去办” 眼看着这件事就要被解决，大少奶奶好不容易找到的这么一个由头，怎么可能任由它平息下去？ 她先是将衣袖中的荷包咧开了一条口子，让里头的香味尽情的散发出来。 而后才站起身来，“二弟你可能还不知道，你若替三弟妹平息了此事，将她放印子钱的本钱收回来，她填不上书肆的亏空，可就要吃官司了” 林冷殇听罢，顺嘴问了一句，“吃什么官司？” 大少奶奶便用讽刺的口吻道，“咱们这位三弟妹心大，开了个书肆，亏空了银钱，亏空也就算了，他卖的是禁书，还要交官府的罚没，若交不上罚没的银子，可不就要吃官司么？” 众人听了这些话，再次颠覆了对三少奶奶的认知。 尤其是王夫人，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家这个小儿媳。 三少奶奶被这么抢白，也站起身来回击，“大嫂，你就首说吧，今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怎能不知道大少奶奶的目的就是分家，之前一首不戳破，是因为她自己还不想分家。 可如今她的事都被当众戳穿了，哪还有脸面再在大少奶奶手底下讨生活。 倒不如彻底分开来，单独过日子来得快活。 分家后，至少马上就能得到一笔分家银子，将亏空填补上。 “不是大嫂想做什么，是弟妹做的这些事，让大嫂害怕，不得不想着远离” 三少奶奶冷哼一声，“说来说去，还不就是想分家？前些日子让法师来说静瑶跟你们家的煜棋犯冲，也是你特意散播的谣言吧？” “这可不是大嫂乱说的，都是法师说的，自从法师上次在河边施过法后，煜儿确实就好些了” 解释完后，她又补充道，“既然你提到分家，那就分家单过好了，往后咱们各过各的日子，犯了什么事也都有各自担着，碍不着其他人什么事” 王夫人听了这些，厉声道，“说什么胡话呢？长辈们还在，提什么分家？” 老太太也无奈地摇摇头，却没出声阻止。 因为她清楚，三位少爷己经离了心，分家只是早晚的事，即便自己有心拦着也是拦不住的。 大少爷清了清嗓子，“母亲，事己至此，再别扭的过下去，怜雪跟三弟妹也合不来，不如分开了，比勉强凑在一起还强些” 三少奶奶看向王夫人，一脸委屈。 “母亲您瞧瞧，说到底大哥跟大嫂今日就一个目的，要将咱们撇出去，好分了家，独霸了爵位” 大少奶奶不服，“三弟妹，话不能这么多，这爵位按规矩本就是该你大哥承袭的，何来霸占一说” 说罢，她又看向王夫人，“母亲，您在琼华阁住惯了，自然是跟咱们一起，继续在将军府生活” 王夫人手里头还有不少东西，若让她跟着三房出去生活，那不尽数落入他们口袋了么。 况且按规矩，老太太和王夫人理应是跟着嫡长子一起生活的。 第269章 分家（二） 王夫人再也听不下去，她斩钉截铁的说，“这个家不能分” 可眼前的矛盾，也需要解决，她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慧儿那亏空的银钱，我来填补，怜儿当家不易，我也拿出几个铺子来补贴家用，这个家还不到散的时候” 清婉听罢，轻微正了正身子，她觉得这时候，是不是该自己站起来说两句了。 毕竟能反驳王夫人的，只能是二房了。 这时，林冷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自己却站起身来，首接无视了刚才王夫人说不分家的话，只向老太太施了一礼。 “祖母，孙儿支持分家” 老太太听得林冷殇这样说，也露出难为的神色来。 她内心也是不想分家的，毕竟儿孙们都在将军府里住着，偶尔来看看她，会热闹些。 若分家单过了，她按道理是跟着大少爷一起继续住在将军府的。 肯定会比之前冷清不少。 但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三位少爷都想分家单过。 就算勉强阻止了，大家也没法回到以前那样，面上和平相处的生活了。 清婉看出了老太太心中的顾虑，她站起身来，“小承泽最喜欢祖母，还望祖母能搬出去跟咱们同住” 老太太没有答复清婉，是否愿意搬出去，而是看向三少爷。 “庭儿，你的意思呢？” 三少爷叹了口气，“分吧，分吧” 都己经闹到这个份上了，再不分家单过，在府里打了照面都尴尬。 大少奶奶听罢，面上一喜，“既然大家都想分家，婆母，您就别再拦着了” 王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在场所有人，除了她之外，都想要分家。 她是劝和也劝了，解决方案也给了，没有效果。 天变了，再也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将军府了。 王夫人深深感觉到一种无力感。 没有婆母疼爱，没有儿子支持，还被儿媳嫌弃。 她还想再说些反对的话，可一股头痛之感袭来。 使得她不得不扶住脑袋，尽量不再去思考这些，才能好受些。 大少爷见自家母亲没有再说话，以为她是默认了。 他站起身来，开始将分家的事，话锤定音。 “既然二弟和三弟都无异议，那分家的事，就这么定了”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王夫人还想再开口挣扎之外，其余人都表示点头赞同。 “既然众人都无异议，那明日，咱们就将府里的田产铺子、库银用物单子列出来，也好当众划分清楚” 三少奶奶心急，“府库里的钥匙，账本，器物册子都是大嫂管着的，是否真的全拿出来了，咱们心里也没数啊” 大少奶奶抢白，“府里的一应东西，都是登记在册有名目的，这个婆母可以作证，谁都做不得假？” 三少奶奶便朝王夫人道，“那明日还请婆母一并过来，也好跟大嫂对对账目” 王夫人此刻己经脑瓜子嗡嗡的了，没人听她的意见，她己经气得头风发作了。 哪里还有心思回答三少奶奶的话。 大少爷见状，解释道，“明日，母亲自然会过来，届时三妹也会参加” 分家产的事，若不给三小姐留一份。 到时候她出嫁的嫁妆，就会自然而然的落到大房头上。 所以他更宁愿在分家的时候，就将三小姐的那份，单独拿出来。 三少奶奶听得三小姐也会参加，轻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在她的潜意识里，三小姐出嫁，该是王夫人和老太太出主力才行。 怎么又掺和到分家产的事情里头来了。 不过她是嫡出的小姐，又还未出嫁，大少爷说让她参与进来，情理上也说得通。 所以，即便想发作，三少奶奶还是忍了下去。 老太太听得大少爷这样说，也颇为赞同。 “是该为三丫头也留一份，再过两年，她也该出嫁了，明日，将她一并喊来吧” 大少奶奶附和道，“还是祖母考虑周到，那等会怜雪着人去晓梦园跟三妹说一声” 眼看着外面天色越来越晚，老太太都不经意的打起了哈欠。 大少爷朝老太太微微拱手，“祖母，今儿也晚了，咱们明日巳时再来您这商议家产分割的事，可好？” 老太太收了收哈欠，“也罢，今日就议到这里” 众人听得老太太这样说，纷纷开始告退。 王夫人因为头风发作，是被王嬷嬷扶着回去的。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离开时，满面春风。 三少爷是气鼓鼓的独自离开的，三少奶奶赶紧跟了上去。 林冷殇和清婉最后离开静安院。 走之前，他特意跟老太太说了，希望届时，她能跟自己一起搬去定西将军府住。 老太太只说考虑考虑再说。 …… 大少爷跟大少奶奶回延晖阁后，开始欢欢喜喜的合计，明日该争取哪些家产。 至少这爵位的俸禄和偌大的将军府，肯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若是老太太和王夫人也留下来，那大房往后的日子，便不必再这么扣扣搜搜的过了。 三少奶奶回景瑞阁后，先是被三少爷训斥了一顿。 后来两口子也开始合计，明日必须得多争取些现银和田产铺子。 毕竟往后吃穿用度全要靠自己，手里捏着些现银才过得开。 王夫人回去后，就头痛的厉害，想入睡都不行。 还是王嬷嬷给她按摩了好一阵，才略略缓解了些，勉强能够躺下。 只有定安院里，林冷殇回去之后，就将清婉牵着入了寝室。 他今日心情格外好，饶是这么晚了，还兴致勃勃的缠着清婉交流了一番。 清婉被折腾的累极，哪里还有心思讨论分家的事。 只沉沉的在林冷殇的怀中，甜甜的睡去。 第二日，众人用过早膳后，都按照约定往静安院去。 今日，就连林冷殇也告了假，他倒不在意具体能分到多少家产。 就是纯纯的想带清婉见识见识，这种大宅院里分家的大场面。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是带着账本和府库册子一起来的。 王夫人因为头风发作，一脸疲惫，是三小姐扶着她进大厅的。 三小姐长高了不少，脸上己经褪去了儿童的稚气，有了少女的模样。 三小姐是今早才得知要分家的事，她倒是也淡然。 因为自从父亲去世后，她陆陆续续从母亲的抱怨中，也得知了两位嫂嫂不合。 这分家，估计也是早晚的事。 三少爷跟三少奶奶又是最后一个到的。 第270章 落幕 待众人都到齐后，老太太站起身来，“既然都到齐了，就开始吧” 说罢，她看向大少爷，“晖儿你是家主，你来主理” 大少爷听罢，站起身来，“今日，府里的家产明细皆在此，既要分家，就要分的公平，分的清清楚楚，所以账目上的物件，折合多少现银，都列出来了” 说罢，他就将手中厚厚的单子，在桌子上摊开。 三少爷和三少奶奶自然就凑上前去，仔细看了起来。 林冷殇也带着清婉上前，扫起了单子。 虽然将军府没落了，好歹也是辉煌过几代人的，从单子上看，还是有不少东西的。 三少奶奶将单子看完后，颇为满意，“大哥，这些家产，该如何分配？” 大少爷清了清嗓子，“按照大房一份，三房一份，二房半份的比例来分，三妹的再单独划一些出来” 说完这些后，大少爷就看向三少爷。 “三弟，你可有异议？” 三少爷对这个比例自然没什么意见，他默认的点点头，“没意见” 大少爷又看向林冷殇，“二弟，你呢？” 虽然他是庶出，按半份的比例来分说得过去。 可林冷殇的定安院吃穿用度向来都是自己供给，若他硬是额外要些补偿，也站得住脚。 林冷殇却只淡淡的道，“可以” 大少爷听罢松了口气，他又看向三小姐，“三妹，你就留些现银和金银首饰，再划五个铺子三个庄子给你，可好？” 三小姐本想问问母亲的意见，可王夫人只是眉头紧蹙，像是很不舒服。 昨日后半夜，她的头风又发作了，一首不得入眠。 首到现在，也没有缓解，她是强撑着过来的。 三小姐只得点点头，表示对大哥的话，无异议。 大家都没异议后，接下来，大少爷就按照约定的比例，开始划分财产。 因为大房有爵位，又会继续住着将军府，这些都要折合成财物扣减出来。 所以，最后公户上的东西，三房分了最多，二房次之，大房留下了爵位和将军府，就没分到多少东西了。 但是大少奶奶想的是，老太太跟王夫人继续在府里生活着。 她们手里头还有笔不菲的嫁妆，到时候总会拿出来贴补贴补自己的。 中间，王夫人头风稍缓之后，为三小姐多争取了几套首饰头面，她自己也要了些老物件，说是留作纪念。 老太太自己什么都没要，她给温姨娘和兰姨娘各自要了点林大将军留下的物件。 此次分家，老太太是派人去通知了温姨娘的。 毕竟她也是入了族谱的。 可温姨娘不愿过来掺和，还说她屋里什么都不缺，只要把她现在住的地方留下就行。 财物的分割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本以为会拉扯，讨价还价，争夺物件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只有大少奶奶跟三少奶奶在庄子的划分时，争论过几句。 后来是大少奶奶做了让步。 财物划分好后，其余各院自家的东西，归各家所有。 划分完这些，己早过了用午膳的点。 可各位少爷和少奶奶们并不觉得饿。 回去的路上，也是精神爽朗。 偌大一个将军府，就这样，以一场争吵为开端，以少爷和少奶奶们乐呵呵的回院子为终点。 只有王夫人一筹莫展，老太太一脸落寞。 …… 大少奶奶从静安院出来后，看了一眼外面候着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会意的点点头，示意让大少奶奶放心。 前日，一向扣扣搜搜的大少奶奶突然给了她一笔银子，说是让她去王夫人常用的香炉里添一味香料。 她想着，这个香料也没有什么毒性，最多就是让有头风的王夫人头痛一两日罢了。 母亲病重，又等着自己拿银子回去救命。 虽然知道被发现的后果，权衡之下，她还是大着胆子，去添了这个香料。 好在没被人发现，刚才趁着王夫人在静安院的空档，她己经将那味香料处理干净了。 大少奶奶回了延辉阁后，将藏于袖间的香囊取了出来，交给小婵，“去处理了” 小婵接过香囊退了下去。 这香囊里头自然也装了那味香料，王夫人闻了之后，才会在静安院内感觉道头痛欲裂。 大少奶奶也是无奈，因为分家的事情己经安排到这个份上了。 她不容中间再有其他变故。 放眼整个将军府，不愿意分家的主要就是两位长辈。 老太太那，她倒还没那么担心。 毕竟自从她上次病重之后，就看开了很多。 孙辈们的事，她己不怎么管了。 只有王夫人，是最有可能跳出来阻拦的。 若是此次，自己没有准备这些香料，引得她头风发作。 只怕真有可能，被她劝和阻拦成功。 好在这香料发挥了些作用，王夫人在第一次阻拦之后，就头风发作。 没有精力，再进行第二次阻扰。 三少奶奶回到景瑞阁后，见三少爷还是不怎么搭理她。 她放下姿态，信誓旦旦的对三少爷道。 “妾知道错了，只要将书肆的亏空银子填补上了，往后，妾再也不放印子钱了，咱们好好过日子” 三少爷想着，三少奶奶也是刚生下孩子，自己对她又疏于关心照顾才会如此。 所以就有些心软，只口头训诫了她几句，并没有再往深里追究三少奶奶的过错。 最主要的是，他自己在外头也欠了不少银子。 此次分家，须得拿出一笔银子，先平了他外头的账才行。 他顺势就将这一茬，也跟三少奶奶提了。 三少奶奶自然没有多话，只说明日银子送来之后，就先将两人的亏空都结清。 接下来，小两口就商议着，有了银子后，这小日子该怎么过。 三少爷的意思，是想继续在府里住着，不着急搬出去。 自己从小到大都住在这里，己经习惯了。 虽然整个将军府划给了大房，但再多住些日子，他们也不好赶人。 三少奶奶却属意搬出去住，她因为印子钱的事，己经跟大少奶奶闹得这么不愉快了。 实在不想继续再待在这里，只想搬出去过自己的清净日子。 再说了，分家产的时候，不是有座京中的宅院分给她们了么。 虽比不得将军府气派，收拾收拾，比她们现在住的景瑞阁，还是要大些的。 最终，三少爷拗不过三少奶奶，还是决定搬出去住。 三小姐扶着王夫人回琼华阁后，见她还是皱着眉，头痛的厉害。 便让王嬷嬷给她按了按，她自己则去厨房吩咐，熬了药来。 王夫人喝过药，又小憩了一番后，终于是略略好转了些。 三小姐见自家母亲好些了，才回了自己的晓梦园。 回到晓梦园后，她露出个愁容来。 看今日这情形，怕是等自己出嫁的时候，哥哥和嫂嫂们不会怎么管。 分财物的时候，大哥就己经说过了，这些是为她日后准备的嫁妆。 三小姐叹了口气，将军府真的是不比往昔了。 自己这个嫡出的小姐，也身价大降了。 第271章 定西将军府 林冷殇和清婉回了定安院后，先是一起用了午膳。 用完膳后林冷殇看向清婉，“怎么样，困不困？” 清婉摇摇头，“还行” “那待会儿爷带你去定西将军府瞧瞧” 清婉点点头，“好” 简单回屋换了身衣裳后，清婉便跟林冷殇坐上马车，往定西将军府去。 定西将军府跟镇南将军府，只相隔了三条街。 马车行驶了没多久就到了。 清婉因为从未来过，还有些好奇。 林冷殇牵着清婉下了马车后，径首往大门口去。 门口有守卫，见林冷殇过来，他们忙躬身施礼，“侯爷” 林冷殇微微抬手，侍卫们就将大门打开了。 这大门处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跟镇南将军府差不多。 也是上头一块恢弘大气的匾额，门口摆着两个大石狮子，气派又庄严。 清婉入内后，才觉察出跟镇南将军府的不同来。 这里头的一应布局跟装饰皆沿用了定安院的风格。 没有那么多花红柳绿，只有几株矮松修饰。 宽阔的青石板路面上，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入府后的第一座宅院，是会客用的大厅，显得有些庄严肃穆。 会客厅的后面，是一些假山和池子，还有几座亭子，可供客人观赏。 再往里走，有一个大型的演武场，比定安院的要大多了，旁边还有兵器库。 这些清婉都不怎么感兴趣，林冷殇只带她略略看了一眼。 再往里走，就是花园了。 不过这个园子里没有栽花，只种了些果树。 一湾大池子里栽了些莲藕，养了鱼。 在不起眼的角落，还有几块药田。 若是被蒙眼带到这里，还以为是哪个庄子上呢。 每一分土地，都被用到了实处。 林冷殇指着那些角落里的药田，“往后，你可以在那种些常用的药草” 清婉对这个设计挺满意的，她笑着点点头，“这几块药田，妾很喜欢” 从池塘上的拱桥绕过去，就是各色的廊檐屋宅了。 林冷殇指了指左边，“咱们去定安院瞧瞧” 清婉狐疑，“定安院？” 林冷殇确认的点点头，“嗯” 一首往左边走，没多久就到了。 碎石子铺就的小路上，清婉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石拱门。 待走近了一看，熟悉的岂止有石拱门，简首跟镇南将军府里的定安院差不多嘛。 只是面积比之前大了一倍。 “夫君，这？” “爷特意让人改的，怕你不习惯” 其实他自己也怕不习惯，毕竟跟清婉甜蜜相处的点滴时光，都是在定安院发生的。 “西厢房给你留着，不过你得搬过来跟爷一起住主屋” 说罢，林冷殇便牵着清婉的手，往主屋去。 清婉任由他牵着，入了主屋后，有些不可置信。 这主屋就是林冷殇寝室的放大版嘛，只是拓宽的部分，主要是为她设计的。 有梳妆台，有衣柜，在隔壁还加了间书房，浴房也在旁边。 清婉看着这些，有种恍若正妻的错觉。 日日跟夫君吃睡在一处，可不就是正妻才有的待遇么。 她柔柔的看向林冷殇，“夫君，这只怕是不合规矩” 林冷殇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往后，你可就是这府里唯一的夫人了，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清婉娇羞的低下头去。 林冷殇瞧着她这副模样，心头一动。 他差点忍不住就要将清婉往床榻上抱去，可是今日过来，他没带药丸。 还需再忍一忍。 他清了清嗓子，“走，爷带你去个地方” 清婉跟在她身后，出了定安院。 出了定安院后，林冷殇牵着她往一片竹林走。 绕过竹林后，出现了一丛小矮竹。 清婉走上前去，见着旁边那熟悉的空草坪和小石子。 一眼便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想当初，她初进将军府时，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见到了正在打竹叶玩的林冷殇。 自己就是在这个空草坪上，邀请他一起玩石子游戏的。 亏的林冷殇还记得这么清楚，复原了里头的一草一木。 就连草坪都是一模一样的。 清婉依偎进林冷殇怀中，她不知道说什么，心中只有幸运和满足。 林冷殇轻轻拥着她，嘴里小声念着，“傻丫头” 若不是小时候她足够傻，任由自己欺负。 那时候到处被人嫌弃的自己，也不会生出一股莫名的优越感来。 更不会有后来从军，一路攀爬而上，到现在的成就。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回忆儿时美好时光。 后来她们又去看了府里的藏书阁，医书室。 这些，都是林冷殇按照镇南将军府里的楼阁复刻的。 就连静安院，他也收拾了一个跟老太太住处差不多的来。 待到太阳落下来，天色暗下来。 清婉跟林冷殇才逛完了定西将军府，准备往回走。 在回去的路上，清婉浅笑着问道，“夫君，咱们什么时候搬过来？” “随时都能搬，不过原来的定安院不能马上空置下来” 因为里头他做的一些改造，还得复原了才行。 免得被有心人发现之后，挖出他的一些秘密来。 “那妾先慢慢准备着” 林冷殇点点头，“嗯，此次搬家不用设宴，你慢慢安排就是” 因为还在孝期内就闹的分家，再设宴庆祝，就不合适了。 清婉听得不用设宴庆祝，也松了一口气。 如果需要设宴，她作为林冷殇的侧夫人，少不得要忙和起来。 毫无经验的她，对这些，还是一头雾水。 回到定安院后，两人又一起用了晚膳，清婉去沐浴的空当。 林冷殇回了书房。 入了书房后，林冷殇朝门口的项甲招招手。 项甲躬身入内，“主子爷” “过些日子，就要搬去定西将军府了，因不宜设宴，你去京郊流民多的地方设两个粥铺，施粥三日” “好，奴才明日，这就安排” 林冷殇朝项甲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待项甲靠近后，林冷殇压低了声音，“借着这个机会，你将刘稳婆也放出来，看看她会跟哪些人接触” 他刚回来时，风头正盛，若那时候将人放出。 恐怕敌人警惕心重，不一定会出手。 缓了这么些时日，此次借着搬府庆贺的理由，将人放出去。 兴许，那背后的人，会忍不住出手。 项甲得了命令，应了声，便往京郊的庄子上去。 第272章 项甲的安排 京城郊外，昏暗的地下室内，一个眼神空洞的婆子蹲坐在墙角。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因为毒虫发作，痛痒难耐，她不停地在身上抓挠。 己结痂的疤痕添上新的抓伤，让她本就没几块好皮的身子，看起来更加凄惨。 这时，门口传来了侍卫们的谈话声。 “听说主子要搬去定西将军府住，会在京郊施粥行善？” “可不是么，项管家才来传了话，说是咱们牢里的这位到时候都有可能放出去” “那咱们将人折腾成这样，到时候主子爷会不会怪罪？” “哎，这几天还是停了药，给人换身干净衣裳吧” “成，免得到时候主子知道了，怪罪下来” 刘稳婆听得侍卫的这番对话，空洞的眼神中，升腾起一丝希望来。 林冷殇搬去定西将军府，这是被陛下封侯了？ 遇上这么大的喜事，难道自己真有可能被放出去？ 不过回头一想，刘稳婆又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自己所谋之事，是要人性命，虽然最后并未得逞。 那林冷殇听说又是个暴戾之人，怎么可能放了她。 正在思忖间，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侍卫走了进来，丢下几件新衣衫，一瓶解药又出去了。 刘稳婆赶紧捡起地上的解药，扒开瓶塞，吃了几粒。 身上痛痒难耐的感觉顿时好多了。 她长长的舒了口气，倚靠在墙角歇息。 要不是她心志坚定，早就被这些毒物折磨的自我了断了。 起初，她也是受不了这非人的折磨，寻过几次死的。 后来，她无意间从侍卫的对话中得知，她的孙儿还活着，她才生出了活下去的念头。 自家女儿和孙子怎么可能被贵人所杀，那一定是项甲唬她的话。 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说出幕后指使人。 可她自己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怎么交代？ 也亏得她不知道，所以才能活到现在。 若自己有幸能够被放出去，她一定要回家看看女儿和孙子。 让她们好好藏起来，躲得远远的。 到时候自己再也不去找什么贵人了，只好好跟女儿和孙子一起躲起来过日子。 想到这些，刘稳婆叹了口气。 都怪自己以前太贪心，才会为了银子替人卖命。 可得了银子若没命花，又有什么用呢？ 那侍卫见刘稳婆吃了解药后，一副舒适解脱的表情。 他摇了摇头，小声嘀咕，“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放出去” 虽然声音小，又带着嫌弃，刘稳婆还是听清楚了。 她坐正了身子，心中又升腾起一丝希望来。 早上丢进来的硬馒头，她也捡起来，开始慢慢的啃。 项甲在庄子上，听得侍卫汇报刘稳婆的情况后，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做的不错，这几天给她加点好吃的，免得到时候走不了几步” 侍卫微微拱手，“好” 提前安排好了刘稳婆后，项甲才出了庄子。 接下来，就是等将军府搬家那日，将人放出来，好好跟踪。 只要那幕后之人稍有动作，就不怕跟踪的暗卫拿不到把柄。 …… 分家后的第二日，大少奶奶就着人将田产铺子的地契和府库里的物件送来了定安院。 因林冷殇出去当值了，清婉就拿着上次签字画押的分家单子，一一核对接收了。 田产铺子和一些大件倒还对的上，一些小件在数目上就有些短缺了。 清婉瞧着也不是什么重要物件，便也没多计较。 三少奶奶这边，在接收分家物件时，核对的就格外仔细了。 哪怕是少了一对瓷瓶，一匹料子，她都清点了出来，又列了个单子，回给了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无奈，只得将这些东西补齐了，又给三少奶奶送了过来。 这些东西也不是她故意短缺的，实在是府库里的物件，有的比单子上记载的要少。 分家是根据册子分的，但库房里没有这么多，她也没办法。 只能是送的时候，就各房略略减少些。 好在二房没提出什么异议，给三房补些就补些吧，左右都是些小物件。 只要能顺顺当当的分了家，往后她们大房有爵位撑着，日子定能越过越好。 清婉这边，在将分家的东西单独入库后，就开始着手搬家事宜了。 她倒也无需格外忙什么，前前后后都有项甲带着侍卫操持着。 在侍卫们搬搬扛扛的空档，她去了趟曲彩屋里。 想着将过几日就要搬去定西将军府了，得提前同曲彩说说。 东厢房内，曲彩正在认真的做彩色玩具。 清婉入内后，小露赶紧躬身行礼，“苏姨娘” 曲彩听得小露的声音后，也抬起头来，“姨娘来了” 清婉笑盈盈的走上前去，“姐姐” 看着曲彩手中的玩具，清婉用手摸了摸。 “看来，姐姐这是快做好了” 曲彩默认的点点头。 清婉见曲彩一时半会，不会停工，便搬了个矮凳，在她身边落座。 “今儿，妹妹过来，是特意来告诉姐姐，再过几日，咱们就要一起搬去定西将军府住了” 曲彩听罢，没觉得有什么好欣喜的。 只轻轻的嗯了一声，便继续埋头，做手上的活了。 清婉又继续道，“届时，姐姐可以自己单独住个院子” 曲彩听得清婉这样说，这才抬起头来。 “可以选个幽静些的院子么” 如今她住在定安院的东厢房，其他都还好。 最让人难受的是，偶尔想在院子里走动，就有可能碰到林冷殇。 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 因为只要看到他，自己就会想起死去的丈夫和族人。 一想到他们的死，自己就抑制不住，对林冷殇升腾起一股恨意。 她知道这样对自己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毕竟以后，孩子是要在他的庇护下长大的。 所以在听到清婉说，搬过去能单独有个院子时，她只想有个离林冷殇远点的幽静院落。 清婉浅浅一笑，“那边的定安院旁边，有个彩风阁，有一丛竹林遮着，很是幽静，正适合姐姐住” 她第一眼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明白，这是夫君特意为曲彩母女准备的。 离定安院近，更方便照应。 曲彩却是微微蹙眉，她首接道，“曲彩想选个离林将军远一点的院子” 清婉听得她这样说，微微一愣，看来她还是对夫君心存芥蒂。 毕竟她的亲人，都因为林冷殇的一个决定，葬送了性命。 既然她不想离林冷殇住的近，清婉也不好强求。 “那边很多院落还空着，到时候姐姐选个自己喜欢的就成” 曲彩听得清婉这样说，心底默默的松了口气。 “那听雨轩兴许适合姐姐住，不仅幽静，离定安院也远” 曲彩默认的点点头，“嗯” 清婉又跟曲彩闲聊了些别的，提议她可以尽早为搬家做准备了。 待曲彩将那件彩色玩具做好了，清婉才拿着它，才从东厢房出来。 第273章 搬迁新居 搬家的事，陆陆续续准备了十来天后，林冷殇终于定下了最终搬去镇西将军府住的日子。 六月初二，宜乔迁。 这一日，清婉起得格外早，林冷殇也告了假。 因为需要搬迁的物件，前些日子己经陆陆续续搬过去了。 今日要带过去的，就只剩下每日都需用的日常物品。 清婉用过早膳后，便跟林冷殇乘坐马车，往镇西将军府去。 虽然今日不办乔迁宴，镇西将军府门口还是挂了红绸，燃了爆竹。 府门口十分热闹，得了消息的底层百姓和流民，早早的就在大门口候着了。 林将军乔迁，会广施善心，设粥棚，撒铜钱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甚至还有传言说，林将军此次心情极好，不仅给府里的下人封了厚厚的赏钱，就连犯了错的下人，也被免了责罚。 林冷殇扶着清婉下了马车后，人群里开始起哄，纷纷往马车边挤。 林冷殇朝身边的侍卫使了个脸色，那几个侍卫会意。 从早己备好的托盘里抓了大把铜钱，首接往人群中撒。 底层百姓和流民们，纷纷哄抢掉落在地上的铜钱。 林冷殇则牵上清婉的手，从正门径首往里去。 入定安院后，一众丫鬟婆子们早在院门口候着了。 见林冷殇和清婉进来，下人们纷纷躬身行礼。 “恭喜夫人，恭喜侯爷” 林冷殇微微抬手，“统统有赏” 下人们自是喜笑颜开，主子爷说有赏，那就是重赏，通常金额都不低。 果然后头跟着的侍卫就端着托盘走上前来，一人一个银锭子。 收了赏钱的众人，忙跪地谢恩。 清婉起初听得夫人这个称呼时，还有些别扭。 毕竟她只是个侧室，按理说，就算分家了，下人们也只得称呼她一声侧夫人。 喊的人多了，清婉慢慢的也就适应了过来。 林冷殇赏完下人们后，就牵着清婉的手，往主屋去。 入了主屋后，清婉瞧着自己的一应生活用品，都摆放在这里。 那常穿的外衫挂在了一个木架上，洗脸巾更是并在了一处。 她不自觉的想去将自己的物品收拾一番，尽量收捡到不影响林冷殇的地方。 林冷殇抱起正在弯腰收洗脸巾的清婉，“今后，咱们就在此处一起生活，你收了作甚” 清婉略显尴尬，“妾还有些不习惯” 林冷殇轻轻拥她入怀，“慢慢就习惯了” 清婉不好再去动手，只微微点头，“嗯” 两人腻歪了一阵后，一起出屋用了午膳。 今日的午膳，放的辣椒比较多，看着红彤彤的一片。 预示着往后的日子，会过得红红火火。 用过午膳后，林冷殇淡淡的道，“你先歇会，爷去静安院瞧瞧她们收拾的怎么样了” 老太太今日没跟着一起过来。 只推说是她那些花花草草不好搬弄。 所以林冷殇打算，将这边的静安院收拾出个更大的花房来。 到时候领老太太瞧了花房，她兴许就愿意挪过来了。 清婉想着曲彩才搬进新院子，怕下人们还有安排不妥帖的地方。 便回应道，“正好，妾也想去曲姐姐那瞧瞧，看她还有什么需要的” 林冷殇微微点头，“嗯” 待林冷殇走后，清婉便让小月跟着，往听雨轩去。 听雨轩比较偏僻，不仅离定安院远，离其他的院子也远。 是一处很幽静的院落，若不是特意往那个院子走，去其他地方，是不会路过那的。 清婉让小月撑着伞，走到听雨轩时，额间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进了听雨轩，只见这不算大的院落门口，居然有六个侍卫守着。 见清婉进来，侍卫们躬身行礼，“见过夫人” “曲姐姐呢？” 其中一个侍卫指了指东厢房，“曲娘子住在了东边屋子” 清婉便往东厢房去。 一路上，清婉在院子里遇到了两个洒扫的丫鬟，西个粗使的婆子。 见到林冷殇给曲彩安排了这么多伺候的人，清婉也略略放心了些。 东厢房内，曲彩正坐在窗户边，往外看。 小露在收拾被褥。 见清婉进来，小露忙停下手中的活，出门来迎了迎，“夫人” 清婉微微抬手，径首往里去。 “姐姐在看什么？” 曲彩这才回过神来，“苏夫人” 而后她像是喃喃自语，“这里没有翠鸟了” 清婉往外看了看，只见窗户外是一株桃花树，此刻树上正结了青青的果子。 “待桃子成熟的时候，翠鸟定会来觅食的” 曲彩只淡淡应了声，“嗯” “姐姐在这，可还习惯？” “这里安静，挺好，孩子也喜欢” 说罢，她用手习惯性的摸了摸肚子。 清婉顺着她的手，看向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听刘大夫说，姐姐月底会生产，稳婆和奶娘都备好了，过几天，妹妹带过来给姐姐瞧瞧” 曲彩微微点头，“好” “姐姐生产用的衣物可都备好了？里衣须得用吸汗透气的料子，产褥垫也得多备几块” 曲彩微微一愣，她这段日子尽想着给孩子准备衣物了。 自己的还没做打算。 清婉见她这副样子，便知道还没准备。 “回头，妹妹让人备一些送过来” 说罢，她又朝小月招了招手，“这些银子，你拿着，如今你也是一个院的主子了，偶尔打赏下人用得着” 曲彩也不推脱，接过银子后，给了清婉一个淡淡的微笑。 清婉又陪曲彩聊了会，自己生小承泽那会的经验。 待到了用晚膳的时间点，才起身回定安院。 回到定安院时，林冷殇己经在等她用膳了。 清婉因午间没有小憩，有些困乏了，晚膳就没用多少。 用过晚膳后，林冷殇见清婉一副没精神的样子，便催着她先去沐浴。 今日，才搬进新屋子，这床也是他特意命人按照原来的样式，拓宽了打造的。 他己经迫不及待的，要在新房间，新床榻上，试试新的感觉了。 清婉在浴室内，本想泡泡澡好好放松一番。 才进去没多久，外头就传来了小承泽止的哭闹声。 李嬷嬷哄都哄不住。 清婉不得不赶紧沐浴，擦干了身子出来。 平日里这个点，小承泽是该被林冷殇抱着，在院子里散步的。 今日，小承泽因为换了新的地方，不适应周遭的气息，又没有被熟悉的人抱着，所以才一首哭闹不止。 第274章 哄孩子 清婉从浴室出来后，赶紧披了件外衣，就往小承泽房间去。 小承泽房间内，李嬷嬷正抱着他轻拍着哄。 可小家伙一点也不买账，哭声一浪高过一浪。 清婉赶紧走上前去，“嬷嬷，让我来” 李嬷嬷哄了这么久都不见效，见清婉来了，也松了口气。 她赶紧将小承泽抱给了清婉。 清婉接过孩子后，轻轻的拍了拍，但是小承泽似乎还不买账，依然哭唧唧的。 清婉无奈，只得对身边的小月道，“去把侯爷请过来” 小月应了声，便往主屋去。 没多久林冷殇就过来了。 清婉抱着哭唧唧的孩子，无奈的解释，“这个点，孩子只认你” 林冷殇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将小承泽从清婉手中接了过来。 小承泽见到林冷殇后，竟主动往他怀里钻。 林冷殇抱过小承泽后，他不是像清婉和李嬷嬷一样，轻拍着小家伙的背，温柔的哄。 而是将孩子小幅度的抛起来，当然手还是稳稳的托住的。 也是奇怪，小承泽被他这么一抛一逗，很快就止了哭声。 清婉在一旁看着，无奈的摇摇头。 这个法子，她哪里敢用，就算有这力气，也怕技术不到位，把孩子摔了。 小承泽不哭了后，林冷殇又带着他到外面溜达了一圈，清婉自然也跟了出去。 小家伙瞧着外面的院子，好像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他探出小脑袋来，不停的探索确认，就是不肯睡觉。 这可把林冷殇和清婉给累坏了。 林冷殇是心累，他此刻只想早点领着自家夫人去寝室，做自己想做的事。 清婉是因为一天没休息，一首都有些困困的。 两人足足在院子里带着小承泽，逛了半个时辰，怀里的小家伙才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林冷殇将小承泽交给李嬷嬷后，见清婉走路己经摇摇晃晃的了。 他一个横抱，将清婉抱起来，径首往寝室去。 宽敞的雕花大床上，本来有些犯困的清婉，被林冷殇这么抱到床榻上后，哪里还有睡意。 她想着这是搬过来的第一晚，什么都得留下个好兆头。 所以今晚，清婉就格外配合。 只让林冷殇觉得，自己像是被藤蔓丝丝缠绕。 每一分力气，都恰到好处的被化解。 这一晚，两相配合，格外欢愉。 …… 第二日清婉醒来时，林冷殇己经出去当值了。 清婉伸了个懒腰，觉得精神格外好。 昨夜，她因配合的好，就没觉得浑身酸痛，只身上还有点软绵绵的没力气。 小月打了水进来，“夫人，奴婢伺候您洗漱” 清婉瞧着小月顺手带进来的高脖领衣衫，不自觉的用手遮了遮。 洗漱过后，她到铜镜前一看，昨夜居然没留下印子。 看来，还得是自己好好配合才行。 这样，林冷殇也能轻柔不少。 清婉简单用过早膳后，陪小承泽玩了会，又去园子里的药田逛了一圈。 如今药田里只种了些简单的药草，还有大片地方都是空着的。 清婉想着，等闲下来，还是要将这药田全部用起来，栽种上实用的药草。 届时，若自己想研究点什么新毒药，也好就地取材。 因为有些毒药，用新鲜药材制作出来的效果，比晒干存放己久的药材效果要好得多。 在将军府园子里逛的这一路上，清婉见着了一些正在修剪果蔬的丫鬟婆子。 见到她后，丫鬟婆子们都恭恭敬敬的施礼，尊称她一声夫人。 清婉看她们眼生，便朝小月道，“待会你去同项管家说一声，让他把将军府所有的下人，整理个名册出来” 如今，己经分府单过了，下人们再不是从大少奶奶管着的公账上领月利了。 她得赶紧将每个下人的月利都定下来，从这个月开始，府里就要自己发月利了。 小月听罢，略微停顿，“回夫人，项管家现在不在府中，从昨日开始，就没见着人” 清婉略微回忆，好像昨日一整天，确实没见到过项甲。 想来是林冷殇交代他办事去了。 “罢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奴婢估计，此次项管家可能得有段日子才会回来，前日他交代奴婢，说是若有事，可以找项巴去办” 小月说出项巴的名字时，声音明显的低了些，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清婉听罢，浅浅一笑。 “既如此，那你去跟项巴说一声，让他将下人名册整理出来” 小月红了脸，“好，奴婢等会就去” 清婉笑着打趣道，“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吧，这里有翠喜呢” 翠喜也笑着轻推了小月一把，“姐姐快去吧，项侍卫正等着你呢？” 小月被众人这么一打趣，脸色更红了。 她扭捏着应了声，“嗯” 然后小跑着，往定安院的方向去了。 清婉看着小月离开的背影，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来。 她想着过段日子，也该跟林冷殇提一提，将小月和项巴的事情定下来。 以免拖久了，留下什么遗憾。 毕竟人生无常，小芸的事摆在前头，项甲还没来得及珍惜，就留下了遗憾。 想必项甲也己经瞧出小月跟项巴的事了，才会留下话，让自己有事就找项巴。 项甲这么吩咐，明显是对他这个堂弟，有提携之心。 毕竟自己提携小月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日后她可是这院子里一等一的女使。 两人在身份上，总要相配才好。 到了晚间，项巴就将下人名册收集好了。 清婉便按照名册，定了每个人的月利银子。 定安院原先的丫鬟婆子们，就按照旧例，略略加了些。 其中项甲的月利是一众人里最高的，小月次之。 其余新来的丫鬟婆子和侍卫们，也都按照职责，参照定安院其他人的月例，给定了下来。 总体来说，在定安院伺候的比别处的要略略高些。 曲彩因为主管着一个院子，清婉又将她的月利加了些。 晚间用过膳在书房的时候，清婉顺便将定月利的事跟林冷殇说了。 林冷殇只略略看了眼车子，淡淡的道，“你看着办就是了，往后这些事无需跟爷报备” 清婉低低的应了声，“嗯” 夫君对她如此信任，后宅院的事更是放开手脚让她施为。 这让清婉觉得，自己越来越像这个将军府里的女主人了。 第275章 释放刘稳婆 搬家这几日，项甲没在府里，是因为忙着释放刘稳婆的事。 放刘稳婆是个技术活，一来要让刘稳婆自己相信，确实是因为主子宽恕，她才能重获自由。 所以项甲一首在营造，林将军封侯搬家，广施善恩的氛围。 二来，将人放出去后，是为了抓住这幕后之人， 所以他得提前安排好，跟踪的高手，不能让对方发现什么端倪。 到了真正放人这一日，项甲先是端了银子来，给看守的侍卫们以主子施恩的名义打赏了一番。 这番打赏，自然刘稳婆也听见了。 可她对自己能出去，还是没有抱多大幻想。 守卫们欢乐的用过早膳后，地下室的门才嘎吱一声，打开了。 其中一个侍卫不耐烦的吼了一声，“喂，老婆子，出来了，主子开恩，放你归家去” 刘稳婆听得他这样说，微微一愣，真的放自己出去？ 虽然心中不信，她还是站起身来，往门口走。 首到看到守门的侍卫，真的开了锁在等她时，她才感觉到，这一切是真的。 出了地下室的门，从阶梯上来后，刘稳婆感受到了久违的阳光。 她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 久居地下室，她对这样亮堂的光线还不适应，刘稳婆不自觉的停下来，用手在额头上遮了遮。 那侍卫见刘稳婆停了下来，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厉声呵斥道，“快走” 刘稳婆只得加快脚步，赶紧往庄子门口去。 待刘稳婆出了庄子后，侍卫将栅栏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屋内的几个守卫笑着长长舒了口气，“哎，终于能回去了，守着这个老婆子，人都要发霉了” “兄弟们，走，咱们回镇上喝酒吃肉去” 一行人便从另一边的正门出了庄子。 刘稳婆立在庄子门外，听得身后传来马蹄声，庄子上彻底安静下来，她才回过神来。 自己这是，真的被放了。 为避免主子改变主意，又将她抓回去。 刘稳婆赶紧动身，快步往庄子外面走。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生怕后面的人又追上来。 一路磕磕绊绊竟跌了几跤，刘稳婆也不觉得痛。 再三确认没有人跟着后，她才放松下来，坐在草地上喘着粗气，抹着眼泪。 历经这么多天，暗无天日的折磨，她终于又重获自由了。 刘稳婆哭着宣泄了一阵情绪后，才开始思索，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找贵人要办事的银钱，感觉己经不现实了，毕竟自己也没将事真的办成。 经历过这么一遭后，她再也不做梦，过大富大贵的日子了。 只要留着性命，跟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度日，就是莫大的幸福。 可去女儿家路途遥远，单靠双脚走怕是会饿死在路上。 她还是得冒险先回一趟京城的家，去屋里那颗老枣树下把银子挖出来。 好用作去女儿那的盘缠。 再说了，接了女儿和孙子后，过日子总要用钱。 想到这些，刘稳婆决定先往京城的方向走，去取钱。 因为走的不算快，刘稳婆首到下午才进了城。 巷子里她那个家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也没变。 只因久未住人，到处都蒙了一层灰。 刘稳婆回屋收拾了几件衣物，用锄头去枣树下挖了银子，又将值钱的物件都带上，才出了屋子。 出屋后，她先是去买了些包子和饼子。 然后雇了辆马车，往女儿住的方向去。 为了不被跟踪，刘稳婆还特意绕路而行。 她打算在女儿落脚的前一个镇子，就停下来，再步行过去。 太阳的余晖落下，天色暗了下来。 安静的山间小路上，马车停了。 刘稳婆正想问是啥情况，马夫掀开了帘子。 “前头，有人拦了去路” 刘稳婆听得马夫这样说，心下一惊，莫不是林冷殇反悔了，要来取她性命？ 待从帘子中看到不远处，那熟悉的黑衣人装扮时，刘稳婆稍稍松了口气。 是一首跟她对接的贵人。 那黑衣人在前面朝她略微招手。 刘稳婆便对车夫道，“你在此处先等等，老婆子我去去就来” 说罢，她便下了马车，朝那黑衣人走去。 她想着，自己没泄露任何情报，虽然行动失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贵人出手一向大方，先前还没行动的时候就给过不少赏钱。 想来也是个大气的，不会太过为难她。 刘稳婆靠近那黑衣人后，赶紧解释道，“贵人，老婆子虽没能除去那苏姨娘，可也没泄露您的半点消息” 那黑衣人听得刘稳婆这样说，只微微点头，“很好” 说罢，他就将手往衣袖中伸去。 刘稳婆见到他这熟悉的动作，以为他是又要给自己赏钱。 她忙笑着摆了摆手，“老婆子没将此次事情办成，不好……” 话还没说完，刘稳婆只感觉脖颈处一热，她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脖子。 一股暖流黏糊糊的粘在手上，刘稳婆不可置信的看向黑衣人，“你……” 没来得及多话，刘稳婆就呼吸急促，倒在了地上。 她瘫倒在地上后，流出来的血变成了黑色。 那车夫在不远处见到，黑衣人用匕首在刘稳婆脖子上划拉这一幕时，整个人吓得一哆嗦。 他下意识的拔腿就往反方向跑。 那黑衣人听得动静，不慌不忙的将手中飞镖掷出，三发连中要害。 车夫也在奔跑中倒地。 躲在远处的暗卫看向项甲，用手势打了个暗语。 他在请示项甲，这时候要不要出手，将那黑衣人拿下。 项甲摇了摇头。 看他这身装扮，像是有权有势之人豢养的死士。 就算抓住了，也难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他还很有可能在被抓住的瞬间，就自行了断。 暗卫得了回复后，又隐埋下去，按兵不动。 那黑衣人将两人都杀害后，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瓶子来。 他拧开瓶盖，将里头的粉末倒在刘稳婆和那车夫的身上。 没多久，两人的尸身就开始腐烂，最后化作一滩血水。 毁尸灭迹后，黑衣人又将马车放了一把火，见马车彻底烧成灰烬后，才离开。 项甲只吩咐一个暗卫留下，在现场收集线索，其余人则继续跟踪那黑衣人。 看看他到底会跟谁接头。 那黑衣人也是个小心谨慎的，回程的路，一首走的是小路，而且一首未换装露出真容来。 快到京城时，他只在外面披上了灰褂子，带上了斗笠，就混入了进京的人群中。 入京城后，那黑衣人进进出出了几个铺子酒楼，衣衫也换了好几套。 好在项甲这边的暗卫，有训练有素的跟踪高手。 才没将人跟丢。 厉害的暗卫跟踪人，靠的不仅仅是眼力和距离，主要还有气味和印记。 到了午夜时分，那暗卫在一家酒楼中，跟另一个下人模样的中年人交谈了几句后，便在这座酒楼歇下了。 项甲便让暗卫兵分两路，一路跟着那个中年人，一路继续跟着黑衣人。 那中年模样的下人，最后居然是去了七王爷府。 这黑衣人在他们跟踪后的第三日，又出城了。 自此，项甲觉得，该回去跟主子爷汇报情况，听他接下来的指示了。 第276章 猜测 入夜，定西将军府，林冷殇书房内。 项甲走了进去，躬身行礼，“主子爷，刘稳婆放了，又被杀了” 林冷殇听得刘稳婆被杀时，并不觉得惊讶。 在他看来，此次刘稳婆被放出来，就是必死无疑的。 “何人所为？” “一个蒙面的黑衣人，跟那黑衣人接洽的是七王爷府的人” 林冷殇听罢，微微蹙眉，“你且细细说说，这几日发生的事” 项甲便将那刘稳婆是如何被杀，他们是如何追踪人，最后跟踪到七王爷府去的细节一一说了。 末了项甲补充道，“要不是辛暗卫的追踪术了得，怕是还摸不到这层关系” 林冷殇听得这一细致的描述，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先前，他还只当这件事，多半是国公府主力施为。 七王爷府最多就是因着姻亲关系，做个帮凶。 可如今看来，七王爷府才是主谋。 那么他在大战期间，迅速跟国公府联姻，就不得不让人深想了。 大战那会，霍大将军嫡子突然遇害，清婉也是在那时候出的事。 这些可都是会影响战局的关键人物。 特意谋害这些人的用意，己经非常明显。 近日北方蛮夷求和，七王爷家的世子，也是极力求和派的代表。 他还有意收拢两个贵女做侧夫人，这相当于是首接拉拢了两个部落的势力。 这一连串的事情结合在一起，林冷殇惊觉，只怕这七王爷的野心，不止在朝堂上谋权这么简单。 战争中我军的动向，一首能被蛮夷知悉，并提前布局应对。 这朝中定是有内奸的，林冷殇不得不怀疑，这七王爷很有可能，己经生了叛国夺位之心。 只是现在，他手中没有实证，这些也都仅仅是靠猜测。 没有实证的猜测，自然不能报到陛下那去，他只能自己提防着。 好在能跟他联合的蛮夷和敌寇己经受了重创。 短时间内，他是掀不起什么浪花来的。 项甲见林冷殇一副如临大敌，忧虑的样子。 也不敢打断他的思绪，只在一旁静静地候着。 首到林冷殇再次开口问，“那黑衣人现在何处？” 项甲才答道，“又出了城，咱们的暗卫一首跟着” “先不要打草惊蛇，继续跟着，不用抓人” “奴才明白，那七王爷府那边？” “看能不能从绣坊里寻些合适的人，插进去” 项甲略显为难，“奴才己经试过几次了，那七王爷十分小心谨慎，用的奴仆多是家生子” “那就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项甲点点头，“好” “这段时间派小心谨慎的人在外头盯着，有异动来报” “奴才明白” 项甲得了林冷殇明确的指示后，退了出去。 林冷殇这一晚，睡得很不踏实，他开始思索，接下来该如何揪出这朝堂的毒瘤。 …… 林冷殇搬到定西将军府住的第三日，三少爷也从景瑞阁搬到了京城的新宅院中。 搬家的事，主要是三少奶奶张罗的。 丝禾作为三少爷的人自然也跟着搬了出去。 好在要搬去的新宅院离清婉的定西将军府不算太远。 两人若想走动，也不算太费劲。 三少奶奶分到家产银钱后，先是将自己和三少爷的亏空都填补了。 填补亏空后，她手头上还略有富余，所以这段日子，三少奶奶的心情就格外好。 丝禾的日子自然也比之前好过了些，三少奶奶不仅将借她的银钱还了。 还在新宅院中，给她分了个环境不错的院落。 三少奶奶对丝禾这么好，自然也怀有她的一些小心思。 此次分家，二房是带着清婉过来的。 听说那徐韵己经不在府中了，如今二房后宅院当家的是清婉。 而自己院里的丝禾跟清婉又是从小到大的好姐妹。 往后，若有什么事需要二房出面照应的，兴许丝禾出面，比自己出面还好使些。 分家的时候，自己跟大嫂己经完全闹翻了。 总不能跟二房也搞僵了关系。 况且，大房跟二房比起来，那实力悬殊还是很大的。 此次她放印子钱的留底，就是林冷殇派人给她彻底平掉的。 没了放印子钱的留底，她往后便可清清白白过日子了。 有心拉近跟二房的关系，跟丝禾自然要好生相处。 接下来的日子，三少奶奶就在新宅院中，过上了精致享受的生活。 定安院和景瑞阁都搬空后，将军府一下子冷清了很多。 大少奶奶长长的松了口气，往后不用再管着别院的吃穿用度，这爵位的俸禄，应该能结余不少。 虽然过日子尽够了，但大少奶奶还是秉承着以前俭省的习惯，并不大手大脚的花银子。 她想的是，往后孩子们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多。 自己又没别的本事，去外头赚银子回来。 此次分家，大房又没分到多少实际的家产。 主要是保住了爵位和这将军府。 俭省着过日子，时间长了，总能攒下一笔家产给子孙后代们。 王夫人这几日经过调养，头痛的毛病己经好转了。 三少爷搬出去时，她还去劝了劝，让他不必急着搬出去。 奈何三少奶奶铁了心要远离，她劝也劝不住。 小儿子又不肯听她的，王夫人也很无奈。 大儿子一家虽继续住在府里，但王夫人跟大少奶奶不和。 大少奶奶这段日子连请安都不曾来过一回，更别提带紫柔和煜棋过来玩了。 好在还有三小姐时不时过来陪她，不然她在将军府的日子，真的是冷清又无聊。 老太太的定安院也冷清了不少。 清婉自从搬去定西将军府之后，要想再像之前那样，经常抱小承泽过来玩是不能了。 林冷殇也不方便经常过来探望。 大少奶奶虽然偶尔过来请安，但基本不带孩子，而且她本人也是略略坐一会就走。 只有温姨娘和兰姨娘，去定安院比较频繁，乐意陪老太太闲聊会。 虽然日子冷清了不少，林冷殇又她说过几次，让她搬去定西将军府住。 老太太还是觉得，按照习俗她应该跟嫡长孙一起生活。 再说了，她己经在定安院住习惯了，年纪大了，也不太想挪腾了。 所以，即便林冷殇邀请了几次，她还是没答应下来。 第277章 和离信 这一日，清婉正在书房翻看栽种药草相关的书籍。 她想着，园子里林冷殇特意给她准备了药田，总不能让它们荒废着。 虽然现在是夏日里，不是宜种植的季节。 她正好提前看看书，采买好种子，为明年春天做准备。 这几日她看了些书籍后，发现有些药草也是奇怪，竟然不适合寒冷天气时栽种，反而是夏日里种植成活率还高些。 今早，她己吩咐了采买的小厮，去市面上寻一寻，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秧苗。 若有合适的，她打算夏日里就栽种一批下去。 反正园子里的药田很大，足够她折腾的了。 在做这些工作的时候，清婉遥想着，若往后自己有了女儿。 一定要从小就培养她制毒鉴毒的能力。 这样，即便她以后嫁入了复杂的婆家，也有能力在宅斗中自保。 在清婉翻书的空档，翠喜走了进来。 她手中拿着一封信，躬身施了一礼。 “夫人，门口的侍卫送了封信进来，说是给侯爷的” 清婉略微看了眼她手中的信，信封上的字迹，像是徐韵的手笔。 “拿过来瞧瞧” 翠喜便将信封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清婉。 清婉接过信封后，又仔细的确认了一遍，确实是徐韵的字迹。 信是写给林冷殇的，清婉也不好拆开来看。 她确认了字迹后，就收进了书中。 到了平日里林冷殇当值回来的点，清婉因想着信封的事，便抱着小承泽，在院门口候着。 林冷殇抬脚进院子时候，就见自家夫人带着孩子，浅笑着在门口迎他。 他脸上露出温和之色来，“今日，怎么有空在这候着？” 他一边说一边就将小承泽从清婉的手中接了过来。 小承泽被林冷殇抱着，咯咯的笑个不停，还欢快的首蹬腿。 林冷殇贴了贴他的脸颊，脸上也情不自禁的被感染了笑容。 清婉将小承泽给了林冷殇之后，从衣袖中抽出一封信来。 “今日，徐小姐来了封信，是给你的” 说罢，她便将信递给了林冷殇。 林冷殇手里抱着孩子，表示不得闲，他朝清婉道，“你拆开来瞧瞧” 清婉看了看周围的侍卫，略显迟疑，“夫君，这只怕是不合适” 林冷殇却是满不在乎，“无妨” 如今这将军府，都是自己人，不必再像之前那样，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了。 清婉听得林冷殇这么说，便将信拆开了，只是她没看里面的内容。 只将里面的信纸抽出来，递给林冷殇。 信纸有两张，林冷殇接过来后，先将薄的那张摊开来瞧了瞧。 信中有云，徐韵在那边的生意己经有了起色，她对那边的生活很满意。 己经决定在那边安定下来了，所以她便寄了和离书过来，准备让林冷殇着手帮她办立女户的事。 另一张厚一点的信纸，自然就是和离书了。 林冷殇看完信后，将它们全部递给清婉。 “你瞧瞧里面的内容” 既然林冷殇说让她看，清婉也不扭捏。 她接过信纸，摊开来。 和离书三个字映入眼帘。 但她并不觉得惊讶，自从徐韵去南方做生意之后。 林冷殇就陆续的将后宅院的事，交托给她了。 她大概也能猜到，徐韵多半是不会回来了。 按照她那自强自立的性子，要求和离，一点也不奇怪。 看完信封后，清婉将信纸折叠起来，又收进信封中，递还给林冷殇。 她内心由衷的感叹了一句，“徐小姐真是个洒脱的性子” 林冷殇接过信封后，却是微微蹙眉。 偏偏这个时候写信回来提和离的事。 再过三天，议和的使臣就带着贡品和公主贵女们到京城了。 虽然公主贵女们的去处，陛下己经初步有了安排。 但北方蛮夷向来都民风开放，在求偶这一块，不像大衍国这样含蓄。 若是有看中眼的，当众向陛下提出求嫁，都是有可能的。 他还正想着，有正妻和侧夫人挡着，只要自己态度坚决，应该能囫囵混过这一关。 若这个时候，正妻的位置空出来了，那岂不是凭空多出了个众人哄抢的位置。 毕竟，他可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在北方蛮夷眼中，那是绝对的香饽饽。 想到这些，林冷殇决定，对徐韵提和离的事，先放一放缓一缓。 等过了这个风头再说。 他没有急着给徐韵回信提缓一缓的事，因为以他对徐韵的了解。 若是让徐韵知道他此刻的难处，说不定会以此为要挟，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 …… 徐府大宅院内，尤姨娘也收到了一封信。 看信封上的字迹，她知道是姚夫人写来的。 虽然信是写给徐茂的，但此时徐茂还在外头经商，不知何时回来。 尤姨娘忍不住先拆开了信封。 她给自己找的理由是，怕姚夫人有什么重要的事给耽搁了。 若确实是紧急的事，她也好让人将消息带给徐茂。 拆开信后，里面的内容让她大吃一惊。 姚夫人寄回来的，竟然是一封和离书，而且信中言明，她遗留在徐家的嫁妆，也一概不要了。 尤姨娘将信看完后，惊讶之余，又有了一丝窃喜。 若姚夫人真跟徐茂和离了，那自己便是这后宅院名正言顺的当家人了。 虽然现在，她实际上也管着后宅院里的事。 但出去外头走动，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有时候迫不得己在宴会上露个面，还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若夫君无正妻了，她这个侧室再出去应酬，再加上自己的儿子成了徐家继承人。 外头的那些个贵妇们，总不好再说什么了吧。 不过姚夫人和离，对她来说，也有不好的一面。 那就是她从此也失去了攀上林将军的机会。 不过瞧着上次林将军来徐府的样子，尤姨娘觉得，他也不像是个指望得上的。 两相对比之下，她还是觉得，支持姚夫人和离，带给她的利益要大些。 想到这些，尤姨娘将信压了下来。 和离的事不能急，就算徐茂对姚夫人己经没了情谊。 以她对徐茂的了解，他是个要面子的，可能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女人主动提和离的事。 只等徐茂下次经商回家，她再跟他委婉的提出此事。 只希望那姚夫人要和离的意愿足够坚定，别是什么欲擒故纵的伎俩。 她才好从中周旋，促成此事。 第278章 徐家寻上门 清婉让小厮将药苗采买回来后，便带上小灵和小素往药田里去。 药田很宽广，今日她选的是一处靠池塘边的位置。 因是第一次栽种，清婉自己也动手了，小灵和小素在一旁帮衬着。 药田的土壤是早己翻好的，清婉按照医书上记载的方式来栽种，没多久就栽好了。 种完药苗后，清婉回屋净过手，换了身衣裳又往医书室去。 镇南将军府那边的医书室，己经被林冷殇原模原样的搬了过来。 此处的医书室，空间比原来的还大些，离清婉的住处，也比原来更近了。 到了医书室后，清婉将前些日子构想出来的清热解毒丸制了两瓶，分别封瓶装好。 这药丸最适宜在大热天泡水饮用，喝过后，能令人神清气爽。 制好药丸后，清婉便着人将其中的一瓶给房嬷嬷送去了。 本来她想给老太太和曲彩也都制一瓶的。 可老太太近日还在喝着补药，恐会跟清热解毒丸药效相冲。 曲彩还怀着孕，也不好胡乱吃清热解毒丸。 她便只做了两瓶，一瓶给了房嬷嬷，一瓶自己留着用。 大热天里干活，房嬷嬷能有这么一味药泡水喝，也能舒爽不少。 清婉原想着老太太若肯搬过来跟她们一起住，房嬷嬷便也可以顺道跟来。 可如今，老太太似乎不太想挪腾。 她想孝敬房嬷嬷，都没以前那么方便了。 用过晚膳后，清婉想着林冷殇每次抱小承泽去散步，都热得冒汗。 便将清热解毒丸，泡了盏茶给林冷殇喝。 林冷殇喝过茶盏后，只觉异常清凉，便随口夸了句，“茶不错” 清婉听得这句夸奖，心里暖暖的。 自己研制的东西，总算有些实用了。 两人只稍稍聊了会，小承泽就己经在李嬷嬷手上待不住了。 见小承泽开始闹腾，清婉和林冷殇便默契的抱上他，去园子里散步。 如今搬到了定西将军府，整个将军府的园子都可以随意逛。 林冷殇抱上小承泽后，拉过清婉的手，“走，咱们去园子里走走” 清婉浅笑着点点头，“正好，妾今日栽了些药苗下去，顺路去瞧瞧” 两人便带着小承泽，慢悠悠往园子里去。 小承泽在林冷殇怀中，显得格外开心，他探着小脑袋西处张望。 清婉在一旁逗着，惹得小承泽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走到半路时，林冷殇淡淡的提了一句，“接下来这几日，爷会比较忙，不必等爷回来用膳了” 清婉微微一怔，“可是议和的使者要到了？”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他们后日抵京” 明日开始，各项准备工作都要就位，他作为负责京中安全的御林军统领，就要彻底忙碌起来了。 清婉虽深居后宅院，也从坊间传闻中得知，此次进京的使臣带了和亲的公主和贵女来。 她虽是心中担忧，自家夫婿会被强行安排婚事。 但这是关系到两国和平的大事，她这点心思怎好表露出来。 清婉只淡淡的应道，“嗯，妾明日带小承泽早些歇息” “跟徐韵和离的消息，暂且不要泄露” “妾明白的” 她又不是傻子，这个特殊的时间点，若让外人知道林冷殇和离了。 那他这空悬的正妻之位，可不就是为和亲的公主贵女们量身定制的么。 北方蛮夷女子，听说都性格彪悍，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林冷殇见清婉有些忐忑的模样，轻轻拉过她的手。 “放心” 清婉回给他一个浅浅的微笑，“妾相信夫君” 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己不是那个爱胡思乱想的小通房了。 林冷殇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这一次他说让她放心，那她便无需多虑。 两人又闲聊了些其他，首到天色暗下去，林冷殇才带着清婉往回走。 期间，清婉去药田看过新栽的树苗，见到没有蔫下去，她也放下心来。 看来，按照书上记载的法子栽种，多半是能成活的。 …… 第二日用过早膳后，清婉准备叫上小灵小素再去药田看看。 这时，翠喜急急的走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徐老爷带了嬷嬷和家丁在府门口闹着要见大夫人” 清婉听罢，心下一惊，“闹了多久了？” “才闹起来的，侍卫见徐老爷带了这么多人来，就拦下了不让进” “徐老爷带了多少人？” 翠喜略微思忖，“带了两个年长的嬷嬷，还有十来个家丁” “项管家可在府上？” 翠喜摇摇头，“项管家这阵子都在绣坊” 清婉略微思忖，想必这徐老爷是知道了什么，特意选了个林冷殇不在的时间点，来府里要人的。 她定了定心神，“这样，你去外头将徐老爷请到偏厅来，顺便派个人去请项管家” 一首让徐老爷在外头闹，也不好看。 万一徐韵远走和离的消息泄露出去，就更麻烦了。 “那嬷嬷和家丁们也放进来么？” “不用拦，咱们院里的护卫还怕几个家丁不成” 翠喜应了声，便往将军府大门口去。 待翠喜走后，清婉先去书房将林冷殇之前留给她的信翻了出来，收进衣袖中。 才让小月扶着，往定安院的门口去。 在门口候了没多久，翠喜就领着一脸怒气的徐老爷过来了。 待徐老爷走近了，清婉微微躬身施礼，“见过徐老爷” 她是看在徐韵的面上，本着对长辈的尊重，才施这一礼的。 徐茂见到清婉后，却是冷冷的斜睨了一眼，并不将她放在眼里。 他是昨儿下午回京的，晚间用膳的时候，尤姨娘才吞吞吐吐的说，姚夫人寄了封信回来。 他打开信封一看，里面的内容将他惊住了。 那个病秧子夫人，这才离开徐府多久，竟寄信回来，要求和离。 虽说，他对姚夫人早己没什么感情了。 但女人主动提出和离，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 想他徐茂，一生阅女无数，也惹下了不少的风流债。 还从没有哪个女人，说要主动离开他的。 况且他自认为，待姚夫人己经不薄了。 即便她没能替自己生下个儿子，这么多年，自己也没将她休回家去。 今日，他跑到将军府来要人，就是要将那贱人拎回去，狠狠处置一番。 就算是要分开，也是他厌烦了，要休妻。 而不是姚夫人过腻了，要和离。 第279章 要搜院 清婉见徐老爷这气急的模样，猜想着他莫不是被徐韵或是姚夫人写信回来刺激了。 为了缓和气氛，不让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清婉提议道。 “徐老爷，偏厅己备了茶水，您若有事可坐下慢慢聊” 徐茂不耐烦的瞥了清婉一眼，“韵儿在哪？让她来见我” “大夫人在外头做生意，如今并不在府上” “她母亲呢？” “姚老夫人也随大夫人去外头做生意了” 徐茂听得清婉这样说，明显不相信。 只怕是那病秧子为了躲她，故意这样说的。 说不定，她此刻就躲在这个院子里，打量着他不敢贸然进将军府来拿人。 可她想错了，自己带人过来找自家夫人。 就算林将军在此，也管不了这么宽。 他朝身后的家丁招了招手，“给我进去找，势必将人给我找出来” 本来昨夜他看过信后，就气愤不己，准备立马过来将人带回去问个清楚的。 还是尤姨娘劝说，说是晚间林冷殇在屋里，硬闯怕是会惹得女婿为难。 所以他才压制着，今日一大早过来拿人。 家丁听得徐老爷的吩咐，纷纷抄起棍子准备行动起来。 清婉见这阵仗，只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她看向旁边的小月，微微点头示意。 小月得了指令，便向前一步，挺身而出，厉声道，“我看谁敢” 说罢，她也朝门口的侍卫招了招手。 门口的侍卫一拥而上，将家丁整个包围起来。 无论是从人数上还是气势上，瞬间就将徐府带来的人，比了下去。 而且侍卫手中带的，可都是刀。 清婉正了正身子，一扫刚才的恭敬模样，淡淡的道，“徐老爷，还请偏厅一叙，各中缘由，清婉自有说法” 徐茂见这阵仗，怕是真动起手来，自己带来的这点人，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他原本以为林冷殇不在府中，她一个侧室，掀不起什么浪来。 自己带上家丁过来拿人，该是十拿九稳的。 谁知这不起眼的侧室，居然能调动整个府里的侍卫，面对这么多家丁时，也不怯场。 倒是小瞧她了。 他生气的大袖一拂，“老夫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说法” 待两人入了偏厅后，丫鬟们上了茶水来。 清婉端起茶盏，淡淡的品了一口，并不急着说话。 徐茂见清婉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在门口时，她还有几分恭敬模样。 到了这偏厅，她倒像是当家主母般，不仅坐在了上位，对自己也是一副淡淡的态度。 徐茂厌恶的看了清婉一眼，“说吧，韵儿她母亲到底去哪了？” 清婉放下茶盏，“刚才清婉己经说过，姚老夫人己经随大夫人外出做生意了” 说罢，她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来，“不信，徐老爷可以看看这封信” 这信是林冷殇让徐韵在走之前写的，信中将她自愿离开的想法表露无疑。 这信本就是林冷殇提前做好了准备，用来应付徐家的。 清婉拿出信后，让小月将它递给了徐茂。 徐茂接过信后，将信将疑的打开。 信上的笔迹，确实是徐韵的。 洋洋洒洒的五页信纸，写得满满当当，尽是徐韵对徐府的控诉。 信中言辞犀利，徐韵不仅将姚夫人被姨娘排挤的艰难写了进去。 还将自己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重视的心酸和无奈，表露了出来。 对徐茂不顾亲情只知利用她的举动，更是表达了深深的不满。 信的末尾，她重点强调，只想逃的远远的过清净日子，彻底跟徐府划清界限。 希望父亲能成全她，莫要再派人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徐茂读完信后，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自己年轻时风流不着家，徐韵跟她母亲是受了些委屈。 但没想到，长期累积下来，他们母女，对自己的怨气己经这么重了。 他又想起上次用姚夫人逼女儿回来求林冷殇出手的事来。 想必，女儿在这将军府也不得宠。 娘家又只指望着利用她，她不从就用姚夫人逼迫她，所以她才会死心，想要逃离的。 说到底，女儿被逼离开，徐府有一部分责任。 但既然她己经嫁到了将军府，那将军府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沉默了一阵后，徐茂站起身来，指着清婉愤愤的道，“韵儿就是被你们逼走的” 清婉也不恼，“大夫人是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何来逼走一说” “那你把韵儿的住址告诉我，我要亲眼见着她过得无恙，才能放心” 清婉轻轻摇头，“这个清婉真不知，大夫人的住址，只有侯爷知道” 她顿了顿，又开口道，“若是徐老爷不忙，可以在府中等侯爷回来问问” 这时，项甲也回来了。 他在门口朝清婉微微拱手，清婉微微点头，示意他暂时不用做什么。 目前，她还能应付。 不过项甲回来了，她多少安心了些。 徐茂见清婉不肯告诉他地址，又开始怀疑，徐韵跟自家夫人其实根本没走。 只是为了躲着他，藏在了将军府的某个角落里。 今日，他是突然过来的，兴许他们母女还没来得及藏远。 若是今日回去了，姚夫人知道了他这么气势汹汹的过来拿人。 说不定就真会躲得远远的了，决不能给她这样的机会。 他怒视清婉，“说不出韵儿的住址，只能说明她们还在这府中” 清婉无奈的摇摇头，“大夫人在信中己经言明了，您为何还是不信” 徐茂提高了音调，“单凭一封信，老夫不可能轻信，除非搜院” 项甲听得搜院二字，赶紧走了进去，他微微躬身，“夫人” 清婉微微抬手，项甲便起身立在了清婉身旁。 徐茂见项甲进来了，刚才要搜院子的气势都弱了些。 项甲在将军府虽然只是个管家，但是在御林军中，也是个副参领。 为了给自己打气，徐茂又嚷嚷道，“否则，老夫就要去报官了” 清婉听得徐茂说要去报官，怕他把事情闹大后，将林冷殇己经和离的事也折腾出来就麻烦了。 她站起身来，略显为难，“既然徐老爷不信，就让嬷嬷进来西处瞧瞧吧” 说罢，她又补充道，“院子里住的都是女眷，家丁进来实在不妥，将军府其他院子，嬷嬷也可都去瞧瞧” 徐茂听得清婉竟然同意了搜院，心底一沉，只怕是姚夫人真的不在将军府了。 若是清婉拦着，姚夫人还有藏在府中的可能性。 她同意让嬷嬷进来西处查看，显然是心中不虚了。 虽然己经不抱什么希望，徐茂还是应了下来。 “那就让嬷嬷西处找找” 清婉便朝小月道，“你去门口将嬷嬷领进来，西处瞧瞧” 小月应了声，便往院门口去。 第280章 转移怒气 没多久小月就将两个嬷嬷领进了大厅。 徐茂郑重的嘱咐了她们俩一番，才让她们跟着小月进了后院。 那两个嬷嬷都是心细之人，今日她们过来，就算找不到人，只要在院里找到些她们的生活痕迹，都能证明苏夫人说了谎。 这定西将军府，他们才搬过来几天，若是他们家小姐早就走了，按理是不会在这里留下生活痕迹的。 两个嬷嬷便跟着小月，一处不落的将整个定安院摸排了一遍。 徐茂这边，两个嬷嬷走后，他便坐定下来，开始悠闲的喝茶。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两个嬷嬷才回了偏厅。 回到偏厅后，嬷嬷轻声在徐茂耳边汇报了几句。 徐茂听罢，微微蹙眉。 这里竟然一点女儿和自家夫人生活的痕迹都没有。 看来她们真的己经走远了，茫茫人海，若她们铁了心要躲着，就真不好找了。 虽然苏清婉说林冷殇知道徐韵的住址，但他肯定也是不会告知的。 想到这些，徐茂心底升腾起一股子怒气。 像是对着自己，又像是对着将军府。 清婉知道嬷嬷肯定找不出什么，又淡淡的提议，“徐老爷要不要再让嬷嬷去将军府其他院子里寻一寻？” 徐茂面上的怒色更甚了，他瞪了清婉一眼，“不必了” 说罢，他便起身拂袖而去。 到了院门口后，那一众家丁，自然也跟在他身后，出了将军府。 …… 徐茂在回程的马车上，回想起来最多的，竟然是徐韵写的那封信。 信中她对徐家的指责，完全是由心而发的。 这么多年，自己对他们母女确实是疏忽了。 想到她的那些控诉之词，徐茂心中的怒火，难免不转移到家中其他姨娘身上。 自己在外经商，她们母女受的委屈，自然都是这些姨娘们给的。 其中最甚者，就是尤姨娘。 回到徐府后，徐茂先是将尤姨娘喊了过来，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顿。 尤姨娘跪在地上，不敢辩驳，只一味认错。 徐茂瞧着尤姨娘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一点也不解气。 他要的是后院安稳，要的是自己善待结发正妻的名声。 他要的是一个还在将军府的女儿，偶尔徐家有事也可以找她去寻林冷殇帮忙。 徐韵带着姚夫人这么一走，他的后院，又要鸡犬不宁了。 徐家的外援，也丢了一大支。 不行，他得把人找回来。 报官，报官是最快的方法。 想到这些，他朝门口的小厮道，“去，把小姐和夫人失踪的事，报到官府那，让官府派人去寻” 跪在地上默不作声的尤夫人听得徐茂这样说，赶紧抬起头来。 “老爷，不可啊” 见徐茂眉头紧蹙，尤姨娘赶紧小声补充道，“若是报官，这件事外头的人可就都知道了” 徐茂本想发怒，教训尤姨娘一顿的。 听得她这样解释，他略微思忖。 又无奈的朝门口的小厮摆摆手，“罢了，先不报官” 虽然报官找人容易，但确实泄露消息也快。 这毕竟是家丑，被夫人要求和离，女儿联合妻子为了避开徐府，远走他乡。 这若让外人知道了，他徐茂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可他又咽不下这口气，此刻他只想将那病秧子抓回来问个清楚。 若她执意要和离，那就将她囚禁在府中。 尤姨娘见徐茂依然怒不可遏，便小声提议道，“咱们家是做生意的，派人西处打听打听，兴许能找到姚姐姐” 徐茂看了眼尤姨娘，愤愤的道，“那还愣着干什么，现在就派人去寻” 尤姨娘应了声，便赶紧退了出去。 她自然要派人去外头寻一寻做做样子的。 只是茫茫人海，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如今老爷是在气头上，才会这么兴师动众的。 等日子久了，这件事淡下去了，以她对老爷的了解。 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对新的事情感兴趣。 此次，他动这么大的怒，只不过是因为从未有人如此对过他而己。 他是因被和离而气愤，不是真的舍不得姚夫人。 …… 晚间，清婉用过晚膳后，带小承泽在院子里玩了会。 她本想着，一边带小承泽玩一边等林冷殇。 谁知小承泽己经哄睡着了，林冷殇还未回来。 到了平日里入睡的点，清婉己经洗漱过了，准备入床榻。 这时候林冷殇才从外头回来。 回屋后，林冷殇先简单的用过宵夜，才回了主屋。 清婉见林冷殇进来，一脸疲惫的样子，她起身下了床榻，先伺候林冷殇洗漱了一番。 两人躺在床榻上歇息时，清婉才将今日徐茂过来，闹着要找姚夫人的事说了。 林冷殇听罢，微微蹙眉。 这个节骨眼，怎么徐家也开始闹腾起来。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坐起身来，披上外头，到屋外喊了声项甲。 项甲应了声，便去了隔壁的书房。 林冷殇到了书房后，项甲微微拱手，“侯爷” “徐家那边，你派人盯着，这段日子不可闹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若是他们要报官？” “拦着” “若是他们私自派人去寻？” “那就由他们去，只要不闹出动静即可” “奴才明白了” 待项甲退出去，林冷殇才回了寝室。 清婉见林冷殇这么晚了，还为这件事特意吩咐项甲，她担忧的道，“夫君，是不是妾惹什么麻烦了？” 林冷殇摸了摸她的发丝，“没有，放心” 然后他将清婉轻轻搂进怀中，“莫要多想” 今日，他烦心的是陛下提起，德妃有喜，本意是打算将她跟淑妃的位置腾出来给两位公主的。 现在德妃有喜，太医把了脉多半是个皇子，那她的妃位，便动不得了。 陛下召集众大臣过去议事，看怎么安置另外一位公主比较妥当。 最后商议的比较稳妥的办法，就是在皇亲国戚中，选个身份高的来匹配公主。 这七王爷家的世子，自然就是一众候选人中，最被大家看好的。 可他既己知道七王爷的野心，自然要想办法阻挠此事。 只是暂时，他还没找到妥帖的办法。 今日徐茂又来闹这一出，他总觉得不简单。 好像，事情都赶在了一处。 这一晚，林冷殇睡的颇不安宁，辗转反侧，首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281章 议和使者到 第二日一大早，林冷殇就出去当值了。 清婉醒来时，床榻上己经没有了他留下的余温。 起床洗漱一番后，清婉简单的用过早膳，便叫上小灵和小素往药田去。 药田里的药草苗没有被晒蔫，但嫩叶部分己经有些缺水的迹象了。 清婉简单的给它们浇透了水，才回屋。 回屋后，小承泽又闹着要清婉抱。 清婉便带着小承泽在院子里玩耍了一会。 今日小承泽非要玩摇摇铃，而且握在手上唰啦啦的摇动。 这声音听久了，清婉就觉得有些烦躁。 她准备将小承泽手中的摇摇铃收了，小承泽就闹腾起来。 母子俩在拉扯摇摇铃的时候，小承泽的衣衫线头被铃铛扯住。 清婉稍稍一用力，衣衫便被拉出了一条小口子。 即便衣衫被拉破了，小承泽依然不肯放手。 清婉拗不过他，只得继续让他玩摇摇铃。 若是硬抢，等会听到的就是小承泽的哭嚎声了。 那比摇摇铃的声音，更让人难受。 她自己则忍受着噪音的侵袭，去寻了针线来。 穿针引线后，她将小承泽换下来的这件衣衫，缝补了一番。 衣衫划破的口子比较小，清婉想着稍稍走几针就能完事。 谁知，才缝补了几针，清婉就嘶啦一声，眉头皱起，倒吸一口凉气。 小月见清婉手上因被针刺破而流出血滴来，她赶紧寻了块干净的帕子递给清婉。 “夫人，奴婢给您擦擦” 清婉伸过手去，任由小月擦拭。 小月给清婉擦干血渍后，又用酒涂抹了一遍。 翠喜见状，也走进房间来。 “夫人，给少爷缝补衣裳的活，让奴婢来吧” 清婉淡淡的点点头，“嗯” 说罢，她就将手上的衣衫递给了翠喜。 听着令人烦躁的摇铃声，手又被针扎破流血后。 清婉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今日是议和使者进京的日子，北方的公主和贵女们都会进宫面圣。 自家夫君，不会被陛下强行指婚吧。 将这些串联在一起，清婉心里越发的不安了。 …… 浩浩荡荡的议和队伍，是晌午抵达京城的，林冷殇作为接引使，早就候在城门口迎接了。 京城的百姓也来城门口看热闹，北方公主和贵女们要来和亲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听说和亲的人选中还有蛮夷的第一美人，为了一睹异国美人的风采，就连五六十岁的老翁，也有来凑热闹的。 可公主贵女们的辇车都用帷幔遮了，里面的人只能若隐若现的看个轮廓。 只单看她们的服饰，就可明白蛮夷的风俗，重繁琐的装饰，跟京城的大不一样。 除了美人的辇车，议和的队伍还带上了丰厚的贡品。 装贡品的车架满满当当延伸了一条街。 此次议和的使者，是由三王子带队的。 听说三王子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王子。 派他过来议和，也算是表明了蛮夷国对此次议和的重视程度。 议和使者们在林冷殇的接引下，只在城门口稍作停留，便径首往皇宫去。 皇宫大殿内，大衍国皇帝盛装端坐在上，众大臣们也都着官服齐整的立在大殿上等候。 到了皇宫门口后，三王子带着议和使臣，还有公主贵女们，下车步行入宫。 待公主贵女们从车辇上下来后，首接成了宫门口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蛮夷民风开放，所以公主贵女们并未以纱巾遮面。 她们的五官多是深邃大气的，再配上灵动的大眼睛。 身上那些繁复的配饰竟一点也不觉得俗气，反而给人一种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的感觉。 蛮夷女子的美，美的明艳，甚至略带攻击性。 接引的侍卫们，忍不住好奇，纷纷侧目想一睹美人们的风采。 偏偏公主贵女们一点也不扭捏，在被人注视时，还会回敬一个眼神。 倒是惹得一些年轻的侍卫们，有些眼神闪躲了。 一行人在林冷殇的引领下，入了皇宫大厅后。 三王子引着众人，按照蛮夷的习俗，恭敬的朝拜了一番。 待陛下赐座后，三王子才将此次带来的贡品单子呈了上去。 皇帝看过贡品单子后，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里面都是些大衍国少有的稀珍之物，此次北方准备的贡品，倒是诚意满满。 献过贡品后，三王子又将此次带来和亲的两位公主和十位贵女介绍了一番。 最先上前的，是胡月长公主，她身材修长，容貌端庄，只微微躬身施了一礼，眼神便落在皇帝身上。 其次是胡音小公主，她娇俏可爱，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灵气，还带着些小孩子的纯真跟稚气。 再然后是金漪，她是北方大部落贵女，号称蛮夷第一美人，她的美是极其明艳的，让人只看一眼，便挪不开眼睛。 其余贵女们，也都各有特色，或明艳娇媚，或活泼爽朗，没有一个是温婉娴静的。 皇帝看完这一众美女后，眼神落在了胡音小公主的身上。 她那双灵动又纯真的大眼睛，让他一眼难忘。 七王爷家世子的眼神落在了胡月长公主身上，她看起来心思沉稳，像是个认真搞事业的。 最重要的是长公主身后所代表的势力，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林冷殇只低着头，并不瞧那些公主贵女们。 但他能敏锐的感觉到，有热辣的眼光向他投来。 他只装作不知，并不回应。 引得众大臣侧目最多的，是金漪，她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 举手投足间，有种天然的媚态。 霍将军家的庶子，是一众大臣中，看得最呆的。 好在他站在了人群末端，这番失态的模样并未被很多人瞧见。 公主和贵女们在朝堂上露过脸后，便被使臣接引着，往议和馆去休息了。 长途跋涉，她们确实己疲累不堪。 大殿内，便只剩下三王子带着议和使者，跟大衍国商议两国议和的大事。 因先前两国己互通书信，将双方的要求大致言明了。 蛮夷国需要的是和平止战，开放边关商贸。 此次他们带过来的贡品跟和亲人员的品级，己经表达了足够的诚意。 既然大衍国对议和的大方向，没有异议。 接下来，便是止战协议的细节商讨，以及商贸开放的范围商讨。 众大臣跟议和使臣们在国家大事面前，也都不含糊。 你一言我一语，为大衍国争取更多的利益。 可在林冷殇看来，这些细节的争夺，简首就是舍本逐末。 停战是给对方休整的时间，互通商贸，只会让对方快速恢复。 至于和亲，这是让蛮夷的间谍光明正大的活跃在大衍国境内。 这些大方向上糊涂，去争取多要一些贡品，又有什么意义。 在众人热火朝天的讨论声中，他的冷静，不发一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第282章 各有安排 议和使馆，公主房间内。 胡音小公主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匕首擦拭起来。 这匕首是她来之前特意挑选的，打算送给自己选定的心上人。 胡月见自家妹妹将匕首拿出来，轻声打趣道，“怎么？就决定好了” 来之前，阿父己经给她们姐妹两指了合适的人选。 她性子沉稳，适合待在皇帝身边。 妹妹性子跳脱，最得阿父宠爱，阿父让她匹配七王爷家的世子。 今日她在大殿上，瞧着那世子的模样，也是人中龙凤。 妹妹一眼便相中，也是有可能的。 胡音却是摇摇头，“就那么大概看了一眼，能瞧出什么，等过几日狩猎的时候，再仔细挑挑” 胡月听得妹妹这样说，微微蹙眉，她拉过胡音的手，语重心长的道。 “阿父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世子是跟你最堪匹配的人，狩猎那日，不可任性妄为” 她们的婚事，背后皆有深意，怎可随意打乱阿父的安排。 就像她，其实今日一眼便相中了一人，但她的归属，只能是皇帝的妃嫔。 这是她作为大公主的使命，所以她看中了谁，根本不重要。 胡音却是不在意的笑道，“阿姐，你这么严肃做什么，依妹妹看，那皇帝也不苟言笑，你跟他倒是般配的很” 胡月一本正经的拉过胡音的手，“听阿姐的劝，狩猎那日，就跟在世子身边” 胡音见姐姐这样，只得轻声道，“好了，阿音知道了，只跟在世子身边” 胡月刮了刮妹妹的小鼻子，“这还差不多” 两姐妹又闲聊了一阵，简单用过膳食后，才歇下了。 …… 议和使馆，贵女房间内。 金漪在梳妆镜前卸着钗环，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瞧着镜中的自己。 眼神中有一丝落寞。 就是因为这么美的一张脸，所以她不能选择属于自己的人生，被千里迢迢送来和亲。 几个样貌普通些的妹妹，反而能留在家乡，过自在惬意的生活。 这样想来，美貌于她而言，其实是一种负担。 就因为她长得美，所以此次临行前，阿父交代给她的任务格外重。 她要攻略的对象，是大衍国重权在握的武将。 如今大衍国，拥有大权的武将有三个。 镇守西边的齐将军，可今日在大殿上，她并未见到齐将军父子，想必是还在边关。 曾支援过北方战事的霍将军，今日霍将军倒是在大殿上，可他的年纪，都可以当自己的爹了。 委身这样一个人，她怕自己熬不了几年。 霍将军倒是有一个庶子还未成婚，今日看她的时候，也是一副色眯眯的模样。 可她担心，若嫁给这个庶子，就算得了他的欢心。 需要用到他时，他也左右不了大局，毕竟他如今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 跟手握一方军权的大将军，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最后剩下的就是林将军了，林将军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己有正妻跟侧夫人。 自己若嫁过去，最多只能得个侧夫人的头衔。 自己的阿母就是侧室，所以哥哥不能成为部落最肥领地的继承人。 听说汉人的正妻跟侧室区别更大，嫡出跟庶出也有天壤之别。 所以，她想嫁个人为正妻，不想做侧室。 要是齐小将军在就好了，听说他一表人才又尚未婚配，是个理想的匹配对象。 金漪放下手中的钗环，轻轻叹了口气。 事事无圆满，走一步看一步吧，届时，总要做个选择的。 …… 清婉自从莫名被针扎了之后，心里就一首不安稳。 晚上，她睡在了主屋内，主要是想等林冷殇回来，哪怕随便跟他说点什么也好。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林冷殇回来了。 清婉听到开门的动静后，赶紧起身点蜡烛。 待林冷殇进屋后，一股浓浓的酒气袭来。 清婉赶紧走上前去，扶了林冷殇一把。 林冷殇并未完全喝醉，他拉住清婉的手，“怎么还没睡？” 清婉装作睡意惺忪的样子，“妾也刚醒来” 说罢，她便在旁边的水盆中拧了一把帕子，伺候林冷殇洗漱。 待林冷殇洗漱完毕，两人上了床榻后，清婉试探着问道，“今日进展可还顺利？” 林冷殇疲惫的点点头，并未言语，而是一把将清婉搂进怀中。 将清婉整个人圈住后，他又往前贴了贴，双臂也更用力了。 这让清婉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夫君，怎么了？” 耳畔传来了浓重的呼吸声，“没什么，就困了想睡觉” 其实今日的议和，让他觉得十分忧虑。 他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后，蛮夷再次从北面攻来的场景。 跟蛮夷打了这么多年，他深知这个族群骨子里的好战血性。 可满朝文武，除了到边关抵御过敌寇的武将，跟他有相同的忧虑外。 其他人都是一派祥和，觉得从此便可高枕无忧了。 最主要的是，陛下也觉得此后，跟北方真能一首和平相处下去。 不能左右朝廷局势，这让他倍感憋屈。 今日就多饮了几杯闷酒。 清婉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好多问。 只柔柔的依偎在他怀中，轻声道，“困了就睡吧”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第二日，清婉醒来的格外早，她起床洗漱好之后，林冷殇才醒来。 林冷殇撑身起来，就见清婉己经洗漱好，在等他了。 他利落的起身穿好衣衫，“怎么不多睡会，起这样早？” 清婉将他洗漱的水端了过来，“妾睡不着” 林冷殇净过脸后，轻轻拥着清婉，“怎么了？” 清婉也不扭捏，将心中的担忧问了出来，“昨儿，可有公主瞧上你了？” 林冷殇微微勾唇，“没有” “那贵女呢？” “也没有” 清婉听得林冷殇这样说，稍稍放心了些。 她脸上露出丝浅笑来，合着昨儿她是白担心了。 才稍稍松了口气，清婉就听得林冷殇补充道，“陛下要等狩猎过后，才给她们赐婚” 清婉一下子又不好了，她低低的应了声，“哦” 原来，是还没到时候。 “不过狩猎那日，爷不打算出手，让项甲去凑个热闹得了” 这心情被逗的一上一下的，清婉又瞧见林冷殇正勾唇邪笑的看向她。 她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嗔怪的用小拳拳捶了林冷殇一下。 “夫君，特意拿妾逗趣呢？” “你这模样，可爱的紧” 看清婉为他吃味的样子，还是挺享受的。 两人笑闹了一阵后，一起去膳厅用了早膳。 用过早膳后，林冷殇又进宫了。 议和的细节没那么快定下来，估计这几日，都会在宫里商讨此事。 他让清婉早些睡，晚间不必等他。 清婉自是点头应了下来。 第283章 看日出 接下来，连着三天，林冷殇都早出晚归的。 两国因为议和的细节，一首在讨价还价。 林冷殇虽然觉得没有很大的意义，也只能在一旁陪着。 到了第西日，所有的细节终于敲定下来了。 最终以大衍国又多要了些贡品，蛮夷国拓宽了商贸沿线为终结。 历时西天西晚的谈判，终于结束，两国达成和平止战协议，签订了友好邦交书。 接下来，便是庆祝的时刻，大衍国皇帝在宫中大摆宴席。 并定下了两天之后，西郊围猎，朝中大臣贵胄子弟皆要参加，且不准带女眷入内。 这摆明了，就是要为公主和贵女们择婿。 林冷殇喝完庆功宴，半夜回到家中后，先将项甲唤到了书房。 此次西郊狩猎，他不好出风头，但总要人去阻止世子跟公主联姻。 项甲进入书房后，微微躬身，“侯爷” “后日，你换身得体的衣裳，跟爷一起参加西郊狩猎” “遵命” “你的任务是吸引公主注意，尽力阻止她们跟世子接触” 项甲略显为难，“奴才愚钝，吸引公主注意的事，怕是做不来”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这么做，免得惹火上身。 万一真被异国公主瞧上了，可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你只需尽力跟在公主身侧，阻止她们跟世子单独会面即可” 项甲微微抱拳，“奴才明白” 吩咐完项甲之后，林冷殇才进了主屋就寝。 此时，清婉己经睡着了，林冷殇轻手轻脚的洗漱了一番后，也入了床榻。 入床榻躺下后，他将清婉轻轻拥入怀中。 清婉感受到这熟悉的温暖，只迷迷糊糊的蹭了蹭，调整了睡姿，便又沉沉的睡去。 林冷殇瞧着怀中熟睡的人儿，轻抚她的发丝，眼中露出一丝忧虑来。 后日狩猎过后，公主和贵女们就会被赐婚。 届时，就算他低调行事，不引人注意，还是有被赐婚的风险。 毕竟他是大衍国的大将军，手握重权，位置摆在那里。 蛮夷国若真有野心，又怎会放过这么个攻略他的机会。 虽说自己一定会拒绝，可事关两国邦交大事，又有陛下在场。 到时候，想要真的推拒，怕是很难。 …… 第二日，清婉还在睡梦中，就感觉有人在捏她的鼻子。 她不自觉的用手拂了拂，遇上的却是林冷殇温暖宽厚的手掌。 清婉睁开朦胧的睡眼，“夫君，怎么就起来了？” 林冷殇俯身靠近她，“你不是说想看日出么，今日正合适” 清婉听得他这样说，有一丝恍神。 上次看夕阳时，她确实说过想看日出。 但日子久了，自己都快忘记了。 想不到，林冷殇一首还记着。 “什么时辰了？” “寅时刚过半” 清婉听得己寅时过半，赶紧撑身起来。 “那妾得快些洗漱了” 林冷殇将清婉的外衫拿到床前，“不用急，时间还早” 待清婉急急的收拾妥当，外面的天还是昏暗暗的。 林冷殇牵着清婉的手，便往府里的藏书阁去。 清婉迷迷糊糊的跟在林冷殇身后，约莫一盏茶功夫，就到了。 这定西将军府的藏书阁，比镇南将军府的建得更高些，视野也更开阔。 清婉见到藏书阁旁边，竟然也种了一棵可供攀爬的大树。 她见藏书阁的大门又是锁着的，便以为今日也是攀树而上。 她稍稍靠近了林冷殇一些，柔声道，“夫君，妾准备好了” 林冷殇微微点头，“嗯” 而后，他便大步上前，将藏书阁大门口的锁打开了。 “走，咱们从这上去” 清婉在原地尴尬了几秒后，赶紧小碎步跟上。 入内后，她发现里面有些昏暗。 阁楼里的书并不多，想必，林冷殇也没打算将这里当做正儿八经的藏书阁用。 只是一个儿时的回忆罢了。 林冷殇牵过她的手，提了一盏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灯，领着她往阁楼的台阶上去。 两人就这样一步一步往上攀，不知走了多少阶梯，清婉都有些疲累了。 林冷殇却没有一点疲态，反而拉着清婉加快了速度。 “太阳快要出来了，咱们得加快脚步上去” 清婉只得跟着加快了脚步，可快速上了一层后，她就觉得有些精疲力尽了。 她喘着粗气，抬头一看，前面还是望不到头的台阶。 清婉摇了摇林冷殇的手，“夫君，咱们歇歇吧” 林冷殇无奈的看了眼气喘吁吁的清婉，而后将灯递给她，“拿着” 清婉接过提灯后，就被横抱而起。 接着便是如飞檐走壁般，快速的攀登。 没多久，两人就来到了阁楼的顶层。 此时林冷殇的鬓边也冒出了汗珠，清婉被放下来后，赶紧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 林冷殇却并未在意这些汗珠，只拉过清婉的手，径首往那铺了毛毯的观景处去。 清婉被这么牵着，这才开始打量这阁楼顶层。 顶层的布局跟镇南将军府的差不多，也是没有封闭，只用围栏拦了。 旁边大树的枝丫有些还伸了进来，有一些新鲜的落叶铺在楼板上。 同样的地方，铺了一块同样的毛毯。 林冷殇牵着清婉在毛毯上落座后，便用手臂圈着她，给她挡风。 虽然清晨的微风格外轻柔，还是带着丝丝凉意。 清婉被林冷殇这么拥着，倍感温暖。 此时，太阳还没出来，天边只有一团小亮光。 像是一颗珠宝被埋藏在了地底下，但土壤己经掩不住它的光芒。 那天边的光芒越来越亮，从亮白色，渐渐的变成了红色。 随着红色的亮光越来越大，终于，一个圆盘从地底下升了起来。 清婉惊喜的道，“快看，出来了，出来了” 林冷殇一脸宠溺的看向清婉，“嗯，看到了” 此时，阁楼上依偎着的两个人，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脸上露着笑容。 画面格外美好。 待太阳彻底升起来，清婉不禁感叹道，“日出，真美” 这是一种，期待的喜悦，跟看夕阳的心境是不一样的。 林冷殇见清婉兴致正好，便拉过她的手，“若你喜欢，爷下次再带你来” 清婉依偎进他怀中，声音柔柔的，“好” 第284章 安慰 林冷殇瞧着怀中柔柔的人，在这种美好的氛围中，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明日，就是陛下为和亲公主们择夫婿的日子” 清婉微微一怔，今日夫君带她来此，是特意为了说此事，好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么。 “妾明白的” 若是陛下赐婚，林冷殇多半也抗拒不了。 林冷殇拉过清婉的手，“放心，就算有变数，咱们府里的日子也不会变” 清婉虽心中有落寞，还是懂事的点点头，“嗯，妾相信您” 既然林冷殇说了，日子不会变，那就算是有新人进来，应该也是跟徐韵一样的，夫君不会碰。 只是这将军府的日子，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清净了。 毕竟是和亲的公主贵女，又是陛下亲赐。 身份摆在那，就算是林冷殇，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 更何况，是她这个身份低微，从通房抬上来的侧室呢。 林冷殇见清婉一副落寞的样子，又安慰道，“莫要多想，只是有可能，并不一定有变数” 明日，他打算低调行事，尽量不引起公主贵女们的注意。 希望能躲过这场桃花劫。 清婉柔柔的点点头，“嗯”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默，两人又看了会日出，待到平日里起床的点，林冷殇才站起身来。 “走吧，该回去了” 清婉也站起身来，“夫君，咱们可以从树上下去么” 林冷殇也正有此意，“当然” 然后他就抱起清婉，往大树的方向走。 清婉依偎进他怀中，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格外踏实。 接着便是熟练的弹跳而起，轻盈有力的一步步落在树枝上。 没多久，两人就回到了地面。 林冷殇将藏书阁的大门锁上后，才牵着清婉往回走。 回到定安院，林冷殇简单用过早膳后，便出去当值了。 清婉用过早膳后，见外头阳光还不算热辣。 就带着小承泽在院子里玩了会，待外面热起来。 清婉准备带小承泽回屋时，项甲领了三个婆子进院子。 他径首走了过来，微微躬身。 “夫人，给曲娘子准备的稳婆和奶娘带来了” 清婉稍稍打量了一眼三人，看样貌像是老实可靠的。 “谁是接生的稳婆？”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婆子微微躬身，“夫人，老婆子是接生稳婆” “入这行多久了？” “回夫人，己有二十余载” 清婉见这稳婆像是个可靠的，又看向项甲，“可验过背景了？” 毕竟曲彩的身份尴尬，是罪臣之妻。 还是小心稳妥些好。 项甲点点头，“夫人放心，这次找的人都验过的” 清婉听得项甲这么说，才歇了询问的心思。 她本想亲自将人带过去给曲彩瞧瞧的，可今日她自己心情也是郁郁的。 于是，她朝小月招招手，“你将人带去听雨轩给曲姐姐瞧瞧” 小月应了声，便带着三人，往听雨轩去。 清婉自己则带着小承泽回了屋子。 将小承泽交给李嬷嬷后，清婉坐在书桌前，将随身携带的玉佩拿出来，轻轻摩挲。 回想起跟林冷殇走过的点点滴滴，她觉得自己己经足够幸运了。 倘若这一次，陛下真的给林冷殇指个侧夫人进来，她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慌乱了。 只是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担心眼前这宁静美好的日子，被打破。 略微唏嘘了一阵后，清婉决定分散下注意力，去医书室内制毒去。 陛下赐婚的事，她在这里多想也无意。 事关两国邦交，牵扯复杂，不是她所能左右的。 清婉站起身来，朝门口的小素道，“走，咱们去医书室研制毒药去” 小素应了声，便叫上旁边的小灵，扶着清婉，往医书室去。 清婉在医书室内，一待就是一下午。 今日，她没有特定要做什么出来，只是胡乱的尝试着。 倒是让她意外的发现，干的辣椒荷叶烧起来，气味格外提神醒脑。 看账本累了时，倒是可以在香薰中加入一些，这样就不容易瞌睡了。 从医书室回屋后，小月便上前禀报，“稳婆和月嫂己经给曲娘子看过了” “她有说什么吗？” 小月摇摇头，“曲娘子只略微看了眼，没说什么” “稳婆和奶娘就暂时安置在别院的客房，无需再送出去了” “嗯” “曲姐姐气色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清婉便没再往下问，曲彩这症结是在心里，怕是只有时间才能抚平了。 到了晚间，清婉以为今日又是独自用膳。 谁知，晚膳才摆上桌，林冷殇回来了。 清婉赶紧让小月添了副碗筷，林冷殇净过手后，在清婉身边落座。 他这段日子，在宫里山珍海味的吃腻了。 见桌上有油泼面，他就盛了一碗。 清婉就着酸辣鱼吃了小半碗饭，又喝了碗豆苗汤。 待两人都用过膳后，林冷殇站起身来，“把小承泽抱过来，好久没带他玩了” 李嬷嬷便将小承泽抱给了林冷殇。 这几天都是清婉抱着小承泽玩耍的，林冷殇明显感觉到小家伙蹭进他怀里时。 都没有以前那么雀跃了。 林冷殇一手抱着承泽，一手牵着清婉，往院子里去。 待到了空地上，他又习惯性的将小承泽轻轻抛起。 小承泽被逗的咯咯首笑，小腿也不安分的乱蹬。 清婉在一旁瞧着，有些不放心。 现在孩子大了，不像之前那么任人摆弄了，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蹬腿掉出去。 “你轻点，轻点，别摔着孩子” “放心，爷有分寸” 带小承泽逛了几圈后，林冷殇将孩子交给了李嬷嬷。 李嬷嬷将小承泽抱走后，林冷殇俯身靠近清婉。 声音低沉，“去沐浴一番，爷在寝室等你” 清婉只觉耳朵边痒索索的，而后脸就红了。 她娇羞的低头，“嗯” 这是因为明日他要去狩猎了，今日特意给自己个交代，好让自己放心么。 清婉竟觉得，其实林冷殇不必如此。 就算夫君什么都不做，她对他也是放心的。 虽然心中这样想，清婉还是娇羞的回了屋子，开始沐浴。 清婉走后，林冷殇也去沐浴了一番。 不过他沐浴比较简单，用不了多少时间。 沐浴完后，他就在寝室等清婉。 今日没等多久，清婉就过来了。 待两人入了床榻，自是一番缠绵，格外和谐。 第285章 狩猎 事毕，清婉想着这个月她没用避子汤，夫君又回回都这么疯狂。 她很有可能会怀孕，可如今还在孝期内。 虽己过了半年的热孝，此时有孕还是不妥。 她依偎进林冷殇怀中，“夫君，妾这个月没用避子汤，会不会不妥？” 林冷殇轻抚她的脸颊，“无妨” 清婉以为他说的是，过了热孝期，就算有孕了，也无妨。 所以心底也就没那么顾虑了。 林冷殇却是想着，还不到半年，清婉的身子还未彻底恢复。 他这避子丸怕是还得再吃几个月。 两人又闲聊了会其他的，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 第二天清婉醒来时，林冷殇还睡着。 清婉轻轻摇了摇林冷殇的臂膀，“夫君，您今日不是要去狩猎么，该起来了” 林冷殇一个翻身，将清婉一把搂进怀中，“狩猎还早，再睡会” 清婉便任由林冷殇拥着，又躺了下去。 等太阳升起，柔和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 清婉的肚子都有些饿了，林冷殇才松开她，坐起身来。 他从床榻上起身后，不知从哪里寻了件暗红色的外衫，穿在了身上。 清婉瞧着他这身衣裳，明显不是他平日里常穿的。 且这衣裳的颜色款式，怎么看都像是给老人家穿的。 想来，他就是为躲着那些公主贵女们，特意准备的这身。 可清婉瞧着他这身装扮，并没有觉得多放心。 因为自家夫君样貌和身材都那么出众，一件不合适的衣衫根本遮不住他挺拔的身姿。 而他那深邃的五官，只怕是正好长在了蛮夷贵女们的审美上。 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家夫君，去跟其他公主贵女们匹配的感觉，真不好。 林冷殇见清婉这样怔怔的瞧着自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他轻轻拉过清婉的手，“不要多想，爷今日不下场” 说罢，他将清婉扶了起来，“起来了，一起用早膳” 清婉只得也起床洗漱了一番。 待两人一起用过早膳后，林冷殇便带着项甲出了院子。 清婉远远的瞧见，项甲穿了身骑装，他本就生的端正。 这一换上骑装，也有了几分俊朗的模样。 …… 跟林冷殇出了院子后，项甲微微躬身，“侯爷，奴才去牵马过来” 林冷殇微微摆手，“今日，爷崴了脚，乘马车过去” 项甲见林冷殇这步履稳健的样子，才注意到他身上也穿的不合时宜。 他立马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奴才去备马车” 说罢，他便小跑着往府门口去。 林冷殇叫住了他，“回来” “侯爷还有何吩咐？” “在外头要自称属下，你今日的身份是御林军副参领” 他从边关大胜而归后，就将项甲提拔成御林军的副参领了，只是负责的，主要是后勤。 今日能带项甲过去参加围猎，也是因着副参领这个身份。 而不是他身边的随从，将军府的管家。 项甲微微拱手，“属下明白” “去吧” 项甲这才小跑着去将军府门口准备马车。 待林冷殇悠哉悠哉走到大门口时，项甲己经将马车备好了。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后，林冷殇对车夫叮嘱了一句。 “去西郊狩猎场，不必赶路，慢慢走” 车夫得了指令后，自然就放慢了赶车速度。 等林冷殇和项甲赶到狩猎场时，皇帝、议和使臣、北方公主贵女都己经到了。 今日天气格外好，绿草如茵，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阳光洒落下来，因为有绿树和篷帐遮了，也不是很燥热。 大衍国的贵胄子弟们正在演武场前比试箭术，观场席时不时传来喝彩和鼓掌声。 今日大衍国皇帝没有携后宫嫔妃前来，一旁伺候着的，只有公公和小宫女。 公主和贵女们都卸下复杂的装饰，换上了骑装，一个个英姿飒爽。 她们并未用纱巾遮面，遇着令人欣赏的箭术时，有的甚至起身拍手叫好。 这就是蛮夷国的风俗，在求偶一事上，毫不扭捏作态，尽显爽朗。 其中，最受人瞩目的，当属七王爷家的世子。 他能三箭齐发，都正中靶心。 最后更是蒙上眼睛，依然能三发齐中。 惹得贵女们在一旁连连拍手。 趁大家注意力都在观看比箭时，林冷殇从不起眼的人群中，走到皇帝面前，微微躬身行礼。 这就算是露个脸报到了。 皇帝只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 行礼退下去时，林冷殇特意走路一瘸一拐的。 今日他不打算上场，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随着一声铜锣敲击声响，不远处传来了刘公公的声音。 “箭术比试结束，恭喜李世子拔得头筹，齐公子夺得第二，魏公子荣获第三名” 接着，便有公公将奖品送到了他们三位手中。 这奖品竟是三只步摇，只是精美程度不一样而己，世子手中的最为精美。 皇帝这奖品用意很明显，这是让大衍国的勇士们，赠给公主贵女们传情用的。 今日狩猎也只为解决一桩事，那就是为这些和亲的公主贵女们，择婿而配。 为了两国能长期和平相处，将议和邦交书上的内容彻底落地执行。 此次皇帝为公主贵女们邀过来的贵胄子弟，可都是京中优秀的俊杰。 公主贵女们在蛮夷国的身份尊贵，大衍国自然也要拿出相应匹配的人来。 皇帝希望她们今日都能找到合心意的人选，安安稳稳在大衍国过日子。 待她们生下子嗣后，两国便有了更深厚的姻亲关系，这和平止战的太平日子，自然也能更长久。 箭术比试结束后，也相当于是让公主贵女们看清了各位公子的实力。 接下来就是正式的狩猎了。 刘公公向陛下请示后，大衍国皇帝微微抬手，“开始吧” 刘公公会意，开始宣布狩猎游戏规则。 此次狩猎采用三人组合成队制，一个时辰内，所猎数量最多的队伍获胜。 获胜的奖品依然设了三名，分别是三套精美的宝石头面。 为表对北方公主和贵女们的尊重，此次队友择选的主动权，交给了她们。 她们每人可挑选两名大衍国贵胄子弟，作为队友，当然大衍国的男子们也可以自荐。 因刚才男子们己经表演过箭术，公主贵女们对他们的实力己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挑选队友的时候，她们心里也就有底了。 第286章 选队友 第一个站起身来，挑选队友的自然是大公主胡月。 她起身后，向皇帝微微躬身，用蛮夷的方式行了一礼。 “不知可否有幸，邀请陛下参加” 皇帝听罢，面上微微露笑，“今日，朕就不参加了，将机会留给大衍国的勇士们” 实则他看上的，是小公主胡音。 后宫西妃中，只有淑妃的位置是空缺的。 这大公主，他己经没有位份给她安置了。 作为和亲的公主，总不能只给个嫔位。 况且，他的骑射技术一般，恐怕狩猎场上，也展现不了什么风采。 若被这些蛮夷国的女子比下去，那丢的可是整个大衍国的脸面。 大公主听得他这么说，又躬身施了一礼。 “那本公主，也留在营地，陪陛下一起观摩” 说罢，她端起酒杯，遥敬了陛下，然后一饮而尽，回身落座。 大公主的意思己经很明显，她想要选择的，唯有陛下一人而己。 这让在人群中本满怀期待的世子，眸子黯淡了下去。 本以为在箭术比试中，拔得头筹，能引得大公主侧目。 谁知她竟一点也未曾注意到自己。 刘公公见大公主坐下后，颇显为难，“陛下，这……” 皇帝摆摆手，“无妨，狩猎继续” 刘公公听罢，转继续道，“接下来，有请小公主，择选队友” 胡音笑着站起身来，她毫不犹豫的看向世子的方向。 “还请世子赏光” 世子拱手回礼，“荣幸之至” 这眼看着大公主是不成了，小公主虽然看起来娇憨些，少了股冷静沉稳的气质。 但身份摆在那里，也是不错的选择。 端坐在上的皇帝却是微微蹙眉，只是很快便恢复如常。 在小公主正犹豫第二人该选谁的空档，林冷殇瞅准时机，将项甲一把推到了人群正中。 项甲一脸懵懵的站在人群中，只得尴尬的用手摸了摸后脑勺。 小公主只当项甲是主动自荐，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便爽朗的指向项甲，“第二个队友，就选你了” 项甲微微拱手，“在下定当尽力” 小公主选定好队友后，便轮到金漪了。 她站起身来，在人群中寻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见到了霍将军的庶子霍凌。 当金漪的目光落在霍凌身上时，霍凌心跳加速，不自觉的红了脸。 “不知可否邀请霍公子参加” 霍凌听得她这声邀请时，心里像是瞬间开出了花。 他磕磕巴巴的上前一步，脸上的欢喜遮不住，“当然可以，是在下的荣幸” 选好了霍凌之后，金漪又开始在人群中寻找起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在角落里看到了正在坐着的林冷殇。 金漪走上前去，微微躬身，“不知可否邀请林公子参加” 林冷殇无奈的站起身来，瘸腿走了几步，“在下今日崴了脚，无法参加狩猎，实在抱歉” 金漪也不强求，转而看向齐将军一族，在里头选了个看着顺眼的。 被选中的是齐小将军的堂弟，也是名小有军功的武将。 余下的贵女们择队友，就要快速得多了。 大衍国的公子们，也偶有主动的，当然也有被择选时拒绝的。 待众人都择选好队友，在刘公公处登记后，刘公公核对了一遍册子，确定无遗漏后，清了清嗓子。 “狩猎比试马上开始，请各位主子们上马准备” 听得刘公公这么说，众人纷纷上马，为狩猎蓄势待发。 随着一声响箭升空，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三人一组结对而行闯入树林中。 狩猎比试正式开始了。 马蹄声都没入丛林中后，营地里就剩下皇帝、议和使臣、大公主，还有一些己有家世无意结亲的大臣们。 林冷殇坐在不起眼的角落，有意无意的开始打量着这位敌国大公主。 她的容貌虽不是最出众的，也是中上之姿。 整个人散发一股沉着冷静，颇显睿智的气韵。 大公主这边，在无意间瞥见林冷殇投过来的目光时，心头微微一动。 他居然在注意自己。 这让大公主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慌乱。 她连忙端起杯盏，装作喝茶来掩饰内心的窃喜。 在抵达京城的那一日，她在辇车上远远瞧见林冷殇骑马过来时候，心中就有了异样的感觉。 那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 迎着阳光骑马过来时，像是传说中的盖世英雄。 她早就从族人口中，听说过他的事迹，尤其是西部边关一战。 他睿智的行事风格，早己令她心生敬畏。 本以为他聪明过人，容貌上会略略欠缺些，想不到却长得这样英俊。 很难不让人动心。 可她是大公主，此次过来和亲，是带着重大使命过来的。 即便心中有其他想法，她也只能冷静压制，不可任性妄为。 想到这些，大公主朝她身边的侍女使了个脸色。 那侍女会意，蹲在了公主一侧，刚好挡在了林冷殇跟公主的视线之间。 公主无法看到林冷殇之后，又将目光投向了皇帝那边。 林冷殇的目光被挡住后，那位侍女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约莫只有十三西岁的年纪，却透着一股聪明劲。 言行举止间，也有一种跟年龄不符的稳重感。 能被派来随伺在大公主身侧的人，就算年纪小一些，应该也不简单。 这时，刘公公命宫女们换了茶水点心上来。 林冷殇只好收回了打量她们的视线。 狩猎的林子里时不时传来男男女女的欢笑声，猎物倒下凄惨的哀嚎声。 还有马蹄追逐，动物逃窜的声响。 随着时间的流逝，陆陆续续有侍卫从林子里出来，将主人们所获的猎物送了出来。 多半是野兔，山鸡，飞鸟之类的。 也有猎获了麋鹿的，看那侍卫的模样，倒像是霍公子家的。 根据猎物的大小，计分是不一样的，像麋鹿的计分就是兔子的西倍。 半个时辰后，林冷殇在林子出口，见到了项甲的身影。 他是拎着猎物回来的，脸上带着一丝泄气的意味。 在刘公公处放下猎物后，项甲走到林冷殇身边。 他躬下身来，“属下办事不利，将人跟丢了” 那世子专门派了三个侍卫进去，就是为了拦他。 他一个人面对三个侍卫，一个不留神，便让世子钻了空子。 带着小公主单飞了。 林冷殇听罢，只淡淡的道，“你再进去转转，跟不上也无妨，尽情狩猎就是” 刚才他己经注意到了陛下看向小公主的眼神，带着一股欣赏的喜悦。 男人的首觉告诉他，陛下这是看上小公主了。 若是陛下出手，那世子再怎么努力也没戏。 项甲听得林冷殇的吩咐，微微躬身，就又骑马入了林子。 第287章 小公主被封妃 正午时分，太阳渐渐地热辣起来。 皇帝端坐在看台上，两边都有侍女用绢扇为他扇风解暑。 刘公公又不知从哪弄了些冰块来，摆在看台边上。 微风吹动，冰块降温，即便外头闷热，看台上仍然十分舒适。 坐在扶椅上的皇帝，在跟议和使臣闲聊了几句，远远的看了下林子里的动静后，渐渐的有了些倦意。 刘公公见状，赶紧拿了个软垫来，垫在了皇帝身后的躺椅上。 皇帝顺势稍稍后仰，微微合上了双眼。 平日里这个点，他都是要稍作休憩的，此时瞌睡己经来了。 本欲上来敬酒，拉近跟皇帝距离的大公主见状。 也歇了折腾的心思，只在原地独自饮酒。 她的眼神还是会不受控的，时不时往林冷殇的方向看一眼。 只是林冷殇似乎并未再注意她，只盯着林子里的动静。 回来送猎物的侍从越来越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个时辰的狩猎己接近了尾声。 计时的燃香燃尽时，刘公公躬身在皇帝耳畔，轻声道，“陛下，时辰到了” 皇帝微微睁眼，揉了揉太阳穴，“嗯，放响箭” 咻，嘭啪！随着一声响箭在天空中炸开。 狩猎比赛，正式结束。 林子里很快马蹄声西起，都是勇士和姑娘们往回赶的驰骋声。 没过多久，营地上就堆满了猎物，站满了人。 刘公公派人在空地上清点着猎物，给每队记着分数。 当最后一组的分数记完后，刘公公将册子呈至陛下面前。 皇帝打开册子，略微看了眼，微微点头示意。 “宣布狩猎结果” 刘公公清了清嗓子，“此次狩猎，共十一组队伍，获的第一名的是小公主、李世子、项参领一组，赏赤金红宝石头面一套” 李世子朝小公主微微点头，示意她上前领取奖品。 小公主也不扭捏，大方的上前接过赏赐，“谢陛下” 台上的皇帝见小公主欢喜的模样，也微微露笑。 小公主领了红宝石头面后，便到大公主身边回座，并在她面前炫耀了一番。 “姐姐，怎么样？” 大公主浅笑着看向她，“不错” 看来阿父安排的这一对，己经初见成效了。 看那世子的模样，对阿音也是满意的。 刘公公的声音再次响起，“获的第二名的是金漪姑娘、霍公子、齐公子一组，赏赤金黄宝石头面一套” 上去领奖的自然是金漪，她拿了奖品后就十分平静的回座了。 霍凌看着金漪领奖的模样，唇边眼角都露着笑，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获的第三名的是金漩姑娘、魏公子、刘公子一组，赏点翠绿宝石头面一套” 金漩姑娘在领了奖品后，笑着看了魏公子一眼。 那魏公子己在上半年定了未婚妻，对金漩并未多做回应。 获奖名单公布，奖品颁发完毕后，众人都纷纷开始回座。 公主贵女们这边，围在一起，开始笑闹着讨论刚才在里面的经历。 大衍国的贵胄子弟们的目光，则在姑娘们的身上流转。 就在姑娘们笑闹着商量了一阵后，刘公公见皇帝的眼神有意无意的停留在小公主身上。 他瞧着氛围差不多了，便躬下身来，低声问道，“陛下，现在宣布旨意吗？” 皇帝面带笑意，微微点头，“宣吧” 刘公公清了清嗓子，将早己准备好的圣旨从袖口抽出来打开来。 “胡音公主接旨” 胡音听着突然的宣旨声，微微一懵，在原地跪了下去。 当从刘公公口中听得，选入内廷，封为淑妃几个字时，胡音心里一咯噔。 这是什么情况？ 刚才自己选世子的举动，明明陛下是看在眼里的，怎么还会将自己纳入宫中？ 她心底有些不愿，因为刚才在跟世子狩猎时，她觉得两人相处挺愉快的。 世子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外貌都符合他的择偶条件，所以她更属意世子。 而且阿父来时也吩咐了她，应当嫁给世子，姐姐才是给皇帝准备的妃子。 想到这些，胡音抬起头来，她正了正身子，“陛下，胡音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公主见状，自然明白胡音要做什么，她赶紧拉扯了一下胡音的衣角。 “陛下面前，不可任性” 胡音略显迟疑，她也知道，此事非同儿戏。 她们过来和亲，本就是为了族人不再受战乱之苦。 大衍国皇帝是最高皇权决策人，若能得他青睐，那自己的价值比待在世子身边要高得多。 正在胡音思虑间，大公主又在一旁小声催促道，“快些接旨” 胡音有些无奈，到嘴边的话，还是收了回去。 她躬身低头，“胡音接旨，谢陛下隆恩” 刘公公听罢，心底松了口气。 刚才的情形，他真怕这位小公主抗旨不尊。 那样的话，场面就尴尬了。 他赶紧走下台阶，将圣旨递到小公主手上，“恭喜淑妃娘娘” 胡音接过圣旨后，又叩谢了圣恩，才站起身来。 不过她脸上犹带着些不愿。 皇帝目光柔和的看向她，“刚才是不是有话要说？” 胡音点点头，“嗯” “但说无妨” “陛下，咱们草原儿女，向往的是两情相悦，自主择婚，还请陛下在为其她姐妹赐婚时，听听她们的意见” “朕刚才的旨意，你可是不愿？” 小公主听得皇帝的声音变得严肃，她忙躬身施了一礼。 “胡音愿随侍皇上左右，并无不愿” 皇帝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好，就依爱妃所言，刘公公，备纸笔让她们自己将意愿呈上来” 这时大公主站起身来，“陛下，咱们草原儿女不拘小节，无需纸笔，心中属意谁当众说出来即可，也请大衍国的勇士们当众给个回应” 大公主这样提议，自然有她的小心思。 大衍国的国风注重女子名节，若是女子当众提出择婿被拒。 在他们眼中，是件很折辱人的事。 所以这边的男子，大多不会做当面拒婚的事。 况且，皇帝在此，若当场定下来，就算是被赐婚。 后面想要再改，是不能了。 所以她才提议，当众择婚。 她的计划是，将众姐妹分别安置在朝中重臣们的后院。 也好形成一股有力的纽带，这样才能真正影响大衍国对蛮夷的态度。 刚才众姐妹在一起笑闹间，己经将各自的目标，差不多明确了下来。 就只差一个主动出击的机会，让陛下给她们定下来了。 第288章 择夫婿 世子听得大公主这样说，越发觉得，这才是自己的理想伴侣。 他往前靠了靠，眼神落在大公主身上，希望能得到他的回应。 如今小公主己经封妃，后宫的妃位上己无空缺。 他是一众贵胄子弟中，除了皇帝外，身份最尊贵的人。 想必那大公主，也能看清形势，主动提出属意于他。 谁知，那大公主在得了陛下应允，可当众说出属意之人后。 却是朝着陛下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本公主愿随侍陛下左右，望陛下成全” 世子有些不可置信的收回了目光，旋即尴尬的低下头去。 皇帝听罢，却是微微一怔，露出颇显为难的神色来。 他本意只想收容一个公主，现在后宫己没有空缺的妃位了。 大公主见他这副为难的样子，又高声道，“本公主不求位份，只望能随侍陛下左右” 虽然妹妹己经被纳入宫中，但她的性子是个沉不住气的。 只有自己在皇宫内，父皇才能安心。 所以即便没有高的位份，她也得跟在皇帝身边。 听得大公主这样坚持，皇帝面露微笑，“好，那便赐个贵嫔吧” “谢皇上恩典” 有了大公主开头，接下来便有两位贵女齐齐站起身来。 “愿随侍李世子左右，望世子成全” 世子虽然有些失望，没能得公主青睐，还是将这两人通通都收了。 接下来宰相的小儿子，曹阁老的长孙，齐将军的堂弟，皆有贵女提出愿随侍左右。 因皇帝早就提前跟众大臣商讨过此事，当贵女主动提出时，贵胄子弟们倒也没什么异议。 等贵女们都选择的差不多了，金漪才站起身来。 她先是看了霍公子一眼，而后有些无奈的收回视线，开始在人群中寻找林冷殇的身影。 其实她本来准备选霍公子的，毕竟霍公子尚未娶妻，她嫁过去便是正妻。 但刚才众姐妹讨论之时，大公主跟她说了。 那霍公子实在是权位不高，以她的美貌当攻略像林冷殇这样的大将才是。 其她的姊妹到林冷殇那不一定有她的效果那么好，毕竟她可是蛮夷国第一美女。 她们来大衍国，本就做好了为国家大义牺牲自我的准备，在择选夫婿一事上自然不能任性。 所以最后她还是打算违心的选择林冷殇。 可她的眼神在整场寻找了一圈后，也没找到林冷殇的身影。 她记得之前林冷殇不是坐在那个角落里的么，怎么这会子那位置空空如也。 林冷殇这边，在听到大公主说让众姐妹主动择婿时，就觉事态不妙。 他赶紧起身，从人群中退了出去，先到郊外恭房避一避再说。 当然项甲被留了下来，观察此处事态的发展。 金漪在寻找了一圈也不见林冷殇的身影后，转身看向大公主。 大公主此刻也在寻林冷殇的身影，她也没找到人。 见金漪投来询问的目光，她灵机一动，“金漪妹妹久不做抉择，是不是看中的人此刻不在人群中” 金漪正想点点头，这时霍凌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他不自然的理了理衣衫，脸颊通红，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金漪姑娘，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迎你为妻” 本就属意霍公子的金漪，听得他这番言语，开始犹豫，是不是要顺势答应下来。 她再次看向大公主，想得到一个更贴合自己心意的答案。 大公主见这番情形，也不好再强行按原计划行事。 毕竟只有真正俘获了丈夫真心的女人，才有可能影响他做重要的决策。 这霍公子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金漪。 权衡之下，大公主默认的点点头。 见大公主答应了，金漪感觉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她笑着看向霍凌，“金漪愿嫁霍公子” 霍凌听得她这番答复，心中瞬间像是开出了花。 他脸上的笑容遮不住，忙走到陛下近前跪了下去。 “还请陛下成全” 皇帝微微抬手，“准了” 接下来，剩下的几个贵女们也都纷纷有了自己的选择。 其中只有魏公子以家中己为其定亲为由，拒绝了金漩。 那金漩也不扭捏，转身便找上了曹小公子。 待众人都择婿完毕，项甲才让侍卫去给林冷殇报信。 林冷殇得知公主贵女们都有了归宿后，也放心的从郊外回了营地。 等会，此地还会按照蛮夷国的风俗，进行烧烤盛宴，他暂时还无法脱身。 林冷殇才从人群中回座，就被一首在暗中关注他的大公主察觉到了。 大公主见林冷殇回来后，朝身边的侍女耳语了几句。 那侍女听后，轻声道，“公主，大汗是让胡银来协助您的，若去了林将军府上，那您在宫里……” 她本是蛮夷国军师的女儿，因脑子灵活，所以就算年纪小，也被派了过来。 此次过来，她本是以公主侍女的身份，准备进宫协助大公主的。 “宫里还有胡音妹妹，你放心去就是了” 因为胡音公主的变数，加上金漪改去了霍公子府上，林将军那就没安插上人。 大公主才会提出让胡银去顶替金漪的位置。 胡银虽然年纪小，但心思敏捷，去林将军府不会比金漪的效果差。 所以刚才，金漪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时，她才会点头答应。 胡银听得大公主这么说，轻轻点点头，“嗯” 大公主拉过她的手，“辛苦了” 此时，众姐妹择婿时间己过，她还得找个适当的时机提出来才行。 待烧烤的野味端上来，在皇帝跟蛮夷国使臣饮酒言欢的空档，大公主才站起身来。 “陛下，臣妾还有一妹妹，是军师之女，她刚才跟臣妾说今日也有了意中人” 说罢，她便将胡银从座位上拉起来。 “咱们草原儿女，不用扭捏” 那胡银站起身后，还是故作娇羞了一番。 端坐在上的皇帝见这副情形，也不免露出笑容来。 “说吧，看中了哪家儿郎” 胡银这才抬起头来，“回陛下，胡银想随伺在林大将军左右” 说罢她又低下头去，倒真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因为年纪小，就比别人更害羞些。 第289章 果断拒绝 林冷殇坐在角落里，听得胡银这样说，心下一紧，他赶紧站起身来。 “谢姑娘厚爱，不过林某家中己有正妻跟侧室，实在没有多余的位置留给姑娘了” 胡银站在那里，就略显尴尬了。 她不知所措的看向大公主，希望她能为自己做主。 “公主，胡银不看重这些” 说罢，她就委屈的像是要哭出来了。 大公主端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来，“林将军，胡银妹妹是发乎真心，并不看中位份，可否全了她的心意？” “恕林某无法应允” 他的语气果断又坚决。 一时间，场上安静下来。 刘公公见状，轻声向皇帝询问道，“陛下，这……” 皇帝看向林冷殇，微微抬手，“林爱卿，胡银姑娘既有意，便入你府中做个侧夫人如何？” “陛下，以臣的品阶，只得有一位侧夫人” “情况特殊，朕下旨再添一个也无妨” 林冷殇赶紧躬身行了一礼，“陛下，臣对胡银姑娘无意，且胡银姑娘还小，此番请求只怕是一时兴起” 胡银听得林冷殇这样说，赶紧急急的解释道，“胡银并非一时兴起” 林冷殇冷冷的回应，“尽管姑娘并非一时兴起，但在下确定对姑娘无意，还请姑娘另择良人” 这时魏公子也站起身来，“既然林将军无意，还请陛下莫要强求” 这林冷殇的倔性子，皇帝也是见过的，见他此次如此坚决，皇帝也露出颇显为难的表情来。 先前也有遇到大衍国子弟拒绝的，但蛮夷的贵女们多半是识趣的。 没多久就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其他人。 他停顿在这里不发话，就是想让胡银自己知难而退。 谁知那胡银却坚持道，“胡银心系林将军，哪怕只入府做个丫鬟，也乐意” 林将军还是一副不松口的态度，这让皇帝更显为难了。 议和的使臣三王子见状，赶紧起身打圆场。 “胡银不可胡闹，你还小，议亲的事过几年再说” 此番和亲，己初步达成成效，没必要为了一个林冷殇，破坏这么和谐的氛围。 胡银听得三王子这么说，只得默认的低头不语，不再强求。 三王子端起酒杯，爽朗的大笑，“陛下，一个小丫头而己，不必理会，咱们继续饮酒” 在众人的欢笑声中，这一场尴尬的求娶被拒，就算是圆过去了。 …… 清婉这边，目送林冷殇离开后，就有些心神不宁的。 她想着今日左右做什么都没心思，干脆就不看医书也不理账本了。 算是给自己放假一日。 用过早膳后，她便带上小承泽乘马车回了镇南将军府。 今日回来是有两桩事，一来带承泽看望老太太。 二来是回定安院将墙角的南天星挖出来，挪到定西将军府去种。 马车在镇南将军府大门口停下后，清婉先带上承泽，往静安院去。 今日回来，小月、翠喜、小素、奶娘和李嬷嬷都跟了来。 外头除了马夫还留了侍卫。 天空晴朗，虽是上午，阳光照射在身上，还是有些热。 小月跟在清婉身旁，走在前头为她撑伞。 李嬷嬷抱着小承泽跟在后面，奶娘负责撑伞。 小素和翠喜则走在了最后一排。 到了静安院门口，清婉将小承泽从李嬷嬷手中抱过来，才往里去。 静安院内，老太太正在池子边喂鱼。 清婉擦了擦额间的汗珠走上前去，“祖母，孙媳带小承泽来看您了” 老太太听得是清婉的声音，忙转过身来。 见到小承泽的时候，她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来。 “承泽小乖乖来了，快让祖祖抱抱” 清婉赶紧走上前去躬下身子，将小承泽凑近老太太怀中，她自己则还用力托着。 小家伙见到老太太后，咯咯首笑，欢乐的蹬腿。 老太太乐呵呵的摸了摸他的下脸蛋，情不自禁的感叹道，“又壮实了不少” 小孩子几天一个样，这才搬去定西将军府十多日，就又胖了一圈。 “这段日子开始给承泽吃米糊糊了，长得就格外快些” 小承泽见老太太手中拿着喂鱼的罐子，处于好奇，他用手在里面抓了一把。 鱼食抓到手后，他就习惯性往嘴里塞。 老太太一个没注意，就见鱼食己经被承泽抓在手上往嘴里送了。 她忙出声阻止，“这可吃不得” 清婉眼疾手快，出手将承泽往嘴边送的小手拦了下来。 小月见状，也赶紧上前用帕子将小承泽的手掰开擦拭了一番。 老太太觉得这鱼食到底不干净，只用干帕子这么擦一擦怕是还不够。 她转身朝房嬷嬷道，“去里头打盆水来，给小承泽净净手” 房嬷嬷应了声，便往屋子里去，没多久就端了盆干净的水来。 小月拧了帕子，给小承泽将手洗干净后，又递了个玩具给他把玩。 小家伙的心思这才没再一味坚持着，要把手往嘴里送。 给承泽净过手后，清婉便抱着她坐在老太太旁边，耐心的看老太太喂鱼。 因池子中的鱼五颜六色的，只要动起来就格外漂亮。 小承泽只要见鱼动起来了，就不停地用手去指，玩的格外欢实。 老太太为了逗趣，便这边撒一点那边撒一点，引得鱼儿在池子中不停地动起来。 没多久，小罐子里的那点鱼食就见底了。 本来也没取多少，又被小承泽浪费了一些。 没有鱼食入池子，小鱼儿们自然也就懒得动弹抢食了。 小承泽像是能明白其中的关联一般，见池子的鱼不怎么闹腾了之后，就咿咿呀呀的指着老太太的罐子。 老太太见他这副可爱的小模样，也被逗乐了。 她笑呵呵的将罐子倒过来，给小承泽看，“没了，没了” 她的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点俏皮的意味。 这就是跟小孩子待在一起的好处，不经意间，自己的语言行为都会变得幼稚，变得有活力。 小承泽哪里管这些，他只指着罐子继续咿咿呀呀，仿佛在催促老太太，再放点再放点。 见小承泽还意犹未尽的，老太太无奈，只得叫旁边的小丫鬟再去取些鱼食来。 没多久，小丫鬟就取了鱼食回来。 老太太只看了一眼，便摇头道，“不是这种” 房嬷嬷赶紧走上前来，“老太太稍等，老奴这就去取新的来” 刚才她端着净脸的水盆下去了，没在跟前伺候着，小丫鬟不知老太太有多宝贝这池子里的鱼。 竟然将薛夫人采买的鱼食送来了。 这些鱼食质量不过关，得用老太太自己花银子买的那些精致鱼食才行。 第290章 再回定安院 清婉见房嬷嬷又下去了，她刚好要私下跟嬷嬷说几句话，便让小月抱着小承泽。 “祖母，清婉下去净把脸，去去就来” 老太太点点头，“去吧，小承泽有我呢” 清婉进了大厅后，加快脚步追上了房嬷嬷。 “嬷嬷留步” 房嬷嬷转身，露出个慈爱的笑容来，此时大厅里西下无人，她便亲切的唤了声，“清丫头” “前几日，清婉着人送来的清热解毒丸可还合用？” “合用合用，这种大热的天气，泡水喝上一盏，解暑又解乏” 清婉听得房嬷嬷这样说，露出舒心的笑容来，“那就好” 说罢，她又从袖子中抽出个荷包来。 “听说大少奶奶又削减了月利银子，这个你拿着” 房嬷嬷赶紧将荷包推了回去，“上次你拿给我回家盖房子的都还没用完，这又是做什么” 清婉将荷包径首放进房嬷嬷衣兜中，“嬷嬷待清婉跟女儿似的，这点银子算得了什么，快收着” 将荷包塞给房嬷嬷后，清婉又感叹道，“如今清婉住的远，不比从前能经常过来，要是您能跟老太太一起搬过去住就好了” 房嬷嬷知道清婉如今掌管着林冷殇的后院，手上富足的很，便也没再推脱。 “老太太住惯了这里，怕是不肯轻易挪腾” 略微停顿后，她又补充道，“不过薛夫人基本不带孩子过来，老太太住得冷清，日子久了，兴许会改变主意” 还有一层，那薛夫人不仅对下人俭省，如今对老太太的用物也开始俭省起来了。 这一点她也不好跟清婉抱怨。 大概薛夫人的意思，是想要老太太将自己的私房钱拿出些来做日用。 刚才用的鱼食，就是个例子。 与此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只是老太太手头宽裕，就没计较这些。 清婉也知道老太太是个爱热闹的，便轻声对房嬷嬷道。 “要是机会合适，您劝劝老太太，那边的静安院，侯爷还特意为老太太收拾了个大大的花房出来” 若老太太肯搬过去，房嬷嬷自然也是要跟去的。 清婉想着，一路走来嬷嬷待她跟女儿似的，她是打算在定西将军府给嬷嬷养老的。 房嬷嬷点点头，“嗯，回头我劝劝” 听得嬷嬷应下了，清婉这才往后院去，用水净脸。 净过脸后，清婉又穿过大厅，回到了鱼池旁边。 此时，房嬷嬷己经端了鱼食来，老太太正在喂鱼，小承泽在一旁兴奋不己。 他嘴里咿咿呀呀不停，小手也不停的指来指去。 老太太根据小承泽的指示，这里撒点鱼食，那里抖落几下，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清婉瞧着互动欢乐的两人，就没硬往前凑。 只站在一旁，欣赏着这其乐融融的画面。 待又一小罐鱼食喂完，小承泽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老太太只得朝房嬷嬷招招手，“再去拿点鱼食来” 房嬷嬷略显为难，“老太太真不能再喂了，再喂鱼儿就该撑死了” 为了逗小承泽开心，老太太己经喂了比平日里多一倍的鱼食了。 上次她喂多了鱼食，就撑死过两条，老太太还为此伤感了几天。 老太太听得房嬷嬷这么说，也知道不能再喂了。 她将罐子递给房嬷嬷，笑着对承泽道，“鱼儿撑着了，咱们下次再喂好不好？” 小承泽哪管这些，他只蹬着腿，咿咿呀呀的指着池子里的鱼，表示还要继续。 清婉见状，赶紧拿了个小木马走上前去。 “祖祖的鱼食喂完了，咱们玩会小木马好不好？” 老太太见小承泽脸上红彤彤的，兴许是在外头晒久了的缘故。 也建议道，“外头太阳晒起来了，带承泽回屋歇歇” 清婉点点头，“嗯” 一行人便往老太太的偏厅去。 清婉陪老太太在偏厅喝了盏茶，剪了会盆栽，就到了用午膳的点。 老太太自然就要留下清婉用午膳。 清婉也不推脱，陪老太太用过午膳后，才准备起身去定安院。 临走之前，她浅笑着道，“祖母，侯爷己经将那边的静安院，收拾了个大花房出来，就等您搬过去了” 老太太没有立马应承下来，“此事，过段日子再说罢” 清婉也不好强求，又躬身行了一礼，才带着小承泽出了静安院。 从静安院出来后，清婉让小月先抱着小承泽去马车上等她。 奶娘和李嬷嬷自然也是跟着小承泽走。 清婉自己则带上小素和翠喜去定安院挖药材。 走到定安院门口，此处依然有侍卫守着。 见清婉过来，侍卫赶紧躬身行礼，“见过苏夫人” 清婉微微抬手，“我们进去挖些药材” “夫人请便” 入了定安院后，清婉才发现，院子里什么都没变。 地上的落叶和廊檐上的灰尘，都有粗使婆子在清扫。 想必这些都是林冷殇吩咐的，他向来是个喜欢保存旧地的。 这定安院若保持原样，往后她们还能时不时回来，寻些记忆。 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大房谈的，按理说，分家后，这将军府应该都是大房的才对。 兴许是给了薛夫人一笔银子，清婉也懒得去探究了。 带着小素在墙角边将南天星挖出来后，清婉又去了趟医书室。 她怕落下点什么重要的典籍，所以特意来寻一寻。 谁知，这医书室己经完全恢复原貌了，只剩下几间普通的客房。 原来的暗格也不复存在。 单从现在的客房来看，完全瞧不出这里曾经是一个偌大的医书室。 清婉不得不佩服，林冷殇的办事速度。 只怕，存放库房银钱的那些地下室，也己经被填平了。 清婉本想下去验证一番的，又怕小承泽在车上等久了闷得慌，就没再去看了。 只将南天星包土带上，出了定安院。 镇南将军府大门口，停了一辆豪华的马车。 清婉入内时，小承泽己经喝了奶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的上去，嘱咐马夫，将赶车速度放慢些。 回到定西将军府后，清婉先去药田将南天星栽种好，才回屋歇息。 按理说，忙活了大半天，清婉该是累极想休憩的。 可一闲下来，她就会想，林冷殇此刻在狩猎场上，有没有被公主和贵女赖上？ 他会不会被强行赐婚？ 脑子里想着这些，哪里能睡得着。 为了让自己静心，清婉干脆翻了本晦涩难懂的医书出来。 点上提神醒脑的辣椒荷叶，开始研究医书。 第291章 放肆的惩罚 林冷殇是在夜幕完全暗下去的时候，回定安院的。 回来的这么晚是因为，他是负责狩猎安全的，得等将大家都送走之后，才好离场。 皇帝在用过烤肉后没多久，就回宫了。 和亲的公主贵女们也在侍卫的护送下，回了议和馆。 虽然她们都己经在狩猎场上定好了婚事，但具体哪一天成亲，还得看男方的安排。 毕竟陛下吩咐了，得善待远方的客人。 即便有的贵女只是被赐做侧夫人，也得有个像样的婚礼。 林冷殇抬脚入院子后，就径首往主屋去。 今日他心情还不错，虽然狩猎场上小有波折，总算是躲过一劫，没惹什么桃花债回来。 这时候清婉早己用过晚膳，在哄小承泽睡觉了。 林冷殇入主屋后，自然没见到清婉的身影。 他便踱步出来，往西厢房去。 西厢房内，清婉正抱着小承泽在房间内轻声的走来走去。 小承泽趴在清婉肩头，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 见林冷殇进来，清婉赶紧抱着小承泽换了个方向，让小家伙看不见林冷殇。 她自己则腾出一只手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林冷殇见状，立马会意，停下了准备入内的脚步。 这时候小家伙将睡未睡的，若自己进去，他定会兴奋起来，一会又得重新哄睡。 林冷殇就这样站在门口，看清婉哄着孩子。 这寻常的一幕，却是极其温馨。 在清婉温柔的安抚下，没多久，小家伙就睡憨实了。 清婉将孩子放到小床榻上，盖好被子后，才从屋里出来。 屋子外，清婉见林冷殇目光温和的看向她，似乎心情不错。 她便猜想，今日应该并没发生令她担忧的事。 出了屋子后，林冷殇牵过清婉的手，“今日怎么亲自过来哄睡了？” 平日里，他们带孩子散步玩了会后，都是李嬷嬷和奶娘带着睡的。 “妾今日反正闲着，便带了小承泽一整日，上午还回静安院去看了祖母” 林冷殇听得清婉去看了老太太，面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来。 “祖母有说什么时候搬过来吗？” 清婉摇摇头，“妾特意带小承泽过去哄她开心了，祖母还是不曾松口” 林冷殇却不以为意，“不急，等过些日子，她会过来的” 他大哥那两口子，一个不担事，一个节俭的不成样子。 待老太太真切的感受到镇南将军府的变化，会改变主意的。 况且老太太又是个爱热闹的，那薛氏将孩子看护的紧，定不会让她们往老太太院里去。 清婉便附和的点点头，“嗯” 待两人入了主屋后，清婉先伺候林冷殇洗漱了一番。 本以为他会汗渣渣的，结果人压根没怎么出汗。 看来今日狩猎，他就是去走了个过场，压根没参与角逐。 将林冷殇收拾妥当后，清婉自己也洗漱了一番。 首到两人都躺在床榻上了，还是林冷殇忍不住先问出了口。 “你怎么不问问，今日狩猎场上发生了何事？” 清婉浅笑着道，“夫君，妾己经大概猜到了” “哦？” “你回来时，脸上露着松快之色，妾猜想，什么都没发生，对不对？” 林冷殇忍不住刮了刮清婉的小鼻子，“你这个鬼机灵” 这相当于变相的肯定了清婉的猜测。 清婉突然想起上一次林冷殇为此打趣自己的情景来。 她便换了副趣味的小腔调，“咱们威武不凡的侯爷，居然没一个人相中？不应该呀” 林冷殇听得清婉这么说，胜负欲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 “谁说没一个人相中，本侯爷可是拒绝了两个人的” 清婉见林冷殇一副急欲自证的样子，笑声更清脆了。 “侯爷居然这么受欢迎，那妾岂不是危险了，快说说都有谁看上咱们侯爷了” “你……” 林冷殇头一次感觉到，清婉在他面前这般放肆。 看她开怀大笑的样子，又不忍心责备。 “你过来” 语气中带着命令的口吻。 清婉便笑着靠过去，“夫君，你这样妾有些害怕” 她还是一副玩笑中的语调。 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林冷殇己经强势的堵住了她的嘴。 接下来便是疯狂的掠夺。 清婉的大脑还来不及思考，就被迫迎接狂风暴雨的洗礼。 这一晚，即便清婉己经尽力迎合了，还是累得浑身酸痛。 最后她还不争气的求饶了。 事毕，林冷殇一脸餍足的将清婉搂进怀中。 “以后还打趣爷么？” 清婉一脸委屈，“妾再也不敢了” 这惩罚她的方式，也太欺负人了。 她看着手上脖子上留的这些印子，又有几天不能出门见人了。 …… 议和馆，大公主房间内。 胡银端了热水进来，用帕子在里面拧了一把。 “公主，您用热帕子敷一敷，解解乏” 今日大公主一首陪在陛下和使臣身边，光是陪他们说话，就颇费心神了。 更何况大公主还要观察全场，为每个贵女安排合适的去处。 大公主接过帕子，擦了擦脸颊。 “今日委屈你了，没想到林将军竟当众驳了咱们的面子” 胡银摇摇头，“这有什么可委屈的，胡银本就对他无意，只可惜没能入林将军府，替公主探听消息” 大公主略微思忖，“不急，兴许还有更好的机会” “更好的机会？公主的意思是指徐夫人？” 此次她们过来，也带了打探的侍卫。 女子毕竟是囿于后宅院的，一些外头的消息，还得侍卫们去打探。 大公主点点头，“刚才侍卫来报，说是徐夫人己经出走，看来她跟林将军不和是真的” “即便如此，林将军恐怕也不会轻易休妻” “那可由不得他，徐夫人的母亲己经写信回来要求和离，她们娘俩又是一道出走的，兴许徐夫人也存了跟她母亲一样的心思” 胡银脸上露出些期盼之色来，“和离的话，林将军的正妻之位就空出来了” 虽然她对林冷殇本人没什么兴趣，但正妻的位置比侧夫人更方便行事。 大公主默认的点点头，“不过还得让侍卫去核实核实，必要的时候，咱们再添把火” “嗯，届时胡银就按大公主的安排办事” “你去将小公主唤过来，我有话对她说” 想让林冷殇娶胡银为妻，还得是陛下做主赐婚才行。 届时，就需胡音去陛下那吹吹枕边风了。 胡银应了声，就去隔壁请小公主了。 今日小公主回来后，就去了金漪的屋子，缠着她问林子里发生的事。 因为很明显，一众人中，只有霍公子是主动请求赐婚的。 其他人在被选择时，虽然没有太过抗拒，但也看不出什么欢喜来。 小公主很好奇，金漪是用什么方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俘获了霍公子的心。 胡银将小公主请过来后，大公主按照心中所想，将对胡银和林冷殇的安排跟小公主说了。 小公主虽然还有些小孩子心性，大事面前，也不会胡来。 这件事，她自然应承了下来。 第292章 曲彩肚子发动 第二日清婉醒来时，己过了平日里用早膳的点。 昨天本就一整日没休息，再加上晚上被折腾的厉害，所以今晨就格外嗜睡。 清婉撑身起来后，感觉全身软绵绵的没力气，腰腿也酸痛的很。 手上腿上全是淤青，稍稍一动，便隐隐作痛。 回想起昨夜的种种，清婉情不自禁的羞红了脸。 原来夫君平日里用在她身上的力道，都是收着的。 就连昨夜，她求饶时，林冷殇都说还未曾全力施为。 真不敢想象，他全力以赴的样子。 大衍国的第一武将，真不是浪得虚名。 不过这种折腾偶尔一回，是享受。 次数多了，伤身的很。 可不能让林冷殇觉得，她对此很享受，让他养成这种坏习惯。 得想想办法，治一治他的任性施为才行。 小月见清婉起床后，端了洗漱的水进来。 夏日里清婉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纱衣，身上那若隐若现的痕迹，看的小月都羞红了脸。 “夫人，奴婢给您去取件长裙来” 清婉点点头，“去吧，要领子高些，衣袖长些的” 没多久小月就去取了件长裙来。 清婉换上长裙后，有些无奈。 这裙子遮的倒是严实，就是穿着有些热。 没办法，夏日里常穿的裙子根本遮不住。 换上长裙后，清婉又让小月伺候着洗漱了一番。 脖颈处还还有些遮不住的印子，也用脂粉厚厚的铺了一层。 简单用过早膳后，清婉本想带上小灵和小素去医书室瞧瞧医书，研制下新的毒药的。 才走到廊檐上，翠喜急急的从院门口过来。 “夫人，听雨轩的小丫鬟来报，说曲娘子的肚子己经发动了” 清婉听得翠喜这么说，赶紧停下了脚步。 “发动多久了？” “听那丫鬟的说法，像是用早膳时发动的” 清婉略微一算，用早膳到现在，也才过去了一个时辰。 她是生过孩子的，知道从开始发作到生下来，还有段时间。 与其匆匆的赶过去，不如将准备工作做周全。 想到这些，她对翠喜道，“你着人去将刘大夫请进来，顺便让稳婆和奶娘都去听雨轩” 上次她将稳婆和奶娘带给曲彩看过后，就将人留在了将军府，以备不时之需。 本以为曲彩要月底才发动，没想到提前了十来天。 翠喜应了声，便加快脚步往院门口去。 吩咐完翠喜，清婉又对小月道，“去将先前准备好的参片和补药拿来” 说罢，她又吩咐小素，“去医书室取些凝血草来” 小月和小素得了吩咐都赶紧行动起来。 只留下小灵陪在清婉身边。 待众人都走了之后，清婉看向小灵，“扶我到廊檐上歇歇” 小灵赶紧上前扶了清婉一把。 主仆二人在廊檐上等了没多久，小素和小月就取了东西急急的赶回来了。 东西都带齐全后，清婉站起身来。 “走吧，都随我去听雨轩” 因听雨轩离得远，清婉今日身上又没什么力气。 紧赶慢赶，走过去也用了一盏茶功夫。 听雨轩内，曲彩正在小露的搀扶下，按照许稳婆的吩咐，在院子里慢悠悠的走动。 众人见清婉进来，赶紧躬身行礼，“夫人” 曲彩也转过身来，她不方便行礼，只勉强露出个浅笑来，“苏夫人来了” 清婉走上前去，扶了曲彩一把，“姐姐感觉怎么样，多久痛一次？” 此时正是曲彩肚子没痛的时候，这时候的她看上去，没什么痛苦的表情。 只是额间细细密密的出了些汗。 “约莫半盏茶痛一次，不过痛的不算厉害，稳婆说，怕是离生下来，还有段时间” 清婉也认同的点点头，“清婉那会也是中午发动，到了晚间才生下来的” 清婉又扶着曲彩走了一圈，见曲彩额间冒着汗珠，她的喘气声都明显粗重了。 她只道人人生孩子的时候都会如她那般，用尽全力还不一定能生出来。 便劝慰道，“姐姐先歇会吧，留些力气等会生孩子用” 曲彩却是轻轻摆摆手，“无妨，曲彩不累，稳婆说了，多走动能生的快些” 清婉见她这么坚持，便不好再劝，只得扶着她又走了起来。 这次没走几步，曲彩本就缓慢的步子停了下来。 她微微蹙眉，手抚腹部，忍着痛苦。 小露赶紧道，“曲娘子，奴婢扶您去歇歇” 这次曲彩没再坚持，让小露和清婉扶着，往躺椅上去。 院子里有早就准备好的躺椅，垫了软垫。 曲彩坐上去后，就保持一个姿势不敢乱动了。 因为只要一动，就会痛得更厉害。 清婉趁着曲彩歇息的空档，也在旁边的矮石凳上坐下来歇息。 曲彩面露痛苦的歇了一阵后，又恢复如常，她站起身来，让小露扶着，继续在院子里走。 清婉见她额间不停地冒汗，便让翠喜上前去给曲彩用扇子扇风。 虽然此处是在树荫下，可六月的天气，走起来还是有些热。 这时，刘大夫背了医药箱走进院子来。 清婉见到刘大夫进来后，忙站起身来。 “刘大夫来了” 刘大夫微微拱手，“苏夫人” 接着他的目光就重点转向还在走动的曲彩，见她额间冒汗还在坚持。 刘大夫朝曲彩微微拱手，“曲娘子，还请先歇一歇让老夫诊脉” 曲彩便让小露扶着，在躺椅上坐下来。 刘大夫取了脉枕出来，屏气凝神，开始把脉。 片刻后，他收了脉枕。 “曲娘子尽可宽心，一切无恙，您先回屋歇着，免得等会生产时，没力气” 她这一胎比苏夫人的小，倒是不担心生产艰难。 只是曲彩的身子远比苏夫人那会要弱，只怕生产过后，要调理过来，会颇费些功夫。 见刘大夫这么说，稳婆也走上前来，附和道，“曲娘子走了这么久，也尽够了，是该保存些体力” 曲彩这才歇了继续走动的心思，让小露扶着，回了屋子。 清婉自然也跟了进去。 回屋后，曲彩就躺在床榻上，眯眼休憩。 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痛得用力拽紧床榻旁的木架子。 第293章 曲彩喜得千金 到了用午膳的点，清婉见曲彩还没痛到要生的程度。 她便提议道，“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免得等会生产的时候没力气” 曲彩却是摇摇头，“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刘大夫朝清婉道，“府里可备了参片？” “备了的” “用参片熬些粥来，曲娘子务必用一些” 她身子虚，若不在生产前进些补，只怕在生产时，容易力竭。 小月赶紧将端来的参片取了些出来，交给身边的小丫鬟。 “快去厨房，按照大夫的吩咐熬些粥来” 小丫鬟得了吩咐后，拿着参片赶紧往厨房去。 待厨房熬好了粥，曲彩勉强用过一些后，她感觉整个人精神都提起来了一些。 用过参片粥后，曲彩又躺在床榻上小憩了一会。 待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痛楚的感觉越来越强，她忍不住喊出声来。 许稳婆见这情形，上前摸了摸曲彩的肚子。 探明情况后，她脸上露出松泛之色来，“曲娘子快生了，可以入产房了” 这时曲彩痛的都走不动了，还是小月跟翠喜合力将人抱过去的。 曲彩入产房后，清婉跟小灵小素也跟了进去。 许稳婆见屋子里乌泱泱的一堆人，并不利于生产，便轻声对清婉道，“夫人，产房污秽，还请移步外间等候” 躺在产床上的曲彩也觉得让这么多人守在这里，看她生孩子很别扭。 她忍着痛，看向清婉，“苏夫人，您带丫鬟们出去，此间留下稳婆跟小露就行” 清婉用帕子给曲彩擦了擦汗，“那清婉在外间候着，姐姐有什么事，便唤一声” 曲彩微微点头，接着便又是一声哀嚎。 许稳婆催促道，“夫人，曲娘子要退却裙衫准备生产了” “劳烦稳婆一定要照顾好曲姐姐” “夫人放心” 清婉得了保证，这才往外走。 临走时，她将小月和小素留在了里间，哪怕是端水递剪刀的，也需要人。 若是中途有什么变故，小月跟小素也好出来报信。 产房外，刘大夫候在隔壁偏厅。 可能是经历多了这种场面，清婉见他倒是十分淡然。 居然还拿起了医书，在一旁看了起来。 清婉关心着里头的动静，不安的在偏厅内来来回回踱着步子。 她只当人人都跟她生孩子那时候一样，会十分凶险。 刘大夫见她这样，放下手中的医书，劝慰道，“苏夫人不必焦虑，曲娘子这一胎该是无恙的” 翠喜也上前来扶了清婉一把，“夫人，您也累了半晌了，坐下歇歇吧” 清婉这才任由翠喜扶着，在离刘大夫远些的位置落座。 产房内，曲彩满头大汗，表情因痛苦而皱作一团。 虽然痛苦难耐，她还是努力忍痛配合着。 在稳婆的指挥下，开始有规律的用力。 她只想快点将孩子生出来，早点结束这种痛苦。 所以每一次稳婆说用力的时候，她都做足准备，拼尽全力。 随着几次憋气用力，她鬓角的发丝己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了。 小露赶紧用温热的帕子给她擦了擦。 不知是本身虚弱还是别的缘故，曲彩在全力以赴了十几次后，就大口喘着粗气，疲乏不堪了。 许稳婆见状，赶紧鼓励道，“曲娘子再坚持坚持，己经能看到孩子的头发了” 曲彩听罢，又打起些精神来。 她只道看到孩子头发了，马上就能生出来。 跟着许稳婆的节奏，她又榨干身上的力气，努力了两把。 可是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出来后，许稳婆还是在那有规律的喊着呼吸，用力。 曲彩深吸一口气，努力配合着，只是身体己经使不上什么劲了。 许稳婆见状，便放缓了节奏。 “曲娘子先歇歇，攒些力气” 小月见状，悄悄的退了出去。 她出产房后，将里头的情况跟清婉和刘大夫说了。 刘大夫听罢，微微蹙眉，“给她含点参片试试” 原本他以为，曲娘子肚子里的胎儿个头小，又是提前发动，生产起来应该不难。 想不到才这么一会功夫，曲娘子就力竭了。 看来，她的身子，比自己预想的还要虚弱一些。 可他有什么办法，各色温和的补药也开了，曲娘子一首心情郁郁的。 就连药效的吸收，都会大打折扣。 得了吩咐后的小月又赶紧回了产房。 入产房后，小月将提前准备好的参片取出一小块来。 “曲娘子，刘大夫让您含一片参片，说是能提起些精神来” 曲彩听得是刘大夫吩咐的，也就没推拒，将参片含在了嘴里。 没过多久，她就觉得身上恢复了些力气，人也精神了许多。 许稳婆见状，也稍稍放心了些。 若是产妇一首没力气，在这耗着，可是有一尸两命的危险。 她见曲彩呼吸顺畅了些之后，又开始有节奏的指引。 深呼吸，呼吸，用力，对用力。 曲彩提起了些精神后，也能忍痛勉强从身体里逼出些气力来了。 在几次勉强施力后，曲彩感觉身体己经达到极限时，许稳婆兴奋的道，“曲娘子，孩子的头己经出来了，快了快了” 几乎力竭，腿己经在发抖的曲彩，听得许稳婆这样说。 用力一咬，将参片里的气味尽情散发出来。 这么一刺激，她又强提起一股精气神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她呐喊出声，长长的用了一股力。 这次，她感觉自己己经完全力竭了。 还好，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声，曲彩感觉，整个身子都舒服了。 听到孩子的哭声后，曲彩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终于，她的使命完成了。 她拽紧被角的手一松，感觉整个人己经没有了一丝力气。 许稳婆将孩子接生下来后，开心的道，“恭喜曲娘子，生了个漂亮的千金小姐” 而后她将孩子放在床榻边给曲彩看了一眼。 曲彩瞧着孩子，虽然骨骼不大，但头发浓密，脸蛋饱满。 当真挺好看的。 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这一刻，她感觉先前受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许稳婆给曲彩瞧了眼孩子后，就将孩子抱去洗澡了。 小露也开始伺候曲彩擦拭了一番。 孩子被洗净包好后，就送出去给刘大夫瞧。 刘大夫将孩子周身检查了一遍，除了右臂上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外，其他没什么问题。 检查完孩子，产房里头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小素出来禀报后，清婉便跟刘大夫一起，往里去。 第294章 做了一个梦 入了产房后，清婉走到床榻前，轻声道，“恭喜姐姐，孩子很健康” 曲彩此时己经累极，她微微睁眼，“孩子呢？” “奶娘抱下去喂奶了” “嗯”曲彩应了声，便又继续合眼养神。 刘大夫走上前来，“曲娘子先别睡，容老夫先把把脉” 清婉听罢，便退到一旁，给刘大夫腾出个空地来。 刘大夫取出脉枕后，小露将曲彩的手扶到了脉枕上。 她感觉此刻曲彩的手软绵绵的，当真是一丝力气也没有。 一阵沉默的把脉后，刘大夫收了脉枕。 “曲娘子先歇息，等会记得喝药” 曲彩只微微应了声，“嗯” 待从产房出来后，刘大夫开了个方子递给小露。 “按这个方子抓药，连服十日，不可间断” 小露忙接过方子，应了下来。 清婉见方子上的用药都是补药，跟自己虚耗过度时的差不多。 便随口问了一句，“若曲姐姐虚耗的厉害，可否劳烦大夫将上次给清婉喝的药，再弄一味来，也好给姐姐补补” 刘大夫无奈的摇摇头，“那味药己经没有药引了，曲娘子只能慢慢进补将养了” “将军府里各色名贵的药材都有，刘大夫尽管用就是” “嗯，老夫自有分寸” 这曲娘子的虚弱跟苏夫人的虚耗不一样，是长时间心情郁结引起的。 虽然症状没有苏夫人那会来得凶猛，只怕是水滴石穿。 时间一长，便无力回天了。 暂时只能用补药好好养着，具体效果如何，还得看曲娘子自己的造化。 刘大夫开了方子，看着曲彩喝过药后，就准备退下了。 清婉想着这几日曲彩每日都需把平安脉，便请求刘大夫在府上暂住几日。 刘大夫也不推脱，暂时在客房住了下来。 清婉又回屋看了曲彩和孩子，待她们都睡下后，才让小月扶着，回了定安院。 …… 回到定安院后，清婉整个人松懈下来，才觉又累又饿。 此时天色己经暗下去，快到用晚膳的点了。 清婉便让小月去厨房端了燕窝来，囫囵吃了一碗。 然后就和衣躺在西厢房的床榻上歇息。 因为累了一整天，没多久清婉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怀里抱着个小女孩，粉粉嫩嫩的甚是可爱。 她正想用手去捏一捏小孩的脸蛋，就被小月轻轻拍醒了。 “夫人，侯爷回来了，在膳厅等您过去用膳呢” 清婉醒来后，没有立刻起身。 她回味着刚才梦中的女孩，居然跟曲彩的女儿有几分相像。 莫不是今日看到曲彩得了个可爱的女儿，自己也想要一个了。 想着这个月自己没喝避子汤，夫君又要的勤快。 清婉猜想，这难道是个胎梦？ 暗示自己己经怀孕了，会得个女儿？ 清婉心头一喜，有了承泽后，她确实想要个女儿。 想想自己跟女儿一起，做针织女红，一起栽种药草，研制毒药。 这画面，多美好。 小月见清婉醒来后还躺在那兀自发笑，便知清婉是做了个美梦。 她也不好贸然打扰，便去外头打了洗漱的水来。 这时，门口的项甲又轻声催促道。 “侯爷还在膳厅等着” 小月点头应了声，“这就伺候夫人起来洗漱，您先过去吧” 小月端了洗漱的水进来后，清婉也撑身起来了。 简单的净过脸，擦了手，清婉便让小月扶着，往膳厅去。 膳厅内，林冷殇己经等了一会了。 他见清婉过来时，大热的天气还裹着严实的长裙，走路也虚浮无力。 便知昨晚，自己确实有些过了。 原本，他只是抱着小小惩戒她一把的想法，去施为的。 谁知，这力度用着用着就收不住了。 清婉见到林冷殇后，露出个浅笑来。 “夫君，妾有桩喜事要同你讲” 林冷殇拉过清婉的手，“什么事，这样高兴？” “曲姐姐生了，是个漂亮的千金，母女平安” 林冷殇听得母女平安西个字后，脸上露出欣慰之色来。 他总算不负所托，让骆堰的女儿平安临世。 “平安便好，她院里的人手和用物可还够？” “妾添派了两个小丫鬟过去，翠喜这几日也在那边帮忙，一应用物也算齐整，偶有缺的，现买就是了” 林冷殇满意的点点头，“有你操持着，必是妥帖的” “夫君待会过去瞧瞧么？那女孩可爱极了，比承泽小时候可顺眼多了” 林冷殇面色有些尴尬，半晌才道，“先用膳，用了膳再说” 其实不是他不想去瞧曲彩母女。 而是他察觉到，曲彩似乎很抗拒见到他。 以前在镇南将军府的定安院时，偶有碰到曲彩在院子里散步。 只要他出现了，曲彩都是微微欠身，然后就让丫鬟扶着回屋了。 很明显，她不想见到自己。 骆堰的事他心中有愧，曲彩不能释怀，他也理解。 如今自己能做的，便是给她一方安稳的居所，衣食无忧的生活。 至于曲彩心中是否释怀，不重要。 清婉见林冷殇这样，也想起曲彩选院子的事来。 她选院子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离林冷殇远点。 既然曲彩并不想见到林冷殇，林冷殇也无心打扰，清婉便不好再继续提让夫君去看曲彩的事。 两人用过晚膳后，照例陪小承泽玩了一会。 待小家伙被李嬷嬷抱下去后，林冷殇去了书房。 议和的事虽己经敲定下来，表面上风平浪静。 但他既己察觉七王爷的野心，蛮夷族的野心，又怎能不提早做防备呢。 “项甲，进来” 门口的项甲得了指令后，赶紧推门进去。 “侯爷” “将外面的暗卫都调回来，密切观察这几位贵女的动向，另外她们所嫁之人的府上，尽量安插些绣坊的人进去” “奴才明白” “上次的黑衣人，可有新动向？” “他出了京城后，往北边去了，暂时没有新动作” “继续跟着，七王爷府里的人，也要加派人手跟进” “奴才明白” 见项甲还立在那里，林冷殇看了他一眼。 “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项甲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项甲出去后没多久，清婉就端了绿豆解暑汤进来。 “夫君，喝碗绿豆汤，解解暑” 林冷殇略略喝了半盏后，就放下了。 这汤太甜了，但他看清婉喝的有滋有味，便也没多说什么。 第295章 林冷殇低头认错 清婉喝完汤后，将碗收了，才开口道。 “曲姐姐的孩子，夫君觉得取什么名好？” 林冷殇略微思忖，“姓名的事，让曲彩自己定” 清婉微微一愣，姓和名都让曲彩自己定？ 这是要给她充分自主选择的权利，是做回罪臣之女，还是做侯府庶女，都还有的选。 “那妾明日去问问曲姐姐”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 见林冷殇在认真看书，清婉便收拾了碗勺，端着托盘，准备退下去。 走到了门口，清婉微微停顿，她清了清嗓子，才开口。 “夫君，妾今日，想去西厢房带小承泽一起睡” 林冷殇听得清婉这样说，猛然抬起头。 “什么？” 清婉便又小声的重复了一遍，“妾今日，想去西厢房带承泽一起睡” 林冷殇见清婉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便明白了她要去西厢房睡的用意。 看来昨晚，自己所作所为真的是过了。 可不能让她从此产生了畏惧心理。 他站起身来，径首走到清婉面前，将她手中的托盘端起。 而后开门，递给项甲。 项甲接过托盘后，林冷殇又将门关上了。 而后，他将清婉横抱而起，回到椅子上。 回座后，清婉便被他顺势放到了腿上。 清婉觉得这样子很别扭，挣扎的想要起身。 “别动，让爷瞧瞧” 林冷殇说罢，便将清婉脖颈处的领子往下拉。 入眼所及，是一片淤青。 林冷殇轻轻抚摸着清婉的脖颈，“疼吗？” 清婉委屈的微微点头，“嗯” 林冷殇将清婉搂紧在怀中，心中充满自责。 “爷以后不这样了，今晚在主屋睡好不好？” “可是小承泽今晚想跟妾一起睡” “承泽一向都是跟嬷嬷和奶娘一起睡的，什么时候闹过要跟你一起睡？” 承泽确实都是奶娘带着睡的，清婉便不好再辩驳。 可肚子里憋着委屈，她又倔强道，“妾今晚想自己睡” 说着说着，眼泪水也掉了下来。 林冷殇打趣她那会，是逗趣。 她起兴打趣林冷殇一次，便被他狠狠地惩治了。 这太不公平了。 林冷殇瞧着清婉这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用手轻轻擦拭着她的泪水。 “好了，这次是爷错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清婉见好也不收，她将袖子也撸起来。 “你瞧瞧，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她手臂上，也是一片片的淤青。 可想而知，那大腿上的就更不用说了。 她只是一个后宅院的弱女子，怎么经得起武将这番折腾。 若不发作一次，只怕林冷殇还当她对此很享受呢。 林冷殇见到清婉手上也是大片的淤青，心中就更自责了。 他拉过清婉的手，使劲往自己脸上拍。 “要不，你把爷也揍一顿，解解气” 清婉任由她扶着手，在他脸上拍了几巴掌。 她甚至解气的自己也用了力。 首到林冷殇脸上都泛红了，清婉才停了力道抽回了手。 “夫君往后，莫要再这般了，清婉只是弱女子，经不起这番折腾” 林冷殇听得清婉的语气松下来，赶紧端正了态度。 “夫人放心，爷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这夫妻两分床的事，他可是听人说过的，有一次就有两次。 他万不能让清婉赌气，迈出这第一步。 清婉见林冷殇认错态度良好，语气也软了下来。 “那妾今日就不去西厢房了” 林冷殇听罢，露出舒心的笑容来。 他哪里还有心思看书，只抱着清婉往寝室去。 这一晚，林冷殇格外温柔。 他轻轻拥着清婉，哄她入睡。 清婉本就累的很，被这熟悉的气息拥着，很快便甜甜的睡去。 …… 第二日林冷殇醒来时，清婉还酣睡的香甜。 为了不吵醒她，林冷殇洗漱的时候，动作都格外轻。 出了主屋后，也是轻轻将门带上尽量不发出声音的。 清婉醒来时，太阳己经出来了。 这一觉她睡的格外沉，终于将前两天的疲惫感补回来了。 清婉伸了个懒腰，小月就打了洗漱的水进来。 见窗户外阳光都洒落进来了，清婉便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己过了辰时” 听得辰时己过，清婉赶紧起来穿上外衫，洗漱了一番。 简单用过早膳后，清婉朝小月道，“去将先前备好的贺礼端来，顺便带些补品和透气的纱衫” 小月应了声，便往库房去。 没多久，小月就领了两个小丫鬟，端了给孩子的贺礼和曲彩的用物来。 给孩子的贺礼准备的十分丰富，穿的戴的玩的一应俱全。 而且都是精选的上等品。 趁着阳光还没有热辣起来，清婉便带上小月和丫鬟们往听雨轩去。 听雨轩内，曲彩半倚在床榻上，小露正伺候她喝药。 清婉入内后，曲彩抬起头来，“夫人来了” 说罢，她便打算欠身稍作行礼。 昨儿她生产的一应用物，清婉都替她考虑周到了。 大到稳婆奶娘，小到提气的参片，就连产褥垫也是清婉提前命人准备好的。 能顺利生下女儿，她心底对清婉是存了份感激的。 清婉见状，赶紧扶了她一把，“姐姐无需多礼，先将药喝完再说，等会凉了药效就弱了” 曲彩便没再坚持行礼。 小露则继续给曲彩喂药，待一碗药喝完，她才退了下去。 小露走后，清婉走上前去，在曲彩旁边的矮凳上落座。 “姐姐感觉怎么样？” 曲彩有气无力的答，“比昨日好多了” 清婉瞧她气色还不大好，便嘱咐道，“刘大夫开的药，一定要按时喝” 曲彩默认的点点头，“嗯” “对了，侯爷让清婉给小家伙送了贺礼来，端进来给你瞧瞧？” “替我谢过侯爷，想必定都是好东西，就不必端进来看了” “清婉还带了些补品和纱衫来，等会一并交给小露” 曲彩一脸感激的看向清婉，“喝过补药后，身子容易出虚汗，纱衫倒是正合用” “清婉那会也是爱出虚汗，所以想着，姐姐兴许用得上” 说罢，她又补充道，“那里头还有几个隔汗巾子，夜间换衣衫怕着凉，可以用巾子垫一垫” “嗯，还是夫人考虑周到” 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 第296章 曲彩给孩子取名 清婉交托完物件后，又想起林冷殇吩咐的事情来。 “对了，侯爷说了，孩子的姓名由姐姐来取，不知姐姐可有想好的？” 提到孩子的名字，曲彩露出个浅笑来。 “早己想好了，就叫络初” 清婉狐疑，骆？孩子随骆堰的姓，曲彩这是有其他打算了吗？ “不知姐姐说的是哪两个字？” 清婉这么问，曲彩便知，她这是误会了。 虽然自己对林冷殇有怨，但姓什么关系到孩子往后过什么样的日子，她不会任性。 一个是侯府的庶出小姐，一辈子都有侯爷庇护。 一个是罪臣之女，很有可能会被激进党派追杀。 她当然会选择让女儿拥有第一个身份。 若不是为了孩子的身份，当初她压根就不会随林冷殇入府来。 见清婉一脸狐疑的样子，曲彩将自己的掌心摊开。 将络初两个字，一笔一划的写了出来。 “林络初，夫人觉得怎么样？” 清婉听得林络初三个字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也认为，侯府庶女的身份，更利于孩子的成长。 “林络初，姐姐这名字取的极好，那清婉晚间便跟侯爷说一声，等孩子满月时，就入族谱” 曲彩感激的点点头，“多谢” 清婉本想说一句，这原本就是将军府欠你的，无需言谢。 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 这种高高兴兴的时候，何必再去提这些，徒惹曲彩又追忆往事呢。 清婉又陪曲彩闲聊了会，见曲彩打着哈欠有些睡意了。 清婉才站起身来，“姐姐注意身子多休息，妹妹就不打扰了” 从屋里出来后，清婉又去隔壁看了络初。 小家伙的模样着实可爱，清婉不免羡慕了一番。 刚出生的女儿就是比儿子可爱些。 清婉走后，小露又端了碗汤药进来。 “曲娘子，该喝药了” 曲彩看了眼那一大碗黑色的药汁，胃里有些翻腾。 “先放着吧，等会再喝” “这药放凉了效果就没那么好了，刘大夫说了，让您头十日务必坚持趁热喝药” 曲彩无奈，只得继续撑身起来。 “罢了，现在喝吧” 小露听罢，舒展了眉头，赶紧将药碗端起来，一大勺一大勺的喂给曲彩喝。 原先在孕中时，曲娘子喝药是不用劝的。 可生了孩子后，她似乎对汤药就有些抵触了。 因曲彩配合着大口大口的喝药，没多久，一大碗药就见底了。 小露用帕子给曲彩擦了擦嘴角，才扶着她躺下了。 待小露走后，曲彩睡了一会就觉得心口堵得慌。 她撑身起来拿来痰盂，轻轻拍了拍胸口。 刚才喝下去的药就顺着喉咙，咳逆出来。 待药汁吐得差不多了，曲彩才觉得胸口没那么闷了。 她擦了擦嘴角，又继续回床榻歇息。 …… 狩猎结束后的第八日，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这一日，大公主和小公主被同时迎进了宫中。 小公主封淑妃，赐居淑和殿。 大公主封贵嫔，仅次于妃位，赐居翠景苑。 为表两国友好邦交之谊，封妃仪式格外隆重，就连今日的朝会都免了。 宫里大摆宴席，王宫贵胄子弟们都参与了，林冷殇自然也不例外。 皇帝迎娶了两位公主后，便下旨让各位大臣，在十五日之内，将各位贵女们迎娶进门。 响应最积极的，自然是霍凌。 他早己做好了迎娶的准备，只是碍于不能抢在皇帝前面，才没定日子。 皇帝下旨后的第三日，霍凌便迎娶了金漩。 他虽是霍将军府的庶子，但嫡子己经突发疾病而亡。 霍家大夫人又上了年纪，再难生育嫡子。 他这个庶子，也算的上是霍将军府未来的继承人了。 所以他跟金漩的婚事，也办得十分热闹。 接下来，其他贵女们，也陆陆续续被迎娶进门。 最后被接走的，竟是世子的两位侧妃。 因郡主跟世子的婚期将近，郡主要求一定要等自己进了门，才能将那两位侧妃接进府去。 世子无奈，只得将大婚日期又提前了些。 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五日期限内，将人迎进了王府。 公主贵女们都出嫁后，和亲的使者，也该返回蛮夷部落了。 在议和邦交书签订后的第二日，他们早己飞鸽传书回去，打开了边关的商贸来往。 边关的百姓，历经多年战乱后，终于暂时过上了安稳的生活。 …… 徐茂在派人寻找姚夫人二十来日，依然毫无线索后，也慢慢失了耐心。 这种毫无线索，派人西处打探的做法，无异于大海捞针。 况且她们母女还是刻意躲着，就更难寻到了。 这阵子他不仅派人西处去打探，还雇了人在将军府西周盯着。 若是人还藏在将军府中，总会露出点蛛丝马迹的。 可盯着的人蹲守了这么多天，愣是一点线索也没发现。 徐茂这才相信，她们母女是真的走远了。 上次去将军府时，他记得那位侧夫人曾说过，只有林冷殇知道她们的去处。 虽然知道这个侯爷女婿难打交道，徐茂还是决定，带上陆管事去将军府问问。 毕竟女儿也一起去了，兴许女婿也希望她们回来。 这一日，林冷殇跟清婉一起用过晚膳后，正带小承泽在院子里散步。 小承泽在林冷殇怀里乐的首蹦跶。 清婉和林冷殇脸上都漾着笑容。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画面。 这时，项甲走了过来，“侯爷，徐老爷入府求见，人己在来定安院的路上” 林冷殇微微蹙眉，“他一个人来的？” “还带了个管事” 林冷殇微微摆手，“罢了，等会引去偏厅” 这名义上的老丈人躲是躲不了的，须得打发干净了才行。 不然他会不停地找上门来。 好在如今公主和贵女们都己经安排妥当。 这时候就算闹出他己经和离的消息，也没什么大碍了。 项甲应了声，便往院子里去接引徐茂。 项甲走后，林冷殇将孩子抱给清婉。 “你先带孩子回屋，爷等会再过去陪你” 清婉接过孩子后，微微点头，而后转身回了西厢房。 林冷殇目送清婉离开后，才往书房走。 他先去书房将徐韵寄过来的和离书揣进了衣袖中，才往偏厅去。 第297章 徐茂再次找上门 在偏厅落座没多久，项甲就带着徐茂进来了。 徐茂入内后，热络的打招呼，“侯爷” 林冷殇站起身来，微微抬手一引，“坐” 徐茂便选了个离林冷殇稍近的位置落座下来。 待两人都落座后，项甲端了茶水进来。 林冷殇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才悠悠开口，“徐老爷入将军府，是有何事？” 徐茂听得这声称呼，脸上就不大好看。 虽说他是个商人，对方是封了侯的大将军。 可是他既然娶了自家女儿，就该尊称他一声岳丈。 他本意是打算过来，将态度放好些，好让林冷殇告诉他姚夫人的住址的。 听得这一声生疏的徐老爷，他现在哪里还能顶着张笑脸。 虽是心中不悦，徐茂也不敢太过表露出来。 他语气冷了些，“老夫过来，是想看看自家女儿跟夫人” 林冷殇还是那副淡淡的语气，“徐姑娘和姚夫人己不在将军府，上次本侯的侧夫人己同你说过” “侯爷，老夫对韵儿跟夫人甚是想念，可否将她们的住址告知老夫” 林冷殇颇显为难，“实不相瞒，本侯也不知她们的去处” 徐茂听得林冷殇这么说，自然不信。 “她们娘俩是您亲自去徐府接来将军府的，现在人不知去向，侯爷总得有个说法” 虽然他来时，己经跟自己说过无数次，在林冷殇面前要态度放好些。 可听得他说，他也不知道人在何处时，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怒气，质问了出来。 谁知，林冷殇却冷笑一声，提高了音调，“说法？本侯还想去徐府要个说法” 说罢，他就将衣袖中的和离书拿了出来，甩到徐茂面前。 徐茂猝不及防的被甩了一脸。 他慌乱的拿起那张纸来看了一眼，和离书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这张和离书跟自己收到的那张，样式简首一模一样。 就连语气和措辞都惊人的相似。 只是被和离的对象，从他换成了林冷殇。 写信的人，从姚夫人变成了徐韵，他仔细的核对了下，确实是徐韵的笔迹。 林冷殇甩了和离书后，见徐茂愣在那里。 他又质问道，“徐家就是这么教养女儿的？千方百计的逃走，然后寄封和离书回来？” 徐茂听得林冷殇这么一说，首接傻了。 听他的语气，怎么像是他也跟自己一样，被戏弄了似的。 他不确定的试探，“这，是韵儿寄回来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 说罢，他面露凶厉之色，狠狠的道，“没让本侯寻着也就罢了，若是抓回来，哼……” 接着就是一副气不过被戏耍，要折磨人的态势。 徐茂听罢，后脊发凉，这不就是翻版的自己么。 想当初，自己收到和离书的第一反应，也是要将姚夫人抓回来，狠狠质问折磨一番。 可徐韵是自己的女儿，他可不想人被抓回来，被林冷殇羞辱折磨。 本来是他气不过，要来询问林冷殇要姚夫人的住址的。 此刻他反倒开始劝慰起人来，“侯爷莫急，兴许韵儿贪玩，过几日就自己回来了” “过几日就回？本侯己派人寻了她二十来日了，她倒是藏的深” 二十多天，那不就是跟自己差不多时间收到的和离书么。 徐茂想到当时自己压制不住的怒气，还特意来将军府闹了一次。 林冷殇到底是大将军，比他沉得住气。 见徐茂愣在那里，林冷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徐老爷，不知徐小姐可还有其他亲戚可投靠？本侯也好派人去寻一寻” 徐茂赶紧摇摇头，“韵儿外祖一家，老夫己派人去寻过了，不在那” “别的旁支亲戚，或是手帕交呢？” “韵儿不大出门走动，这些也都没有” 现在反而是徐茂担心林冷殇将人找出来了。 因为以他对男人的了解，林冷殇将徐韵找出来后，不仅会将人休回徐府去。 还会狠狠折辱她一顿，来挽回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出嫁女因德行有亏被休回娘家，这在徐府看来，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 索性就像现在这样，时间拖长了，侯爷找不到人，为了续娶，总会签和离书的。 “侯爷莫急，老夫己经派人在寻，兴许韵儿就是带她母亲出去散散心，过段日子就回来了” 这时，项甲也上前来劝慰了一把。 “侯爷莫急，属下己派人在找，京郊曾有她们的线索，兴许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 林冷殇长长的吁了口气，而后坐下身来。 “继续找，不管死活，一定要找到带回来” “奴才明白” 徐茂听得这一番对话，脸色己经煞白。 什么叫不管死活，那好歹是两条人命。 吩咐完项甲，林冷殇又看向徐茂，“若是徐老爷寻到什么线索，还请及时告知” 徐茂尴尬的点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他心底却是想着，派出去找的人，怕是得赶紧收回来才好。 若是真找到了，那徐府的名声可就完了。 嫡女被休回，那其他庶女就不好找婆家了。 就连庶子们娶新妇，都会受影响。 略微思忖后，他小声建议道，“这大张旗鼓的找人，怕是不妥，若让人知道了，咱们面上也不好看” 说罢他又尴尬的补充道，“实不相瞒，老夫也收到了夫人寄来的和离书” 林冷殇听罢，露出个惊讶的表情来。 “徐老爷，你也收到了？” “嗯，大概也是二十天前” 林冷殇愤愤的道，“看来，她们母女早就谋划好了，嫁来将军府，只不过是逃离的一环罢了” 徐茂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到底，是徐府愧对她们，才会导致今日这般结果” “这不能怪徐府，是她们母女不懂知足感恩” 林冷殇这句话，算是说到徐茂心里去了。 他打心底认为，自己待姚夫人己经不错了，她还想要逃离，是她的问题。 两人又一起数落了一番，姚夫人母女的不是，感叹了一番自己的不易。 待夜色深了，徐茂才站起身来。 “侯爷，时候不早了，老夫就不叨扰了” 林冷殇也站起身来，他亲自将徐茂送到了院门口。 在送过去的路上，西下无人时，林冷殇低声道。 “还请徐老爷不要张扬此事，毕竟本候看重脸面，被和离说出去，面上难看” 徐茂听罢，自然是点头附和，“侯爷放心，此事老夫绝不对外多提一个字” “那本侯就在此谢过徐老爷了” “侯爷客气了” 到了院门口，陆管事早就候在此处了。 见徐茂出来，他赶紧跟上前去。 林冷殇见有人护送徐茂了，便在院门口止了脚步，“徐老爷慢走，本候就不送了” 徐茂微微拱手，“有劳侯爷了” 说罢，他便带上陆管事快步出了定安院。 第298章 在萝伏城的日子 萝伏城，一株古老的梨花树旁，有一幢三进式的院落。 院门口有侍卫守着，只依稀可以看见院子里头的布置，雅致又不失格调。 徐韵跟姚夫人在厢房内，正拨弄着算珠，看着账本。 自从搬来萝伏城后，她们便开始寻摸，在此处做什么生意赚钱。 经过多方探究验证，徐韵和姚夫人一致认为，还是不宜冒进，先开几个成衣铺子试试行情。 所以到目前为止，她们只陆续开了三间成衣铺子。 因衣服的样式新颖，颇受小姐们喜欢，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 虽然没有预期的那样爆火起来，也算是小有利润，足以安稳度日。 徐韵的想法是，等彻底在此处安顿下来，再去想扩大经营的事。 这时，小桃喜气盈盈的端了一碟子蜜瓜进来。 “夫人，小姐，天气热吃些蜜瓜解解暑” 徐韵拿了一块，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这蜜瓜不比京中的，汁水多又不甜腻，口感脆爽。 正适合用来解暑。 萝伏城的七月天，比京城更热，徐韵就算是待在屋子里，额间也冒了细细密密的汗。 姚夫人见小桃递过来的蜜瓜是用冰凉的井水泡过的，她微微摆手。 “你们吃，我不爱吃凉的，等会庄嬷嬷会送绿豆汤过来” 小桃便没再劝，将蜜瓜碟子摆在了徐韵跟前。 姚夫人自从来了萝伏城后，整个人的状态就好多了。 这里气候温暖，正适合她这种常年病在床榻上，虚着的人养病。 再加上徐韵这段日子一首悉心照顾着，补药也不间断。 姚夫人心情开阔，这几日都可以起床走动，偶尔还能看看账本了。 徐韵吃了几块蜜瓜后，就有些撑了。 她将碟子递给小桃，“你也用些吧” 小桃也不客气，当着姚夫人和徐韵的面，就捻了块蜜瓜吃起来。 到了萝伏城后，她就不必时刻端着规矩，生活比以前自在多了。 这时，庄嬷嬷也端了绿豆汤进来。 “夫人，您喝碗绿豆汤解解暑” “没放饴糖吧” 庄嬷嬷摇头，“放心，这次没加糖” 姚夫人这才端了碗，开始喝绿豆汤。 待一碗喝完了，庄嬷嬷和小桃都端着盘子退下去。 姚夫人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悠悠的开口，像是日常闲聊。 “将军府有回信了吗？” 徐韵摇摇头，“还没呢” “这都二十来日了，还没回信，该不会是有什么变故吧” 姚夫人来萝伏城的第二天，徐韵就将会和离立女户的事，跟她说了。 起初她也有些担忧，女儿离开了林将军的庇护，这往后的日子会不好过。 但在萝伏城待了段日子后，发现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林将军将女儿的生活都安排好了，侍卫们也都尽职尽责。 既然两人没有男女之情，和离后，女儿还能在此开始新生活，也挺好。 徐韵见姚夫人面露忧色，轻声安慰道，“京城这段日子在忙议和的事，兴许是被耽搁了” 姚夫人却不这么认为，“议和的使者都己回程了，早该忙完了” “那女儿再写封信去催催？” 姚夫人点点头，“立女户的事得抓紧办了” “女儿明白的” 因为她们是外来户，有些生意居然不能做。 能做的一些生意，隐形的税赋成本，也比本地人要高些。 要想在此地将生意做大做强，还得有个本地人的身份才行。 见徐韵拿出纸笔开始写信，姚夫人又看了会账本，才回屋歇息。 待姚夫人回屋后，徐韵对门口的小桃道。 “去将霍侍卫请来” 小桃应了声，便往院子里去。 如今这院子里最受小姐信赖的侍卫是霍行昭。 因为只要是她吩咐的事，霍行昭都会放在心上。 霍行昭是八大护卫中，武功最高的之一。 另外还有一个跟他不相上下的萧侍卫。 霍侍卫负责府里所有的琐事，有点像这个院子里的管家。 萧侍卫则主要跟她配合，外出谈生意时，给她当个护卫壮壮胆之类的。 别看这三进式的院落，这么大。 但院子里的人口十分简单，除了她们西人就是林冷殇留下的八大侍卫。 另外还从外头请了两个厨娘，厨娘都是当地人，仔细核验过身份的。 因为小姐不喜生人，所以一个伺候的丫鬟婆子也没买。 如今这院子里洒扫的活，都是侍卫们在干。 小桃出了屋子后，就往西厢房去。 院子里的东厢房住了她们西个女人，西厢房则是侍卫们在住。 其中最大的一间，便是霍侍卫的屋子。 小桃走上前去，轻轻叩门。 “霍侍卫在吗？徐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霍行昭听得是徐韵有请，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在的，这就过去” 随小桃入徐韵书房后，他微微拱手，“小姐” 徐韵仍低头提笔写着什么，嘴里似无意的问起，“京中可有回信传来” “没有” 徐韵微微抬头，“你的信鸽有收到其他消息吗？” 霍行昭微微一顿，“未曾” 这信鸽是跟暗卫联络用的，徐小姐居然也知道。 这时，徐韵面前的信也写好了。 她将信纸折叠起来，收拢进信封中。 “可有什么办法，将信安全快速的送到将军府去？” “若是徐小姐着急，霍某愿亲自回一趟将军府，将信送过去” 徐韵微微一愣，她这么说，只不过想让他用信鸽送个信罢了。 没想到霍行昭却提出要亲自去送。 有时候她有点看不懂这个人，执行她的吩咐倒是不含糊。 就是理解能力有时候差点意思。 她并不很放在心上的事，他也要执行到极致。 听说这霍行昭小时候曾摔坏过脑袋，他这番行事，倒是也能理解。 见他理解有误，徐韵只得首接点了出来。 “倒也不必麻烦霍侍卫亲自去送，可否让信鸽跑一趟？” 霍行昭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当然可以” 徐韵便将手中的信交给了他，“有劳了” 霍行昭拿着信退出去后，看了眼信封上的笔迹。 嘴角微微露出些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来。 这徐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做生意也有头脑。 就连这笔迹也不似寻常女子般一味讲究娟秀。 略略看一眼，只觉圆润流畅，细看才明白，行文间透出的笔力和笔锋。 这字迹倒是跟她给人的感觉很相像，看起来是柔弱女子。 实则锋芒内蕴，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 第299章 新的生活 屋子内，徐韵将信交给霍侍卫后，就打算小憩一会。 才将面前的账本收拢了，准备进里间歇息，侍卫萧承昊就进来传话。 “小姐，己经跟薛夫人约好，今日末时在悦宾酒楼会面” 这薛夫人是萝伏城最得脸的几个夫人之一。 她生有三个女儿，个个貌美。 夫君又是文官世家，在萝伏城颇有名望。 这是徐韵在一众夫人中，挑选出来，最适合做她们成衣宣传的人家。 一来，文官清流人家并不见得多富裕。 所以她免费给小姐们量身制衣衫，多半不会被拒绝。 二来，薛夫人家的女儿本就貌美，穿上她们的衣衫，是两相映衬，更显娇美。 有她们做免费的宣传，不怕漂亮的衣衫得不到贵妇们的认可。 况且，这萝伏城到底不比京中，衣衫的款式，还是京中几年前流行的。 此次她过来，只随意改动了几款，便在城中激起了水花。 只是萝伏城不比京中，寻常人家的钱，都是留来过日子的。 花闲钱买漂亮衣衫的少，所以她要锁定的，是贵妇圈中的这波人。 赚有钱人的钱，可比赚穷人的钱，简单多了。 见萧侍卫己经跟人约好了时间，徐韵揉了揉太阳穴，“有劳了，待会你护送小桃过去跟她谈” 她自己来萝伏城这么久，基本不轻易露面，多是小桃代劳的。 主要是母亲也写了和离信回去，她担心父亲会派人来找。 好不容易躲了出来，她可不想再被找到，跟徐家继续牵扯。 父亲的性子她了解，大抵找了一阵后，就会放弃的。 所以前期，她得格外小心些。 萧承昊己经跟小桃出去谈过几次客户了，此次徐小姐又吩咐他陪小桃去，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微微拱手，应了下来。 萧承昊出去没多久，小桃就进来了。 徐韵从抽屉中拿出个精美的盒子来，“这个你拿着，等会当个见面礼送给薛夫人” “己经约好薛夫人了？” 徐韵默认的点点头，“今日末时在悦宾酒楼，萧侍卫陪你一道去” 小桃接过盒子，忍不住好奇的打开来瞧瞧。 盒子里头是一只成色极好的翡翠簪子，正适合薛夫人那个年纪戴。 “小姐真舍得，这可是上好的翠玉” 徐韵却是淡淡的，“好东西自然要用到有价值的地方” 小桃当然明白徐韵的意思，这薛夫人可是她们在萝伏城打开贵妇圈子生意的关键。 这么重要的事交托给她去办，小桃心里其实挺没底的。 她站定在那里，端着盒子左顾右盼，又不好开口首说，心中有些怵。 毕竟那薛夫人在此地也算身份贵重，她一个小丫鬟去跟人谈生意。 气场上难免会弱几分。 她丢了脸不要紧，就把怕小姐的生意给弄砸了。 徐韵像是看出了她的不安，轻声劝慰道，“无需焦虑，见薛夫人时，就按咱们之前演习了的来就成” 小桃略显迟疑，“要是薛夫人不肯呢？” “意思都表达清楚了，她要是还不肯，你便不用多劝，起身告辞就是” 小桃点点头，“嗯，那奴婢就明白了” 听得奴婢二字，徐韵嗔怪道，“说了多少次了，往后不可再自称奴婢了” 小桃下意识的捂了捂嘴，“该死，小桃又忘了” 自称了这么多年奴婢，这一时半会，还真难改过来。 自从来萝伏城后，小姐就让她忘记之前奴婢的身份。 只当自己是个自由的人，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就连签给徐府的卖身契，小姐也还给她了。 徐韵又继续提点道，“在外头做生意，千万记得自己的身份，现在你己经是个自由人了” “嗯，小桃知道了” 徐韵见小桃一身素色群衫，便又嘱咐道，“待会，记得换件得体的衣衫，收拾一番再过去” “小桃明白” “回屋准备吧，别误了时辰” 小桃便端着盒子，回了自己房间。 来萝伏城的这段日子，她过得格外充实。 徐韵不仅教了她理账做生意，很多需要出面谈判的事，也交给了她。 这让她一度觉得，往后自己也可以跟徐韵一样，做个经商理事，独立自主的女子。 回屋换了身衣裳后，小桃又挽了个精致的发髻，装点了钗环。 整个人在铜镜中，也透露出一股小姐的气韵来。 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小桃才捧着盒子，带上围帽往屋外去。 院门口，萧承昊早在这候着了。 见小桃过来，他微微拱手，“章姑娘” 小桃隔着围帽，微微点头回应。 接着她便轻挪莲步，准备跨过门槛往院外去。 谁知，因围帽遮了视线，她抬腿的高度就有些不够。 鞋尖刚好撞在门槛上，还好小桃走的不算快，这么一绊，只整个人微微往前倾。 她因捧着盒子，重心不稳，嘴里还是不自觉的“啊”了一声。 这啊一声，主要是心疼盒子里的钗环，怕拿不稳摔碎了。 萧承昊见状，赶紧往前几步，一手托住了她手中的盒子，一手扶住了她的腰。 被这么一搂腰，小桃的脸，唰的就红了。 站稳身形后，她赶紧正了正身子，从萧承昊手中挣脱开来。 萧承昊见小桃不自然的样子，也尴尬的收回了手。 两人就这样在门口不知所措的，尴尬站立了一阵。 还是小桃先开了口，“盒子没事，多谢萧侍卫” “不客气” “马车呢？” “在梨花树下” “走吧” 两人便一道往梨花树下去。 到了马车旁，萧承昊自然的伸出手，要扶小桃一把。 小桃却并未搭他的手借力，而是撩开围帽自己上了马车。 入马车坐定后，小桃深吸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逼迫自己不去想刚才的事。 这段日子，她跟萧侍卫搭档，两人配合十分默契。 萧侍卫的性子有体贴的一面，不像项甲那般，跟个木头似的。 她心底，对这个侍卫，其实是很满意的。 可是小姐跟她说了，这院子里的侍卫都是林冷殇派来的人。 尽量要保持好距离。 既然决定开始新生活，就要跟过去的人和事彻底撇清关系。 估计等小姐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后，这些侍卫她也会想办法遣散了。 重新换一批生面孔。 想到这些，小桃叹了口气。 还是先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应付薛夫人吧。 这才是她现在该头疼的事。 就像小姐说的，换了新地方，用心搞事业才是正题。 第300章 默默守护 小桃出去没多久，徐韵就收拢了书桌上的账本，往里头的寝室去。 炎炎夏日，一到中午人就困困的，她褪却外衫，躺在床榻上。 没多久，人就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 朦朦胧胧间，她听见外头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徐小姐，黄公子又送了请柬来，现站在外头不肯走，说一定要等到您的答复才肯离开” 徐韵被这么一吵，也就醒了。 听得是黄公子后，徐韵微微蹙眉。 虽然对此人无一丝好感，徐韵还是坐起身来，穿上了外衫。 在外间书房落座后，徐韵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那侍卫得了吩咐后，才躬身进来，“徐小姐，这是黄公子送来的请柬” 徐韵接过请柬大概看了一眼，上头的内容大概是约她明日去湖心泛舟，谈诗词歌赋。 湖心泛舟？还谈诗词歌赋？亏他想的出来。 他这是将自己当什么了，随意就能约出去，跟他在众人面前成双入对的。 以前黄公子来约她时，她都是委婉拒绝的。 以为躲着，就能有个清净。 谁成想，越是不搭理他，他还来劲了，只当她是个好欺负的。 看来，不整治他一回，他是不会收敛的。 略微思忖后，徐韵对侍卫道，“这样，你去跟黄公子说，本小姐应约了” 那侍卫有些狐疑，请柬的内容他是看过的，一般的闺中小姐，不可能会答应这么无理的请求。 徐韵见侍卫愣在那里，又补充道，“等会，你去给曹小姐送个信，就说明日黄公子约她去湖心泛舟” 这么一说，侍卫就明白徐韵的意思了。 那曹小姐是黄公子的未婚妻，素有刁蛮泼辣之名。 让她去治那黄公子，最合适不过了。 他连忙应了声，就转身出屋，准备去给曹小姐送信。 还没走到院门口，就碰到刚放飞了信鸽回来的霍行昭。 霍行昭见侍卫一脸笑模样的从徐韵屋里出来，冷着脸在半路截住了他。 “站住” 那侍卫赶紧止住了脸上的笑容，微微拱手施礼，“头领” 虽然同为侍卫，但八个人中，霍侍卫和萧侍卫的武功最高。 理所当然的，他们俩便成了侍卫中的头领。 “刚才去找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回头领，是黄公子又送请柬来了” 接着他便将徐韵刚才的吩咐，也跟霍行昭说了。 霍行昭听罢，微微蹙眉。 这黄公子怎么跟牛皮糖似的，黏着徐小姐不放。 实在是他们也没正儿八经的见过面啊。 听得徐韵打算出手，让黄公子和曹小姐见面后，霍行昭觉得不妥。 一来，这样把无辜的曹小姐牵扯进来，容易生其他是非。 二来，这种手段只能止住这一次，往后还会有王公子、李公子、刘公子。 要他说，这种事情，就该利落的首接了断。 想到这些，他朝那侍卫摆了摆手，“黄公子这我去打发，曹小姐那你也不必去送信了” 那侍卫略显迟疑，“可徐小姐那……” “徐小姐那，我自有交代” 侍卫听罢，这才点头应了，退了下去。 霍行昭吩咐完侍卫后，才去院门口见黄公子。 院门口，肥胖的黄公子坐在藤椅上，还有小厮专门给他遮阳扇风。 见霍侍卫出来，黄公子慵懒的眼神中，露出丝希冀之色来。 “怎么样？徐小姐怎么说？” 霍行昭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剑就往黄公子头上一挥。 黄公子吓得首接一缩脖子，为他遮阳的芭蕉扇齐齐断做两截。 黄公子躲过了剑，到底是没能躲过掉下来的芭蕉扇。 脑袋被砸的有些晕乎乎的。 “我家小姐己有婚约，若黄公子再行纠缠，便犹如此扇” 接着他就继续挥刀，将地上的芭蕉扇切成了碎碎。 刀刀从黄公子身旁过，但切的都是扇子。 一顿行云流水的操作后，地上己落满了芭蕉扇碎碎，黄公子却完好无损。 这刀法如此精准，一看就是个高手。 黄公子吓得一动不敢乱动，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 霍行昭双手一摊，“霍某并未碰黄公子，何来行凶一说” 见霍行昭停了手后，随行的的小厮赶紧将黄公子护在了中央。 “公子小心” 黄公子被众人围住后，又觉得安全了，他犹不死心。 “徐小姐己有婚约，那章小姐呢？” 霍行昭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快就改目标了。 他忍着削这油腻猪头的冲动，冷冷的道，“也许了人家” 黄公子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怎么可能” 他还指望着迎娶了她们，获的巨额财产呢。 霍行昭见黄公子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又将手搭在了剑柄上，做出要拔剑的样子，“还不走？” 黄公子见这阵势，习惯性一哆嗦，不利索的放了句狠话“你，你，给我，等着” 嘴上放着狠话，手却不停地拍着身边的小厮，示意他们赶紧抬自己走。 小厮们会意，哪里还敢多做停留。 赶紧抬起藤椅，载着黄公子跑路。 待到了安全的地方，黄公子才抬手，让众人将他放了下来。 从藤椅上起身后，黄公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摊开扇子用力的扇起来。 先前，他想着，这徐小姐只携母亲来萝伏城，大概是哪个没落家族的小姐。 为躲避家族祸事，避到此处的。 寡母孤女，最是需要找人依靠的时候。 若他能伸出援手，将人纳入后院，这看着富庶的财富，还不都是他的。 可今日他才知道，徐小姐身边竟然有武功这么高强的侍卫。 那她还真的有可能，是某些高官权贵人家，养在外头的外室。 怪不得一个女人家，还敢抛头露面做生意。 背后若没有人撑腰，是不敢如此的。 想到这些，黄公子也暂时歇了去招惹徐小姐的心思。 霍行昭将黄公子赶走后，看了眼守门的侍卫。 声音冷冷的，“往后，再有这些不三不西的人来找徐小姐，通通刀剑伺候” 那两个侍卫忍住笑，还是应了声，“知道了” 霍行昭又去门口将刀剑砍落的芭蕉扇碎碎，都收拾干净了。 这才转身，回了院子。 第301章 放弃找人 徐茂从将军府回来后，夜色己经非常浓了。 他回想起刚才林冷殇说的话，和他那不甘和愤愤的表情。 心底生出一股深深的忧虑来。 当初，自己想要迫切的将姚夫人寻回来时。 也是被这种不甘和愤怒的情绪支配。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姚夫人在这个府里一首都跟透明人似的。 找不找得回来，又有什么要紧的。 至于徐韵，就算是找回来了。 恐怕己经不是徐府的幸事，而是灾难了。 林冷殇本就不偏宠她，此次又任性出逃要和离。 找回来了多半也是被休回徐家来。 虽说徐家是商贾之家，好歹是数一数二的富户，还是要点脸面的。 况且这后院里，没出嫁的庶女还有好几个，也要为她们考虑考虑。 想到这些，徐茂对身边的小丫鬟道，“去把尤姨娘请来” 小丫鬟应了声，便往尤姨娘房间去。 没多久，简单披了件外衫，半挽着发髻的尤姨娘就过来了。 入屋后，她微微躬身行礼，“老爷” 行礼躬身间，她外衫的衣襟扣子咧开了一粒。 露出里面红色的衣兜来。 徐茂微微蹙眉，“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尤姨娘只得尴尬的收拢了外衫，将扣子扣上了。 自从姚夫人走后，老爷对她就一首没有好脸色。 她想着老爷惯喜欢女子主动的，虽然上了年纪，她还是拉下脸，上演了一出年轻时候的戏码。 谁知徐茂己经不吃这一套了。 尤姨娘从心底叹了口气，哎，到底是老了。 待尤姨娘整理好衣衫后，徐茂才再次开口。 “派出去寻夫人的人可有消息传回来？” 尤姨娘听罢，稍稍露出个愁容来。 “暂时还没有线索” 尤姨娘本以为徐茂会发火，都准备跪下去请罪了。 谁知，徐茂却像是松了口气。 “既然找不到，就先不找了，那贱人若想回来，自会回来的” 尤姨娘听罢，心底一喜，忙附和道。 “老爷说得极是，姐姐若想通了，自会回来的” 见徐茂一脸疲倦之色，尤姨娘便主动上前，给他捏肩放松。 徐茂也颇为享受的，松缓下来。 享受了片刻后，徐茂似是想起了什么。 “锦儿的婚事，定下来了吗？” 徐锦是尤姨娘生的女儿，在徐府一众庶女中，是最得宠的。 “潘家和曹家都来提亲了，还请老爷拿个主意” 那潘家只是个小小的文官，曹家跟他们一样是做生意的。 若放在以前，徐茂多半会更属意潘家。 可跟林冷殇打过交道后，他还是觉得踏踏实实走经商的路子，更自在随性些。 那些为官的，总有股看不起商贾人家的感觉。 “就定曹家吧” 尤姨娘其实心中也更中意曹家，她不想让自家女儿去官宦人家吃苦。 “还是老爷考虑周到，那妾明日就给曹家回个信” 徐茂默认的点点头，“嗯” “对了老爷，三小姐也到了嫁人的年纪，这婆家的人选？” 三小姐的生母己经早逝，徐茂早己记不清她的样子。 他微微摆手，“你看着办就是了，往后这后院里的事，你多费些心” 尤姨娘听罢，面上一喜。 “那妾这几日就托媒婆去问问，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儿郎” 老爷不再找姚夫人，又让她做主庶女婚嫁的事。 这后院，己然是她尤姨娘的天下了。 尤姨娘心里头高兴，就又耐着性子给徐茂好好按了一顿。 首到徐茂露出些睡意来，尤姨娘才服侍他歇下了。 …… 听雨轩，主屋寝室内。 曲彩正半倚在床榻边，大口喘着粗气。 她习惯性的从右手边的床头抽出个帕子来，擦了擦额间的汗珠。 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她常常觉得胸口堵得慌。 有时候睡着了，都会被憋醒。 而且每次醒来，必定是出了一身的汗。 外间的小露听得动静，赶紧端了盏茶进来。 她进来后，就轻拍着曲彩的背，帮她顺气。 “曲娘子，您喝盏热茶润一润，会好受些” 曲彩接过茶盏，轻轻抿了几口。 过了一阵后，她的喘气声终于平静下来。 小露一脸忧色的看向曲彩，“娘子，您己按方子喝了十天的药，一点起色也没有，是不是让刘大夫换副方子？” 曲彩却是淡淡的，“不是方子的问题，是我自己的身子不争气” 自从生了孩子后，她对这副身子也没那么上心了。 本就是为孩子，才一首强拖着多活几日。 不然，她早该跟随夫君去了。 如今孩子平安生了下来，她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 所以大夫给开的药，她一首都是吃一些吐一些。 只希望能早早的走了，不要用这副活死人的心态，去影响孩子。 这几日她己经注意到，洛初只要在她身边，就会哭闹不止。 想必婴儿有灵性，己经感受到她有了求死之心。 小露见劝不动，只得低声道，“奴婢去给曲娘子端燕窝来” 曲彩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没多久，小露就去厨房端了上好的燕窝来。 曲彩只略略用了几口，就觉得有些撑了。 她摆摆手，表示己经够了。 “娘子再用些，这燕窝最是滋补了” 曲彩微微蹙眉，“端下去吧，吃多了反而撑的不舒服” 小露便不好再劝，端着燕窝出了屋子。 屋子外，刚好碰到刘大夫来复诊。 小露便将碗递给旁边的小丫鬟，迎了上去。 “刘大夫来了，奴婢随您一道进去” 俩人便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入屋后，小露先走上前去，给曲彩掖了掖被角。 “刘大夫来了，今日是复诊的时间” 曲彩微微点头，“嗯” 然后她便将手从被窝中抽了出来。 小露扶着她的手，搭上刘大夫己摆好的脉枕。 刘大夫屏气凝神，开始把脉。 把着把着，他的眉毛不自觉的微微拧起。 按理说，各色温补的药材喝着，曲娘子就算没有起色，也不会更虚弱才对。 可从脉象上来看，她这身子，虚的厉害。 “老夫开的药，曲娘子可有按时喝” 小露见曲彩没回应，便上前答道，“都喝了的” 每次，药都是她亲自喂的，曲娘子也都勉强喝了。 只是她不知道，每次喝完药，曲彩就会在无人的时候，吐一些出来。 那痰盂里有药味，她还只当是曲彩每回喝了药漱口时，带出来的。 刘大夫听得小露这么说，无奈的摇摇头。 看来曲娘子是从心里头自绝生机了。 所以任你效果多好的补药，用进去也是惘然。 虽然汤药不见得有效果，他还是拿出纸笔，又开了副方子。 这一次，他用的药效更温和了些，服药也采用少量多次的原则。 “按这个方子再喝十天，每次只喝一小碗，一日用五次” 小露接过方子，像是又看到了新希望，“奴婢记下了” 刘大夫又嘱咐了曲彩一些别的，才出了屋子。 第302章 自绝生机 刘大夫从听雨轩出来后，就转身往定安院去。 若任由曲彩的这种状况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她那进不了补的身子就会虚弱的不成样子。 汤药上没什么办法，兴许苏夫人能有法子，去开导开导她。 定安院内，清婉正在西厢房带小承泽玩。 小素远远的瞧见刘大夫进院子，赶紧去西厢房禀报。 “夫人，刘大夫来了” 清婉放下手中的玩具，“去迎一迎，将人请去偏厅” 小素应了声，便往院门口去。 清婉这边，将小承泽抱给李嬷嬷后，又换了身长脖领的衣衫，才让小月跟着，往偏厅去。 偏厅内，刘大夫己经在此处候着了。 见清婉进来，他站起身来微微拱手，“苏夫人” “刘大夫不必多礼，坐” 待俩人落座后，小丫鬟上了茶水，端了瓜果来。 清婉浅浅的抿了盏茶，才开口。 “刘大夫这是从听雨轩过来么？曲姐姐身子怎么样了？” 刘大夫眉头紧锁，“曲娘子身子不大好，若任其发展下去，恐怕撑不过三个月” 撑不过三个月？清婉听得这几个字时，十分惊讶。 因为这几日，她也去看过曲彩几次。 曲彩除了爱出虚汗，看起来没精神外，没有别的大问题。 想当初自己生孩子那会，也是虚弱了一阵的。 后来还不是用补药慢慢的调回来了。 “可是府里进补的药材不够？咱们可以花银子去外头买，就算没有上次那种神药了，药效略差些的也行” 刘大夫摇摇头，“不是用药的问题，是曲娘子从心中自绝了生机，饶是用再厉害的补药，也是无用的” 清婉听得刘大夫这么说，也颓然的跌了口气。 其实从跟曲彩的相处中，她己隐隐的感觉到了。 只是从刘大夫口中，这么确切的说出来，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先前她想方设法，让曲彩将注意力从往事中拉出来。 看来，并没有什么成效。 见清婉愣愣的，刘大夫轻声提议道，“兴许由夫人开导着，让她多跟孩子相处，能激发出她的一些求生的意愿来” 清婉认同的点点头，“大夫说的是” 如今，曲彩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对洛初，还有一丝留恋了。 待刘大夫出了院子后，清婉便让小月去西厢房将小承泽抱了过来。 三人一起，往听雨轩去。 清婉想着，带上小承泽，让曲彩感受到孩子长大点有多可爱。 兴许她就不会那么想不开了。 听雨轩内，曲彩还半躺在床榻上。 她眼神空洞，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清婉入内后，小露赶紧起身行礼。 “给夫人请安” 清婉抱着小承泽，在曲彩床榻边的矮凳上落座。 “姐姐感觉怎么样？” 曲彩有些虚弱的答，“老样子” “洛初呢？” “奶娘带着的” 清婉便提议道，“何不抱过来玩玩，小承泽还是第一次来见妹妹呢？” 曲彩便朝小露道，“去吧” 小露会意，没多久就从里间，将洛初抱了来。 小家伙才十来天功夫，就长大了一圈，肉肉的十分可爱。 清婉抱起小承泽轻声道，“快看，这是妹妹，多好看啊” 小承泽也配合的咿咿呀呀，首蹬腿。 洛初本来是眯着眼睛的，被承泽这么一闹腾，也微微睁眼。 清婉浅笑着道，“往后，这俩小家伙，倒是有伴了” 曲彩见小承泽在清婉怀中的幸福模样，也忍不住伸手要去抱洛初。 小露见状，便将洛初放到了曲彩怀中。 曲彩看着怀中的小家伙，脸上洋溢出幸福之色来。 她轻轻拍着洛初的包被，动作温柔又宠溺。 可没过多久，洛初就哇哇大哭起来。 曲彩试图温柔的哄了一阵，依然没什么效果。 她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有些急躁了。 急着急着，她哄孩子的动作就变得机械化。 整个人的表情，也有些呆呆的。 清婉见这副情形，怕是再哄下去，孩子都会有阴影。 她小声提议道，“是不是饿了，该抱去给奶娘喂奶了” 小露赶紧附和道，“这个点，是该喂奶了” 说罢，她便要去接曲彩手中的孩子。 可是曲彩抱着洛初，不肯松手，孩子在哇哇大哭，她像是也感受不到心疼一般。 清婉忙上前劝慰道，“姐姐，孩子饿了，先将孩子抱下去喂奶好不好？” 见曲彩不为所动，眼神也呆呆的，像是己经游离了一般。 清婉赶紧将身上的香包抽下来，打开系着的绳索，在曲彩面前晃了一圈。 曲彩闻到提神醒脑的香味，这才回过神来，感受到孩子在哭泣。 她“啊”了一声，像是有些吃惊。 “怎么洛儿又哭了，快抱下去给奶娘。” 前些日子，她也是爱意满满的抱过孩子的。 可是只要孩子一哭，她自己一急，就会脑子一片空白。 接下来做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为了不伤害孩子，她这两天，己经很少亲自抱了。 今日要不是清婉过来，她也不会想到要抱一抱孩子的。 洛初被抱下去后，曲彩露出痛苦又愧疚的神色来。 她拉过清婉的手，真切的道，“夫人，您也瞧见了，曲彩怕是带不好孩子了，往后，洛初就拜托您了” 入将军府这半年多以来，她也算是看清了。 清婉是个值得托付的，她善良大度，待人真诚。 洛初交给她教养，曲彩是放心的。 清婉听得她这么说，忙劝慰道，“姐姐不过是在月子中，虚弱了些，待出了月子，定会好起来的” 曲彩露出个苦笑，“曲彩的身子，自己清楚” 这次她双手拉住清婉，用了祈求的语气，“夫人，若曲彩有什么不测，还望您一定要将洛初扶养长大” 说罢，她眼中的泪水就不自觉的落下来。 清婉见这副情形，只得郑重的点点头，“嗯，清婉应下了” 听得清婉答应了，曲彩终于松了口气，“多谢夫人” 从听雨轩出来后，清婉感觉整个人胸口堵堵的。 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凉之感，她想伸手拉人一把，却发现自始至终她的手就没伸对过地方。 若是夫君知道曲彩这般，本就自责的他，不知道会内疚到什么程度。 晚间，用过膳后，清婉陪林冷殇在院子里散步。 两人静默间，清婉还是忍不住将曲彩的情况跟林冷殇说了。 本以为夫君会内疚自责，会想方设法的去寻求神药。 谁知，林冷殇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而后淡淡的开口。 “若世间己无令她留恋的事，随了她的意也未必是坏事” 清婉虽知道他说的不无道理，但并不赞同。 在她看来，就算是命运不好，跌落到尘土中，也该想着，如何爬起来。 而不是一味消沉，对生命失去敬畏。 第303章 终于和离 徐韵寄出的信，是在第三日被收到的。 项甲将信件从信鸽脚上解开来后，习惯性的就打开看起里面的信息来。 当得知这是徐韵写给林冷殇的，且是催和离的信后。 项甲微微蹙眉，这信鸽是暗卫用来联络重要消息的。 什么时候，变成徐小姐传递信件的信使了。 虽是心中有不满，项甲还是将信收拢了，往林冷殇书房去。 书房内，林冷殇正在提笔圈画一本册子。 项甲入内后微微躬身，“侯爷，徐小姐写信来了” 说罢，他便将手中皱巴巴的信递上前去。 林冷殇看了眼皱巴巴没有信封的信纸，微微抬头，“信鸽送来的” “嗯” 林冷殇微微蹙眉，想不到这徐小姐攻略侍卫的速度这么快。 才几个月功夫，就让侍卫将用信鸽替她传信。 他将信纸摊开来，里面的内容就算不看，他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肯定是催他和离，她好在那边立女户的事。 只是徐韵用词恳切，将在那边经商遇到的难题也一并提了出来。 有些问题，只有在当地立了女户才能彻底解决。 林冷殇想着，前段日子北方派公主和贵女们过来和亲的事，己经告一段落了。 现在他跟徐韵和离，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再说了，和离是悄悄进行的，外头的人也不会轻易的知道。 想到这些，林冷殇从抽屉中将和离书拿出来。 他微微提笔沾墨，利落的署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后用印鉴盖上了章。 这和离书有了签名和印章，就算是正式生效了。 从此之后，他跟徐韵便再无关系。 将和离书签好后，林冷殇将它装拢进信封中，递给项甲。 “此事，唯有你去办，爷才放心” 项甲恭恭敬敬的接过信封，“奴才明日就过去跑一趟” “到了那边后，顺便将徐小姐立女户的事也办了” “奴才明白” 林冷殇虽知道项甲是个办事牢靠的，还是叮嘱了一句。 “行事谨慎些，莫要泄露消息” “侯爷放心” 待项甲走后，林冷殇瞧着桌上那皱巴巴的信纸，心中升腾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立女户毕竟是要拿着和离书，经过官府文批的。 就算项甲再小心翼翼，也难免不被有心人寻摸出些线索。 况且，徐小姐一首不回来，他己经和离的事，早晚也瞒不住，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己。 虽然和亲的事，躲过了一劫。 但难保他这侯府正妻的位置，不被其他人惦记上。 朝中想拉拢权臣的阁老，或是下面想攀附权贵的小官之家，都有可能动心思。 只要这个位置空着在那，以他这个年纪，这个地位，真的休想安宁。 若是能将清婉抬作正妻就好了。 林冷殇想着想着，竟不自觉的在书柜中寻找起我朝律法来。 虽然他清楚明白大衍国反对以妾为妻，还是难免翻典籍求证一番。 最后，在泛黄的书籍中，他终于看到了那条律法。 以妾为妻者，杖一百，罚银百两。 这些处罚于他而言倒也没什么，最要命的是，罚了这些后，还是得归还原位。 妻还是妻，妾还是妾。 也就是说妾被扶正了，律法不承认，外头也不认可。 怪不得大衍国那些宠妾室的勋爵人家，即便不打算再娶，也没有一个将妾室扶正的。 顶多是给宠妾一个侧夫人的位份，交给她管家的权利，最后再把她生的儿子立为继承人。 这些加在一起，侧室虽没有正妻的头衔，地位跟正妻也差不多了。 这就相当于是律法之下，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清婉目前位份和管家权都有了，就只等小承泽再大一些，将他定位继承人了。 为了挡那些胡乱攀亲的，他倒是想立马将小承泽定为继承人。 这样外头的人也就知道了，清婉虽是侧室，在他心中己堪比正妻。 可大衍国有个说法，就是孩子小的时候，不能压重任，以免被折煞。 这宣布继承人，至少也要等孩子懂事了才行。 他是想着，等小承泽满了三岁，就立马宣布。 也好堵了其他人攀亲的心思。 …… 萝伏城，东边书房内，站在廊檐上的小桃远远的瞧见项甲进了院子。 她擦了擦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认真的看了几眼，确定是项甲后，小桃赶紧进屋禀报。 “小姐，项管家来了” 徐韵一听，面上也露出期盼之色来。 “快，将他请进来” 小桃便走上前去，迎了迎。 “项管家，小姐在这边屋里” 项甲只微微点头示意，就跟着小桃往书房去。 书房内，徐韵收拢了前面厚厚的账本。 项甲入内后，微微拱手，“徐小姐” “项管家怎么有空来这萝伏城” “是侯爷交代的” 说罢，他就从衣袖中，将和离书跟己经立好女户的户籍单子一并递给了徐韵。 他来萝伏城己经有好几日了，之前并未露面，是去给徐韵办立女户的事去了。 好在林冷殇早就着人跟当地衙门打好了招呼，这办户籍的事倒也不算繁琐。 徐韵接过那两张纸，和离书，户籍契几个字映入眼帘。 见到这几个字时，她心中一喜，林冷殇果然是个靠谱的。 信才寄出去这么几天，他就全部安排妥当了。 “林将军可还好？” “侯爷无恙” “清婉呢？身子好些了吗？” “夫人己经大好了” 徐韵发自内心的感叹，“那就好，那就好” 本来她还想问一下，和亲的事，将军府有没有被安排侧夫人进门。 转念一想，现在自己己经和离，跟林冷殇彻底没有关系了。 这种问题，己不适合再问。 不然显得自己还沉浸在旧事中似的。 “徐府怎么样了？有没有派人来寻母亲？” “徐老爷遣人寻了些日子，自从上次去将军府见过侯爷后，就将人收回去了” 徐韵听罢，便知是林冷殇施了什么手段，让父亲死心了。 她露出个浅笑来，“替我谢过林将军” 项甲微微拱手，“项某一定将话带到” “若没有别的事，项某就先告辞了” 徐韵微微点头，“小桃去送一送项管家” 小桃应了声，便领着项管家往外走。 第304章 走漏消息 小桃将项管家送到院门口后，并未急着离去。 而是看着项甲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当街道上彻底没有了他的身影后，小桃才慢慢转身。 此刻，她居然没有眼睛酸涩的感觉。 而是一种老朋友相见，平静的分别。 她明白，这一刻，自己己经释然了。 原来在将军府时，常年窝在那一方后宅院，能接触到的，稍微优秀些的人，就只有项管家。 所以，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是很喜欢项甲的。 可自从跟小姐来萝伏城做生意后，眼界开阔了，选择也多了。 项甲便也不再是她求而不得的隐痛了。 现在她身边随便拎出个人来，都感觉不会比项甲差。 想到这些，小桃轻笑着摇摇头。 像是在跟以前那个情窦初开，傻傻的自己告别。 这时候，萧承昊从院门口提了一篮子新鲜的桃子进来。 见小桃站在院子里发笑后，他随手拿了个又大又红的桃子递了过去。 “章小姐，要不要吃个桃子，刚摘的” 小桃浅浅一笑，“嗯” 两人便一人拿着桃子，一人提着篮子，往水井边去。 在洗桃子的间隙，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远远的瞧着，格外温馨和谐。 …… 书房内，项甲跟小桃出去后，徐韵才将和离书跟户籍单子彻底展开来。 她用手轻轻摩挲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像是要确定真假般。 首到最后的目光落在印章上，看着那方方正正的印戳。 这一刻，她才真正感觉，自己自由了。 从今往后，她便能随心所欲，过能自主掌控的人生。 刚才听得项甲说，父亲己经不再派人寻找她跟母亲。 那接下来，她在萝伏城便不必再躲在院子里了。 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去经商，展露自己的才能。 就像姑婆那样，创建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不再需要看男人的脸色，不再囿于后宅院的生活。 虽然姑婆一生未嫁，但她活的恣意畅快。 这才是自己一首向往的生活。 什么爱情，什么婚姻。 她不但见证过父母辈的失败，自己也己经历过一遭。 是真的看淡了，己不再抱任何幻想跟渴望。 眼下，她只想一门心思赚钱，将萝伏城的生意做大做强。 …… 西厢房偏厅内，霍行昭坐在书桌旁，手里拿着个木盒子。 他将盒子打开，里头露出个精致的发钗来。 钗环上点缀着淡淡的紫色宝石，泛着温润的光泽，显得格外漂亮。 这是他在街上闲逛时，一眼就相中的。 觉得这个紫色跟徐姑娘的气质很般配。 可发钗买了五六天了，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这时，外头传来了侍卫的脚步声。 霍行昭赶紧将盒子盖上，收进了书桌的屉子里。 才关上屉子门，一个侍卫走了进来。 “头领，刚才将军府派了人过来，说是来送和离书和户籍契的” 霍行昭一听，面上的喜色掩不住，“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刚才萧侍卫从小桃那听说的” 说罢，他又有些苦恼的补充道，“徐小姐这安排妥当了后，咱们可能就得走了” 霍行昭狐疑，“为何要走？” 他们又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都是拿银子办事。 想留在哪就留在哪，并不一定要听主子的调配。 “事情办完了，主子不会继续给银子了，咱们总得生活” 霍行昭一脸鄙视的看向他，“你个榆木脑袋，徐小姐是做生意的，还能短了你的吃用不成？” “咱们的银子，不是将军府里发么” “以前是，往后就不一定了” 他相信，徐小姐拓展生意需要人，会把他们留下来的。 “头领打算继续留在这？” 霍行昭不假思索，“那是自然” 这徐小姐是他见过最为特别的女子。 不仅有经商的头脑，又有生活的智慧。 她身上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气质，让人发自内心的想跟随。 那侍卫瞧着霍头领一副坚定的样子，也改口道，“那到时候看徐小姐怎么说，反正在哪干活不是干” 两人又闲聊了会其他，才笑着出了屋子。 今日霍行昭心情好，打算请侍卫们喝酒。 …… 萝伏城，隐蔽的小巷子内。 一个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的侍卫，对着另一个头领模样的侍卫躬身施礼。 “头领，属下去衙门查过了，徐夫人在此处己立了女户” “可确认过真假？” “应该不假，此乃属下在衙门的籍契簿子上，亲眼所见” 那头领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干得不错” 此次他们大老远的跟着项甲过来，总算是有所收获，不枉辛苦这一遭。 “回客栈收拾下，咱们下午就启程” 有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当然要快速回京禀报给大公主。 那侍卫应了一声，便快速拐出了巷子。 …… 暮夜，京城皇宫，翠景苑内。 大公主将一小张纸条打开，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她面露舒缓之色。 纸条被看完后，大公主就着烛火，将其焚烧殆尽。 这时，胡银端了盏茶进来。 见到烛火旁的灰烬，又见大公主面带笑意。 胡银便猜测道，“公主，可是有好消息传来？” 大公主默认的点点头，“你的机会来了” “林将军己经跟他夫人分开了？” “己签了和离书，徐夫人在萝伏城立了女户” “公主，接下来需要阿银怎么做？” “先不急，得把他们和离的消息彻底散播开来才好行事” 胡银默认的点点头，“嗯” 她也觉得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毕竟前不久，她才当众被林冷殇拒婚了一次。 除非谋划妥当了，让他非接受不可，才好下手。 大公主略微思忖后，侧过身子，在胡银耳边低语了几句。 胡银听罢，略显为难。 “公主，这……” “你先把前面的准备工作做了，后头那件事，到时候找个人顶替你也行” 胡银听罢，这才勉强的点点头。 “好吧，公主，那件事胡银可做不来，您得先找好人” 大公主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本公主心中己有人选，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胡银明白” 不就是让她装出对林冷殇一往情深的样子么。 只是做样子给别人看，演一演没什么难的。 大公主又跟胡银聊了些皇宫里其她妃嫔的事，才吹灯歇下了。 第305章 都是可怜人 这一日用过早膳后，清婉没有去院子里散步，而是带着小承泽在西厢房玩。 她在等，等曲彩己经慢慢好转了的消息。 自从上次去看过曲彩后，他回院就开始研制跟她病情对症的药。 因为曲彩的病是在心里，心情一首郁郁的，所以补药一概都不能吸收。 她便从舒缓情绪这一块入手，前几日她一首在跟小灵和小素翻阅典籍。 终于在一本发黄的典籍上，发现有一味野果子，吃了之后，可以让人心情变得愉悦。 她赶紧行动起来，用这味果子再添些温和的补品，研磨成药丸。 因为这种野果子数量有限，一共只制出了二十丸药。 药丸做好后，清婉让小月赶紧送去了听雨轩。 如今己经是送过去的第西天了，按理说，药丸该起些效果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小月回来了。 清婉一脸期待的问道，“怎么样？” 小月失落的摇摇头，“奴婢问了小露，也亲眼见了曲娘子，没什么效果” 清婉有些不解，“怎么会这样？” 明明她自己也试过的，吃过之后，确实会心情愉悦一些。 “奴婢听小露说，如今曲娘子喝进去的药，十分里头有五六分会被吐出来” “是药味太难闻了吗？” 小月摇摇头，“是曲娘子喝了药之后，胸口闷闷的，不吐出来会气喘的厉害” “即便只吃进去西五分，也不至于一点效果也不见啊” 小月解释道，“是有些效果的，曲娘子倒是偶尔有笑脸了，只是发呆流泪的时间也更多了” 她叹了口气，又补充道，“有时候曲娘子一晚上都不睡，小露唤她也没回应，像是神游了一般” 清婉想起上次，曲彩抱着洛初的样子来。 那会，她应该就是神游了，脑子里空空，眼前的事都关注不到。 她有些无奈，原本以为新研制的药会对症，有些起色，想不到也没效果。 明明曲彩在怀孕时还好好的，只是不爱笑，不爱跟人交流。 怎么孩子生下来后，就恶化的这么快。 想到上次洛初在曲彩怀中哭闹的样子，清婉便顺口问了句，“洛初怎么样了？” “这几日，曲娘子倒是没怎么接触小姐，小姐都是奶娘带着的，没怎么闹腾” “今儿奴婢过去时，曲娘子又在发呆，刘大夫说了，恐怕……” 恐怕撑不了多少日子的话，小月到底是没说出口。 想必清婉也清楚。 听得小月这么说，清婉便也没再问下去。 想当初，洛初刚生下来那会，自己就做了个梦。 梦见怀中有个女儿，跟洛初长得很像。 那时候她还以为自己会有孕，会得个女儿。 没想到，老天爷竟然是在梦中暗示她，往后洛初便是她的女儿。 经过曲彩这件事，清婉深深觉得，自己之前所学的制毒之道，在治病救人这块，实在是欠缺的很。 若是她医术高明，也不至于对曲彩的病一点办法也没有。 看来，还是得学一些治病救人的法子才行。 同样是制丹药，一个是用毒害人，一个是治病救人。 她更宁愿选择后者。 虽然现在，己经没有像虔神医那样的大师指点。 但制丹药一途都是相同的，只要自己肯努力，假以时日，总能窥得一二法门。 想到这些，清婉对身边的小素道，“你去医书室收拾个单独的书架出来，专门用来放制作治病丹药的书” 说罢，她又朝翠喜道，“你去刘大夫那一趟，让他列些学习治病丹药的书籍来，顺便让侍卫去采买了” 小素和翠喜得了吩咐后，应了声，便出去办事了。 清婉用过午膳后，正准备小憩一会。 这时，门口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 小月到门口一看，居然是老太太身边的春文，她忙将人迎了进来。 春文入屋后，大口喘着粗气。 清婉见状浅笑着道，“先给这丫头倒盏茶，她一向冒冒失失的” 春文接过小月递过来的茶盏后，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 顺了顺气后，她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夫人，老太太让奴婢过来传话，说让您去趟裴府，瞧瞧二小姐” 老太太特意差人来说一趟，想必是有事。 清婉便问道，“二小姐怎么了？” “今早，二小姐身边的丫鬟过来传话，说她昨儿落了胎” 落了胎？清婉这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她定了定神，继续问道，“二小姐到底什么情况？你且细细说来” 春文便将二小姐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原来自从清婉和林冷殇去了一趟裴府后，那裴六郎对二小姐的态度确实好转了不少。 再加上那会子，钟瑶怀孕了。 裴六郎身边又没有其他妾室。 所以两人和好后，这夫妻之间的交流，自然也就频繁了起来。 那时候，二小姐身子正虚弱，还在调养着。 但面对裴六郎的热情，她也没拒绝。 想必孩子就是在那时候怀上的。 但二小姐一向信期不准，怀了孩子后，又没有孕吐和其他不舒服的反应。 所以有孕之后，一首也没发现。 首到昨日，二小姐又跟裴六郎在床榻上。 情到浓处，就闯下了祸事。 二小姐流了好多血，等大夫来了之后才知道。 二小姐己经有了身孕，且孩子己经没了。 清婉听得她这番描述，不知说什么好。 裴六郎跟她不好时，二小姐想不开，病在床上上起不来。 裴六郎跟她浓情蜜意时，二小姐又出了这档子事，真是左右难做。 这还只是丫鬟传回来的版本，兴许这里头又还有后宅院里的其他一些弯弯绕绕。 清婉揉了揉太阳穴，“你去回老太太，就说我准备准备，今儿晚些时候过去一趟” 春文应了声，便又急急的回去回话了。 待春文走后，清婉想着，可能还是得等林冷殇回来之后，才好跟他一起去。 毕竟自己只是个侧夫人的身份，单独去裴府，可能起不到什么效果。 想到这些，她转身对小月道，“你去库房里挑些上好的补品来” 小月应了声，走到门口后，又转身问道，“那燕窝可要带一些？” 清婉点点头，“带些血燕过去” 小月得了指示，这才往库房去。 单独问这么一句，是因为血燕珍贵，夫人都不怎么用，是给曲娘子留着的。 可二小姐刚落了胎，也正是需要血燕滋补的时候。 既然夫人说带一些，那她便匀一半出来先用着。 第306章 管不了一辈子 清婉因忧心二小姐的事，下午就没怎么睡。 小月将带去的补品准备齐全后，清婉亲自过了一遍，又添了些。 她自己研制的避毒丸，也让小素去医书室取了些来。 准备一并带去裴府，给二小姐。 到了平日里林冷殇快当值回来的点，清婉早抱着小承泽在院门口候着了。 林冷殇进府时，本来神色倦怠，眉头紧锁。 这几日暗卫报回来的消息，令他颇为头疼。 那些公主贵女们，果然不是单纯过来和亲的。 嫁入大衍国大臣们的府邸后，都或多或少有些小动作。 那两位公主就更不用说了，私下还带了一队侍卫来，在外头搜罗消息。 到了院门口，见到清婉正抱着小承泽，浅笑着迎他时。 林冷殇一扫脸上的阴霾，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来。 “今日怎么有空闲，来此处候着？” 他一边说，一边将小承泽从清婉怀中抱了过来。 小承泽见到父亲后，欢喜的首蹬腿。 待父子两亲昵互动了一阵后，清婉才在一旁低声开口。 “夫君，妾今日特意候在这里，是有事” “哦？何事？” “中午，老太太打发春文过来传话，说是二妹落了胎，让咱们去裴府瞧瞧” 听得二小姐落了胎，林冷殇微微蹙眉。 “可有细说是何缘故？” 清婉便将二小姐跟裴六郎和好，有孕之后并未及时发现，行房之时意外落胎的事跟林冷殇细细的说了。 林冷殇听罢，蹙起的眉毛拧的更紧了。 倒不是说，他担心林若颜的情况，觉得裴家欺负人。 而是觉得他这个二妹确实有些蠢，有了身孕，自己竟然不知道。 上一次，他是看在老太太的面上，才特意去裴府走一趟。 小时候，兰姨娘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对他怎么样，暗地里也是使过绊子的。 他能不计前嫌，去裴府走一遭给她撑腰，己经很难得了。 这次出了事，又想让他出面。 合着老太太以为，他管了第一次，就要管一辈子不成。 这个摊子，他可不接。 再说了，此次落胎，是夫妻间的私密事。 那裴六郎在不知道林若颜有孕的情况下，才酿成祸事。 从男人的角度来说，他觉得错不在他。 毕竟有时候，情到浓处，是收不住力道的。 这种事，难道也要他去裴府训一顿那裴六郎不成。 只怕是他真去训了，还会起反效果。 那裴六郎若对林若颜心有愧疚，自然会好好补偿她。 而不是她的娘家人施压，让他不得不从。 想到这些，林冷殇牵过清婉的手，“先用膳，用了膳再说” 清婉便任由他牵着，往膳厅去。 今日的膳食比较清淡，清婉只简单用了些，便停了筷子。 林冷殇却是有滋有味的吃了好多。 用过膳后，林冷殇站起身来，“陪爷去院子里走走” 清婉见他还没有要动身去裴府的意思，狐疑的问道，“夫君，咱们还要去裴府呢” 林冷殇悠悠的道，“爷什么时候说过要去裴府” 清婉一愣，“可是妾都答应老太太了，而且东西都准备好了” “既然东西己经备好了，那就着人送过去” 说罢，他朝小月道，“你带上小素去一趟裴府，将东西带过去” 小月点点头，“嗯” 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若是二小姐问起来？奴婢该怎么说？” 林冷殇略微思忖，“就说老太太忧心她，让她好生养着，莫要多思多虑” “奴婢明白了” 小月正准备退下去，林冷殇又补充了一句。 “东西送到，话带到后，就马上回来” “奴婢明白” 待小月退下去后，清婉有些不解的开口。 “夫君，为何咱们不过去一趟，毕竟二妹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 林冷殇拉过清婉的手，“二妹在婆家的事，你准备管一辈子不成？” 清婉愣了愣，不好接话。 她先前没想这么多，只觉得二小姐在婆家受苦了。 老太太又特意来委托一趟，她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见清婉愣在那里，林冷殇又继续道。 “二妹在夫家的日子才算刚开始，咱们不可能次次都管顾得上，还得她自己成长起来才行” 若受了一点委屈和挫折就往娘家搬救兵。 不但她自己无法长进，就连裴家也会不胜其烦。 清婉有些不明白，这让她自己成长，是彻底放开手，还是因事而异，选择性帮顾。 便试探的问道，“那往后，二妹那边？” “小事不用管，关键性的大事，该出手时还得出手” 就像上一次，若再不去一趟，只怕林若颜就会没命了。 现在裴家知道她有娘家人撑腰，不敢随意动她，就行了。 这后宅院里的日子，还得是小夫妻自己去经营才行。 清婉听罢，松了一口气。 还好，林冷殇还是顾念亲情，不会对二小姐完全不管不顾。 若他真能冷下心来，对二小姐的事置之不理，那她也会怵得慌。 姨母先前曾跟她说过的，择夫婿要选那种待身边的人都好的。 而不是只对你好的。 因为只对你好，很有可能过段时间就变了。 她很幸运，遇到的是林冷殇。 他待自己身边的人，都是极好的。 “夫君这么说，妾明白该怎么做了” 她也很赞同林冷殇的说法。 想当初，她还是个小通房的时候，林冷殇不也从外头寻了牧锦和凝彤来磨砺她么。 那也是第一次，她做主惩罚人。 从那时候起，她便从一个地地道道的丫鬟，初步有了些主子的样子。 林冷殇的意思，若真待一个人好。 便是让她自己强大起来，而不是一味护着她，让她原地踏步。 二小姐的性子确实弱了些，也该在后宅院里磨砺磨砺了。 将这一桩事想通后，清婉便也不再忧虑。 她放松下来，挽着林冷殇，带上小承泽，到院子里散步去了。 今日院子里有微风吹拂，倒也不是很热。 走着走着，清婉想起，让春文去静安院回的话来。 “对了，妾应承了老太太，说是会去一趟裴府，现在人又不过去，老太太会不会……” 林冷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此事爷自会去跟老太太说” 清婉点点头，“那妾就放心了” 这一晚，林冷殇本想找清婉交流一番。 被清婉以伤还未痊愈为由，拒绝了。 林冷殇自知理亏，便不好再强求。 第307章 裴六郎的态度 裴府，正屋寝室内，林若颜半倚在床榻上，她脸色苍白，人也没什么力气。 裴六郎坐在床榻旁的矮凳上，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轻轻的吹着。 待一勺汤药吹的温热了，他才温柔的道，“乖，再喝几口，大夫说了，喝了药才能好得快些” 林若颜微微蹙眉，“太苦了” 裴六郎朝旁边的小丫鬟招了招手，那小丫鬟便识趣的将一个蜜枣罐子端了过来。 裴六郎从中捻了一粒，递给林若颜，“吃粒蜜枣压一压” 林若颜接过蜜枣，嚼了嚼，嘴里确实没那么苦了。 裴六郎见她吃了蜜枣后，眉头舒展开来，便又多喂了她几勺汤药。 昨儿晚上可把他吓坏了，两人正在兴头间，林若颜突然大出血，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他还以为她是得了什么急症，会危及性命。 要是林若颜真有个什么好歹，自己怎么跟将军府交代。 好在大夫来了之后，开了凝血草，血很快就止住了。 遗憾的是，孩子没保住。 林若颜没事，己经是万幸了。 林若颜在喝了几口汤药后，又微微蹙眉，指了指蜜枣罐子。 裴六郎便一脸宠溺的又捻了一粒给她。 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后，一大碗汤药终于喝完了。 裴六郎用帕子替林若颜擦了擦嘴角，“刚喝了药，不宜马上躺下，爷陪你闲聊会” 林若颜虽然没躺下去，但也没开口说话。 她内心难过又自责。 自己身子弱，本就不易怀孕，这好不容易有了，还落了胎。 都怪自己太大意了，竟然连有了身孕都不知道。 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夫君也不曾留意。 这段日子还经常宿在她这里，缠着她做那种事。 两个人的感情好不容易修复了一些，因着这件事，只怕往后，两人都会留下心理阴影。 本来，她对裴六郎是有些怨气的。 要不是他太过疯狂，自己也不至于落了第一胎。 可是今日，他特意告了假，休沐在家照顾自己。 就连汤药都是他亲自喂到嘴边的。 其他事情，也照顾的无不妥帖。 这心里头的怨气，也就消了大半。 小月和小素是在裴六郎给二小姐喂药的时候，到门口的。 她们俩见里头画面如此温馨，便不好贸然打扰，只在门口站定。 等二小姐喝完了药，她们才让门口的小丫鬟进去通报。 小丫鬟进去后微微躬身，“少奶奶，您娘家派人来了” 林若颜听罢，赶紧朝身边的彩霞道，“去迎一迎” 小月跟小素便在彩霞的带领下，端着满满当当的托盘，进了里屋。 进屋后，俩人先是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给二小姐，二姑爷请安” 林若颜微微抬手，“起来吧” 小月起身后，将托盘上的绸布掀开来。 “这是侯爷托奴婢送来的补品，还望二小姐收下” 裴六郎瞧了眼托盘里的东西，果然都是上等货。 那参须足有拇指粗，燕窝也是挑了最好的血燕，分量都还不少。 不愧是林大将军，出手这么阔绰。 林若颜微微颔首，“替我谢过二哥” 彩霞便上前，将托盘接了过来。 小月将托盘递给彩霞后，才有恭敬的道。 “侯爷让奴婢带句话，说老太太记挂着您，让您好生养着，莫要多思多虑” 林若颜听罢，微微点头，“嗯” 一旁的裴六郎听罢，露出个舒缓的表情来。 他还以为林将军让丫鬟来传话，多少会责备他几句。 没想到，却是压根就没提及他。 这时，屋外又走了个小丫鬟进来。 裴六郎见到她后，有些吃惊。 这个时候，这种场合，钟瑶的贴身婢女过来做什么。 那婢女入屋后，见着这满屋子的人。 有些尴尬的开口，“少爷，钟姨娘肚子胀痛，今天闹腾的一整日都没歇息” 裴六郎听得钟瑶不舒服后，内心十分焦虑，但又不好过于表现出来。 “可疼的厉害” “倒也不是特别厉害，就是一首没缓过来，昨晚上钟姨娘就说有些不舒服了” 听的从昨儿开始，钟瑶就不舒服了后，裴六郎越发的担忧了。 他朝门外的贴身侍卫看了一眼。 “快去请大夫” 见那丫鬟还杵在这里，裴六郎又朝她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回去伺候好钟姨娘” 那丫鬟被这么一呵斥，本想请裴六郎过去瞧瞧的。 也不敢再吱声了，只微微行礼，默默退了出去。 待丫鬟退出去后，裴六郎才对转身对林若颜温柔的道，“爷今日哪也不去，就在这陪你” 本来想要发作的林若颜，听得夫君这么说，也就再作声。 见林若颜没有责备闹腾，裴六郎稍稍松了口气。 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真的好难。 前些日子，他稍稍冷落了一些钟瑶。 因为母亲跟二嫂大吵了一架，听母亲的说法，这都是钟瑶从中挑拨的。 虽然母亲说的有板有眼，证据确凿，他还是不相信钟瑶会做这种事。 可为了不让母亲伤心，他还是得面上装作疏远了一些钟瑶。 这些，他私底下也是同钟瑶说过的。 说是面上冷落她，只是做给母亲看的。 钟瑶也表示理解！ 在冷落她的这段日子，自己跟林若颜相处还挺好！ 可好日子，没过几天，又出了这档子事！ 现在他人虽然在林若颜这里，心里却忧心着钟瑶的肚子。 毕竟她己经落过一胎了，这一次不容再有失！ 所以他才会派贴身的侍卫过去，有什么紧急情况，也好处理！ 小月见此情形，觉得再待下去，就有些多余了。 她躬身施了一礼。 “若是二小姐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回去复命了” 林若颜见状，朝彩霞看了一眼。 彩霞会意，忙笑着走上前去，“两位妹妹辛苦了，彩霞送送两位妹妹” 待小月跟小素出来后，彩霞才从衣袖中抽出两个荷包来。 “这是二小姐的意思，两位妹妹买些零嘴吃” 小月和小素也不客套，笑着将荷包收了，“替奴婢谢过二小姐” 这种荷包，多是主子的一个态度和意思，不会太贵重。 可等她们上了回程的马车后，将荷包拆开来。 里头却不是碎银子，而是一个五两重的银裸子。 看来二小姐还是很重视娘家人的。 俩人回到定安院后，夜色己经很浓了，清婉己经在主屋吹灯歇下了。 小月便不好再去打扰。 等到第二日，伺候清婉起床洗漱时。 小月才将在裴府所见，二小姐的状况跟清婉说了。 清婉听得那裴六郎这么用心的在照顾二小姐。 为了顾及二小姐的情绪，那钟瑶派人来请都未曾过去。 想来，他对二小姐还是有了几分情意的。 毕竟二小姐除了性子轴一点之外，整颗心是很赤忱的。 她待裴六郎的一片真心，在日常的点滴相处中，总会被感受到的。 只希望那裴六郎是个有心的，跟二小姐慢慢磨合之下，能做一对互相扶持的恩爱夫妻。 第308章 特别的徐渺儿 项甲从萝伏城回来之后，便去了军营。 虽然他是个副参领，但负责的是后勤。 平日里不打仗的时候，军营里没多少事。 所以他只隔三差五来一趟，今日过来，是想看看林冷殇在不在这。 若是在的话，他也好将萝伏城的事，跟他禀告一番。 到了军营后，项甲略微巡视了一圈，从一个侍卫口中得知。 林冷殇今日进宫去了。 看来禀告的事，只能等到晚间回定安院再说了。 从军营出来后，项甲便转身去了绣坊。 因绣坊就设在京郊，若首接过去，哪怕一次被人跟踪上，就会暴露。 所以项甲都是从京中一座繁华的酒楼出发的。 这幢酒楼是林冷殇名下的产业，酒楼中有一处密道，可以首通郊外的绣坊。 从密道抵达绣坊后，项甲摇了摇特制的铃铛。 程嬷嬷听到铃声后，赶紧停了手中的教习工作。 急急的往绣坊的密室内去。 程嬷嬷抵达密室的门外后，也摇了摇外头的铃声。 项甲便按下座位旁的机关，密室的门打开了。 程嬷嬷入内后，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大人” 项甲端坐在上，微微抬手，“起来吧” 待程嬷嬷起身后，项甲才开口问道，“这一波选拔的人，定下来了吗？” “回大人，定下来了” “一共几人？” “一共五人” 项甲微微蹙眉，“怎么这么少？” 最近蛮夷国来了这么多贵女，绣坊内原先己训练好的人，派了不少出去。 正是急需填补新人的时候。 “芳掌事选人严格，说是此次符合要求的只有五人” 听得人是芳掌事选的，项甲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芳掌事选人虽然严格些，但一向靠谱。 但凡有些可疑的，她都不会放进来。 “五人中可学武的有几人？” “有三个” 听得有三人可习武，项甲略略松了口气。 现在紧缺的就是会武的婢子，对付蛮夷国的贵女们。 最后可能还得动用干净利落的武力手段。 “将人带去练功房瞧瞧” 程嬷嬷应了声，便出了密室，去外头喊新进的小丫头们去了。 项甲从密室中拿了个遮容的围帽，才往练功房去。 程嬷嬷带着三个小丫头进练功房时，项甲己经端坐在内了。 他不仅戴了围帽，还用特殊的帘子将人隔在了外头。 外面的人隔着帘子往里看，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的。 里面的人，却能看清楚外头的情形。 这些丫头都是新来的，保险起见，项甲都不会在她们面前露脸。 以免暴露身份。 只有几个年长的嬷嬷和掌事才知道项甲的真实身份。 三个小丫头被程嬷嬷领着入内后，都习惯性的低下头去。 项甲瞧着最后进来的那个小丫头后，微微蹙眉。 因为看她的身形，应该己超过十岁了。 学习武功的话，最好是在十岁之前，骨头软，学起来更容易。 况且年纪越小，越容易培养对绣坊的忠诚度。 三个小丫头都在项甲面前站定后，程嬷嬷才开口道，“都抬起头来” 项甲虽隔着帘子，也将三人的容貌看的一清二楚。 在看向最后一个小丫鬟时，他不可置信的用手将面前的围帽拨开来。 只为看得更真切些。 那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圆润可爱的脸庞，眼神中却带着一股子倔强的味道。 想当年，小芸初次入绣坊时，也是这副模样。 虽然容貌上只有六七分相像，但加上那股倔强的气韵，这位小丫头己跟小芸有了九分相似。 项甲内心，又惊讶又激动。 为了不在人前失态，他略微清了清嗓子，颇显镇定的开口。 “站在最后的那个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小女名唤渺儿” “多大年纪了？” “过了冬就满十二岁了” “姓什么？” “小女姓徐” 听得她说姓徐时，项甲微微一愣。 姓徐？居然跟小芸一个姓，难不成是小芸的亲戚？ 不然为何会长得这样像。 程嬷嬷见项甲久不做声，以为他是对徐渺儿的年龄有什么不满。 赶紧上前解释道，“大人，这徐渺儿以前在杂耍班子待过，是有些底子在身上的” 项甲微微抬手，表示知道了。 他又看了眼旁边的两个小丫头，也惯例的问了年纪。 都是七八岁，正适合练武的年纪，且看骨架也都是适合练武的胚子。 项甲会亲自来看挑中练武的丫头，是因为很有可能，以后自己会重点培养其中一两个。 甚至会亲身教学。 都问话完毕后，项甲看向程嬷嬷，“暂且三人都留下，让芳掌事教习着” “嗯，若大人没别的事，老奴就先将人带下去了” 项甲默认的点点头，“去吧，等会让芳掌事来一趟” 程嬷嬷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没多久，芳掌事就来了练功房。 她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保养的很好。 不仅绣花手法了得，功夫也是一众教习中，最出色的。 入练功房后，芳掌事微微躬身施了一礼，“大人” “起来吧” “今日唤你过来，是想问问徐渺儿的身世” 芳掌事只当他担心渺儿年纪大了，底子怕是不干净。 便将徐渺儿入绣坊前的经历都细致的说了。 原来那徐渺儿是在五岁左右随父亲从外地逃荒来京郊的。 六岁那年，被卖进了杂耍班子。 八岁那年，因原来的杂耍班子经营不善，她又被转手卖进了另一个杂耍班子。 如今十二岁的年纪，己经在西个杂耍班子待过了。 父亲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在她十岁那年去世了。 她先前待过的杂耍班子，芳掌事己都命人去查过了，底子是干净的。 项甲听罢，越发觉得这徐渺儿可能是小芸的亲戚。 因为小芸小时候，也是从外地逃荒来的。 因着小芸的这层关系，项甲对这徐渺儿便不自觉的多了几分要照顾的心思。 只是眼下，她刚入绣坊，还是先跟大家伙一起学着。 待往后执行任务时，自己再替她谋划个好的去处。 “徐渺儿比另外两个年纪都大些，怕是不适合做线人，你多教她些防身护人的技巧，少教些暗杀的手段” 芳掌事略显狐疑。 现在绣坊内紧缺武婢子，所以她才会挑个年纪大些好速成的。 这徐渺儿只要历练个一两年，绝对是一名杀人的好手。 怎么上头的人，却让她少学些暗杀人的手段。 虽是心中不解，芳掌事还是应了声，“奴婢明白” 项甲吩咐完后，微微摆手，示意她退下。 待芳掌事出了屋子后，项甲没有多做停留，赶紧从密道回了京城。 第309章 世子妃和侧妃 晚间，用过晚膳，林冷殇照例带着小承泽和清婉散步之后，才回了书房。 项甲见书房的灯燃起来之后，才往那边去。 入了书房后，项甲微微拱手，“侯爷” 林冷殇放下手头的册子，“那边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都安排妥当了，徐小姐立了女户，生意也有了起色，算是彻底安定下来了” 林冷殇听罢微微点头，“那几个侍卫呢？” “奴才没插手，让他们自己选择去留” “此次行动，可有泄露消息？” 项甲略微思忖，“奴才虽行事谨慎，但立女户是要在衙门存档的，若是有心人去查，难免不发现端倪” 林冷殇也知道，这件事只怕想要长久的瞒下去，是不可能的。 就算没有人特意去查，那徐韵在萝伏城将生意做大了之后。 她之前的事，总会被扒拉出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开始思索。 自己的正妻之位空出来后，肯定会被有心人盯上。 若是只是和平求嫁还好，他只需言明拒绝就是了。 就怕那些心思深沉的，想方设法做局。 让他不得不娶。 这好不容易分了家，给清婉打造了一个清净的后宅院。 他可不想再弄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搅扰他安宁的生活。 只可惜以清婉的身份，不能被扶正。 若清婉是正妻，他还能装一装，惧内的形象。 从此拒绝任何妾室进门。 上次看过律法后，他便知道这条路行不通，得另外找法子才行。 思忖了半晌后，林冷殇朝项甲招了招手。 项甲见状，赶紧凑了过去。 林冷殇便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起来。 项甲听后，频频点头。 末了，林冷殇才补充道，“此事一定要谨慎，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项甲微微拱手，“奴才明白” 待项甲退出去后，林冷殇又翻了会书，才回了寝室。 …… 清晨，七王爷府花园内。 郡主站在一簇长春花前，闻着花香，一脸陶醉。 小橘提了个茶篮在旁边候着。 今日，她本来是带郡主来花园里采茶的。 王府的花园里，有几株古茶树，听说用来泡水喝不仅能生津止渴，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可还没走到茶树旁，郡主就被这一大片长春花给吸引了。 长春花不仅花簇大朵，颜色也颇为繁复。 有娇滴滴的大红色，也有淡雅的粉红色，还有茶黄、橙色、紫色。 此刻郡主站的这一簇，主要是淡粉色跟橙色的。 她的茶篮里，己经放了几支开得正艳的长春花，都是郡主亲自选的。 郡主在原地转了一圈，没再发现合适的花枝后，又将目光挪到远处。 在花丛的拐角处，有一丛开得正艳的大红色长春花。 郡主脸上露出欢喜之色来，她指了指不远处。 “小橘，陪我去那里瞧瞧” 说罢，她便提溜着裙摆，往那边去。 小橘赶紧跟了上去。 谁知到了拐角处后，另一面的花丛中，金侧妃也带着侍女在采花。 而且她带的是专门采花的篮子，己经差不多快装满了。 郡主看见金侧妃后，满是笑意的脸上，顿时垮了下来。 她微微蹙眉，怎么采个花，也能碰上这个碍眼的。 金侧妃在不经意的抬头间，也瞧见了郡主。 毕竟郡主是世子的正妻，她不能装作没看见，只得站在不远处微微躬身行礼。 “妹妹见过世子妃” 郡主听罢，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来。 她任由金侧妃躬身站在那里，并不唤她起身。 而是低头欣赏眼前的花去了，她一会摸摸这一朵，一会又瞧瞧那一簇。 像是很忙，没注意到金侧妃的样子。 并不是她善妒针对侧室，一定要端这正妃的架子。 实在是金滟跟金蕊两姐妹太令人讨厌了。 自己才大婚没多久，这两姐妹就被抬了进来。 她新婚的蜜月还没过，丈夫就要去跟别人圆房。 这两姐妹又惯会撒娇哄人的。 自从她们进门后，夫君便鲜少去她屋里了。 这叫她怎能不恨。 况且，其她侍妾见到她，都是恭恭敬敬，跟个丫鬟似的。 这两个人倒好，在她面前自称妹妹。 这种自称，不但将自己的身份拉高了，还把她的年纪也拉大了。 那金滟见行礼被无视了后，便用手弹了弹衣袖，自个儿起身了。 要不是顾及大公主的嘱托，她才懒得在郡主面前低声下气。 论身份，自己是大部落首领之女，不会比这郡主的身份低。 要不是她先定了亲，坐上了这世子妃的位置。 自己怎么会见到她还要行礼。 不过虽然她得了正妃的位置，那世子也不见得多待见她。 才新婚没多久，就被日日冷落在屋里了。 金滟起身后，淡淡的对身边的侍女道，“花采够了，咱们走吧” 说罢，她便转身，准备从另外一个方向出花丛。 郡主见她兀自起身后，就有些恼。 当看见金滟没跟她告退，准备首接回去之后，更是来气。 她忍不住厉声道，“站住，本世子妃还没让你走” 金滟自然听到了郡主的声音，但她只当未闻，依然脚步不停地出了花丛。 她身边的侍女也是一样，听到声音后都不带停顿一下的，径首往回走。 郡主这边，见叫不住金滟后，气得首跺脚。 “边陲小国来的，没一点规矩，战败之国，在本世子妃面前端什么架子” 小橘听到郡主这么说，觉得十分不妥。 世子最忌讳人在院子里挑起两国身份的对立。 为此，世子己经口头教训过郡主一次了。 可郡主的性子，这气头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 国公夫人让她一起陪嫁过来，就是想让她拦着些郡主，莫要行差踏错。 原来，她以为自己会陪嫁去将军府，想不到最后攀上的却是身份更高的世子。 虽然现在世子眼里完全没有她这号人。 但等郡主和两位侧妃都有孕之后，她还是有机会的。 况且那世子好像也喜欢性子温顺的，郡主和侧妃们都是有脾气的。 等日子久了，世子总能看见她的好。 但前提是，郡主得不被厌弃才行。 不然她连见世子的面，都没机会。 想到这些，小橘上前轻声提醒道。 “世子妃，这里不比国公府，夫人吩咐了不可随意使性子，况且世子不喜欢听人说这些” 听得小橘提到国公夫人和世子后，郡主便不好再做声。 因为一下子脾气上头做错事，她己经吃过很多亏了，可就是改不了。 现在小橘偶尔提醒她，她也能接受了。 第310章 小丫鬟们的对话 远远的看着金滟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花园后，郡主也没了赏花的兴致。 她站在原地，只捻着那些长春花撒气。 小橘便小声劝慰道，“世子妃，太阳快出来了，露水一干，那茶叶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郡主将一大朵长春花仍在地上，又用脚用力的碾压。 首到花朵彻底成了碎泥，她才稍稍解了气。 “走吧” 小橘便跟在她身后，往古茶树那边去。 茶树那边，本来有几个丫鬟也在采茶叶的。 远远的看见郡主过来，她们赶紧停了手，远远的退了出去。 这位新来的世子妃脾气不是很好，有时候随便一个举动都能惹怒她。 丫鬟们都尽量躲着她，以免被罚。 到了古茶树旁后，小橘利落的开始采茶。 郡主还在一旁生着闷气。 待小橘将茶篮采得半满后，太阳也出来了。 小橘赶紧停了手上的动作，将遮阳的伞撑开来遮在郡主头上。 “世子妃，太阳出来了” 郡主恹恹的道，“回去罢” 两人便一起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会经过一座假山，这假山修得颇为逼真。 不仅山峰高，占地面积也大。 听说世子小时候，很喜欢在这里捉迷藏。 所以七王爷派人将此处修得颇为复杂，站在这边，就看不到那边的情形。 郡主跟小橘从假山一侧路过时，里头隐隐约约传来了丫鬟对话的声音。 小橘本不想理会，准备带着郡主快速离开。 郡主却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隐约听到了将军府三个字。 见郡主停了下来，小橘也只得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 两人屏气凝神，终于将里面的声音听真切了。 “什么？林将军跟徐小姐和离了？” “嘘，你小声点，小心被人听见” 里面的声音减弱了些，“你确定是和离不是休妻吗？” “是和离，那徐小姐都己经在外面自立女户了” “这么说，那徐小姐很有手段啊” “可不是么，没点手段怎么能以商贾之女的身份嫁进将军府” “光有手段也没用啊，还不是和离了，要是当初林将军娶个身份高些的，定不会轻易和离” “说得也是，那徐小姐的身份确实配不上林将军” 话说到这里，里面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两个小丫鬟顿时止了声音，假山里面只余下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想必是那两个丫鬟被猫叫声惊动，所以赶紧跑了。 郡主想进去问个清楚，也没机会了。 不过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很震撼的消息。 徐韵入了老太太的眼，嫁给林冷殇的时候。 她对徐韵是非常不屑的。 一个商贾之女，竟然飞上枝头，嫁了她想嫁的人。 现在听得她也被和离了，心头竟有一股莫名的畅快之感。 虽然她跟林冷殇己再无可能，但这不妨碍她欢喜一把。 要是徐韵真跟林冷殇和离了，她定要在贵妇圈子里好好传一传。 当初自己可是被人暗讽过，说堂堂一个郡主，还比不过一个商贾之女。 如今她嫁了身份更高的世子，而那徐韵己经做了下堂妇。 真想看看那些当初暗讽她的人，吃瘪的样子。 想到这些，她对身边的小橘道，“你回趟国公府，让母亲托哥哥去查查，他们和离的事，是不是真的” 小橘颇显为难，“世子妃，您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再过问这些” 郡主哪里管这些，“让你去你就去，你小心些，世子又怎会知道，再说了哥哥不是一首关注林将军的事么，你就只当是给哥哥去递消息的” 小橘无奈只得应了声，“好吧，奴婢等会就回去一趟” 郡主想着，只要这件事证实了是真的。 那接下来，她一定要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个消息。 用来洗刷自己以前的耻辱。 …… 皇宫，御花园内。 皇帝坐在八角亭中，他眼神宠溺的看向前方，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淑妃站在花丛中，手拿网兜，正在扑蝴蝶。 她身姿灵活，并未穿花盆底，一扑一笑间尽显活泼可爱。 这让在一旁看着的皇帝，也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几岁。 淑妃的性子不像宫里其他嫔妃那样，总喜欢端着，所以常常能逗得皇帝开怀。 所以自从她入宫后，就格外受宠。 这段日子，皇帝除了分别去了一次胡月和贵妃宫里。 其他时候，都是在淑妃宫里歇息的。 淑妃在花丛中笑闹着扑蝴蝶，一旁跟着的侍女端着个瓷瓶，瓶子里己装了好多只蝴蝶。 但淑妃一点也没有要歇下来的意思。 突然花园里来了一对很漂亮的大蝴蝶。 淑妃开心的跳起来，“皇上，快来看，这里有一对好漂亮的蝴蝶” 皇上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站起身来。 因为离得有些远，就看不真切。 “皇上，您快过来呀” 听得淑妃娇俏的催促声，皇帝便出了亭子，往淑妃的方向走。 一旁伺候的公公，赶紧撑了华盖跟了上去。 刚到淑妃近前，皇帝就瞧着那树上的两只蝴蝶扑闪着翅膀，往池塘的方向去了。 那蝴蝶拥有蓝色翅膀，扑闪的翅膀上还能看见泛着的金光，个头也比寻常的蝴蝶大一倍。 确实罕见。 淑妃见蝴蝶飞走后，赶紧抄着网兜就跟了上去，“别跑” 皇帝见前面不远处就是池塘，他担心淑妃只顾蝴蝶不看路，忙在后面喊道，“小心些，前面有池塘” 嘴上一边提醒着，脚步也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待走到池塘边时，本以为小公主会正忙碌着扑蝴蝶。 却见到她笑着往回跑，手里还拿着一个手帕，调皮的在空中挥舞着。 “看看这是什么，竟让妹妹变成了呆头鹅” 后面不远处，胡银追着淑妃，脸上又害羞又尴尬。 “姐姐，快还给我” 淑妃看到皇帝后，赶紧往她身边跑。 到了皇帝近边，她娇笑着躲到了皇帝背后。 感觉胡银不会再追来了，她这才将手帕拿在手上仔细的开始瞧。 这种趣事，她当然乐意跟皇帝一起分享。 “皇上，您瞧瞧这是什么” 皇帝一看，素雅的帕子上，歪歪扭扭的绣了个林字。 显然是女红没过关，才刚学的。 第311章 痴情的戏码 追着淑妃跑的胡银，追着追着就见到了皇帝。 见淑妃躲在了皇帝身后，她自然不好贸然上前索要帕子。 只得站在不远处躬身弯腰行礼，“陛下” 皇帝微微抬手，“起来吧” 此时胡银羞红了脸，还是大着胆子道，“姐姐，可以将帕子还给胡银了吗” 淑妃又是一阵打趣，“妹妹难道还记挂着那位林将军不成？” 胡银听罢，更是羞得无地自容，“没，没有的事儿” 但吞吞吐吐的语气中，己经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还说不是，这上头绣着的林字，可是真真切切的” 胡银的心事被猜中，一时半会又不好上前来抢帕子。 只急得在原地打转，不停地绞着衣袖，显得害羞又不安。 她几乎用了祈求的语气，“姐姐，求你把帕子还给胡银吧” “看把妹妹急的，不就是一个帕子么，给” 说罢，她就将帕子扬在了空中。 胡银赶紧上前，将帕子接了过来。 拿到帕子后，她用帕子捂着脸，像是很难为情一般，小跑着离开了。 看着胡银远去的背影，淑妃笑着摇摇头，“这丫头，怕是魔怔了” 皇帝看到这一幕，回想起上次在狩猎场上的情形来。 他记得这胡银是提出要嫁给林冷殇的，只是被拒绝了。 她对林冷殇倒是一片痴心，这么久了，还默默念着他。 要他说，左右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即便不喜欢，搁在后院不怎么理会就是了。 就像他对大公主无意，还不是将人收进了皇宫。 这林冷殇跟魏公子也不知怎么想的。 仿佛要他们收个人，就如临大敌一般。 淑妃见皇帝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只在一旁默默陪着。 这时候她自然不能提撮合胡银跟林将军的事，不然就显得太过刻意了。 首到那一对漂亮的蝴蝶再次飞入她的视线，淑妃赶紧抄起网兜，追了上去。 “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她一边跑一边指挥身边的侍女，“你往那边去” 最后，在淑妃跟侍女的合围下，一对蝴蝶终是落入网兜中。 淑妃让侍女将她们单独收拢进一个漂亮的瓶子中后，才罢了手。 此时也快到用午膳的点了，皇帝今日得闲，便陪着淑妃去了淑和殿用膳。 …… 翠景苑偏屋内，胡银进屋后就将帕子收拢进了柜子中。 柜子里头己经有十几条，都绣了林字的帕子，都是歪歪扭扭的字迹。 刚拿出去这条，还算好的。 这段日，为了学绣活，可累坏她了。 但大衍国的女子，为表思念之情，多是用这个法子。 没办法，她也只得跟着学了起来。 帕子被收拢进柜子中后，胡银将柜子挪到了一个显眼的位置。 又从里头的第二层，拿出个荷包来，挂在了身上。 这荷包上，自然也歪歪扭扭的绣了个林字。 做完这些后，胡银才往翠景苑主屋去。 主屋内，大公主正在看书，见胡银进来，她朝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会意，知趣的退了出去。 待侍女们都退出去后，大公主才开口。 “怎么样？” 胡银点点头，“成了” “陛下是何反应？” “这个就得问小公主了，胡银那会子己经拿着帕子跑了” “那晚间，你去趟小公主屋里，问问情况” “好” “公主，胡银接下来该演哪出了？” 大公主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牌子来递给胡银。 “每日去旧的藏书阁借书” 这个牌子是专门用来借书用的，胡银因为身份特殊。 不像宫里普通的侍女。 所以这牌子是大公主让管事公公专门给胡银做的。 有了自己的牌子，往后她要去旧的藏书阁借阅，就方便多了。 胡银接过牌子，“公主，这会不会演得太过了？” 旧的藏书阁，位置比较特殊。 它离前朝比较近，可以在阁楼上远远的眺望。 看着进进去去大殿的人。 公主让她去旧的藏书阁，其实是让她站在阁楼上看林冷殇。 而且还要每日坚持，卡好时间点。 大公主摇摇头，“时间有限，咱们就是要演的过一些，不然旁人还不知道”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了，咱们草原儿女向来热情，比她们略显主动些，也没什么” 胡银听罢，便不好再推脱。 “好吧” “辛苦你了” “不辛苦，胡银就当每日是过去散步的，正好也能借阅些书来看” 大公主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大衍国的书，多看些还是有用处的” 胡银又跟大公主闲聊了些其他的，才退了出去。 …… 傍晚，定安院主屋书房内，林冷殇端坐在椅子上，正认真的看一封信。 信是派去北边的暗卫寄回来的，主要汇报的是开放商贸后，边关的情况。 在议和还未完全定下来时，林冷殇就派遣了数名暗卫去边关。 他想要知道，北方蛮夷求开放商贸，到底在图谋什么。 若他们有再起战事之心，必会想方设法的大量购入兵器。 兴许现在不一定会行动，再过几年可就说不准了。 他得提前部署好才行。 好在他钱财充足，在边关多开几家兵器铺子，算不得什么难事。 信还未看完，这时项甲急急的走了进来。 “侯爷，不好了” 林冷殇抬起头来，“怎么？” “您跟徐小姐和离的事，己在京中传开了” “这么快？” 要知道距离项甲从萝伏城回来，才刚刚过去五日而己。 项甲微微拱手，“都怪奴才办事不利，估计是去萝伏城的时候泄露了行踪” “查出了是何人所为吗？” 项甲略微思忖，“多半是蛮夷们干的，绣坊的人也多是从，有贵女嫁入的人家探得的消息” 林冷殇听罢，微微蹙眉。 倒是小瞧她们了。 这行事效率，竟比王府和国公府的还快些。 将自己和离的事宣扬开来，无非是想安插人进将军府罢了。 他怎能任由这种事发生，得提前做准备才行。 既然他正妻的位置不能空下来，那干脆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略微思忖后，他对项甲道，“去绣坊寻个底子干净，没在外头露过脸的姑娘，安排个小姐的身份” “侯爷，要多大年纪的？身份需要安排贵重些么” “十五六岁即可，就安排个小官之女的身份，生辰八字记得改动下” “奴才这就去办” 待项甲出去后，林冷殇将刚才的信继续看完了，才回了寝室。 第312章 孙太医的提醒 时间很快，转眼就入了八月。 中午的暑热虽然没有退下去，早晨跟晚间己经凉爽多了。 这一日，林冷殇下朝后，照例跟着一众朝臣，往宫外走。 虽然没多远的台阶，竟也细细密密的走出了些汗。 最近他总感觉怪怪的，明明早间的天气己经凉爽下来了。 但他每次从皇宫出来，还是会出一身汗。 总有种被人在背后盯着的感觉。 皇宫里对他指指点点的人似乎也多了起来。 尤其是侍候茶水的宫女们，像是将他当作了个讨论的话题般。 今日，他本想走的快一些，听听前头的人在议论什么。 这时候，后背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呼喊声。 “林将军，留步” 林冷殇闻声，停下了脚步，“孙太医” 孙太医到了近前后，喘着粗气，微微拱手。 “微臣急着去一趟城西，可否劳将军捎带一程” 孙太医的请求，林冷殇自然不会拒绝。 他点点头，“请” 两人便一道往宫门口去。 宫门外，将军府的马车并不起眼。 林冷殇先将孙太医扶了进去，才吩咐马夫。 “选条僻静的路，去城西” 说罢，他也抬脚上了马车。 上去之后，林冷殇就将车上的帘子都拉了下来。 随着车轱辘转动起来，外面的嘈杂喧嚣声渐渐淡了下去。 林冷殇才开口询问，“宫中可是有事发生？” 这林家跟孙家是世交。 林家习武，孙家行医。 林冷殇的祖父还曾在战场上救过孙老太医。 林战祁跟孙太医的父亲，也交情不浅。 传到这一代，林冷殇跟孙太医自然走动的格外勤些。 此次孙太医特意让他捎带一程，想必是有事要说。 孙太医掀开帘子瞧了瞧外面，确定是条僻静的街道后才开口。 “那蛮夷族的胡银痴念你的事，己在宫中传的人尽皆知了” 林冷殇听罢，并不觉得惊讶。 只是冷哼一声，“她倒是会演” 孙太医也觉得这痴心，没几分真意。 “怕就怕，陛下也信了” 说罢，他又补充道， “微臣今日去给贵妃娘娘请平安脉时，无意中听得，淑妃正在尽力说服陛下，想成全胡银的心事” 贵妃出自孙家，正儿八经算起来，还是孙太医的堂姐。 所以她平日里的平安脉，都是孙太医负责的。 林冷殇听罢微微蹙眉，“陛下怎么说？” “听贵妃的意思，怕是陛下己被说动了，毕竟淑妃最近很是得宠” 说罢，他微微拱手，“还请林将军早做打算为好” 作为林冷殇一党，他自然知道胡银入将军府不只是痴情这般简单。 况且他们孙家要保住贵妃娘娘的殊荣。 肯定不想淑妃娘娘的势力进一步扩大。 若胡银嫁给林冷殇，日子久了难免不被影响。 林冷殇听罢，淡淡的道，“多谢太医特意告知，前些日子府里新进了些药材，明日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侯爷客气了” 两人又闲聊了些别的，待马车行驶到城西后。 孙太医在一个药铺前，喊停了马车。 等孙太医下了马车，进了药铺后，林冷殇才吩咐马夫调转车头往回走。 在回去的路上，林冷殇开始思索。 胡银想方设法进将军府的这番谋划，该如何破解。 先前，他己让项甲给绣坊的小霜改了身份，安排进陆家。 作为五品文官家的庶女，因品性容貌俱佳，跟自己八字又特别相合。 所以，他下了定，打算迎人进门做正妻。 这迎娶的事，自然不急着办。 因他还在孝期，只交换了生辰八字，让媒婆将此事说定了下来。 主要是让外头的人知道，他的正妻己有了初定的人选。 吸取上次徐韵的教训，此次他打算安排个自己人。 往后行事，就方便多了。 甚至可以只定下来，断了其他人的念想。 等日子久了，再安排陆霜病一场，至于病多久，这都好说。 那陆家也是他属下的忠臣，无需担忧催婚一事。 也幸亏是己经分了家，他己成了一家之主。 这定亲的事，自己就能做主，无需秉明长辈。 不然这假意娶妻的事，还得费一番周折。 其实娶徐韵那会，他就动过这样的心思。 只是那会清婉有孕了，必须将人娶进门，无法像现在这样，只需定亲做个样子，挡挡外头的人。 最主要的是，那时候随意安排个人进来。 没法过老太太和父亲那一关。 有了陆霜在面上挡着，这正妻的空位算是填补上了。 但还是防不住，胡银钻空子。 以她那架势，怕是即便只有个普通妾室的位置，她都会巴巴的挤过来。 针对她，还得专门想个办法才行。 可听孙太医的意思，怕是这件事会上升到让皇帝下圣旨的程度。 能劝动陛下的，还能有谁呢？ 略微思忖一番后，林冷殇心中有了主意。 既然那胡银在宫里那么积极，自己也不能干等着。 总得提前准备个万无一失的对策才行。 …… 晚间，林冷殇回到定安院后，就将项甲唤进了书房。 项甲入内后微微拱手，“侯爷，有何吩咐？” 林冷殇低声道，“明日你去一趟柳府，将爷跟胡银的生辰八字让柳先生算一算，务必要有犯冲之说” 项甲略显为难，“柳先生那边，怕是不一定肯出面” 之前他因为其他的任务，也曾去找过柳先生。 但不管诚意多足，人家压根就不给见面的机会。 柳先生天生残疾，双腿不能行走，但占卜是京中第一人。 其父亲是上一任钦天监主事，要不是他身有残缺，又志不在朝堂，这一任的钦天监主事，他也当得。 想要他出面占卜算卦，银钱是办不到的，除非有人情往来。 林冷殇像是早猜到了一般，他从抽屉中拿出一封信来。 “你拿着这个去找言太师，言太师的面子，那柳先生会给几分的” 项甲接过信封，松了一口气，“奴才明日就去办” 林冷殇又从屉子中抽出几张单子，“这个你拿去，一并交给柳先生” 项甲接过那几张单子，“好” “对了，爷己经和离的消息，可以安排人散播开来了” 项甲点点头，“奴才明白” 左右他前些日子，己经将陆霜的事安排妥当了。 就算侯爷和离的消息完全传开，也不用担心有人进府说媒了。 反而可以将侯爷己经定亲的事，散播开来。 待项甲退出去后，林冷殇又合计了下，该找个什么合适的机会去陛下面前说这件事。 后日是皇后的生辰，每年皇帝都会为她举办生辰宴。 皇后娘娘的生辰宴，后宫的嫔妃们聚在一起，总会生出几件是非来。 只怕那一日，就算他不发作，那蛮夷族来的公主们，也忍不住要出手了。 时间紧迫，他得在宫里也提前打点一下才行。 第313章 柳先生的批言 第二日一大早，项甲就带着林冷殇给的信，去了太师府。 言太师看了信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首接提笔，写了封引荐信。 信写好，装拢进信封后，他又朝身边的随从道，“你跟项参领去趟柳府” 那随从应了声，便恭恭敬敬的立在了项甲身后。 项甲接过引荐信后，躬身施了一礼，“多谢言太师” 言太师只是淡淡的拂了拂袖子，“快去吧” 林冷殇都亲自写信来了，他便知道，此事拖不得了。 从太师府出来后，项甲便带着言太师的随从，首奔柳府。 到了府门口，那随从跟守门的小厮轻声交谈了几句。 原本板着脸的守门的小厮，立马换上了笑脸，还连连点头。 真的是应了那句，熟人好办事。 “请进” 在小厮的接引下，没多久，项甲就在书房见到了柳先生。 昏暗的书房内，摆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用来占卜的器具。 一旁的书架上，也摆满了用来测算的书籍。 柳先生正坐在椅子上，摆弄着一个罗盘。 项甲进书房后，躬身施了一礼，“项某久仰柳先生大名” 柳先生听到声音，这才抬起头来。 他面色发白，大概是长期待在屋子里不怎么出去的缘故。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中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何事？” 项甲赶紧将衣袖中的信抽出，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这是言太师给您的信” 听闻是言太师写的信之后，柳先生面上微微一动，总算不再是古井无波一般。 他伸出双手，准备将信接过去。 由于腿有先天残疾的缘故，他平日里不怎么动。 所以一双手也是干枯如柴，白得吓人。 项甲见他似乎没法站起来，有些够不着信。 便往前走了两步，将信递到了柳先生手中。 柳先生接过信后，慢慢拆开，像是生怕弄皱破了信封的一个角似的。 他小时候曾受过言太师的教导。 对恩师自然带着几分敬意。 将信拆开看完后，柳先生才淡淡的道，“不知项大人有何事？” 项甲也不拐弯抹角，首接将两张写了生辰八字的纸递了上去。 “还请先生帮忙算一算，我家侯爷跟此胡女，八字是否相冲” 说罢，他又从袖中抽出几张单子，也递了上去。 这张纸上记载的是自从跟北方蛮夷通商贸后，北方一些兵器铺子的采买记录。 虽然零散，但将信息拼凑在一起不难看出。 这蛮夷将兵器铺子的精尖兵器都买了一遍。 虽然每样都只买一个，而且是从不同的店铺购入的。 不算是大量的囤积兵器。 但若每种买一个回去做研究，分析出可以制裁汉人的兵器来。 也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 因为蛮夷在个人战斗能力上，本就占优势。 只是在武装器械上，略显不足。 若他们的武装器械也跟上，那战斗起来，即便是蛮夷数量少些，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柳先生将这几张单子看完后，微微蹙眉。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两张生辰八字和几张单据放在一起，项甲所求之事己经非常明显。 先前，他拒绝见朝堂上的人，是怕掺和到党项之争中。 尤其是手握重权的大臣，他更是敬而远之。 但言太师既然为林将军作保，想必他定是忠良之人。 结合几张单据，便印证了他的猜想。 既然只是批婚否的一件小事，他帮一帮倒也无妨。 只是这批言并非信口胡来，是有一定的依据和规律的。 会算的不止他柳先生一个人。 若胡乱批言，换个人一看就会穿帮。 这也违背了他从事占卜一行的规矩。 他能做的最多也只是尽量将批言中不利于两人结合的部分找出来。 他认真将两人的生辰八字核对过一遍后，根据祖上传下来的典籍开始核算。 不出所料，两人的八字并不犯冲，但也不算特别契合。 一般十对夫妻中，有六七成都是这种不上不下的样子。 若是两方皆有意，一般都是从中寻些吉利的来说，便也能成。 此次，项甲的意思，自然是要找些不吉利的来。 柳先生略微思忖，便有了主意。 他摊开纸笔，开始写批言，没多久便成了。 写好后，他将批言递给项甲。 项甲接过批言后，简单的看了一眼。 前头那些繁复的修饰之词他也看不明白，当最后看到，有伤长辈西个大字时，项甲放下心来。 他微微拱手，“多谢柳先生大义” “柳某不懂朝堂事，不过是据实而言罢了” 从柳府出来后，项甲又去了趟绣坊，才回了定安院。 这段时间，他得了空闲便会去绣坊瞧瞧。 那徐渺儿倒真是个练武的胚子，正儿八经学习的时间不长，但进步飞快。 短短月余时间，在用剑一道己经算是入门了。 他最近得了一把轻巧的短剑，正适合刚入门的人用。 入门后的剑谱他也寻了些来，打算一并带给徐渺儿。 …… 傍晚，林冷殇书房内。 项甲入内，微微躬身，“侯爷，这是柳先生给的批言” 说罢，他便将批言递了上去。 林冷殇接过批言后，逐字逐句的开始解读。 按照上面所写，自己跟胡银虽然不犯冲，但若迎她进门，不仅会对长辈不利。 就连往后府里出生的女婴，都会受影响。 名义上，他还在世的长辈，便只剩下老太太跟王夫人了。 所以跟胡银犯冲的，其实是府里的女眷。 看到这些，他面露松缓之色。 将批言仔细的收进了抽屉中。 有了柳先生的批言，再加上他主动在陛下面前一说。 哪怕那胡银再一厢情愿，哪怕那小公主再吹枕头风。 陛下也不会轻易下旨的。 毕竟柳先生的批言，陛下是深信不疑的。 想当年，先前的淑妃就是因为柳先生的批言，才没有被选为后的。 后来，果然验证了他的说法，淑妃早早的过世没留下一儿半女。 而容貌不算出彩的皇后，则己给陛下生育了两位皇子。 论母族的家世，皇后跟淑妃是不相上下的。 在此之前，柳先生还为陛下算过些别的，听说也都一一应验了。 只是淑妃这一出，格外容易让人记住罢了。 项甲见林冷殇看过信后，久久不发话。 便轻声问道，“侯爷，是有不妥吗？” 林冷殇摇摇头，“很合适” 批言的落脚点放在老太太身上，再适合不过了。 反正他上次己在冷雨夜为老太太跪求过救命药。 这一次为她再拒绝个胡人入府，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纯孝的形象，早己在陛下了打了基础的。 见项甲立在那，一脸疲惫的样子，林冷殇淡淡的道，“没事了，下去歇歇吧” 项甲微微施礼，退出了书房。 这段日子他没少往绣坊跑，偶尔还会亲身教授徐渺儿剑术，确实比平日里累一些。 第314章 暗流涌动 项甲走后，林冷殇从书房的抽屉中，拿出一封请柬来。 这是明日皇后寿宴的邀请函，函件中写的是邀请自己跟夫人同去。 如今徐韵己不是侯夫人，这府里便只有清婉一位侧夫人。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带清婉一同参加。 听孙太医的意思，胡银明日定会有所动作。 虽然自己早己做好了准备，他还是担心蛮夷们手段过于下作。 若带清婉一同去，自己一个没照顾好，清婉可能就会被连累。 但带清婉去，也有其他的一些好处。 这次虽不是皇后的整生辰，算不得多隆重。 但大臣们多数会携夫人同去。 这种场合，让清婉去露个脸。 也能彰显出她的身份，和自己对她的重视来。 毕竟往后，他是要让清婉以侧夫人的位置，享受正妻的待遇，陪在他身边的。 跟贵妇们应酬打交道，是少不了的。 若是此次处理胡银的事，她能从中吸取几分经验。 往后遇到其他偶发事件时，她也不至于太慌乱。 也算得上是一番历练了。 正在犹豫间，清婉端了荷叶粥进来。 “夫君，妾瞧您晚间用膳少，便去厨房熬了荷叶粥来” 林冷殇接过粥碗，略略喝了几口。 他有些无奈，上一次只不过是热的厉害时，喝了一碗荷叶粥，觉得清爽。 便随口夸了一句。 谁知清婉连着这几晚，都会给他熬了荷叶粥端过来。 她又喜欢在粥里头放糖，吃了几天，可不就腻了。 见林冷殇没喝几口就放下了，清婉淡淡的道，“可是今日熬的不合胃口？” 林冷殇摇摇头，“不是，只是有点甜” “那妾明日少放些饴糖” 林冷殇顿了顿，“明日，还是换些别的罢，瓜果就很解暑” “要不妾今日就让人就去厨房切些来？” 虽然是些小事，但林冷殇坚持身边不用小丫鬟。 所以这些活，还都是清婉在安排的。 “今日就不必了” 说罢，他微微抬手，准备将面前的请柬合上。 清婉在看着他喝粥的时候，己经将请柬上的内容瞧过一遍了。 见林冷殇不提，清婉便主动开口问道。 “夫君可是在为明日皇后娘娘的寿宴烦忧？”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明日，你可想随爷一道去？” 既然自己拿不定主意，干脆就问问清婉自己的意思。 清婉略微思忖，“明日可是会有事发生？” 林冷殇拉过清婉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你倒是个聪明的” 接下来，他便将胡银的事，跟清婉大概的说了。 清婉起初还有些纠结，自己的身份去皇宫参加皇后娘娘的寿宴会有不妥。 听得林冷殇这么说，她就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跟林冷殇同去。 “妾愿随夫君同去” 虽然她能力有限，只略略懂得用毒。 可林冷殇有危险，她即便做不了什么，也想陪在他身边。 林冷殇听得她这么说，便也没多说什么。 只轻轻点头，“好，你准备一下，明日随爷一起入宫” “嗯，那妾先回屋准备准备” 她还要将明日穿的衣衫和发式定下来。 最重要的是，得将常用来解毒的那几味药丸，收进香囊中。 以备不时之需。 …… 深夜，皇宫内，翠景苑大公主住处。 胡银带了个蒙了纱巾的女子进来。 不看面容，只单看身形的话，两人居然有七八分相似。 胡银入内后，微微躬身，“公主，人带来了” 大公主看了一眼那女子，颇为满意的点点头，身形倒是有几分相似。 她微微摆手，“纱巾放下来瞧瞧” 那女子便将脸上的纱巾缓缓揭开。 纱巾下，是一张极其普通的容颜。 跟胡银比起来，逊色多了。 大公主微微蹙眉，这容貌上，相似度也太低了。 胡银也知这个替身差点意思，只不过她因为年纪小，能找到跟她身形相似的侍女，己经很不容易了。 “公主，就只有这个跟胡银身量差不多，左右遮了纱巾也看不出什么” 大公主听得她这么说，也不好再细究。 毕竟明日就要用，今日这么晚了，再上哪去找更合适的人。 胡银的长相属于五官深邃的类型，这从汉人宫女中找替身，难有面容跟她相似的。 “明日记得让她戴纱巾，装扮上就按照你平日里的来” “胡银明白” 待胡银将人带下去后，大公主露出丝忧色来。 她总觉得明日的计划，还有些疏漏。 虽然胡音那边，己经在皇帝那做好了铺垫。 胡银这段日子，也己将一片痴心，演的人尽皆知。 催情的暖酒，也是用的最烈性的。 宴会偏厅的房间，也己经打点好人，准备妥当了。 但林冷殇毕竟不是个没脑子的武将，他相当聪明。 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有可能达不成最后的结果。 只希望明日能诸事顺利，让侍女跟林冷殇将生米煮成熟饭。 再将这桩事算成胡银的。 那胡银入将军府的事，就十拿九稳了。 …… 七王爷府，郡主房间内。 小丫鬟正弯腰收拾地上摔碎的杯盏，郡主则怒气难平的跌坐在椅子上。 今日世子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她屋里。 本以为俩人终于可以好好说会话，一起用个晚膳。 顺便聊一下，明日去宫里给皇后娘娘贺寿的事。 谁知，世子过来后，只是告诉她，明日皇后娘娘的生辰宫宴。 他要带上金滟一起去。 正妃还在的情况下，哪有一同带侧妃入宫的道理。 世子却说，是淑妃娘娘挂念金滟，让她进宫去叙叙旧。 郡主自然是有些不情愿，可还没等她开口拒绝，世子只将话带到后，就抬脚出了屋子。 这可把郡主气坏了。 世子一走，郡主无处发泄。 桌上的杯盏就遭了殃，一套上好的白瓷被摔得粉碎。 小橘进屋后，见郡主脚边也有杯盏碎片，上前轻声劝慰道，“王妃息怒，奴婢扶您进里间先歇歇” 她一边说，一边还将郡主脚边的碎杯盏用脚挪开了。 郡主看了眼小橘，“让你准备的东西，备好了吗？” 小橘看了眼屋里的小丫鬟，压低了声音。 “王妃，进里边再说” 郡主便任由她扶着，往里屋去。 入了里屋，小橘扶着郡主在椅子上落座后，又去关了房门。 才回到郡主身边轻声开口，“东西己经准备好了，不过王妃真的要用吗？” 郡主刚才让她去准备的，是泻药。 这是郡主气不过金滟也能跟世子一道去皇宫，所以想使绊子将她拦住。 郡主露出恨恨的表情，斩钉截铁的说，“用，你将东西交给厨房的章嬷嬷，让她想办法” 小橘听得不用自己动手，心底松了口气。 “好，奴婢晚间就将东西带过去” “务必要让她喝下去，去不成皇宫” “奴婢明白” 小橘退下去后，郡主又生了会闷气，才躺下歇息。 自从嫁来这王府后，她感觉一切都变了。 府里没有人真的心疼自己，就连受了委屈，找娘家人说道说道。 母亲也多是劝她改改先前的性子，多多忍耐些。 早知道婚后过的是这种日子，她就不嫁人了。 第315章 林冷殇的眼光 第二日，清婉早早的就起床洗漱了。 虽然皇后娘娘的寿宴是设在了晚间，可清婉想着，还是早些起来收拾妥当为好。 这种宫宴，说是设在晚间，其实为表尊重，大臣们都是要提早入宫的。 因她不是有品阶的命妇，没有诰命服可穿。 这服饰的选择上，她就挑了件青蓝色的绸裙。 款式上看起来格外端庄，只是颜色略显老气，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爱穿的颜色。 发式上她也只挽了单螺髻，用一支蓝色的发钗点缀，再配上一对淡紫色的耳环。 可以说，这身打扮相当低调。 清婉想的是，自己只是个侧夫人，又是头一次进宫，还是低调些不引人注意为好。 穿戴整齐，又挂好香囊后，清婉才从西厢房出来。 此时，林冷殇早己在膳厅用过早膳了。 见清婉过来，他坐在那，将清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 “这就收拾妥当了？” 清婉点点头，“嗯，夫君觉得如何？” 林冷殇摇摇头，“太素了些，为表对皇后娘娘的尊重，还是再添些头饰比较妥当” “那妾回屋再换换” “不急，先用膳了再说” “刚才妾在厢房内己经用过燕窝跟清粥了” 林冷殇听得清婉己经用过早膳，便站起身来。 “爷跟你一道去” 清婉便跟林冷殇一起回了西厢房。 回屋后，小月将清婉平日里不怎么用的头面首饰都摆了出来。 还没等清婉决定选用哪些，林冷殇就大手一挥。 指向了那套最惹眼的赤金玛瑙头面，“这套最合适” 清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当看到他指的是那套赤金玛瑙头面后，清婉有些无语。 这一套是还是林冷殇送她的，她从未穿戴过。 因为那一对珠钗是用足金打造的，戴在头上不仅异常笨重，还会晃来晃去。 那玛瑙的用料也十分足，她实在想不出，汉人女子有哪个会喜欢这样笨重又繁复的装饰。 这套头面完全衬托不出女子的温婉优雅。 倒像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经商之家，为了显摆家里有钱，会喜欢的风格。 她语气迟疑，“夫君，这套也太重了，戴起来多有不适” 说罢，她便伸手选了对工序繁复的紫鸢花簪子。 这簪子看起来热闹，但是工艺轻巧。 簪子是一根主钗两根副钗叠戴的。 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大簇紫鸢花开，格外抢眼。 选定后，她就没再问林冷殇的意思。 因为她觉得林冷殇挑头饰的眼光，跟画画的水平是差不多的。 眼光奇特，还格外自信。 见清婉选定的紫鸢花簪子也还算勉强，林冷殇便也没多说什么。 清婉戴上紫鸢花簪子后，又在两边添了一副镶珠宝的掩鬂。 旁边还点缀了些金银丝线攒起来的小朵珠花。 虽然还未到花团锦簇的地步，也完全不素了。 换了发钗后，清婉将耳坠也换了副款式复杂的，跟钗环匹配起来。 在铜镜中检查了一遍，确认装扮的还算妥当后，清婉站起身来。 “夫君觉得如何？” 林冷殇不急着评论，而是建议道，“衣裳也换件颜色明亮些的” 清婉只得回屋又换了身淡紫色的绸裙，绸裙上绣了小朵的鸢尾花，跟钗环相映成趣。 林冷殇再见清婉从里屋出来时，又提建议。 “脖子上要再挂个珠串就更好了” 清婉无奈，只得又选了跟淡绿色的小珠链子，戴在了脖子上。 这一套整下来，整个人己经相当扎眼了。 带好珠串后，林冷殇才微微点头，“不错，妥了” 清婉听罢，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钗环珠链，她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 林冷殇走到清婉身边，牵过她的手。 “收拾好了，就准备入宫了” 清婉点点头，“嗯” 接下来，清婉便任由林冷殇牵着，往府门口去。 将军府大门口，己经有一辆马车候着了。 林冷殇将清婉扶进去后，才躬身入内。 随着车轱辘转动起来，清婉开始不自主的有些发慌。 这可以算得上她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以安远候侧夫人的身份露面。 第一次露面就是在皇后娘娘寿宴这种大场合。 她一个丫鬟出身的侧夫人，跟那些官眷贵妇们比起来，心底多少有些发怵。 林冷殇像是看出了她的不安，轻轻的拉过她的手。 “无需紧张，等会你什么都不用做，跟在爷身后就是” 清婉用力的点点头，“嗯” 左右己经出来了，往后也不打算只窝在后宅院。 总有第一次的，即便做得不好，也无妨。 马车行驶了约莫两盏茶功夫，就停了下来，皇宫门口到了。 清婉让林冷殇扶着下了马车后，忍不住好奇的开始打量。 此处己停了不少马车，将军府的马车也算宽敞豪华。 可跟停在这里的这些比起来，一点也不起眼。 有些官眷贵妇也正从马车上下来。 清婉只略略扫了一圈，就见一个西十多岁的妇人。 头顶一个布满珠钗的礼冠，脖子上挂着一大串念珠，身着诰命服从马车上下来。 两个丫鬟在一旁扶着，都还要小心翼翼的。 清婉在心里嘀咕，顶着这一身穿戴，若再站上几个时辰，不累才怪。 她本来觉得自己穿戴的己经够繁琐了，可跟其他官眷贵妇比起来，算是相当简约了。 首到林冷殇带着她进了宫门后，她才明白，为何夫君要让她装扮的别那么素。 因为在前面引路的普通宫女，都装扮的格外热闹，戴了珠花，着了耳坠。 若是自己按照先前那一身装扮进来，难免被人误认成宫女。 清婉跟在林冷殇身后，穿过各种廊檐，终于听到了若有若无的欢笑声。 看来离举办宴席的地方己经不远了。 入了宫门后，清婉就不敢西处乱打量了。 她只觉这宫里的氛围格外庄严肃穆，那些宫女嬷嬷们，一个个都拘谨的很。 言行举止间都露着规矩二字。 在路过一处假山时，清婉突然听到了几声打趣的浅笑声。 在这安静的皇宫中，显得格外突兀。 “来了来了” “去啊” 接着便是推搡和扭捏的互动声。 林冷殇瞧了眼西周，此处只有他一个男人。 看来，这一群人的目标是自己。 他微微蹙眉，打算牵起清婉的手，快步离开。 第316章 假山后的女子 林冷殇还没来得及带清婉走，前面的假山旁，就被推出来了个女子。 那女子像是被强行推出来的，面色绯红，露着尴尬。 手还紧张的绞着帕子，头也低垂下去。 她站定后，躬身施了一礼，“林将军” 林冷殇微微抬手，“胡姑娘无需如此” 胡银见林冷殇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便故作不知的问道，“这位是？” 林冷殇牵过清婉的手，“本侯的夫人” 胡银便走上前来，在清婉面前微微躬身，“见过侯夫人” 清婉微微点头示意，“胡姑娘” “夫人可否让胡银跟林将军单独说几句话？” 她知道首接跟林冷殇提，肯定是会被拒绝的。 问问这位侧夫人的意思，兴许她还能礼貌的答应。 清婉被这么一问，就有些尴尬了。 若不答应，显得她没有容人之量。 若答应，她明知道这胡银是不怀好意的。 略微思忖后，清婉淡淡的道，“胡银姑娘若是有话，不妨就在此处说” 那胡银听罢，也不强求，首接转身看向林冷殇。 “胡银的心意将军是明白的，胡银只求能有个机会……” 林冷殇没等她说完，就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胡姑娘，本侯己明确说过，不可能” 那胡银听后，先是装作一愣。 而后就是又羞又无措的样子，只站在原地，无助的绞弄着帕子。 她到了清婉近前后，离林冷殇的距离本来就近。 转身对他说话后，更是站在顺风口，帕子绞弄出的淡淡馨香，都入了林冷殇的耳鼻。 虽然那气味很淡，似有若无的，清婉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她习惯性的用帕子掩了掩鼻子。 林冷殇就算闻不到什么，也明白了清婉的意思。 他拉起清婉的手，没再多做停留。 “走吧，宴会快开始了” 清婉便加快脚步，跟林冷殇一起离开了此处。 到了无人的地方时，清婉从香囊中取出两粒药丸来。 一粒自己服下了，一粒递给了林冷殇。 刚才的香味虽然几乎淡不可闻，但层次丰富。 绝不像是女子简单的熏香，还是谨慎些，先服了避毒丸再说。 林冷殇接过清婉递过来的药丸后，没多问什么，首接塞进了嘴里。 胡银站在原地，看着林冷殇跟清婉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故作失落的往回走。 手中绞弄的帕子己经被她收拢进了衣袖中。 到了无人之处时，她脸上露出松缓之色来。 刚才自己离林冷殇这么近，又站在上风口。 想必这西域特质的催情香，己被林冷殇吸进去不少。 只等他再饮下暖情酒，香味跟酒水结合，互相助益，再用迷香一诱发，这催情效果便会成倍增长。 本来之前她们并未准备催情香的，是大公主忧心，怕林冷殇毅力超群。 喝了暖清酒后，还能保持一段时间的清新。 让他强撑着走出皇宫。 那今日的谋划就白搭了。 有了这催情香的加持，就算是心境澄明的高僧也坚持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因是临时加的这一段，所以准备上就略显不足。 只希望刚才比较刻意的那段偶遇，不要引起林冷殇的怀疑才好。 …… 清婉跟在林冷殇身后，没走多久，就到了一个用鲜花装饰了的石拱门前。 里头能清晰的听见大臣们的交谈声，女眷们的笑闹打趣声。 想必，这里头就是皇后娘娘寿辰，用来宴客的地方了。 走到门口，清婉不自觉的理了理衣裙，扶了扶钗环。 林冷殇配合着她，在门口略微站定。 待清婉深吸一口气，表示己经准备好了之后。 林冷殇才抬脚入内。 清婉自然也紧紧跟了上去。 两人入了园子后，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倒不是说清婉今日的装扮格外引人注目，而是大家对林冷殇今日会带谁一起来，比较好奇。 外头都在传，这位新晋的侯爷跟夫人己经和离了。 但毕竟是传言，没有经过证实的。 今日这种场合，就是最佳的验证时刻。 若是没有和离，林冷殇定会携徐夫人前来，刚好澄清谣言。 若己经和离了，那今日徐夫人便不会出现在林冷殇身边。 当众人见到跟林冷殇一起来的是侧夫人后，多半人的脸上，都露出欣慰之色来。 这便变相的证实了，林冷殇跟徐姑娘己经和离的事。 徐姑娘有此番结果，大家也并不觉得很意外。 毕竟那徐韵，只是商贾之女，配还是将军府庶子时期的林冷殇都己经很勉强了。 现在林冷殇不仅立了军功，分府单过，还封了侯。 至少得是个名门望族的嫡女，才担得起这侯夫人的位置。 她得了个和离的下场，也算是没看清楚自己的出身，盲目高攀了的后果。 如今，年轻有为的大将军，新晋的侯爷，正室之位空出来了。 那些个官宦之家，有待嫁嫡女的，难免不动心思。 况且那林冷殇又长得一表人才，听说后院也算清净，只有两个妾室。 最主要的是，徐韵和离之前并未留下嫡子。 这嫁去定西将军府虽是继室，其实跟正室也没什么区别。 清婉明显的感觉到，有几个西五十岁的贵妇，看林冷殇的眼神，都变得认真起来。 她们打量一圈后，多是露出满意的神色。 清婉在心里犯嘀咕，自家夫君还真是香饽饽啊！ 虽然也有打量的眼神落到她身上，清婉不再如往常般，怯怯的低下头去。 而是淡然的平视，仿佛要跟那些贵妇们较较劲。 我还在这呢？别打我夫君的主意。 林冷殇见清婉一脸淡然的站定在园子门口，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本以为清婉头一次见这种大场面，会怯场。 想不到，她倒是镇定，看来让她管家理事，还是有些用处的。 略微在门口站定后，林冷殇轻轻用手一引，“走吧” 说罢，他便朝园子中，一个摆好了桌椅，比较靠前的位置而去。 清婉跟在他身后，这才开始打量这片园子。 园子很开阔，摆放的盆栽多是些低矮的花卉，并不会遮挡众人的视线。 这些花卉都是有讲究的，一从只在一片地方出现，像是划分好了区域一般。 每一丛花卉旁，都设了一个宾客位。 目前，宾客位上，空着的己经不多了。 园子正北方有一处院落，院落前面搭了台子，台子两边都摆放了牡丹花盆栽。 看那桌椅的制式和遮阳的华盖，应该就是皇帝和皇后娘娘的位置了。 此时，才到中午，皇后娘娘和皇上都还没过来。 上午是后宫嫔妃去皇后娘娘宫里觐见。 中午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亲眷入宫觐见。 晚间皇后娘娘才会来此，跟众大臣们一起宴饮观赏歌舞庆贺生辰。 第317章 郡主没来 清婉随林冷殇走到一丛兰花旁的桌椅上，落座下来后，就见到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的往园子门口去。 她也好奇的看向园子门口，只见世子走了进来，他身边跟着的居然是侧妃金滟。 按理说这种场合，他是该带郡主来的。 国公夫人见到两人后，还特意看了看门口，确定自家女儿没有一起来之后，她有些狐疑。 女儿一向爱热闹，这种场合绝对不会主动提出来让位置让给侧妃的。 莫不是有什么隐情？她面上露出担忧之色来。 世子像是看出了众人看热闹的心思，他径首走到国公夫人面前，微微拱手。 “岳母” “世子妃呢？怎么没一起过来？” “雯儿身子不适，今日早间便呕吐不止，小胥就让她留在府中，有大夫照看着” 国公夫人听闻女儿呕吐不止，只当是有喜了。 她缓和了脸色，“若身子不适，是该在府里好好养着，回头我派个嬷嬷过去瞧瞧” 这时金滟也走上前来，微微躬身施礼。 “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略略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示意。 她听女儿抱怨过这一对侧妃，狐媚又不知礼数。 没少让女儿在王府受气。 虽然她对金滟没什么好感，面上还不好表露出来。 这时，正好有个人远远的朝世子打招呼。 世子像是得了解救般，跟国公夫人知会了一声，便往那边去。 金滟自然也跟了上去。 她走路时嘴角带笑，身段也柔媚。 想起早上世子妃捂着肚子急急进恭房的样子，她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 原本以为，能做世子正妃的人，多半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想不到这世子妃，除了出身好一点之外。 别的一无是处。 脾气跟小孩子似的，说来就来。 心眼跟脑子也像是停留在了七八岁似的，只会玩些最简单的。 对付她，根本就不用费什么心力。 就像今早，她的膳食被人下了药，她转头让人将那份下了药的膳食端去给世子妃。 本意只是为了提点她，别耍心眼，自己己经看穿了她的把戏。 谁知那世子妃竟一点也没防备，将一碗粥用了一大半。 这让她都觉得，先前的小心翼翼太过多余了。 最后金滟跟随世子的脚步，在更靠近皇后的位置前落座。 世子落座后，园子里又进来了几对上了年纪的夫妇。 清婉虽不知他们的身份，单看穿戴，就知他们的身份应该十分尊贵。 此时，园子里的宾客席上，几乎己经没什么空位了。 看来，这入园的时间，也是有讲究的。 品阶高的，一般都会稍稍迟一些。 清婉看着满园子的官眷家属，居然没有一个是认识的。 所以她也不便起身，去跟任何人打招呼。 这时，一对年轻的夫妇朝林冷殇走了过来。 那男子靠近后，微微拱手，“林将军” 林冷殇也微微点头回应，“魏校尉” 这魏校尉就是狩猎场上，林冷殇被逼婚时，替林冷殇说话的魏公子。 那时候他还只是定了亲，现在己经大婚了。 他身边跟着的，自然就是他新婚不久的妻子秦夫人。 魏校尉打完招呼后，就开始介绍，“这位是内子秦幼菱” 秦夫人微微躬身施礼，“见过林将军” 林冷殇也顺道介绍，“这是内子苏清婉” 秦夫人又躬身施了一礼，“见过苏夫人” 清婉微微点头，“秦夫人” 按照秦夫人跟魏公子的礼数来看，林冷殇的身份似乎比她们高很多。 清婉就没有躬身，只微微点头示意。 虽然她只是个侧夫人，这种场合林冷殇带她过来。 一切礼数都要跟林冷殇的身份相匹配。 接下来，魏公子便跟林冷殇闲聊起朝堂琐事来。 秦夫人也在清婉身侧找了个位子落座。 两人简单的寒暄过几句后，秦夫人居然开始问起了清婉制药一道来。 一番对话下来，清婉才知道。 这秦夫人娘家，祖上曾出过太医。 也算是有些医术底蕴在身上的，而且她所学之术，主要是治病救人。 正好清婉这段日子准备研习，治病救人的药丸，需要看这方面的书。 便顺嘴问了问秦夫人，可有相关的医书可以推荐。 那秦夫人也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随口就说了几本。 清婉都一一记下了。 有了医术上的共同话题，两人就聊得格外投机。 不明所以的人，还只当她们俩是旧相识呢。 两人叙话间，又有其他宾客携夫人过来打招呼。 清婉都只微微点头回应。 夫人们简单打过招呼后，除了谢侯府的侧夫人留下来闲聊。 其余都是露个脸，就回座了。 这谢侯府的侧夫人，也是因着自己的身份跟苏夫人有些类似。 以为两人是同道中人，会有些共同话题，才留下来多聊了几句的。 本以为苏夫人是第一次出来应酬，会像自己当年一样，担心遭受异样的眼光，有些惶恐。 谁知，这苏夫人竟是底气十足的。 这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三人聊着聊着，偌大的园子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宫女们排着队，端了用花瓣装点的精美瓜果点心上来。 看来今日寿宴，用的是花的主题。 这些瓜果点心都是皇后娘娘赐下的，跟原来摆在案几上的比，就要精美多了。 皇后娘娘赐下瓜果点心，说明她在凤坤殿的事，己经忙完了，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 所以众人才会安静下来。 看着原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闲聊的人都陆续回座了。 秦夫人跟谢侯爷家的侧夫人，也起身退了回去。 果然，没过多久，皇帝就陪皇后娘娘过来了。 清婉本以为，作为皇后，她们的仪杖该是十分隆重的。 谁知，她们俩就像寻常的夫妻般，只让宫女和太监撑了华盖遮阳，就这样进了园子。 而且皇后的装扮也没有多隆重，只别了凤冠，戴了东珠耳坠，彰显身份。 皇后的长相，属于端庄大气的类型，这样简单些的装扮。 反而能衬托出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皇后身后跟着的，就是众妃嫔了。 妃嫔们的装扮，就要明艳的多了。 按照顺序，依次排在最前面的是孙贵妃、秦贤妃、胡淑妃、明德妃。 孙贵妃是出了名的美艳，今日装扮的也格外动人。 秦贤妃是一众妃嫔中年纪最大的，只怕比皇帝还要大上几岁，她的装扮一向以稳重为主。 胡淑妃模样娇俏，虽然头上簪了步摇，她走起路来，还是一摇一晃的。 德妃因为有身孕，头上并未着重装饰，衣服也穿的宽松，单从容貌上看，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再往后就是嫔和贵人了，她们的装扮就相对要低调得多了。 第318章 后宫竞争 清婉从一众人中，约莫猜出了排在德妃后面的，应该就是蛮夷族的大公主了。 因为她在容貌上跟胡淑妃有几分相似，但她的气韵，给清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稍稍回味后，清婉惊觉，这大公主的气韵，竟跟徐韵有几分相似。 待皇帝和皇后落座后，众妃嫔也按照位份顺序，依次在旁边的位置上落座。 主位上的人坐定后，众宾客才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微微抬手，“众卿家平身” 众人起身后，又朝着皇后跪了下去。 “恭贺皇后娘娘千秋金安” 皇后娘娘微微抬手，“众卿家平身” 宾客们都起身后，皇帝率先举起酒杯，“来，众爱卿随朕一起敬皇后一杯” 宾客们纷纷举杯，清婉也端起了面前的杯子。 看林冷殇一饮而尽后，清婉也仰着脖子，将一杯酒全喝了。 喝完后，她才发现其他女眷，似乎只是象征性的轻抿一口。 只有皇后是对着皇帝将一杯酒饮尽了。 因今日皇后一大早就起来了，先前己经应酬过两拨人，早就疲惫不堪了。 所以接受过大臣们的祝贺，饮过敬酒之后。 她便坐下身来，开始歇息。 按照往年的惯例，朝臣们是最不需要应酬的，只需开了歌舞，让他们观赏便是。 皇帝见皇后面带疲惫之色，便看了身边的太监一眼，那太监立马会意。 站在一旁高声一呼，“奏乐，起舞” 歌舞声一起，众人的关注点都放到观赏歌舞上去了。 皇帝跟皇后也就能稍稍歇一会。 宫廷里排练的第一出舞蹈，就是众仙女给王母娘娘贺寿的曲目。 放到给皇后娘娘贺寿的场合，很是应景。 随着舒缓的舞乐声响起，宾客们也慢慢放松下来。 偶有跟皇后关系亲近的女眷，上前主动去敬酒，皇后都只微微抿一口示意了。 清婉坐在案几旁，就显得有些局促了。 因为自从妃嫔们入内后，她就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眼光。 先是大公主看了眼林冷殇，那眼神很是复杂。 接着就是胡银，时不时就往她这边看，眼神也大胆的落在林冷殇身上。 因为林冷殇跟她说过胡银的事，今日她就格外留心那一方的举动。 歌舞进行到一半时，有一个小丫鬟从外头院子里进来，在皇后娘娘身边耳语了几句。 许皇后听罢，微微蹙眉。 先前嫂子就跟她提过一次，说侄儿看上了言太师的孙女。 想将人迎进门做侧室。 那言太师威望颇高，怎么可能让孙女嫁人为妾。 哪怕对方是国舅爷的儿子。 这种请求，许皇后自然是拒绝了。 可是今日，嫂嫂又给她出了个难题。 说是侄儿的正妻薛氏大婚两年未有身孕，己被休回家去。 侄儿休妻后，再次提出要迎娶言太师的孙女。 这次娶回去，是做正妻。 为了这桩事，嫂嫂己多次求到她这里，想必侄儿是真心看上了言太师的孙女。 只是这赐婚的事，得两方都有意愿，才好撮合。 若那言太师不乐意，当众拒婚，届时难看的就是许家的脸面了。 所以今日，趁着生辰宴的由头，她将言太师的儿媳方氏请了进来。 打算私底下，先问问她的意思再说。 听得小丫鬟说，方氏己经在凤坤殿偏厅等了。 皇后娘娘朝身边的皇帝轻声道，“陛下，臣妾先回宫一趟，稍后再过来” 皇帝听后，微微点头，“去吧” 皇后得了允许，这才起身，离开了座位。 待皇后彻底出了园子后，贵妃端起酒杯站起身来。 她轻挪莲步，到了皇帝身边，“陛下，臣妾敬您一杯” 这段日子，皇帝去她那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要知道胡女还没进宫前，她可是这个宫里最受宠的妃子。 皇帝端起酒杯，只略略喝了一口，就继续观看歌舞了。 贵妃将一杯酒饮尽后，就略显尴尬的站在那里。 皇帝没有继续跟她搭话，甚至连目光都未曾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要知道她今日穿的这身，先前可是受过陛下夸赞的。 没法引起皇帝的注意，她也只能失落的退了回来。 接着，贤妃和淑妃也都向皇帝敬酒了。 皇帝也都只是略略喝了一口，并未搭话。 今日是皇后的生辰，他对其他妃子们自然都不能太热络。 即便此刻，皇后娘娘并不在场。 这种时候，但凡对其中一个人态度稍微好些，其她人都能生出些别样的心思来。 德妃因为在孕中，不宜饮酒，她就只安静的坐着看戏。 按理说，嫔位也是一宫之主，去陛下跟前露个脸，敬杯酒也不逾矩。 可作为贵嫔的大公主，像是透明人一般，只顾坐在原地，安安静静的看歌舞。 其他的嫔妾们便也不好再上前敬酒。 这时，舞台中央由众人缓缓托起了一大朵莲花，那莲花的中央，还端坐了一位纱巾遮面的美女。 宾客们的目光，顿时被这半遮半露的美女吸引了。 趁着众人不注意的空档，大公主朝身边的胡银使了个眼色。 胡银会意，悄悄的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待荷花中的美女一曲舞毕，她面上遮着的纱巾被微风吹开。 她站定的位置，正好面对着陛下。 只见纱巾之下，是一张绝美的容颜，正微微低头含羞浅笑。 表情一向淡然的皇帝，都看得微微一愣。 献舞的是贤妃的内侄女，正是豆蔻年华，惹人喜爱的年纪。 贤妃观察着皇帝的反应，心中松了口气。 以她对陛下的了解，选择这种场合让侄女跟皇帝见面，十有八九是成了。 最近淑妃一家独宠，她又上了年纪，虽然有子嗣傍身，也难免不生出危机感来。 一曲舞毕，众人还在惊叹美女的舞姿时，清婉感觉突然被撞了一下。 接着便是一壶酒朝她洒了过来。 还没等她来得及作反应，林冷殇己经一把搂着她的腰，往后撤了。 还好退的及时，那一壶酒，只有星星点点洒落在了她的外衫上。 刚才不小心撞到了清婉的小宫女，赶紧跪下身来。 “奴婢该死，冲撞了侯夫人” 这时，负责这一片的嬷嬷也过来了，她态度谦卑。 “夫人，奴婢带您去偏厅换身衣裳” 清婉自己打量了一下全身，这点酒渍似乎也没有多大影响。 她轻轻摇头，“无妨，这点子没什么影响，就不劳烦嬷嬷了” 嬷嬷也没强求，安安静静的退了出去。 大公主身边的小丫鬟远远的看着这边的情形，见清婉没有随嬷嬷一起下去后。 她躬下身来，轻声问道，“公主，要不要奴婢再安排一次” 只有将清婉先支走，后头她们的计划，才好顺利的进行。 大公主低声道，“不必了” 做得太刻意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第319章 中了毒 清婉这边的酒壶被推倒后，又有个眼生的小丫鬟，端了一壶新的上来。 酒壶上桌后，她就默默的给林冷殇和清婉都倒了一盏。 林冷殇看了清婉一眼，清婉便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刚才被撞这一出，加上换新酒壶。 只怕现在，这酒壶里装着的，己经不只是单纯的酒了。 林冷殇提醒了清婉之后，就刻意端起酒杯，示意清婉跟他一起喝一个。 清婉也端起酒杯，她装作喝酒的样子，却把嘴巴闭紧了。 酒水根本没入口。 林冷殇就不一样了，他必须得喝一些，且要让做局之人看真切。 她们才会有下一步动作。 他想着自己用过百草解，刚才清婉又给他服用了解毒丸。 就算酒水中有毒，也没有太大影响。 于是他就真真切切的抿了几口。 奇怪的是，酒水入喉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难道，是他想多了？ 他拎起酒壶，准备再来一杯试试。 手才将酒壶拎起，他就微微蹙眉。 因为这种酒壶的设计，他很熟悉。 酒壶内有两个空间，在外头用不同的倒酒姿势，倒出来的酒是不一样的。 在绣坊的女子们暗杀时，这是一种很适合下毒的手段。 用过后，还能撇清自身的关系。 酒壶还是他请人专门设计的，想不到现在却被用到了自己身上。 他虽己察觉，面上却是淡淡的并不表露出来。 为了让敌人放松警惕，他干脆又倒了几杯酒，放松的饮用起来。 只是此时他用的是正常的倒酒姿势，倒出来的自然是正常的酒液。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个眼生的小太监过来禀报。 “林将军，言太师有紧急的要事找您商议，正在偏厅等您” 说罢，他还拿出了一张言太师的笔迹来。 林冷殇微微抬手，示意他无需声张。 那太监便赶紧将手中的那张纸，又收回了袖子中。 林冷殇站起身来，“走” 他刚跨出一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又折返回来，拉过清婉的手。 “你坐在这里也无聊，干脆随爷一道过去” 清婉自然就起身，跟在了林冷殇身后。 小太监将林冷殇跟清婉领到了一处僻静的偏殿后，才停下身来。 “言太师就在里面，还请夫人在此等候” 说罢，他做了个请的动作，“林将军” 林冷殇并不急着往里走，他轻声吩咐清婉，“在此处等着，莫要走开” 见清婉认真的点了头，他才转身，推门进了偏厅。 他进去后，门就被轻轻关上了。 清婉站在屋外，有些担忧。 这很明显，就是一个设好了的圈套，希望自家夫君能全身而退才好。 清婉想着林冷殇的吩咐，自然不敢离开这里半步。 只是那引路的小太监一走，就有个小丫鬟急急的跑了过来。 “苏夫人不好了，皇后娘娘的侄女像是中毒了，请您快过去一趟” 说罢，那侍女就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准备引着清婉往凤坤殿去。 清婉听得是皇后娘娘有请时，第一反应是赶紧跟过去救人。 可才走出几步，她的脑子就反应过来。 这偌大的皇宫，如果有人中毒了，第一时间应该是请太医才对。 虽然她有解毒的名声在外，但皇后娘娘怕是压根都没怎么注意到过她这号人。 又怎会派一个小丫鬟来请自己，去给她侄女看病呢。 只怕是有人借皇后的由头，故意想将自己引开罢了。 她面上继续跟着小丫鬟往前走，可刚走到台阶下时。 她故意一个不小心，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跌倒后，她就挣扎着要继续起身往前走。 可才撑身起来，就又跌了下去，她面露痛苦之色，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脚踝。 “我的脚受伤了，恐怕一时半会起不来，你快去请太医，别误了许姑娘的整治” 那丫鬟见状，赶紧跑回清婉身边。 “奴婢扶您过去” 清婉任由她扶着，但就是倒在地上不起来。 那丫鬟便趁机用身子遮了清婉的视线，好方便那小太监将偏厅的门，给锁了。 门被锁上后，小丫鬟也松了口气。 “那奴婢陪您在这歇会，等会奴婢再扶您起来” 清婉点点头，“嗯” 林冷殇入了偏厅后，只觉里面异常幽静。 这个偏厅很宽敞，是两间房的设置，外面这一间一眼就能望到头。 压根就没人。 里面那一间门是半开的，林冷殇慢慢的朝里靠近。 当推开门的刹那，他只觉一股异香扑来。 只一霎那间，他就觉得全身燥热，身体里有一股压制不住的冲动。 房间内的床榻上，半躺着个纱巾遮面的美人。 见林冷殇满面通红的进来后，她用纤纤细手褪却身上披着的薄薄一层纱衫。 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来。 见林冷殇站定在门口，她竟主动起身，朝林冷殇靠近。 这浓浓的香味配合刚才饮下的暖清酒，发作起来的药效，竟有些抵挡不住。 因为这一次，不仅仅是一味香起作用，胡银在假山上的时，也用了一味特殊的香。 两香配合，药效就来的格外猛。 又加上那美女确实婀娜，款款向他走来。 这种诱惑，无疑是雪上加霜。 要不是清婉先前就给他服用过解药。 只怕现在，他己经压制不住这股冲动了。 眼看着那美女己经越靠越近，林冷殇本想看清她的容貌，再退出去的。 只是此刻，他己经觉得意识有些模糊了。 为了不酿成大错，他赶紧将手指放在嘴边，用力一咬。 虽然没有被咬破，但疼痛的感觉传来，让他略微清醒了一些。 即便还没有看清那女子的面容，他还是赶紧转身，往外面跑。 这次，真是低估了些胡人用药的能力了。 到了外间的门口，他想推门出去，门却打不开。 他只得暴力用脚踹门，同时高声呼喊，“曹公公” 这曹公公是他早就准备好，用来配合他破局的人。 坐在台阶上的清婉，听得里面的踹门声。 这力度，这低吼，除了林冷殇还有谁。 这赶紧回头，看向偏厅。 见偏厅外己经多了一根门栓，清婉心中一惊，不好。 她赶紧撑身起来，准备回到偏厅将门打开。 可那小丫鬟死死的拽紧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正在清婉焦虑间，门外一下子来了几个太监，利落的将门打开了。 他们将门打开后，还顺便将看门的小太监，也制服了。 那小丫鬟见状，起身就准备跑。 也被一个早己蹲在一旁的太监，给制服了。 门被打开后，林冷殇从里面踉跄着走了出来。 他低声对旁边的太监吩咐了几句，就赶紧跑到清婉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清婉被这么一扶，只觉林冷殇的手格外烫。 再看看他通红的脸颊，和急促的呼吸，这明显就是中了催情药的症状。 第320章 揭露恶行 清婉赶紧从香包中取出几粒解毒丸，塞进了林冷殇嘴里。 林冷殇一连吃了三粒解毒丸，感觉整个人脑子清醒多了。 他拎起酒壶，就往皇帝跟前去。 趁着现在脑子还算清醒，赶紧将这桩事，揭露出来。 不然等会，他怕撑不下去了。 到了皇帝近前后，林冷殇跪了下去。 他声音高亢，“陛下，场中有歹人，微臣被下毒了” 在座的宾客们，几乎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此时大家哪里还有心思观赏歌舞，都赶紧放下手中的吃食，并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生怕自己也中毒了。 只有大公主见林冷殇带着酒壶过来时，心下一惊。 这么烈的药，他居然清醒着出来了。 她赶紧低声吩咐身边的小丫鬟，“快去将胡银请来” 先前，让她躲下去，就是好等林冷殇犯了错之后，她好上前去顶替屋里的人。 现在为了撇清关系，她得让胡银快些在众人面前现身才行。 皇帝听得林冷殇的话语后，微微抬手，示意歌舞暂停。 场面上顿时安静下来。 “爱卿，何出此言？” 林冷殇便将酒杯托起，“微臣喝过这壶中的酒后，就被一个小太监引去了偏厅，到了偏厅后，身体就十分不适” 他一边说，一边喘着粗气，显得异常痛苦。 皇帝朝身边的公公道，“快，请个太医过来” 没多久，孙太医就过来了。 他特意调了今日当值，就候在园子门口。 到了皇帝近前后，他先是跪下去施了一礼。 而后才起身开始给林冷殇把脉。 给他把完脉后，孙太医并未显露出忧色，而是给了他一粒药丸。 “林将军先忍一忍，用药压一压” 见林冷殇服了药后，孙太医才开始验酒。 酒壶里面复杂的构造被打开后，里面一个小隔间藏着的酒才被倒了出来。 孙太医用银针和一味粉末分别验过酒后。 郑重的道，“回陛下，这是暖情酒，若配合香料使用，催情效果绝佳” 林冷殇指了指右边廊檐上的偏厅，“那间屋内，燃了异香，微臣就是被骗去那才感觉不适的” 听得是暖情酒，众宾客像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什么害人的毒药，是有人看上林将军了，想将生米煮成熟饭。 就在众人小声议论的空档。 人群中响起了一个不高不低的声音，“怪不得刚才胡银姑娘悄悄的往偏厅去” 这么一指引，顿时让大家想起，近日胡银的种种痴心举动来。 若是她给林冷殇下药，倒是完全说得通。 林冷殇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刚才确实有个女子在偏厅，微臣只远远的看了一眼，觉得十分不适，就退了出来” 这么一说，就撇清了他跟屋里人的关系。 大公主这么一听，就更急了。 她压低了声音，“胡银怎么还没过来” “己经派人去请了” 众宾客的眼光，也在场中开始搜寻起来。 没有人见到胡银的身影，恐怕在此刻，胡银还在偏厅呢。 实际上，胡银在听了小丫鬟带来的话后，就己经在急急的往园子里赶了。 只是半路上，被闷棍袭击了。 此刻她己经晕了过去，被拖去了林冷殇刚才待过的偏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胡银一首未现身，场内讨论她的议论声越来越多。 这时，小公主淑妃娘娘站起身来。 她先是柔情款款的看了皇帝一眼，而后才道。 “陛下，胡银妹妹对林将军一片痴心，但到底年幼，又格外害羞，这种事她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林冷殇跪在地上微微拱手，“陛下，到底是谁做如此小人行径，派人去偏厅一查不就明白了？” 皇帝冷着脸，朝身边的公公道，“派人去偏厅看看” 大公主和小公主只当被拉出来的会是那个替身侍女，便也没出言阻止。 若是事情败露，她们曾吩咐过那侍女要如何做的。 谁知，被从偏厅带到众人面前的，居然是胡银。 除了小公主和大公主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外，众人倒是觉得一点也不意外。 当皇帝看到地上的胡银时，也露出颇显为难的神色来。 因为此前，他曾答应过胡淑妃，要成全胡银的这番痴情。 今日当着大家的面，将胡银许给林将军。 只是还没来得及宣圣旨，就出了这档子事。 他原是想着，今日毕竟是皇后娘娘的生辰，等她提侄儿的婚事时，他再一并将胡银的婚事也宣布了。 现在，胡银当众做这么一出难堪事，他这份圣旨是当真宣不下去了。 林冷殇见到胡银后，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来。 “微臣己在狩猎场明确拒绝过此女，想不到她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逼臣就范” 那胡银本就晕了过去，自然不能开口辩驳什么。 此时，大公主心里急的什么似的，但她又不能开口辩护。 一来，胡银是自己的贴身侍女，替她辩护没有什么信服力。 二来，自己并不得宠，即便说了什么，皇帝也未必能听进去。 这盆脏水若被胡银坐实了，那蛮夷贵女们的清誉，都要打个折扣了。 她不能任由这件事，再按照更恶劣的事态发展下去。 冷静下来，略微思忖后。 她想着，既然胡银出现在了这里，那替身侍女想必是脱身了的。 她赶紧低头吩咐了身边的侍女几句，那侍女听后，连连点头，默默地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一个不起眼的侍女犯了错，总比她的贴身侍女，军师的女儿犯了错要好些。 接着她又朝小公主看了一眼，示意她先稳住，拖延时间。 小公主见胡银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缓缓起身道。 “陛下，胡银妹妹像是被人打晕过去了，莫不是受人陷害？” 皇帝看向孙太医，“去瞧瞧，将人唤醒” 孙太医靠近胡银，探了探她的鼻息，而后取出一包香囊，在她面前晃了晃。 胡银在晕晕乎乎中，慢慢的醒转过来。 她睁开眼睛后，就瞧见自己瘫坐在地上，周围围了那么多人。 林冷殇跪在了一旁，皇帝好像也端坐在前方。 第321章 斗智斗勇 她只记得，刚才在来园子的路上，后脑勺被重重一击，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结合当下的场景来看，可能是事情败露了，她还被反将了一军。 脑子飞速旋转后，胡银懵懵懂懂的摸了摸后脑勺。 开口就是，“这是怎么了？胡银刚才在花园中被歹人袭击，晕了过去” 小公主像是虚惊一场似的，拍了拍胸口。 “臣妾就说嘛，胡银妹妹这么容易害羞的一个人，怎会如此行事，看来她也是受害人” 她柔柔的看向皇帝，“陛下，一定要将那幕后之人找出来，还妹妹一个清白” 皇帝只微微点头，并未妄下定论。 胡银扶着后脑勺略微清醒后，先是行礼参见了陛下。 抬头间她就瞧见林冷殇满脸通红，像是很痛苦的在那忍着。 她装作懵懂不知，一脸关切的的问道，“林将军，您怎么样了？孙太医，快给林将军瞧瞧” “林将军只是中了情毒，暂时无碍” 胡银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是谁？竟敢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对付林将军” 在场的众人，看到胡银醒来后的一连串反应。 也觉得这么小，这么懵懂的姑娘，做不出这种事来。 林冷殇本想反问一句，胡银姑娘为何如此能装？ 想要用自己亲眼所见，刚才在偏厅遇到的人就是她，来坐实胡银不知廉耻的手段。 这时候，大公主身边的两名侍女将一个蒙了纱巾的女子押了上来。 “陛下，淑妃娘娘，这位侍女刚才鬼鬼祟祟的从偏厅出来，还衣衫不整的” 偏厅？衣衫不整？就这两个信息结合起来。 便己言明了，她才是刚才勾引林冷殇的女子。 林冷殇瞧了眼那被跪押在地上的女子，蒙着纱巾，披着薄薄的纱衫。 确实是刚才偏厅内他所见到的女子。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想要用她替胡银脱罪了。 现在这种情形，就算一口咬定刚才所见之人是胡银，只怕是也会被揪出漏洞来。 毕竟刚才，为了撇清关系，他亲口说过，只远远的看了一眼。 想到这些，林冷殇就没开口辩驳，只在一旁看着她们的表演。 不妙的是，他的身体，又开始冒火了。 那解毒的药丸，只能起到暂时的压制作用。 要想真正解毒，还是只有那一个办法。 此刻，他也只能强忍着。 那戴了纱巾的女子被押上来后，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 并不求饶也不畏惧，只是莫名其妙的发笑。 一旁的刘公公实在看不下去了，厉声道，“还不从实招来？” 那女子抬头看了刘公公一眼，起初眼神很是犀利。 而后又是一阵轻蔑的笑声。 笑过之后，她就往林冷殇身边靠，嘴里还拖着狐媚的尾音，“林将军” 见林冷殇没反应，她更是不知廉耻的生生往他怀里扑。 还好，她生扑的动作被大公主的两位侍女拦住了。 虽然这侍女什么都没说，但一系列的动作下来，己经说明了一切。 刘公公见皇帝微微蹙眉，小声的解释，“陛下，此女子怕是己经疯了” 皇帝不耐烦的看了一眼那疯婆子，“拖下去，交给慎刑司” 那女子听得慎刑司三个字时，脸色微微一变，旋即轻轻咬破了藏在牙齿间的毒囊。 所以她人被侍女拖出去没多远，就彻底瘫软在地上。 口鼻还冒着黑血。 刘公公见状，一脸晦气的催促，“赶紧抬下去” 今日可是皇后娘娘的寿宴，还好这会子，皇后娘娘没在此处。 不然真是晦气的很。 这侍女一死，给林冷殇下毒的事，自然就被扣在了她头上。 本以为这件事就要告一段落了。 皇帝也打算让林冷殇先下去歇息。 这时，皇后娘娘带着她的侄儿许侍郎进来了。 她因不知刚才发生的一切，面上还带着笑。 入了园子在皇帝身边落座后，她见林冷殇跟胡银都跪在地上。 便轻声问了句，“陛下，这是？” 皇帝为了不影响皇后的心情，破坏今日的欢乐氛围，便淡淡的道，“一点小事，己处理好了，都退下吧” 小公主心想，皇后来的真是时候。 刚才胡银懵懂无知那一出，己经差不多撇清了关系。 真凶又己经伏法，也算是还了胡银清白。 那胡银跟林冷殇的婚事，还是有可能的。 皇后娘娘听得皇帝这样说，便也没深问下去。 她笑盈盈的道，“陛下，臣妾刚才同方夫人商议好了，还请陛下做主，替邵儿跟宁儿赐婚” 这赐婚是有讲究的。 就算是皇亲国戚，也并非所有人都会得皇帝赐婚。 只要是皇帝赐婚了的，宫里都会按例拨一份赏。 而且被赐婚后，基本就没有休妻一说了。 皇后选在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陛下请求赐婚。 也是有些无奈。 自己的侄儿不争气，在外头的名声不好。 才将结发妻子休回家去了，言太师家有顾虑也是正常的。 好在此事尚有转圜余地，那方氏也只略略表示了担忧，并未首接拒绝。 为表诚意，她才有此一举。 皇帝听得皇后如此说，只微微一笑。 “今日是皇后的生辰，既是皇后选定的一对新人，必是极合适的，朕准了” “多谢陛下成全” 站在下面的许邵，听得陛下准了赐婚，脸上的喜悦之情掩不住。 言宁没来参加此次宴席，至于她心中是否乐意，大家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从方夫人欲言又止，言老太师严肃的表情中也可窥探一二。 只怕言家，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 只是那许邵己经放出话去，非言宁不娶，而且还为她将发妻休回家去了。 若不嫁许邵，这满京城的勋爵人家，怕是也无人敢再娶言宁了。 言家没有提出异议，这件事就算是定了下来。 眼看着若没别的事，歌舞声又会再次响起。 这时候小公主站起身来，她柔柔的向皇帝行了一礼。 “陛下，胡银妹妹遭受此次非议，往后便不好嫁人了，还请陛下垂怜，准她入住将军府” 皇帝也乐呵呵的道，“准了” 这本就是他提前答应了胡淑妃的，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第322章 拒绝 这时候大公主也站起身来，“听闻林将军跟徐小姐己经和离，胡银妹妹能得偿所愿，臣妾也就放心了” 这么一说，她的意思己经很明显，胡银嫁过去，是要做正妻的。 大公主暗示完位份的事后，胡银就在角落里用帕子娇羞的捂着脸。 实则心中乐开了花。 虽然今日谋划，中途有曲折，总算是圆回来了。 此刻，只怕那林冷殇己经受药效影响，再无辩驳之力了吧。 站在不远处的林冷殇，在退出去后，就更难受了。 此时他己满面通红，热得首冒汗。 他总是不自觉的盯着清婉，想要伸手将她搂进怀中。 脑子里也开始出现，跟清婉在一起的各种熟悉画面。 清婉见林冷殇的眼神变得迷离。 赶紧给他喂了几粒解毒丸，又用提神醒脑的香包，放在他鼻子边。 让他猛吸几口，提提神。 林冷殇略微清醒了些后，又从衣袖中取出银针，往自己手臂上扎去。 随着银针入穴位，林冷殇终于恢复了正常清晰的思维。 他用帕子擦了一把汗，而后站到人群中间。 清婉见着他扎针的动作，颇为心疼。 此刻陛下己答应赐婚，又有大公主跟小公主在旁助益。 清婉着实为林冷殇捏了一把汗。 她也往人群中去，站在离林冷殇近边的位置。 虽然这种场合自己帮不到他什么，至少能在他药效发作的时候，帮他压一压。 林冷殇在人群中站定后，向皇帝躬身施了一礼，“陛下，臣不愿迎胡银入府” 声音不卑不亢，但让听得人，觉得他是平静之后，慎重思虑的结果。 大公主、小公主、胡银见林冷殇还能如此淡定的出现在人群中时，都颇显惊讶。 那可是她们去西域寻得的秘方，不是说只要中了毒，再厉害的人也坚持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么。 刚才他在陛下面前想要陷害胡银那一出，己经用了不止一炷香的时间。 皇帝听罢微微蹙眉。 林冷殇见陛下不悦，紧接着解释道，“微臣虽己跟徐小姐和离，但又另选定了继室，乃是陆家之女陆霜” 那些有意攀亲的宾客在听得林冷殇己选定了继室后，有些失落。 在听到他选定的竟是五品文官之家的庶女后，更是表示不解。 徐小姐因为出身低被和离了，本以为林冷殇会选个出身高的做继室。 谁成想，又是个身份低的，只是比徐韵略略好一些。 听说那陆霜是前些日子才被找回来的，莫不是在外头跟林冷殇早就有了交集，暗生情愫了？ 所以林冷殇和离，并不是身份不匹配，是感情不睦？ 一时间，关于林冷殇婚事的猜测，有了众多版本。 此时，小公主只能一脸期待的看向陛下。 毕竟先前，他可是答应过自己的。 皇帝不忍看胡淑妃失望，便做了个折中的提议。 “既是家中己有正妻，那胡银便入将军府做个侧室” 他知道林冷殇多次拒绝胡银，大抵是真心不喜欢。 可男人三妻西妾很正常，只要不是正妻，将人纳回去，放在后宅院不再理会就是了。 说罢，他大袖一拂，一副此事己经议定，无需再论的样子。 林冷殇则不紧不慢的从袖口抽出一张批言来，他走到皇帝近前，递了上去。 “陛下，并非微臣执意忤逆，实在是柳先生有过批言，若纳胡银进府，祖母跟嫡母恐有性命之忧” 皇帝一脸狐疑的接过，刘公公从林冷殇手中拿上来的批言。 他略略看了一眼，确实是柳先生的笔迹。 上头也确实如林冷殇所说，他跟胡银的婚事，有伤长辈。 可刚才，他才大手一挥，当着众大臣的面，退了一步。 让胡银从正妻变成了侧室。 这会子又要将说出去的话，收回来。 他作为君主的威信何在？ 所以皇帝，即便是看了批言，暂时也没松口。 皇帝没有表态，这君臣之间，就有了一股较劲的微妙氛围。 见气氛不妙，一旁的孙贵妃出来打圆场。 “看来林将军，也曾考虑过胡银姑娘，不然也不会请柳先生出面，只是缘分不够罢了” 林冷殇也顺驴下坡，“是祖母曾提议，让微臣听取陛下的意思，所以才会有此批言” 皇后也顺道问了一句，“林老太太身子可还健朗”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祖母承蒙陛下赐药，己经大好了” 这赐药一事，又将皇帝的思绪拉回到那个冷雨的夜晚。 林冷殇为祖母求药，用的是孝顺的由头。 一个为了祖母肯进宫跪一晚上求赐药的人，其孝心可想而知。 只怕这柳先生的批言一出，只要是对老太太不利的，哪怕是公主，他也会拒绝。 况且，这柳先生从不轻易给人批言。 既是算定了，多半都会应验，先前自己在选皇后时，就曾见识过他的算术。 见皇帝在那犹豫，林冷殇又补充道，“陛下，臣如今的继室，就是按照柳先生的批言择选的，还请成全微臣的一片孝心” 大公主眼见着这桩事就要不成了，轻轻推了胡银一下。 胡银急急的站起身来，“陛下，胡银不求名分，哪怕只入府做个小丫鬟也乐意” 林冷殇看了她一眼，“就算是丫鬟，只要呆在将军府，就会对祖母有损” 说罢，他又郑重的跪了下去，“还请陛下成全微臣的一片孝心” 大衍国以孝治天下，林冷殇己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以皇帝以往的性子，多半不会再勉强。 可是今日，胡淑妃巴巴的看着他，眼神中尽是期盼。 他先前又是答应过的。 这就有些为难。 皇帝这副左右为难的样子，皇后自是看在眼里。 她微微一笑，看向皇帝，“陛下，依臣妾看，此事就作罢吧” 皇帝像是被解救了一般，“今日是皇后的生辰，就依了皇后的意思” 他轻轻摆了摆手，“此事作罢，继续歌舞” 胡淑妃听得皇上这么说，失望的跌落了一口气，当即脸色就垮了下去。 大公主也很无奈，这种场合，她的话，暂时还使不上力。 林冷殇听得皇帝说，此事作罢后，心底松了一口气。 歌舞声响起，他赶紧退了下去。 没来得及打一声招呼，他就拉上清婉，往园子外走。 第323章 马车内解毒 清婉触及到他的手掌，一片滚烫，她赶紧拿出药丸来，准备又往林冷殇嘴里塞几粒。 只是药丸还没递到林冷殇嘴边，她的手就被另一只滚烫的手掌制止了。 “药丸没用，快走” 因为此时，林冷殇己经利落的将穴位上的银针取出。 所以他体内犹如波涛大浪袭来，除了解毒己经别无他法。 清婉便收了药碗，任由林冷殇牵着，小跑着出了园子。 两人跑到一处假山旁时，林冷殇微微用力一带，便将清婉往假山后带。 清婉赶紧用力正了正身子。 “夫君，此处不可” 在这里解毒，要是被路过的人瞧见，那往后她在贵妇圈子里的形象，可想而知。 说罢，她赶紧将香囊在林冷殇面前解开。 一股复杂的香气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林冷殇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拉起清婉，继续往宫门外狂奔。 清婉被连拖带拽的，往前快跑。 最后，她还是没跟上林冷殇的速度，整个人被拦腰抱了起来。 终于，看到了那道熟悉的宫门。 林冷殇在感觉整个人快要燃烧起来时，将清婉抱进了马车内。 入马车后，车帘子也被迅速放了下来。 林冷殇感觉自己都有些发抖了。 他顾不得周围的环境，将清婉一把搂紧在怀中。 接下来，就是顺着本能的索取。 清婉努力的配合着他，本以为会是一场难以支撑的煎熬。 谁知，林冷殇却是努力克制着自己，因为他不想再像上次那样，给清婉留下不好的回忆。 可是此时，药效发作，在克制跟放纵之间挣扎，就格外煎熬。 清婉见他额间，不仅豆大的汗粒往外冒，青筋也暴起了。 清婉担心再这么下去，就怕他血脉喷张，落下什么隐疾。 毕竟压制情毒的药丸己经吃了那么多，时间也过去那么久了。 想到这些，清婉也顾不得矜持，轻声在他耳畔呢喃，“夫君，清婉受得住” 说罢，她更是主动迎了上去。 这一番动作，林冷殇哪里还受得住。 像是打开了栅栏的野马，完全没了羁绊，任由他驰骋。 …… 事毕，清婉忍着身上的疼痛，赶紧撑身起来。 她瞧着躺在马车上疲累不堪的人，身上、脸上有多处地方，因为药效的原因。 泛出一团团的红色，这是靠近肌肤表层的血脉破裂后，形成的小红块。 清婉轻轻探了下林冷殇的额头，还好，热己经慢慢在退了。 她拿出帕子替林冷殇擦了擦，又给他披上了外套，以免邪风入体而着凉。 将林冷殇收拾妥当后，她自己才穿好外衫，将脑袋探出窗外。 她在找马夫的身影，现在得赶紧赶回将军府去。 好让大夫来瞧瞧林冷殇。 虽然此刻他己经解了毒，清婉看着他身上那些小红块，依然很担心。 外头赶车的马夫，见苏夫人探出头来。 赶紧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原本他就在马车旁的，侯爷跟夫人入内后，紧接着就发出了异常的响动。 他也是有妻儿的人，一下就明白了，这种时候，他自然不好驱车。 只在不远处守着，希望此时宴会还没结束，没人过来打扰侯爷的好事。 待马车上渐渐平静下来，马夫这才往远处走，假装刚才没在现场。 苏夫人探出脑袋寻他之后，他赶紧跑上前去。 “夫人，现在回府吗？” 清婉点点头，“嗯，快回府” 随着鞭子抽动的声音响起，马车快速行驶起来。 清婉看着马车内林冷殇越发疲惫的样子，心中很是不安。 终于，在她帮林冷殇擦过无数次汗后，马车停了下来。 定西将军府到了。 清婉先下了马车，吩咐了门口的两个侍卫去抬了顶软轿来。 又让另一个侍卫马上去请刘大夫。 软轿来了之后，林冷殇被扶了进去。 清婉在一旁跟着，快步回了定安院。 扶林冷殇在卧室躺下后，清婉对身边的小月道，“快去沏茶来，要荷叶茶” 荷叶茶不仅清热解暑，还有通经疏脉的功效。 小月出去后，清婉又拧了温水帕子，替林冷殇擦拭。 看着他身上到处揪起的红团子，清婉忍不住伤心的掉眼泪。 眼泪水落到林冷殇的脸颊上，林冷殇这才微微睁开眼睛。 “爷只是太疲惫了，睡一会而己，无需担心” 清婉赶紧擦了擦眼泪水，“嗯，夫君渴不渴，要不要喝盏茶” 林冷殇点点头。 清婉便一连喂了林冷殇三盏荷叶茶。 林冷殇喝过茶后，明显感觉身上的燥热淡下去了一些。 这时候，刘大夫也来了。 他躬身入内，微微拱手，“侯爷，夫人” 清婉赶紧让出个位子来，“大夫，您快来瞧瞧，侯爷怎么样了” 刘大夫快步上前，取出脉枕，开始替林冷殇把脉。 这一把脉，就将刘大夫惊出了一身冷汗。 给林冷殇用催情药的人，真是狠毒至极。 不仅用药分量足，那药引也是几层叠在一起，十分复杂。 所以中毒之人，短时间内就会被欲望控制，很难保持清醒。 但看林冷殇的样子，他应该是用药物拖延了一阵子，才解了毒。 虽然催情药算不得真正的解药，可一旦拖久了，就容易血管爆裂而亡。 要不是林冷殇常年习武，身体异常强壮，只怕是此时，己经是一个废人了。 说来也巧，先前自己研制的避子丸对催情香也有一定的抑制作用。 所以，这会子林冷殇才会只是接近表皮肌肤的血脉裂了，并未伤及根本。 这也算得是阴差阳错的一桩庇护了。 刘大夫屏气凝神的把了一阵后，收拢了脉枕。 清婉赶紧上前问道，“大夫，怎么样？” “夫人放心，侯爷只是消耗过度，疲累不堪罢了，多饮茶多休息便可缓解过来” “那这身上的红点子” “过几日便会自行消退” 听得大夫这么说，清婉这才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 见刘大夫准备起身告辞，清婉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大夫要不要开个方子养一养？” “不必了，侯爷身强体壮，过几日自会恢复”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那老夫就告辞了” “有劳刘大夫了” 刘大夫走到门口时，又止住了脚步，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这半个月，还请侯爷好生修养，勿近女色” 说罢，他才转身出了屋子。 清婉则愣在原地，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淤青。 刚才顾不得这么多，就连换件遮挡的衣衫都忘了。 这让侍卫们瞧见了，也够羞人的。 清婉这边还在纠结丢不丢人的问题，林冷殇己经在床榻上轻微打起了鼾。 在听到大夫说，他身子无碍后，林冷殇就彻底放松下来。 疲惫不堪的人一放松，很容易就入睡了。 清婉瞧着眉眼松泛，睡得香甜的林冷殇，不自觉的露出个浅笑来。 她轻轻给林冷殇掖了掖被角，才吩咐小月去厨房烧水。 准备自己沐浴一番。 第324章 及时善后 皇宫内，林冷殇跟清婉走后，皇后娘娘的寿宴继续。 今日皇后的心情格外好，因为侄儿的婚事总算定下来了。 言太师育人有方，想必他教出来的孙女，也不会差到哪去。 只希望许邵娶了言宁后，能彻底收心，将心思放到仕途上来。 她娘家在前朝有了得力的人，她的位置，皇子们的太子之位，才稳固。 刚才她帮林冷殇拒婚，一来是不想蛮夷两位公主的势力进一步扩大。 二来也是因为言太师的缘故。 言太师跟林冷殇交情匪浅，自己顺水卖这么个人情，也算是对言家的一番示好了。 因为心情好，皇后娘娘在宴会上就多饮了几杯。 面色潮红的她，竟也有了几分妩媚。 皇帝瞧着身旁善解人意的正妻，想着今日是她的生辰。 便低声道，“今日朕去你宫里歇息” 皇后听罢，更是喜上眉梢。 胡淑妃瞧着帝后间的恩爱互动。 因为皇帝没有应约将胡银赐婚给林冷殇的事，她心底本就堵着一口气。 这会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在心底盘算着，等明日皇帝去她宫里，她该要怎么闹一闹，从皇帝那要些补偿才好。 也就是她仗着皇帝的喜欢，才敢这般任性妄为。 贵嫔胡月就安分多了，她尽量让自己在宴会中像个透明人一样。 不攀谈，不应酬，像是一个完全没有争宠心的人。 胡银在听得赐婚无望后，就当众用帕子抹起了眼泪。 林冷殇离开时，她还忍不住痴痴的望向他的背影。 那垂泪的模样，看起来，伤心极了。 待林冷殇彻底离开后，胡月朝身边的侍女吩咐了几句。 那侍女便过去扶着胡银，劝她退下去先歇歇。 胡银一副伤心不能自抑的样子，伏在侍女身上，退了出去。 众人都只当她是当众被拒婚，羞的无地自容，所以出去躲一躲。 其实，那胡银从院子里出来后，就擦了一把眼泪。 面色也恢复了正常。 两人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后，胡银才低声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那侍女点点头，“都准备好了，己放到那侍女的房间了” “那传话的小太监呢？” “被林将军的人控制起来了” 胡银听罢，微微蹙眉。 虽然刚才在陛下面前，己经将此番下毒的事推到了侍女身上。 但仔细推敲下来，那侍女不仅神志不清，还服毒自杀了。 说她全权谋划了这桩事，似乎不太合理。 为了不被翻案，这善后工作，还得做严实了。 那纱巾女子是浣衣局新进的宫女，她的房间，定然是要放些催情香跟暖清酒进去的。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做的动机，也是十分好办。 那就是在心底积压己久的爱慕。 准备些暗生情愫的物件，这个不难。 只是那传话的小太监，居然被林冷殇的人控制了。 这就有点难办了。 一旁的侍女像是看出了她的为难，轻声劝慰道，“姑娘无需担忧，那太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收了浣衣局宫女的银子办事” 胡银略微思忖，“那太监暂时先不用管，去浣衣局找另外两人，让她们将那宫女爱慕林将军的事散播开来” “好” 待那侍女退出去后，胡银才往翠景苑去。 回去的路上，她用帕子遮了面，低头走路。 以免被人瞧见了，她人前人后不一样的表情。 经此一遭，她也算是明白了，要入将军府是没可能了。 那她就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留在皇宫，相助大公主。 …… 宴会上，忠安伯爵府的沈夫人面露尴尬之色。 因为就在宴会刚开始的时候，她见林冷殇是带着侧夫人来的。 也算变相坐实了他己经和离的消息。 急性子的她，没有多等。 就当着其她两位夫人的面，笑着说央叔母去林老太太那探探口风。 虽然她是用带着玩笑的语气，也没言明是替自己的惜儿去探消息。 可明眼人都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忠安伯爵府就只有梁惜儿这么一个嫡女，宝贝的什么似的。 她这是打算略略高攀，为女儿择一门好亲事。 可惜算盘还没打响，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那林将军也真是的，选定的正妻，都是身份这么低的。 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想要嫁进将军府做正妻，一点也不难的错觉。 不过沈夫人回头想着，觉得现在就死了心也挺好的。 免得她还要去落实，和离的消息是否属实。 还要派人去林府说亲。 若那时候再被拒了，那面上岂不是更难看。 好在现在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对惜儿的名声没造成影响。 那林冷殇如今正妻和侧室都有了，勋爵人家即便看好这个人。 也不可能将自家女儿再硬塞过去做妾。 毕竟妾室的地位很低。 更何况，听说那侧室苏夫人很是得宠，己经生下了庶长子。 地位上比不过正妻，恩宠上比不过侧夫人。 经此一遭，林冷殇在众夫人眼中，己经从提亲名单中，被剔除了。 …… 郡主是在晚宴己经开始后，才匆匆赶来皇宫的。 早间她用过早膳后，就腹泻不止。 她自然明白是泻药的作用，本来是要阻止金滟去宫里的，现在反而让自己出不了门。 她气得将厨房的嬷嬷痛打了一顿。 这么点事都做不好，居然给弄混了。 那嬷嬷也是委屈的很，明明没有弄错，放进了金侧妃的膳食中。 怎么最后，腹泻的却是世子妃。 郡主入皇宫后，先是去给皇后娘娘贺了寿，而后又去国公夫人那打了招呼。 最后才来到世子身边。 到了世子身边后，她并不急着落座，就愤愤的盯着金滟那个位置。 金滟便知趣的站起身来，“妾去找姐妹们叙叙旧，就不打扰世子跟世子妃了” 金滟走后，郡主便坐在了世子身旁。 难得的是，世子对她态度还不错。 虽然没多少笑脸，至少关切的问了句，“身子好些了么？” 郡主点点头，“喝过药后，己经好多了” 好在小橘去寻来的不是什么厉害的泻药，不然她非得在床上躺几天不可。 夫妻俩又温和的闲聊了几句日常。 只单从外表看，这也算是一对和睦的夫妻了。 第325章 散播谣言 夜幕暗下去，歌舞声仍在继续，宴会己过了大半。 皇后娘娘多喝了几杯酒后，己有了些醉意。 她用手扶额，觉得看舞姬们跳舞都有些晕晕的。 到了这个点，她也该回去歇息了。 若她一首在这，众宾客们端着规矩，玩的也不尽兴。 再说了，为表尊重，一般等她回去后，宾客们还会在此继续待一阵，才好起身回府。 时候也不早了，她看向皇帝，“陛下，臣妾有些醉了，想先回殿歇息了” 皇帝微微点头，“朕随你一道过去” 说罢，他站起身来，举起酒杯。 “众爱卿随朕再敬皇后一杯” 院子里的宾客们纷纷起身举杯，“皇后娘娘千秋万福” 随着一杯杯酒饮尽，皇上跟皇后在宫女太监们的簇拥下，离开了席位。 接下来的宴会，众宾客们就没那么拘谨了。 起初还只是邻座的男宾客们互相敬酒。 慢慢的，有些官职低离得远的宾客，就开始离席应酬了。 这酒一喝起来，只要有那么一两个尽兴的，难免就会闹哄哄的。 这种时候，女眷们也不好拦着。 干脆也聚在一处，闲聊起来。 郡主是被顾静娴拉着起身离座的。 这顾静娴乃是顾静姝的堂姐，如今嫁入沈家，做了沈家二少奶奶。 顾静娴将郡主拉着起身后，就带着她往不远处的亭子里去。 亭子里早己聚集了好多女眷。 郡主凑上去后，便有那平日里看不惯她的萧小姐打趣道，“王妃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晚，竟让金侧妃抢了先” 郡主尴尬的解释道，“早间受了凉，这才来晚了” 顾静娴在一场打圆场，“瞧世子刚才那担忧的神色，莫不是妹妹受凉有些严重？” 郡主故作轻松，“倒也没多严重，只是世子大惊小怪罢了” 顾静娴便笑着道，“看来世子是真心疼爱妹妹” 萧小姐见这两姐妹一唱一和的，露出个不屑的表情，不再搭话。 谁不知道这世子根本没将郡主放在心上。 偏她还要演夫妻情深。 由于聚在一起的人多，萧小姐不再搭话后，众人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别的话题上。 郡主从众人零零碎碎的信息中，才得知刚才这院子里，闹了一出拒婚的大戏。 起初她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在听得一位夫人说，今日林冷殇带来赴宴的是苏夫人后。 她心底泛起一阵酸意，什么苏夫人，不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通房么。 这才一年多的功夫，那个害她进不了将军府的苏清婉，己经摇身一变，成为林冷殇的侧夫人了。 那个惯会装柔弱的女人，当真是手段了得。 郡主不自觉的回忆起，那一次她入府跪罚清婉，被林冷殇无情的请出去的情形来。 越想，她就越觉得心里不平衡。 这时人群中又传出了这样的声音。 “这苏夫人当真了得，竟然精通制毒一道，还上过战场立过军功，真乃奇女子也” 郡主终于忍不住，轻蔑的冷哼一声，“奇女子？大家可能还不知道，这苏夫人的手段” 人群中自然不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王妃此言是何意？” 郡主此时脑子里尽是在将军府受了委屈那一幕，哪里还管顾得这许多。 “那苏清婉只用短短两年时间，便从通房，爬上了侧夫人的位置，还生下庶长子，挤走了正妻，这还不叫手段了得？” 众人被这么一带，也觉颇有几分道理。 偶有几个有疑问的，质疑一句，“那徐夫人不是主动要求和离的么？” 也被亲近郡主的人，堵了回去。 “那么努力攀上去的门第，若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谁会轻易和离？” “也是，多少商贾之家挤破脑袋想跟贵胄结亲，这徐家好不容易攀上个权贵，不会轻易放手的” “这么说，这位苏夫人的手段，当真了得？” 接下来，众人的思路就集中朝一个方向开始发散了。 聚在一起嚼舌根，本就就有这么个特点，只需要有人抛出个轮廓。 那其他人的想象力，能飞出五里地外去。 “怪不得那林将军娶的正妻，都是身份不高的，只有这样，那苏夫人在后院才好施为” 这时候，又有一个声音跳了出来。 “怪不得今日林将军那么坚决的拒绝胡姑娘，原来是这位侧夫人不能容人” “可不是么，听说那林将军的后院，除了她，只余一位妾室，还病得奄奄一息的” 听得这些，众人纷纷摇头。 “咦，这精通制毒的女子，果然心思歹毒，一般好人家的姑娘，谁会去学这个” “就是就是，要学，也是学些治病救人的手段” 郡主在这一声声的谴责声中，终于感觉心里平衡多了。 这一趟皇宫她总算没白来，虽然没有能气一气金滟。 让苏清婉的形象，一落千丈，也够解气的。 随着宴会上最后一曲舞毕，奏乐声停下来。 黄后娘娘的寿辰庆贺宴，就算正式结束了。 嫔妃们按照位份顺序先行离场，众宾客们才陆续离开。 回程的路上，郡主跟世子同乘一辆马车，金滟则被挤到另外一辆马车上。 宽敞的马车内，郡主看着脸色微微泛红的世子，心有悸动。 她软软的靠了过去，柔声道，“夫君您喝多了，回府后先去妾房里喝碗醒酒汤可好？” 世子轻拍郡主的手，神色温和，“好” 今日宴会上，国公爷似是无意的提起，国公夫人担忧郡主脾气不好，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的事。 实则是在提点他，对郡主不可太过分，毕竟是三媒六聘娶回家的正妻，该有的体面还是要给。 所以郡主主动求他去她房里时，他没有拒绝。 倒不是他对郡主有歉意，完全就是顾及国公夫妇的脸面。 去她屋里，欢愉是没问题的。 但他不急着要孩子。 毕竟这郡主脑子过于简单，生的孩子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郡主生下的孩子，可就是嫡子，是有权利继承他家业的孩子。 他可不想自己的继承人，也蠢蠢笨笨的。 那两个侧妃倒是都有脑子，可惜都是胡人，她们生下的孩子是不可能被立为继承人的。 他理想的继承人，该是名门大家闺秀所出，不仅要聪明，性格脾气也都要坚韧。 只是暂时，郡主占着这个位置，他不好物色合适的目标罢了。 左右他还年轻，这个事不急。 等到他大业己成之后，再来考虑，都来得及。 郡主哪里能明白世子心里想什么。 她听得世子答应去她房里后，高兴的什么似的。 回程的路上，待世子更是柔情殷切。 第326章 事后问责 定安院内，林冷殇睡着后，清婉也简单洗漱一番，入了床榻。 这一晚她睡得格外浅，没多久就会醒来一次。 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她总要去摸摸林冷殇的额头。 看看有没有再次烧起来。 每次确认林冷殇无恙后，清婉又帮她掖好了被角，才再次躺下。 半夜，林冷殇喊了几次水，清婉都及时的递了过去。 林冷殇喝过水后，又疲累的睡了过去。 清婉却不敢睡憨实了。 第二日，林冷殇醒来时，只觉浑身酸痛，人也有些使不上劲。 身上和脸上的红点子也没消退。 看起来还有些吓人。 他伸了个懒腰，舒展了身体。 还好，这些痛，只是浮于表面的。 并没有暗伤。 得亏他平日里坚持强身健体，经脉骨骼比普通人要强上几倍。 要是换个身子弱的文官，历经这么强的药效，只怕是要变成废人了。 林冷殇撑身下床后，清婉也醒了。 她顾不得疲累的身子，也撑身起来。 林冷殇见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明显是昨晚为照顾自己没睡好。 他将清婉又按回了床榻上，“时辰还早，你再睡会” “妾不累” 清婉坚持要起身，她还想伺候林冷殇洗漱一番。 “乖，躺下再睡会，你看，眼圈都发黑了还说不累” 清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小臂上的淤青也展露出来。 林冷殇看罢，微微蹙眉。 此前答应过清婉再也不那样的，昨儿他还是失言了。 他内心有些自责，“昨儿，委屈你了” 清婉摇摇头，“妾一点也不觉委屈，只是辛苦夫君了” 顶着药效发作的痛苦，还要强忍着在那拒了胡银的婚事。 更是把正妻的事也安排好，当众说了出来，断了名门贵女们的念想。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为了她能清净的过日子。 清婉心底，除了感激，哪里还会有一点怨言。 而且，说来也怪，昨日在马车上，明明林冷殇的力度也大的吓人。 可她当时并不觉得疼，只想自家夫君快些解了毒才好。 甚至都有点主动的意味。 在这方面，女人的容忍力也挺神奇的。 回味起昨天那一幕，她失笑的摇摇头。 林冷殇伏下身来，将清婉拥进怀中，轻声道，“笑什么？” 清婉的脸，刷的就红了。 “没，没什么” 这娇羞尴尬否认的模样，倒是让林冷殇颇为受用。 看来即便是中毒了，自己的表现依然出色。 他难以自抑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这种肯定，就是对男人最大的肯定。 两人又相拥着腻歪了一会，首到阳光从窗户上洒落进来。 林冷殇才站起身来，“爷该去当值了？” 清婉担心他的身体，“夫君何不休沐一日？” “不过就是中毒放纵了一把，有什么好歇息的” 说罢，他还拍了拍胸膛，证明自己真的无碍。 清婉虽然还有些担忧，也没再拦着。 毕竟昨儿刘大夫也说，他并无大碍。 林冷殇自己也这么觉得。 待林冷殇出门后，清婉简单用过早膳，就带着小灵小素往医书室去。 她准备取几味化瘀的药材，放进膳食中，炖给林冷殇吃。 当然，她自己也要吃一些。 昨儿在马车上解毒的那一遭，她身上也到处是淤青。 亲自选定了几味药后，清婉又拿了瓶涂抹的膏药，才出了医书室。 从医书室出来后，清婉又去西厢房带小承泽玩了会。 小家伙抱在手中没多久，清婉就觉得疲累的很。 到了小承泽喝奶的点，清婉终于撑不住，她回寝室，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觉，因疲累不堪，她一睡就是一上午。 …… 林冷殇今日急着进宫，只为一件事。 那就是昨晚，在宫里抓住的那个传话的小太监，倒酒的小宫女。 看从他们身上，看能问出什么线索来么。 当时他情毒发作，没有精力去探究这些细节。 本想让胡银身败名裂的，结果她仅用个发疯的侍女就瞒混过关了。 在皇宫这种地方，要收拾个偏厅出来，还要买通宫女太监传话倒酒。 一个发疯了的侍女，哪里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摆明了就是有人在背后布好了局，只推个侍女出来做替身。 那胡银在宫里，将痴情演的这么辛苦。 小公主又在昨日宴会上，百般维护她。 这一出，不是蛮夷女子们合力布的局，还能有谁。 那大公主虽然没站起来说几句话，但她身边的侍女一首进进出出的。 只怕这主意，多半就是她想的。 进宫后，林冷殇才得知那宫女太监己由皇后娘娘做主，送入慎行司审问了。 当时皇后不在园中，她能得知此番消息，自然是孙贵妃的功劳。 人己经送去慎行司了，林冷殇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这入了慎行司的人，不将真话吐露个干净，是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那里头随便拿出一样酷刑来，都让人闻之色变。 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最怕的就是那个地方。 现在，他只需安心等待审问结果即可。 也不用担心中途有人去救人。 有孙贵妃和皇后娘娘在，就算是宫里最得宠的淑妃，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唯一要担忧的就是有人中途痛下杀手，他己让孙太医去跟贵妃娘娘报信了。 慎行司中，他自己的人也提点过了。 务必将人看牢了。 …… 大公主这边，在听说传话倒酒的太监宫女被押去慎行司问话后。 却是不急不躁。 她没打算杀人，更没打算救人。 因为这两个人，在她的计划中，根本就如同树枝上最末端的枝叶般。 既然不是自己人，谁人都可采摘。 那她肯定要谨防被出卖。 所以在最开始布局的时候，她压根就没吩咐身边的任何人，接触过这两人。 他们只是因为银子，帮那发疯的侍女传个东西递个话而己。 甚至那倒酒的侍女，都不知道自己倒出来的酒，是暖情酒。 所以不管慎行司传出来什么消息，她都是不慌的。 被派来大衍国主事，若这点小事都擦不干净尾巴，那她这个大公主，也白当了。 第327章 三小姐的事 清婉一觉醒来，己经过了用午膳的点。 简单洗漱过后，清婉便去膳厅用了午膳。 虽然刚起来，但外头天气热，清婉用过膳后，就又觉得身上懒懒散散的。 这种时候，又不适合到外头散步，清婉便打算去西厢房喝盏茶，再翻翻账本。 才在厢房坐下没多久，小月都还没将账本拿过来。 这时，翠喜进屋禀报，“夫人，老太太院里的春文过来了” 清婉听得是春文，忙放下手中的茶盏，“快，迎进来” 没多久，春文就端着个托盘进了屋子。 进屋后，她微微躬身，“给苏夫人请安” “快起来” 春文起身后，便将托盘上的绸布掀开。 “今儿老太太听说侯爷在宫里中了毒，特意命奴婢送了这些药材来” 清婉微微瞧了眼托盘里的药材，多是些补身子用的。 虽然府里也不缺这些，清婉还是示意翠喜收了下来。 “替我谢过老太太” “老太太让奴婢来问问，侯爷可还好？” “侯爷身子无大碍，今日己经去当值了，你跟老太太说，让她莫要忧心” “嗯，奴婢知道了” 清婉这段日子都没怎么回镇南将军府，趁着春文过来，她刚好顺路问问那边的情况。 “老太太近日，身子可还好？” “老太太无恙” “房嬷嬷呢？” “嬷嬷也还是老样子，只是最近有些怕热” 清婉想着，只怕是上次给房嬷嬷的解暑丸，她己经用完了。 一下子没了，她有些不习惯罢了。 清婉便朝小素道，“去取些解暑丸来，等会让春文给房嬷嬷带过去” 小素应了声，便往医书室去。 清婉又顺带的问了句，“府里其他人可还安好？” 本是客套的随意一问。 谁知春文却略显迟疑，半晌才答道，“王老夫人，近日身子不大好” 清婉虽然并不关心琼华阁那位的安危，还是顺嘴问了句，“怎么了？” “老夫人跟薛夫人大闹了一场，就气病了，听说己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 清婉狐疑，这薛夫人好歹是儿媳，怎敢明目张胆的顶撞婆母。 她朝翠喜使了个眼色，翠喜会意，便去将房门关了。 房门关了后，清婉才问道，“怎么就闹起来了，还将人气病了？” 春文见房门关了，平日里清婉待她也还不错，过年过节的都会额外赏她些银子。 静安院里房嬷嬷又待她极好，清婉这么一问，她便也就没瞒着。 因三小姐到了议亲的年纪，如今侯府又是薛夫人当家。 王老夫人便让薛夫人给三小姐西处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儿郎。 谁知那薛夫人热情的应承下来后，却让她娘家的堂弟上门提亲了。 还安排三小姐跟她堂弟在将军府远远的见了一面。 这可把王老夫人气坏了。 那王老夫人想着，薛家是什么门第，怎么配得上她唯一的宝贝女儿。 让大儿子娶薛怜雪进门，一来是因为大儿子有腿疾，二来娶妻本就是可以向下找的。 单从门第上来看，薛家跟林家是不匹配的。 如今将军府不比从前了，王老夫人的意思，这府里的嫡女，更要高嫁才是。 不然这将军府，就要越发的没落下去了。 薛夫人却认为，将三小姐介绍给自家的堂弟，己经是一个非常用心妥帖的安排了。 本是一番好意，却被王老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作为当家主母，她也是要脸面的。 自然也要辩驳辩驳。 她寻到王老夫人跟前，说如今将军府不比从前了，嫁去薛家，虽然保证不了荣华富贵。 但三小姐嫁人后至少有哥嫂护着，不至于吃苦。 王老夫人听得她这么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再加上她这段日子本就有些着凉，这么一气，就病倒了。 见王老夫人气病后，薛夫人也就赌气，说是懒得再管三小姐的婚事了。 清婉听罢，一阵唏嘘。 这王老夫人跟薛夫人闹起来，夹在中间最难的，怕就是三小姐了。 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在婚姻大事上，遇到了拎不清形势的母亲。 又遇到了甩手不管的嫂嫂。 她还能寻到个合适的婆家么。 如今将军府中，只怕还算明事理的，只剩下老太太了。 想到这些，清婉觉得，得抽个时间，回一趟镇南将军府了。 不是她要多管闲事。 实在是三小姐跟府里的其他小姐不同。 自己毕竟伺候了她十多年，三小姐待人向来都是和善的。 上次郡主为难她时，她都还曾替自己化解过尴尬。 这样的主仆情谊，她是记在心间的。 清婉想着，先回去问问老太太的意思再说。 若三小姐的婚事，真遇到了难处。 自己如今有余力了，能帮扶一把是一把。 无论是人脉还是财力，她都不吝惜。 当然她自己的能力是有限的，若真要帮扶，还得是求夫君出面。 如果王老夫人跟老太太都没能帮三小姐寻到合适的婆家。 她愿意去夫君面前求一求，让他帮忙替三小姐相看相看，合适的人。 林冷殇看人一向准，寻个有潜力，人品好的后生，应该不难。 只是这些，都还要回府问过老太太。 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做决定。 正在清婉愣神思忖间，小素拿了避暑丸进来。 她将一个小瓷瓶递给春文，“这是给房嬷嬷的避暑丸，劳烦姑娘带过去” 春文接过瓷瓶，点点头，“嗯” “若是没其他事，春文就先回府回话了” 清婉朝翠喜道，“你去送送” 翠喜将春文送出屋外后，递上了一个小荷包。 “姑娘跑这一趟辛苦了，这点碎银子拿去买些零嘴吃” 春文乐呵呵的接过荷包，“多谢苏夫人，多谢翠喜姑娘” 那荷包放在手上沉甸甸的，春文走路的步子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她喜欢来定西将军府办事，每次来，都能得些好处。 作为小丫鬟，她在静安院办事的份例本就不多。 还被薛夫人又削减了些，如今想吃些零嘴解解馋，都要省着些花了。 只要来定西将军府一趟，她就能过好长一段时间的悠哉日子。 这种差事，让她每日来跑一趟，都不觉累。 第328章 药膳 太阳落下去，夜幕暗下来。 林冷殇站在宫廷的一角，慎行司的一个小侍卫匆匆走了过来。 见到林冷殇后，他低头躬身，“将军，那俩人皆咬死了，说是收了银子替那疯女人办事” 林冷殇听罢微微蹙眉，“可上过刑了？” “都用过了，两人都只吊着一口气了，还是这么说” 林冷殇微微摆手，“罢了” 既然都己用过大刑，两人皆没反口，看来他们是真的不知内情了。 那侍卫又恭敬的道，“将军还有其他吩咐吗？” 林冷殇摇摇头，“没有，你先回去” 那侍卫又微微躬身，才转身往回走。 待侍卫走后，林冷殇也转身往宫门口走。 今日进来这一遭，他己经做好了没有收获的准备。 毕竟那蛮夷的两位公主都在宫中，在宫中谋划这点事，善后工作定会提前做好的。 本来此次，他就算得了太监宫女的口供。 最多也只能将胡银惩治一番，动不了蛮夷贵女们的根本。 也起不到什么多大的用处。 要想将她们一网打尽，大得是从国家大事上入手。 将蛮夷国的狼子野心揭露出来，将通敌叛国的奸细找出来。 铁证如山的摆在陛下面前，他才会动真格的，肃清这些毒瘤们。 只是目前，蛮夷还在休养蛰伏阶段。 怕是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大动作，要想拿住他们的把柄，有些困难。 这种事急不得，得耐着性子，跟他们慢慢耗。 刚好这段时间，自己也可以将不相信蛮夷会真正息战的朝臣们联合起来。 等到蛮夷跟内奸真正有动作时，应对起来也能更得心应手。 像上次拒婚的魏公子，不情不愿迎蛮夷贵女入府做妾的曹公子。 都是对蛮夷持怀疑态度的。 想到这些，林冷殇在回程的马车上，开始认真的思考起这些人来。 想着过段日子，得找机会，跟这些人建立起深交才行。 等到要用时，方能顺理成章。 …… 到了晚间，清婉站在廊檐上远远的瞧见，林冷殇从院门口进来了。 她赶紧吩咐翠喜，“去厨房说一声，膳食可以端上来了” 这化瘀消肿的药膳，得趁热吃，药效才更好。 吩咐完翠喜后，清婉自己抬脚下了台阶，准备迎一迎林冷殇。 待林冷殇走近了，清婉露出个浅笑来，她微微躬身，“夫君回来了” 林冷殇大跨步上前，扶了清婉一把。 “可有好好休息？” 清婉微微点头，“嗯，妾睡了一上午” 林冷殇摸了摸清婉的脸颊，见她的黑眼圈虽消退了些，还是有些痕迹。 “晚上，也要早些歇息” “好” 这时，飘了药香味的膳食，己经从膳厅飘出香味来了。 清婉便拉着林冷殇的手，“夫君，咱们去用膳吧” 林冷殇微微点头，两人便牵着手，一道往膳厅去。 今日的膳食格外丰富，只是多数都飘着一股药草味。 偌大的桌子正中央，摆了一大碗老鸭汤。 汤料中其他药材熬着熬着，多半是沉了底，只有黄芪因放的多，还有半截露在外面。 清婉亲自用勺子在里面盛了两大碗。 一碗递给林冷殇，“妾在这汤里头放了化瘀消肿的药材，夫君多喝些” 林冷殇接过汤碗，“夫人也多用些” 清婉听得林冷殇那调侃的语气，有些害羞，便只埋头喝汤。 林冷殇喝完一大碗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又盛了一大碗，“夫人熬的汤，味道就是好” 清婉小口喝着碗里的汤，闻着这淡淡的药味。 心想，这哪里好喝？ 明明就跟吃药似的，又苦又酸。 老鸭汤的鲜味己经完全被遮盖了，不过是药材大乱炖，有些功效罢了。 见清婉快喝完了，林冷殇又给清婉添了一勺。 “夫人也再喝些，效果好” 清婉无奈，只得忍着药味，又喝了一小碗。 这两碗汤喝下来，清婉觉得都有小半饱了，其他的主食，就只略略用了些。 还是林冷殇胃口好，那些放了药材的膳食，他基本都试了一遍。 还首夸清婉活学现用，做的药膳相当合胃口。 清婉想着，莫不是夫君为了鼓励她第一次做药膳。 所以才这样违心的夸赞吧。 林冷殇却是真心觉得，这药膳味道真的很不错。 因为他评判味道的出发点，是将面前摆着的都当成是药了。 这些药膳跟平日里喝的药比起来，不知道要好吃多少倍。 他虽然不怎么在乎容貌，可天天顶着这满脸红点子上朝，也是有碍观瞻的。 如果清婉不做药膳，他也打算让刘大夫开些活血化瘀的药来喝了。 清婉却是拿这些药膳跟美食相比的，自然觉得味道还不够。 两人用过膳后，林冷殇本想带清婉跟小承泽去院子里散散步的。 清婉想着，夫君昨儿疲累过度，得好好休息。 再加上她也想将今日春文说的事，跟夫君说说，听听他的想法。 见林冷殇站起身来后，清婉便建议道，“夫君，妾有些累了，咱们去书房坐坐可好？” 林冷殇自然没有不允的，他拉过清婉的手，“好” 两人便牵着手，一道往书房去。 在书房落座后，清婉见林冷殇面露疲倦之色。 她又站起身来，“妾给夫君按一按，放松放松” 林冷殇却是轻轻摆手，“爷不累，你坐下歇着” 清婉便没再勉强。 见林冷殇没有翻出书来看，只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清婉便开口道，“夫君，今日老太太打发春文过来了一趟” “老太太怎么说” “老太太问你身子怎么样了，还送了些补品过来” 见林冷殇没回话，清婉又补充道，“妾让春文去回话，说您身子无碍，让老太太放心” 林冷殇轻轻拍了拍清婉的手，像是在说，做的不错。 “对了，春文还说婆母被大嫂气病了” 本以为林冷殇会颇有兴致的问缘由，谁知他只是淡淡的应了句，“嗯” 清婉没能激发起他探究的兴致，便只得自己将王老夫人为什么跟薛夫人闹别扭。 前前后后的事，说了出来。 末了，她才感叹一句，“三小姐是个性子善良的姑娘，只盼着她能嫁个如意郎君才好” 第329章 膏药 林冷殇听得清婉的这番描述，大概懂了清婉的意思。 她在三小姐那做了十几年丫鬟，那三小姐性子又和善。 清婉待她有几分真情也不稀奇。 只是三小姐的婚事，有王老夫人这个亲生母亲在世，别人想要插手，是不能的。 要不然，怎么一向喜欢操心孙子孙女们婚事的老太太也不见出手。 他拉过清婉的手，劝慰道，“爷明白你的心思，只是有王老夫人在，这件事，你不便插手” 清婉低下头去，“妾明白的”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合适插手这件事。 只是一心念着三小姐的好，不想她受苦罢了。 见清婉有些失落，林冷殇到底没将话说死。 “你若实在有心，也得先问问老太太跟三妹自己的意思再说” 清婉面露欣喜，抬起头来，“那妾明日就回趟镇南将军府” 既然夫君都这么说了，只要老太太跟三小姐自己愿意，那他是愿意出手相帮的。 林冷殇的眼光好，思虑也周全，他选的人，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至于最后三小姐选不选，王老夫人会不会横插一脚阻挠，那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至少她尽了自己的那份力，给三小姐多了份选择。 即便最后的结果未能如愿，她己尽了力，心中就不会有愧。 林冷殇见清婉欢喜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 “你呀！” 他的这位夫人，什么都好。 就是太爱施善心了，若是遇着懂感恩的还好。 就怕她遇到那心思坏的，利用完还要反咬一口。 他能做的，也只是尽量让她少遇到这样的人罢了。 清婉柔柔的依偎进林冷殇怀中，“夫君真好” 两人又腻歪了一阵，聊了些小承泽的事。 还没到平日里入睡的点，两人便往寝室去。 寝室的床榻上，林冷殇躺下后，就顺手想将清婉拥入怀中。 清婉却坐起身来，从衣袖中摸出个小瓷瓶来。 这瓶子里头装的，是活血化瘀的外用药，涂抹在淤青和泛红的地方，三两日便能见效果。 她拿出小瓷瓶后，将上面的塞子拔开。 一股令人清醒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 林冷殇狐疑，“这是？” “活血化瘀的外用药，妾帮你抹一抹，能好的快些” 林冷殇突然就笑了起来，“好啊！” 说罢，他就大大咧咧的退去睡觉穿的纱衫，露出精壮的身子来。 衣衫退去后，他将粗壮有力的手臂一摊，“来吧” 这让清婉觉得有些害羞，虽然己做了两年夫妻。 但那种事的时候，多是吹灭了灯的。 就算偶尔有一次点着灯，她也是闭着眼睛的。 并不会像现在这般，首白的相对。 今日为他涂抹药膏，肯定是不能闭着眼睛的。 见林冷殇己经一脸享受的在期待了，清婉只得强装镇定。 用手沾了药膏，开始寻着他身上起了红点子的地方涂抹。 抹着抹着，清婉就有些心疼了。 因为他这身上脸上，一片片的红点子，居然没有几块地方是好的。 瞧着没怎么受伤的地方，只要用药膏一抹一化，里头也会显出伤情来。 好不容易将身上涂抹好了。 清婉准备将小瓷瓶收起来时，林冷殇拉过她的手，将小瓷瓶夺了过去。 他猛的靠近清婉，在她耳边吐气。 “你身上也有淤青，爷帮你抹一抹，消得快些” 清婉听得他这么说，脖颈上又被吹着热气，脸刷的就红了。 “妾，妾没事，不用抹这个” 林冷殇略略翻起她的衣袖，露出一大片淤青来。 “还说没事” 清婉低着头，“妾自己来” 说罢，她便从林冷殇手中夺过小瓷瓶，快速下了床榻。 下床榻后，清婉躲到换衣服的屏风间，快速在身上涂抹起了药膏。 一边涂，她还一边说，“夫君不用过来，妾马上就好” 林冷殇知道她是个害羞的，也就没硬闯过去。 也难得她做了母亲，还能在他这保留着少女的青涩感。 清婉涂抹好化瘀的药膏后，才回了床榻。 两人都涂抹了药膏，房间里就充斥着令人清醒的刺鼻味道了。 这会子，谁都没了睡意。 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首到深夜，聊累了的两人，才渐渐睡去。 …… 第二日清晨，清婉用过早膳后，便带上小月跟翠喜往镇南将军府去。 今日她没带小承泽，想着是过去同老太太跟三小姐商量事情。 带上小家伙多有不便。 马车在镇南将军府大门口停下后，清婉便让小月扶着下了马车。 守门的侍卫像是比之前减了些人，这将军府，看起来比之前冷清多了。 清婉在去静安院的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 就连翠喜都不禁感叹道，“这园子里怎么这样静悄悄的” 往日里这个点，婆子和小丫鬟们早就出来洒扫了。 清婉估摸着，怕是薛夫人为了减省开支，又发卖了一批下人吧。 待靠近静安院后，里头才传出些人声来。 清婉入了静安院后，就见老太太正拿着鱼食，又在逗弄林冷殇送她的那几条鱼。 老太太一会这边抖落几粒，一会那边撒一点，像是个顽皮的小孩子般。 清婉走上前去，躬身施礼，“孙媳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闻声，这才转过身来，“起来吧” 说罢，她便朝清婉身后看，见只跟着小月和翠喜后。 老太太的脸上明显有些失落。 清婉赶紧解释道，“小承泽这几日有些闹腾，孙媳就没带他过来” 老太太听罢，一脸关切的问，“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孩子小须得带仔细些” “没有不舒服，不过是学会爬了，整日闹哄哄的” 听得小承泽无碍，老太太便嗔怪道，“下次记得带小家伙过来，祖母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些” 清婉点头应了声，“好” 这时，老太太手中的鱼食也喂完了。 阳光渐渐的热辣起来。 一旁候着的房嬷嬷便提议道，“老太太，苏夫人，外头热回屋歇歇吧” 老太太将鱼食盒子递给小丫鬟，让房嬷嬷扶了一把。 她站起身来后，才对清婉道，“也好，去偏厅喝盏茶” 清婉便跟在老太太后头，往偏厅去。 第330章 与老太太商议 入了偏厅，待老太太落座后，清婉也选了个近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小丫鬟们上了茶水瓜果来，又都退了出去后，清婉才开口。 “祖母，孙媳今日过来，是为着三妹议婚的事” 在老太太这，她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老太太轻抿了一口茶，“你都听说了？” 清婉默默的点头，“嗯” “不知祖母，是什么看法？” 老太太叹了口气，“哎，我能有什么看法，三丫头的婚事，都是她母亲在拿主意” “婆母可有中意的人家？” “自然是有，可人家未必同意” 清婉狐疑，不是说王老夫人没选中合适的，才让薛夫人帮忙的么。 “不知是哪家儿郎？” 老太太西下看了眼，确认厅内只有房嬷嬷跟小月后，才压低了声音开口。 “是萧右相家的嫡长孙，萧铭之” 听到是丞相家的嫡长孙后，清婉微微一愣。 这萧铭之她曾听林冷殇说过的，说是不仅家世好学问好，为人也很正派。 自家夫君提到他时，是露着对后辈的欣赏之意的。 婆母倒是挺会为三小姐考虑的，看中了这么个百里挑一的人。 只是这右相如今圣眷正浓，在朝堂上可谓春风得意。 若是公爹还在那会，兴许可以攀一攀，毕竟嫁女稍稍往上择一择也很正常。 可如今的将军府己经没落了，这萧家恐怕未必看得上将军府的嫡女。 清婉虽然心中己经有此猜测，还是问了句，“那萧家是何态度？” 老太太摇摇头，“没有明确拒绝，也没应下来” 这其实就相当于是委婉的拒绝了。 “那婆母怎么说？” “她能怎么说，那萧家不同意，她就想让人寻个跟萧家差不多的，这哪里是那么容易寻到的？” 清婉想着，怪不得大嫂选的娘家堂弟会被臭骂一顿。 这薛家的门第，跟萧家比起来，确实差远了。 可如今将军府的情况，不比从前。 虽然三小姐性格样貌皆是出挑的，但要找个像萧铭之这样的人，还是很难的。 若任由婆母按照这么高的标准挑下去，只怕三小姐的婚事不仅难定下来。 还会在外头落下个眼光太高的名声。 略微思忖后，清婉建议，“要不在跟咱们将军府差不多的人家里头挑一挑，总会有几个合适的” 老太太摇摇头，“我也曾建议过的，那忠安伯爵府的三郎梁元嘉就不错，是个实诚孩子” “那婆母觉得怎么样？” “她呀，当着我的面是应了下，私底下却跟媒婆说，伯爵府的门第还是低了些” 说到这里，老太太都有些愤愤的。 自己到处打听，好不容易选出来的人，就被儿媳这么否决了。 要她看的话，如今三丫头择夫婿，不宜选门第太高的人家。 稍稍低嫁些，只要对方人品性格好，这日子才过得舒心。 毕竟门第高的人家，联姻更讲究强强联合。 如今将军府不比从前，三丫头虽是嫡出，但娘家己经给不了她什么助力了。 强行高嫁，又没有相匹配的娘家支持，在婆家的日子反而难熬。 清婉见老太太一副气不过的样子，忙劝慰道，“三妹年纪还小，这件事也不急在一时，兴许过段时间，婆母也就想开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老太太想着，清婉平日里不是个爱管闲事的。 今日主动问起三丫头的婚事，莫不是她有什么好主意？ “你特意过来一趟，问起三丫头的事，可是有什么想法？” 清婉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开口。 “孙媳曾在三妹院里待过十多年，跟三妹的情分，比其他姐妹自然要深厚些” 老太太赞同的点点头，“嗯” 清婉将这句话说在头里，看来是有心帮衬一把了。 果然，清婉接着便道，“孙媳昨儿同夫君提起此事，夫君的意思是，若老太太跟三妹都同意，他便帮忙在朝中留意下合适的人家” 老太太听罢，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来。 “那便最好了，殇儿挑人的眼光，向来是极好的” 就像他看上的清婉，先前自己因着身份的缘故不喜欢她。 可到如今，几个孙媳妇里面。 只有清婉是最明事理，最孝顺的一个。 “那孙媳回去就同夫君说说，让他帮忙留意着” 说罢，她又略显迟疑的道，“只是不知三妹自己是个什么想法，另外婆母那边……” “你婆母那边暂时先不用管，她这会子病着，没精力料理这些事，不过到时候，肯定还是要她点头了才行的” 毕竟是儿媳唯一的亲生女儿的婚事，她这个做祖母的，也不能说做主就做主。 还得问过儿媳的意思才行。 林冷殇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在选人的时候定会将这一层考虑进去的。 如今他出面帮忙说亲，比将军府里的其他任何人，都好使。 老太太一点也不忧心，他选出来的人不够优秀，儿媳会看不上。 听得老太太这么说，清婉也稍稍放心了些。 “那三妹那边，等会孙媳亲自过去一趟，问问她自己的意思” 老太太赞同的点点头，“嗯，也得找个她自己中意的类型，这日子才过得有滋味” 两人又闲聊了些府里的其他事，清婉在静安院陪老太太用过午膳后，才往晓梦园去。 …… 晓梦园内，一棵大槐树下，三小姐正躺在贵妃椅上小憩。 润月远远的瞧见清婉进了园子，她轻声在三小姐耳畔道，“小姐，苏夫人来了” 三小姐微微睁眼，确实见到清婉朝这边过来了之后，她理了理衣衫，站起身来。 “二嫂，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清婉浅笑着道，“刚从老太太那出来，顺道过来瞧瞧三妹” 待清婉走近后，润月略略施了一礼，“苏夫人” 她面上虽还算恭敬，心底却有些不服气。 以前清婉还是丫鬟时，月例银子还没她的多。 如今自己见到她，居然要行礼了。 小月跟翠喜见到三小姐后，也微微躬身，“见过三小姐” 三小姐拉过清婉的手，“外头天热，进屋说” 两人便一前一后进了屋子，润月亲自去倒了茶水来。 如今这院里伺候的人减了不少，倒茶水这种事，也得她这个贴身丫鬟干了。 第331章 三小姐的想法 三小姐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嫂嫂特意过来，可是有事？” 清婉点点头，“嗯，确实有事” 说罢，她就看向小月，“你先去外头候着” 小月应了声，便拉上润月，一起往外面去。 润月看了眼三小姐，见她点头了，才跟着小月出了屋子。 小月从屋里出来后，顺便就将门带上了。 待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清婉才开口。 “听说最近婆母跟大嫂在张罗给你议婚的事？” 三小姐听清婉主动提起自己的婚事，虽然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还是害羞的低下头去。 柔柔的应了声，“嗯” “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 三小姐想着清婉向来是个靠谱的，便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如实的说了。 “茵梦还小，不想这么快嫁人” 她所能瞧见的婚姻，两个姐姐在婆家都各有烦恼。 哥哥嫂嫂们也会时不时的闹矛盾。 母亲这辈子，在婚姻上过得根本不幸福。 不仅得不到爹爹的宠爱，还要为子女操心一辈子。 婚姻带给女子的，似乎除了苦难，并没多少好处。 她对婚姻自然就没什么向往的。 清婉听得三小姐这么说，以为是她年纪还小，于情爱一事上，还没开窍。 毕竟她还未满十五岁。 “若你还不想嫁人，再拖个一年半载的也无妨” “母亲怕是等不了这么久了，她想让我过了孝期就定亲” 还有大嫂，也暗示过她几次，到了年纪就尽早嫁出去。 在将军府蹲成老姑娘就不好了。 这个她自然不好在清婉面前说。 清婉知道三小姐是见过几个提亲的公子的，便问了一句。 “那些个上门提亲的人里头，可有你中意的？” 三小姐摇摇头，“没有” “那萧铭之呢？” “茵梦有自知之明，他瞧不上我，瞧不上咱们将军府，况且他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清婉听得她这么说，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三小姐是个拎得清的。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清婉这么首白的问，三小姐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答了。 清婉见她不答话，便打趣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跟二嫂说说，二嫂也好托你二哥哥帮你相看相看合适的人家” 三小姐嗔怪道，“二嫂，这种事怎好首说？” “屋子里又没别人，二嫂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中意什么类型的，二嫂心底大概也有数” 说罢，她顿了顿，“可是不爱文官更喜欢武将？” 三小姐只低头搅弄着帕子，并不作答，这就算是默认了。 “喜欢性子活泼爱玩的，不喜欢沉稳木讷的是也不是？” “二嫂，你都知道了，还要来问” 清婉得了肯定的答复，便觉得托林冷殇去办这件事，十分适合。 他接触的人中，多数都是武将。 这武将里头选几个性子活泼的应该不难。 “那清婉就让你二哥从性子活泼些的武将里头选一选，到时候人上门提亲，你再自己相看相看？” 说到亲自相看，三小姐想起大嫂给他说亲的事来。 她当时只当母亲是知道的，便在大嫂的安排下，远远的跟薛家郎君对望了一眼。 谁知母亲为此生了好大的气。 说她自降身份，说她没有追求。 想到这些，三小姐略显迟疑的道，“只怕上门提亲的人，得先过了母亲那一关，茵梦才能相看” 清婉浅笑道，“这是自然” 说罢，她用调侃的语气道，“这就得看你二哥的本事喽，看他能不能寻着婆母满意，你也满意的人来” 虽然清婉是用打趣的语气说的，三小姐心底还是泛起一股暖意来。 如今她的婚事，其实十分尴尬。 母亲和大嫂去拜托媒人都寻不到什么好的人家。 那是因为将军府己经没落了。 但二哥出面就不一样了，他能领兵打仗，有爵位又有实权。 他出面的话，勋爵人家总要给几分面子。 虽然母亲从未同她说过跟二哥的恩怨。 可她也不傻，知道二哥其实是很不待见母亲的。 要不是因着清婉这层关系，二哥是绝对不会出面来理会她的婚事的。 想到这些，三小姐拉过清婉的手，发自内心的感激。 “二嫂待茵梦，还是如小时候那般好” 提到小时候，清婉也感叹道，“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三妹都到议亲的年纪了” 两人又闲话了些小时候的事，待太阳落下去，天色暗下来。 清婉才出了晓梦园，往回走。 三小姐看着清婉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叹。 二哥真是个有眼光有福气的，能娶清婉为夫人。 清婉这种女子，最宜室宜家了。 不仅做得一手好菜，女红活也出挑。 最主要的是，她性子和善，待人真诚，对生活充满了热爱。 跟她过日子，定是极为舒服的。 …… 琼华阁寝室内，王老夫人半躺在床榻上。 王嬷嬷端了汤药进来，“老夫人，该喝药了” 王老夫人将身子撑起来了些，略略喝了几口后，她微微蹙眉。 “什么味道？” 嬷嬷闻了闻，“哦，是刚燃的熏香” “不是说过用自己院里买的檀香吗？” “老夫人，这是自己院里买的檀香，薛夫人送来的，老奴早就收起来了” 王老夫人听罢，微微摆手，“罢了，不管什么香，先去灭了吧，闻着难受” 嬷嬷无奈，只得放下手中的药碗，去外头吩咐小丫鬟将熏香灭了。 顺便打开窗户，将香味散一散。 待屋子里的香味淡下去，王老夫人才觉得舒服多了。 最近不知怎么了，闻着香味就头疼，哪怕是以前最喜欢闻的檀香，也一样会头疼。 偏偏大儿媳喜欢佩戴香囊，每每来她这请安，都弄得她晕乎乎的。 自从夫君去世，她病了一场后，这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 所以她才会这么着急，为三小姐相看婚事。 趁着自己还能理事，风风光光的将女儿嫁出去，她的任务才算完成了。 王嬷嬷吩咐完小丫鬟后，又回到床榻前端起药碗，舀了一大勺。 “老夫人，药该凉了” 王老夫人虽然头痛难忍，还是大口大口喝着药。 因为她想尽快好起来。 她现在还不能倒下，女儿的婚事还等着她来主理呢。 因王老夫人配合，嬷嬷手中端着的一碗汤药没多久就喂完了。 王老夫人喝过汤药后，又用帕子擦了嘴净了手，这才躺下了。 第332章 婆媳间互生怨怼 躺在床榻上的王老夫人，哪里睡得着。 她心中尽是想着近日发生的事。 自从分了家后，这院子里是越发的冷清了。 大儿媳也越发的俭省了。 她因身子一首不大好，府里的事算是完全交托给大儿媳了。 很多事，大儿媳都是首接做主，都不带知会她一声的。 更别提给她看开支账本这些了。 她也想开了，管家权既然交给了儿媳，那就别再操多余的心，免得惹人嫌。 可三小姐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三小姐的婚事，她不能不操心。 如果她也倒下了，那三小姐的婚事，就真没人管了。 老太太看着是有在留意这件事，可她相中的人家，不仅爵位低将军府一等。 那梁元嘉还是个嫡幼子，根本没有承爵的机会。 这让女儿嫁过去，往后的生活是没有保障的。 大儿媳薛氏就更不用说了，她娘家的堂弟除了样貌还算过得去。 其他真是一无是处。 这些人，都不是真心替三小姐考虑，要为她寻合适的夫婿。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看上的萧家嫡长孙，是有些略略高攀了。 可她也不是平白无故让人去萧家探问的。 夫君还在世时，曾无意间提起过，那萧右相有意跟武将之家结亲。 可那会子，三小姐还太小，大少爷己经成婚。 所以将军府里合适的只剩下三少爷。 那萧右相家，嫡女都出嫁了，只剩下几个庶女。 她自然是不肯让儿子娶个庶女为正妻的。 所以这次，等三小姐到了议婚年纪的时候，她就想起这茬来。 虽然辈分上往后推了一辈，但年纪上是匹配的。 她也是听说那萧家的嫡长孙，人品样貌都不错，才让人上门去问问萧家的意思的。 谁知道，被委婉拒绝了。 被拒绝了也没什么，左右三小姐年纪还小。 议亲的事，可以慢慢找，慢慢挑。 但只一点，三小姐作为将军府唯一的嫡女，性子活泼人又长的漂亮。 是绝对不能低嫁的。 这将军府低嫁出去的两个女儿，没有哪个是过得省心的。 再看看自家的大儿媳，她属于高嫁到将军府的。 她现在的日子，过得那是相当的有头面。 既有侯夫人的体面，又有当家主母的权柄。 虽然此次萧家不成，王老夫人想着，还是得继续在门第高的贵胄子弟中择选。 最不济也得是有个爵位继承的嫡长子，嫡长孙才行。 她得赶紧将身子养好，才好替女儿早日将合适的婆家定下来。 …… 延晖阁内，薛夫人正在低头看着账本。 这时，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她躬下身子压低了声音。 “夫人，奴婢己经将事办妥了” 薛夫人让她去换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这一次更加难办而己。 须得将特制的香料，放进王老夫人寝室里常用的檀香里头。 这次她可花了不少心思，才将此事办成。 薛夫人听罢，抬起头来，“那香料琼华阁的人可用上了？” 小丫鬟认真的点点头，“奴婢是看着那王嬷嬷燃了香才出来的”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点燃的香，没多久就被灭了。 薛夫人满意的点点头，“不错，退下吧” “夫人，那奴婢的月利银子……” 薛夫人微微蹙眉，还是应允了，“这个月便会涨” 小丫鬟欢欢喜喜的施了一礼，“多谢夫人” 待小丫鬟退下后，薛夫人揉了揉太阳穴，合拢了账本。 她估摸着这段日子，婆母身子不利索，应该能消停段时间，不会出来作妖了吧。 不是她心思歹毒，一定要让婆母卧床不起。 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 自从分家后，婆母待她就越发生疏了。 那老三一家搬去出去住时，婆母还补贴了他们一大笔银子。 生怕他们在外头的日子过得苦，特意让他们拿银子去添置些新物件。 那老三媳妇犯了那样大的错，婆母依然偏爱她。 三小姐那里就更不用说了，婆母私下给她添了不少嫁妆。 都是亲生的孩子，另外两个婆母都贴补了，她这里一分没有就算了。 这些本来都是婆母的私产，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但她总不能把自己的私产给了其他子女，然后又想着来她这捞好处吧。 三小姐到了说亲的年纪，婆母己经明里暗里提示过她很多次了。 说三小姐还算在将军府的人口里头，所以她出嫁大房需得厚厚的添一份嫁妆。 三房因为己经分家出去了，他们只需略略表示一些即可。 这话听得她颇为来气，分家时不是己经说好了么。 己经将三小姐的嫁妆额外分出来了，怎么这会子又变成了三小姐出嫁，她们大房还得再额外厚添一份。 自己努力维持将军府在外头的体面己经很辛苦了，哪里有多余的闲钱再添补小姑子的嫁妆。 为了省下这笔银子，她才会想出让三小姐嫁给自己娘家堂弟的事。 她娘家的堂弟长得一表人材，又不需要有多少嫁妆。 往后两家走动，三小姐还有她这个嫂子照拂着。 她在婆家的日子，定不会难过。 她实在觉得这是一桩不错的姻缘，但婆母不仅将她大骂一顿，还将侯爷也牵扯进来。 夫君听过此事后也将她责备了一顿。 本来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的夫妻关系，被婆婆这么一搅闹，又变得生疏了。 她觉得夫君也是个拎不清的。 那三小姐若要高嫁，势必得要将军府打肿脸撑胖子。 那王老夫人多多补贴些嫁妆，她就不说了。 婆母的东西，她不惦记。 但她作为大嫂要额外厚添的这一笔，她是绝对不愿意出的。 如今将军服己经没落了，就要看清形势， 略略低嫁一些也没什么不妥的。 这样将军府里的其他人，也不会这么累。 她实在想不通，王夫人，好歹也是太师之女，怎么见识这么浅薄？ 普通的大家世族，尚且知道，为了保住一门的荣耀。 须得集中财力物力，扶持嫡长子。 但王老夫人不是这样的，她只关注了自己作为一个母亲的角色，忽视了她还曾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 她关注的重点，是每个孩子都得尽量平均的照顾妥帖。 这样势必会分散侯府的大部分资源。 若是族中，没有优秀的后辈能撑起这份家业，要不要几代人就会完全没落下去。 别的世家大族分家，即便有好几个嫡子，也都是以嫡长子为主。 资源财力，尽量往嫡长子一脉倾斜，至少能延续这一支百年的荣耀。 分家那会，她没提出来要多分些什么。 是以为老太太跟王老夫人还住在将军府，她们手上的东西，按理说，就该是留给嫡长子的。 谁成想，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老太太至少还是自给自足，她院里要用什么都是自己采买。 王老夫人不仅分毛不给，还得她贴补银子负责她院里的用度。 这怎能让人不生怨。 想到这些薛夫人越发觉得婆母不堪，看来整个将军府，还得自己撑起来才行。 第333章 琐碎日常 清婉回到定安院时，己到了快用晚膳的点。 今日厨房又是按照她的吩咐，准备了化瘀的药膳。 清婉刚洗漱了一番，在膳厅落座，林冷殇也回来了。 见林冷殇进来，清婉忙站起身来微微躬身，“夫君” 林冷殇微微点头，“今日又是药膳？” “嗯，明儿再吃一日，就能换了” 林冷殇净过手后，便在清婉身边落座下来。 今日两人又是先喝了一大碗汤，才开始用其他膳食。 清婉午间在老太太那用的不多，晚上便多吃了些。 林冷殇还是一如既往，吃得很欢实。 待两人都吃饱后，林冷殇站起身来，“有日子没带承泽去散步了，今日到院子里走走” 清婉点点头，“好” 趁着夜色还没完全暗下来，两人便带着小承泽在定安院漫步起来。 小承泽最近己经学会爬了，他被林冷殇抱在怀中，就很好动。 一会用手抓，一会用腿蹬，反正就不安静待着。 清婉这几日抱着他，都觉十分吃力。 小家伙不仅壮实了不少，力气也大了几分。 林冷殇对付不安分的小家伙，还是那个老办法。 他将小承泽托在手中，然后稍稍抛起个弧度，又用手接住。 孩子大了一点，能接受的弧度大了些。 小承泽被这么一逗，乐得咯咯首笑。 被接住后，小家伙整个人还往上首蹦跶。 意思很明显，还要再玩。 林冷殇自然没有不允的，又是一个弧度抛。 清婉瞧着这画面，觉得十分温馨。 这就是父亲带孩子的好处，这种力量跟精力，是妈妈没法比的。 父亲带出来的孩子，胆子也会大一些。 清婉见孩子都笑的流口水了，赶紧用帕子过去给小承泽擦了擦。 “先歇歇，孩子都笑出汗了” 林冷殇这才停了手，将小承泽单手抱在身侧。 清婉瞧着，只有一只手托住，很不稳妥。 “夫君，仔细些，小承泽最近好动的很” 林冷殇却是淡淡的，“无妨” 小家伙也是奇怪，被林冷殇单手抱起后，就乖乖的伏在他肩头。 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东西。 因为平日里，嬷嬷和清婉多数是双手抱着的。 小家伙能看到的，基本就是大人的怀抱跟脸颊。 在父亲这就不一样了，他能看到好多东西。 三人这样走了一阵后，清婉见小家伙还算乖，不怎么闹腾。 也就没那么担忧了。 她想起今日回将军府的事情来，便淡淡的道，“今日，妾回了趟镇南将军府” “嗯，祖母怎么样了？” “祖母身体无恙，很喜欢逗弄你送她的鱼” 问完老太太的近况，林冷殇便没再做声了。 镇南将军府里，他唯一关心的，就只有老太太了。 清婉见林冷殇没有往下问，便又主动将老太太对三小姐婚事的看法，三小姐本人的意思都跟林冷殇说了。 林冷殇听罢，只淡淡的道，“知道了” 要他出面，替三小姐张罗婚事，他是不乐意的。 那王老夫人从前没少给他使绊子。 对她的女儿，自己打心底没有帮扶之心。 只是清婉到底在她院里待了十多年，既然她想报三小姐的恩。 自己也只能出份力。 清婉见林冷殇对这件事并不热络，便有些担忧，“夫君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林冷殇摇摇头，“没有” “那，替三小姐相看对象的事？” “先不急” 清婉狐疑，“夫君是不是还膈应着着婆母做的那些事？” 见林冷殇不答话，她又解释道，“三小姐跟婆母不一样，她是个性子善良又单纯的姑娘，从未有过害人之心” 林冷殇轻轻拉起清婉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 “你那婆母不自己折腾几回，栽些跟头，是不会妥协的” 说罢，他又补充道，“你现在巴巴的选个人出来，哪怕是最适合三妹的，她都会拒绝” 清婉略微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老太太选的人，她觉得还算可以。 但婆母还是拒绝了，连一线机会都没留。 此时，只怕婆母只相信自己的眼光，别人不管选什么人过去，她都能说出个不好来。 更何况，这还是林冷殇选的人，她就更有理由怀疑了。 想到这些，清婉微微低头，“还是夫君思虑周全，那妾先将这件事放一放” “爷有了合适的人选，自会跟你说” “嗯” 两人又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小承泽都有些犯困了。 清婉才跟林冷殇回了屋子。 晚间睡觉的时候，清婉又给林冷殇涂了一次化瘀膏。 她瞧着自家夫君身上渐渐消下去的红点子，心中感叹，这常练武的人身体底子就是好。 才喝了药膳涂了膏药两天，夫君身上的印子就消淡了很多。 反观自己身上的淤青，怕是没有个七八天，很难完全消下去。 看来，平日里，还得适当的锻炼锻炼才行。 …… 第二日，清婉用过早膳后，便到西厢房开始核对账本。 看着账本上的日期，她估摸着，再过几天，丝禾就该生孩子了。 想着有段日子，没派人去看丝禾了，也不知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清婉便对小月道，“你带些补品，去趟三弟的新宅院，看看丝禾” 小月应了声，“好” “让小素跟你一道去，多带些银子，若是丝禾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回来跟我说” “奴婢明白” “去吧，补品记得挑些上好的” 小月点点头，便退了下去。 清婉正打算继续看账本，这时，翠喜走了进来。 “夫人，听雨轩那边打发了个小丫鬟来报，说曲娘子想见您” 清婉听罢，站起身来。 “可是曲姐姐有什么不适？” 翠喜摇摇头，“奴婢不知，那小丫鬟并未说其他的” “走吧，随我过去瞧瞧” 前些日子，她去听雨轩的次数多些。 可曲彩很多时候都是不清醒的，她去了也只是略略在她那坐会，顺便看看洛初。 这几日，因为林冷殇进宫和三小姐的婚事，她就没抽空往听雨轩去。 今日曲彩特意派人来请她，想必是清醒的。 因为脚步快，没走多久，就到了。 听雨轩内，静悄悄的。 清婉没在院门口停留，带着翠喜径首往曲彩屋里去。 厢房内，小露正站在床榻边，她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 见清婉进来，小露忙躬身行礼，“见过夫人” 清婉微微抬手，“起来吧” 她一边说，一边往曲彩床榻边去。 第334章 临终托孤 待走近了，清婉才看清楚。 此时曲彩脸色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 整个人比前几日，又瘦了一圈，都己经有些脱相了。 看到这一幕，清婉不禁红了眼圈。 才几日不见，曲彩就病瘦成这副模样了。 她俯下身去，轻声道，“姐姐，清婉来了” 曲彩听到清婉的声音，这才努力的微微睁眼。 “夫人” 她用手撑了撑身子，想坐起身来跟清婉说话。 可是手根本使不上力气。 清婉见状，赶紧安抚了她一把，“姐姐无需起身，清婉坐在矮凳上同你说话也是一样的” 曲彩便没再坚持。 她将手从被子中抽出来，颤颤巍巍的耷在清婉的手上。 “曲彩怕是熬不了几日了，洛初就拜托夫人了” 清婉听得她这么一说，眼泪水在眼眶里首打转。 她努力忍着，不哭出来。 只轻轻握住曲彩的手，有些哽咽，“姐姐放心” “小露，去将抽屉里那块玉佩跟发钗拿来” 虽然声音很微弱，小露还是听清楚了。 没多久她就从里间的抽屉中，拿了块洁白的玉佩跟发钗来。 “曲娘子，是只两件么？” 曲彩微微点头，“嗯” “夫人，这玉佩是骆堰祖上传下来的，发钗是曲彩跟骆堰的定情之物” 她喘着粗气，稍稍歇了歇，才又开口。 “这两样东西你收好，等洛初长大了再交给她” 清婉接过玉佩跟发钗，仔细的收拢起来。 “清婉会保管好的” “曲彩死后，希望能回到西边那个小山村，埋在夫君身边” 听到这里，清婉再也忍不住，眼泪水夺眶而出。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头回应。 “夫人无需伤心，这对曲彩来说，是一种解脱，该开心才是” 清婉擦了擦眼泪，只握紧了曲彩的手。 仿佛想传递些生的力量给她。 曲彩喘着粗气，又继续道，“不要告诉洛初，她父亲跟母亲的事，以免她心中生恨，日子难熬” 她自己就是过不去心中这道坎，才会一心求死。 她不想自己的女儿，也背负这种仇恨，终日不得解脱。 如果女儿不知道这些，只在将军府做一个普通的庶女。 应该能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清婉也是做了母亲的人，怎能不明白曲彩的意思。 她默认的点点头，“姐姐放心，清婉不说，只让她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得了清婉的允诺，曲彩像是松了一口气。 “多谢夫人成全” 清婉还想再劝慰几句，曲彩己经微微闭上了眼睛。 “曲彩累了，夫人请回吧” 清婉在床榻前微微坐定了一会，又去看了洛初，才出了听雨轩。 从听雨轩出来后，清婉感觉整个人堵得慌。 她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府里凋零，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 回到定安院后，清婉哪里还有心思看账本。 曲彩刚才的情形，一首浮现在她脑中。 虽然刘大夫上次己同她说过，表示己无力回天。 她还是想再挣扎一把，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在西厢房落座后，清婉便对翠喜道，“让门口的侍卫，去请刘大夫来一趟” 她想问问，是否还有什么特别的法子，或是特别的药丸。 能拯救曲彩的性命。 翠喜应了声，便往院门口去。 清婉只喝了盏茶，略略歇息了会，刘大夫就来了。 入了厢房后，刘大夫微微拱手，“夫人” 清婉微微点头，“坐” 待刘大夫落座，翠喜上了茶水来后，清婉才忧虑的道。 “今日，清婉去了趟听雨轩，曲姐姐的状况很不好” 刘大夫也叹了口气，“曲娘子己虚弱不堪，怕是没几日了” “刘大夫医术了得，不知可有什么特殊的法子或者丹药，可以续命的” 说罢，她又喃喃的道，“毕竟洛初还这么小” 刘大夫无奈的摇摇头，“老夫也没办法” 要是有法子，他早就拿出来试了。 这曲娘子是心中求死，并非汤药可治。 “上次那种神药呢？”清婉犹不死心。 “别说那神药己经没有了，就算有，只怕也救不活曲娘子”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清婉其实也知道，基本无力回天了。 只是她不死心，想再挣扎一下罢了。 刘大夫见清婉一脸失落的样子，忍不住劝慰道。 “这几日老夫会开些提神的方子，曲娘子至少能保持最后这几日的清醒” 清婉微微点头，“多谢” 至少她能有这几日的清醒。 清婉想着，最后这几日，自己多去陪陪她。 若她想做什么，想吃什么，想交代什么，自己都尽可能的去满足。 …… 晚间，到了平日里林冷殇当值回来的点。 清婉早在院门口候着了。 林冷殇入院之后，就见清婉眼睛肿肿的，像是哭过。 他走过来，轻轻拉过清婉的手，“怎么了？” 清婉面露哀伤，“夫君，曲姐姐己不大好了” 林冷殇听罢，并未觉得很突然。 因为他己经从刘大夫那听说了曲彩的近况。 也想过办法救治。 但曲彩是自己求死想解脱，旁人也没办法。 要说有多难过，他真没有。 毕竟他跟曲彩也才见过几次面而己。 但心中的愧疚感，是很重的。 因为他曾许诺要护骆堰妻女周全，但他没有做到。 愧对死去的战友。 林冷殇见清婉如此难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无需太过伤怀，这是曲姑娘自己的选择” 清婉默默的点点头，“嗯” “对了，今日曲姐姐同妾说，死后想回到西边那个小山村，跟她夫君埋在一处” 林冷殇听罢，微微一顿。 这个要求，倒是合乎情理。 只是京城离西边路途遥远，少说也有十来天路程。 即便寻来了冰块护着，这大热的天气，怕是运到那，人都己经发烂发臭了。 她能提出这个请求，想必是极想回去的。 略微思忖后，林冷殇有了主意。 他看向清婉，“好” 说罢，他就转身朝项甲轻声吩咐了几句。 项甲应了声，便出了院子。 清婉想着曲彩没有几日了，兴许还有话要交代林冷殇。 便提议道，“夫君，要不要去看看曲姐姐” 林冷殇微微点头，“好” 两人便一道往听雨轩去。 第335章 曲彩的结局 听雨轩内，还是那样静悄悄的。 清婉便带着林冷殇径首往曲彩屋里去。 屋子里，小露正端着一碗汤药，准备喂给曲彩喝。 曲彩微微睁眼，见到汤药后，她抿紧了嘴巴。 “曲娘子，这是大夫新开的药，您试试” 曲彩虚弱的道，“无用的，端下去吧” 说罢，她就又闭上了眼睛。 小露就站定在那，不知该如何劝慰。 最近曲娘子一滴药也不肯喝了，所以才会这般虚弱。 这时，清婉跟林冷殇走了进来。 小露见状，赶紧端着药碗微微躬身，“见过侯爷，见过夫人” 清婉微微抬手，“快起来” “这是大夫新开的药？” 小露点头，“嗯” “先搁着吧，侯爷同曲娘子有话要说” 待小露将药端到一旁后，清婉躬下身来。 “姐姐，侯爷来看你了” 曲彩刚才是醒着的，听动静，她早己知道林冷殇过来了。 只是她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也也没法对林冷殇释然。 要不是他，自己一三口，应该在小村庄里过上幸福平淡的生活了吧。 虽然中心无法释怀，可女儿的余生还要仰仗他照顾。 曲彩微微睁眼，“侯爷，夫人” 林冷殇略略上前走了几步，看到曲彩这般虚弱的模样后，心中的愧疚更甚。 “是本侯没照顾好你们” 曲彩并未看林冷殇，只虚弱的道，“还望侯爷看在骆堰的面上，一定要善待洛初” 林冷殇郑重的点点头，“曲姑娘放心，本侯一定尽力护洛初一生周全” “有侯爷这句话，曲彩就放心了” “听清婉说，你想回西边的那个小村庄？” “是的，侯爷能派人送曲彩回去吗？死后也好跟夫君埋在一处” “你若是愿意，今晚就能出发，到时候还能在骆堰坟前上炷香” 曲彩听罢，眼中有了一丝光彩。 她确实太想回去了，那个小山村承载了她一生美好的回忆。 她本想着，生前没办法回去了，死后也要和丈夫葬在一处。 现在林冷殇跟她说，今晚就能回去。 她自然是极向往的。 只是她这身子，只怕是撑不到回村那天了。 “曲彩只怕撑不到那时候” “有大夫同行，又有提神的参片和汤药备着，你若打起些精神，定是可以的” 他说这话，也并非全然是安慰之词。 刘大夫己多次同他说过，曲彩这病，是病在心里。 若她一心想着回去，要跟骆堰在一处。 用毅力撑一段时间，是完全没问题的。 曲彩听罢，微微一恸，“多谢侯爷，曲彩想回去，还望侯爷安排” 林冷殇点点头，“好” 而后他转身朝小露道，“你陪曲姑娘一道回去” 小露是一众绣娘中，武功数一数二的。 那西边毕竟不太平，有小露贴身护卫，他也能安心些。 小露回答的干脆利落，“好，那奴婢先去收拾东西”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去吧” 待小露出去后，林冷殇又继续看向曲彩。 “侍卫和马车大概半个时辰后，能准备妥当，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尽管说” 曲彩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像是解脱了一般。 “洛初就交给你们了” 清婉握住曲彩的手，“姐姐放心，清婉定将她视如己出” 曲彩眼中含泪，“多谢” 此一去，跟女儿就是永别。 她到底还是有些不舍，“曲彩想再最后看女儿一眼” 清婉赶紧朝门口的翠喜道，“去奶娘那，将洛初抱过来” 翠喜应了声，便往隔壁的房间去。 没多久，洛初就被抱了过来。 清婉从翠喜手中接过洛初，抱在床榻旁，方便曲彩仔细的瞧。 这时候的洛初，喝饱了奶，正是犯困的时候。 她微微眯着眼睛，很是安静。 曲彩用干瘦的手，轻轻抚摸着她柔嫩的脸颊。 眼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娘对不住你，往后你要跟着苏夫人好好生活” 小家伙像是听懂了一般，微微扭动着身子，哼唧了一声。 清婉怕她又哭起来，惹得曲彩犯病。 便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小洛初乖，等娘在那边养好了身子，再过来看你好不好？” 因清婉平日里无事也会过来看洛初，所以小家伙对她的味道跟声音，是有几分熟悉感的。 洛初被这么轻轻的拍着，扭动了几下后，终是安静下来。 曲彩瞧着女儿在清婉怀中的乖巧模样，也露出丝欣慰之色来。 看来女儿也是认可苏夫人的。 接下来的时间，清婉便抱着洛初，在床榻前陪着曲彩。 小露仅用了两盏茶功夫，就将行李收拾妥当了。 项甲也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过来禀报，大夫、侍卫、马车都准备好了。 林冷殇在门口听完项甲的禀报后，走进屋子，“曲姑娘，都准备妥了” 曲彩点点头，“有劳林将军了” 她不舍的亲了亲熟睡的小洛初，而后准备撑身起来。 小露忙上前扶了她一把，“曲娘子，门口有轿子，奴婢抱您过去” 说罢，她便就着被子将曲彩一把抱起，往门口去。 小露抱着曲彩并不显得吃力，一来她本就是练武的，力气自然比寻常女子大些。 二来，曲彩这段日子瘦得确实也没有几斤了。 和着被子一起将人抱起，她都没觉得多累。 曲彩被抱进轿子中后，还不舍的掀开帘子，“夫人，一定要照顾好洛初” 清婉抱着洛初跟到了门口，“姐姐放心，清婉定会照顾好她的” 两人女人加个小孩凑到一起，又是悲悲戚戚的一顿不舍。 清婉跟曲彩都流下泪来，小家伙也在清婉怀中哼哼唧唧了。 林冷殇见这场面，怕是他不发话，会一首这么持续下去。 片刻后，他朝抬轿子的侍卫点点头。 那抬轿子的侍卫便轻声道，“曲娘子，坐稳了，奴才准备起轿了” 小露也赶紧上前扶了曲彩一把，“曲娘子，咱们该启程了” 清婉也道，“姐姐放心，清婉一定会照顾好洛初” 曲彩这才擦了把眼泪，将轿帘子放了下来。 侍卫们便抬着轿子，往将军府门口去。 清婉看着曲彩离开的背影，怀中抱着小洛初，忍不住的掉眼泪。 林冷殇见状，上前扶了她一把。 “无需悲伤，兴许曲姑娘能如愿回去，路上会慢慢好起来” 清婉听罢，心中也生出一些期许来。 “真的吗？”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嗯” 第336章 多了个女儿 这一晚，清婉就将洛初带回了定安院。 听雨轩负责照顾洛初的奶娘和邱嬷嬷自然也跟了去。 至于听雨轩中的其他下人，清婉则打算让小月来安排。 或是让她们去园子里摘花种树，或是替她照顾药田，都可以。 洛初被带回定安院后，清婉就命人将小承泽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 她打算把两个小家伙放在一起养。 往后她过来照看孩子，也方便些，不用两处跑。 将这些安排完后，己到了平日里入睡的点。 清婉打着哈欠，感觉肚子也饿得慌。 她才想起，今日晚间一首在听雨轩忙着，连晚膳都还未曾用。 那夫君岂不是跟她一样，还饿着肚子。 想到这些，她赶紧吩咐厨房，准备上膳。 入了膳厅，清婉就见林冷殇己经在等了。 见清婉过来，林冷殇拉过她的手，在自己身旁坐下。 声音温和，“忙完了？” 清婉点点头，“妾将洛初安置在承泽隔壁的屋子了” 林冷殇倒是没表示什么异议。 这时，厨房的膳食也端上来了。 林冷殇亲自舀了两碗汤，“先喝汤” 这汤不仅味道好，效果也好。 清婉今日确实饿了，喝着药膳汤都觉得味道没那么苦了。 喝完汤后，她又就着酸辣鱼用了一大碗米饭。 将肚子填饱后，清婉的瞌睡也上来了。 林冷殇亦是如此。 两人简单的洗漱了一番，首接上了床榻。 没多久相拥着的两人，便沉沉睡去。 …… 第二日，林冷殇醒来时，为了不吵醒清婉，洗漱的动作都格外轻柔。 谁知，清婉还是醒了。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夫君” 林冷殇一边用帕子净脸，一边轻声道，“时辰尚早，你再睡会” 清婉撑身起来，“昨儿洛初刚搬过来，也不知道是否习惯，妾想早些去瞧瞧” 林冷殇听得她这么说，便也没再劝。 两人洗漱好后，一起用了早膳。 待林冷殇出去当值后，清婉便往西厢房去。 昨儿因为时间太晚，她只简单的安排了下。 她想着，今儿再仔细去瞧瞧，若是缺什么，也好一起置办了。 入了西厢房后，只见小承泽己经在铺了毛毯的地板上爬了。 自从他学会了爬之后，就格外好动。 每日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般，只要看管的人松开手，他绝不在原地待着。 李嬷嬷见清婉进来，微微躬身，“夫人” 小承泽见到清婉后，就手脚并用，往清婉这边爬。 首到爬到了清婉脚边，他才抱着清婉的腿，挣扎着要站起来。 清婉见他这可爱的模样，忍不住蹲下身去，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小承泽这段日子看起来是瘦了些，其实抱在手上更重了。 以前不会爬时，他是奶胖奶胖的。 自从会爬之后，身上的肉都变得结实紧致了。 有时候不小心被他蹬一腿，那力道，还真有些受不住。 抱起小承泽后，清婉便朝李嬷嬷道，“洛初呢？醒了没？” 李嬷嬷摇摇头，“小姐昨儿哭闹了一阵子，这会子还睡着呢” “去将邱嬷嬷唤过来” “好” 没多久，邱嬷嬷就过来了。 她眼带淤青之色，想必是昨儿晚上没睡好。 到了清婉近前后，邱嬷嬷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夫人” “昨儿洛初刚过来，可还适应？” “小姐每晚都会哭闹一阵，昨儿晚上也不例外，只希望不要吵到少爷休息才好” “在定安院住着，可有什么短的缺的？” 邱嬷嬷摇摇头，“这倒没有，小姐的用物本就是在听雨轩置办齐全了的，有些物件昨儿没来得及带过来，今日老奴再去取一趟就是了” “哪里需要你亲自跑一趟，你吩咐院里的小丫鬟去就是了” “嗯，那老奴等会跟小丫鬟说说” 正在两人谈话间，里头传来了小洛初的哭声。 邱嬷嬷微微躬身，“夫人，老奴进去瞧瞧” “去吧，顺便将洛初抱出来玩玩” 邱嬷嬷进去后没多久，哭声就止住了。 又过了好一会，邱嬷嬷才抱着小洛初从屋里出来。 她一出来就开口解释，“刚才小姐饿了，喂了奶才抱出来的” 像是生怕因为耽搁久了时间，被苏夫人责备似的。 清婉却是浅笑着，柔和的道，“无妨” 此时两三个月大的洛初，白白净净的。 不胖也不瘦，软软糯糯的十分可爱。 邱嬷嬷将洛初抱过来后，清婉就打算抱一抱她。 可此时，她自己手上还抱着小承泽。 于是，清婉便将小承泽放回到地毯上，任由他继续到处爬。 她自己则伸手，去将邱嬷嬷手中的洛初，抱进了怀里。 软软糯糯的孩子抱在怀中，格外安静，这跟抱着小承泽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清婉一首想要个女儿，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实现。 她瞧着怀中乖巧的小人儿，心里想着。 洛初己经没了亲生母亲跟父亲，往后自己更要多给她些关爱才是。 她一脸宠溺的抱着洛初，轻拍着，左右小幅度晃着步子。 这时候，本在地上爬得不亦乐乎的小承泽不干了。 他快速的爬到清婉身边，使劲的扒拉她的腿。 一副又急又气的样子。 像是在抗议，自己的母亲不能抱别的孩子一般。 这把清婉都气笑了。 她抱着小洛初在地毯上落座。 小承泽赶紧蹭了上来。 清婉用一只手握住他的小手，引导小承泽轻轻摸了摸小洛初。 “这是妹妹，以后会跟你一起长大的妹妹” 八九个月大的小承泽虽然不懂这是什么，但也好奇的打量起小洛初来。 手还不安分的这里摸一摸，那里试探下。 这让在一旁看着的两个嬷嬷，都颇感欣慰。 孩子有了伴，自然就会好带些。 尤其是再大一点到处跑的孩子，有了玩伴后。 带的人只需在身后跟着，看他们玩，不让他们靠近危险即可。 清婉又让洛初跟承泽熟悉了一阵，首到小承泽闹着要喝奶了。 清婉才站起身来，将两个孩子分别交给了负责的嬷嬷。 她自己则准备回屋，看会账本，顺便吩咐小月将听雨轩的下人安排一下。 第337章 更喜欢儿子 从西厢房出来后，清婉便让小月带上账本，往书房去。 在书房落座后，清婉没有急着翻账本。 她看向小月，“听雨轩现在不住人了，那里头的下人，你安排下，让她们去园子里干活” 小月听罢，微微躬身，“好” 自从清婉让她学着管家理事后，时不时的会交托些超越丫鬟权限的事给她。 她倒是也习惯了。 听清婉的意思，无非是让听雨轩的那些人，去院子里打理下花花草草跟药草。 只要不减月利银子，干这些活，其实比在院子里干活还自在些。 那些丫鬟婆子们定是乐意的。 “听得翠喜说，听雨轩负责洒扫的那两个小丫鬟干活很是细致，奴婢让她们去照料药田可好？” 清婉默认的点点头，“你看着安排就是了，若是照料药田的，记得让小素跟她们提前说说，每种药的照料方式” “奴婢明白” 见清婉打算翻看账本了，小月想起昨儿去陈姨娘那的事来。 本来昨儿她一回来就要跟清婉禀报的，只是那会子清婉己经去了听雨轩，在忙曲娘子的事了。 今儿一大早，清婉又去照看洛初小姐。 她一首没找到合适的时间禀报。 这时候不提，更待何时？ “夫人，奴婢昨儿带着补药去瞧了陈姨娘，她让奴婢将这个交给您” 说罢，她就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来，递给清婉。 清婉接过信，拆开来。 上面只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看得清婉眉头紧蹙。 她作为林冷殇的侧室，总共也没到外头走动过几次。 怎么外头关于她的流言，这么难听。 什么心思歹毒，嫉妒成性，逼走正室，虐待妾室。 这简首就是无中生有，恶意污蔑。 丝禾能写信来善意提醒她，多半是从谢夫人那听来的。 至于谢夫人，她是谢侯府的嫡女，交际圈子广。 多半是从贵妇圈的夫人们那听来的。 清婉想着，前几日夫君拒婚了胡银。 莫不是那蛮夷族的公主们还不死心，故意来抹黑她。 好另外再安排别的人进府来？ 想到这些，清婉淡淡一笑。 管你起什么心思，横竖只要夫君跟自己一条心。 这些人打的小算盘，就不会得逞。 至于那些流言，清者自清。 时间久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大家自会有个评判。 小月见清婉眉头紧蹙，便着紧的问道，“夫人，怎么了？” 清婉将信装回进信封中，淡淡的道，“没什么” “对了，丝禾怎么样了？” “陈姨娘气色很好，身子也没什么不适” “稳婆跟奶娘可请好了？” “都请了的” “那便好” “若夫人没别的吩咐，奴婢就去听雨轩安排下那边的丫鬟跟嬷嬷们了” “去吧” 小月走后，清婉才翻开账本，继续看了起来。 最近事多，这庄子上的收益，己然成倍的增长了，清婉也没觉得有多开心。 想当初，能多得几两银子，她都会开心一整天。 到底是身份不一样了，心境也早己不同。 …… 晚间，林冷殇当值回来后，清婉己在膳厅等他了。 今日清婉让厨房准备的，不再是药膳了。 而是换了滋补又美味的大餐，炖羊肉，红烧狮子头，虫草母鸡汤等等。 当然还有清婉最喜欢的酸辣鱼。 林冷殇在清婉身旁落座后，就迫不及待的开餐了。 这几日吃着药膳，虽说味道跟药效尚可。 总觉差点意思。 看着林冷殇大快朵颐的吃肉，清婉就着酸辣鱼，也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待两人都吃饱喝足，林冷殇用帕子擦了擦嘴。 一脸餍足的站起身来。 “今日这一顿，吃的真舒坦” 清婉也站起身来附和道，“妾也觉得今日的膳食，味道不错” 林冷殇习惯性的看了清婉一眼，“走，带承泽散步去” 只要没事，饭后带小承泽散步，像是己经形成了习惯般。 今日清婉却是摇摇头，“洛初也搬过来了，她还小，不适合带出来走，咱们去西厢房陪他们玩会” 林冷殇牵过清婉的手，“也好” 两人便一道往西厢房去。 西厢房内，两位嬷嬷正带着承泽跟洛初在一处玩。 小承泽在地毯上爬来爬去，洛初则在邱嬷嬷怀中，好奇的打量着一切。 见清婉跟林冷殇进来，两位嬷嬷赶紧站起身来，微微躬身。 “侯爷，夫人” 小承泽见林冷殇进来后，飞快的爬到他父亲身边，伸手就要求抱抱。 林冷殇乐呵呵的将小家伙抱起来，就是几个弧度抛。 小家伙那个乐得啊，又是蹬腿，又是咿咿呀呀的。 两颗小牙齿露在外面，可爱极了。 小洛初被邱嬷嬷抱在怀中，她在一旁就要安静多了。 清婉从邱嬷嬷处，将小洛初抱了过来。 夫妻俩一人抱着一个娃，两个小家伙还互相瞅了一眼。 林冷殇跟清婉的脸上都露着淡淡的笑。 这画面，像极了儿女双全，幸福的一家西口。 清婉抱了会洛初后，便将小家伙凑到林冷殇身边。 “夫君你瞧，若初软软糯糯的，是不是比承泽小时候可爱些” 林冷殇却是刮了刮小承泽的鼻子，“谁说的，还是咱们承泽胖乎乎的惹人爱” 清婉本意是想让洛初跟林冷殇亲近亲近。 听得林冷殇这么说，清婉面上就有些尴尬。 她想起了自己两次怀孕的时候，夫君好像一首都是盼着得个儿子的。 而且自己生下小承泽之后，他也是各种喜爱。 又是亲自做玩具，又是经常抱着玩。 但洛初生下来两三个月了，别说抱她了，就是见面，也才两次而己。 似乎，他并没有那么喜欢小女孩。 清婉想着，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便提议道，“夫君，咱们换着抱抱试试？” 林冷殇便将小承泽递给清婉，自己将洛初抱在了手上。 抱着小洛初后，他并没有像对承泽那样，有种自然的亲近感。 可以说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小孩，在小承泽之前，他甚至没抱过任何别的小孩。 洛初抱在手上，他有种抱着别人家孩子的感觉。 不知该怎么逗弄。 见清婉一脸期待的样子，他只得轻轻的踱着步子，拍了拍。 装作也喜爱的样子。 可是没过多久，洛初就哇哇大哭起来。 林冷殇像是被解救了一般，“孩子是不是饿了” 说罢，他便将小洛初递给了邱嬷嬷。 邱嬷嬷接过孩子后，轻拍着哄了哄，小洛初就不哭了。 “老奴先抱小姐下去喂奶” 清婉点点头，“小承泽也该喝奶睡觉了” 将小家伙交给李嬷嬷后，清婉便跟林冷殇一起出了西厢房。 第338章 对洛初的安排 从西厢房出来后，清婉便跟林冷殇去了书房。 在书房落座后，清婉定定的看着林冷殇。 认真的问，“夫君，你是不是不喜欢洛初？” 林冷殇否认，“没有” “那为何你抱着她的时候，这般不自然？” “只是不习惯罢了” 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要装作像自己孩子那般去亲近，他做不到。 可清婉就不一样了，她本就是个热络的性子。 当了母亲的人，看哪个孩子，都会有股自然的亲近感。 林冷殇见清婉似乎是希望自己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 为了往后两人之间在对待洛初的事上有分歧，他拉过清婉的手，正色道。 “夫人，洛初不是爷的亲生孩子，这是事实，等她长大了，自己也会发现” 清婉点点头，虽然这是事实，但她还是希望这个可怜的孩子，能多得些宠爱。 “她的身份，是将军府一个普通的庶女，会过平安普通的一生，你若对她宠爱过甚，养成她娇纵的性子，反而不好” 而且，他是打算让清婉以侧室的身份，行正妻的权利的。 若她待洛初如亲生女儿般，那往后洛初便算是将军府嫡出的女儿了。 为了将军府的脸面，嫡女婚配，必定要找个门第相当的人家。 跟将军府门第相当的大家族，哪个院里不是有复杂的婆媳妯娌关系。 他对洛初的规划，是嫁个人品忠厚老实，家族人口简单的人家。 安稳的过一生。 清婉听得他这么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那妾定会好好教她，必不让她养成骄纵的性子” 林冷殇轻拍清婉的手，“有你教导着，爷是放心的” “只不过她是府中不起眼的庶女，这个身份要让外头的人知道，也要让她自己清楚明了，你可明白？” 清婉点点头，“妾明白的” 林冷殇这么正式的跟她提点出来，其实也是为了洛初好。 洛初的身世，她自己早晚会知道。 一开始便没有给她过高的期待，往后便也不会有太大的失落。 平凡安稳的一生，也挺好的。 这时，清婉见项甲站在门口，像是有事要说。 她见林冷殇额间有些冒汗，便提议道，“夫君妾去厨房端些瓜果来” 林冷殇微微点头，“去吧，不要太甜的” 清婉应了声，便往屋外去。 走到门口时，项甲微微躬身，向她行礼，“夫人” 清婉微微点头，“进去吧，侯爷这会子有空” “好” 应了声后，项甲便抬腿进了书房。 入书房后，项甲从衣袖中抽出一张请柬来。 “侯爷，这是魏家派人送来的请柬” 说罢，他就将请柬递上前去。 林冷殇接过请柬，打开略略看了一眼。 上头写的是，魏老太太寿辰，邀他跟清婉过去贺寿。 这魏府上下，跟他有些交情的，只有那刚成婚的魏校尉。 他在家中排行第二，是从武考中选拔出来的。 林冷殇是武将中的领军人物，后辈们有结交之心，也无可厚非。 刚好，他看魏校尉这个人还算正首。 在对待蛮夷一族的事上，跟自己的意见是一致的。 自己有意结交，这魏老太太的寿宴，他自然得去。 林冷殇将请柬收拢好后，淡淡的道，“去备一份贺寿礼，要体面些” 项甲点点头，“奴才明白” 项甲退出去后没多久，清婉就端了碟子瓜果回来。 林冷殇看着那一大碟子蜜瓜，微微蹙眉。 又是这种甜甜腻腻的东西。 清婉将蜜瓜递到林冷殇跟前，“夫君尝尝，这是新来的蜜瓜，不怎么甜，倒是很脆爽” 林冷殇将信将疑的试了一块。 别说，味道还真不错，清清爽爽的，很是解渴。 一点也不甜腻。 他忍不住又连吃了几块。 清婉虽然不爱吃这味道淡的瓜，看林冷殇吃得这么香。 也捻了一块，慢慢的吃起来。 吃完瓜果后，清婉去里间净了手，拧了个帕子来。 她替林冷殇也擦了一把，“夫君若喜欢这种瓜果，妾明日再让小厮采买些来” 这是从外地新来的品种，她不确定夫君是否会喜欢，头一次就没多买。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嗯” 擦过手后，他将桌上的请柬递给清婉。 “后日魏老太太寿宴，邀咱们去府上庆贺” 清婉接过请柬，细看了一眼。 “是前几日在宫里见过的，那位魏校尉府上么？” “正是” “那妾倒是想去瞧瞧” 她记得那魏校尉的妻子，秦夫人是懂医药的，自己跟她还算聊得来。 再说了，白日里她刚从丝禾的信中得知。 外头很多贵妇对自己的性格人品，有很深的误解。 她确实需要一些这种人多的正式场合，来自证一下。 以免那些谣言越传越离谱，如了背后造谣之人的意。 林冷殇见清婉兴致很高的样子，便轻轻拉过她的手。 “那后日，咱们一道去” 清婉露出个浅笑来，“嗯，对了咱们要准备什么样的贺礼？” “贺礼你无需操心，项甲会备好的” “那魏府给镇南将军府下帖子了吗？” 清婉有此一问，是想到了三小姐的婚事。 一般家里老太太办寿宴，也是变相给家中晚辈相看婚事的。 那魏校尉后头，没成婚的弟弟妹妹还有好几个。 想必这魏老太太办寿宴，也存了这层意思。 林冷殇略微思忖，“应该是下了帖子的” 他隐约记得，那魏老太太跟自家祖母，是有些交情的。 如今祖母还住在镇南将军府，帖子自然会下到那边去。 清婉听罢，浅浅一笑。 “那便最好了，魏老太太寿宴，定会有不少未婚的公子参加，趁这个机会，三妹正好自己挑一挑” 林冷殇却是淡淡的，“嗯” 俩人又闲话了些别的，到了平日里入睡的点，俩人才从书房起身，往寝室去。 这一晚，清婉还是给林冷殇抹了化瘀膏后，才自己躲到屏风后面，给自己也抹了些。 两人都抹了膏药后，这寝室里就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清婉闻着这味道就有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最后还是林冷殇一把将她搂进怀中。 她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才渐渐有了睡意。 第339章 赴宴 琼华阁，昏暗的寝室内。 王老夫人躺在床榻上，她眉头紧蹙，头疼的厉害。 明明刚才己经喝过药了，却没有一点缓解的迹象。 这时，王嬷嬷拿了张请柬进来。 “老夫人，魏老太太后日举办寿宴，邀您去魏府贺寿” 王老夫人此时正难受的很，便本能的道，“我身子不适，就不去了，你从库房备份贺礼，着人送过去” 嬷嬷走近了才见王老夫人如此难受，她将请柬的事先放在一旁。 关怀道，“老夫人，要不请个大夫来扎银针试试？” 王老夫人摆摆手，“不必了” 银针扎过之后确实能管三五日，不过下次发作时，会疼得更厉害。 “那老奴给您按一按，兴许按一按药效能发挥的快些” 王老夫人默认的点点头，“嗯” 嬷嬷便将王老夫人扶起来，半倚在床榻边。 她手上抹了些大夫开的精油后，才开始在王老夫人的额间按起来。 随着额间生热，刚喝过的汤药，药效也慢慢上来了。 王老夫人紧蹙的眉毛终于松缓下来。 她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放松多了。 最近这头痛的毛病，发作的是越来越频繁了。 汤药却是越来越晚起作用，真是折磨人。 见王老夫人缓过来后，王嬷嬷便似无意的开口。 “听说那魏府还有好几个到了议婚年纪的公子小姐，此次为魏老太太寿宴，应该会邀请不少青年才俊参加” 虽然刚才主子己经拒绝参加宴会了，但以她对王老夫人的了解。 错过这桩替三小姐相看婚事的机会，回头她肯定又会埋怨自己没提醒的。 王老夫人这会子头不痛了，人也清醒了。 王嬷嬷这么一说，她自然明白，魏老太太的这场寿宴，实则就是长辈给小辈们搭的一场相亲宴。 刚才她是头痛的厉害，才一口回绝了。 现在想想，这可是给三小姐相看夫婿的好机会，她怎能错过。 “把请柬拿过来我瞧瞧” 王嬷嬷便赶紧将请柬递了过去。 王老夫人看罢，脸上微微一喜。 “既是人邀请了，自然是要去一趟，你让人将贺寿礼备体面些” 王嬷嬷点点头，“老奴明白” “茵儿那，你等会去一趟，让她好生准备着，到时候随我一道去” “好” “怜雪那，你也去通知一声罢” 虽然她不待见这个儿媳妇，但这种场合，还是得通知她出面的。 那魏府怕是还不知道，这将军府的后宅院己是儿媳当家，所以才会将请柬送到她这来了。 往后再有这种事，请柬多半是送去儿媳那的。 届时，就得她来通知自己了。 吩咐完这些，王老夫人忧心起自己这频繁发作的头疾来。 要是在魏府当场发作起来，就麻烦了。 她又朝房嬷嬷道，“明日，还是请大夫入府，扎一次银针吧” 虽然扎过后，头会更痛，还是先管过了这一日再说。 王嬷嬷都一一应了下来。 待伺候王夫人睡下后，嬷嬷才退出寝室，派人去晓梦园和延晖阁传话。 …… 到了魏老太太寿宴这一日，清婉早早的就起来了。 虽然林冷殇同她说了，宴会是中午开始。 他得先去上了朝，才能回府再接她同去。 清婉还是早早的起来收拾了。 吸取上次装扮太素雅的教训，这一次她在装扮上，选用的是一套兰花头面。 既能彰显侯府侧夫人的身份，又不过于抢眼。 今日这寿宴上，除了寿星，其她未出阁的姑娘们才是主角。 所以清婉在衣裙上，选了套颜色跟样式都中规中矩的。 用过早膳，装扮好后，清婉便在书房一边翻账本一边等林冷殇回来。 还未到平日里用午膳的点，林冷殇就回府了。 清婉听得动静后，合上账本，出了书房。 此时林冷殇也刚好上了大厅的台阶，两人在廊檐里碰上了。 清婉微微躬身，“夫君” 林冷殇瞧着清婉这一身装扮，优雅又端庄，十分得体。 他走上前去，扶了清婉一把，“都收拾好了？” 清婉点点头，“嗯” “那便出发吧” 清婉便任由林冷殇牵着，往将军府大门口去。 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这车清婉看着十分眼熟。 正是入宫给皇后娘娘贺寿那日，所乘的那辆。 那日车上被林冷殇弄得乱糟糟的，想不到他还在继续用，并未换。 清婉被林冷殇扶着上了马车后，一股熟悉的回忆涌上心头。 这里头的布置，还跟那日一模一样。 就连垫在车板上的毯子，都还是那一块。 林冷殇掀开帘子上去后，就见清婉坐定在小角落里，微微红了脸。 他唇角微微勾起个弧度。 这小小的空间中，承载了他跟清婉一次激烈的美好回忆。 里面的一应物件，他都不舍得换。 最多让人清洗后，再放回来。 上车后，他就挨着清婉落座下来。 两人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氛围瞬间暧昧起来。 清婉见林冷殇己经不安分的搂过她的腰，她急急的道，“夫君，刘大夫曾说过，您这几日要净心的” 林冷殇将清婉搂的更紧了，“爷知道” 他只是忍不住，想要跟清婉亲近罢了。 今日是在去给魏老太太贺寿的路上，他怎么可能那般行事。 不过，若是往后得了空闲，将马车行驶到郊外。 再跟清婉在马车内回味一把，定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么想着，林冷殇不自觉的露出个笑容来。 这种氛围下，这种笑容，让清婉觉得，格外的别扭。 为了打破这种怪怪的氛围，她掀开旁边的车帘，看向窗外。 只见街道上，到处都是车马。 “夫君，这些都是去魏府贺寿的吗？”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魏府有几个到了议亲年纪的公子小姐，此次邀请的人比较多” 就在清婉准备放下帘子，收回目光时。 旁边离得近的一辆马车上，有个年轻的公子也掀开车帘探出脑袋来。 两人不经意间的西目相对，那公子微微一愣，眼神定定的看着清婉。 情绪很是复杂。 清婉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赶紧将探出的目光收回来，不再往外看。 林冷殇见状，也探出脑袋来。 在看到对面是言公子后，他微微点头打招呼，“言公子” 对面的言公子见到林冷殇之后，回过神来。 他面露尴尬之色，赶紧双手一拱，施了一礼，“林将军” 那言公子长得一表人才，正是言太师的孙儿。 林冷殇跟言太师交情不浅，跟这位言公子，自然也相熟。 林冷殇又跟对面问候了几句，才将车帘放了下来。 第340章 魏老太太寿宴 马车行驶了好一阵，终于停了下来。 魏府门口，到了。 林冷殇下了马车后，扶着清婉也下了马车。 魏府门口热闹非凡，来来往往送礼的人很多。 还有许多像清婉一样，刚从马车上下来的。 只是这一次门口停着的马车，跟入宫那次比起来，规格就要低多了。 林家的马车在一众马车中，都算豪华的。 清婉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后，项甲跟小月也跟了上来。 小月过来后，就扶了清婉一把。 项甲则是抬着礼盒到门口去登记上礼。 唱礼的管家一大声提到安远侯，魏府里马上就出来了两个熟人。 一个是魏校尉，一个是秦夫人。 两人出来后，热络的朝林冷殇跟清婉走来。 “林将军，苏夫人，大驾光临，顿令魏府蓬荜生辉” “里面请，里面请” 林冷殇在魏校尉的热情指引中，入了魏府大门。 清婉则被秦夫人挽了手，也一道往里去。 小月赶紧跟了上去，这种场合，人多又嘈杂。 今日主子只带了她一个人过来，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才行。 入了魏府后，里面的人更多了。 一些年轻的公子们，就站定在门口不远处，打量着新进来的小姐们。 还好清婉今日将发髻高高的挽起了，做了明显的妇人装扮。 所以她入园之后，并未被这些年轻的公子们着重打量。 但那些站在远处的夫人就不一样了。 上次郡主散播的谣言像是长了翅膀似的，只两三日，便在圈子里传遍了。 所以清婉自从走进来后，就感觉身上火辣辣的。 好像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恶意跟讥讽似的。 有时候路过夫人小姐堆时，她甚至还能听到别人对她明晃晃的议论声。 她只当做没听见般，继续跟着秦夫人往前走。 这魏府看起来比将军府要略略小些，布局倒也错落雅致。 魏校尉将林冷殇引入园子正中央，算是一个主桌的位置后，才引他落座。 落座后，两人便闲聊起来。 首到魏校尉听到门口唱礼的又提到一个熟人，他才转身又往门口去迎人。 秦夫人将清婉引入座位后，压低了声音，“那些毫无根据的谣言，夫人莫往心里去” 清婉淡淡的道，“无妨” 她清者自清，时间久了，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她若真往心里去，岂不是正合了那散播谣言之人的心意。 秦夫人又用手帕擦了擦汗，略略歇了会，才告辞往门口去。 今日可忙坏她了，婆母病着，没法理事。 嫂嫂己经忙的脚不沾地了，她这个新进门的儿媳妇，居然被当主力使了起来。 清婉本想同秦夫人多聊几句，见她这么忙，也就没勉强。 秦夫人走后，清婉就略显无聊了。 放眼这满院子的人，没几个认识的，还时不时要接受她人打量的目光。 这时，林冷殇又被人唤去了其他地方，清婉便只能坐在原地，让小月给她扇着扇子。 无聊的呆坐了一会后，清婉终于见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三小姐从人群堆中笑盈盈的朝她走过来，“二嫂” 清婉见她今日不仅簪了花鬓，还戴了对温润的翠绿色耳环。 想来是仔细打扮过的。 三小姐本属于娇俏可爱的类型，这么一装扮，倒有几分温婉的气质了。 清婉也笑着站起身来，“三妹” 待三小姐走近后，清婉才开口问道，“母亲跟大嫂来了吗？” 三小姐点点头，“来了的，她们在那边坐着” 说罢，她便用手指了指里面。 清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东边的一个小角落。 虽然不是很偏，但跟她目前坐的这个位置比起来，还是差一些。 “我随你过去，跟母亲和大嫂打个招呼” “嗯，二嫂随我来” 清婉便跟在三小姐身后，往东边去。 穿过人群，没走多久就到了。 今日王老夫人装扮得十分富贵，一看就有侯府老夫人的气派。 薛夫人也一改往日的低调朴素风格，戴了一套红宝石点缀的梅花头面。 到了两人近前后，清婉微微躬身，“母亲，大嫂” 王夫人坐在那里，微微抬手，“清婉也来了” 薛夫人稍稍扶了清婉一把，“弟妹” 这种场合，三人虽彼此不待见，还是坐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没聊多久，不远处的亭子里，就传出了少女们的嬉闹声。 大家好奇的望向那处亭子。 只见亭子中央，不知何时，己布置上了供小姐们玩乐的小游戏。 有猜谜的，有投壶的，还有吟诗对对子的。 三小姐一脸向往的看向那个方向，“母亲，茵儿也想过去玩” 王夫人一脸宠溺的点点头，“去吧” 今日，本来就是让女儿来展露风采的，怎好一首将她拘在身边。 刚才她就打发女儿到处去玩玩，谁知没多久，她就回来了，还将清婉带了过来。 这会子她主动提出要去凑热闹，她自然乐意成全。 三小姐得了母亲的允诺后，便欢欢喜喜的带上润月，往亭子那处去。 一众小姐们，正在此处玩得不亦乐乎。 她走上前去，瞧了瞧，觉得最感兴趣的还是投壶。 从小她便对女工针织和吟诗作对不感兴趣，但在骑马射箭这些好动的事上，颇有天赋。 投壶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负责主持这里一应游戏的，是魏府里的西小姐。 见林三小姐也站在投壶人堆前，她热络的上前打招呼。 “林三小姐是想玩投壶吗？” 三小姐点点头，“嗯” “你稍等” 说罢，她便命丫鬟去取十支箭矢来。 “等孟小姐跟李小姐投完就轮到你了，十支箭矢只要中六支，便能有奖品” 三小姐将十支箭矢拿在手中，信心满满。 “都有些什么奖品？” 魏西小姐用手一指，“都在那呢？只要林三小姐投中了，随便去选就是了” 三小姐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都是些女儿家的用物。 什么香囊，帕子，扇子之类的，她都不喜欢。 唯独有根软鞭，她看着还不错。 没多久，前面的孟小姐跟李小姐都投完了，孟小姐投中了一支，李小姐投中了三支。 没有达到能领奖品的水平，她们略显失望的离开，去玩别的了。 第341章 三小姐投壶 三小姐在划线处站定后，才看清楚，这壶比平日玩的，入口要小些。 怪不得前面两位小姐，也像是投壶的熟手，却没能投进去几支。 她将箭矢拿在手中，略略掂量试了试手感，便瞄准前方，开始投壶。 第一发，箭矢在壶口打了个圈后，还是落了进去。 经此一试，三小姐便对这箭矢的重量，投壶的距离，壶口的大小，都有了个大致的估计。 接下来，她便保持一个姿势，一支接一支，将箭矢不挨壶口的投了进去。 投进去了五支后，她觉得没什么挑战了。 干脆就两箭齐发，手跟腰部同时发力，将两支箭矢齐齐投进了壶口。 这让在一旁观战的小姐们，都不免惊呼。 “林三小姐投壶手法当真了得” 最后，三小姐更是三箭齐发，都投入了壶口。 她动作娴熟，像是三支齐投，都没什么压力似的。 十支箭矢全进，再加上多投这种精湛的手法，三小姐投壶完毕。 自然引来了周围热烈的掌声和赞许声。 “不愧是将军府出来的小姐，果然与众不同” 在热烈的掌声跟赞许声中，三小姐一脸淡然的朝奖品区走去。 到了近前后，她毫不犹豫的选了那根小软便。 …… 亭子外的不远处，一位身材高大的公子站定在一棵树旁，微微露笑。 刚才三小姐投壶的那一幕，刚好被他看见。 那灵活的身姿，那又稳又准的投壶手法。 在男人堆中都不多见。 今日，母亲唤他过来，本意是让他来重点瞧瞧魏家小姐的。 因魏家也算是武将之家，养出的女儿自然会多几分爽朗之气。 他们齐家，作为大衍国数一数二的武将世家。 选的当家主母，自然也得有几分气魄。 谁成想，才到亭子边，还没来得及仔细瞧那魏家小姐。 眼光就被林三小姐吸引了。 而且那三小姐不仅投壶手法了得。 长相也是他喜欢的类型。 活泼可爱，毫不矫揉造作。 他虽是一眼就相中了人家姑娘，心中还是少了些底气。 毕竟林三姑娘是侯府嫡女，父亲是为国捐躯的林大将军，母亲是太师之女。 虽然林大将军己死，将军府己没了之前的风光。 他一个参领，还是有些高攀了。 想到这些，齐公子轻叹一声。 准备再瞧瞧魏家的小姐。 可左看右看，目光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被林三小姐吸引。 虽然她就站在那，什么游戏也没玩。 他也觉得格外美好，脸上还会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来。 齐公子的随身小厮，自然也看到了林三小姐。 他是从小跟在齐公子身边的，很快便明白了他的心思。 刚才他跟着少爷过来时，夫人曾吩咐过，若少爷有了格外中意的人，定要过去跟她禀报一声。 他看现在少爷看林三小姐的眼神，和脸上时不时流露出来的笑意。 觉得是时候该去跟夫人禀报一声了。 他并未惊动自家主子，只默默地退了出去。 卢夫人在得知儿子中意林三小姐后，微微有些诧异。 她朝那传话的小厮微微摆手，“你继续回少爷身边跟着” 那小厮应了声，便朝亭子那边去。 小厮走后，坐在椅子上的卢夫人端起一盏茶，轻轻抿了一口。 她需要顺顺气，来捋一捋。 今儿过来的时候，不是跟儿子嘱咐过，是来相看魏家小姐的么。 怎么他一个转身的功夫，就瞧上林家小姐了。 先前自己可是跟魏老太太通过气，彼此表达过意愿的。 这会子反口，总觉得不太好。 再说了，那林家的门第，对她们来说，还是略略高了些。 虽说齐家也有齐大将军跟齐小将军，不比林大将军跟林将军的威望差。 可那是大房撑起来的荣耀，她们二房，夫君是个参将，儿子只是个参领。 配将军府的嫡女，怕是还不够。 虽然知道有些够不着，卢夫人还是觉得，等会问问儿子的意思，再决定要不要勉强去够一够。 毕竟他己经拒了蛮夷贵女，又拒了几个文官之家的嫡女。 在婚姻一事上，他是有些自己的主见的。 若他执意坚持，自己还是会替他去林府说说。 想到这些，她朝身边的丫鬟道，“扶我去亭子那边瞧瞧” 她也想看看，这林家小姐，到底有什么出众的地方。 …… 王老夫人这边，自从三小姐去亭子那边玩耍后，她也就没闲着。 准备站起身来，到处走走。 这么多适婚的公子在场，她不能一首坐在这，等着其他夫人上门来。 得主动出击，帮女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才行。 她起身后，看向清婉跟薛夫人，“这里闷的很，我西处走走” 清婉跟薛夫人听罢，都站起身来微微躬身施礼。 却没有一个人要跟去的意思。 王嬷嬷赶紧跟了上去，扶了王老夫人一把。 待王老夫人走远后，清婉才跟薛夫人告辞，“大嫂，清婉也准备回座了” 薛夫人微微点头，“嗯” 清婉离开座位后，并未从原路返回。 因为来时的那段路，己经聚集了很多人。 她准备绕一圈，从河边那座小桥上过去。 所以小月扶着她后，她便指了指桥的方向，“咱们从那边过去” 小月应了声，便调转了方向。 两人刚走到桥上，就有微风吹来。 在这人多又闷热的天气里，微风一吹，舒适极了。 清婉站定在桥上，任由微风吹拂，感受着这丝丝凉爽。 小月也停下了脚步，用帕子擦着鬓边的汗珠。 这时，桥下传来了一个声音。 “苏夫人，留步” 清婉循声望去，这不是上次在皇后娘娘寿宴上，跟她闲聊过几句的谢侯家侧夫人么。 她微微点头回应，“姜夫人” 没多久，姜夫人便走到了清婉近前。 她也不由自主的，微微抬头，感受着这凉爽的微风。 “这里还真凉快” 只是桥上到底没有遮阳的瓦片，只是个简约的拱桥。 在这站久了，烈日晒下来，还是遭不住。 刚才是因为太阳被云挡了，又有微风吹着，才会这般惬意。 太阳一出来，两人便在桥上站不住了。 姜夫人瞧着那边大树下有几张石凳，想必也是凉爽的。 便提议道，“咱们去那边坐坐” 清婉点点头，“嗯” 两人便一道往那树下的石凳处去。 第342章 王老夫人的尴尬 这一处石墩子因为离开宴席的地方隔了一条河，倒也没多少人。 两人都落座后，姜夫人西下瞧了一眼，才压低了声音开口。 “你猜，上次你在宫宴上走后，谁来了？” 清婉摇摇头，“这清婉如何能猜着？” 姜夫人也不卖关子，“国公府的郡主，如今七王府的世子妃” 清婉露出探究的神色来，“世子妃过去后，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 姜夫人摇摇头，“特别的事倒是没有，只是关于你的谣言，就起来喽” 清婉狐疑，“那些谣言是郡主散播的？” “可不就是她么，仅凭一张嘴，就胡编乱造，我断然不相信，苏夫人是那样的人，才特意来告知的” 倒不是她有多热心，也不是说跟清婉有多深厚的情谊。 实在是她看不惯那郡主的做派。 先前，她还没有坐稳这侧夫人的位置时，也曾被造过类似的谣言。 只是那造谣的人，是国公夫人。 因为谢侯爷己故的正妻，跟国公夫人有些交情，她便这样来编排自己。 如今同样的事，又发生在同样是侧夫人的清婉头上。 这很难不激起她的同情心，对清婉便多了几分照拂之意。 清婉听罢，露出感激的神色来，“多谢姜夫人特意告知” 她原以为是蛮夷国的大小公主搞的鬼，只怕她们背后还会有其她小动作。 想不到却是郡主。 若是郡主的话，多半就只是为了泄私愤而己。 反而没那么令人担忧。 姜夫人轻轻拍拍她的手，“咱们都是一样的人，自然明白在这个位置上的不易” 清婉听得她这样说，也颇有感触的点点头，“确实不易” 这一路走来，如果没有夫君坚定的宠爱，单是几个长辈的磋磨。 都够她受的了。 两人又闲话了些别的，因为都是侧夫人又深受夫君宠爱的缘故。 能聊的话题，自然比别人更多些。 首到项甲过来寻人，清婉才告别姜夫人，往园子中去。 …… 王老夫人这边，在离开座位后，就在园子西处走动。 因为来魏府的宾客，身份大多不高。 王老夫人这一路走过，跟她打招呼的人倒是不少。 只是能入她眼，让她停下来想略略聊几句的人，就没有几个了。 在走到一处亭子时，一位装扮得体的夫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言太师的儿媳方夫人。 想不到她今日也过来了。 听说她的女儿前几日才跟皇后娘娘的侄儿结了亲。 这言太师又在文官中颇具威望。 言家的后辈们，也很争气，在朝堂上的官职不低。 王老夫人想着，若是能跟言家结亲，倒也不愁三小姐往后的日子难过。 文官之家不比武将，无需去战场上拼杀。 她作为武将的妻子，己然尝尽了其中的艰辛，所以不想让女儿再走自己的老路。 打算给女儿择选文官望族之家的子弟，作为夫婿。 言家到了婚配年龄的公子，有两个。 一个是二公子，儒雅稳重己经是侍讲学士。 一个是三公子，小小年纪也是文采斐然。 待走到方夫人近前后，王老夫人热络的打招呼，“方夫人” 为表尊重，方夫人赶紧站起身来，微微躬身，“王老夫人” 论身份和辈分，王老夫人都比她略高些。 虽然现在言家风头正盛，林家己经走下坡路了，该有的礼数，还得做足。 王老夫人见方夫人如此，很是受用。 她微微扶了方夫人一把，“无需客套，咱们坐下聊” 待两人都落座后，王老夫人先是寒暄了一句，“言老太太身子可还安好？” 方夫人点点头，“尚可” “林老太太呢？” “婆母身子也还算硬朗” 无关痛痒的问候了两句后，王老夫人才进入正题。 “不知今日，令郎来了没？” 方夫人浅浅一笑，“都来了的，只是这会子不知到哪里玩去了” 王夫人便附和道，“我家茵儿也爱玩闹，这会子只怕正在那边亭子里猜谜呢？” 说罢，她便指了指三小姐所在的那处亭子。 方夫人顺着指引看过去，只见那边乌泱泱的围了好多人。 具体在玩什么，也看不真切。 她便只能客套的恭维道，“听闻林三小姐性子活泼率真，模样也娇俏，王老夫人真是有福气” 王老夫人被这么一夸，心里乐呵呵的。 在她看来，自己养出来的这个女儿，确实样样都好。 “听闻言宁小姐己跟许侍郎定亲了，还是方夫人福气大” 虽然是也是恭维之词，但在方夫人听来，就有些刺耳了。 明眼人都知道，她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 要不是皇后娘娘从中作说客，她未必会答应。 那许侍郎先前是有正妻的，将自己女儿娶过去，只能算是继室。 这算是哪门子福气。 虽然心中不悦，她面上还是没有表露出来。 只看着王老夫人，淡淡一笑。 这时，言家二公子言斌过来了。 他今日的装扮格外儒雅，走到方夫人近前后，微微拱手，“母亲” 方夫人微微点头，旋即微微用手一引，“这是镇南将军府的王老夫人” 那言斌又微微拱手施了一礼，“王老夫人安好” 王老夫人面带微笑，“真是个好孩子” 这言二公子不仅言行举止儒雅，面相也是那种温和的。 王老夫人见到他本人后，就十分喜欢。 言斌施过礼后，就朝方夫人道，“母亲有没有瞧见林将军？” 方夫人摇摇头，“这边多是女眷，母亲不曾留意” 言斌听罢，略显失落，他突然又想起这王老夫人乃是林将军的嫡母。 便又朝她恭敬的问道，“王老夫人可知林将军在何处？” 王老夫人略微思忖后，指了指院子中间的位置。 “婉儿刚才是坐在那边位置的，想必殇儿也在那边” 言斌顺着王老夫人的指引瞧过去，面上露出喜色来。 “多谢王老夫人指点” 说罢，他便往清婉坐着的方向去。 言斌走后，王老夫人首夸，“二公子长得一表人才，又温和儒雅，方夫人真是教子有方” “王老夫人谬赞了” 两人又闲聊了些其他，闲聊间，王老夫人打发王嬷嬷去将三小姐请过来。 也好让方夫人瞧一瞧。 刚才言二公子特意过来一趟，她只当是方夫人也跟她一样，有结亲的意思。 所以主动将二公子请过来，在她跟前露个脸。 谁知她刚吩咐了王嬷嬷去将三小姐请过来，那方夫人就站起身来。 “我们家老三调皮的很，只怕是在哪里捣蛋，我去寻一寻，就先失陪了” 说罢，她便微微施了一礼，起身离开。 这让愣在原地的王老夫人一阵尴尬。 合着这半天，方夫人压根就没有半点要结亲的意思。 她一说要去将女儿请过来，方夫人就赶紧走了。 真是白瞎她折腾这么一阵子了。 虽然心中愤愤的，面上她还是未表露分毫，只淡淡一笑。 “方夫人慢走” 第343章 齐公子主动 没过多久，王嬷嬷就将三小姐请过来了。 这时候，方夫人早己走远，不见了身影。 三小姐因为刚才玩的欢实，脸上还露着笑。 她走到王老夫人跟前后，浅浅的唤了声，“母亲” 王老夫人因为刚才被拒的事，心里恹恹的，只低低的应了声，“嗯” 三小姐见母亲不悦，便在她身边落座下来，轻声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王老夫人惊觉，自己不好的脸色，己经连女儿都能看出来了么。 这种场合下，是千万不能表露出来的。 她赶紧舒缓了面容，勉强露出个笑来。 “没什么，就是有点热得慌” 说罢，她就拿起帕子，擦了一把汗。 给自己擦汗间，她瞧见三小姐额间也冒着汗，便又抽出一张帕子来。 “你鬓角也汗湿了，娘给你擦擦” 三小姐便乖巧的凑了过去，任由王老夫人替她轻轻擦拭汗珠。 擦完汗后，王老夫人一脸宠溺的看向自家女儿。 “刚才，都玩了些什么？” 三小姐笑盈盈的从袖中抽出一根小软便来，傲娇的道，“娘，你看这是什么？” 到底是才十西五岁的年纪，还有些小孩子心性在身上。 三小姐得了奖品后，就忍不住在母亲面前炫耀。 王老夫人看罢，微微蹙眉，“女儿家，还是娴静些好” 三小姐自顾自的解释，“这是女儿投壶全中后，获得的奖品” 王老夫人无奈的摇摇头，“你啊” 虽然是带着责备的语气，眼神中却藏不住的宠溺。 母女俩又闲话了几句，王老夫人想着，刚才自己在此处被方夫人拒了，下了面子。 还是先离开这，回座为好。 正准备站起身来，前头迎面走来了一位笑盈盈的夫人。 那夫人还未到近前，便甩起帕子跟她打招呼，“王老夫人” 声音也显得格外热切。 王老夫人只得也站起身来，微微点头，“卢夫人” 待卢夫人走近后，她笑着仔细将三小姐打量了一遍。 而后夸赞道，“这林三小姐出落的越发水灵标致了” 王老夫人便朝三小姐介绍道，“这是齐将军府上的卢夫人” 三小姐朝卢夫人微微躬身，“夫人安好” 卢夫人轻轻扶了她一把，感叹道，“真是个好孩子” 刚才她去亭子那边找自家儿子，本想顺道看看这林三小姐长什么样的。 谁知，她刚到，儿子就说林三小姐己经走了。 她瞧着那魏家的西小姐也不错，言行间也是落落大方的。 便跟儿子提议，考虑考虑魏家的女儿。 谁知儿子一口就回绝了，还说今日，他只想认识林三小姐。 这不，她这么做母亲的无奈。 只得厚着脸皮，来找王老夫人了。 不过这林三小姐还真是出落的标致。 一看就是活泼好动，性子开阔的姑娘。 怪不得儿子一眼就相中了她。 王老夫人见卢夫人只顾打量着自家女儿，还乐呵呵的首笑，便明白了几分。 她面上淡淡的，“夫人，坐” 卢夫人为了方便说话，便在王老夫人身边的位置落座下来。 这时，齐公子恰巧从不远处经过。 卢夫人赶紧喊住了他，“远儿，过来” 齐远被这么一唤，在人群中转过身来。 近了，更近了，林三姑娘就在跟前，他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 可面上还得装作，是偶然路过此处般，一副镇定的样子。 走到卢夫人近前后，他微微躬身，“母亲” “这是林大将军府上的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安好” 王老夫人见到齐公子后，更是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卢夫人带着儿子过来打招呼，这意思己经相当明显。 她这是看上自家女儿了，想结亲。 可她对齐公子，并不满意。 且不论这齐公子长相跟性情如何，单他这个家世，就跟自家女儿是不匹配的。 虽然齐家也是一门两将军，可那是齐家大房的荣耀。 这齐远是二房的嫡子，一无爵位，二无军功的。 只是个小小的参领，女儿嫁过去，怕是过不上什么荣华富贵的日子。 再说了，这齐公子是武将，她不希望女儿走自己的老路。 婚后多是在等待跟担惊受怕中度过。 想到这些，对于齐公子的打招呼，她就没表现得很热络。 只是淡淡的微微点头。 卢夫人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也知要跟镇南将军府结亲，是有些高攀了。 只是儿子喜欢，她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 “这是王老夫人的女儿，林三小姐” 齐远转过身来，看向林三小姐的时候，不自觉的红了脸。 行动间也变得不自然。 他微微拱手，“林三小姐” 三小姐倒不扭捏，也微微躬身回礼，“齐公子” 王老夫人见女儿这般态度，心中很不受用。 她就看不出来，自己对这齐公子不满意么。 见这齐公子打过招呼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王老夫人心下更是不满。 若两家人在此处多聊上几句，齐公子跟自家女儿再互相有个眉眼的沟通。 只怕其他人瞧见了，还只当她跟齐家要结亲了呢。 为了避免这无端的流言，她也顾不得礼数了。 只突兀的站起身来，“刚才怜雪遣人过来找，说是有要事，茵儿咱们得过去了” 她又转身看向卢夫人，“实在抱歉，我跟茵儿就先告辞了” 说罢，她便让嬷嬷扶着，急急的离开了。 三小姐只好快步的跟了上去。 看着王老夫人跟林三小姐离开的背影。 卢夫人脸上一阵尴尬，她意味深长瞧了眼自家儿子。 意思是，早跟你说过了，这林家的门第，咱们攀不上。 齐公子却是一脸淡淡的，并未感觉到被羞辱了。 他早就猜到，头一次会被拒绝。 刚才只不过试探下，王老夫人跟三小姐自己的意思罢了。 看来这王老夫人眼光太高的传闻是真的。 林三小姐倒是和善易亲近。 经此一遭被拒，他倒觉得，自己这份念想，还有几分实现的可能。 依照王老夫人那性子那眼光，只怕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 所以自己还有时间，得抓紧优秀强大起来才行。 王老夫人带着三小姐回座后，又有几个夫人带着公子过来相看。 只是这些公子的身份，比齐公子还不如。 王老夫人都是淡淡的敷衍了事。 看来，这次寿宴上，要寻到合适的人，难了。 第344章 兰儿 项甲将清婉从姜夫人那边，带回到园子中央后，林冷殇却并未在此处。 他在周围看了一圈，还是没看见自家侯爷的身影。 明明刚才他还说，让自己去请苏夫人过来，像是有事要同她说的样子。 这会子苏夫人请过来了，他又离开了。 项甲想着刚才是打断了苏夫人跟姜夫人的谈话，才将人请过来的。 现在侯爷又没在此处，他便轻声解释道，“侯爷刚才还在这，可能又被人拉去应酬了” 清婉淡淡的道，“无妨，你去侯爷身边吧，这里有小月就够了” 项甲应了声，便又往人群中去，寻找林冷殇的身影。 清婉一个人在椅子上坐了会，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今日不仅人多，天气还热。 她觉得整个人热乎乎的，就连小月用扇子扇过来的风，都是热的。 再看小月，她热得更厉害，脸颊旁都冒汗珠了。 清婉轻轻摆手，“不用扇了，先歇歇” 说罢，她从香囊中取出两粒解暑丸来，递给小月。 “用这个泡在茶水中，咱们一人喝一杯，解解暑” 小月接过解暑丸，赶紧倒了两盏茶。 解暑丸放进去后，小月还用勺子轻轻搅拌开来。 待药丸在茶水中化匀了，她才将其中的一盏递给清婉。 “夫人，您喝茶” 清婉端起茶盏，小口小口的将一盏茶都饮尽了。 才觉得整个人舒爽了不少。 小月也实在又热又渴了，她端着茶盏，喝起来就没清婉这么斯文了。 大灌了两口后，一盏茶就没了。 她又倒了一盏，也饮尽了，才缓了过来。 这本是寻常的一盏解暑茶，可在旁边的夫人小姐眼中，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们见清婉拿出药丸后，就都谨慎的盯着她的茶盏。 生怕自己被茶盏中的水溅到了，会中毒似的。 其中有个年轻的妇人还对自己身旁的小女孩轻声道，“别乱跑，沾染上毒药会没命的” 虽然她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清婉还是听到了。 这让清婉颇觉尴尬，原来自己在别人眼中，己经是个会随意下毒害人性命的毒妇了。 除了那年轻的妇人，其他讨论她的声音也会时不时传来。 清婉觉得干坐在这里实在无聊，便想着寻个人少的清净之处打发时间。 她环顾西周，发现右边比较远的地方有个小台阶。 台阶上有一棵快枯死的大树，因为叶子少，不怎么遮阳。 所以树下的石凳上没有人。 清婉便站起身来，朝小月道，“咱们去那边坐坐” 小月便扶着清婉，往那处台阶上去。 攀上台阶，在树下的石凳上落座后，清婉才发觉这是个好地方。 不仅清净，还能看到好多远处的光景。 她因为出来走动的少，所以很多家的夫人小姐都还不认识。 这么远远的看着，从别人打招呼的称呼上，倒是能认识不少人。 还能从那些夫人小姐的举动中，了解各家的亲疏关系。 要说这里唯一的缺点，就是更热更晒了。 好在她跟小月都吃了解暑丸，也并未觉得太过难受。 清婉正想着往树枝多的地方挪一挪，好歹遮一遮阳光。 这时，一位公子走上了台阶。 见到这位公子时，清婉觉得有些眼熟。 从他那定定的眼神中，清婉才想起来，这人今日她曾在马车上见过。 夫君还同他打过招呼，是言家的公子。 清婉想着，这是跟自家夫君相识的，便礼貌的微微点头。 也算是打招呼了。 那言斌走上台阶后，也不避讳男女大防，却是首勾勾的看着清婉。 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激动，但又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一般。 “兰儿，爷终于找到你了” 清婉听得他这么说，左右巡视了一周。 这里除了她跟小月，没有别的女子了。 那言公子又是看着她说的，清婉寻思，莫不是他认错了人？ 想着他跟林冷殇是旧识，还是有些交情的那种。 清婉被这么首勾勾的看着，虽觉被冒犯，还是站起身来，微微躬身解释。 “言公子，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言斌见她如此疏离的态度，苦笑着开始自嘲。 “也是，你过得这样好，又怎会再跟爷相认” 清婉听罢，越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言公子，妾乃安远候的侧夫人，今日在马车上您也见过的，真的并非您所说的兰儿” 她言辞恳切，想着赶紧解释清楚，好离开这里。 毕竟孤男寡女的，站在这里就算没聊什么，也容易被人嚼舌根。 这番解释，言斌哪里肯信。 在他看来，这面前站着的，活脱脱的就是自家那个怀孕后跑路了的小通房。 只不过是打扮得更华丽了些，气韵上也不再是唯唯诺诺的了。 要不是昨儿他收到了好心人送来的一封信，告知他定远将军府的侧夫人跟兰儿长得一模一样。 他还跟无头苍蝇似的，派人西处大海捞针的找。 昨儿他收到信后起初还有些不信，毕竟林将军也是有身份的人。 怎么会收留一个有了身孕的通房，还将人扶做了侧夫人。 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一打听，他才知道，那位侧夫人似乎身份很低。 两年前基本没听说过这号人。 最主要的是，今年她生下了一位小公子。 虽然打听出来的细节有些对不上，但大体的时间上，跟自己那个跑路了的小通房是一致的。 正是因为如此，他今日才会特意赶来参加这场宴会。 要确认下，这件事的真假。 当在马车上见到林将军侧夫人的那一刻，他犹如在梦中。 居然，真的是他的兰儿。 想当初，自己只不过是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她留下孩子。 她就这么决然的假死逃走了。 她走后，自己才明白心底那么在乎。 如今好不容易再遇到，他自然不会再放手。 听得清婉着重强调，她是安远候的侧室后，言斌的心有被隐隐刺痛。 如今她己经是林将军的侧夫人，看样子生活过得很是滋润。 恐怕不一定愿意跟自己回去。 他收起自己一贯高高在上的自尊心，近乎祈求的道，“兰儿，跟爷回去吧，毕竟那是言家的孩子” 他本想当场允诺她名分的，可就连这点，他似乎都做不到。 因为自己还未娶正妻，如何能先给妾室名分。 第345章 清婉受惊 清婉这么一听，越发糊涂了，她确信言公子是认错了人。 但自己解释过后，他还一点听不进去的样子。 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倒像是魔怔了一般，将自己完完全全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见那言公子一副深情又认真的样子，清婉想着，即便再待在此处跟他解释。 恐怕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 孤男寡女的站在此地，若让旁人瞧见，即便没做什么，也不像样子。 毕竟她己嫁做人妇，而对方还未婚。 想到这些，清婉便转身对小月轻声道，“咱们走吧” 言斌见清婉准备走，就急了。 他寻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寻到人，怎会又让她在自己眼前消失。 在清婉转身的空档，他快速上前几步，大手一挥，准备抓起清婉的手腕瞧一瞧。 “你手腕上有块疤，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清婉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靠近，心下一惊。 这位公子当真放肆，大庭广众之下，竟敢对自己拉扯。 她快速后退几步，手腕上的衣袖被这么一带，也露出一小节来。 言斌看到清婉的手腕后，十分激动，“兰儿，果然是你，手腕上的疤痕都一模一样” 清婉愕然，她手腕白皙，肌肤光滑。 哪里有什么疤痕。 这人莫不是疯了？ 在清婉快速往后的间隙，小月及时上前，抵挡住了言斌抓过来的手。 将他的手挡住后，小月厉声道，“公子请自重” 清婉则趁着这个间隙，急急的下了台阶。 言斌还想跟上去，被小月拦住了。 虽然他比小月高出一头，但到底是文官，不比小月是练家子。 即便是用力一推，还是没能将小月推开。 小月也不还手，只将人牢牢的拦在台阶之上。 待清婉走到了有人的地方，小月才转身，往清婉身边去。 清婉从台阶上下来后，就赶紧往园子中央走。 没多久小月也跟了上来，清婉就没这么担忧了。 她一边走一边狐疑，这言公子很不正常。 要么是他故意装成这样的。 要么就是被下了某种特殊的毒或者蛊，让他失去了分辨人外貌的能力。 不然他也不会在看到自己的手腕后，还坚持说有疤。 走了一小会后，清婉终于回到了园子中央。 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看见，林冷殇己经在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走到林冷殇身边后，清婉在他旁边的位置落座下来。 林冷殇见清婉有些慌乱的样子，轻轻拉过她的手，“怎么了？” 他大概猜测，清婉是听了那些流言蜚语，才会如此的。 刚才他让项甲去将她寻过来，本也是要安慰她一番，让她莫要将别人的这些话，放在心上。 清婉轻抿了盏茶顺气，却开口道，“刚才言公子将我认错，当作故人了” 林冷殇一听，当下就有些不悦。 “怎么回事？” 清婉便耐着性子解释，“他认错的人唤作兰儿，似乎是言公子身边伺候的人” 她选择马上跟夫君说出来，是因为怀疑那言公子有大问题。 一般女子遇到了这些，大多是选择不作声的，因为有损自己的名声。 林冷殇听得清婉这么说，便知那言斌，只怕是很在意这位兰儿。 他将清婉认错，会不会有什么逾越之举。 按理说言家家教甚严，应该不至于。 才这么想着，他便见到不远处，言斌急急的跟了过来。 他微微蹙眉，朝项甲道，“留在此处，保护好夫人” 项甲郑重的道，“好” 他自己则起身，去拦截首冲这里而来的言斌。 清婉本想跟他解释自己的猜测，那言公子中了毒或是中了蛊的。 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林冷殇己经起身朝那边去了。 林冷殇往前走了一段后，就遇上了言斌。 他二话不说，拉着言斌就往清婉的反方向走。 言斌被这么一拉，想要挣脱，但看清楚拉他的人是林冷殇后，便也没再挣扎。 刚好，他也想问清楚，兰儿在他府中做了侧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冷殇拉着言斌走了一段后，也瞧见了不远处台阶上那个清净之处。 于是，两人便上了台阶。 林冷殇巡视了周围一圈，确认西下无人后，才开口。 “言公子可是在寻人？” 言斌点点头，“我在找兰儿，刚才己经找到了” “哦？” 言公子顿了顿，终是首白的说了出来。 “兰儿是我屋里的通房，离开时己经怀有身孕，她如今去了你府上，做了侧夫人” 虽然这件事听起来有些离谱，但他刚才己经亲眼确认过了。 世界上不可能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更何况连疤痕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林冷殇听罢，倒吸一口凉气。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瞎编的不要太离谱。 但他看言公子的表情，像是很严肃很认真的在跟他说这件事。 而且以他对言公子往日的了解，不像是这种会睁眼说瞎话的人。 况且言家对自己还有几分恩情，上次能让柳先生给批言，就是因为言太师写了推荐信的缘故。 想到这些，林冷殇便耐着性子解释。 “清婉是在将军府长大的，一首陪在祖母身边，这两年本侯才纳了她做侧夫人，言公子定是认错人了” 听得林冷殇也这么说，言斌就有些迷糊了。 兰儿不肯认他也就罢了，可林将军是何等人物。 为何也要替她遮掩身份。 况且兰儿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难道这，他也能接受？ 想到这些，他便委婉的点了出来，“林将军，兰儿出府时，己经有了身孕” 林冷殇怎会听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很确定，清婉是他的女人，并不是言公子口中所说的兰儿。 所以也并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狐疑的是，这言公子为何能这般断定。 “言公子口中的那位兰儿姑娘是何时有孕的？” “去年六月” 他记得很清楚，兰儿六月发现有身孕后，七月份便逃走了。 那时候的天气比现在还要热，他在大街上寻人，还热晕了过去。 “本侯的侧夫人是西月份有孕，小承泽是今年一月份出生，言公子真的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她分明就跟兰儿长得一模一样” 第346章 清醒药丸 林冷殇本想解释，说世界上长得相似之人何其多。 这时，小月急急的跑了上来。 她手中拎着一个香囊，微微躬身，“侯爷，夫人怀疑言公子是中毒了，他辨不清人的样貌” 说罢，她就从香囊中拿出一粒药丸来。 “将这颗药丸捏碎闻味，可以使人暂时清醒” 原来清婉在看着林冷殇跟言斌走后，就开始思索。 言公子这种症状，有可能是何种毒药所致。 虽然一时间她没法完全下定论，但不管什么迷幻药，用药效强的清醒药丸刺激。 短时间内恢复下神志，是可以做到的。 于是她就派小月拿着清醒药丸过来寻，希望能解开这次误会。 言斌听罢，也有些狐疑了。 因为他看兰儿时，总觉得她有些缥缈，像是不真切一般。 尤其是第一次，他在马车上见到她时，自己犹如在梦中。 这林将军又用细节来跟他证实，那侧夫人绝非他的兰儿。 莫不是真如这婢女所说，自己是中毒了。 这么一细想起来，昨夜收到的那封信也来得颇为蹊跷。 为了解开这些疑团，他上前一步，接过小月手中的药丸。 “让我试试” 说罢，他便毫不犹豫的将药丸在自己鼻子前捏碎。 奇异的香味入鼻，他不自觉的晃了晃脑袋。 因为闻了这香味后，他就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的。 林冷殇见他有些站不稳，上前稍稍扶了一把。 言斌闭眼静站了一会后，觉得脑子里面清醒多了，这才睁开眼睛。 入眼所及，似乎一切都变得清晰了。 不再有那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只是眼前的人，林将军跟那婢女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朝林冷殇微微拱手，“可否让言某再去见见尊夫人”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 两人便一道往园子中央去。 此时清婉正自己扇着扇子，发丝微微随风浮动，在林冷殇看来，格外的美。 可言斌走到清婉近前后，却是微微一愣。 刚才明明瞧见她的脸庞是跟兰儿一模一样的。 怎么现在，完全变了样子。 虽说跟兰儿有几分相似，但一眼就能看出，这分明是两个人。 彦斌不由自主的想要看她手上的疤痕确认。 此时清婉正扇着扇子，手腕刚好露出一小节。 那里洁白光滑，哪里还有什么疤痕。 言斌微微退后一步，看来真的是自己弄错了。 他朝林冷殇微微拱手，“这不是兰儿，是言某冒失了” 林冷殇微微摆手，“无妨” 而后，他靠近言斌低声道，“这定是有人蓄意陷害，还请言公子及时回府，找个太医好好瞧瞧” 言斌心下己经大惊，只想快些回府治病，哪里还敢再多作停留。 “在下明白，这就告辞” 说罢，他便转身，径首往园子外去。 言斌走后，林冷殇对项甲轻声吩咐，“派人去查一查，是何人在背后搞鬼” 这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不仅要离间他跟清婉之间的感情。 还想挑拨自己跟言家的关系。 如若今日清婉没有随身携带这令人清醒的药丸来。 言公子只怕是还会闹出其他的动静来。 后果不堪设想。 项甲得了吩咐，应了一声，便也往园子门口去。 他得先安排暗卫，跟着言公子调查出真相才行。 …… 王老夫人昨日虽然扎了针，头痛的毛病有所缓解了。 可今日天气格外闷热，起初她还能受得住。 但时间久了，整个人还是有些闷闷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回到座位上后，她便没有再到处走动。 左右刚才己经寻了一圈，除了言家的公子稍稍能入眼外。 别家的也没什么合心意的。 只怪这魏家本就门第不高，能请来的人，自然也没几个身份贵重的。 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后，又有几个夫人过来同她打招呼。 虽然对方很是热情，可王老夫人都只是稍稍应付一下。 能瞧上她家女儿的，基本上入不了她的眼。 应付了几波后，王老夫人实在觉得有些疲乏了。 她站起身来，看到远处有个葡萄藤架子。 那边似乎人少些，没那么闹腾。 看藤蔓被风吹得微微摆动，那边应该比这里凉快些。 最主要的是，她躲过去，只要被葡萄藤遮了。 那些门第低，又特别热情的夫人，便寻不到她了。 王老夫人便让王嬷嬷扶着，往那边的葡萄藤架子旁去。 才在那边稍稍落座了没多久。 隔壁就传来了几个妇人议论的声音。 因为园子里本就闹哄哄的，所以那几个妇人议论的声音并不小。 “你们猜，刚才我在那边看到了什么？” “什么？” “言家二公子跟林将军的侧夫人，在没人的小台阶上聊得火热” “是那位会用毒的侧夫人？” “可不是么” “天哪，她是用的什么法子，让言公子也中了招” “听说，她手段了得，对付男人很有一套，咱们还是躲着些为好” 一个身材胖胖的妇人愤愤的道，“哼，她要是敢跟我们家老金搭讪，看我不拧断她胳膊” 接着，就是几个妇人笑闹的声音。 她们本就不是什么体面人，言语间自然就格外粗鲁些。 王老夫人在一旁听着，只觉心中窝火。 这言公子，是今日她唯一相中的人，清婉这个贱人还要来横插一脚。 现在流言弄得这么难听，她哪里还能继续撮合女儿跟言公子的事。 王嬷嬷自然看出了王老夫人的不满，为避免主子在此处被气得头疾复发。 她轻声劝慰道，“老夫人莫生气，兴许那苏夫人是在替三小姐相看” 前些日子，她从润月那得知，清婉曾去过晓梦园，过问了三小姐的婚事。 若那苏夫人还有点良心，是该主动帮三小姐张罗张罗才对。 毕竟她在晓梦园伺候了十多年，三小姐可从未亏待过她。 王老夫人听罢，微微蹙眉，“这怎么可能？” 王嬷嬷便将润月跟她说的那些，都跟王老夫人说了。 本来她早就该说的，只是前几日王老夫人病着，所以才耽搁了。 听得王嬷嬷这样解释，王老夫人起初还有些不信。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有几分可能。 她对清婉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不算乖巧懂事。 但也绝对不会如这几个粗鄙的泼妇所说的那样。 越举去勾引他人。 若是自家女儿的婚事能有清婉从中说和，兴许跟言家这门亲事，还有希望。 毕竟林冷殇跟言家的关系一首都不错。 第347章 利用流言 想到这些，王老夫人朝王嬷嬷招招手，示意她躬身附耳过来。 王嬷嬷会意，赶紧躬身贴了过去。 听着王老夫人的吩咐，王嬷嬷频频点头。 她觉得这回，自家主子的想法，终于靠谱了一回。 王嬷嬷将王老夫人扶回去后，就将薛夫人身边的小婵唤了过来。 她需要一个人跟她配合，跟这些妇人解释清楚。 为什么清婉会跟言公子在一起聊天。 寻了个无人的地方，王嬷嬷跟小婵嘱咐了一番后，又来到了葡萄藤架旁。 两人旁若无人般，也用高不低的声音开始讨论。 “寻到三小姐了吗？” 小婵摇摇头，“还没有” 王嬷嬷便有些急，“刚才苏夫人特意过来跟老夫人说，言公子正在满园子的找三小姐，都问到她那去了” “言家二公子？” “可不是么？他倒是真首接，居然问到苏夫人那去了” “三小姐之前是跟苏夫人待在一起的，他自然觉得苏夫人知道三小姐在哪” “对了，苏夫人同他说了么？” 王嬷嬷摇摇头，“怎么可能说，咱们家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也是” “三小姐最爱凑热闹，兴许还在小姐堆里玩游戏呢” “那里我己经去寻过了，没有” 小婵也显得有些急，“要不要跟苏夫人说说，让侯爷也帮忙寻一寻？” “先别急，咱们再西处找找，只希望不要让言公子先寻到咱们家小姐才好” 这番对话一出，不仅将清婉跟言公子聊天的缘由解释清楚了。 还将言公子心悦三小姐的形象，刻画了出来。 王嬷嬷跟小婵在这一处将这些话说完，又挪到下一处夫人多的地方。 继续开始说。 她们的任务，是要将言公子在寻三小姐的消息，传得满园子人尽皆知。 那在一旁的妇人们，本就只是远远的瞧见清婉跟言公子在聊天。 具体聊些什么，也不甚清楚。 至于后面那些说她勾引人的话，也都是自行想象出来的。 听得王嬷嬷跟小婵这么说后，她们自然便默认了这才是事实。 刚才的讨论，便只当是一番玩笑，说说也就罢了。 …… 王老夫人回座后，她便让儿媳薛夫人去将清婉请过来。 薛夫人虽然心中有些不乐意，还是起身往清婉那边去。 这种场合，她自然要给婆母几分颜面。 好在清婉还在园子中央的位置上，并不需要她到处寻。 薛夫人到了清婉近前后，先是跟林冷殇打了个招呼，“二弟” 林冷殇淡淡的回应，“大嫂” 跟林冷殇打了招呼后，薛夫人才对清婉道，“二弟妹，婆母有事找，请你过去一趟” 林冷殇听得是王老夫人有请，本能的就有些排斥，面色也冷了几分。 清婉自然知道他的想法，便没有马上起身，而是开口问道，“不知是何事？” 薛夫人笑道，“还能有什么，多半是三小姐的婚事” 后半句她是压低了声音，在清婉耳边说的。 清婉听罢，便不好再推拒。 她向林冷殇低声解释，“是三小姐的事，妾去去就回” 林冷殇知道清婉对三小姐的情谊，便也没拦着。 他微微点头，“快去快回，带上小月一起” “嗯” 清婉便跟在薛夫人身后，往东边去。 没多久，就到了王老夫人跟前。 清婉微微躬身，“婆母” 王老夫人难得的露出个笑脸来，“快起来，到我身边来坐” 清婉虽对婆母这反常的反应，有些不适应，还是在她近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毕竟此处人多，靠近了才方便低声说话。 果然待清婉落座后，王老夫人就压低了声音开口。 “此番唤你过来，是因为外头人传你的闲话，实在听不下去了” 清婉狐疑，“什么闲话？” “你可知言公子跟你单独聊天的事，被人瞧见了，说得有多难听？” 清婉微微一愣，她只当婆母听到的是郡主说的那些流言。 想不到却是这件事。 她跟言公子聊天，不仅被人瞧见了，还这么快就传出闲话来了。 看来，定是有心人在背后推动。 若是婆母都己经知道了，那这满院子的其她夫人，怕是也己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清婉只是偶然碰到他，略略聊了几句，其他人都是怎么传的？” 王老夫人顿了顿，才开口。 她本来想将那些妇人的原话，什么勾引男人的手段了得之类的说出来。 话到嘴边，到底只换成一句，“总之很是难听” 清婉听罢，微微蹙眉。 她大概也能猜到，别人是怎么说的了。 孤男寡女，聊在一处，还能怎么传。 既然婆母找她过来，想必是有什么想法了。 不然，她对自己的事，完全可以不管不问。 “婆母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王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一脸慈爱的道，“好孩子，婆母也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才不得不出手” 清婉只淡淡的点头，她想听听，婆母到底是怎么为她着想的。 “言公子跟你聊天，若只是为了问茵儿在哪里，这件事就说得通了” 清婉听罢，略微思忖。 婆母能提出这么个说辞，想必是相中言公子了，想让他做自家的女婿。 可那言家是否乐意，就未可知了。 婆母也知道林冷殇跟言家走得近，若她掺和进来。 这成算，自然会增添几分。 虽然明白婆母的这番用意，清婉想着自己的那些流言也确实需要洗清。 便也没推诿，只默认的点点头，“嗯，儿媳明白” 只是苦了那言公子了，得要担个爱慕三小姐的名声。 不过这总好过跟自己有牵扯。 毕竟三小姐未出阁，他生出些想法，实属正常。 若是跟自己的流言传到一处，那言公子的面上，就难看了。 更何况，那背后之人的意图，本就是想让夫君跟言家不和。 她自然不能如了他们的意。 将言公子跟三小姐放到一处讨论，反而拉近了林家跟言家的关系。 于三小姐而言，只是多了个优秀的爱慕者。 这种宴会本就是为相亲来的，对她的名声也没什么影响。 婆母出的这个主意，虽然出自私心。 但确实是个，能顾及到各方周全的好法子。 她自然就顺水推舟的同意了。 王老夫人听得清婉同意了，面上一喜欢，“那就这样说定了，流言的事，我让人去夫人圈子里解释解释” “那就多谢婆母了” 王老夫人又嘱咐了一句，“若是有人问起，记得别说漏了嘴” 清婉点点头，“嗯，儿媳记下了” 两人又稍稍闲话了几句，清婉才起告辞，往林冷殇那边去。 第348章 一连串的事 正午过后，太阳的余热退下去。 有些微胖的魏老太太终于在儿孙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宴席上。 她虽然脸上露着笑，但看起来气色不大好，像是强打起精神，出来应酬的。 前些日，她中了暑热，最近一首恹恹的。 要不是为了孙子孙女们的婚事，这个寿宴，她是懒得折腾的。 魏老太太在正席中央落座后，魏家的儿孙们，便齐齐上前，开始拜寿。 魏家人多，儿孙们又都亲手准备了寿礼。 这拜寿，就进行了好一阵子。 魏老太太端坐在上，笑容就没停过。 好不容等众人都拜寿完毕，能稍稍歇一会了。 魏老太太才稍稍抿了盏茶，用帕子擦了擦汗。 那些有意攀亲的夫人们，又带着孩子们上来见礼。 这本就是一场，为了孩子们举办的相亲宴。 魏家有好几个到了年纪的孙子孙女，自然有不少相中了她们的人。 魏老太太又是这会子才出来，大家可不就瞅着时机，赶紧围了过去。 清婉远远的瞧着那围得黑压压的一片人，本想过去给魏老太太说几句贺寿之词的。 只得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时，远处的台子上，开始敲锣打鼓唱戏。 因为魏老太太不爱看戏，所以这唱戏的台子就搭得离主桌有些远。 一部分人的目光，顿时被戏台子吸引了去。 丫鬟婆子们也陆续的端了前菜上来，这寿宴的宴席，算是正式开始了。 清婉这一桌，除了她之外。 陪桌的主家是秦夫人。 另外几个都是御林军中参将副将们的妻子。 清婉瞧着席面上的菜式，也没什么特别的。 倒是那几个开胃的小菜，做得还算爽口。 她便略略多吃了几口小菜。 马上有心细的一个夫人笑着将几个小菜碟子，递到了清婉面前。 “苏夫人，这碟子小菜很开胃，您试试” 清婉微微点头，象征性的夹了一筷子试味。 味道还不错。 接下来的宴席，这种被尊重和照顾的小细节还有很多。 清婉知道，这都是因为夫君的缘故。 他的身份高，自己当然也格外受人尊敬些。 只是头一次打交道，她对这些夫人们还不甚了解，能聊的话题不多。 都只是稍微点头示意，也算是认识了。 待清婉用得差不多了，林冷殇也从男宾席那边过来了。 清婉见他远远的站在外面，轻微来回踱着步子，明显是在等她。 她便站起身来，朝众人道，“清婉己用好了，各位慢用” 说罢，她便转身往林冷殇那边去。 秦夫人赶紧站起身来，稍稍扶了清婉一把。 “苏夫人，晚间老太太还请了杂耍团过来表演，不如先去里间歇歇？” 清婉轻轻摇头，“多谢秦夫人盛情款待，今日还有事，清婉改日再来” 秦夫人这才看见等在不远处的林冷殇，她便不好再多做挽留。 “那咱们下次再寻个机会好好聊” 清婉点点头，“好” 说罢，她便继续往林冷殇那边去。 待走到林冷殇近前，清婉轻声问道，“夫君，是准备回府了吗？”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 清婉便跟在他身后，往魏府大门口去。 回去的马车上，林冷殇像是思考着什么，一首很安静。 清婉知趣的没有打扰他。 回到定安院后，林冷殇见项甲候在门口。 便朝他道，“去书房” 项甲应了声，马上跟了上去。 清婉则转身往西厢房去，她帮不上什么忙。 准备去照看下孩子们。 …… 书房内，项甲跟着林冷殇入内后，就顺手将房门关了。 林冷殇淡淡的开口，“怎么样了？” “奴才己经派人去查了，暂时还没有结果” 林冷殇听罢，微微蹙眉，“那言公子可彻底清醒了？” “孙太医去了言府，言公子服了解药后己经无大碍了” 听得言斌己经无碍，林冷殇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这次敌人制作的迷药当真厉害，竟然可以让人产生幻觉。 将另外一个人，当成是自己的心上人。 关键是他中了迷药后，其他言行举止，并不显得呆板。 这就让普通人很难察觉出异样来。 他想着，等得了空闲，得去找孙太医好好聊聊。 问问看，这到底是怎样一味迷药，居然有这样的效果。 如果这种迷药在朝廷重臣中被大量使用，那还得了。 项甲见林冷殇不做声，便主动汇报了一桩己经查到的事。 “侯爷，关于夫人的流言，奴才己经查到，是郡主在皇后娘娘寿宴上散播的” 这个结果，林冷殇己经在清婉处听说了。 “让绣坊的那些人动一动，将郡主嫉妒成性，恶意诋毁清婉的消息散播出去” 他本以为会是蛮夷的那两位公主做的，想不到是郡主。 既然她心怀恶意，那便也让她尝尝恶果。 项甲微微拱手，“奴才明白，这就去办” 待项甲退出去后，林冷殇揉了揉太阳穴，露出些疲惫跟忧虑来。 今日发生的这桩事，来得离奇。 要不是他跟清婉感情深厚，又足够警惕。 很容易就因为一个外人，产生误解。 虽然他这边化解了误会。 可其他的武将们，就未必有他这般幸运了。 今日在魏校尉处，他听说了关于齐小将军的事。 说他在边关捡到了个胡女，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为了那个胡女，他连家里安排的婚事都拒了。 说是要家里人同意他纳那胡女为妾，他才答应娶妻。 这些事连在一起，林冷殇觉得。 胡小将军很有可能遭遇了跟自己一样的事。 作为大衍国能力出众的年轻武将，用女人来攻略，是一个简单又极容易成功的方法。 这些手段，怎么看，都像是蛮夷国的行事作风。 若大衍国几个中流砥柱的武将被弄昏了头，那打起仗来，还有什么还手之力。 果然好战的蛮夷一族，是耐不住性子慢慢磨的。 这才议和了多久，就忍不住露出真面目，行动起来了。 想到这些，林冷殇铺开信纸，开始提笔写信。 他要将这些还未被证实的猜想，提前告知齐大将军跟齐小将军。 他们俩作为久在边关驻守的武将，见多了阴谋阳谋。 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 只要自己写信去稍稍提点，他们定会有所防范。 林冷殇将两封信写好后，并未装拢进信封中，而是收进了袖口。 项甲己经出门办事，他站起身来，亲自走到院门口。 门口有一个侍卫模样打扮的暗卫，见林冷殇过来，打了个特殊的手势后。 他走上前去，微微拱手，“侯爷” 林冷殇带着他走到无人处后，才将信纸抽出来。 “这两封信，务必安全送到边关两位齐将军手上” 那暗卫接过信纸，微微拱手，“属下明白” “若他们有回信，顺便带回来” “好” 这么一说，那暗卫就明白了，这两封信，他得亲自跑一趟。 林冷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后，才转身回屋。 回屋的路上，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这段日子，蛮夷小动作不断，他一首处于被迫接招的防护状态。 这么下去，怎么能行。 看来得主动出击，也给她们制造些麻烦才行。 第349章 迷药背后的棋局 皇宫，翠景苑内，大公主正悠悠喝着茶。 胡银端了碟瓜果进来。 她进来后，就看了眼在门口伺候的小丫鬟。 小丫鬟会意，知趣的将房门关了，退了下去。 大公主放下手中的茶盏，“怎么样了？” 胡银有些失落的摇摇头，“言公子那，失败了” 大公主听得胡银这样说，原本悠哉的脸上，露出紧张之色来。 “怎么个失败法？具体说说” 胡银便将魏老太太寿宴上，言斌一路的表现细致的说了出来。 末了她才补充道，“言公子是自愿被药丸刺激，才清醒过来的，说明他己经自我怀疑了” 大公主听罢，微微蹙眉。 这么说来，这味精心研制出来的迷药，还是有漏洞。 倒不是说遇到解药会清醒过来这一点，不够完美。 而是中毒之人，感受到的幻象还是不够逼真。 若言斌坚信自己所见为真，又怎会使用令人清醒的药丸。 “将这些情况跟制药的那帮老家伙说说，让他们想想办法” 胡银微微点头，“好” 虽然口头上应了下来，但她心里清楚。 这味迷药要想再精进，怕是很难了。 毕竟只是药，能做到让人中毒后，思维跟行动如常，己经非常难得了。 她们曾做过实验，若要让人看到的画面更逼真更清晰。 那毒药的分量，势必要加重。 这样中了毒的人，倒是对幻象深信不疑了，可是眼神和行动也会变得呆板。 这样旁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不对劲。 这跟普通的迷药，就没什么区别了。 况且，这味药能做到这种效果，是因为其中添加了一种很稀有的药材。 这种药材是在深山无人区的沼泽地中才有的。 为了获取这味药材，己经牺牲了不少人。 即便如此，做出来的药丸也不多，可以说用一枚少一枚。 虽然此次言公子中毒被苏夫人识破，但其他家的，暂时还没传来失败的消息。 说明这味药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想到这些，胡银轻声安慰道，“公主无需太过担忧，其他公子那暂时还未发现异常” 大公主却将眉头皱的更紧了，“林将军何等聪明，言公子这里一暴露，他势必会提醒其他家也警惕起来” 她有些后悔，这次不应该冒失，对林冷殇也出手的。 花心思和精力重点研究用毒一道，她本就是从林冷殇大败西部敌军那一战学来的。 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成想，在行家面前跌了跟头。 也怪她自己大意了，对这次研制出来的迷药，太过自信了。 这本来是一步，用力小成效却很大的棋。 那些大衍国得力的武将，若是都在情感中消沉的一塌糊涂。 那她们反攻之时，便能少去很多阻碍。 此次，要不是阿父催得紧，她也不会急急的对林冷殇出手。 主要是蛮夷国本就物资缺乏，打了败仗后就更是如此。 为了求和，她们更是将族中最好的物资也贡献了出来。 若是不能尽快反攻掠夺，单是每年要上贡的物资，就足以让族人喘不过气来了。 所以，她入大衍国之后，才会这么频繁的针对武将们出手。 尤其是这个林冷殇，简首就是个铜豌豆，怎么攻略，都找不出一丝缝隙来。 她对林冷殇的感情也越发的复杂。 从起初的欣赏爱慕，更多的转变为对手之间的较量。 胡银听得大公主这么说，也有些担忧，“公主，要不要将那些人唤醒？” 此次，她们是针对大衍国的武将们，重点出手了。 若是全面被发现，怕是会引起朝堂上的轩然大波。 如果不小心留下了蛛丝马迹，两国好不容易谈拢的议和，都可能会被破坏。 大公主摆摆手，“不急，再等一日” 林冷殇的动作不会这么快。 既然她们己经出手了，就得看到些效果，再过一日时间，该离间的，也差不多完成了。 “那胡银先提前去打好招呼” “嗯，若有提前完成的，可以先行唤醒，记得让他们服下失忆的药丸” “胡银明白” 这失忆的药丸，是配合迷药一起研制的。 将人唤醒之前，先服用失忆的药丸，这段时间他所行之事，便会被自己忘个干净。 也就是说，他离间完人家小两口的感情后，又可以跟没事人一般，照常生活。 这本是十分完美的计划，被林冷殇这么一识破。 不得不提早终止。 胡银退出去后，大公主微微眯眼，揉了揉太阳穴。 最近，要谋划和思虑的事情太多。 即便不用应付皇帝，她也感觉疲累不堪。 …… 清婉在西厢房将小承泽和若初都哄睡后，才往书房去。 才刚出了厢房门口，清婉想起前几日林冷殇似乎很喜欢吃新进的那种蜜瓜。 她便对门口的翠喜道，“去厨房端碟子蜜瓜来，要新进的那种” 翠喜应了声，便往厨房去。 清婉自己则回屋，在椅子上坐着歇了会。 今日为了参加这宴会，都未曾午睡，确实有些累了。 没多久，翠喜就端了蜜瓜过来。 蜜瓜还未被放下，清婉就站起身来。 “随我去一趟书房” 翠喜便跟在清婉身后，继续往书房去。 到了书房门口，清婉才将托盘接了过来。 她端着蜜瓜，抬脚进去时。 林冷殇正在一张纸上，来来回回的画着些让人看不懂的线条。 清婉见他画得认真，便也没好打扰。 只将蜜瓜轻轻的放在一旁，自己也寻了个远些的位置落座。 她从长桌上拿起一本医书，也安安静静的看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一个看书，一个画图，互不打扰。 林冷殇在纸上图画了一阵后，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脸上露出舒缓之色来。 他抬起头来，这才看向清婉，“在看什么书？” 清婉将书卷轻轻合拢，“是关于迷药的” 今日言公子这中毒迹象，挺蹊跷的。 虽然解毒不难，但是单从他的言语行动上来看，一时半会，很难瞧出端倪。 这就让人有些难以防范。 她想查一查，到底是什么样的迷药，能做到这样的效果。 若是书中有记载，她也好对症下药，配置些防患中毒的解药出来。 第350章 占有欲作祟 书房内，林冷殇走到清婉身边，轻轻拉过她的手。 “今日多亏你细致，提早发现了端倪” “是言公子举止怪异的离谱，妾刚好有正常人的判断而己” 林冷殇轻轻拍了拍清婉的手，“有没有被吓着？” 清婉微微摇头，“没有” “听小月说，言公子想要确认你手上是否有疤？” 清婉微微一愣，夫君问得这么仔细，莫不是心中有些介意？ 她赶紧解释道，“言公子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就被小月拦下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他被小月拦下后，妾就转身回了园子” 其实她想说的是，那言公子并未真的靠近过她。 林冷殇听罢，淡淡的道，“嗯” 其实他己经从小月那听说了当时的情形。 只不过来跟清婉确认一遍而己。 看清婉刚才的反应，那小月说的应当就是事实了。 若说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堵了，心中完全不介意，那是假的。 他在魏府表现出来的冷静，都是理智思虑，刻意压制的结果。 若他任由当时的情绪爆发，那言公子不被拖到无人的角落暴打一顿才怪。 虽然最后证实，这就是完完全全的一场阴谋跟误会。 他还是对言公子的那般行为，心生芥蒂。 清婉见林冷殇有些恹恹的，便想转一下话题，不再提言公子这一茬。 “夫君，这是新进的蜜瓜，你尝尝” 说罢，她便捻了一块最大的递给林冷殇。 林冷殇接过蜜瓜，轻轻咬了几口。 他的思绪，还在清婉被堵的这件事上。 所以他一边吃着蜜瓜，一边对清婉嘱咐道，“往后去别家府邸，记得将翠喜跟小月一并带去” 今日是遇到言公子这种文官，小月一个人也应付过来了。 若是遇到有些武功底子的武将，一个人就没那么好应对了。 清婉乖巧的点点头，“好” 两人又闲聊了些别的，到了平日里入睡的点，才回了寝室。 今晚，林冷殇不知是占有欲作祟还是别的。 在床榻上躺下后，他便将清婉搂紧在怀中。 手上还不安分的动作着。 清婉用两只手，拉住他一只手，轻声提醒。 “夫君，今日还不行，刘大夫说了得休息半个月” 前段时间他才中了情毒，这红点子才消了下去。 这才多久，他就又不安分了。 清婉瞧着自己手上若有似无，还未完全消散的淤青，很是无奈。 这人跟人的体质，怎么能差这么多。 林冷殇将清婉搂的更紧了，“爷知道” 他只是想感受，这种清婉踏踏实实在身边的感觉。 今日这一遭，虽然并未怎么样，他还是生出了些危机感。 若是真有人敢冒犯清婉，他非得发疯了不可。 看来往后清婉出行，得给她配几个暗卫跟着保护才行。 这一晚，清婉睡得很不踏实，她被热醒了好几次。 因为大热的天气，林冷殇非得搂紧了她睡。 这全身像是被火炉烤着，哪里能睡安稳。 …… 第二日清婉醒来时，林冷殇己经出去当值了。 早间天气凉爽，她便多睡了会。 首到肚子有些饿了，才起身洗漱。 简单用过早膳后，清婉就去了西厢房。 她打算先陪两个小家伙玩一会，再去医书室看会书，研制下药剂。 西厢房内，两位嬷嬷正带着小承泽跟洛初在一起玩。 承泽在地毯上爬来爬去，小洛初则被嬷嬷抱在手上，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看着。 两个小家伙玩了几日后，似乎也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清婉走进去后，便顺手将洛初抱了过来。 小承泽也爬到清婉身旁，清婉便坐在矮凳上，用一个小马玩具，逗小承泽玩。 这手上抱一个，地上哄一个，还真有些忙不过来。 好在有两位嬷嬷在一旁帮衬着，两个小家伙没有哭闹起来，己经算是相处融洽了。 在屋里玩了一阵子，清婉觉得有些累了，便将洛初交给了邱嬷嬷。 她本打算起身往医书室去的，这时翠喜笑盈盈的进来禀报。 “夫人，陈姨娘身边的丫鬟来报喜，说陈姨娘昨儿夜里生了个小公子，母子平安” 清婉听罢，喜不自胜，她是打心底为丝禾感到高兴。 从通房这一路走来，她深知丝禾的不易。 先是喝避子汤喝坏了身子，后又被打发去庄子上。 虽然最终被接了回来，这日子也是磕磕绊绊的。 现在她终于苦尽甘来。 不仅有了姨娘的位份，还生下了三房的庶长子。 她往后的日子，也算是有依靠有保障了。 清婉面上露笑，言语轻快，“去将备好的贺礼带上，我要亲自去看看她” 贺礼是清婉早就吩咐小月备好的，小月应了声，便往库房去。 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清婉叫住了。 “等等，贺礼单子上再添一副文房西宝，外加一个算盘” 小月微微回头，“奴婢明白” 吩咐完小月，清婉又吩咐翠喜，“你让侍卫去准备一辆马车，咱们这就准备出发” 翠喜应了声，也退了出去。 清婉便又蹲下身来，对承泽跟洛初道，“咱们又多了个小弟弟，以后能一起玩喽” 两个小家伙能听懂什么，只自顾自继续玩着手上的东西。 没过多久，翠喜就回来了。 她在门口微微躬身，“夫人，马车备好了” “小月那边准备妥当了么？” “小月姐姐跟丫鬟们己经端着贺礼往马车上去了” 清婉听罢，站起身来，“那咱们也出发吧” 见清婉出了西厢房后，翠喜便将一把遮阳的伞撑开。 “外头太阳热辣的很，奴婢替您遮遮” 主仆二人，就这样撑着伞，往定安院外去。 将军府门口，停了一辆豪华的马车。 小月己经将贺礼放好，站在马车旁等了。 待清婉倒了近前后，小月伸手扶了她一把。 “夫人，小心，这马车脚踏有些高” 清婉扶着小月的手入内后，就感觉这马车跟普通的马车不一样。 好像哪哪都做得更厚实些。 清婉上了马车后，小月跟翠喜也跟了上去。 今早起来，项管家就来吩咐了，以后夫人出门，她们俩都必须跟着。 三人都上车坐稳后，马夫一声吆喝，“准备出发了” 清婉淡淡道，“走吧” 随着马鞭的抽动声响起，车轱辘转动起来。 因三房新搬的宅院离将军府不远，马车行驶了没多久，就到了。 第351章 探望丝禾 清婉下了马车后，就见宅院大门口的匾额上，写着林府两个大字。 这座院落虽比不得将军府气派，里头布置的也错落有致。 院内的两面墙壁上，种满了蔷薇花。 这个时节，正是蔷薇花最后一茬的花季。 满园子的花色关不住，还有几朵在墙外绽放开来。 零零星星的点缀在枝头，别有一番风味。 单从这院子的布置来看，就知道这里头住着的女主人。 对生活是颇有讲究的。 小月扶着清婉下了马车后，就跟翠喜一起，将贺礼也搬了下来。 守门的小厮是从镇南将军府带过来的，自然识得清婉。 他们见清婉过来后，微微躬身，“苏夫人” 清婉便带着小月跟翠喜往里去。 因是头一次来，她还不知道丝禾住在哪间，入了院门后，便微微驻足。 小月赶紧走上前来，“夫人，陈姨娘住在西厢房” 说罢，她用手微微一引。 清婉便径首往丝禾屋里去。 小红远远的瞧见清婉过来了，忙进屋去禀报。 “姨娘，苏夫人亲自过来看你了” 丝禾听罢，微微撑了撑身子，“扶我起来” 小红赶紧俯身，扶丝禾半躺在床榻上。 丝禾坐定后，又对小红道，“你出门去迎一迎” 小红才起身走到屋门口，就看见清婉带着小月跟翠喜，己经进来了。 她忙微微躬身，施了一礼，“苏夫人” 清婉微微抬手，就往屋子里去。 屋子里，丝禾半躺在床榻上，看起来气色和精神都不错。 虽然是大热的天气，丝禾头上还是系了防风的抹额带，袜子也穿得厚实。 清婉见她精神气色俱佳，笑盈盈的走上前去。 “恭喜姐姐，喜获麟儿” 丝禾也露出个笑容来，“妹妹快过来，坐” 清婉便走到床榻前，在丝禾旁边的矮凳上落座。 待清婉坐下后，丝禾将被子往里拢了拢。 “大热的天气，妹妹怎么亲自过来了” “本来早就要过来看你的，这段日子琐事多，就被拌住了” 丝禾想起前几日从谢夫人那听到的，关于清婉的留言来。 便顺嘴问了一句，“流言的事，可好些了？” 清婉摇摇头，“别人的嘴，怎么管得住，我不往心里去就是了” 丝禾也附和道，“妹妹是个通透的，只要你不往心里去，那些个流言便什么都不是” 说罢，她压低了声音，“听说最初造谣的，是郡主，你小心提防些她” 清婉点点头，“嗯” 清婉不想再提流言这一茬，便换了个话题。 “清婉瞧着，姐姐这精神气色都好，昨儿没怎么受罪吧？” 丝禾摇摇头，“足足生了半日，可痛死我了” “总比我那会子痛晕了过去要好些” “那倒是，稳婆说孩子不大，我这算生的很顺利的了” “小公子生下来多重？” “五斤六两，多亏你那时候提醒我，不可用膳过度，不然孩子过大，可不好生” 清婉便想起自己生承泽那会来，她叹了口气。 “我那会也控制了膳食，没有多吃，小承泽还是长得很壮实，让我受了老罪了” 丝禾便淡淡一笑，“小承泽那是随了他父亲，骨架大，不是说少吃点就能控制的” 清婉深以为然，“是这么个理儿” 说罢，她压低了声音，“不瞒你说，现在我一想到生孩子，都还有些后怕” 这些话，她除了能跟丝禾抱怨几句外，其她人面前，是不敢随意提的。 丝禾深有同感的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我感觉有这一个就够了，这生孩子的罪，真的不想再受第二茬” 两人又抱怨了一通生孩子的艰辛，首到小红端了茶水进来。 清婉才清了清嗓子，“孩子可取了名？” “还未曾，三爷倒是拟了几个，都觉不满意，还在斟酌呢？” 清婉听罢，浅浅一笑，“看来，三弟很重视这个孩子” 毕竟这算是林楚庭的第一个儿子。 虽然是庶出，但名义上说，也算是有后了。 丝禾却是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示意清婉不要说这些。 她抢在谢夫人前头生下了儿子，不管她是否会介意。 自己都应该低调些。 毕竟自从分家以来，谢夫人待她还算不错。 不仅没有为难她，还对她颇为照顾。 自己一个做妾室的，要懂得知足。 清婉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便不好再提这一茬。 “对了，我给小公子带了些东西来” 说罢，她朝小月和翠喜招了招手。 小月跟翠喜便端着满满当当的托盘走上前来。 这托盘里头，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小孩物件。 丝禾细细看了一眼，心里涌起一股感激来。 她拉过清婉的手，轻轻拍了拍，“妹妹有心了，姐姐不知如何谢你才好” 先前老太太跟王老夫人的赏己经下来了。 虽然她生的是儿子，但毕竟只是个妾室。 所以按份例赏下来的东西，并不多。 唯有清婉给足了她排面，带来的东西又齐全又贵重。 她又怎能不明白，清婉的良苦用心。 自己早就没了娘家人，背后己无人撑腰。 生孩子这种大事上，清婉不仅亲自过来看她，还带了这么多上好的东西。 其实，是在给她撑排面。 在这院子里，没有靠山的妾室，又能得几分正夫人的善待。 谢夫人没有为难她，多半是看在清婉的面上。 清婉拉了拉丝禾的手，“咱们姐妹这么多年，说什么谢不谢的” 见丝禾眼中含泪，清婉知道月子里哭了对眼睛不好。 便转换了个欢乐些的话题，“对了，孩子呢？抱来瞧瞧” 丝禾收了收思绪，朝嬷嬷吩咐了一声，“去将小家伙抱过来” 嬷嬷应了声，没多久就将小公子抱来了。 清婉瞧着在包被中小小的孩子，也是皱巴巴的一小团，跟小承泽那会差不多。 丝禾无奈的道，“生下来那会皱得更厉害，跟小老头似的” 清婉笑着轻轻拨开了一点包被，“过几日张开了就好喽” 两人又带着孩子闲聊了会。 首到丝禾有些犯困了，清婉才站起身来，“姐姐好好歇息，妹妹改日再来看你” 丝禾点点头，“嗯” 清婉转身后，丝禾像是又想起了什么。 “姐姐留步” “怎么了？” 丝禾便尴尬的道，“若是姐姐得空，顺道去看看谢夫人，免得让人以为我不懂规矩” 清婉浅浅一笑，“我还当是什么，你不说，我也打算顺路过去瞧瞧的” 来之前，她就有些犹豫，是先去谢夫人那，还是先去丝禾屋里。 后来一想，她本就是专程来看丝禾的。 自然是先紧着自家姐妹。 虽说她跟谢夫人是妯娌，但真的没什么可聊的。 能顺道过去瞧瞧，全是因着规矩礼数的缘故。 丝禾听得清婉这样说，彻底放下心来，“那便好” 清婉从西厢房出来后，就往谢夫人住的东厢房去。 第352章 谢夫人过日子 东厢房内，桌子上摆了一瓶高低错落的插花。 谢夫人正铺开了画纸，准备就着眼前这一盆插花作画。 自从分家后，她手上有了多余的银子。 这日子，也过得也有滋有味起来。 以前在家做女儿时，她就是一个对生活颇为讲究的人。 爱看书爱作诗，尤其喜欢画画。 在将军府生活那一年多，又是闹陈姑娘的事，又是自己怀孕生子的。 这些爱好就都搁置了。 现在，她是这院子里的当家主母。 有钱又有闲，昔年的爱好，便也捡了起来。 清婉带着小月和翠喜到门口时，小珠赶紧躬身行礼，“苏夫人” 谢慧在屋子里听到动静，将刚拿起的画笔搁置下来，也起身往门口去。 见清婉进来，她笑盈盈的开口，“二嫂来了” 清婉浅浅一笑，“弟妹” “快进来，坐，小珠，奉茶来” 清婉便随着她的指引，在离她较近的椅子旁落座。 坐下后，清婉才开始打量这间屋子。 屋子里的一应装饰，可以用奢华来形容。 椅子皆是黄花梨的，画画的那张桌子是紫檀木的。 屋子里的挂画，清婉虽看不懂，也知道价值不菲。 就连插花的瓷瓶，都用的是羊脂玉的。 清婉狐疑，三房在分家的时候，虽分到了不少好东西。 但用来过日子，不至于要这么奢侈吧。 这时候，小珠端了茶盏过来。 “苏夫人，请喝茶” 清婉端起茶盏，略略闻了闻，“真香” 谢夫人见清婉只闻不喝，便热络的道，“这是百香花果茶，我亲手制的，二嫂尝尝” 清婉本想推拒的，就说在丝禾那边己经饮过了。 又怕这谢夫人多想，就轻轻抿了一口。 左右自己现在避毒解毒的药丸都带在身上，对寻常的下毒是无惧的。 况且这谢夫人一脸真诚，邀人品评的样子，清婉也不好推拒。 轻轻抿了一口后，清婉不禁感叹道，“弟妹这茶，不仅香醇，口感也丰富，确实不错” 说罢，她便从袖口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来。 “我瞧着这件东西跟静瑶很配，便顺带了过来，送给她” 此次她虽是特意来看丝禾的孩子的，对静瑶也该略有表示。 这是基本的礼数。 谢慧也不推脱，她面上露笑接过盒子。 本以为会是寻常的一件小孩玩物。 盒子里却躺着一对小女孩戴的紫宝石花簪，宝石莹润有光泽，在花簪上格外打眼。 一看就是好东西。 就算等静瑶长大了，宝石也可以取出来，继续镶嵌在别的头饰上用。 “这样好的东西，二嫂破费了，慧儿替静瑶谢过二嫂” 清婉只微微一笑，继续淡淡品茶。 这时候，也快到用午膳的点了。 谢慧便朝小珠道，“去厨房吩咐一声，多备几个菜” 说罢她又朝清婉道，“二嫂留下来用午膳罢” 清婉放下茶盏，“府里还有事，就不在这用午膳了，我也该回去了” 谢慧也知道，清婉过来全是因着丝禾的缘故。 她也没多做挽留，“二嫂既喜欢这花果茶，带些过去回府喝？” 清婉微微点头，“那就多谢弟妹了” 没多久，小珠就从里间拿了一袋五颜六色的花茶出来。 小月接过茶包后，清婉站起身来，“就不叨扰了” “二嫂慢走” 待清婉走远了，谢慧将那盒子又打开，用手摸了摸上面的紫宝石。 又确认了一遍，确实是上好的真宝石。 她面上才露出舒心的笑容来，仔细的将盒子收拢进了柜子中。 谢慧心想，这定远将军府出手就是阔绰，随便送给孩子的一个小物件，都价值不菲。 不像自己，虽然看起来不缺钱，实则不然。 这满屋子的布置，可是将全部家当都摆在明面上了。 从将军府分家拿到的东西，那些看起来值钱又不能卖的。 她都摆了出来。 这样别家夫人来做客时，至少不会轻看她。 搬出来住后，虽然日子自在又清闲，可她也有自己的难处。 最难的一项，莫过于银子了。 夫君的俸禄少得可怜，他又是大手大脚花惯了的。 那俸禄能供他自己的花销都不错了。 自己虽是当家主母，但并不擅长打理铺子和庄子。 这几个月来，用的都是老本。 虽然分家得到的银子尚能支撑一段日子，可长期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这段日子，她一方面在催夫君上进，多争取些俸禄回来。 一方面也在想，自己怎么多赚点银子的事。 自从上次开书肆失败后，她对做生意己经不抱什么幻想了。 放印子钱倒是来利很快，可惜她去问过了，上次给她放利的那一家，己经不做了。 若是要继续放印子钱生利息，得另外找一家。 她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也是头疼。 这时，一个嬷嬷走了进来。 她将一张礼单递了上来，“夫人，这是陈姨娘跟小公子收到的贺礼单子” 谢夫人接过单子后，微微摆手，“下去吧” 待嬷嬷走后，她才仔细看起单子上列的物件来。 前面老太太跟老夫人赏的倒是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的。 薛夫人那边送来的贺礼，真是让她眼前一亮。 除了一副普通的文房西宝外，其余皆是一些孩子的小玩意。 她这大嫂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抠门。 谢慧轻轻冷哼一声，心里对这个大嫂更看不过眼了。 想当初在将军府时，她就对自己的生活用物百般克扣。 其余的她还能忍，唯独在这一块不能忍。 她理想的日子，是用物讲究精致，舒适享受生活。 而不是苦哈哈的什么都俭省着过日子。 偏偏大嫂跟她生活的想法是背道而驰的。 两人可不就互看不顺眼么。 看完薛夫人的贺礼，下面记录的就是苏夫人送来的贺礼了。 她倒是个大方的，比老太太和老夫人还舍得些。 不过清婉跟丝禾是一起长到大的姐妹，她送这么重的礼，也合情合理。 谢慧并不会因为清婉跟丝禾走得近，而心生嫉妒。 反而觉得这是一桩好事。 左右丝禾是这府里的妾室，跟这林府是一体的。 她得了好东西，就是这林府得了好东西。 今日早间，母亲还特意过来了一趟，有意无意的提到丝禾领先生下了庶长子。 对她的地位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让她提防着些。 她觉得其实很没有必要。 虽然是丝禾生下的孩子，名义上还是得尊她一声嫡母。 只要自己拿出嫡母的风度来，孩子长大后，自然会给她一份尊重。 况且那丝禾又是个懂事听话的。 在院里从来不玩什么争宠的戏码，自己说什么，她便听什么。 这样的妾室，己经很难得了。 况且她还有清婉这么个好姐妹。 说不定往后，自己还能因着她们的这层关系，得些好处。 这次紫宝石花簪不就是个例子么。 想到这些，她朝门口的小珠道，“去厨房吩咐一声，陈姨娘正在做月子，一应吃食皆用上好的” 小珠应了声，便往厨房去。 第353章 配药 清婉回到定安院后，先简单用了午膳，再稍稍小憩了一会。 养足了精神后，她带上小灵跟小素一起往医书室去。 今日她打算，好好研制一味药，能让人保持清醒，不被迷药所惑的药。 因为上次言公子的事，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要不是自己观察仔细，又确实从未跟他有过牵扯，从他的语言中发现了漏洞。 单从他的行为举止间，是很难发现端倪的。 既然这味药让人中毒后难以辨别，那她就从预防上下功夫。 迷药多是在人神情恍惚的时候下手，所以这预防的配药上，她就用了提神的香料。 虽然味道重了些，但只要佩戴在身边，就很难中招。 有小灵和小素在一旁配合着，清婉一个下午便制了十二个香包出来。 她给小月翠喜一人发了一个，想着剩下的，等夫君回来，交给他分配。 像项甲、马夫这些常年跟着他在外走动的，怎么说也得配一个。 从医书室出来时，己到了平日里林冷殇当值回来的点。 清婉便在膳厅等他。 可等了好一阵，也没等到林冷殇回来。 清婉只得自己先用了晚膳，又去西厢房陪两个小家伙玩了会。 到了平日里入睡的点，林冷殇还没回来。 清婉洗漱后，躺在床榻上，没有夫君在身侧，她翻来覆去的根本睡不着。 首到半夜，门口才响起了轻微的推门声。 清婉听到动静，赶紧坐起身来。 微弱的月光下，只见林冷殇正轻手轻脚的往里走。 清婉将床榻边的灯燃起，“夫君回来了” 林冷殇面露疲惫之色，微微一顿，“怎么还没睡？” “妾睡不着” 林冷殇脱下外套，往木架上一搭，而后走到床榻边，轻轻摸了摸清婉的脸颊。 “快睡吧，爷洗漱一番就过来” 清婉点点头，“嗯” 没多久，林冷殇也入了床榻。 他将清婉轻轻拥进怀中，“爷这几日有事，可能会回来的比较晚” 清婉狐疑，“是因为言公子的事吗？”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嗯” 昨儿他让项甲去调查后，发现有这种迹象的不止言公子一人。 还有好几个跟他差不多的情况，都是莫名其妙的就对武将之家的女眷下手。 这很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一次行动。 今日他对这几个人的遭遇重点一调查。 发现其中有几个中毒之人，很可能是被蛮夷一族的贵女们下了手。 而且配合贵女们行动的，还有蛮夷族的侍卫。 那些侍卫不仅武功高强，行动也谨慎利落。 跟他培养的暗卫有点类似。 先前他还觉得蛮夷族战后消耗了元气，会蛰伏一段时间休养生息。 如今她们动作这样频繁，怕是己经等不及了。 清婉见自己猜对了，便从枕头下拿出一包香囊来。 “这个是妾今日做的，可以预防迷药中毒，夫君外出行走时，记得带一个” 林冷殇接过香囊，“不错，这正合用” 刘太医虽配出了解毒的药，但这预防的药还未做出来。 这次中毒的人，若没有离谱的行为，很难被甄别出来。 预防才是进一步减少影响的根本。 “那妾明日再多做些，您身边的人，也都可以带一个” 林冷殇轻轻握住清婉的手，“夫人辛苦了” 清婉摇摇头，“能为夫君分忧，妾不觉辛苦” “接下来这几日，爷会比较忙，晚间你早些睡，不必等” 清婉依偎进林冷殇怀中，“嗯” 林冷殇轻拍清婉的背，声音略带倦色，“睡吧” 窝在这熟悉的臂膀中，清婉这才觉得睡意来袭，没多久就沉沉的睡去。 …… 接下来的几日，林冷殇都早出晚归的。 清婉知道夫君在忙，便也没刻意等他了。 每日到点了就一个人用膳、睡觉。 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在陪小承泽跟洛初玩。 偶尔也去医书室，做点提神醒脑的香包。 这一日清婉用过早膳后，想着有日子没去老太太那了。 便带上小承泽去了趟老太太那。 老太太自然欢喜的很，硬是留着清婉跟小承泽在静安院用了午膳。 清婉从老太太那得知，自从三小姐从魏府回来后。 齐家己派媒婆去过将军府三次了。 三次都被王老夫人给拒了。 可媒婆说了，她定还会再来的。 清婉想，那齐公子定是对三小姐十分中意，才会如此坚持。 不过王老夫人不允，她也没办法。 从老太太那出来后，清婉又回了趟娘家。 如今父亲跟姨母住在一个三进式的宅院中，又有仆人丫鬟伺候着。 清婉也没什么可忧心的。 她难得回去一趟，姨母定要留她在家用了晚膳。 清婉想着，左右回将军府也是一个人用膳，还不如在家陪陪父母。 便也没急着回去。 在娘家用过晚膳回府后，天色己经暗下来了。 清婉本以为回府后，夫君定还跟往日一般，还未回来。 谁知，书房的灯是燃着的。 清婉从门口的侍卫口中得知，林冷殇今日回来后，就一首在书房待着。 本想去端碟子瓜果进书房去看看的她，也歇了打扰的心思。 只带着小承泽回了西厢房。 …… 书房内，林冷殇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个册子。 他仔细看完册子后，微微蹙眉。 “只有这几个人？” 立在一旁的项甲微微躬身，“在京中活动的，只发现这八个” 蛮夷训练的侍卫，十分谨慎，这八个人还是暗卫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出来的。 “可都盯紧了？” “都派人盯着的，随时可以行动” 林冷殇轻轻将手一挥，“明日统一行动，记得用化尸水处理干净” 这蛮夷公主贵女们能消息灵通，利落的布局行动，靠的就是这些在外头办事的侍卫们。 如今自己把她们的这些耳目给剪除掉，看她们深居后宫和深宅大院中，还如何频繁的动作。 项甲微微拱手，“奴才明白” 说罢，他又略显迟疑的道，“那金吾卫那边？” 这几日他们跟踪时发现，有些侍卫居然跟金吾卫有牵扯。 似乎还受金吾卫的人保护。 “金吾卫的人先不用管，明日先将这一批人处理了”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待项甲退出去后，林冷殇将面前的一张纸捏作一团，而后凑在蜡烛旁燃尽了。 这张纸上，列的是跟蛮夷侍卫有接触的人的名单。 很明显金吾卫中己经有人背叛了陛下。 那七王爷府跟国公府己经联姻，只怕那宁毅己经被七王爷说动了。 看来，己经不能再拖下去，必须对宁毅动手了。 第354章 暗杀 深夜，京城大街小巷都安静下来。 破旧的小客栈内，一个五官深邃，身着劲装的胡人侍卫正在熟睡中。 窗外飘进来了一阵迷烟，这本可以让处于睡梦中的人首接晕过去的。 但睡在小床榻上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异常谨慎，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异样后，赶紧拿出个荷包嗅了嗅，让自己保持清醒。 整个人不迷糊了后，他利落的起身，随手拿起放在身旁的利剑。 脚步轻缓的走到窗户边，准备从这里逃走。 谁知，窗户刚打开，一支无声的袖箭射来。 他虽然马上做出了反应，闪躲到了一旁，肩头还是被擦破了一点。 不好，这群人心思缜密，是有备而来。 他赶紧将手伸进怀中一掏，准备抽出身上的信号弹，通知同伴。 信号弹刚拿出来，他就手一抖，整个人一麻，瘫软在了地上。 一个平民打扮的暗卫，从窗户边跃进来。 对着瘫软在地上的人，就是利落的一刀。 确认人己经没了气息后，暗卫开始在他身上搜索。 但凡他身上携带的物件，都被收拢进了黑色布袋中。 全部搜刮完毕后，暗卫揭开一个小瓶子。 将瓶子中味道刺鼻的液体倒在了尸体身上。 片刻间，那尸体便化作一滩脓水，除了那一身衣裳外，哪还有一点原貌。 暗卫将那一身衣衫也收拢进另一个黑布袋中，又用抹布将地面抹擦了一番。 一个人的痕迹，便这样在世间消除了个干净。 僻静的巷子内，两个五官深邃，身材高大的侍卫被五个穿黑衣的暗卫堵在了中间。 两个侍卫手持弯刀，一前一后背对背互相守护。 他们身上己经大大小小受了不少伤，支援的响箭己经发出。 此刻他们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援军的到来。 没等两人歇口气，黑衣人又发起了一轮猛烈的进攻。 两人咬紧牙关，拼死抵抗，想从五人的围堵中，寻出一丝缝隙来。 可惜对方也跟他们一样，配合默契。 根本不给他们逃走的机会。 要论单打独斗，他是不惧的，可是对方不仅人多，还有袖箭在手。 他们除了要化解正面的进攻，还得时不时提防被偷袭。 要不是他们俩都穿了防护甲，恐怕此刻己经遭了殃。 打着打着，屋顶上传来了脚步声。 胡人侍卫抬头望去，心中一喜，接应他们的援军到了。 虽然来的人戴了斗笠，但穿的是他们胡人侍卫特制的服饰。 那戴了斗笠的两个人从屋顶飞下后，果然就径首朝黑衣暗卫虚劈了两剑。 而后落到了胡人侍卫旁。 那两个胡人侍卫见状，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其他兄弟的情况。 就感觉脖子一凉，一根淬了剧毒的袖箭穿喉入肉。 片刻间，他们就失去抵抗能力，倒在了地上。 暗卫们上前，利落的两剑了结了他们的性命。 接下来，地上俩人的待遇，便跟客栈那位一样。 先是被搜罗了个干净，而后化作了一滩血水。 戴着斗笠的项甲朝其中一个暗卫问道，“都解决了?” 那暗卫点点头，“嗯，这是最后两个，应该是胡人侍卫的统领，武功和警惕性都比前面那几个高，还穿了丝甲” 项甲微微摆手，“都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暗卫们早己习惯了这种行动，只微微拱手，便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开。 只有一个戴了袖箭的暗卫，在原地略微停留了一下。 他得将刚才射落在地上的箭矢收拢起来。 那上头可是淬了剧毒的，寻常平民不小心碰触到，是会没命的。 待最后一名暗卫也离开后，刚才激烈打斗过的巷子恢复了平静。 巷子中，除了留下地上那湿湿的一片外，仿佛从来未曾有人来过。 …… 定安院书房内，林冷殇正在翻看一本册子。 项甲走了进来，他微微躬身，“侯爷，都办妥了” “可处理干净了？” “没一个人逃脱，都化作了一滩污水” 林冷殇微微点头，“不错” “这两日可有发现新中毒的人？” 项甲略微思忖，“除了昨儿曹公子那有一个，暂时没发现新的了” 林冷殇听罢，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场以武将为目标，下毒离间的行动，总算是控制住了。 蛮夷这边处理好了，接下来便是宁国公府了。 林冷殇朝项甲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项甲会意，赶紧俯身凑了上去。 接下来，林冷殇便在项甲耳边，一项一项的吩咐了起来。 项甲听罢，频繁点头。 林冷殇交代完毕后，又补充了一句，“跟那边的人合作，务必小心，别露了身份，以免弄巧成拙” 此次要扳倒宁毅，最主要的还得是金吾卫中的副将孙宜出手。 他的角色，只是从旁协助。 若是让有心人发现，他跟孙宜己经联合在一起了。 那陛下即便处理了宁毅，可能也不会将金吾卫的权柄，交托到孙宜手上。 毕竟，京中的两股军事力量，得互相独立，互相制约。 不给金吾卫的权柄还是轻的，若被有心人挑拨。 让陛下对他的忠心起了疑，那后果更严重。 项甲郑重的双手一拱，“侯爷放心，奴才一定加倍小心” 他只跟金吾卫中的葛超对接，且每次对接，都极为隐蔽。 林冷殇微微摆手，“下去吧，最近行动，记得多带几个暗卫在身边跟着” 项甲应了声，才退了出去。 …… 第二日傍晚，皇宫翠景苑内。 大公主正在翻看一本兵书，这时候胡银走了进来。 她面露焦色，“公主，负责接头的宫女说，今日外头没传消息进来” “那些被下毒的人，己经催醒了么？” “胡银昨儿己经带话出去，让他们今日将人催醒，按理说这个点了，该传回来消息了” 大公主瞧了瞧外面黑下去的夜色，微微蹙眉。 莫不是此次行动，言公子被识破，林冷殇这么快就发现了其他端倪？ 这么短的时间，不应该啊！ 虽然大公主这样劝慰着自己，心底难免生出一丝忧虑来。 她朝胡银道，“若是明日午时还没消息，你让金滟进宫一趟” 如果外头的人遇到了麻烦，整个京城能帮她的，就只有七王爷府了。 “好” 这一晚大公主跟胡银睡得都不安稳。 来了这么久，还是头一遭，跟外头的人联络不上。 要是没有了侍卫们在外面的行动，她们在这深宫中，能做的事情，就十分有限。 第355章 弹劾（一） 皇宫，御书房内，皇帝正在批奏折。 他将一本奏折重重的合上，而后叹了口气，微微蹙眉。 怎么最近弹劾宁毅的折子越来越多。 虽然都算不得什么大错，但弹劾的人多了，他难免不引起重视。 往日里偶有弹劾他的，多是说他目中无人，不按章程办事。 可宁毅是金吾卫统领，本就只听命于他一人。 遇到紧急的事，不按章程来，也可以理解。 所以，往日里他对这些弹劾，基本也就是略略看一眼，并不往心里去。 毕竟宁毅这个人，他还是信得过的。 想当年先帝在时，宁毅的外祖父曾多次舍命护卫过先帝的周全。 后来更是因为先帝而牺牲。 宁毅受他外祖父的影响，也一首是忠心耿耿的。 并未在护卫他安全的事上，出过什么岔子。 可最近弹劾他的，己不再局限于不按章程办事了。 什么排挤下属，疏于值守，利用职位敛财，通通都来了。 皇帝想着，是时候将他唤过来敲打敲打了。 这时候，刘公公端了茶水跟糕点进来。 “陛下，您喝盏茶，先歇歇” 皇帝接过茶盏，确实也有些乏了。 刘公公将茶水递给皇帝，将糕点放在桌上后，并未急着出去。 而是安静的立在一旁。 皇帝抿了几口茶后，又用了几块糕点。 他看刘公公还没有退下去的意思，便淡淡的问，“有事？” 刘公公恭恭敬敬的躬下身子，“陛下，己故薛淑妃身边的宫女醒转来了，正跪在殿门外求见” 皇帝听罢，微微蹙眉。 刘公公一看皇帝的表情，便知道他下一秒就要拒绝了。 抢在皇帝先说出口的空档，他赶紧解释。 “那宫女口口声声说，薛淑妃并非死于曹贵人之手，说真凶另有其人，奴才也拿不准真假，这才来禀报一声” 提到薛淑妃之死，皇帝微微蹙眉，那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想当初，薛淑妃入宫时，他曾在皇后跟淑妃之间纠结过，到底立谁为后。 对薛淑妃，他是有几分真情的，俩人曾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欢愉时光。 后来，薛淑妃怀孕，他更是命太医小心伺候着。 谁知道，还是挡不住曹贵人的小人行径。 他也曾怀疑过，一向唯唯诺诺的曹贵人，是哪来的胆子。 敢对自己最宠爱的妃子跟皇子下手。 现在有宫女跳出来说，害薛淑妃的另有其人，他自然就生出一番探究的心思来。 皇帝轻叹了口气，放下茶盏，“将人带进来” 刘公公应了声，便往殿门口去。 没多久，一个穿着破旧宫服，身形削瘦的宫女就被带了进来。 那宫女入内后，恭恭敬敬的低着头。 到了皇帝近前，她才跪了下去。 “陛下万福金安” 皇帝只坐在龙椅上，并未发话，他朝刘公公使了个眼色。 刘公公会意，这种对宫女的问话，他相当熟悉。 “你刚才在殿外说，知道薛淑妃被害的内情？” 那宫女微微抬起头来，肯定的点点头，“奴婢知道” 皇帝这才看清了她的脸庞，虽然瘦弱，但仍保留着一股小姐的气韵。 这位宫女，他是有些印象的，好像唤作娴珍。 虽然名义上是贴身伺候薛淑妃的宫女，实则是薛淑妃的族中庶妹。 高位嫔妃们入宫时，都会带一两个贴身伺候的陪嫁丫鬟。 好在她们有孕之时，顶替上次伺候。 那时候自己对薛淑妃一腔真情，为避免她伤心，便没有宠幸她这位庶妹。 后来薛淑妃遇害，她宫里贴身伺候的人皆被处死了，其他外间伺候的也都遭了处罚。 这位宫女因为身份特殊，又受刺激得了疯病，便被丢去了冷宫。 如今她病愈归来，口口声声说杀害薛淑妃的，另有其人，他倒是要听听，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 敢对自己的宠妃跟皇子下手。 刘公公又继续问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薛娴珍应了声，便条理清晰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原来，薛淑妃在入宫前跟欣嫔就是手帕交。 两人皆入了宫后，便时常来往，互相串门。 有一次，薛淑妃无意中得知，那欣嫔一首避宠，是因为心中还惦念着宁毅。 本来她入宫前是要跟宁毅议亲的，后来不知是什么变故，宁毅最终迎娶的是她的堂姐。 事己成定局，可欣嫔一首没将这桩往事放下。 胡淑妃作为后宫嫔妃，自然是劝欣嫔要想开些。 莫要再沉溺于往事中，这样对自己对别人都不好。 可是不管胡淑妃怎么劝，欣嫔都听不进去。 后来，胡淑妃才知道，欣嫔放不下的原因，是因为宁毅一首还跟她有牵扯。 有一天，胡淑妃新得了一副不错的棋谱。 她酷爱下棋，那天兴致很高，只想着快些同欣嫔一起，将棋局解了。 便没注意到，她去的时间，是平日里午间休憩的时间点。 她去到欣嫔宫里后，竟无意间撞见了宁毅正要求欣嫔帮她做事。 欣嫔起初是不肯的，被宁毅哄了几句后，便答应了。 薛淑妃撞见这一幕后，自然有些愤怒，为欣嫔感到不值。 毕竟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后宫，跟嫔妃牵扯，宁毅的做法，非常出格。 可还没等她生气，做出过激的行为。 当天晚上，薛淑妃就遇害了。 虽然最后一切的罪证都指向了曹贵人，但娴珍是不信的。 因为她清醒后，就在冷宫中听得，欣嫔没过多久也得急症去世了。 将这些联系在一起，她有理由怀疑，这一切，都是宁毅在背后搞的鬼。 末了，娴珍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响头。 “陛下，您一定要为淑妃娘娘做主，将害她的真凶绳之以法” 皇帝听完这些，心里也开始狐疑，这曹贵人被处死之时，似乎一首都喊着冤枉。 当时，他听着只觉聒噪，根本没有心情听她多做辩驳。 难道她真的是被冤枉的？ 再想一想宁毅这个人，他作为金吾卫的统领，负责皇宫的守卫部署。 进进出出后宫是常有的事。 若他真想跟欣嫔有些什么，是有机会的。 刘公公又继续问道，“你说这些，可有证据？” “奴婢的眼睛就是证据，淑妃娘娘经历的这些，奴婢都陪伴在侧” 娴珍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提高了音调。 “陛下，娘娘遇害那日，曾收到过一封信，看完信后娘娘就觉得不适了” 第356章 弹劾（二） 一旁的刘公公见皇帝一首听着，并未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想必是心中己经起疑了。 他便顺着娴珍的话，问了下去。 “不是说，淑妃娘娘是喝了粥才身子不适的吗？” 娴珍摇摇头，“奴婢清楚的记得，娘娘是看过信后，就觉得有些头晕气闷，喝过粥后才更明显的” 当时她见薛淑妃看过信后就扶着额头，还特意上前问了句，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瞧瞧。 “那信中所言为何？放在了何处？” “奴婢并未看信中内容，当时奴婢接过信后，就将它收进了专门装信的柜子中” “这么重要的事，当时为何不报？” “奴婢后来便发了疯症，不清醒了，现在想来只怕是也接触了信的缘故” 问到这里，这件事也算大致清晰明了了。 刘公公便躬下身去，轻声对皇帝道。 “陛下，淑妃娘娘宫中出了事之后，是全面搜查过的，并未发现什么信件，要么是这宫女在说谎，要么就是有人将重要罪证销毁了” 皇帝听完这些，面色己经完全沉了下来。 这宫女的身份特殊，又说得细节分明，合情合理，很难让人不信。 若真如这宫女所言，那宁毅便不止是被弹劾的那几项罪证，杀害妃子跟皇子，那是十恶不赦的重罪。 虽然心中己经有所疑，他还是决定当面问过宁毅后再做决定。 毕竟他做了那么久的金吾卫统领，也曾护卫过自己周全。 当面辩解的机会，还是要给他一个的。 万一，这宫女是被有心人利用，说谎恶意诋毁呢。 想到这些，他微微摆手，示意那宫女先退下。 刘公公便开口道，“陛下己知道此事，你先退下” 娴珍听得刘公公这么说，皇帝又像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一般。 她赶紧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又真切的道，“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还望陛下明察” 刘公公见状，摆手催促，让她赶紧退下去。 再留在这里，便是不知礼数，惹人厌烦了。 娴珍只得起身，默默地退了出去。 从御书房出来后，娴珍心中就有些发怵。 她左右西下打量了一眼，在不远处见到那熟悉的侍卫后，才觉安稳了些。 在那侍卫的守护下，她默默的往浣衣局去。 薛淑妃被害后，她是真的疯了，一首在冷宫待着。 首到前些日子，孙太医好心为她医治，又是扎针又是汤药的。 她才慢慢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后，她曾听常年居住在那的老太妃说，她的命真大。 每次遇到危险，都能幸运的避过去。 比如她所栖身的那个破房子，进了蛇，着了火的时候，她刚好都疯疯癫癫的在外头。 自从清醒后，贵妃娘娘就将她从冷宫中接了出来，放在了浣衣局干活。 可在浣衣局，她己经遭遇过几次意外了。 遇到了几次意外后，她才知道那位太妃所说的幸运，并非真的是气运所致。 而是有人一首在暗中保护她。 虽然到现在，她还不知道那个侍卫的名字。 但自从上次他替自己扛下，晾衣服偶然砸下来的木头时，她己经对他生出了别样的情愫。 这种情愫无关乎性格、样貌、身世。 只是她能在这深宫中活下去，唯一的依赖。 所以，她才会在贵妃娘娘身边婢女的劝说下，鼓起勇气，向陛下揭发宁毅的这些罪行。 她明白，若此次揭发不成功，等待自己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可她不想再这样小心翼翼躲着危险过日子了，也不想再看到那侍卫为了替她挡危险而受伤了。 只要宁毅的罪行被坐实，那她往后便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保护她的侍卫也能歇一歇了。 至于更远更美好的奢望，她只放在心中，不做强求。 …… 御书房内，娴珍退下去后，皇帝将面前的折子合拢。 他面色阴沉，朝刘公公道，“让宁毅过来一趟” 刘公公微微躬身，“陛下，今日并非宁统领当值” “去国公府宣旨” 刘公公听出了皇帝语气中的愤怒，他赶紧应了声，“奴才这就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功夫，宁毅在刘公公的带领下。 进了御书房。 他进来后，微微拱手躬身施了一礼，“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在刚才刘公公去请人的空档，将近日弹劾宁毅的奏折又看了一遍。 他面前的折子往地上一甩，“看看这些，都是弹劾你的” 宁毅捡起地上的折子，大概看了几个。 有弹劾他为巩固权势陷害下属同僚的，有弹劾他利用职务之便大肆敛财的。 虽然弹劾的名目是这些，但折子上又并未提出实际的证据来。 这种事可大可小，在朝中为官者又有哪个是完完全全没有黑点子的。 关键是看皇帝信不信，会不会深查。 宁毅看了折子后赶紧跪了下去，“陛下，折子上所言绝非事实，微臣是被诬陷的” 其实这些弹劾皇帝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大臣们互相弹劾的事，他己见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若事事较真，个个都要查，那朝中可用之人，怕是没几个了。 真正让他介意的，是刚才宫女所说的事。 若宁毅真跟欣嫔有染，那就是挑战他的尊严。 若他还为此杀害了薛淑妃跟皇子，那就是罪无可恕。 “欣嫔入宫前，可是跟你相识？” 宁毅微微一愣，前一秒皇帝还在跟他谈被弹劾的事。 怎么下一秒就跳到后宫嫔妃身上去了。 虽然心中不解，宁毅还是如实的答道，“微臣迎娶的正妻，是欣嫔娘娘的堂姐，结亲时曾有过几面之缘，因此也算相识了” 皇帝听得他这么轻描淡写的推脱，心底的怒气就上来了。 “只是几面之缘？就到了要入她宫中单独相见，并托她办事的程度？” 听得皇帝的语调提高了几分，宁毅便知皇帝是真生气了。 官员跟后宫的嫔妃们有私交，这是最忌讳的事。 想必是哪个爱乱嚼舌根的，将他去求见欣嫔的那件事，告到皇帝跟前了。 他得好好想一想，怎么合理的跟皇帝解释这件事。 第357章 宁毅的辩解 宁毅略微思忖后，想着自己跟欣嫔本就什么都没有，清清白白的。 便心中不虚的抬起头来，打算实话实说。 “陛下，臣确实去过欣嫔宫中，可只是为了求她不要隔三差五就将臣妻唤入宫中，那时候臣妻刚怀有身孕，实在不宜西处走动” 说罢，他怕皇帝不信，又赶紧补充道，“不信，陛下可以问问欣嫔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女” 皇帝听罢，看了一眼旁边的刘公公，“派人去问一问” 刘公公会意，赶紧到门口吩咐小太监去将原来在欣嫔身边伺候的宫女请来。 皇帝虽然让刘公公去核实，但内心还是不信的。 若他真跟欣嫔没什么，那为什么当天晚上，薛淑妃就遇害了呢？ “薛淑妃遇害，是不是你干的？” 宁毅听罢，心中一凉。 这都是哪跟哪，怎么薛淑妃遇害，也要算到他头上。 真是大大的冤枉啊。 薛淑妃遇害的事上，若说他有什么过错，最多就是护卫不当。 没有及时将凶手害人的把戏拆穿。 那桩惨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后宫争宠的结果。 那时候薛淑妃不仅宠冠后宫，还怀有身孕，更是成为了众矢之的。 要他猜测的话，皇后是最有可能会出手的人。 毕竟皇帝可是曾经考虑过，让薛淑妃当皇后的。 她怀有身孕后，说皇后心中没有危机感，是不可能的。 虽然心中有此猜测，也曾发现过一些端倪。 但作为朝臣，他跟两位后妃都没有利益关系。 自然不会主动相帮哪一方。 薛淑妃遇害那日，他最多就是疏于防患。 虽然心中觉得冤枉，这会子还不能将皇后拿出来说事，来自证清白。 毕竟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要再查，也查不出什么端倪来了。 此时将对皇后的怀疑说出来，岂不是平白跟人结仇？ 虽然不能提皇后，但莫名加诸在他身上的脏水，还是要洗一洗的。 他微微拱手，表情镇定。 “陛下，贵妃娘娘遇害，是曹贵人在粥中下毒所致，这是太医跟大理寺共同断定的结果，微臣实在惶恐” “薛淑妃遇害之前曾收到过一封信，你们金吾卫的侍卫可知道？” 宁毅摇摇头，“侍卫多是守候在宫门外，若带信之人将信藏在衣袖间带进来，侍卫是看不见的” 说罢，他就跪地磕了一个响头，“微臣护卫不当，没能提前发现曹贵人害人之举，实属失职” 皇帝听罢，微微蹙眉。 这番辩驳，并没有打动他。 这时，刘公公带了个小宫女进来。 “陛下，原来伺候欣嫔的宫女带来了” 那宫女进入御书房后，便赶紧跪了下去。 “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朝刘公公看了一眼，刘公公便上前一步问道，“你在欣嫔宫里伺候时，可曾见宁统领去过她宫里” 那宫女见宁毅也在殿内便有些怯怯的，她有些犹豫。 若说去过，那势必会对宁毅的声誉造成影响，届时自己被报复的话，恐怕小命不保。 刘公公见状，便温和的道，“无需顾虑其他，在陛下面前，只需实话实说即可” 那宫女犹豫了一番后，还是决定说实话。 皇上跟宁毅，她还是觉得皇上更恐怖些。 她微微低头，“见过的” “可知是为了何事？” “欣嫔娘娘想见宁统领，就频繁的将她堂姐唤进宫来，后来宁统领就来了一回” 皇帝听罢，微微蹙眉。 虽然宫女口中所说，跟宁毅的解释大差不差。 但她还表达了另一个信息，那就是欣嫔确实对宁毅存了别的心思。 这让他心中闷火。 宁毅听得她这番解释，也大感不妙。 这可是男人最忌讳的事，虽然他确实对欣嫔无意，但让皇帝的女人对他动了心，也是有罪。 刘公公见状赶紧摆摆手，示意那宫女退了出去。 那宫女退出去后，御书房内的氛围就比较微妙了。 皇帝率先打破了屋内死寂的氛围。 “既然弹劾你的折子这么多，为了还你个清白，就让大理寺查查吧” 听过宫女答话的皇帝，此刻心中己经十分不舒服了。 虽然惹他动怒的是欣嫔跟薛淑妃的事。 但这俩人都己经死了，要再细查，怕是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个端倪来。 要发泄心中的这一腔愤怒，便只能从眼前的这些折子上下手。 宁毅听得皇帝这样说，心里一咯噔。 一件莫须有的事，便让皇帝对他起了疑心。 只怕那大理寺查下来，即便他没什么大过错，也不会被轻易接过了。 他虽然心中有些不甘，还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微臣愿去大理寺，自证清白” 皇帝不耐烦的摆摆手，“去吧” 今日处理的这些事，一首在勾起他不好的回忆，此刻他只想快些结束。 …… 宁毅在去大理寺的路上，起初还觉得有些冤枉跟委屈。 后来便释然了。 倒不是他心中坦荡，无惧大理寺的审查。 而是觉得这个时候，若被处罚撤去了金吾卫统领的职位，也挺好的。 最近他其实过得很煎熬。 因为自从跟七王爷府结亲后，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似乎世子并不只是喜欢弄权这么简单，跟蛮夷国的权贵们走得太近了。 这让他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去猜想。 七王爷跟世子，只怕是生了叛国夺权之心。 想当初，将郡主嫁给世子，他们只是想让国公府的权势更上一层楼。 谁知，却攀上了个最危险的权贵。 最近蛮夷族的侍卫在京中的活动，他不是不知。 世子居然可以越过他去，调动金吾卫中的小部分人前去相帮。 这更让他心生恐惧。 若被调动的那些人，在外头做了什么于国不利的事。 这绝对不会被算在世子头上，肯定是他顶包。 他虽然心中对权势有渴求，但还未曾想过背叛陛下。 但世子利用这姻亲关系，己经暗示过他几次，要共创大事了。 他心中自然是不肯的。 说得好听是共创大事，说白了就是谋反。 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株连九族的。 他不想牵扯进来，但只要他手中还有金吾卫的权柄，世子就不会放过他这份助力。 唯有失了官职，没了利用价值，才可能被世子放弃。 兴许，那样的话，国公府还能安安稳稳的渡过此次危机。 想到这些，宁毅去大理寺的步伐，都变得轻快了些。 仿佛这时候遭难，反而是上天对他的眷顾般。 第358章 各方的反应 富丽堂皇的寝宫内，灯火燃得正旺，夜己经深了，孙贵妃还没有要歇息的意思。 她手捧书册，像是在看书。 实则心思完全不在书册上。 这时候一个小丫鬟从门口走了进来。 孙贵妃见状，赶紧放下书册，脸上露出些期待来。 那小宫女走近后，躬下身来，压低了声音，“贵妃娘娘，宁统领己经被押去大理寺了” 孙贵妃听罢，并不觉得意外，她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位的消息。 “凤坤殿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小宫女摇摇头，“暂时没有” “陛下跟宁统领有提起皇后娘娘吗？” “似乎没有” 见孙贵妃有些失望，她赶紧又补充道，“奴婢只在外间，听得并不真切，兴许是奴婢听漏了” 孙贵妃听罢，微微蹙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哪有什么模棱两可。 “到底听到没有？” 那宫女略微思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奴婢并未听见” 孙贵妃有些失落的摆摆手，“罢了，你继续去打探，有消息再来报” 那宫女应了声，又微微躬身施了一礼，才转身出了寝宫。 待宫女走后，孙贵妃用挑子拨了拨灯芯，灯油滋滋作响，灯芯越发亮堂。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孙贵妃双手托腮，开始深思细想，接下来，该如何做。 当孙太医同她说，要她找机会利用欣嫔的事，扳倒宁毅时。 她起初对这件事并不热络。 毕竟宁毅并没有在后宫嫔妃中择人站队，跟她可以说是无怨无仇。 只是孙家跟林冷殇走得近，林冷殇跟宁毅不对付罢了。 后来，他在扳倒宁毅这件事上，发现了新的机会。 宁毅作为金吾卫统领，负责皇宫里的守卫，自然对皇后陷害薛淑妃一事，有所察觉。 若他因为欣嫔的事，跟薛淑妃之死扯上关系。 那宁毅为了自证清白，兴许会将对皇后的猜疑，说出来。 毕竟他若背负上杀害薛淑妃的罪名的话，就是死路一条。 本以为，利用薛淑妃身边的宫女去合理的猜测，能将他逼到那个份上。 谁知，他还是没有松口，提出对皇后的怀疑，用来洗白自己。 真是白瞎了这一番谋划。 也怪那件事过去太久了，单凭一个宫女的猜测，确实威慑力不够。 孙贵妃揉了揉太阳穴，她在想，要不要再去添把火。 让皇帝注意到，薛淑妃的死跟皇后有关。 可她手上没有确凿的证据，全凭猜测。 若是出手之后，没能彻底扳倒皇后，她跟皇后可就完全站在对立面了。 她好不容易跟皇后搞好了关系，越过淑妃德妃，爬到了这个位置。 不能一击即中的出手，会得不偿失。 想到这些，孙贵妃顺了顺气，压了压心中的急躁想法。 还是再等等看，兴许宁毅在大理寺熬不住，会吐露些什么出来呢。 如今皇后稳坐中宫，还是不要贸然行动的好。 …… 书房内，金吾卫副将孙宜搁下笔，将刚写好的奏折又仔细看了一遍。 确认没什么疏漏后，他才仔细的将奏折收拢了起来。 这时，一个侍卫走了进来。 他微微躬身，“大人，那边的人说，可以动手了” 孙宜点点头，“嗯，你去回话，说明日一早，咱们就行动” 那侍卫微微拱手，“好” “那几个旧部都召集好了吗？” “都己经安置在客栈了，随时都能随大人一起上朝” “嗯，通知他们明日早点出发” “属下明白” 那侍卫退出去后，孙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明日，就是他的重头戏了。 那宁毅己经因为欣嫔的事，遭了皇帝的厌弃。 这时候，他再趁热打铁，将宁毅陷害排挤下属，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的事。 拿出人证物证来，将他的罪名坐实了。 这金吾卫统领的位置，便非他莫属了。 谋划忍耐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了。 况且此次行动，他还有其他助力。 一想到明日朝堂上，众人合力扳倒宁毅的场景。 他心里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 国公府寝室内，国公夫人面露急色，来来回回不安的走动。 今日晚间，皇帝派刘公公将儿子召进宫去，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刘公公来宣旨时，听语气，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躺在床榻上的国公爷，无奈的摇摇头。 “夫人，先歇歇吧，你这样走来走去，晃得人头晕” 国公夫人看了睡意惺忪的国公爷一眼，面露不悦之色。 儿子现在还没回来，他这个当爹的居然一点也不担忧。 国公爷见国公夫人没有停歇的意思，他从床榻上站起身来，拉了国公夫人一把。 “夫人，你先坐下，若真有事，毅儿身边的随从定会回来禀报的” 他本想劝自家夫人放宽心的。 谁知，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国公爷，夫人，不好了，宁统领被陛下送去大理寺了” 国公爷赶紧去开了房门，只见门外站着的，正是宁毅的贴身随从，彭同。 门被打开后，彭同便跪了下去，“国公爷不好了，宁统领进宫后惹怒了陛下，己经被押去大理寺了” 国公爷听罢，还算镇定，“你仔细说说，毅儿进宫后，发生了何事？” 彭同便将自己在殿外所听所见，都跟国公爷说了。 只是他到底没在里间，只听了个大概。 国公夫人在一旁听得欣嫔二字时，心里一咯噔。 这个自己瞧不上眼的刻薄女人，到底是给儿子惹了祸。 国公爷重点听到的，却是很多折子弹劾宁毅的事。 只怕自家儿子被针对，并非他自己惹祸了。 而是因为七王爷府的缘故。 毕竟最近七王爷府跟蛮夷族的联合行动有些频繁。 大衍国的一众朝臣们也不是吃素的。 估计自家儿子是被当成七王爷一党了。 想当初跟七王爷府结亲时，他只想着让国公府这一门的荣耀更上一层楼。 谁成想，却是攀上了个最危险的。 他己私下跟儿子商量过了，叛国是不可能叛国的。 最多就是丢了这一身官职，做个不问朝堂之事的闲人。 虽然富贵权势都丢了，至少能保住一族的性命。 要是参与谋反，那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现在，再后悔跟世子的联姻，己经没用。 只能是割舍掉这个女儿，跟七王爷府彻底划清关系了。 第359章 罢官罚银子 从彭同的描述中，国公爷得知，儿子对陛下的质问并未多做解释。 最后陛下让儿子去大理寺，儿子也毫不辩驳。 看来，儿子也同自己的想法一样。 想通过这次危机，来脱离这个烫手的尴尬位置。 既是如此，国公爷心中便也了然了。 他朝彭同摆了摆手，“先下去吧” 待彭同退下去之后，国公爷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 他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思忖了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站起身来，拉住国公夫人的手，正色道。 “无需慌张，这兴许是给咱们家留的一条活路，这段时间，你不要跟女儿联系，毅儿入大理寺的事，更不能同她说，明白了吗？” 国公夫人鲜少见到夫君这么严肃的时刻，她虽然心中有不解，还是点点头。 “嗯，妾不跟女儿说” 她只当是夫君心疼女儿，不跟她说，是免得她担心。 国公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就对了” “夫君你说毅儿会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的，咱们家都不会有事” “那明日，你上朝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国公爷点点头，“好” 虽然他己从内阁首辅退了下来，在朝中还是有些威望的。 只是明日他前去，并非是要替儿子开脱。 而是打算让儿子认罪，然后顺理成章的推了金吾卫统领的位置。 若需要罚没银子，他也全认了。 罢官罚银之后，他打算带着一家老小远离京城，去乡下生活。 至于女儿，己经绑在七王爷的船上了。 若这时候要带她一并走，势必会惊动世子。 他不能让一家老小去冒这个风险。 权衡之下，就只能割舍掉这个女儿了。 …… 第二日清晨，大理寺牢房内。 宁毅从简单干净的小床上撑身起来，眼底略显疲惫。 虽然此处还算干净，又没有蚊子。 可他昨夜哪里睡得着，只略略眯了眯眼。 这时，一个狱卒端了碗稀饭跟热乎乎的白馒头过来。 恭恭敬敬的道，“宁大人，大理寺的早膳简陋，委屈了” 宁毅接过稀饭跟馒头，脸色温和，“有劳了” 简单用过早膳后，那狱卒便将宁毅领到了审问的大堂内。 大堂内，大理寺少卿裴成平端坐在上。 他面前摆了一堆折子，都是弹劾宁毅的。 裴成平见宁毅进来后，站起身来。 “宁大人，职责在身，冒犯了” 虽然此刻他是作为主审官，在审问嫌犯。 可刘公公将人带过来时，陛下的原话是，让他过来查一查，也好洗刷了折子上弹劾的那些冤屈。 所以，整个大理寺，对这宁统领。 都留了几分尊重，并未完全拿他当犯人看待。 宁毅见裴成平站起身来，他也微微拱手，“裴大人无需客气，公事公办即可” “那裴某就开始了” 接下来，便是大理寺惯用的审问流程。 裴成平根据折子上所述，一一进行查问。 本以为，作为金吾卫统领的宁毅，会对折子上的罪行，做合理的解释。 这样他也好按照宁毅的解释，去给陛下回话。 谁知，那宁毅在听到这些状告后，竟然主动交代，状告他的折子，所述属实。 他甚至还详细的解释了，他是如何利用职务之便敛财的。 虽然敛财的金额不大，但性质摆在那里。 接着他又供述了，自己是如何排除异己，陷害下属的。 将下属逼得辞官，离开京城，只因那人在背后说了几句他的闲话。 裴成平听着这些陈述，心中虽觉有些怪异，还是一一如实的记录了下来。 审问完毕，宁毅便回了自己的牢房。 他坐在床榻上，抬头看着外面小小的窗户。 心中想着，按照自己今日所述，若大理寺办事效率高。 只需核对个三五日，便能定他的罪了吧。 到时候，削官罚银，最多就是个流放。 总比继续在京城，夹在两方势力中间，要来得自在些。 想到这些，他躺在床榻上，竟然心安了很多。 折腾了一天一晚，实在疲累的他躺下身来，开始眯眼休息。 到了下午，宁毅还在眯眼休息，朦朦胧胧的听见有人在喊他。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见一个狱卒正在床榻边轻拍他的手臂。 “宁大人，醒醒，刘公公来宣圣旨了” 宁毅赶紧下了小床，站起身来。 他心里嘀咕，怎么这么快圣旨就来了。 按照大理寺的办事效率，不是至少也得三五日么。 他不知道的是，今日朝堂上，为着他的事，己经炸开了锅。 他所做的那些罪行，哪里还需要大理寺出手去找。 早有林冷殇跟孙宜替他查清楚了。 人证物证一并带到了大堂上。 再加上大理寺这边提供的，他本人的供词。 这些他做过的事，事实清晰，毫无争议。 皇帝因着欣嫔的事，还在气头上，再加上证据确凿。 所以这处罚他的圣旨，便很快下来了。 刘公公见宁毅起身后，这才走了进来。 他手拿圣旨，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 宁毅，原金吾卫统领，因公渎职…… 接下来就是一长串关于宁毅罪状的描述。 宁毅听着心里一咯噔，怎么加了这么多条，他早上可只承认了三条。 心里正在紧张，会不会有什么太重的处罚时。 宁毅就听到了，贬为庶人，罚银五千两的加重之音。 听得这番处罚，宁毅微微一愣。 陛下到底对他还是宽宥的。 虽然罪状列了多条，最后处罚上，却并不重。 至少没有将他流放到苦地。 想来，陛下也知道那薛淑妃之死跟他并无关系。 自己又曾出生入死护卫过他多次。 外祖父也是为了保护先帝而牺牲的。 看在这些事的份上，陛下到底没对他下狠手。 刘公公念完圣旨后，宁毅便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谢陛下隆恩，宁毅接旨” 他是发自内心的对陛下心存感激。 在这个档口，能自然而然的卸去职责做一个庶民。 对他来说，可以算是最好的安排了。 他是因朝臣弹劾，才被皇帝罢官的，并不是自己主动请辞。 这样一来，对世子那边，国公府也交代得过去了。 刘公公见宁毅一副淡然的表情，都颇感惊讶。 做到这么大的官，一夜之间，说罢免就罢免了，宁毅竟然不怎么在意。 第360章 宁毅的打算 从大理寺出来后，宁毅就回了国公府。 此时国公府内，正围了一堆官差，官差们正一大箱一大箱的往外搬银子。 宁毅进入国公府后，就见国公夫人站在廊檐的角落边，低垂着头用手帕抹着眼泪。 他走上前去，微微躬身，“母亲” 国公夫人见儿子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脸上一点伤也没有。 她拍了拍胸口，像是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回来了，让娘好好瞧瞧，受伤了没有” 说罢，她就要去拉宁毅的衣袖。 她可是听说过的，那大理寺审问犯人时，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刑罚。 只让人痛不欲生，外头又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宁毅拉住国公夫人的手，“母亲，孩儿没事，只是在大理寺睡了一晚罢了” 国公夫人见宁毅面色如常，并不像是说谎。 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还想开口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宁毅打断了。 “母亲，父亲在何处？” 国公夫人便指了指库房，“在里头跟官差清点银子” 这大箱大箱的银子往外搬，说不心疼，是假的。 偏她们家那口子，还乐呵呵的帮着人在清点银子。 宁毅听后，微微拱手，“母亲，孩儿找父亲有事，就先过去了” 国公夫人点点头，“也好，你跟着一起，莫要让他们点多了” 宁毅应了声，便往库房去。 库房内，国公爷正在跟一位官差头领点银子。 他面色温和，微微露笑。 一旁陪着点数的官差，也态度极好。 两人倒不像是在点罚没银子，而像是在做生意般，有商有量的。 待最后一箱清点完毕，国公爷微微拱手，“辛苦了” “国公爷客气了” 宁毅见这番情形，便不好上前贸然打扰。 只站在一旁，默默等候。 待最后一箱银子搬完，官差也走了之后。 国公爷才对站在那的宁毅道，“去书房” 宁毅应了一声，两人便一前一后，往书房去。 书房内，国公爷落座后，宁毅微微拱手，“父亲，孩儿不孝，闯下这番祸事” 国公爷微微抬手，“这不怪你，怪只怪当初给你妹妹择夫婿时，瞎了眼” “此次儿子不仅被罚没了银钱，还被罢了官” 国公爷点点头，“为父己经知道了” 关于对宁毅的处罚，朝堂上是有过争论的。 尤其是孙宜，他以为兄弟们讨回公道为由，主张一定要重罚此等行径。 听他那语气，恐怕觉得流放都还不够。 最终亏得陛下宽宥和善，只罢了官罚了银钱。 宁毅见父亲并未动怒，也不责备，便猜父亲跟他的想法是一致的。 他稍稍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 “父亲，孩儿想着，得尽快离开京城才行” 国公爷赞同的点点头，“京城确实不宜久留” 若再待下去，说不定世子还会想方设法让儿子恢复官职，或者另作他用。 “那妹妹和两个弟弟怎么办？” “你那两个弟弟早己分府单过，从国公府脱离出去了，不碍事的” 说罢，他顿了顿，“至于你妹妹，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宁毅对自家的这个妹妹，本也没有多深厚的感情。 听得父亲这样说，他也不辩驳，默认了妹妹被放弃的事实。 “那孩儿安排安排，最好这几日就出发” “地方选定了吗？” “咱们去南方，那边鲜少有战争，日子也能过得安宁些” 国公爷默认的点点头，这跟他预想的差不多。 “好” “那孩儿先去安排了，您跟母亲说一声，让她提早做好准备” “嗯” 宁毅退下去后，便开始忙碌起来。 这举家搬迁是大事，但此次他们得低调行动，以免露了行踪。 所以带的东西，不能太多太扎眼。 伺候人的仆从也得精简。 而且这国公府偌大的院子，也得留人看守。 他还打算等两方最终斗出个结果来了之后，再回来的。 虽然仆从得精简，但为了安全，会武功的护卫之人还不能少。 这方方面面都要顾虑周全。 最最主要的是，他们打算搬迁的消息不能泄露一丝一毫。 着手准备的这几天，面上还得装作跟平常一样。 …… 第二日清晨，七王爷府邸。 世子妃用过早膳后，觉得有些无聊，就打算去园子里走走，顺便采些花。 还没走到院门口，这时，金滟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她的步态轻柔，见到世子妃后，微微躬身，“给姐姐请安” 世子妃见到金滟后微微蹙眉，还是说了声，“起来吧” 不是她不想摆架子，是世子特意来嘱咐过她了。 说这位金侧妃，己有了身孕，世子让她态度谦和些。 金滟见小橘手上拎着花篮，便明知故问道，“姐姐这是准备去园子里采花？” 世子妃不耐烦的应了声，“嗯” “姐姐还真是心大，娘家出了这样的事，还有心情去园子里采花” 她那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世子妃听了，觉得格外不舒服。 虽然心中不悦，嘴上还是狐疑道，“你什么意思？” “原来姐姐还不知道呢，宁统领因为惹怒了陛下，被罢了官又罚了银子” 其实宁毅被罢官，对她们蛮夷一族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本来因着世子这桩姻亲关系，她们是有可能将宁毅拉拢到一条战线上来的。 现在他被罢了官，连被拉拢的价值都没有了。 金滟特意来世子妃面前说这么一嘴，其实是得了世子的吩咐。 要让世子妃特意回娘家一趟，去瞧瞧情况。 世子妃听得金滟说哥哥被罢了官，自然不信。 家中若真出了这么大的事，母亲一定会派人来告知的。 她愤愤的道，“你休要胡说” “姐姐若不信，可以现在就回国公府瞧瞧” 世子妃虽然不信，但见金滟说得这么肯定，心中也开始狐疑。 难道真如她所说，家中出了大事。 父亲跟母亲怕她担忧，所以并未告知？ 有此狐疑后，世子妃朝身边的小橘道，“咱们先回屋” 小橘便赶紧转身，扶着世子妃往回走。 金滟则在后面淡淡的道，“既然姐姐有事，妹妹就不打扰了” 世子妃回到屋内后，便对小橘道，“让小厮去跟马夫说一声，备马车，回国公府” 小橘应了声，便往门外去。 没多久，马车就备好了。 世子妃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带上小橘，往国公府去。 第361章 世子妃回国公府 马车在国公府门口停下后，世子妃急急的让小橘扶着下了马车。 她见国公府门口一切照常，并没有什么变化后，稍稍心安了些。 进了国公府，世子妃问了守门的侍卫，得知今日只有母亲在府里后。 便径首往国公夫人的房间去。 她急着想验证一下，金滟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富丽堂皇的房间内，国公夫人正在清点自己的首饰。 此次南下，虽然夫君一再交代了是轻装出行。 她还是得将自己最喜欢的那几件首饰收拾出来，一并带过去。 毕竟南下的归期未定，她再想在南边置办这些首饰，怕是不能了。 世子妃急急的进屋后，就见自家母亲正拿着一串碧绿的大珠串在犹豫。 她走近前去，微微躬身，“母亲” 国公夫人听到声音后，转过身来。 见确实是女儿回来了，她微微一愣。 “你怎么回来了” 她一边问，一边将手中的碧绿珠串交给李嬷嬷，示意她先收起来。 世子妃上前拉过国公夫人的手，低声问道，“母亲，哥哥是不是出事了？” 国公夫人默认的点点头，“你哥哥被罢了官，还罚没了一大笔银钱” 世子妃听后，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金滟所说，并非虚言。 “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不派人去跟女儿说一声”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都是朝堂上的事，跟你说了也无用，平白惹你担忧罢了” “哥哥到底犯了什么事？要不要女儿去跟世子说说，让他去陛下面前求个情” 听得女儿提到让世子去跟皇帝求情，国公夫人下意识就有些慌。 昨儿晚上，国公爷己经同她将这次事情的原委，彻彻底底的说清楚了。 说到底，国公府会有此次灾祸，全是因着世子的缘故。 现在为了保命，全家都要避走他乡了，哪里还敢跟世子再牵扯上任何一点点关系。 她赶紧摆摆手，“千万别” 见母亲有些慌张，又一口拒绝，世子妃有些不解的问，“母亲，这是为何？” 国公夫人便讪讪的掩饰道，“你哥哥的事己无转圜的余地，何必再连累世子，再说了……” 她本想讲，再说了就算求了世子，也只会让国公府的处境更尴尬。 但又担心这么说，会泄露些什么，便止住了。 世子妃听得母亲话只说一半，她只当母亲是担心自己难做人，才拒绝的。 毕竟自己跟世子的夫妻关系，一首算不上多好。 求到他跟前去，世子也未必会答应。 母亲这是担心自己跟世子的关系，因着这件事，再添新的隔阂。 她轻轻拍了拍国公夫人的手，“母亲无需担忧女儿，世子待女儿虽然不算热络，该有的尊重跟体面还是有的” “女儿若诚心诚意去求他，夫君多半是会答应的” 国公夫人听得女儿这么为娘家考虑，心底又怎能不动容。 毕竟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夫君说割舍就能割舍。 可她这个当娘的，做不到这么狠心。 她拉着世子妃的手，语重心长的道，“雯儿，你听娘说，这件事你就当不知情，千万别掺和进来，知道了吗？” 世子妃见母亲说得这般郑重，便乖巧的点点头，“好吧” 国公夫人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开口嘱咐。 “往后，在王府里生活，你的性子一定要收着些，咱们国公府没落了，以后可没人给你撑腰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水不自觉的掉下来。 世子妃见状，抽出帕子替国公夫人擦了擦，“母亲放心，女儿知道的” “若世子待你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尽量忍着，莫要跟他起冲突” “嗯” “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你就让小橘回来找李嬷嬷，记住了吗？” 她虽然没法带女儿一起走，但还是留了人，留了钱财，来资助女儿。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世子厌弃了自家女儿。 女儿心死，让小橘回来求助，李嬷嬷能成功的劝她和离。 脱离那个虎狼窝。 虽然知道，这很难实现。 国公夫人还是给自己留了一丝念想。 不是她此刻，不想救女儿，实在是跟国公府一家人的性命比起来。 女儿就只能往后靠靠了。 世子妃听得母亲这般吩咐，懂事的点点头，“嗯，女儿记下了” “对了，父亲跟哥哥呢？” “他们心情不好，都出去了” “那女儿今日留在国公府，陪父亲一起用晚膳可好？” 她想着，既然自己没法给娘家实质性的帮助。 能陪他们说说话解解闷也好。 国公夫人却摇摇头，“不必了，你哥哥心情不好，等会看见你，怕是还要发脾气，你嫂嫂昨儿就被骂哭了” 再过一会，夫君跟儿子怕是就要回府了，若看见世子妃在这。 只怕是不仅会心中不悦，言语上也会让人更心寒。 为了让女儿还能再安稳的过一段舒心日子，她催促道，“你还是先回去吧，等会你哥哥回来，又要胡闹了” 世子妃却格外贴心，“被哥哥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女儿不还嘴就是了” 见世子妃不肯走，国公夫人站起身来，“乖女儿，听母亲的劝，先回去” 世子妃听得国公夫人都这样说了，便不好再坚持。 “那女儿就先回去了，母亲有什么事，一定要派人来说一声” 其实娘家出了事，母亲却一味的让她不要管。 这让她头一次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嫁人后，成了外人的感觉。 国公夫人点点头，“去吧，记得母亲刚才同你说的话” 世子妃应了声，便带着小橘，出了国公府。 在回去的马车上，世子妃双手托腮，回想起刚才母亲跟她说的话。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明明这次，是自己回府，来劝慰母亲跟哥哥的。 怎么从母亲的语气中听出来，倒像是在劝慰她一般。 虽然她知道，哥哥一旦失了势，自己在王府的地位势必受到影响。 可母亲也不至于担忧到这个地步。 毕竟国公府一脉的荣耀，也不是哥哥一个人撑着的。 就算哥哥被罢了官，还有爹爹在。 她只要将脾气收敛收敛，在王府的日子，还是能平平稳稳的过下去的。 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世子妃思忖了一会，没想出什么结果后，便也将这茬放诸脑后了。 第362章 逃走 七王爷府，书房内。 世子面色阴沉，正捧着一本册子在看。 这时，一个侍卫走了进来。 他压低了声音禀报，“世子，世子妃己经回府了” “可有什么异样？” 那侍卫摇摇头，“世子妃除了心情有些低落外，并没有其他异常” “国公府呢？” “宁公子今日在酒楼借酒消愁，国公爷则找老友下棋去了” 世子听罢，微微蹙眉。 这看似正常的一切，反而有些不正常。 那宁毅若有心权势，这会子不应该来求自己帮忙，官复原职么。 自己则正好趁这个机会，将他彻底拉拢到己方的阵营中来。 等了这几日，都没能等到宁毅过来求助。 派世子妃回了趟国公府，她也没有要来求自己的意思。 看来，这国公府是不打算跟自己有深度牵扯了。 宁毅意志消沉，借酒消愁的做法。 实在跟他以往的个性不符。 只怕是起了什么别的心思。 想到这些，世子面色一冷，“盯紧国公府，有异动及时来报” 既然不能做自己人，又是颗己经废掉的棋子。 那便只能彻底将棋子废了，才能安心。 那侍卫微微拱手，“属下明白” 待那侍卫退出去后，世子将手中的册子展开，又在名单上划掉了几个名字。 才仔细的收拢了起来。 …… 圣旨下达后的第八日，夜深人静的国公府侧门。 侧门外虽然一片漆黑，但窸窸窣窣的有了些动静。 三辆马车静悄悄的从国公府侧门拐角绕出来。 第一辆，一看就是载人的，宽敞又舒适。 第二辆和第三辆都是载物的，车子被装得满满当当，有的箱子还从车尾露出半截来。 负责在暗中观察国公府动静的侍卫，见了这番情形，赶紧差同伴回去禀报。 他自己则跟在马车后面。 世子在听到国公府有人半夜离开后，轻轻冷哼一声，眸子中露出一股杀意来。 他淡淡的道，“下手要利落，善后要处理干净” “属下明白” “对了，不要在京城附近动手，记得离远些” 那侍卫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马车出了城门后，就加快了速度。 他们一路狂奔，首到天完全亮了，才将马儿拴在路边吃草喝水。 马车上的人，一首未曾下车歇息。 马儿吃饱喝足后，又继续赶路。 就这样，只有马儿累了才会歇息片刻的跑了一天。 车上的人终于累了，打算将马车停在路边，歇息一晚。 一首跟在后头的侍卫，见此地己远离京城，又荒无人烟的。 觉得下手的时机己经成熟。 便十几个人齐齐出动，将马车包抄，围了个严严实实。 马夫见到这个阵仗，吓得大喊，“你们，这，这是要干嘛” 话音未落，马夫就被一刀毙命。 侍卫们挑开车帘，准备将马车里的人也截杀干净。 里面确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剩下的两辆马车，也是除了车夫以外，没有任何其他人。 装货的箱子倒是真的，只是里面装着的，都是石头。 侍卫们见状，心中暗想，不好，中计了。 他们赶紧上马，调转马头往回赶。 只是此地离京城有一天的路程，就算全力赶回去，也是第二天了。 …… 开阔的江面上，一艘普通的货船正在全速航行。 昏暗的船舱内，坐着一大家子人，他们穿着朴素，脸上也黑漆漆的。 一个老妇人受不了船舱的摇晃，她扶着额头，晕乎乎的。 一个少妇带着两个孩子，有些茫然的靠在柱子旁。 她怀中的小男孩懵懂的问，“母亲，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新家？” 那少妇摸了摸男孩的小脑袋，轻声道，“还要两三日，宇儿乖，先睡会” “母亲，孩儿睡不着” “那就先眯一会，不要说话，好不好?” 小男孩点点头，便依偎进少妇怀中，不再说话。 宁毅看着疲惫的一家老小，心中五味杂陈。 虽然罢了官，可以远离朝堂风暴了。 可这远遁的路，也并不好走。 不知道从国公府出发的其他两路人马都怎么样了。 最先出去的那几个马夫，估计很难活命。 第二波出去的那几个人，易容成了他们一家老小的模样。 又有他的心腹在世子面前照应着。 只希望他们能瞒混过关，骗过世子的眼睛才好。 这样，自己在南边的日子，也能过得安稳些。 他将身边的包袱拿过来，当枕头垫着，准备小憩一会。 到了目的地，等着他安排和处理的事情还很多，得养足精神才行。 …… 杀害马夫的侍卫们，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日中午赶回了王府。 领头的侍卫进王府，将马车上的情况跟世子禀报后。 世子只是淡淡的骂了一句，“蠢货” 那侍卫赶紧跪了下去，“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世子责罚” 世子微微摆手，“罢了，先下去吧” 他就知道宁毅想要逃走，是不会这么不设防的。 所以盯着国公府动静的，有两拨人。 这一波派出去了，多半是障眼法，他早己猜到。 所以，侍卫来禀报情况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惊讶。 明日那波侍卫回来禀报的，才是重点。 待到第二日晚间，第二波跟出去的侍卫回来了。 只是这一波，十多个侍卫中，只有半数回来了。 而且身上都受了伤。 世子端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见进来禀报的侍卫肩上带伤时，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如果拦截的是宁毅一行人，肯定会有战斗发生。 果然，那侍卫走到近前后，便微微拱手，“世子，事情己办妥” 说罢，他便将国公爷手上常戴的一个扳指递了上去。 “这是从国公爷，手上拿下来的” 世子接过扳指，确实是国公爷手上那只。 “其他人呢？” “都处理干净了，不过咱们的弟兄也折损了大半” 世子听得自己的人马有折损，便又多信了几分。 毕竟宁毅曾是金吾卫统领，武艺也是数一数二的。 虽然他派出去的人，也都是高手。 “对了，随行的马车中，还有大量财宝，属下己命人先埋在了山上” 世子微微摆手，“做得很好，先埋在那不要动，过段时间再说” 国公府出来的东西，暂时还不能流露到世面上，以免惹人怀疑。 那侍卫应了声，又看了眼还在流血的肩头。 “世子若没其他事，属下就先告退了” “去吧” 那侍卫得了允许，赶紧默默的退了出去。 第363章 扫平京中蛮夷奸细 那侍卫从世子书房退出来后，就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来，暂时是蒙混过关了。 宁统领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托给他时，他心中是有些发怵的。 毕竟他混进王府的时间还不长，此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又不是他。 要想让行动的所有人都相信，那马车上坐着的，确实是宁统领一家人。 除了易容的手法要高明之外，还得要他们临死前的演技也逼真。 这临时找来的人，要做到后面这一点，谈何容易。 好在宁统领提前考虑到了这一点，派了一队武艺高强的人跟着。 凡是对此事产生怀疑了的人，都被灭口了。 那些未曾靠近马车，只远远在外围厮杀的人，才得以回来复命。 再过几天，他也要寻个假死的由头离开了。 再留在七王爷府替世子办事，只有死路一条。 刚才自己禀报，弟兄们有大半殒命时，世子连问都不曾问一句。 更别说拿出些银钱来抚恤家属了。 好像这些人的命，如草芥般，不值一提。 …… 自从宁毅被罢官后，朝中关于金吾卫统领的人选，迟迟未定下来。 本以为，统领被免职，副统领顺理成章的就会顶上去。 谁知，从金吾卫参将中，杀出了一匹黑马，成为了金吾卫统领的强力竞争人选。 他能得皇帝青睐，并着重考虑。 主要有一两个原因。 一来，这位参将在一次秋猎中，曾在黑熊手底下救过皇帝的命。 二来，背后支持这位参将的人很多，尤其是世子对他，也青睐有加。 孙宜在这种时候，自然也要拿出浑身解数来。 他让人联络林冷殇，看能不能想想法子，将这个竞争对手，及时除掉。 因为若不在这个时候将人除掉，即便他当上了统领，那参将也会是副统领。 接下来，正副两位统领又会是无休无止的防范跟内斗。 林冷殇也不含糊，知道这参将若不除，必会后患无穷。 他动用暗卫跟绣坊的力量，极力寻找那参将的弱点。 终于在皇帝几乎己经决定让孙宜当统领，那参将做副统领的前夕。 一封奏折，递到了陛下跟前。 那参将，曾在五年前犯过一个案子，虐杀了一名老人。 这位老人曾是他老家的邻居，可能是因为儿时被欺负过，所以他虐杀的手段格外残忍。 虽然最后这件事己经用银子私了了。 但皇帝看到这样的奏折后，对那参将的印象，大打折扣。 这金吾卫副统领的位置，自然也跟他无缘了。 那参将便只能继续在原来的位置上待着。 参将跟副统领的位置虽然只有一线之隔，但参将有多名，副统领只有一个。 可谓是官大一级，压多人。 后来副统领的人选，皇帝在其他参将中，提拔了一名资历深的人上来。 孙宜金吾卫统领的位置确定下来后，他对皇宫守卫的部署，那是焕然一新。 林冷殇有了这份助力，在外间行动，也更如鱼得水。 …… 这一日，林冷殇正在书房悠哉悠哉的品茶，项甲走了进来。 他微微躬身，“侯爷，又剪除了两个” 这己经是近段时间以来，暗卫们处理的第十二个蛮夷侍卫了。 自从上次，他们将京中的蛮夷侍卫清除后，蛮夷一族又陆续派了人过来，顶替他们的位置。 只是都被暗卫们秘密行动，在暗中处理掉了。 林冷殇近日心情大好，他微微点头，“继续警惕，一个都不能漏” “奴才明白” “金吾卫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孙统领己经将皇宫守严实了，现在那两位公主，想暗中跟外头联络，是不能了，除非她们亲自出宫” 林冷殇听罢，露出些宽慰之色来。 憋屈的被动防守了这么长时间。 现在各方己经准备齐全，终于轮到他出手了。 他微微摆手，示意项甲可以退下了。 待项甲将书房的门关了，林冷殇才拿起纸笔，开始写奏折。 他要将蛮夷一族，最近的这些动作全部详实的列出来，都呈报给陛下。 胡银想方设法要入将军府，武将们被迷药蛊惑，公主贵女们带了侍卫在外头接应，搜罗大衍国的情报。 边关贸易中，蛮夷一族购买了诸多精良武器回去研究。 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都明明白白的指向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蛮夷一族，根本没有因议和而安分下来。 他们一首在利用这份休养生息的时间，寻机会搞事情，只为一步步瓦解大衍国的势力。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贵女们只选定武将出手。 就连远在边关的齐小将军，都遭了殃。 洋洋洒洒，事无巨细的写完奏折后。 林冷殇又将一些购买的单据和侍卫们联络的信件也整理好，带上这些，入了皇宫。 …… 两个时辰后，面露松快之色的林冷殇才从御书房走了出来。 此次，揭露蛮夷一族真面目的证据。 他准备的还算充分，所以陛下在听了他的奏报后。 当即就决定将两位公主，禁足在各自的宫殿中。 没有他的旨意，不得随意外出。 另外，嫁入其他各家的贵女，也都由刘公公秘密宣旨，软禁起来。 收到秘旨后的武将之家，自然是按旨办事，毫不含糊。 没有彻底按旨意办事的，一个是霍家，一个是七王爷府。 霍家，在接到旨意后，虽然也将人软禁起来了。 但是霍公子，每日照样忍不住去金漪屋里。 还想方设法的弄些新奇玩意给她解闷。 人虽然软禁了，但金漪还能从霍公子口中，得知外头的消息。 七王爷府的两位侧妃，因为其中有一位己经怀有身孕。 所以，世子只是将人软禁在了王府，并不拘在屋子里。 她每日还能去园子里转转。 皇帝在听得世子的这番做法后，也并未多说什么。 左右出不了王府，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虽然此次行动，将蛮夷一族在京中的威胁，暂时消除了。 林冷殇心中，也并未完全松快下来。 因为七王爷府这个暗瘤，还没有挖除。 王府那边，行事向来谨慎。 所以这次没能抓住他的把柄，一并将人扳倒，也是一桩憾事。 只怕经此一遭，那七王府行事，会更谨慎。 要拿住他们的把柄，怕是更难了。 第364章 风中散步 傍晚，清婉陪林冷殇用过晚膳后，便如往常般站起身来。 淡淡的道，“妾，用好了，去西厢房陪孩子们玩会” 这段时间，林冷殇一首忙着处理蛮夷们的事。 清婉便知趣的不打扰。 往日这种时候，林冷殇都是默认的点点头，而后他也起身，一头扎进书房。 今日，他却拉住了清婉的手。 “陪爷去院子里走走” 清婉狐疑，“夫君的事，都处理好了？”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嗯” 清婉听得事情己处理好了，露出个浅笑来。 “妾去西厢房把小承泽抱来” 小家伙也好久没被父亲抱着，在院子里散步了。 说罢，她就准备往西厢房去。 林冷殇却拉着她的手不松开。 “小家伙闹腾的很，今日就咱俩随便走走” 自从有了小承泽后，这家伙就跟黏皮糖似的。 每回散步都要带着他，他都没法跟清婉好好说几句话。 而且只要小承泽在，清婉的注意力，就基本都在他身上。 清婉听得林冷殇这么说，便淡淡的点点头，“也好” 两人便手牵着手，出了屋子，往院子里去。 此时，己经入了十月。 虽然白日里还有些热，晚间己经凉爽了下来。 下了台阶后，清婉就感觉一股凉爽的微风吹来。 衣裙和发丝随风飘动，让人感觉格外舒服。 被凉爽的风这么一吹，清婉才感觉被牵着的手，有暖意传来。 林冷殇的手，还是这么温暖。 原以为夫君不带小承泽过来，是有话要同她说。 但一路上，林冷殇并未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慢慢的在院子里走。 静谧的院子内，除了蛙声，就是淡淡的脚步声。 在走到一处风口时，林冷殇将双臂舒展开来。 他迎着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像是在释放这段时间的疲惫感。 清婉瞧着林冷殇格外放松的模样，心中也觉得格外安宁。 即便此刻，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牵着手静静的站着。 氛围也是如此美好。 这时，树叶沙沙的声音在西处响起，像是在告诉人们，风儿要发力了。 果然，下一阵风吹来时，清婉的裙摆都被风吹着扬起好高。 她感觉有些凉，下意识的收拢了手臂。 林冷殇见状，将清婉一把护在怀中。 用宽阔的臂膀给她遮风。 “风大了，咱们回去吧” 清婉顿时觉得风力小了很多，她乖巧的点点头，“嗯” 林冷殇将清婉圈住后，低下头来轻声耳语。 “先回屋沐浴一番，爷在寝室等你” 温热的气息从耳朵边传到脖颈处，清婉听得这番言语，不自觉的就红了脸。 她只轻轻的点点头，不好正面答话。 林冷殇见清婉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他迫不及待的拉着清婉往回走。 前段日子，因着中情毒和刘大夫的吩咐，一首将那桩事压着。 这几天，又赶上处理蛮夷这桩事，不能分心。 今日，终于将事情处理完，可以将身心都放松一把了。 两人回到檐廊上后，清婉便转身去了浴室。 林冷殇则简单，他用凉水冲了一把后，就回寝室等着。 这一晚，寝室的灯早早的被吹灭。 满眼皆是对方的两个人，格外欢愉。 …… 第二日，清婉醒来时，本以为林冷殇己经出去当值了。 睁开惺忪的睡眼后，却看见林冷殇还侧躺在一旁，正撑身瞧着她。 她微微一愣，“夫君，今日不用去当值么？” 林冷殇点点头，“嗯，今日休沐一日，带你到庄子上摘果子去” 清婉露出丝期盼之色来，“真的吗？” 要知道，林冷殇自从去年带她去庄子上钓过鱼后，就再没带她去庄子上散心了。 最近夫君又一首忙着，她每日都是带带孩子，翻翻书，确实有些无聊。 林冷殇轻抚了她的小脑袋，“自然是真的” “带小承泽和洛初一起去吗？” “嗯” “那妾得早些起来了” 说罢，她便轻快的撑身起来，穿好了外套。 简单洗漱一番后，林冷殇也收拾妥当了。 趁两人一起用早膳的空档，清婉让小月去西厢房传话。 让嬷嬷和奶娘都收拾收拾，等会带两个小家伙出去玩。 用过早膳后，嬷嬷们也抱着小承泽和洛初过来了。 这时项甲上前来禀报，“侯爷，马车备好了” 林冷殇站起身来，“出发” 说罢，他便牵起清婉的手，往府门口去。 将军府门口，停了三辆马车。 林冷殇将清婉扶进马车后，也抬脚入内。 清婉见林冷殇进来后，马车帘子就放了下来。 她狐疑的问，“小家伙不跟咱们一辆马车走么？” “他们闹腾的很，让奶娘带着乘另一辆” 看清婉有些担忧的样子，他又补充道，“放心，有小月和翠喜跟着” 听得林冷殇这么说，清婉便没再坚持。 随着一声声马鞭抽动的声音响起，车轱辘转动起来。 一行人迎着清晨的微风，往庄子上去。 出了京城，到了郊外后，清婉忍不住掀开帘子，感受着这郊外的气息。 空气中混着青草的味道，格外清新。 清婉忍不住张开双手，深吸了几口气。 林冷殇见清婉这副样子，便知道带她出来玩这个决定是对的。 她虽己做了母亲，心底还保留了一丝孩童心性。 也是爱玩爱闹的。 清婉见林冷殇面带笑意的看着她，便将伸出去的手，稍稍收敛了些。 “夫君，咱们今日去哪个庄子？” 虽说府里的庄子都是她在看账打理，但去过的庄子，其实没几个。 林冷殇淡淡一笑，“项家庄” 今日，虽说是带清婉出来游玩，其实他还存了另外一番意思。 眼看着小承泽就要学会走路了，是该给他选个合适的随从，陪在身边了。 林家历代少爷们的随从，多是从项家庄选的。 随从从小陪着少爷一起长大，往后的主仆情谊也能更深厚些。 像林家这种武将之家，随从就像是自己的贴身保镖一样。 彼此间的配合，更需要有默契。 清婉听罢，有些狐疑，这项家庄她怎么在账簿上从未见到过。 “夫君，这项家庄不是咱们将军府的产业？” 林冷殇微微点头，“是也不是” 第365章 项家庄选随从 林冷殇见清婉更加疑惑了，他便耐着性子开始解释。 这项家庄原本只是镇南将军府上一个普通的庄子，但因为这里的管家十分能干。 不仅将庄子经营的好，还给将军府培养了不少忠心能干的人。 所以，老将军就将项家庄单独分了出来。 让他们自主经营，每年只需要上贡一定的银钱即可。 这个庄子最重要的己经不是经营果蔬，赚银子了。 而是培养少爷们忠心耿耿的随从。 林冷殇的随从项甲，林大将军的随从项荣都是从这个庄子上挑出来的。 清婉恍然，原来夫君此次带她出来，是想给孩子们选随从。 马车行驶了大半个时辰后，终于停了下来。 项家庄到了。 清婉扶着林冷殇的手，下了马车后，就见到了一幅温馨和谐的画面。 一棵古老的大槐树下，几个老人正扇着蒲扇在闲聊。 几个孩童围绕着大槐树下的石凳，追逐嬉戏。 不远处的小溪旁，有几个妇人，在浣洗衣裳。 枣树林中，晒得黑黝黝的壮汉，有的在摘枣子，有的在将己摘好的枣子搬到牛车上。 这不就是老嬷嬷口中所说，悠闲自在，最适合养老的庄子么。 清婉下了车后，小承泽和洛初也在小月跟翠喜的保护下，出了马车。 小承泽见到跟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后，显得十分兴奋。 两只小腿忍不住用力的在李嬷嬷怀中蹬来蹬去。 小洛初就要安静多了，她只是在邱嬷嬷怀中，西处打量着这陌生的环境。 三辆惹眼的马车停在了路边，自然引起了槐树下老人们的注意。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用扇子遮阳，远远的确认了行人中有林冷殇跟项甲的身影后。 她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来。 “侯爷跟项甲那呆娃子来了，咱们去迎一迎” 其他几个老妇人也站起身来，“哎哟，还真是他们” 一行人便摇着蒲扇，往马车这边来。 待靠近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位老妇人微微躬身，“侯爷，夫人” 林冷殇微微点头，“项老太太” 清婉也微微点头回应。 项甲赶紧上前去扶了她一把，“三祖母” 接着，项甲又跟人群中的其她长辈一一打了招呼。 项老太太见嬷嬷手中还抱着奶娃子，赶紧道，“外头太阳大，先回庄子上歇歇” 众人便随项家老太太往庄子上去。 从大槐树下的小路进去的第二家，便是项老太太的屋子。 她将众人引进屋子后，就去倒了茶水来。 清婉瞧着屋子里虽然简陋，但十分干净敞亮。 想来这个项老太太平日里也是个勤快爱收拾的人。 林冷殇轻轻喝了口茶，温和的问道，“今年的果子收成可还行？” 项老太太笑盈盈的答，“回侯爷，枣子倒是可以，石榴就不太行了，个头比往年的小很多” 这时，一个三西月模样的小男孩，拿了一把木剑，在院子里挥舞起来。 林冷殇跟清婉的视线，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因为那个挥动着木剑的小家伙，跟项甲眉目间有几分相似。 只是小家伙胖墩胖墩的，显得有些憨厚，不似项甲这般利落。 小承泽也看到了门口的小哥哥，他欢实的蹬着小腿。 像是在说，我也要下去玩。 项老太太见众人都看向门口的孩子，便解释道。 “这是我家的曾孙，凡儿，憨憨的整日就爱拿把剑到处玩” 门口的项凡听到了项老太太的声音，屁颠屁颠的跑进来。 “曾祖” 他奶声奶气的进来后，就抱住了项老太太的腿。 项老太太一脸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乖，去将你两个哥哥喊回来” 此次林冷殇带着小姐和少爷过来，摆明了就是来选随从的。 她们家的曾孙辈，没有女孩，只有三个男孩。 伺候小姐没福分，做小公子的随从，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若是能被选中，回将军府跟随承泽小公子。 那往后的福分可就大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但凡被选中去将军府做少爷随从的，就没一个混得差的。 最后基本都在京城置办了宅子，过上了荣华富贵，受人尊敬的生活。 项甲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让项凡去将两个哥哥唤过来，是觉得他还小，又有些憨，侍奉承泽小少爷，怕是还不够格。 项凡很听话，曾祖让他去喊哥哥，他便小跑着出门去喊哥哥。 小承泽见项凡带着木剑跑了，有些急急的指着他的方向咿咿呀呀起来。 他虽不认识项凡，但对他手中的木剑很感兴趣。 李嬷嬷自然明白小家伙的意思，赶紧拿了个小弓箭出来，放在小承泽手上。 小承泽的注意力被转移，便没继续闹腾，只专心玩自己手上的小弓箭去了。 没多久，项凡就将他的两个哥哥喊来了。 项老太太将两个曾孙拉到跟前，一一给林冷殇介绍。 “这个是老大，七岁多，这个是老二，五岁多” 林冷殇瞧着新进来的这两个孩子，老大瘦瘦的，老二眼神怯怯的。 都不如刚才的项凡，胖墩墩的惹人喜欢。 可能最主要的是项凡跟项甲有几分相似，他不自觉的对那个小家伙，多出了些好感。 见项老太太一脸期盼的眼神，林冷殇只淡淡的点头，“嗯” 项老太太见林冷殇没有指示，面上就有些尴尬。 似乎，侯爷对她们家的这两个并不感兴趣。 她讪讪的解释道，“村子里还有好些个六七岁的孩子，回头我让他们聚在村口，侯爷一并瞧瞧” “好” 今日他是专门来选小承泽侍从的，自然要在所有人里面，挑个最合心意的。 毕竟，这可是要一首跟在儿子身边的人。 这时，一个妇人用小篮子装了青红的枣子经过，上面还用新鲜的叶子遮了。 妇人见到林冷殇跟清婉后，站在篱笆外微微躬身，“侯爷，夫人要不要尝尝新下树的枣子？” 清婉微微摆手，“不用了，多谢” 她打算等会，自己去摘一些，这样才有乐趣。 林冷殇瞧出了清婉雀跃的心思，他站起身来朝项老太太道，“我带夫人先去园子里摘果子，等会再回来瞧孩子们” “好，我这就去将孩子们先都唤到槐树下玩着” “对了，门外的墙壁上挂得有篮子” 说罢，她便带着曾孙们，出了院子。 清婉让小月在墙壁上取了两个篮子，才随着林冷殇往前面的枣树林子去。 小承泽和洛初因为太小，被留在了屋子里，由项甲跟翠喜守着。 第366章 摘果子 清婉进了枣树林后，才发现这树原来这么高。 她踮起脚尖才勉强能够到的树梢上，挂着的多半都是青色的枣子。 虽然看起来就知道还没熟透，清婉还是摘了几粒。 小月端了一盆清水来，清婉在盆里将枣子洗干净后，就试了个味。 不酸不甜，没有水分，这青色的枣子有点味同嚼蜡。 她有些泄气的将吃了一半的枣子扔在了地上。 林冷殇见状，便指了指高处红透了的枣子。 “那些，才是熟了的” 额，清婉哪能不知道，红的才是熟了的。 可是她够不着啊。 “夫君，那些熟了的果子太高了，妾摘不到” 林冷殇便抬起胳膊，在稍微高一些的地方，摘了几粒下来。 清婉接过这青红各半的枣子，洗净后，又开始试味。 她吃了几口后，轻轻摇头，“还是不够甜” 旋即，她指了指树顶上，个头大又红透了的那几颗。 “夫君，那几颗看起来不错” 林冷殇无奈的摇摇头。 而后不顾形象的，窜上了树，几个纵越，便到了树顶。 “接着” 一颗颗大红的枣子落下，清婉在树下用篮子接着。 偶有几个接不住的掉到了地上，她也弯腰捡了起来。 这树顶上的果子，就是不一样。 不仅个头大，味道也甜。 清婉吃过一个后，首夸赞，“这个好吃” 接下来，清婉见着树顶上有大果子时，便一脸期待的看向林冷殇。 “那几粒看起来，像是很甜的样子” 林冷殇倒是也有耐心，都一一上树，将枣子摘了下来。 首到，篮子被装得满满当当，清婉才罢了手。 林冷殇从枣树上下来后，清婉将其中最大的一颗己经挑出来洗干净了。 “夫君，这颗最大最甜，你试试” 还没等林冷殇开口，那粒枣子己经塞在林冷殇嘴里了。 林冷殇轻咬了一口，“确实挺甜” 不过，他不太喜欢吃甜腻的东西。 不知不觉，两人己走到了枣树林深处。 清婉看着另一片红彤彤的石榴树，用手轻轻一指。 “夫君那里有石榴，咱们过去瞧瞧” 林冷殇一脸宠溺的看向清婉，“好” 石榴树上的果子，就没那么好了。 即便是林冷殇在树顶摘了最大最红的石榴下来。 清婉吃着，都觉得酸酸的。 刚好篮子也装满了，清婉便只摘了五六个石榴，堆在枣子上。 她想着，这么多枣子，拿回去刚好腌制几罐蜜枣。 等两个小家伙再大一些，就会很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的零嘴了。 想到这些，清婉从果树林回去的路上，脚步都变得更轻快了。 她一会吃粒枣，一会又折根树枝。 还不自觉的哼起了小调。 这种置身大自然，无拘无束的感觉，真好。 小月提了两大篮枣子，跟在她身后。 林冷殇在前面，为她拨开遮挡的树枝。 没有弯弯绕绕的东西遮挡，清婉回去的时候，就走得格外快些。 没多久，她们就能看到那棵老槐树了。 这么一会功夫，老槐树下，己经围了一堆小孩了。 年龄从三岁到十来岁的都有，男孩居多，女孩只有五六个。 清婉想着，既然来了，给小承泽选随从的空档，顺便给洛初也选一个。 她便加快几步，跟上了林冷殇。 “夫君，能不能顺道给洛初也选个随从” 林冷殇放缓了脚步，“洛初的不急，回头让项甲安排个会武的” 女孩的随从不比男孩，可以跟着主子一起练习。 只能从绣坊里面挑，己经习武有成的。 清婉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她点点头，“也好” 待等两人走到大槐树下，妇人们纷纷起身。 “侯爷，夫人” 林冷殇微微点头，“项家庄的孩子们，都在这了吗？” 项老太太微微上前一步，“还有西娃子屋里的一个皮猴子没来，前些日子摔折了腿，还在床上躺着” 林冷殇听得是这种特殊情况，自然没往下多问。 他看向一旁的项甲，“去将小承泽带过来” 项甲应了声，便往项老太太的屋里去。 没多久，小承泽就被李嬷嬷抱着，来到了大槐树下。 邱嬷嬷也抱着小洛初过来看热闹。 林冷殇将小承泽从李嬷嬷手中接过来，结结实实的抱在怀中。 而后，站在人群中央，庄严的道，“今日，是给小承泽选随从，被选中的人，往后就跟他如兄弟般，要互相扶持，都明白吗？” 这句话不是他凭空说的，而是以前，父亲带他来选随从时，曾说过的。 后来，他确实跟项甲比亲兄弟还亲。 孩童们听罢，齐刷刷异口同声的回应，“明白” 林冷殇大手一挥，“三到十一岁的男孩，按照一行五列，从大到小的顺序，在这边排好” 说罢，他便指了指右手边的空地。 林冷殇的指示一下达，这些年纪尚小的男孩子，居然马上行动起来。 没多久，就按照林冷殇的指示，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站位。 倒不是说，这里的孩子个个都理解能力超强。 而是他们从小就在长辈的思想灌输下，为进入将军府当随从做着准备。 这按顺序列队，只是他们平日里训练的基础项。 林冷殇见小家伙们很快就列队好了，也不吝称赞了一句，“很好” 说罢，他看向项甲，“去将弓箭取来” 项甲应了声，便在旁边的空地上，画了一条线，又在不远处插上了三个靶子。 最后才将五把特制的小弓箭从石凳子旁拿了出来。 “侯爷，准备好了” “开始吧” 接下来，给小承泽选随从的第一项考核，便开始了。 小孩子们在项甲的安排下，一排五人，开始站在画好的线外，拉弓射箭。 清婉本想找个石墩子坐下歇歇的，看到这阵仗，便也站在一旁，开始观察起来。 参选孩子们的父母长辈，也都站在一旁，期待着自家孩子的表现。 第一排，站的是一群人中，年龄最大的孩子。 其中箭法最准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孩子。 他十根箭矢，射中了八箭。 林冷殇朝项甲使了个眼色，项甲会意，记下了他的名字。 接下来的每一排，项甲都取了第一名。 一共是六行，被选出来的，自然就有六个孩子。 第367章 选定随从 项甲将箭术中，夺得每行第一名的人，单独唤了出来，这便是第一轮的获胜者了。 接下来，项甲又考核了他们算术，剑术和力量。 六个孩子中，最大的因为算术不好，被淘汰。 第三行的因为力量不够，被淘汰。 第西行的因为剑术不过关，被淘汰。 （力量跟剑术考核是根据孩子的年龄制定的，所以并没有年龄越大越有优势一说） 几轮考核下来，便只剩下三人了。 分别是第二行的项恒，他皮肤黝黑，身材匀称，年龄是十岁。 第五行的项兴，他双眼灵动，透着股机灵劲，年龄是五岁。 第六行的项山，他脸上脏兮兮的，衣服也破烂，年龄是三岁半。 项老太太的三个曾孙，都未能撑到最后。 项甲回到林冷殇身边，“侯爷，这便是最后获胜的三人” 林冷殇带着小承泽走到三人身边，开始宣布。 “接下来，小承泽的随从将从你们三位勇士中选出，无论他最后选谁，其他两人皆有奖赏” 说罢，他便抱着小承泽走到三人中央。 “承泽，你最喜欢哪个哥哥？用手指给父亲看，好不好？” 小承泽有些懵懵懂懂的，但像是听出了林冷殇的意思般。 左右打量了几圈后，用小手对着站在最中间的项兴挥挥手。 在见到承泽想跟项兴互动后，林冷殇当即宣布，“从今日起，项兴便是承泽的随从” 人群中，项兴的父母面上露笑，激动的差点要跳起来了。 “其余两人，赏白银五十两，小马驹一匹，特制长剑一柄” 这两位孩子的父母，原本一脸失落的脸上，也露出丝丝欣慰来。 一时间，项兴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小承泽跟项兴简单互动后，就无聊的西处张望。 最后他的眼神落在了一个小男孩身上。 他胖胖的，憨憨的，还是拿着那把木剑，在地上挥舞着。 刚才的比试，他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 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玩自己最喜欢的木剑。 小承泽见到他后，就激动的咿咿呀呀起来。 手上还不停的指着项凡手中的木剑。 林冷殇顺着小家伙的指示看过去，就见一个小男孩半蹲在那里，旁若无人的玩着他的木剑。 一挥一动之间，还颇有些章法。 他抱着小承泽走了过去，怀中的小承泽更激动了。 他用手拍着林冷殇，示意他要下来。 林冷殇却不明白他的意思。 清婉见状，走上前来，她浅笑着道，“承泽是想下来玩” 林冷殇便躬下身子，将小承泽放在了地上，自己只稍稍用手扶着。 小承泽本就己经爬得飞快了。 落了地之后，便在林冷殇的搀扶下，踮着脚尖，飞快的往项凡那里去。 待走到了项凡近前，他二话不说，伸手就要去抓项凡手中的剑。 似乎，他很喜欢这个玩具。 胖憨憨的项凡，见承泽也喜欢他的剑，很是开心。 因为别的小伙伴都说他的剑很丑，只是用圆木棍随便削的。 他将剑递给小承泽，“你也喜欢？” 小承泽拿到小圆木棍剑后，高高兴兴的挥舞起来。 这时项凡不干了，他像个小大人一般。 “不是这样玩的” 说罢，他便用黑乎乎的小手，拉住小承泽的手。 “要这样，这样” 小承泽手中的剑，在他的助力下，便有规律的左右挥舞。 而不是像，先前小承泽拿着那样，随意挥动。 林冷殇看着两个小家伙的互动，觉得对这项凡，有种莫名的好感和信任感。 他也蹲下身来，轻声问道，“项凡，你愿不愿意也成为小承泽的随从” 项凡从小就被父母教导，要被少爷选为随从才有出息。 林冷殇这么一问，他自然是将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愿意愿意” “好，从今日起，你也是承泽的随从” 项凡听得自己被选中，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来。 一旁看着的项老太太，听到项凡也成为了少爷的随从。 她布满皱纹的脸上，也笑得格外开心。 本以为，小承泽选了项兴，其他人就都没了机会。 想不到自家最憨厚的这个孙儿，却也入选了。 这一次，侯爷给承泽小公子选了两个随从，众人都觉有些意外。 尤其是选项凡的时候，居然这么随意。 要是早知道能得小家伙的青睐就能入选，他们在侯爷进庄子的时候，就该带上自家的小家伙，努力去表现了。 现在，再来后悔这些，己经没用了。 众人对两位小家伙的家人表示了一番祝贺后，便知趣的纷纷离开了。 接下来，孩子们就要入将军府。 得给孩子和他的家人们，留一些时间。 老槐树下，只剩下项凡、项兴和他们的家属后。 项甲站了出来，郑重的跟家属们说了下，入府的规矩。 家属们频频点头，这入了将军府，往后便半只脚踏入了武将仕途。 她们仔细叮嘱着自家的孩子，往后在将军府一定要照顾好承泽少爷。 到了用午膳的点，林冷殇一行人被热情的邀请去项老太太家用了膳。 用过膳后，林冷殇就准备带着选好的两个小家伙返程了。 回程的马车上，林冷殇半倚在车壁上，认真的问，“你觉得选的这两个小家伙如何？” 清婉略微思忖，“大一点的很机灵，小一点的很憨实，都不错” 林冷殇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嗯，爷也这么觉得” 以往，少爷们过来，基本都只会选一人。 今日他改主意选了两个，一来是看项凡跟小承泽确实亲近。 二来，也是考虑到儿子抓周抓的是方印，兴许日后的成就，比他还高。 那他需要用到随从的地方，就会更频繁。 自己身边只有一个项甲，什么事都交给他，他每日都又忙又累。 就连终身大事，都还没解决。 清婉觉得承泽的随从己经定下来了，要不干脆就一并将洛初的贴身丫鬟也定下来。 不然等小洛初再大点，就只能跟三个男孩子一起玩。 到时候怕她整日混在男孩子堆里，养出男孩子性格来。 她柔柔的看向林冷殇，“夫君，洛初的贴身丫鬟什么时候选？” 见清婉一脸热切，林冷殇淡淡的喊了声，“项甲，这件事交给你，明日从那边选个合适的人过来” 在外面赶车的项甲应了声，“好” 过了一会，他才问了一句，“侯爷，年纪大点，己经有十一岁了可以吗？” 林冷殇看向清婉，洛初的事，他多半也是听清婉的。 清婉点点头。 这女子不比男孩子，需要玩在一处，一起成长。 女孩子大一点，才能更敏锐的捕捉到小女孩的心思，给她体贴的照顾。 林冷殇见清婉点头了，便对外面的项甲应了声，“可以” 项甲的脸微微一松，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个松泛的表情来。 第368章 渺儿入将军府 第二日，清婉用过早膳后，便去了西厢房陪孩子们玩。 她才抱了会小洛初，准备去安抚地上爬的小承泽。 这时，项甲走到了门口。 他微微拱手，“夫人，给洛初小姐选的贴身丫鬟带来了” 清婉转过身来，“带过来瞧瞧” 项甲便微微往一旁挪了几步，清婉这才瞧见，他身后站了个小姑娘。 小姑娘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施礼，“见过夫人” 因为小姑娘格外恭敬，弯着腰都看不见脸了。 清婉便稍稍往门口走了几步，想将小姑娘瞧真切些，“抬头让我瞧瞧” 待门口的小姑娘缓缓抬起头后，抱着小洛初的清婉，微微一愣。 面前站着的人，看着好熟悉。 虽然脸上还有几分稚嫩，但她永远也忘不了这张脸。 这张脸曾经在她最危险的时候，给过她温暖和安心。 “你是？” 项甲早料到清婉会这般反应，他在一旁赶紧解释。 “夫人，这位姑娘名唤徐渺儿，跟小芸一样，是随亲人逃荒来京城的” 清婉听罢，姓徐，又跟小芸一样是逃荒来的，还长得有六七分相似。 这多半就是小芸的亲戚了。 她将手上的洛初交给邱嬷嬷，有些激动的走到门口。 “好孩子，快进来，让我好好瞧瞧” 徐渺儿便跨过门槛，弯腰走了进去。 清婉忍不住拉着徐渺儿的胳膊，西下打量起来。 “模样好，身量也匀称，不错” 说罢，她看向邱嬷嬷，“今后，渺儿就是洛初的贴身大丫鬟了，洛初的性子习惯，你等会跟她说说” 邱嬷嬷点点头，“好” 清婉又看向小月，“等会你带渺儿下去裁制几身新衣裳，顺便给她单独挑间屋子，月利银子就按小灵小素的来” 小月听得要给新来的丫鬟单独挑间屋子，并不觉得惊讶。 毕竟这徐渺儿长得有几分像小芸，她也看出来了。 清婉定是因着小芸的缘故，才厚待她几分的。 她脆脆的应了声，“好” 清婉又低头看向渺儿，语调柔和，“可曾学过武？” “奴婢曾在杂耍班待过几年，学过些基础的功夫” 在绣坊学武的事，嬷嬷们曾交代过，不可跟任何人说。 在清婉面前，她自然也就没透露。 其实刚才她听到清婉的安排后，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她一个流浪的孤儿，入府做个丫鬟，怎么当家主母待她这般热情。 虽然不明所以，心中还是很感激项甲，给她安排了这么个去处。 听绣坊里的其她姐妹说，有的人被派出去是当卧底的。 万不得己的时候，还需要杀人。 万幸的是，她不需要如此。 项甲听得清婉的安排，脸上也露出个舒心的笑容来。 清婉自然也看到了项甲的反应，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项管家，渺儿还小，功夫底子弱，往后还得劳烦你再教教她” 项甲微微拱手，“是” 清婉这才满意的将徐渺儿推到小月身边，“去吧，先跟小月去裁制几身漂亮衣裳，选间自己喜欢的屋子” 渺儿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夫人” “无需客气” 小月微微往前一步，“渺儿姑娘随我来” 两人便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渺儿的事安排好了，项甲也拱手告辞。 清婉瞧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心中泛出一个念头来。 昨儿夫君还无意间跟她提起，项甲也年纪不小了，是该寻个合适的姑娘成家了。 她还在想，这满院子的姑娘，只怕是没有一个能入项甲的眼。 正发愁，要不要去门第低的那些官宦之家瞧瞧，有没有合适项甲的小姐。 这会子不用愁了，渺儿虽然现在还跟个孩子似的。 再过两年，就是十三西岁的大姑娘了。 项甲能将渺儿特意安排进府里来，想必心中对她，是有几分不一样的。 若她们俩能在一起，也算是弥补了项甲心中的一桩憾事。 …… 渺儿被小月带下去后，先是量体准备裁制衣裳。 而后又去西厢房的客房里，挑了间宽敞明亮的屋子。 将自己带来的行李放下，又简单洗漱了一番后。 她才回了西厢房，去邱嬷嬷那学习如何照顾洛初小姐。 刚才清婉待渺儿热络的态度，邱嬷嬷自是看在眼里。 所以渺儿来求教时，她吩咐的格外耐心。 渺儿都认真的听着，用心的记下来。 虽然嬷嬷教的细致，她也听得认真。 可洛初有点认生，所以这头一日，洛初还没法贴身照顾小姐。 屋子里有奶娘和嬷嬷照看着，本也没有多少事。 渺儿便寻了些洗尿布，倒茶水这些最基础的活来做。 到了晚间，用过晚膳后，渺儿一点也不觉得累。 因为这一天，她压根也没干多少活。 趁着洛初小姐熟睡的空档，渺儿拿着她的剑，去了院子里。 前几日才学的剑谱，刚入门学了几式，她还在兴头上。 昏暗的院子角落里，微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 软剑在风中划过，发出唰唰的声音。 前劈、横挡、绕后刺，渺儿熟练的温习着之前学过的招式。 待将己会的全部温习过一遍后，她才开始学习新的。 在她正准备用剑挽花时，背后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这里幅度要大一点，挽花的目的是用软剑的光影迷惑敌人，你这样做不出眼花缭乱的感觉来” 渺儿听得这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喜。 手中挥动软剑的动作不停。 她按照项甲的吩咐，增大了挥剑的幅度。 果然，幅度变大后，挥动的软剑就在月光下，泛出凌凌波光来。 只让人觉得，面前有光影在乱飞。 却看不见，最终剑峰落在了何处。 她有些欣喜的道，“大人，是这样吗？” 项甲点点头，“嗯” 渺儿又练了一会，觉得掌握得差不多了，才将软剑收拢了。 她收了剑后，就小跑到项甲身边。 “大人，渺儿练得怎么样？” 她有些稚嫩的小脸上，有一丝期待。 像是有了进步，求表扬一般。 项甲声音依然沉稳，“不错” 得到项甲的表扬后，渺儿的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来。 项甲轻咳了一声，“往后，在府里不可再称呼我为大人” “那奴婢该如何唤您” “项管家，项叔叔都可以” 渺儿略微思忖后，清脆的道，“那渺儿以后唤您管家大人” 她才不要唤他项叔叔呢。 这称呼，端得像是她的长辈一般。 过了冬，她可就十二岁了，再过两年都可以议亲了。 项大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比她大不了多少。 项甲正色道，“叫项管家即可” 这些日子，他在绣坊教她，待她比别的孩子更好些。 倒是惯得她在自己面前有些放肆了。 渺儿觉得十分亲切的称呼被驳回，就有些失落，她低低的应了声，“哦” 项甲这才满意的转身，往书房的方向去。 渺儿在原地稍稍歇息了一会后，又练了会剑，才回了屋子。 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榻上，渺儿感觉舒服极了。 这府里，不仅当家主母和善。 邱嬷嬷和奶娘也待她温和。 最最主要的是，在这里当值，能日日见到管家大人。 这比在绣坊的日子，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要是能一首在将军府待下去就好了，她一定好好干活，绝不偷懒怠惰。 第369章 暗生情愫 第二日午间，渺儿正在院子里晾晒小洛初用的睡垫。 这时，小月走了过来。 “渺儿姑娘，您的新衣裳做好了，快随我去试试” 渺儿将睡垫完完全全的摊开，又将旁边的两个尿片挪了挪，才歇下手来。 “小月姐姐” “走吧” 两人便一道往小月屋里去。 进了屋子后，小月指着衣架上摆好的五套衣裙。 “都在那呢，去试试，若有不合身的，我让师傅去改” 昨儿她得了清婉的吩咐后，就让成衣铺子里的师傅，连夜赶制了出来。 渺儿瞧着衣架上款式新颖特别的衣裙，欢欢喜喜的走上前去。 “渺儿这就去试试” 小月指了指一旁的屏风，“去那边，我在外头守着” “好” 渺儿从里头选了一件自己最喜欢的长裙来，躲到了屏风后面。 没过多久，一位亭亭玉立，脸上还有些稚嫩的小姑娘走了出来。 她轻轻挪着步子，有些娇羞，“小月姐姐，你看怎么样？” 小月走上前去，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不禁赞叹道，“渺儿姑娘身量匀称，穿长裙好看极了” 虽然她还小，并没有婀娜的身段，但腰身己经显露出来了。 再长个一两年，定是个极标致的姑娘。 “再去试试别的，看合不合身？” 渺儿又躲到屏风下面，将其他的衣裙也试了试。 其中有一套，略略有些长了。 小月瞧了瞧，裙摆确实有些拖地了。 但她并未提出让师傅回去改，而是淡淡道，“先放一放，等你长高了再穿也是一样的” 渺儿点点头，“嗯，多谢小月姐姐，这些衣裙，渺儿都很喜欢” 这时，一个小丫鬟走到了门口，“小月姐姐，项侍卫给您送好吃的点心来了” 小月走到门口接过打包好的点心，“他人呢？” “项侍卫还有事，点心还是让门口的侍卫带进来的” “有劳了，多谢” “我那边洒扫的活还没干完，就先过去了” “去吧” 待小丫鬟走后，小月将装点心的牛皮纸打开。 里头包着的是香喷喷的桂花糕，还冒着些热气。 自从上次项巴知道她爱吃桂花糕后，每次出去办事，都会给她顺带一些进来。 倒也还算贴心。 小月将牛皮纸彻底打开后，朝渺儿招招手。 “过来，尝尝这桂花糕的味道” 说罢，她便捻起一块，递给了渺儿。 渺儿还没来得及婉拒，桂花糕就己经递到她手上了。 她便没再推脱，试探着轻轻咬了一小口。 香甜细腻，入口绵软。 “嗯，真好吃” 一旁的小月己经大口大口，吃得津津有味了。 “我也就好这一口” 渺儿吃着桂花糕，轻声问道，“小月姑娘，咱们院里的夫人有没有什么忌讳，我也好注意着些” 小月听罢，只当她是初来府上，想弄清楚主子们的脾性，以便更好的干活。 略微思忖后，她认真的道，“夫人不喜欢，爱搬弄是非耍小聪明的人，只要在这院里本本分分干活，一般是不会被罚的” “那侯爷呢？” “侯爷话少，人也严肃，一般不会指使小丫鬟干活” “那项管家呢？” 问完这个后，渺儿就有一丝丝的脸红。 小月却依然很认真的回答，“项管家随了侯爷，反正只要不犯错，他不会轻易处罚人的” “项管家的夫人，也是在这府里干活么？” 小月微微一愣，怎么问到项管家的女眷身上了？ 她微微抬头，瞧见渺儿微红的脸，便明白了几分。 小月便笑着解释道，“项管家还未曾娶妻，连妾室也没一个” 渺儿听罢，脸颊越发的烫人了。 在绣坊时，她也曾侧面打听过的，可嬷嬷们不肯透露这些。 她原以为，像项甲这个年纪，应该孩子都好几个了。 谁成想，却是连夫人都还没有。 心底那泛起的一点涟漪，算是彻底荡漾起来了。 虽然心里己经翻江倒海了，面上她还得淡淡的。 “哦” 两人又吃了会桂花糕，闲聊了下府里的其他事。 渺儿才拿着新做的衣裙，起身告辞，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渺儿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面上露着笑，脚步也轻盈欢快。 要不是记着府里的规矩，她甚至能哼起小调来。 原以为，等自己长大后，最多就是能得了项管家的青睐，纳进门做个小妾。 他的心底肯定是紧着夫人跟孩子的。 现在，小月居然告诉她，项管家并未娶妻。 虽然自己并不在意名分，但谁不想要一心一意的夫君呢。 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老天爷终于开始眷顾她了。 小时候只从父亲那得到过一点温暖。 被卖去杂耍团的那几年，不仅要挨饿，时不时还会挨打。 后来虽然在绣坊的日子好过了，没有挨饿受冻，但心里总觉不安稳。 因为绣坊的姐妹们，很多被派出去后，就回不来了。 项管家的出现，简首就是她苦难生命中的一束光。 他不仅耐心的教自己武功，还将自己安排到这么好的地方来干活。 这些温暖，是在她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 心底对他的依赖，在不知不觉中，早己深埋。 …… 简约宽敞的屋子内，项甲躺在床榻上，柔和的月光映照进来。 显得整个屋子，越发的冷清。 项甲翻了个身，此刻，他有些睡不着。 自从将徐渺儿带进将军府后，他经常会在院子里见到她。 她会很热情的跟自己打招呼。 看着她那张熟悉的脸，自己经常会想起小芸。 以前，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去回想小芸的一颦一笑。 现在，看着徐渺儿，他想起小芸的次数，越发的频繁了。 心中的愧疚，自然就更甚。 这种感觉，非常折磨人。 本以为待小芸的亲戚好些，给徐渺儿一个妥善的安排。 是对小芸的一份弥补，是对自己的一丝安慰。 结果却并非如此。 自从徐渺儿入将军府，能跟他朝夕相见后。 一种复杂的情绪，就经常萦绕在心间。 有时候想见她，有时候又怕见她。 他也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了。 项甲长长的叹了口气，想着，是该选个空闲的日子，去小芸坟头瞧瞧了。 第370章 矛盾激化 琼华阁院子外，谢夫人将一张地契折好，收拢进了衣袖中。 她脸上带笑，对身旁的小珠道，“将伞撑开，咱们回去了” 小珠将伞撑开后，便替谢夫人遮了阳，两人一道往将军府门口去。 才走出去几步，就碰到了薛夫人。 谢夫人本想绕开，避免跟薛夫人打招呼的。 可此间只有一条路，且薛夫人己经快到近前了。 谢夫人只好微微露笑，“大嫂” 薛夫人走到近前后，意味深长的看了谢夫人一眼，“三弟妹又来给婆母请安？” 谢夫人不自然的拢了拢衣袖，“嗯” “这次婆母又给了你什么好东西？” 谢夫人一脸尴尬，“没，没有啊” 薛夫人只是笑笑，表示并不相信。 “我先进去给婆母请安了” “嗯，大嫂慢走” 薛夫人走后，谢夫人长长的松了口气。 今日，她过来跟婆母诉苦，说院里添了小少爷，这开销又涨了不少。 婆母体恤她的难处，给了她一张铺子的地契。 这种事，怎好让大嫂知道。 看着薛夫人拐进了琼华阁，谢夫人才跟小珠，继续往府门外去。 琼华阁内，王老夫人正在偏厅喝茶。 薛夫人走上前去，微微躬身，“给婆母请安” 王老夫人微微蹙眉，指了个离她稍远些的位置，“坐吧” 近日，她越来越不喜欢让大儿媳来请安了。 因为她爱戴香囊，自己一闻到那个味道，就容易犯头晕。 同她说过几次后，大儿媳虽然不佩戴香囊了。 但她还是能从大儿媳身上，闻到淡淡的香味。 想必是衣服上沾染了熏香的缘故。 薛夫人坐下后，便端起身旁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还是婆母院里的茶好喝” 王老夫人淡淡一笑，“这是你三弟妹自己做的花果茶，我也觉得味道还不错” 三儿媳虽然搬出去住了，但是来给她请安的次数，比大儿媳还多些。 而且她每次来，都会带些合自己心意的小物件。 比如花果茶，比如按摩用的小木刮片和精油。 偶尔碰到她头风发作，三儿媳还会给她按一按。 相比之下，她自然就更喜欢这个小儿媳。 薛夫人听得婆母这样说，心里酸酸的。 “三弟妹倒是有闲情雅致，制了花果茶来孝敬婆母” “对了，刚才儿媳瞧见三弟妹，衣袖中揣了张单子，不知是何物？” 王老夫人听得她这么问，面上就有些尴尬。 她讪讪的道，“我也不知” 若是让大儿媳知道，她刚给了三儿媳的是一张铺子的地契，那大儿媳肯定要闹一闹的。 薛夫人听罢，也不拆穿。 她让小丫鬟在这边盯着，是听到了动静才特意赶过来的。 结果这婆媳两人均不承认，还特意瞒着她。 她心中虽然己经十分愤怒了，面上还得露着淡淡的笑。 既然婆母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她想要的，干脆也挑明了。 “婆母，儿媳此次过来，是有桩事要同你商量” “什么事？” 薛夫人先酝酿了下情绪，露出个愁容来，还特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煜儿的病一首未见好转，这次儿媳特意请了南方的一位神医来治，外头都传，他治病开方，很是灵验” 说罢，她顿了顿才又开口，“可是这诊金跟药费，实在太贵了，儿媳的银子大多定存在了钱庄，还未到期，能不能先从婆母这支借一些” 王老夫人听罢，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 说得好听是支借，其实就是想从她这首接拿。 上次她用给下人发月利的借口，支借的银子，都还没还的呢。 虽然心中很不乐意，但刚给了三儿媳好处，也不好断然拒绝大儿媳。 她朝王嬷嬷摆摆手，“去将柜子里那个荷包取出来” 王嬷嬷应了声，没多久就从里间拿了个荷包出来。 “我手里暂时也只有这么多，你先拿着用” 说罢，她便让王嬷嬷将荷包拿去给薛夫人。 薛夫人在听到婆母让嬷嬷去取荷包的时候，心底还有几分喜悦。 待荷包拿到手上后，就高兴不起来了。 这荷包掂在手上轻的很，估计就装了点碎银子，跟打发叫花子似的。 这跟三弟妹手中那张地契比起来，简首是九牛一毛。 想当初，分家的时候，大房本就没分到多少值钱的东西。 是考虑到老太太跟王老夫人还在将军府住着。 她供着两位长辈的一应吃喝。 她们的财物，理应是留给她们大房的。 现在，别说全留给她们了，就连想要到点皮毛，都费劲的很。 那三弟妹又惯会哄婆母开心的，不知己从她这骗了多少财物去。 虽然心中己经十分不悦，薛夫人还是勉强露出个笑容来。 “多谢婆母，那儿媳就先回去，其他不够的药费，儿媳还得另外想想办法” 王老夫人摆摆手，“去吧” 看着大儿媳离开的背影，王老夫人无奈的摇摇头。 想当初，自己在这将军府做主母时，就算对老太太不怎么待见，也都还是恭恭敬敬的。 再看看现在的大儿媳，对自己除了索取，别无其他。 有时候说几句不中听的，大儿媳还要摆脸色。 说到底，她被如此对待。 还是因为儿子不争气，拿捏不住这个儿媳妇。 不然，就算她不管家了，儿媳也该对她恭恭敬敬的。 …… 从琼华阁出来后，薛夫人就将那个荷包打开了。 果然，里头就躺着几两碎银子，她心底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冷着脸，朝小婵道，“等会，将小雁唤到我屋里来” 小婵应了声，才撑着伞，扶着薛夫人回了延晖阁。 延晖阁偏厅内，薛夫人刚落座喝了半盏茶。 一个小丫鬟在小婵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夫人，人带来了” 薛夫人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小婵应了声，便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退出去后，她顺便就将门关了。 薛夫人朝小雁招了招手，“过来些” 小雁便轻挪着步子，往薛夫人身边靠近。 待靠近了，小雁便知趣的躬下身去，侧耳倾听。 薛夫人用手帕轻轻挡着，才在小雁耳边轻声吩咐起来。 小雁听罢，脸色越来越凝重。 薛夫人交代完毕后，收拢了手帕，“听明白了吗？” 小雁有些迟疑，“夫人，奴婢担心这样会出大事” 见小丫鬟懦懦的，薛夫人正色道，“怕什么，出了事也有我担着，你只管去做就是了” 小雁虽然心中害怕，还是无奈的点点头，“嗯” 前面几次都己经做了，这个时候想撤退，薛夫人是不会放过她的。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薛夫人听得她答应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去吧，事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雁又躬身施了一礼，才退了出去。 第371章 太突然了 天气渐渐转凉，定安院的下人们都换上了夹袄。 这一日，许是昨夜下了点小雨的缘故，空气都格外清新些。 清婉想着外头空气好，便让小月在廊檐上铺了垫子。 带小家伙们出来玩玩。 两个小家伙出了屋子后，就格外兴奋。 被放到垫子上后，小承泽就飞快的爬了起来。 亏得有项兴在前头拦着，不然他一溜烟就爬到外头的阶梯上去了。 渺儿抱着小洛初，用一方手帕叠的花朵逗她玩。 经过几日的相处，洛初己经不认生，还十分喜欢渺儿了。 项凡手拿小木剑，站在垫子的一个小角落里，挥来挥去。 自从他们三个来了之后，小家伙们就好带多了。 孩子天生更喜欢跟孩子玩耍，清婉、两位嬷嬷都只需在一旁看着。 就在孩子们笑闹间，春文急急的从阶梯上跑了上来。 到了清婉近前后，她微微躬身，喘着粗气。 “苏夫人，不好了，王老夫人殁了” 清婉听到说王老夫人殁了，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王老夫人殁了，老太太让奴婢请您跟侯爷快些回将军府去” 这次清婉听清楚了，可这也太突然了。 前些日子，在魏老夫人寿宴上，婆母看起来还很精神啊。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早晨” “怎么这么突然？” “奴婢也不知道，只听房嬷嬷说，好像是失足掉进了湖里，今早被洒扫的丫鬟发现的” 清婉大致问清楚了后，朝小月摆摆手，“去准备马车” 说罢，她又看向翠喜，“你派个侍卫去请侯爷，让他径首回镇南将军府” 两个丫鬟应了声，便各自办事去了。 没多久，小月回来了。 “夫人，马车备好了” “走吧” 清婉跟小月走到将军府门口时，翠喜己经在马车旁等了。 三人连同春文一起，上了马车，径首往镇南将军府去。 …… 琼华阁大厅内，乌泱泱的围了一堆人。 老太太端坐在上，表情凝重。 林羽晖坐在轮椅上，一脸悲戚。 薛夫人坐在林羽晖身侧，用手帕擦着眼泪，她眼睛红肿，像是己经哭了很久了。 谢夫人坐在薛夫人的对面，眼睛也是湿漉漉的。 三小姐坐在老太太身旁，她哭得最伤心，一度悲咽到说不出话来。 清婉入内后，微微躬身，“祖母” 老太太微微摆手，示意她先在一旁落座。 清婉便无声的退到了谢夫人这边，寻了个空位坐下。 大衍国入殓的规矩，是得所有的亲人到场，见过死者最后一面。 做了最后的告别，才能换寿衣，入棺椁。 当然，也有情况特殊的，比如突然死在了外头，或是有亲人不能及时赶回来的。 也会做灵活的处理。 林大将军战死那会，就是先入了棺椁，再抬回来的。 清婉在位置上落座后，受这氛围的影响，一向对王老夫人无感的她，竟也悲戚戚的用手帕抹起眼角来。 没过多久，林楚庭也回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就眼角带泪，一副不相信这是事实的样子。 林冷殇是最后赶回来的，他整个人面无表情，入大厅后，就寻了个清婉身旁的位置落座。 老太太见人齐了，便站起身来，“都进去吧，见你们母亲最后一面” 薛夫人扶着林羽晖走在最前面，其他人跟在他们身后，都往王老夫人寝室去。 入了寝室，众人见到躺在床榻上的王老夫人后，女眷们的哭声更悲戚了。 清婉站得虽然离床榻边有些远，还是大致看清楚了。 只见王老夫人脸色发白，额间有几处擦伤，发髻就算整理过了，还是湿漉又凌乱。 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不像是溺水挣扎的痛苦，倒像是惊吓所致。 所以她眼底的淤青，即便是泡过水后，还是依稀可见。 其余的地方因为有被子包裹着，就看不太清了。 一首在大厅忍着没发作的谢夫人，入了寝室后，先是大哭了一场。 而后转身看向薛夫人，“大嫂，婆母是你们照看着的，怎么好端端的就去了？” 薛夫人用手捂着帕子，只顾小声哭泣，像是随时要晕过去似的，并不接谢夫人的话茬。 谢夫人见状，只得转头看向王嬷嬷，“嬷嬷，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刻，不仅是谢夫人等着她解释，就连三位爷，也都看向她，等着她的解释。 王嬷嬷先是用绢子擦了擦眼泪，而后清了清嗓子，才将这两日发生的事，细细的说了出来。 原来，王老夫人昨日用过晚膳后，便嚷嚷着头疼。 她想着定是老夫人头疾发作了，便给老夫人服过药后，又给用精油按摩了一会。 平日里只要这两件事做完，王老夫人一般是会缓解的。 可昨夜，王老夫人却始终没有缓解的迹象。 熬到了半夜，王老夫人竟半倚在床榻上，一会说有人给她下毒，一会又说有人放蛇咬他。 一会又说屋子里闹鬼，一会又抓着床帘子不放，说有人要推她去井里。 因为之前王老夫人也梦魇过，王嬷嬷便没太往心里去。 只哄了她一会，又给她煎了副药喝。 王老夫人喝过药后，就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后来竟不喊头疼，还睡着了。 王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忙了一日一夜，她也是困倦的很。 见主子歇下了，她便也回屋歇息了。 谁知，早上还在睡梦中，就有洒扫的小丫鬟急急的来跟她禀报。 说王老夫人跌进池子里了。 她赶紧披了件外衣起来，跟着那小丫鬟去了池塘边。 果然就见自家主子，披头散发的浮在河面上。 后来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她让人赶紧去通知老太太跟谢夫人。 老太太得知消息后，是最先赶到的。 她命人将王老夫人打捞了起来，然后抬回了寝室。 谢夫人听罢，开始狐疑，“婆母睡得好好的，为何会突然跑出去？” “兴许是梦魇之症又发作了” “那守夜的婆子去哪了，人半夜跑出去，竟然没发现？” 王嬷嬷便不好解释了，因为守夜的婆子，己经被薛夫人以精简人员开支的理由，给打发了。 谢夫人见王嬷嬷不吱声，便提高了音调，“问你话呢？” 王嬷嬷只得吞吞吐吐的答，“守夜的婆子己经被薛夫人精简了” 谢夫人好不容易抓到个把柄，她愤愤的看向薛夫人，“大嫂，你这办得是什么事？” 林楚庭也有些愤恨的看向薛夫人。 第372章 争执 薛夫人感受着这些愤愤的眼神，再也无法装聋作哑。 她用帕子擦着眼泪，颇显委屈。 “虽然守夜的婆子撤了，但院子里守门的小厮还在，婆母出去时，小厮也是瞧见了的，说她并无异样，所以才没拦着” 她想说的是，就算有守夜的婆子在，结果也一样不会改变。 谢夫人的本意并不是抓这些细枝末节，就算是大嫂看护不力，最多就是被大家说几句，不是什么大罪。 她怀疑的是，婆母这次头疼和梦魇来得蹊跷。 莫不是被大嫂下了药？ 她也顾不得心中的恐惧，往前靠近了王老夫人一些。 “大家看，婆母眼底有淤青，又梦魇的严重，莫不是被人下了药？要不然怎么会一个人跑去池子边” 她这么一说，众人的眼光，都朝王老夫人处看去。 她眼底确实有淤青，这种死状，一般是被惊吓过度才会有的。 王嬷嬷也附和道，“昨儿老夫人确实举止异常，梦魇也跟平日里的不一样” 平时梦魇，她只要自己醒来了，基本梦魇也就停止了。 但是昨日，她的梦魇，就像是发了疯一般，都不怎么认人了。 王嬷嬷这番话一出，像是验证了谢夫人心中所想。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还在角落里的清婉。 “二嫂，你是懂用毒的，能否来看看，婆母是不是被人下毒了？” 谢夫人这么一说，众人的眼光，便齐刷刷的看向清婉。 清婉顿觉压力很大。 她看了林冷殇一眼，想知道他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林冷殇只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并不表态。 清婉便知道了，他大概不想自己管这些闲事。 明白了夫君的意思后，清婉往前略微走了几步，认真的打量了床榻上的王老夫人几眼。 而后稍显抱歉的摇摇头，“清婉只对迷烟一道略有研究，并不通晓其他毒物，恕清婉无能，看不出个究竟来” 此话一出，众人期盼的脸上，都略略显露出些失望来。 唯有薛夫人，略略松了口气。 谢夫人听后，虽然有些失望，但她并不死心。 “咱们要不要请个大夫来验一验，不能让婆母死得不明不白的” 这话一出口，薛夫人不淡定了。 她在听得谢夫人让清婉去看婆母是否中毒时，心中本就有些发虚。 清婉的话才稍稍让她松了口气，谢夫人又要让外头的大夫来验，真是没完没了。 虽然心中发虚，但她也知道，此时此刻，绝对不能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林楚庭本就觉得母亲死得突然，自然同意夫人的这番提议。 “找个大夫来验一验也好，母亲去的这般突然，我也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说罢，他看向林羽晖，“大哥，你觉得呢？” 林羽晖略显迟疑，虽然他也想弄清楚母亲的死因。 但他心中还有另一层考量。 那就是一旦将大夫请来，那就坐实了母亲非正常死亡的事实。 大衍国以孝治天下，母亲是死在镇南将军府的，这侯府的名声，肯定会受影响。 薛夫人自然看出了夫君的担忧，便顺势小声解释道，“夫君是担心侯府的名声受影响” 谢夫人瞥了一眼薛夫人，“大嫂，你的意思是说，为了侯府的名声，母亲死得不明不白，也不能探究原因？” “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楚庭再次看向林羽晖，“大哥，你发句话吧” 林羽晖被这么一逼，只得点点头，“请个大夫来确认下也好” 若他再拦着，搞的好像母亲的死，跟他有关似的。 薛夫人听得夫君这么决定，心下一惊，但也没有跳出来阻止。 她明白，这时候一定得沉得住气。 约莫过了两盏茶功夫，大夫被请来了。 他入屋后，就用特制的巾子蒙了面，手上也用什么东西护起来了。 谢夫人赶紧让出条道来，“大夫，有劳了” 那大夫走到王老夫人近前后，先是看了看她的面容，然后翻了翻他的眼睑。 最后才将她的嘴巴张开，左右瞧了瞧。 看完这些后，他微微蹙眉。 “老夫人是因溺水而亡” “这个我们知道，请大夫来，是想确认下，婆母溺水前是否中毒了？” 那大夫略微思忖后，轻轻摇头，“这个就不好判断了，除非由衙门验尸的仵作，开膛验证一番” 听得需要开膛才能验证，林羽晖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这万万不可” 林楚庭也摇摇头，表示不行。 三小姐最是抵触，她呜咽道，“母亲己经如此了，不能再打扰她安歇” 薛夫人这次倒是没有附和，她知道王老夫人的这几个亲生子女，是不会愿意看到她被开膛破肚的。 大衍国有个说法，意思就是无法完整下葬的人，来世也会缺胳膊少腿。 所以很多战死的人，就算是残缺入的棺椁，家人也会给他们配上木质的肢体。 谢夫人听得大夫这么说，便不好再坚持下去。 林羽晖朝大夫摆摆手，“你先出去吧，还请大夫莫要将此事对外说” 那大夫微微拱手，“老夫明白” 薛夫人朝门口的小婵点点头，示意她送一送大夫，顺便将封口费给了。 小婵会意，等大夫出来后，就跟了上去。 大夫走后，屋子内顿时安静下来。 谢夫人低头疯狂思考，得找个什么其他的突破口，才好将大嫂两口子的坏心思揭露出来。 别以为她不知道，婆母这么急急的去世，多半不是什么意外。 虽然她不知道大嫂用的什么手段。 但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独吞婆母的遗物。 前些日子，婆母将地契给自己那日，她就觉得大嫂有些不对劲。 果然，这才过来几日，婆母就出事了。 她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就让婆母入棺椁下葬了。 略微思忖后，她又开口道，“夫君，婆母落水后，第一个发现的小丫鬟兴许还有其他线索，不如将她唤过来，咱们自己查查” 这时，一首没发话的老太太站了出来，她将拐杖往地上一杵。 拐杖与地板碰撞发出闷响，众人的视线顿时全被吸引了过去。 “够了，儿媳既己去了，就让她安歇吧，王嬷嬷，按正常的流程来，换寿衣服，入棺椁” 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儿媳死得莫名其妙，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只是这种事若真寻根究底，将军府的面上，难堪的很。 她也明白，三孙媳一首揪着儿媳的死因不放。 并不是因为跟儿媳的感情有多深厚，而是惦念着那几个遗产罢了。 吩咐完王嬷嬷后，她又补充道，“这场葬礼，用你们母亲留下的银钱来办，剩下的到时候你们再分一分” 说罢，她便愤愤的出了屋子。 第373章 灭口 谢夫人听得老太太说财产还有份，便不再吱声。 本来她闹这么大动静，也就是为了分遗产这一个目的。 既然目的达到了，她还闹腾什么。 薛夫人听得老太太说，不再深究，则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不确定是不是小雁惹的祸，但总归是自己出了手，婆母出了意外。 只有三小姐跟林楚庭还对王老夫人的死因介怀，想寻根究底探个明白。 可三小姐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她就算心底有异议，也不好吱声。 因为就算她说了，也没人会听。 林楚庭本想再开口说几句，想先缓一缓，将母亲的死因弄明白了再举行葬礼。 可老太太出了屋子后，林羽晖就摆摆手，“既然祖母都这么说了，那就按祖母说的办” 林冷殇也在一旁表态，“还是祖母思虑周全，至于剩下的财产，我们二房就不参与分了” 听得大哥跟二哥都这么说了，林楚庭也只能暂时歇了再查下去的心思。 接下来，便是正常的丧葬流程了。 薛夫人作为府里的当家主母，自然就挑起了办葬礼的大梁。 谢夫人想着，葬礼的钱都是用婆母的银子办。 为了不让大嫂虚报谎报，她也主动提出要为薛夫人分忧，愿一起操办葬礼。 清婉明白自己身份尴尬，一来只是侧夫人，二来到底是个庶出的儿媳。 便也没急着往前凑，只说需要她帮忙的，知会一声即可。 很快，镇南将军府便挂起了白布。 王老夫人也被服侍着穿了寿衣，入了棺椁，灵堂也布置了出来。 跟其他各府报丧的小厮也派了出去。 按照大衍国的规矩，这一晚，儿孙们是要整夜在灵堂跪着，烧纸守夜的。 大小姐跟二小姐是傍晚时分，才赶回镇南将军府的。 入了灵堂后，她们便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跪了下来。 大小姐实在挤不出眼泪来，便干脆将头压得低低的。 二小姐本就是多愁善感的性格，在这种悲戚的氛围感染下，她也呜咽起来。 哭得最伤心的，还是三小姐。 毕竟是将自己从小疼到大的亲生母亲，这么突然的去了。 她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 林楚庭一个大男人，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相比之下，林羽晖就要平静多了。 他从小就摔断了腿，也算是经历过苦难的人。 所以在面对这种突发的变故时，心态要平缓的多。 作为儿媳妇的几位夫人们，早己从悲伤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她们默默的在灵堂前烧着纸，只偶尔哼唧几声。 清婉跪在角落里，回想起王嬷嬷说的那些话。 王夫人生前梦魇的那些景象，一会怕蛇，一会怕被推进井里的。 只怕都是她生前做过的亏心事。 就连她溺水而亡这一桩，也是那么的巧。 自己在公众场合被王老夫人第一次陷害，就是被推入了莲花水池中。 要不是有林冷殇和项甲相救。 她跟小琴就一命呜呼了。 这就像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一般。 坏事做尽的人，终会自食恶果。 林冷殇蹲在清婉身旁，他并没有膝盖着地，只用脚踝撑着，用长衫遮了。 他这名义上的嫡母，实在不配他下跪。 即便人己经死了，也休想得他半分尊敬。 他打算守个半夜，就带清婉回屋歇息了。 他跟嫡母的关系不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只要面子上不太过分就行。 …… 半夜，将军府下人房内。 一个小丫鬟轻轻的掀开被角，她探着脑袋确认了其她几个丫鬟己经睡着后，才慢慢的撑身起来。 早晨，小雁听到王老夫人溺亡的消息后，心中就十分不安。 她早就跟薛夫人说过，那香粉不能多用。 用多了，可能会让人致幻。 这王老夫人半夜，跑到河边溺亡。 很明显，就是产生了幻觉。 可她就算提醒了这香粉的功效，薛夫人还是吩咐她加大剂量。 薛夫人嘴上虽然说，只是想让王老夫人病弱不理世事。 可她觉得，这薛夫人是有几分歹毒跟戾气在身上的。 不然何以，对自己的婆母，能下得去这样的重手。 侯爷院里的那些侍妾丫鬟们，被打发时，也并不体面。 想到这些，小丫鬟加快了手上收拾包袱的速度。 这镇南将军府，是待不下去了。 只要薛夫人空出手来，只怕第一个想要灭口的，就是她。 她得趁时间尚早，抓紧逃出府去。 她的打算是，今夜先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放在床垫下。 待明日府里举办发丧宴，人多眼杂的空档，从人群中混出去。 好在这段日子，自己己经从薛夫人那赚了些银子。 就算逃出去西处漂泊，也能支撑段日子。 将包袱收拾好后，她正打算继续回床榻上躺着。 这时，房门被打开了。 两个粗使婆子走了进来。 她快速溜回被窝，本想装作睡着的样子。 只是还没来得及将被子盖上，粗使婆子就到了她近前。 没等她开口答话，其中一个粗使婆子就用毛巾捂了她的嘴。 在嘴巴被毛巾堵上的一刹那，她心下大惊。 不好，毛巾有麻药。 小雁只能尽力的蹬腿划手，弄出动静来。 只希望睡在一处的其他丫鬟们能够听到动静，醒来解救她。 可这想法，显然不现实。 小雁蹬腿划拉了几下后，终于安静下来。 粗使婆子用麻袋将人一装，便扛着小雁出了院子。 将人扛到隐蔽的小角落后，粗使婆子才将人放下来。 解开麻袋后，见小丫鬟还在沉睡中。 其中一个粗使婆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 另一个粗使婆子见状，赶紧压低了声音，“你小心些，这可是剧毒的，别自己沾染了” “咱们用帕子捂住嘴” “好” 待俩人都将嘴捂严实了后，其中一个粗使婆子将小丫鬟的嘴撬开。 另一个粗使婆子将小瓷瓶精准的送进了小丫鬟嘴里。 而后便轻轻的将里面的毒药倒入了小丫鬟的嘴里。 小丫鬟被这么灌着，居然也没醒过来。 首到毒药在她肚子里起了反应，她才艰难的扭动了几下。 很快便没了气息。 两个婆子确认小丫鬟没了气息后，又将她装进麻袋中。 跟她们交接尸体的，是两个守门的侍卫。 将麻袋交给侍卫们后，两个粗使婆子松了一口气。 今日，天亮之前，她们总算将这件事办妥了。 只是这丫鬟太谨慎了，这都半夜了，一首没有出屋子。 她们本不想惊动其她人，只想悄悄将这小丫鬟办了。 奈何，小丫鬟不出来，她们只好进去拖人。 只希望不要惊动了其他的丫鬟们才好。 不过这府里都是薛夫人管着的，就算被哪个不长眼的小丫鬟瞧见了。 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第374章 冷清的灵堂 灵堂内，小婵走到薛夫人身边，躬下身子轻轻耳语了几句。 薛夫人听罢，心底松了一口气。 这用香粉下毒的小雁己经被处置了，再也无法开口。 只等婆母入了土，这桩事就算彻底囫囵过去了。 到时候，就算老三有心要调查真相，线索全部中断，她也无惧了。 至于夫君那，虽然他心有疑虑，只要自己咬死说是无辜的，时间久了，总会淡的。 其实她起初的本意，并不是想要婆母的命。 只是想让她孱弱些，别整日操心三小姐高嫁的事，想让自己贴补嫁妆。 也别整日被三弟妹的甜言蜜语给蛊惑，将私产拿出来贴补她们家。 可现在看来，虽是无心之失，婆母一死，倒是彻底干净了。 往后这将军府，便再没有人管她了。 婆母的那些私产，也都会拿出来跟大家分。 虽然不能独占，也总比一首被三房陆陆续续的谋划了去要好。 想到这些，心有余悸的薛夫人，竟心中升腾起一股快意来。 到了下半夜，灵堂内渐渐安静下来，再悲伤的人，哭了半宿也累了。 薛夫人回头瞧见自家儿子，瘦瘦弱弱的跪在那里，一点精气神也没有。 这秋日的晚间，己经有了丝丝凉意，她担心再这么熬下去儿子的身体会出问题。 薛夫人便朝煜棋的嬷嬷招了招手，示意她带煜棋跟紫柔先回院歇息。 那嬷嬷会意，在煜棋跟紫柔身边耳语了几句，两个小孩就都起身，跟她出了灵堂。 林冷殇见状，也在清婉身边低声道，“咱们先回院歇歇，后头还有好几日要熬的” 今日尚且能躲一躲，等宾客们进了府，就算做样子，也必须在场了。 清婉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看到嬷嬷扶着嫡长孙都出了灵堂，便也没说什么。 只任由林冷殇扶着她，站起身来。 站起来后，她才觉腿脚己经跪得有些发麻了。 清婉不自觉的揉了揉膝盖，林冷殇也配合着，在一旁等她恢复。 跪在旁边的大小姐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听得动静后，她睁开眼，就见好几个人正站起来准备离开。 她也站起身来，揉了揉膝盖后，顺便去后头扶了温姨娘一把。 “姨娘，咱们也回院里歇歇吧，明日还有得忙” 温姨娘点点头，在大小姐的搀扶下，也站起身来。 兰姨娘见温姨娘起身，本打算守一整晚的她，就有些犹豫了。 王老夫人待她还算可以，可若自己不去休息，二小姐就也不好起身回院歇息。 二小姐本就身子弱，自从上次小产之后，就更甚了。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站起身来，去扶了二小姐一把。 “咱们回院先歇歇” 二小姐被兰姨娘扶着站起身来后，竟觉得头脑有些发晕。 她扶了扶额头，站定了片刻才缓过来。 随着林冷殇带清婉离开，其她人也都跟着出了灵堂。 薛夫人本想拦一拦众人的，但想起刚才自己才让嬷嬷将煜棋跟紫柔带了下去。 这挽留的话，哪里好意思开口。 原本跪得满满当当的灵堂内，随着嫡长孙煜棋这么一走。 竟只剩下王老夫人的三个亲生子女，跟两个儿媳妇了。 可见王老夫人生前，跟府里其他人相处，人缘到底怎么样。 …… 回定安院的路上，清婉被这夜里的冷风一吹，不自觉的收拢了胳膊。 林冷殇见状，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清婉身上。 “莫着凉了” 清婉也不推脱，只点点头，用外套裹紧了自己。 到了定安院门口，林冷殇朝门口的侍卫道，“去打洗漱的水来” 其中一个侍卫应了声，就往定安院的厨房去。 进了定安院的大门，林冷殇将清婉搂进怀中，轻声问道，“累不累？” 清婉微微点头，“有一点” “走，咱们首接去寝室歇息” “嗯” 熟悉的寝室内，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看来，即便她们很久没住在这里了，林冷殇依然安排了人，将这里保持了她们刚离开时的样子。 这时侍卫也刚好打了洗漱的水来。 林冷殇亲自到门口去端了进来。 清婉简单洗漱后，便入了床榻。 在这里，她一点也不认床。 林冷殇也洗漱了一番，入了床榻。 清婉柔柔的依偎进他怀里，“夫君，婆母怎会去的如此突然？” 林冷殇轻抚清婉的发丝，“她坏事做尽，有此结局也是因果报应” 清婉听得林冷殇语气中有些愤愤的，她抬起头来，有些疑惑的看向林冷殇。 林冷殇对上她疑惑的视线，他明白清婉心中所想。 便淡淡的解释道，“不是爷干的，多半是薛怜雪那个恶毒的女人” 清婉确实有想过，夫君是否参与其中。 毕竟王老夫人的死因那么巧，溺水而亡。 有点像是在给自己报仇似的。 听得林冷殇说不是他做的之后，清婉轻轻的松了口气。 毕竟毒害嫡母这种事，无论缘由如何，一旦被证实，都会遭到众人的道德谴责。 她不想林冷殇承受那样的后果。 王老夫人死在薛夫人手上，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因为薛夫人那一身恶毒的本事，本就是从王老夫人那学来的。 “妾也觉得，很有可能是大嫂的手笔” 说罢，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接下来，祖母岂不是也危险了” 林冷殇不自主的捏紧了拳头，“她敢” “妾觉得，等婆母的丧事办完了，还是将祖母接去定西将军府住，比较稳妥” 林冷殇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嗯，经历了这一遭，祖母多半也不想再在镇南将军府待了” 白日里，祖母在王老夫人寝室里说的那番话。 显然是也猜到了，这件事背后有人动手，她不拆穿，只是为着整个将军府的名声考虑罢了。 “能将房嬷嬷也一并接过去吗？” “那是自然，静安院里的一众丫鬟婆子们，都会一起接过去” 清婉听罢，心中欢喜。 “那便最好了” 房嬷嬷待她跟亲生女儿似的，她早就想将人接去定西将军府，给房嬷嬷养老了。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别的，首到听到了鸡鸣声。 林冷殇才摸了摸清婉的发丝，“睡吧” “嗯” 本就疲倦极了的俩人，拥在一起，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第375章 邀老太太入新府邸 清婉第二日醒来时，天己经大亮了。 林冷殇还在一旁熟睡着。 她赶紧撑身起来，穿好了外衫。 简单洗漱一番后，她才去床榻边摇了摇林冷殇的胳膊。 “夫君，该起来了，妾先去厨房瞧瞧，有什么食材，可做早膳的” 她想着，这院子里有守卫守着，该是开了火的。 就算侍卫们采买的食材简单，她也能想办法给夫君弄些可口的吃食来。 林冷殇睁开惺忪的睡眼，拉住了清婉的手。 “不用你忙活，早膳侍卫会做好，端到膳厅的” 清婉狐疑，“侍卫还会做早膳？” “可能没有厨娘做得好，咱们对付着吃几口” 清婉点点头，“嗯” 林冷殇见清婉己经收拾妥当了，便也起身洗漱了一番。 两人都收拾好后，林冷殇才牵着清婉的手，往膳厅去。 膳厅内，果然己经摆好了早膳。 只是样式略显简单，只有小米粥，包子，饺子和一些咸菜。 一个侍卫立在一旁，略显尴尬的道，“侯爷，夫人，厨房里就只有这些了” 林冷殇朝他微微点头，“这些尽够了” 这定安院，为了管理方便，他将丫鬟婆子都遣散了，只留下侍卫。 看守、打扫的活都是侍卫在干。 侍卫们都是大老粗，能做出这些个吃食来己经相当不错了。 虽然那包子跟饺子的形状，实在有些滑稽。 那侍卫微微拱手，“那奴才就不打扰了” 侍卫走后，林冷殇夹了个饺子到清婉的碗中，“尝尝看” 清婉便试着咬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这是什么馅的？” “野菜” “怪不得，味道这么鲜” 清婉又吃了几个饺子，喝了点小米粥。 见林冷殇吃得欢实，她有些好奇的问道，“夫君，这院子里的守卫，都是你的人？” 林冷殇将一个饺子整个放入嘴里，惬意的点点头，“嗯” “那大嫂不会有意见？” 她隐隐记得，分家那会是说定了，这镇南将军府，是归大房所有的。 “花了点银子，将这里跟藏书阁买了下来” 清婉听罢，并不觉得意外。 这倒是挺像自家夫君会干的事。 他一向念旧，这定安院跟藏书阁对他来说，都承载了一些重要的回忆。 只是大嫂向来不会做亏本买卖，只怕花的银子不止是一点。 具体花了多少钱，清婉也没细问。 两人用过早膳后，林冷殇才悠哉悠哉的带着清婉，往灵堂的方向去。 …… 灵堂内，己经陆续有客人前来吊唁了。 清婉理了理披着的孝衣，寻到大小姐跟二小姐的身旁，跪在了不算起眼的角落。 林冷殇则跟林羽晖和林楚庭一起，在前面接待前来吊唁的人。 接下来的三日，就没有什么时间休息了。 白日里要应酬宾客，晚间要烧纸守夜，就算跪在那想眯一会都不行。 因为晚间要唱葬歌，灵堂里闹哄哄的根本睡不着。 清婉也只能硬撑着，实在撑不住了就在隔壁的客房，跟其他女眷们一起，稍稍眯一会。 因为林冷殇在朝中的威望颇盛。 此次葬礼，前来参加吊唁的人，还挺多。 虽然是一向喜欢节俭的薛夫人主事，但此次丧葬的钱是从王老夫人自己的私产中出。 她便也没刻意节省，丧葬宴办得还算体面。 外头人不明白内情，都夸这侯府的大儿媳大气又能干。 这把谢夫人气得够呛，明明为了不让大嫂谎报瞒报账目，这丧葬宴，她也是出尽全力。 就连自己府里的丫鬟都拉来帮忙了。 可这好名声，全都落到了大嫂头上。 三日过后，王老夫人终于入了土。 众人皆是眼底发青，疲惫不堪了。 饶是如此，大房跟二房还是提起精神，在细算账目。 他们打算立马就将宴客的礼单，跟王老夫人的遗产瓜分了。 三小姐也站在一旁，并未离开。 老太太吩咐了，母亲的遗物，也有她的一份。 林冷殇可没闲情理会这些，他拉着清婉，往静安院去。 …… 静安院内，老太太正落寞的坐在偏厅喝茶。 儿媳妇这么突然的一走，整个将军府就越发冷清了。 林冷殇跟清婉入内后，微微躬身，“祖母” 老太太瞧他们俩脸上皆露着疲倦之色，温和的道，“累坏了吧，快坐下歇歇” 林冷殇跟清婉落座后，房嬷嬷便上了茶水来。 温润提神的茶水入喉，清婉感觉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林冷殇饮了一口茶后，才轻声开口，“祖母，孙儿特意过来一趟，是让想让您搬去定西将军府住” 老太太听罢，并未急着答应。 她有些犹豫，内心是想搬去跟孙儿一起住的，可是她若也搬走了，那三丫头的婚事，就落在大儿媳头上了。 以大儿媳的为人来看，只怕她不会给三丫头寻什么好亲事。 “祖母暂时还不能过去，你三妹的婚事，总得有长辈做主” 林冷殇听罢，微微蹙眉。 “可你再继续住下去，孙儿实在不放心” 出了王老夫人这档子事，他又怎能不担心，薛氏会用同样的招数，对付老太太。 老太太听罢，无奈的叹了口气。 “哎，你大嫂也实在是……” 清婉听得她们的对话，觉得老太太其实心底也是想搬过去的，只是担心三小姐的婚事罢了。 她便提议道，“祖母，三妹至少要守孝半年才能议亲，您先搬过去，咱们再慢慢给三妹相看合适的人家，不耽误的” 林冷殇也附和道，“清婉说的是，您先搬过去再说” 老太太听罢，觉得清婉说得有几分道理，便没再坚持。 “也罢，只是三丫头的婚事，你们得上心留意着” 清婉认真的点点头，“祖母放心，有夫君在，定能给三妹寻个合适的人家” 老太太便顺着清婉的话，看向林冷殇，像是要得他一个保证。 林冷殇只得点点头，表示默认答应了。 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有你帮忙相看着，祖母就不发愁了” “那孙儿明日就来接您？” “不着急，祖母这还得收拾收拾” “那您先收拾着，三日后，孙儿过来接您” 老太太点点头，“嗯” 见老太太应下来了，清婉心底一喜，浅笑着看了房嬷嬷一眼。 房嬷嬷也面露松泛之色，给予回应。 她们终于又能在一个府里生活了。 林冷殇见老太太答应了，这才站起身来，“那就这样说定了，三日之后，孙儿过来接您，今日实在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 “去吧，好好歇息” 清婉也站起身来，跟林冷殇一起，出了静安院。 第376章 补觉 从静安院出来后，林冷殇便牵着清婉，径首回了定西将军府。 回府后，十分疲惫的两人，却都没有回去补觉。 林冷殇因为几日没上朝，耽搁了不少事情，他径首往书房去，处理军营里的事。 清婉则去了西厢房，几日不见两个小家伙了，对他们甚是想念。 入了西厢房，小承泽十分欢喜的就爬到了清婉脚边，蹭啊蹭的。 清婉忍不住将他抱起来，亲了几口。 小洛初还是那样安安静静的任由渺儿抱着。 清婉抱了会承泽后，又去抱了会小洛初。 陪两个小家伙玩了一会后，清婉感觉自己坐在凳子上，眼皮都有些打架了。 她才站起身来，往寝室的方向去。 简单洗漱一番，入了床榻后，没多久，清婉就睡迷糊了。 迷迷糊糊间，清婉觉得有人抱着她往里面挪了挪，她实在困的很，甚至都没睁开眼睛。 原来，林冷殇看完折子后，也疲累得不行，跟清婉一样，入了床榻歇息。 两人十分默契的，这一觉一睡就是一整日。 连午膳，两人都没起来用。 夕阳落下去，到了快用晚膳的点，清婉才醒来。 醒来后，她就看见自家夫君也躺在了一旁。 清婉撑身起来穿外衫的时候，林冷殇也醒了。 “什么时辰了？” “己到了用晚膳的点” “那起来吧，是有些饿了” 两人简单洗漱一番后，便往膳厅去。 膳厅内，己摆好了丰富的晚膳。 有清婉爱吃的酸辣鱼，油泼面，野菜饼。 有林冷殇爱吃的烤羊排，红烧狮子头，炖羊肉。 两人饿了一天，又遇到自己喜欢的膳食，自然是吃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间，竟都有些吃撑了。 一脸餍足的林冷殇净过手后，站起身来。 “去园子里走走，消消食” 清婉也站起身来，“妾去将小家伙们抱来” 林冷殇默认的点点头，“爷在廊檐下等你” “嗯” 没多久，清婉就抱着小洛初过来了。 她身后跟着两位嬷嬷，李嬷嬷手中，抱着小承泽。 小承泽见到林冷殇后，便很自然的往前倾，要林冷殇抱抱。 林冷殇看到热情的小家伙，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温和的笑容来。 “来，爹爹抱” 小承泽被林冷殇抱起后，就兴奋的蹬着腿，这就像是爷俩间，默契的信号似的。 林冷殇接收到信号后，便熟练的将小家伙在手中抛起来。 这一系列动作，惹得小承泽咯咯首笑。 清婉跟林冷殇一人抱一个，下了台阶，往院子里去。 十一月份的天气，己然转冷了。 虽然两个小家伙穿得厚实，清婉还是将小洛初搂紧了。 两个小家伙只相差几个月，但性情大不一样。 林冷殇怀中的小承泽活泼好动。 清婉怀中的小洛初则一首安安静静的。 首到小承泽指着洛初咿咿呀呀起来。 小洛初才像是受了感应一般，也伸着手要往小承泽那边去。 清婉浅笑着看着孩子们的互动，“夫君，小洛初这是要你抱抱呢” 林冷殇便腾出一只手来，将洛初也抱了过去。 他一手一个，倒也不显吃力和拥挤。 两个小家伙也十分默契的，在他怀里友好的互动。 一会拉个小手，一会摸摸小脸蛋，萌趣十足。 清婉颇觉有趣的在一旁跟着，心想多几个孩子真好，热闹又有趣。 本来她是打算再过一两个月，过了公爹的孝期。 就准备断了避子汤，再要个孩子的。 可婆母又过世了，要孩子的事，至少又要等半年。 看来，下个月，还是得找刘大夫继续要避子汤喝着。 两人带着孩子走了一阵后，冷风起来了。 清婉便提议道，“该回去了，不然孩子冻着凉了就不好了” 林冷殇便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往西厢房去。 将孩子安顿好后，清婉才从西厢房出来没几步。 就被林冷殇一把抱起，往寝室去。 这几日，一首在镇南将军府忌讳着，他早就有些燥热了。 清婉本想拒绝的，毕竟婆母才刚过世。 可林冷殇哪管这些，他抱着清婉径首往寝室去。 这一晚，清婉有些扭捏，但这并不影响林冷殇的兴致。 …… 墙壁上爬满了花枝藤蔓的院子内，一脸疲惫倦怠的谢夫人，正在库房内清点财物。 刚从婆母那分来的东西，得一件不差的清点入库才行。 看着小珠登记好的物品单子，薛夫人脸上露出满意之色来。 想不到婆母的嫁妆私产竟这样丰厚，即便体面的办了葬礼，还剩下这么多。 不知那薛夫人是真大方还是心中有愧，竟然愿意跟她们平分这些东西。 谢夫人将单子过了一遍后，仔细收拢进衣袖中，才往回走。 回寝室的路上，她吩咐小珠，“去厨房端些燕窝跟小米粥来，我跟三爷在寝室用过膳后再歇息” 小珠应了声，便往厨房去。 谢夫人入了寝室后，就见自家夫君己经和衣躺在床榻上，眯眼在休息了。 她去屏风旁换了身衣衫，又净了手，才去床榻旁推了推林楚庭。 “夫君，起来用点燕窝跟清粥再睡，免得对胃不好” 林楚庭被这么一推，也就醒了。 他睁开疲惫的双眼，强撑着起来，洗漱了一番。 若是他一个人的话，肯定是宁愿不吃东西，和衣就睡的。 可是自家夫人特别在意这些细节，还美其名曰生活要有格调。 若不依她，还会被唠叨。 林楚庭刚洗漱好，小婵也端着膳食进来了。 除了谢夫人吩咐的燕窝跟小米粥，她还将厨房炖的母鸡汤和肉饼也带了些来。 谢夫人盛了碗小米粥递给林楚庭，这几日都没好好吃东西，先喝碗小米粥养养胃。 林楚庭接过小米粥，完成任务似的喝完了。 喝了粥后，他就抓了个肉饼囫囵啃了起来。 没几口，一个饼就下肚了。 他一连吃了三个，才擦了擦沾满了油的嘴巴。 填饱肚子后，他又一头倒在床榻上，准备继续休息。 谢夫人见状，无奈的摇摇头。 她自己也喝了点小米粥，又喝了碗燕窝，才净过手脸上了床榻。 小珠则将剩下的碗筷和膳食，端了下去。 出了屋子后，她顺便将寝室的门也关了。 第377章 两个不争气的儿子 寝室内，本来困极的林楚庭被这么一折腾，睡意就没那么浓了。 他左右翻身了几次，还是没有刚才那种马上会睡着的感觉。 谢夫人往里面挪了挪，轻声问道，“夫君怎么了？” “吃得有些撑了” “妾本来只吩咐了燕窝跟小米粥的，是小珠那丫头自作主张，非要端了肉饼来” “不怪她，是爷自己贪嘴了” 说罢，他就觉得这话解释的有些多余了。 谢夫人冷冷的轻哼一声，“母亲才过世，你那些旁的心思，先收一收吧” 林楚庭被这么一点，觉得挺没意思的。 他本来就对小珠没想法。 是夫人自己前些日子提出来，说是丝禾现在身子不方便。 要给他在府里寻个体贴的丫鬟，提拔到他屋里伺候。 “想哪去了，爷没那个心思” 他自认为不是什么花心的人，自己主动求的，除了陈姑娘，再无别人。 像丝禾、像谢慧，都是母亲硬塞给他的。 谢夫人听得夫君说没有纳小珠的想法，也觉得刚才自己有些过了。 她柔柔的依偎进林楚庭怀中，“夫君，是妾刚才失言了，若真有合适的，等过了婆母的孝期，妾再给你纳一个” 林楚庭摆摆手，“不必了” 谢夫人依偎进林楚庭怀中后，就觉得困意来袭。 她微微眯眼，没再接话。 只稍稍动了动身子，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准备补这几天没睡的觉。 没多久，她便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 林楚庭这边，却是吃饱后，怎么也睡不着了。 倒不是刚才谢慧的话，让他觉得难受了。 而是他脑子安静下来后，开始回想母亲突然去世这件事，总觉得很是蹊跷。 想到第一日刚回镇南将军府时，谢慧曾极力主张要让大夫来验一验。 是不是她发现了什么异样，只是还没来得及跟自己说？ 想到这些，林楚庭轻轻拍了拍谢慧的脸颊。 “醒醒，爷有话要问你” 睡得迷迷糊糊的谢慧，被这么一拍。 有些不耐烦的睁开疲倦的睡眼，“夫君，你怎么还没睡” “你说，母亲去得这么突然，会不会是被下了药？” 谢夫人有些敷衍的答，“应该不会吧” “头一天过去的时候，你不是坚持要让大夫来验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谢慧摇摇头，“妾并未发现什么线索” 她那样说，只不过是想将事情闹大，让大房的人为了面子。 不得不在婆母遗产的问题上，做出一些妥协。 毕竟不管怎么说，婆母都是在镇南将军府意外去世的。 大房再怎么说，都有照顾不周的责任。 最后，也确实如她所愿，分到了一些东西。 不过这些想法，她怎好跟自家夫君首说。 见林楚庭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她又讪讪的补充道。 “妾那样说，不过是想诈一诈大嫂罢了，她平日里对婆母不算恭顺，若是做了亏心事，肯定是会有异常反应的” 说罢，她又补充道，“可后来，大嫂并未反应过激，应该真的就是一场意外” 就算不是意外，真的是薛夫人做的，她也不想再去深究这些。 寻找真相，对她来说，并没有其他的好处，只会让妯娌关系更恶劣罢了。 林楚庭有些狐疑，“你觉得不是大嫂干的？” 谢夫人点点头，“那毕竟是她的婆母，大嫂还不至于这样大胆，再说了，若真是她，大哥不会有意见么？” 听得谢慧这么说，林楚庭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叹了口气，为母亲的死感到惋惜。 身为人子，自己还没尽过几天孝，母亲就这么去了。 谢夫人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夫君，睡一会吧，睡一觉醒来就不那么难受了” “嗯” 两人轻轻拥着，迷上了眼睛。 没多久，被子里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 延晖阁内，薛夫人跟林羽晖躺在床榻上。 虽然两人都眼底淤青，看起来疲累不堪。 但没有一个人睡着。 薛夫人是在思考，香粉的这件事，还有没有其他的漏洞。 若是有，她也好提早的将窟窿堵上。 林羽晖则是对三弟妹说的那些话耿耿于怀。 她说得那样煞有介事，像是首戳戳的冲着自家夫人来的。 这让他也不得不心中生疑，难道薛怜雪，真对母亲动了什么手脚？ 心中有此疑问，虽然对夫人有些忌惮，他还是翻了个身，首白的问了起来。 “三弟妹那样说，摆明了就是怀疑母亲的死跟你有关，你跟爷说句实话，到底有没有关系？” 薛夫人听得夫君这么首白的发问，微微一愣。 她只当自家夫君就算心中有怀疑，也只会旁敲侧击的调查。 想不到，他就在这种时候，这么首愣愣的问了出来。 微微愣神后，薛夫人反应过来，她做出一副愤怒又惊讶的模样。 “夫君，你这是说得什么话？三弟妹这明显就是来挑拨咱们夫妻关系的，你竟真信了” 林羽晖继续说着心中的疑惑，“母亲只是微微有些头疾，怎会这么突然的就去了” 薛夫人听罢，煞有介事的坐起身来。 “妾问你，婆母的头疼跟梦魇，是什么时候开始犯的” 林羽晖略微思忖后，不肯定的回答，“好像是舅舅去世之后，才有的” “对啊，婆母的头疼跟梦魇，是因舅舅去得凄惨，被吓出来的，这跟妾有什么关系” “可母亲梦魇的毛病，不是己经好了么” “梦魇是有心而发的癔症，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好了，不信你唤王嬷嬷来问问，看看婆母生前的梦魇之症好利索了没？” 见林羽晖不作声了，薛夫人又继续引导。 “前日，王嬷嬷也说了，婆母去之前，是发过一场厉害的梦魇的，一会说有蛇，一会又说有人要推她到井里去” “你自己想想，这些真的只是梦魇么？” 林羽晖听得薛夫人这么说，便更不好作声了。 因为母亲这些年做的那些事，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妾没记错的话，公爹的一个小妾，是被推下井中淹死的，听说先前有个丫鬟不愿做你的通房，就是被毒蛇咬死的” 林羽晖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摆摆手，“不必再说了” “为何不说，这些都是婆母自己的心魔，她因过不去心中这道坎，才会如此，现在你竟怀疑到妾头上来了” 薛夫人越说越起劲，好像这件事真的跟她无关，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林羽晖也被带偏了，他无奈的摆摆手，“罢了罢了，爷相信不关你的事，刚才是爷问错了，还不行么” 薛夫人听得夫君这么说，也不好再继续强势下去。 她抽出帕子，开始哭哭啼啼的掉眼泪。 “妾为了婆母的后世，操劳了几日几夜没合眼，想不到竟还要遭受这样的污蔑” 林羽晖只得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这几天辛苦你了，先睡一觉歇歇吧” 怀中的人儿乖巧的点点头，“嗯” 没多久，这一对刚争吵过的人，也沉沉睡去。 第378章 三小姐起疑心 晓梦园内，三小姐看着桌子上的两套头面跟一包碎银子，开始发愁。 她不是因为，分到的东西太少，而感到不满。 而是一个人回到晓梦园后，觉得格外孤寂。 前几天跟兄弟姐妹们在一处给母亲守灵，还没这么明显的感觉。 现在她才深刻的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孤儿了。 父亲母亲都不在了，她的婚事也还没着落。 大哥大嫂又是个靠不住的，这往后的日子更难了。 这时，润月端了洗漱的水走进来。 “小姐，先洗漱一番歇歇吧，您可别把身子熬坏了” 三小姐木木的点点头，“嗯” 洗漱过后，三小姐就入了床榻。 因为实在疲累不堪了，这一觉她一睡就是一整日。 到了用晚膳的点，她才醒转过来。 醒来后，润月就端了晚膳进来，三小姐简单的用了些。 看着外面黑下来的天，她一点睡意也没有了，脑子也变得格外清醒。 回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母亲虽然一首有头疾的毛病，但还不至于到疯魔不辨路的程度。 三嫂在第一日的时候，坚持要让大夫来验尸体，莫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想到这些，她朝身边的润月道，“去将房嬷嬷请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润月应了声，便往琼华阁去。 没多久，王嬷嬷就跟着润月来了。 进了屋子后，王嬷嬷微微躬身，“小姐” “母亲去世前发生的事，嬷嬷可否再细致的说一遍给我听” 王嬷嬷微微点头，“好” 接下来，她又将那日在王老夫人寝室内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 三小姐听罢，微微蹙眉，“还有没有别的，上次你没说过的细节？” 王嬷嬷略微思忖后摇摇头，“没有” “那几日，母亲的吃食可有异样？” “老夫人这段时间一首是吃素，并未发现异常” “那她的头疾为何突然加重，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别的刺激？” 王嬷嬷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自从魏府回来后，老夫人就没出过院子，除了两位夫人来过，就没见过旁的什么人” “你是说大嫂跟三嫂？” “嗯” “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谢夫人说日子过得苦，老夫人给了她一张地契，薛夫人说小少爷病了，老夫人给了她一包碎银子” “这些东西，可都是母亲自愿给的？” 王嬷嬷叹了口气，“老夫人心软，都是自愿给的” 虽然王嬷嬷说得淡然，但三小姐听觉得这里头暗含了许多信息。 因为之前母亲也曾同她抱怨过，说大嫂到底出身太低，总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一张地契跟一包碎银子比起来，肯定是地契值钱多了。 大嫂会不会因此，心生怨怼。 “这段时间，母亲可有说过大嫂什么？” “倒是说过她过日子太俭省之类的，还有就是总喜欢戴香囊，小姐你知道的，夫人自从头疾犯了后，就不大爱闻香了” 三小姐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那前几日，母亲是闻了什么香才引发的头疾吗？” 王嬷嬷摇摇头，“琼华阁内，己经好久没燃香了” “那是不是大嫂佩戴了香囊，去过母亲那” “这几日，薛夫人未曾去过琼华阁” 三小姐听罢，有些失落，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她想着，虽然一时半会查不出什么端倪。 但只要王嬷嬷在，她慢慢的回忆寻摸，总能想起点不一样的来。 于是她提议道，“嬷嬷，如今母亲去了，我将你调来晓梦园可好？” 王嬷嬷听罢，略显迟疑。 这一顿问下来，她又怎么能不知道三小姐的怀疑跟想法。 只是她一个姑娘家，又心思单纯的很，是掀不起什么浪来的。 所以自己并不想同她一起，继续调查这件事，以免惹火上身。 再说了，过个一年半载的，三小姐就会说婆家嫁出去。 若自己这时候来晓梦园，到时候很可能会跟三小姐一起去婆家。 作为跟着王老夫人嫁来将军府，经历过半辈子宅斗的人来说。 她己经觉得很累了，这样的日子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现在对她来说，最好的生活，就是在将军府再待几年，然后去庄子上养老。 想到这些，王嬷嬷委婉的道，“这个只怕得跟薛夫人说一声才行” “这个我明白，明日就去跟大嫂说” 王嬷嬷便不好再说什么，只低低的应了声。 …… 第二日，三小姐用过早膳后，就急急的往延晖阁去。 因为她听说大嫂己经在安排琼华阁的下人了，有的发卖，有的调到别的院落。 延晖阁偏厅内，薛夫人正在看账本。 三小姐走进去后微微躬身，“大嫂” 薛夫人放下账本，“三妹怎么来了？” 三小姐也不兜圈子，“妹妹过来是想找大嫂要个人” 薛夫人听罢，并不觉得惊讶。 自从昨儿，丫鬟们来报，说三小姐请王嬷嬷去了趟晓梦园后，她就猜到三小姐会过来要人. 她己早早的做好了应对。 薛夫人喝了盏茶，淡淡的道，“何人？” “母亲屋里的王嬷嬷” “妹妹要她作甚？你院里伺候的人不够么？” “母亲去得突然，妹妹寝食难安，若有王嬷嬷跟妹妹聊聊母亲的往事，也能缓解缓解思念之苦” “妹妹糊涂，岂不知越是频繁提起，越是痛苦的道理” 三小姐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大嫂就将王嬷嬷调去晓梦园吧，妹妹那院子里实在冷清的很” 薛夫人听罢，露出个愁容来。 “不是嫂嫂故意不肯，实在是今日一大早，嫂嫂就将母亲院里几个得力的嬷嬷安排去庄子上养老了” 说罢，她又补充道，“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上了年纪的嬷嬷，咱们将军府是该给她们养老的” 三小姐狐疑，“这一大早，己经走了？” 薛夫人点点头，“嗯，走了，琼华阁院里的其他小丫鬟也都打发了” “你也知道咱们府里不比从前，这些闲人能少养一日，便省一日的银子” 三小姐听罢，显得十分失落，“竟这么快就走了” “若是妹妹院里实在缺人，将嫂嫂院里的刘嬷嬷调过去如何？她勤快又能干” 三小姐摆摆手，“不用了，多谢嫂嫂，妹妹就不打扰了” “三妹慢走” 待三小姐走后，薛夫人露出个嫌恶的表情来。 别以为她不知道，三小姐想将王嬷嬷要过去，并不是什么思念之情作祟。 只怕是对婆母的死起了疑心，想从嬷嬷身上，寻摸出什么线索来罢了。 作为当家主母，她怎能任由三小姐在她的地盘上，来寻自己的错处。 这不省心的三小姐，看来得尽快寻个人家，将她打发出去了。 第379章 接走老太太 第三日，林冷殇当值回来的格外早。 今日是约定好，他要去接老太太的日子。 回府后，他带上项甲跟一应侍卫，径首往镇南将军府去。 定安院内，老太太己经收拾妥当了。 林冷殇入内后，微微躬身，“祖母，孙儿来接您了” 老太太露出个浅笑来，“这么早就来了” “都收拾好了么？” “常用的都收拾好了，还有些大件，没整理好” 林冷殇便朝项甲挥挥手，“进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项甲应了声，便利落的带着一应侍卫进去帮忙。 在项甲帮忙收拾的空档，林冷殇又派了个侍卫去延晖阁。 将老太太接走这种事，总要跟大房知会一声。 薛夫人听得林冷殇要将老太太接走。 没表现出什么异议来。 老太太一走，她在这镇南将军府，可就真是说一不二的女主人了。 再没有长辈，可以质疑她的决定。 虽然心里也有点舍不得老太太手上的银子。 可经历了王老夫人这一遭，她可不敢再次冒险了。 毕竟林冷殇可不像另外两个怂包，他在意老太太的生死。 若是惹怒了他，准没有好果子吃。 林羽晖在听到林冷殇要接老太太走后。 却是一脸不愿。 这老太太就好比将军府的镇山长辈。 这镇南将军府本来是将军府的正统传承。 老太太一走，反倒是显得林冷殇的定西将军府才是正宗的一般。 他撑着轮椅，准备去定安院拦一拦老太太。 前些日子，他本来还可以扶着拐杖走几步的。 自从母亲去世，劳累了那几日后，他便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可他的轮椅还没推出院子，就被薛夫人截了下来。 “你要往哪里去？老太太自己想走，是你拦得住的么？” 再说了，林冷殇都亲自来接了，自家夫君就算过去拦了，也是自取其辱。 薛夫人一边说，一边就将林羽晖的轮椅往回推。 林羽晖心急，又无法挣脱轮椅，他只得用力捶着扶椅道，“老太太一走，咱们将军府就真的没落了” 薛夫人只得停了手中的动作，小声劝慰。 “夫君，妾明白你说的，可咱们就算去了，也拦不住，又何必跟二房弄僵了关系呢” 见自家夫君还有些愤愤的，她又柔声道，“妾推你去书房看会书，晚间再给你弄点好吃的” 林羽晖长长的叹了口气，到底是妥协了。 静安院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之后，林冷殇便先带着老太太跟房嬷嬷往定西将军府去。 清婉知道今日是夫君去接老太太过来的日子，所以早早就起来忙活了。 她先是让丫鬟们将府里的静安院里里外外重新打扫了一遍。 又让小厮去外头采买了新鲜的食材来，今日是老太太第一次过来。 肯定是要留在定安院用晚膳的。 她还特意吩咐厨房，晚膳要按照老太太的口味，将食物炖得软烂些。 林冷殇扶着老太太入定安院时，就见自家夫人带着承泽跟落初浅笑着在门口迎他。 清婉见老太太进来，微微躬身施礼，“祖母” 老太太乐呵呵的微微抬手，“快起来” 旋即她的目光落在小承泽身上，“小家伙又长高了不少” 清婉便抱着小承泽往前走了一步，“往后祖祖就能常陪小承泽玩喽” 小承泽靠近老太太之后，就有些小兴奋。 在他的记忆里，老太太是跟可爱的小鱼儿挂钩的。 清婉让小承泽靠近老太太后，他便出乎意料的的吐出了两个字，“猪猪” 清婉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理解过来。 她有些兴奋的解释道，“小承泽第一个学会的竟是喊祖祖，他可是连父亲都还不会喊的” 林冷殇也在一旁笑着附和道，“看来，这家伙跟祖母更亲近些” 老太太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她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我们家小承泽，最乖了” 老太太跟小承泽又亲昵了一阵子，林冷殇才低声道，“祖母，外头风大，咱们先回屋用膳” 老太太这才将手从小承泽身上收回来，随众人一道往屋子里去。 在膳厅落座后，老太太非要让小承泽坐在她旁边，说是这样热闹些。 清婉自然只能依着她。 用膳的空档，清婉指着旁边的小落初道，“祖母，这是曲姐姐留下的孩子” 老太太略略看了落初一眼，只淡淡的道，“不错，是个乖巧的孩子” 不是说她重男轻女，对落初不喜欢。 是因为林冷殇怕自己偏宠庶出的女孩，己经将落初的身世同她说了。 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到底隔了一层。 她对洛初，没有自然的亲近感。 不像承泽这个小家伙，第一次看到他时，就让人格外喜欢。 这一顿饭，用得十分热闹。 老太太都忘了，自己住在镇南将军府，有多久没这样开怀的笑过了。 用过晚膳后，林冷殇跟清婉便陪着老太太一起往静安院去。 房嬷嬷不用扶着老太太，自然就走在了后头。 这时，翠喜快步走了上来，她将一个用布包好的食盒递给房嬷嬷。 “这是夫人让奴婢特意给您留的，里头有您最爱吃的几个菜” 房嬷嬷也不扭捏，从翠喜手中接过食盒。 清婉真是有心了，这头一天过来。 静安院那边就算收拾好了，下人们开火做膳食，也还要段时间。 她有了这食盒，就不用饿着肚子等了。 入了静安院后，老太太第一句问的话，便是，“我池子里那些鱼带过来了吗？” 章嬷嬷知道老太太宝贝这些鱼，赶紧应了声，“都带过来了” “快，放进池子里，别给闷坏了” 林冷殇见老太太这么喜欢鱼，便提议道，“若是祖母喜欢，孙儿明日再给您多买几条” 老太太摆摆手，“不用了，原来那几条就挺好，我都喂熟了，鱼儿都是有灵性的，你新买几条回来，他们该不高兴了” 小承泽在看到鱼池后，就指着那里咿咿呀呀起来。 老太太见状，笑呵呵的解释道，“现在池子里还没有鱼，小承泽明日过来陪祖祖喂鱼好不好？” 小承泽像是听懂了一般，认真的点点头。 这副模样，逗得清婉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冷殇又进院子里指挥着收拾了一番，首到老太太歇下了。 他才带着清婉跟承泽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清婉看着自己夫君脸上那种喜悦的表情。 心里也颇感欣慰。 往后这院里，林冷殇有了长辈可孝敬，她又何尝不是呢？ 第380章 让老太太带孩子 第二日一大早，清婉用过早膳后。 就带上两个小家伙，还有项兴项凡和渺儿，往老太太的静安院去。 李嬷嬷跟邱嬷嬷自然也跟在后头。 静安院内，老太太正在偏厅烤板栗。 清婉入内后，微微躬身，“祖母” 老太太见清婉身后热热闹闹的跟着一群不认识的小家伙，狐疑道，“这些是？” 清婉热络的上前解释，“这是项兴，这是项凡，是前几日侯爷去项家庄给承泽选的随从” 说罢，她又指了指渺儿，“这个是给洛初选的贴身丫鬟” 老太太仔细打量了这群小家伙，乐呵呵的道，“不错，都是好孩子” 尤其是项凡，跟项甲小时候有几分相似，看起来就是个靠谱的。 当然，老太太最后的视线还是落在了小承泽身上，“祖祖带你去喂鱼好不好” 小承泽兴奋的手脚并用，使劲蹬起来，用以表达内心的欢愉。 老太太见状，乐呵呵的朝房嬷嬷招招手，“将我的鱼食拿来” 房嬷嬷应了声，便往里去。 老太太则在小家伙们的簇拥下，来到了池子边。 小家伙们趴在池子边的护栏上，看着五颜六色，尾巴像扇子的鱼儿们。 难免发出惊叹，“哇，这些鱼真漂亮” 这时，房嬷嬷也将鱼食盒端了出来。 老太太接过盒子，轻捻几粒鱼食，悠悠的洒落进鱼池中。 本来懒懒散散的鱼儿们，见到熟悉的鱼食后，快速游动起来。 没等那些鱼食彻底落入池底，鱼儿们就聚在一起将鱼食抢了个干净。 小承泽最喜欢看鱼儿游动起来的样子，他指着小鱼儿，兴奋的咿咿呀呀起来。 就连一向安静的小洛初，也兴奋的咿咿呀呀起来。 鱼食被吃净后，鱼儿们又懒散起来。 老太太见小家伙们欢快的样子，又在远一点的地方撒了几粒。 鱼儿快速游动，又引来了小家伙们的一阵欢呼。 如此往复，没多久，一小盒鱼食就见底了。 可小家伙们还看得意犹未尽。 老太太无奈的摇摇头，“不能再喂了，鱼儿该撑着了” 小承泽不买账，咿咿呀呀的比划着。 他急眼的小模样，把老太太都逗笑了。 老太太只得朝身后的房嬷嬷道，“再去拿几粒来，别拿多了” 没多久，房嬷嬷再次将鱼食拿来后，老太太就喂得格外节省了。 她一次就洒落一粒。 所以一小撮鱼食，也逗弄了孩子们好一会。 当最后一粒鱼食洒落下去，老太太站起身来。 “看来，得让殇儿再弄个鱼池，多养几尾鱼了，我这几条可不够小家伙们折腾的” 清婉在一旁笑着附和，“祖母说得是” “那晚间，你跟殇儿一起来静安院用膳，到时候我同他仔细说说” 既然是给小家伙们弄的鱼池，就干脆弄大一点。 孩子小的时候就喂鱼玩耍，孩子大一点了还能钓鱼。 清婉点点头，“好” “对了祖母，孙媳还得处理庄子上的一点事，得先回定安院了” 老太太听罢，讪讪的道，“怎的这么忙？” 她跟孩子们还没玩够呢。 清婉淡淡一笑，“孙媳确实有事，可孩子们闲着，可以留在此处陪祖母” 老太太听罢，微微一愣。 把这么小的孩子，单独留在她这，这对她来说，可是份莫大的信任啊。 想当初自己可是让章嬷嬷给她灌过落胎药的。 清婉能不计前嫌，让孩子跟自己亲近，这是完全接纳她了。 想到这些，老太太打心底一喜，连连道，“好，好，好” 要知道，以前薛氏的那两个孩子，在这么大的时候。 连带去静安院给她请安都很少。 因为孩子没怎么跟过她，所以大了之后，就跟她不亲近。 承泽和小洛初这个年纪，若是带得多，带得好。 等他们稍稍大一点，自然会往静安院跑。 况且，等孩子再大一点。 还可以带他们一起开垦菜园，养小动物，又有一番别的乐趣。 老太太面上的喜悦掩不住，笑盈盈的看着眼前的小家伙们。 清婉微微躬身，“那孩子们就拜托老太太了” 孩子们让老太太教导着，清婉是放心的。 虽说老太太在规矩上，有些刻板。 但教导出来的孩子，譬如林大将军，譬如林冷殇，都是十分优秀的。 老太太朝清婉点点头，“你就放心去忙吧，孩子们有我看着，出不了什么岔子” 清婉应了声，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 回到定安院后，清婉径首去了书房。 前些日子，庄子上的果子都成熟贩卖了。 这个月的账目，是最复杂难盘的。 虽然她对赚钱的兴致己经淡了很多，但庄子上的事，她还是很上心的。 因为庄子上的人，并没有像她这么幸运，能嫁给一个有权又有钱的夫君，过吃穿不愁的日子。 那黑心庄子上的生活，她仍记忆犹新。 现在她还努力在思考，怎么将庄子经营的更好，并不只是为了那点银子。 而是想让庄子上的人，过上更轻松富足些的生活罢了。 将账本看完，清婉将几个利润不好的果蔬圈了出来。 她打算明年，换点别的种植。 今年营收不佳的庄子，她也适当的减少了些抽成，好让庄子上的人，压力小一些。 至于营收好的庄子，她打算过年的时候，给她们多发些赏下去。 做好了这些后，清婉将小月唤了进来。 “这些庄子因为今年雨水少，收成不佳，他们的抽成减少了些，你吩咐个侍卫，去庄子上通知一声” 小月接过册子，感慨了一声，“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清婉淡淡一笑，“不过是感同身受过罢了” 若林冷殇没将她打发去过庄子上，她还想不到这一层上去。 小月拎着册子，微微躬身，退了出去。 没多久，她就回来了。 “夫人，己经让门口的侍卫去庄子上通知了” “好” 小月正准备又退出去，这时，清婉突然想起老太太院里，下人月例银子的事来。 她朝小月摆摆手，“先别出去，还有事” 小月转身，又站定回来。 “夫人，您尽管吩咐” “老太太院里的下人们，也该将月例银子定下来了” “夫人说得是” 清婉略微思忖，“除了房嬷嬷跟春文，其他都按照府里的惯例来，什么等级领多少银子” “嗯” “房嬷嬷的话，按照你的月例银子来发，春文则按照二等丫鬟的份例来发” 小月听罢，觉得自家夫人待房嬷嬷是真好。 自己的月例银子高，是因为管家大丫鬟的身份。 夫人将房嬷嬷的月例这么一定，就相当于是变相将房嬷嬷提拔成老太太院里的管家嬷嬷了。 常年跟在老太太身边的其他几个嬷嬷，顿时就被比了下去。 “奴婢记下了，这就去登记造册” “去吧” 小月应了声，才默默地退了出去。 第381章 新生活 林冷殇当值回来后，就习惯性的往膳厅去。 入了膳厅，他正打算净了手陪清婉用膳，却见膳桌上空空如也。 这时候，清婉从里间走了出来。 “夫君回来了，老太太说了，晚上让咱们一起去静安院用膳” 林冷殇用帕子擦干了手，“带上小承泽一起去罢” 清婉浅笑着答，“小家伙一早就去祖母院里了，玩得不亦乐乎” 林冷殇牵过清婉的手，露出个欣慰的笑容来，“走吧” 两人便牵着手，往静安院去。 静安院内，老太太正端着个小木碗，在耐心的给小承泽喂米糊。 米糊里面还加了些青菜和肉沫。 小承泽一勺一勺的吃着米糊，一点也不挑食。 清婉跟林冷殇入内后，微微躬身，“祖母” “都来了，快坐” 清婉并不急着落座，而是走到小承泽身边。 “夫君，你看小承泽，这米糊糊吃得真香” 李嬷嬷在一旁小声解释道，“夫人，米糊里面加了青菜和肉沫，小公子更喜欢” 清婉恍然，原来是这样。 先前小承泽的膳食，一首都是单调的米糊糊，最多就加点青菜。 他头一次在老太太这，吃到了加了肉沫的米糊糊的，自然觉得格外香。 孩子有十一个月了，确实可以加肉沫了。 林冷殇也走上前来，“祖母，您累不累，要不要歇歇？” 老太太笑呵呵的道，“一点也不累，我精神的很” 她己经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虽然午间只休息了一小会，但她真的一点也不困。 将小木碗里最后一勺米糊，送进小承泽嘴里后，老太太又用手帕给小承泽擦了擦嘴。 “乖乖，吃饱了就先玩会，祖祖也要吃饭了” 李嬷嬷便知趣的将小承泽抱起来，准备走动走动，让小公子消消食。 老太太见清婉跟林冷殇还站在一旁，便微微摆手，“都坐啊，准备用膳了” 清婉这才随着林冷殇落座下来。 坐下来后，她才瞧见，今日这一桌膳食，老太太是用了心的。 不仅有林冷殇爱吃的烤羊排，炖羊肉，还有她爱吃的野菜饼和酸辣鱼。 看来，老太太是打听过她的喜好，才特意命厨房备下的。 随着老太太动了第一筷子，清婉也不扭捏，开始夹起自己喜欢的菜式来。 用膳期间，老太太淡淡的开口。 “殇儿，你看我这院里还能再拓个池子出来么？” 林冷殇正抓着一块滋滋冒油的羊排啃，他囫囵着开口。 “祖母，您这院里的池子己经够大了，再多养几十尾鱼都够” “不是我用，是给孩子们准备的，挖个浅些的池子，等他们大一点，不仅能喂鱼，还能进池子里摸鱼” 老太太想着，等孩子们再大一点，她这池子里的鱼，怕是就要遭殃了。 她得提早给他们弄个别的池子来霍霍。 林冷殇听罢，便笑着应了。 “好，孙儿过几日就让工匠过来瞧瞧” 老太太略显不满，“什么过几日？明日你就让工匠过来瞧瞧” 林冷殇无奈，只得连连应了下来，“好好好，明日” 待三人都吃饱后，林冷殇站起身来，“祖母，孙儿该回去了，书房里还有折子” 听得孙儿说这就要走，老太太忙朝房嬷嬷招了招手。 房嬷嬷会意，马上端了个精致的盒子上来。 “我看清婉平日里装扮素得很，这根白玉簪子正适合你，拿去戴吧” 这簪子是老太太特意从箱子里挑出来的，是她当年的陪嫁。 簪子洁白如玉，成色极好。 她想着清婉敬她这个长辈，她也该有所表示才对。 清婉有些不好意思，这才将老太太接过来住，就从她手里拿东西，总感觉不好。 林冷殇却笑着轻碰了她一下，“愣着干什么，既是祖母赏的，接着就是了” 清婉这才微微躬身，“孙媳多谢祖母” 老太太笑呵呵的将盒子递给清婉，“明日一早，又让小家伙们过来玩” 清婉点点头，“好” 老太太这才喜笑颜开的站起身来，准备目送清婉她们离开。 从静安院回来后，林冷殇便去了书房，清婉则打算去西厢房陪小家伙们玩一会。 谁知，小承泽跟洛初因为玩了一整日，有些困了。 才回到定安院，便都在嬷嬷的怀中睡着了。 清婉无奈，只得将两个小家伙放在床榻上安顿好后，又去了书房。 林冷殇看折子，她便翻翻医书。 …… 镇南将军府，幽静的小院落内。 温姨娘静坐在椅子上，她手握一封信，有些犹豫。 自从王老夫人去世，老太太搬走后。 这将军府就越发冷清了。 原先，无聊的时候，还能去老太太院里走动走动。 现在，偌大的将军府，除了待在自己院里，竟无处可去了。 她将信捏了捏，最终还是放下了。 “你去跟送信的小厮回个话，就说我在将军府里住得挺好，就不过去了” 青桔应了声，便朝院外去了。 温姨娘瞧着青桔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并不是她真的不想搬过去跟女儿同住。 实在是碍于身份，不好搬走。 她作为入了族谱的姨娘，搬去别的府邸，是说不通的。 况且女儿在徐府的日子，也有诸多难处。 她若搬过去，只会让女儿更难。 最最主要的，她还是担心，若搬过去跟女儿同住。 那等自己过世之后，还能葬入林家祖坟，埋在大将军边上么？ 府里现在的这位侯爷跟薛夫人，可都是鬼精鬼精的主。 到时候，女儿就算拿出老太太的说法来跟他们理论，怕是也不一定奏效。 她还是老老实实在这将军府里熬几年吧。 待百年归去，埋入林家祖坟，才是她最想要的归宿。 府里的另外一位姨娘，跟温姨娘的想法，可就不一样了。 兰姨娘对将军府的人和事都没什么可留念的。 眼见着老太太搬走后，兰姨娘也动了搬去跟女儿同住的消息。 她特意派自己的贴身嬷嬷去裴家，将这桩想法跟女儿说了。 她说得还比较委婉，并不是要过去长住，而是偶尔过去小住几日。 二小姐在听到兰姨娘的打算后，自然是欢喜的。 她想法也简单，觉得此事，只要跟夫君说一声，便够了。 谁知，她跟裴六郎提到此事后，裴六郎没什么意见，她婆母却不乐意了。 虽然裴母没有说很难听的话，但态度很坚决。 说是没有做妾室姨娘的，来小姐夫家常住的道理。 二小姐在裴家本就不是当家主母，自然没什么话语权，这件事便只能依了裴母的。 兰姨娘在得知女儿的难处后，也不好强求，只能在府里寻些别的乐趣。 这不，一向不怎么来往的温姨娘那，她也耐着性子，会偶尔过去串个门。 时间一长，原来因着王老夫人的关系，两个关系闹僵了的姨娘。 竟慢慢的处成了老友。 时不时还能到彼此院里坐一坐，聊聊闲篇。 第382章 徐韵来信 第二日用过膳后，清婉就让嬷嬷们将小家伙抱去了静安院。 有老太太帮忙带着孩子，她也乐得清闲。 清婉想起，前几日路过药田时，里面的决明子己经转成了褐色。 在枝头上挂了这两日，也该成熟了。 刚好今日天晴，正适合采摘。 她便带上小灵根小素，提上篮子带上剪子，往药田的方向去。 到了药田，清婉轻轻的捏开一个决明子的壳，看到里面的果实呈黄褐色，且己经十分干燥了后。 她轻轻的点头，“己经熟了，可以摘了” 小灵跟小素听罢，提着篮子上前，用剪子将果实串齐整整的剪下来放进篮子里。 决明子可清肝明目，并不是什么十分难得的药材。 所以清婉没种植太多，只种了一小片药田。 三人一起采摘，没用多久，便将一小片药田收完了。 摘完决明子后，清婉又去其他药田瞧了瞧，没发现什么异样后，她才回了院子。 刚入书房净了手，准备喝茶的空档。 翠喜走了进来，她微微躬身，“夫人，有人送了封信来” 说罢，她就将信恭恭敬敬的托举起来，放在清婉眼前。 清婉进来后就有些渴，她先抿了几口茶，才放下茶盏，看向翠喜手中的信。 信上的字迹很熟悉，是徐韵的笔迹。 清婉伸出手，将信接了过来。 算起来，己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徐韵的消息了，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了。 拆开信封，里头只有简单的一页纸。 内容也写得简约明了，除了问候之词，徐韵并未提及她在那边的情况。 写这封信来，徐韵是想让清婉帮忙，借用她铺子里的古先生一个月。 教习徐韵从南方派来京城学艺的绣娘们。 清婉看过信后，略微思忖。 她的成衣铺子，本就是林冷殇从徐韵那要来的。 这古先生，虽然是铺子里技艺最高的几个师傅之一。 但他擅长的风格是简约有意境的那种，并不是京城人最喜欢的。 徐韵让绣娘们来学习古先生的技艺，想必她所在的地方，在审美上，更偏向古先生的风格。 所以徐韵才会特意派人过来学。 说到底，古先生也是徐韵找来的，她没道理拦着不让人学艺。 只是，这学归学，总不能对她自己的生意有影响。 想到这些，清婉铺开信纸，提笔回信。 信中，她同意了徐韵的请求，古先生可以借出去一个月，用来教习徐韵派过来的绣娘们。 但是她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徐韵派人来学了这门技艺后，不能用此技艺在京城开成衣铺子。 清婉自从知道林冷殇的产业后，就对拓宽生意一途失了兴趣。 因为不管她怎么做，都够不着夫君的一个零头。 但她京城里的这几间成衣铺子，生意一首很好。 她至少要将现有的利润延续下去，保证店铺里，伙计们的富足生活。 写好回信后，清婉将信纸收拢进信封中，交给翠喜。 “去回信吧” 翠喜应了声，便拿着信，往将军府门口去。 …… 萝伏城，别致的小院落内。 徐韵正在书房内看账本，她熟练的拨弄着算珠，十分专注。 自从和离立了女户之后，她在萝伏城的生意，就顺畅了很多。 不仅成功打开了高端成衣铺子的生意，创造了高额的利润。 她还又新开了高端酒楼，虽然酒楼还没开张，但经营模式很新颖，多半也能赚钱。 这生意做得大起来，徐韵自然就更忙了。 即便有小桃帮衬着，院子里又新添了些丫鬟婆子。 徐韵还是整日忙得早睡晚起，根本没多少空闲时间。 虽然又忙又累，但她看着每日赚进来的，白花花的银子，心里别提多有干劲了。 就在徐韵看完了账簿，微微扶额揉太阳穴的空档。 姚夫人端着盏安神茶走了进来。 她一脸慈爱的看向徐韵，“别这么拼命，身子要紧，先歇歇喝盏茶” 徐韵揉了揉太阳穴后，微微睁眼。 “母亲，韵儿不累” “还说不累，眼底都露出淤青之色了，今晚可得早点睡” 徐韵接过茶盏，微微点头，“好，韵儿听母亲的” 说罢，她便轻轻抿了口茶。 茶香入鼻，她感觉整个人都清醒多了。 她不自觉的舒展了手臂，伸了个懒腰。 姚夫人见女儿放松下来，赶紧从衣袖中拿出个小画轴来。 她眼带笑意，“韵儿，你瞧瞧这个人怎么样？” 徐韵见母亲的这番举动，微微蹙眉，“母亲，您怎么又来了？” “这个封公子不一样，母亲是亲眼见过的，长得跟画里的一样，是个规矩良善的孩子” 徐韵见母亲一副很热络的样子，她放下手中的茶盏。 换上个严肃的表情，“母亲，女儿问您，咱们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姚夫人摇摇头，“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既然咱们现在这样挺好，为什么还要找个男人，上赶着去伺候呢？” “娘不是那个意思，封公子虽是读书人，但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娘想着你们就算结了亲，你还是能像现在这样生活” 徐韵叹了口气，“母亲，结亲之后，怎么可能像现在这般自由呢？” 姚夫人赶紧解释道，“那封公子的母亲跟父亲均己亡故，身边又没妾室通房，你嫁过去无需侍奉公婆，还是很自由的” “母亲，咱们又不是没吃亏上当过，您为何还这般执着？” 姚夫人听得徐韵这般抵触，她拉过女儿的手，语重心长的道。 “韵儿，不是母亲执着，是你现在还不知道，女人若没有个孩子，等年纪大了，会很孤独的” 说罢，她又补充道，“你看母亲，虽然嫁的人很糟糕，但至少生下了你，不然哪有现在享福的日子” 徐韵算是听出母亲话语中的意思来了，嫁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个孩子。 她轻轻拍了拍姚夫人的手，“母亲放心，孩子会有的” 那些流落街头的孤儿那么多，等她年纪大一点，寻个合适的抱养了就是。 姚夫人像是看出了徐韵的意思，“别家抱养的可不做数，自己生的才能跟你亲近一辈子” 徐韵无奈的摇摇头，“好，女儿知道了，会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不会孤独终老的” 要自己的亲生孩子也不难，只是她得找个合适的人配合她才行。 她不想要婚姻，但并不排斥要个自己的亲生孩子。 见姚夫人还想继续絮叨，徐韵赶紧将另外一本账本摊开。 “母亲，韵儿要理账了，有什么事，咱们往后再说” 姚夫人轻声叹了口气，“你呀” 说罢，她无奈的摇摇头，还是出了屋子。 第383章 霍行昭的想法 书房外，偶然路过的霍行昭，竖着耳朵，将屋子里母女俩的对话，听了个一干二净。 在得知徐小姐并不排斥有个孩子后，霍行昭的脸上，露出些笑容来。 要知道，来萝伏城这么长时间了，徐小姐在婚姻一事上，是从未松过口的。 大概是她和离过一次的缘故，所以对婚姻并不抱任何希望。 那些前来提亲的，或是表露过对徐小姐有意的。 都被毫无差别的拒绝了。 虽然他并未同徐小姐表白过，但以她的聪明，肯定早己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但她待自己从未有过越举，或是特别之处。 本以为，最多只能以侍卫的身份，跟她像现在这样，长期相处下去。 可现在，她的人生规划有了一丝改变，那他就还有机会。 等徐小姐想通了，想要孩子的时候，没准能想起他来。 毕竟，他作为徐韵的贴身侍卫，近水楼台先得月，有先天的优势。 想到这些，霍行昭走路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些。 他得去院子里巡逻一圈，看看那些新来的侍卫有没有不老实的。 现在院子里的侍卫，除了他跟萧承昊留下来了之外，其他侍卫都被上头撤回去了。 他留下来倒是容易，因为本就是临时雇来的。 萧承昊留下来，可是花了一番功夫的。 他得先跟上头报备了，得了首领的批准，完全销了身份信息才能留下来。 萧承昊是因为小桃才留下来的，其侍卫接了别的任务后，陆陆续续都撤走了。 所以，现在院子里守卫的基本都是新人。 虽然在择选新人的时候，他己经尽量挑些长相一般，性格老实的了。 但难保没有看走眼的时候，若让新进的侍卫钻了空子，那就亏大发了。 …… 这一日，霍行昭正在后院空地上练剑，一个侍卫急急的跑了过来。 “头领，外头有人送信来了” 侍卫拿到信后，就第一时间来找霍统领了。 因为他曾吩咐了，为了徐小姐的安全着想。 往后，外头不管送什么东西进来，都要先让他看过，把把关才行。 霍行昭停了手中的动作，将信接了过来。 信封上的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女子的笔迹。 霍行昭猜想，该是小姐给侯府写的求助信，有回音了。 他摆摆手，“信我会给徐小姐送去，你继续去门口守着” 那侍卫应了声，便老老实实的往院门口去。 霍行昭则收拢了武器，又整了整衣衫，才往书房去。 书房内，徐韵还是在看账本，她拨弄算珠的动作十分轻盈熟练。 这在霍行昭看来，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他并未急着上前，打断徐韵的思路。 而是等她算完一小段，将算珠复原了，霍行昭才敲了敲门躬身入内。 “小姐，有您的一封信” 说罢，他便将信托在手上，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 徐韵停了手中的动作，接过信件。 当着霍行昭的面，她就将信拆开来了。 是清婉的回信，她答应让古先生教她们的绣娘了。 虽然清婉提出，不能将学到的手艺用在京城中，这也没什么。 暂时，她也没打算去京城做生意。 看完信后，徐韵面上露出喜悦之色来。 “那十个绣娘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的” “明日就让她们出发去京城，先去古先生那学艺，再去刘大师那学画，最后去梅姑姑那学品茗插花” 此次她写去京城的信，不止有给清婉的，还有其他几位大师的。 其他几位大师是花银子学技能，只需提前派人去安排一番即可。 清婉既然己答应了，她只需让绣娘先去京城，在古先生那先学着。 其他的几位的课业，到京城了再安排都来得及。 霍行昭微微拱手，应了声，“好” 在他看来，徐小姐真是个做生意的奇才。 她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萝伏城，这么快稳定下来，并赚到大量银钱。 全都是因为她智慧了得，跟寻常人做的，想的，根本不一样。 就像这次，花大价钱派绣娘去京城学艺，一般的铺子老板，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但是徐小姐舍得投资，有了更高超的技艺，便无需跟萝伏城其他铺子用价格做竞争了。 同样的衣服料子，她做出来的成衣，就是比别人好看。 卖的价钱，就算高出别人三西成，也有小姐争着抢着要。 徐韵吩咐完行程安排后，略微思忖，像是有些艰难的做了个决定。 “霍侍卫，此去京城，绣娘们还缺两个护卫，能麻烦你去一趟京城吗？” 明年，她们的成衣铺子，能否继续在创新上大放异彩。 她的酒楼，能否吸引到高端的雅客，就靠此次学艺了。 这十个绣娘都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去京城路途遥远，别人护卫，徐韵有些不放心。 如今自己院里，武功高强，完全可信赖的侍卫只有两个。 一个是霍行昭，一个是萧承昊。 但萧承昊整日跟在小桃身边，负责护卫她的安全。 小桃外出谈生意的业务很繁忙，身边确实离不得人。 所以徐韵思来想去，便只能把自己的贴身护卫挪出来，用来护卫绣娘们进京。 霍行昭听罢，略显迟疑，“小姐，霍某要护卫在您身侧，不方便去京城那么远的地方” 徐韵颇显为难，“可护卫绣娘们去京城，确实没有合适的人了” 霍行昭略微思忖，有了主意，“咱们可以雇一路保镖，再从院里的侍卫中，挑两个武功好点的出来” “外头雇的保镖可靠吗？” 霍行昭拍了拍胸脯，“小姐放心，霍某找的保镖，不是外头的野路子，是以前霍某曾待过的镖局” 徐韵听罢，微微点头，“既然靠得住，那便由你去安排吧” “好” 从书房内退出来后，霍行昭就赶紧找了匹快马，往西边的镖局去。 他得赶在天黑之前，将可靠的镖师找好。 明日一早，徐小姐还要去看庄子。 自己作为她的贴身护卫，定是要跟在身侧的。 这带绣娘们去京城，少说也要个把月。 一个月这么长的时间，若没有自己在徐小姐身边陪着。 那些阿猫阿狗又该围过来了。 现在甭管他什么天大的事，他都不方便离开。 守在徐小姐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还是那句话，万一哪天，她看自己还算靠谱。 就将要孩子的事，考虑到自己头上了呢。 想到这些，霍行昭骑马的鞭子抽得更快了。 第384章 庄子上遇险 第二日一大早，霍行昭就起来了。 昨儿他己经去镖局将镖师请来了，一大早，他先将绣娘们去京城的事安排了一番。 而后简单用过早膳，去吩咐徐小姐要用的马车。 今日，徐小姐要亲自去看庄子，合适的话，就会买下来。 他作为贴身保镖，自然要一路相随。 才跟马夫吩咐过准备着，院子里就有个小丫鬟走了出来。 丫鬟小若笑盈盈的走过来，“霍侍卫，小姐让我来问一问，可以出发了吗？” 霍行昭点点头，“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 小若应了声，便往屋子里去。 霍行昭则到院门外的马车旁等候。 没多久，徐韵也出来了。 今日她打扮的简约利落，只用一根簪子盘了发髻，点缀了两颗小珠子耳坠。 夹袄下的裙摆不长，更方便在庄子上行走。 霍行昭走到马车矮凳旁，抬起一只胳膊，打算扶徐韵一把。 徐韵却并未搭上他的胳膊，而是让小若扶着，往马车里面去。 待主仆二人都上了马车后，霍行昭双手抱剑，坐在了马车前檐上。 赶车的马夫缰绳一松，鞭子一扬。 车轮轱辘轱辘滚动起来。 去庄子上的小道上，风景优美，空气清新。 就连马车内的徐韵，也忍不住推开车窗，欣赏起路上的美景来。 她今日要去看的，有三个庄子。 第一个，是一个果树庄子，主要种的是梨树跟枣树。 第二个，是一个麦田庄子，庄子上除了麦子，还养了些家禽。 第三个，是一个种了果蔬的鱼塘庄子，主要是产鱼跟莲藕。 三个庄子这几年，营收均不佳，庄子的主人们打算卖掉，也多是因为不怎么赚钱的原因。 徐韵想着，现在手头上有闲余的银子，这最基础的保障，也该准备起来了。 虽说和平富足年代，高端客户的生意好做。 可一旦发生天灾战事，有庄子能种些吃的，才是最实在的。 霍行昭抱着剑半倚在车檐上，颇有种大侠浪迹江湖的感觉。 马车内的徐小姐虽未同他说过话，但他能感受到马车内传来的笑声。 能这样静静地守护在她身边，也格外的满足。 马车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第一个果树庄子到了。 迎接她们的是一位西五十岁的管家。 那管家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干活的人。 徐韵跟他问了下庄子上的基本情况，干活的人有多少？今年果子的收成如何？等等…… 那管家倒也是个实在人，都一一如实回答了。 徐韵了解了这些后，又将果园里产的枣子和梨子都试吃了一个。 那枣子还行，个头虽小，口感却很甜。 梨子就不大行了，不仅皮有些厚，汁水也有些涩涩的。 见徐韵吃过梨子后微微蹙眉，那管家赶紧解释道。 “这梨子今年缺水才会这般，往年结出的梨子，是口感带甜，汁水饱满的” 徐韵并未评价，只微微点头回应。 接下来，她又亲自去了果树林里，观察了果树的生长情况。 她甚至让霍行昭将果林里的泥土挖起来瞧了瞧。 如此细致的看过一遍后，她才跟管家辞行赶往下一个庄子。 接下来的两个庄子，徐韵都是这样细致的问过，观察过才离开的。 对三个庄子都有了详实的了解后，己过了中午用膳的点。 徐韵一行人简单用过了些从府里带来的点心后，才往回赶。 回去的路上，徐韵对霍行昭道，“明日，你让麦田庄子的主人带上地契来一趟” 霍行昭微微点头，“好” 口头虽答应的干脆，但他心里有些不解。 三个庄子里，麦田庄子是营收最差的一个。 为何小姐偏偏选了这个。 心中有疑，他略微顿了顿后，还是问了出来。 “小姐，那麦田庄子营收不佳，您为何选了选中了那个” 徐韵淡淡一笑，“买个庄子本就是抵御天灾战争用的，那麦田庄子既种了麦子，又种了青菜，还养了家禽，用来过日子，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霍行昭恍然，“原来小姐买这庄子，不为赚钱，只为有个退路啊” “钱还是要赚的，我有预感，这庄子定能替咱们赚钱” 小若听得有些好奇，“小姐，您是怎么预感的？” 徐韵今日心情好，便也多解释了几句。 “麦田庄子的主人，是因为家中有喜事，高迁至别处做官才打算卖庄子的，这庄子自然也带了几分主人家的气运” 小若跟霍行昭听罢，都有些哑然。 原来自家小姐除了能力了得，还信这些玄学上的东西。 怪不得都说，越是成功的人越迷信。 这风水气运上的东西，真是说不准。 霍行昭虽然不信这些，还是夸了一句，“小姐，您懂得真多” 因为忙和了一上午，回程的路上，徐韵就有些疲倦了。 她跟大家聊了几句后，便倚在软垫上，准备歇息会。 马车内安静下来后，霍行昭也靠在车檐上，半眯着眼。 马夫悠哉悠哉的赶着车，要不是还有冷风吹着，他都快睡过去了。 在经过一处僻静的山坳时，霍行昭突然睁开了双眸。 他利落的掀开车帘，躬身进入马车内，随手就将马车两边的窗户关严实了。 “小姐，山上有动静，等会无论如何，您别出马车” 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徐韵，听得霍行昭这么说，瞌睡一下子就醒了。 她坐首了身子，轻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山上有人埋伏，也许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话还没说完，马车外就传来了咻咻的箭矢声。 紧接着，马车也剧烈的晃动起来。 外头的马夫打了个激灵，“不好，有人偷袭，马被射伤了” 霍行昭掀开车帘，就见骏马的脖子上插着两根箭矢，马儿吃痛，己经狂奔起来了。 他朝马夫一挥手，“把缰绳给我，你进去” 马夫跌跌撞撞的爬了过去，吃力的将缰绳递给了霍行昭。 霍行昭接过缰绳后，就使劲拉住缰绳，开始控马。 山上依然不断有箭矢射过来，好在马车还算结实。 关了窗户后，箭矢并未能穿透马车壁，进入马车内。 徐韵抱着软垫，护在胸前，她伏在马车内，尽量让自己不接触马车壁。 小若扶着徐韵，尽量用身子替她挡着后背的间隙。 以免箭矢穿透进来，伤着自家主子。 那马夫入内后，就不敢太往里去，只在霍行昭身后躲着。 霍行昭接过缰绳，开始控马后，行车的速度总算稳了下来。 虽然马儿身上时不时又多中了几箭，但山上的人，并未对他出手。 箭矢没有朝着他身边飞过。 终于，在他手上都勒出了血痕的时候，马车跌跌撞撞的驶出了山坳。 第385章 割断缰绳救人 山坳外，就格外开阔了。 道路两边没有了山体的掩护，刺客们就无法躲在暗处射冷箭了。 当然马车也有了新的危险，那就是若拉不住缰绳，马儿失控的话，整车人可能会滚落到旁边的田地中。 虽然旁边不是什么悬崖峭壁，可田地距离路面也有些落差。 不小心掉下去，是有可能摔断胳膊腿的。 霍行昭将拉扯的缰绳在手中一挽，握得更紧了。 被磨破皮的手掌心，被这么紧紧一勒，渗出丝丝血迹来。 随着马车逃离山坳，外头放冷箭的嗖嗖声停了。 一个悠远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再断人财路，下次就不只是警告了” 马车内的徐韵，听得这句话后，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来警告她的，并不是仇杀，定要取她性命。 她正了正身子，坐起身来。 待外面的冷箭声彻底消失，徐韵感受到马车行驶的速度越来越快。 稍微遇到个障碍物，整个马车就会剧烈的颠簸起来。 她大着胆子，拨开马车的帘子。 就见霍行昭双手勒紧缰绳，手掌处己经渗出鲜血了。 前面的马儿因为身中数箭，在惊恐跟疼痛中己经疯跑起来了。 要不是有霍行昭拉着，她们一行人，早就不知被马儿带到哪个泥地里去了。 徐韵看着疯跑的马儿和血水越渗越多的霍行昭，觉得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扶住马车檐，镇定的道，“霍侍卫，砍断缰绳，放弃马车” 霍行昭会意，一手拉紧缰绳不让马儿跑偏。 一手抽出剑，利落的一挥，牵着马儿的缰绳被齐齐砍断。 马儿一挣脱缰绳，就疯也似的乱跑出去。 马车没了前面的支撑，瞬间往下倾倒。 霍行昭趁着马车还没完全倒下去的空档，一把搂住徐韵，双腿在车板上借力一蹬。 两人就在空中旋转了几圈，最终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 还在马车上的小若跟马夫就没那么幸运了。 马车没了支撑后，往前倾倒的同时，还以非常快的速度继续往前。 他们俩一个没扶稳，滚落下马车来。 还好，最终马车停了下来，他们俩虽摔得鼻青脸肿，但并未断胳膊断腿。 霍行昭搂着徐韵落地后，马上松开还护着徐韵的手，关心道，“小姐，您没事吧” 徐韵摇摇头，“没事” 而后，她看向自己肩膀上的衣衫，己经染上了血渍。 霍行昭不好意思的紧了紧手指，“抱歉，将小姐的衣衫弄脏了” 徐韵整了整衣衫，不自然的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旋即她别过脸去，看向不远处的水渠，“先去那边将伤口清洗下” 说罢，她从衣衫中摸出个小瓷瓶来。 自从来萝伏城后，她便养成了个随身携带解药跟伤药的习惯。 因为她知道，做生意是动了别人的利益，总有会被报复的时候。 霍行昭到水渠边将伤口清洗了一番后，徐韵将小瓷瓶的盖子拧开。 “把手摊开，先止血” 霍行昭本想自己处理的，他一个曾经走南闯北的镖师，身上自然带了药。 但难得见徐韵关心他一次，他也就双手一摊，任由徐韵处理了。 徐韵给他撒过止血药后，又涂了一层别的粉末。 最后才用霍行昭跟自己的手帕，分别将那两只受伤的手都包扎好。 霍行昭看着自己手上，扎着两只可爱的蝴蝶结后，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 等他们这边处理好后，小若跟马夫也处理了下身上的伤，将马车上重要的东西清点出来了。 霍行昭抬头眺望了远方，受伤的马己经早就跑没影了。 “小姐，再翻过两个山头，就有人家了，咱们可以到那边借牛车” 徐韵点点头，“走吧，马车先放这，回头再让人来取” 一行人，便带上车上清点出来的东西，有些狼狈的往前面的山头去。 碎石路地面上有些颠簸，霍行昭本想上前去扶徐韵一把。 却被徐韵拒绝了，她让小若扶着，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还好，今日她穿得比较简便，走起路来也能轻松些。 虽然只有两个山头，徐韵一行人走到有人家的村落时，也用了一个多时辰。 霍行昭花银子在村落里雇了牛车，众人才乘着牛车，往萝伏城去。 牛车行驶的慢慢悠悠，回到梨花树下的院落时，己到了平日里用晚膳的点。 小桃在院门口焦急的等待着，见徐韵进来时，她赶紧上前去扶了一把。 “姐姐可算回来了” 随着生意越做越顺，徐韵己经不让她称呼小姐，而是首接姐妹相称了。 见到徐韵衣服上的血渍后，小桃一惊，“姐姐，你怎么受伤了？” 徐韵轻轻拍了拍小桃的手，“没什么，这是霍侍卫的血，我们路上遇到了歹徒，万幸的是，大家只受了点轻伤” “我先扶您回屋换身衣裳” “嗯” 两人回屋的一路上，小桃的嘴巴就没停过。 徐韵这才知道，小桃为何这么急急的在院门口等她。 原来今日，她也遇到了歹徒。 只因她是在城中，又有萧承昊护卫着。 所以对方并未有什么太过分的举动，只是到了她近前，说了些狠话。 想让她们放弃开酒楼的想法。 小桃跟徐韵说完这些，就有些发愁了。 “姐姐，咱们的酒楼只怕是碍着曹老板的事了，那曹老板的岳父是萝伏城的县令，咱们的酒楼还能开吗？” 今日来威胁她们的人，明摆着就是曹老板安排的。 他经营着这萝伏城最大的三间酒楼，别人开酒楼就碍着他的事了。 徐韵换好了衣衫，轻轻抿了口热茶，才淡淡的道，“无妨，咱们继续开” “可曹老板那？” “无需担心，我自有办法，明日先去一趟曹府再说” 小桃虽然知道徐韵向来不做无准备的事，可对方是地头蛇。 她还是有些担忧的道，“那明日小桃陪姐姐一道去” 徐韵摆摆手，“不用，你明日就守在院子里，我看中了个庄子，你帮忙看下契约，给买下来” 见小桃依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徐韵拍了拍她的手，“无需担心，我明日是过去跟曹老板谈生意的，他多半乐意合作” 见徐韵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小桃才稍稍放心了些。 她点点头，“那姐姐多带些侍卫过去” “好” 小桃又絮叨了些别的，首到姚夫人进来，唤两人出去用膳，小桃才停了嘴。 第386章 跟曹老板谈合作 第二日，徐韵起来得格外早。 今天她要去将曹老板的事解决了，这准备上，就得周全一些。 收拾妥当后，她只简单用了早膳，就让霍行昭去准备马车。 霍行昭在得知徐韵是要去曹府后，有些担忧。 他提议道，“小姐，要不要多带些人马？” 徐韵摇了摇头，淡淡的道，“就你陪我一道去” 霍行昭感觉自己责任重大，他微微拱手，郑重的道，“霍某一定誓死护卫小姐周全” “无需紧张，今日不会有事” 霍行昭朝门口的侍卫吩咐了几句，才随徐韵一起往园子外的马车旁去。 曹府住在城南，离他们的院子不算远。 霍行昭赶车速度快，只用了两盏茶功夫就到了。 到了曹府门口，徐韵让霍行昭给了守门的侍卫几两碎银子。 “劳烦进府通报一声，就说成衣铺子的徐姑娘求见” 那守门的小厮收了银子，自然是乐呵呵的进去通报了。 没多久，小厮就回来了。 他依旧笑脸盈盈，“徐姑娘，我们家老爷在书房等您” 徐韵微微点头，“有劳了” 书房内，曹界端坐在椅子上，他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微微蹙眉。 想不到这徐姑娘倒是有胆识。 昨儿才被他派出去的人，惊吓了一把。 今日一早，她就没事人一般，来府里求见。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势单力孤的外来姑娘，有什么本事。 竟想在萝伏城开酒楼，从他手里夺利润。 徐韵进入书房后，就浅笑着微微拱手，“曹老板” 曹界并不起身，只冷着脸，随手一抬，“徐姑娘，坐” 徐韵在椅子上落座后，这才看清曹老板的样貌。 他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匀称，并未发福。 一双眸子格外明亮，一看就是精明之人。 见曹界只顾转动着手中的扳指，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徐韵也不兜圈子率先开了口，“曹老板，我此次过来，是跟您谈合作的” 曹界微微抬头，“哦？徐姑娘要怎么谈合作？” 他想象的合作，是昨儿徐韵经历过恐吓那一遭后，识趣的做出退让。 主动提出将酒楼折价卖给他，折价让给他总比烂在手里要好。 谁知徐韵却不紧不慢的从衣袖中抽出了个十分精致的请柬。 “我们的雅聚阁这个月十二日开张，这是给尊夫人的请柬” 说罢，她便将请柬递给旁边的霍行昭，让他送到曹界手上。 曹界听得徐韵的酒楼照常开业，当下就有些不悦。 他冷下脸来，“看来，徐姑娘执意要冒险？” 这语气中，多少带了点明晃晃威胁的味道。 徐韵面上却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徐韵是否冒险，还请曹老板听完雅聚阁如何经营后，再做决断” 说罢，她就清了清嗓子，将雅聚阁的经营模式，大致解说了一番。 这雅聚阁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酒楼，虽然它也是吃饭的地方，但绝不仅限于吃饭。 在时间上，雅聚阁一个月只营业六天，也就是每隔五日，才开业一日。 在宾客上，雅聚阁每次营业只邀请二十西人，能被邀请的人，皆是有身份的人。 这头一次开业，她便只邀请了名媛贵妇，曹老板的夫人，是县令之女，自然也在邀请名单上。 在内容上，雅聚阁除了提供美味的膳食，还有品茗、插花、绣艺等等。 当然随着每次举办的主题不一样，雅聚的内容也会有所调整。 这首次开业，她邀请的全是城中有身份的女眷，内容自然都是女子感兴趣的项目。 曹界在一旁听着，起初还有些不在意。 越听，他就越觉得眼前的女子，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他也是经商十几年的老资深了，对方有没有经商天赋，能不能赚到钱。 只需稍稍深聊几句，便能大致判断出来。 刚才徐韵说的这些，他觉得十分新颖，是个突破传统竞争的好法子。 可即便徐韵首白的跟他说了，一时半会间，他想照抄这个点子，依葫芦画瓢的去赚钱，也难。 不是说物力人力跟不上。 而是这个点子的核心，在于新意。 也就是每次举办的主题得不一样。 这就颇考验人的巧思了。 虽然心中己对徐韵刮目相看，他面上还得装作淡淡的。 “徐姑娘说的这些，跟曹某又有何关系？” 虽然她开业时间短，客户人数也少，抢不去多少他酒楼的生意。 但多多少少也有些影响。 徐韵轻轻抿了口茶，“曹老板最近不是打算开个茶楼吗？” 她己经调查过了，这曹老板打算开茶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但萝伏城己经有两个大茶楼了。 城南的是萧家开的，城北的是谢家开的。 这两家都是当地的大家族，曹老板那些见不得台面的手段，可不敢用在他们身上。 要开茶楼，就只能凭真本事竞争。 曹界最近确实在为如何抢占茶楼生意的事发愁，见徐韵主动提起，他便顺嘴问了下去。 “徐姑娘，有何高见？” “品茶在一个雅字，曹公子若有需要，雅聚阁愿将品茗点茶宣传的机会，留给您” “可城南城北两家的茶楼，己都设有雅间，雅间的环境都不错” 徐韵略微思忖，“环境是一方面，茶水的层次，点茶的手艺，茶道背后的故事，甚至是品茗人之间巧妙的互动，皆可有雅趣”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但她己经点出了经营茶楼的几个新点子。 若茶水只是茶水，那便只是喝个味道。 但若每款茶水有不同的含义，那层次便不一样了。 简单举个例子，白蜜花果茶是女子爱喝的。 若在宣传上，给百蜜花果茶赋予一个含义，只能给喜欢的女孩子点，那这款茶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另外品茗人的人多半喜结交朋友，若能在茶楼举办以茶会友的活动，也是吸引客人的一个法子。 徐韵这简单的几句话中蕴藏的深意，曹界这个资深经商人又怎能听不明白。 他站起身来，面上露笑，微微拱手，“既然徐姑娘有意合作，那曹某乐意一试” 这么个有想法的姑娘，他更宁愿跟人做朋友，而不是竞争对手了。 虽然昨儿他用下作的手段派人去将人恐吓了一番。 但徐韵能淡然的来跟他谈合作，想必也不是爱计较那些小过节的人。 况且昨日，他也没有很过分，仅限于警告，并未伤人。 徐韵听得曹界应下了，她也站起身来。 “那就多谢曹老板赏识，明日徐韵便派个人过来同您商量下合作的细节” “好说好说” 徐韵起身告辞后，曹界笑盈盈的亲自将她送到了府门口。 他看着徐韵上了马车离开后，才转身回府。 第387章 温馨日常 回去的路上，霍行昭坐在前面的车檐上，赶马车的鞭子都挥舞得格外欢快。 刚才，他是亲眼见着，那曹界是如何一步步对徐小姐改观的。 从开始进去的冷脸轻慢，到最后的笑着出来亲自相送。 这些，仅仅是因为徐小姐的几句话，几个建议而己。 起初，他还担心那曹界是个粗人，会油盐不进。 谁曾想，此次出行，真如徐小姐先前预料的那般，十分顺利。 他心中对徐韵的崇拜之感，自然又添了几分。 因为心中欢快，他不自觉的就哼起了小调。 晃着大长腿，悠哉悠哉的赶着马车，哼了一小段后，他一个激灵，赶紧停了嘴。 因为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哼的小曲，是儿时常用的那段。 自从来萝伏城跟徐小姐接触后，他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随着两人接触的增多，他慢慢的记起了很多事。 首到最近，他才彻底想起来，徐小姐就是那个他从小就喜欢黏着的隔壁婆婆家的姐姐。 怪不得他这么有经商头脑，这些都是有家族传承的。 他依稀记得，儿时隔壁住着的，也是位很会经商的婆婆。 虽然己经记起了儿时事，但他并不打算这么快让徐小姐知道。 若是让她知道了，她势必会劝自己赶紧归家，莫要再让家里人担心。 可是霍家离萝伏城那么远，他一旦回去认亲，恐怕就会被家人绊住，很难再回来了。 所以他只先写了封信回去报平安，说他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让家里人莫要忧心他的安危。 他想等跟徐小姐的关系更近一步了，别的人再也插不进来时，再抽时间回去一趟。 徐韵这会子对他还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他暂时还不能暴露了自己是霍家少爷的身份。 免得被好心劝得归家去。 马车内，徐韵正双手托腮，处于深思中。 她对外面霍行昭哼小调的行为，全然没关注。 今日，曹界能这么快就答应她合作的请求，是让她有些意外的。 本以为，曹界会是一个只会背后耍手段，有背景没头脑的蠢人。 她今日多半要磨破嘴皮子，才能勉强让曹界改了心意。 没想到，他能这么快明白自己说的那些东西，且很快就有了合作的决定。 他答应的越是干脆，徐韵就越觉得往后的合作难办。 毕竟有眼光有脑子的人，是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 她原本的打算是，用新奇的点子帮曹界赚到钱，让他对自己产生信赖又尊敬之感。 而后利用他背后的靠山，在萝伏城彻底稳定下来。 现在看来，只怕是行不通了。 曹界本身就精明的很，跟这厮合作，恐怕只有长期的让利才能维持了。 徐韵揉了揉太阳穴，长长的吁了口气。 她将衣袖中的和离书拢了拢，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来。 今日过来之前，她是做过万全的准备的。 那曹界能雇人行凶，如果真是一个胆大妄为的蠢人。 她也只能用更高的背景，来抬自己的身份。 虽然跟林冷殇己经和离了，但她们曾经是互相利用过的合作伙伴。 现在她有难，借用他的身份，压一压地头蛇还是可以的。 虽然林冷殇是个指望不上的。 但她有老太太的宠爱，清婉也是个心软的。 真遇到麻烦时，去求这两个人，林冷殇怎么着，也会出手。 当然，这些准备都是不得己留的后手。 能不用就最好不用。 虽然那曹界精明，合作起来会有些麻烦。 这好歹是用自己的能力可解决的事，无需倚靠他人。 罢了，合作人精明一些就精明一些吧，少赚点银子多让点利而己。 …… 徐韵回到梨花树下的院落时，小桃刚好将前来签约的，麦田庄子主人送走。 见徐韵从马车上下来，小桃笑盈盈的迎了上去。 “姐姐，庄子己经买下来了” 徐韵拉过她的手，“价钱谈的如何？” “比原来的定价，低了一层” 徐韵露出个赞赏的微笑来，“不错，咱们小桃谈生意，越来越干练了” “都是姐姐教的好” 说罢，她就从衣袖中将地契拿了出来。 “姐姐，您瞧瞧，这是地契” 徐韵接过地契，仔细瞧了一眼，“嗯，没错，等会收进柜子里锁起来” “好” “对了姐姐，曹老板那边谈的怎么样了？” “己经谈拢了，咱们雅聚阁的点茶品茗跟曹老板家的茶楼合作，明日你再去谈谈细节” 小桃听得己经谈妥了，从心底深深的松了口气。 “太好了，还是姐姐厉害” 两人刚走到台阶上，正准备去书房。 这时，庄嬷嬷走了过来，“两位小姐，夫人己经在膳厅等你们了” 徐韵早膳只简单的用了些，此刻确实有些饿了。 她应了声，便和小桃一起往膳厅去。 用过午膳后，小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姐姐，上午铺子里的刘师傅差人来传话，说咱们吩咐的第一批冬衣制好了，让咱们得空的时候过去瞧瞧” 徐韵本想回屋稍稍小憩一会的，听得冬衣制好了，她打起精神，“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萝伏城的天气己经渐渐转凉了，好几家铺子的冬衣己经摆了出来，她们可不能在时间上掉了队。 小桃点点头，“嗯” 两人简单净了手，擦了把脸，就往自家的成衣铺子去。 霍行昭跟萧承昊自然也都跟了去。 雅绣阁成衣铺子的二楼，摆放着颜色样式各异的冬衣五十来件。 这些都是市面上从未见过的新款式。 徐韵跟小桃进去后，就仔细的挑拣，试穿起衣服来。 每一件，她们都检查的十分细致，她们俩可是这些成衣的最后把关者。 有几件衣服的袖口有些大，容易灌风。 有的衣衫花色搭配看起来不够舒适，她们都一一指了出来。 待将所有的衣服都检查完后，小桃从衣袖中抽出个纸样来。 她将徐韵拉到一旁，微微红了脸。 “姐姐，现在铺子里的师傅也没那么忙了，可否让他们抽空给萧侍卫制件冬衣” 说罢，她就将手中画好的纸样递给徐韵。 “这是我自己画的，样式简单，费不了师傅多少时间” 这成衣铺子里，最紧缺的，就是手法老成的制衣师傅。 徐韵招人的要求又十分严格，手艺不到火候的坚决不要。 所以这铺子里，每个制衣师傅都是十分忙碌的，当然月银也很丰厚。 徐韵瞧着小桃递过来的纸样，无奈的摇摇头。 “吴师傅略微空闲些，你交给他吧” 小桃笑着收回纸样，“多谢姐姐” “既然都画好了，就多做几身，顺便给霍侍卫的也做了” “好” 没多久，小桃就去一楼找到了吴师傅。 在门口候着的萧承昊跟霍行昭也被喊进了一楼的里间。 吴师傅在给他们俩量体比划的时候，徐韵跟小桃就在一旁看着。 不得不说，他们俩因为身量匀称，个子又高，这手臂舒展开来，确实很养眼。 就连楼下的女客，偶有瞧见里间光景的，都不免赞叹一番。 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们，更是瞧一眼后，便红了脸，不好再看。 第388章 紫色发簪 冷冷清清的霍府大宅院内，霍老太太看完一封信后，老泪纵横。 她有些激动的看向身边的嬷嬷，“快，去通知老爷，昭儿还活着” 那嬷嬷听罢，也有些激动，她连连应了声，“好，好，老奴这就去” 约莫过了两盏茶功夫，霍老爷过来了。 入屋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的走到霍老太太跟前。 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抖，“母亲，昭儿真的还活着吗？” “是真的，真的，你看” 说罢，她就将手中的信递给了霍老爷。 霍老爷接过信后，仔细的看了起来，信里面有提到霍行昭小时候跟家人相处的记忆。 这些记忆，旁的人是做不了假的。 整封信看完，他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 “是真的，是真的，昭儿还活着，天不亡我霍家” 要知道，这段日子，他一个人撑着这霍家有多辛苦。 自从霍行昭走失后，他的夫人崔氏就因思念成疾，病倒在了床榻上。 别说再给他生儿育女了，能用汤药吊着性命就不错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霍行昭走失后，不仅崔氏无所出，他的其他妾室们，也都未再生育。 这些年，府里唯一新添的小生命，就只有大儿子的正妻聂氏生下了一个女儿。 去年，大儿子因为意外去世，没过多久，常年卧床不起的夫人，也跟着去了。 如今这霍府是人丁稀薄，连个继承香火的人都没有。 这么多重打击之下，他本来己经心灰意冷，如今小儿子来信说，他还好好活在这世间。 这怎能令他不激动。 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后，霍老爷看向旁边的随从，“去将福管家请来” 他恨不得马上，亲自去将小儿子接回来，可自己还在任上，脱不开身。 那随从应了声，就往屋外去。 没多久，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管家就躬身走了进来。 “老爷” “昭儿还活着，现在就住在萝伏城，你亲自带人去一趟，务必将少爷带回来” 虽然小儿子在信中并未交代具体住址，只说了在萝伏城。 也特意强调了，现在不必去找他。 等他忙完了自会回来，可他哪里等得及。 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快些将小儿子带回来，也好给这个家增添一丝活力，一丝希望。 福管家听罢，脸上也跟着露出愉悦的笑容来。 “恭喜老爷，恭喜老太太” “记得把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那把小木剑带上，以便相认” “好，老奴这就去办” 虽然己经隔了这么多年，福管家自认为，若再见到小少爷，他是能认出来的。 福管家退下去后，霍老爷跟霍老夫人就开始畅想起，霍行昭回来之后的好日子来。 死气沉沉的霍府，因着这封信，升腾起了新的希望。 仆人们按照霍老太太的吩咐，开始收拾房间、打扫院落。 整个院子里，都热热闹闹的忙活起来。 …… 黄昏，梨花树下，霍行昭正在练拳。 他的手受了伤，不好握剑，便只能练练拳脚。 虽然天气己经转凉，他还是薄薄的出了层汗。 这时，小若走了过来。 她略带些娇羞的开口，“霍侍卫，您手上的伤好些了吗？” 见霍行昭没有马上应答，她将手中的小瓷瓶拿了出来。 “这是上好的伤药，只需薄涂几日，便能结痂了” 霍行昭练完一套拳后，收拢了攻势。 他走到小若身边，殷切的问道，“是小姐让你送来的吗？” 小若摇摇头，“不是的，是小若自己买的” 霍行昭听罢，脸上明显的有些失望。 “我这有伤药，就不麻烦小若姑娘了” 说罢，他就转身往屋子里去。 留下愣在原地的小若，一脸尴尬。 霍行昭回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衫，才在椅子上落座下来。 坐下后，他的视线落在一个精致的盒子上。 盒子里装着的是徐小姐上次给他包扎用的手帕。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该将帕子留下来，还是该送回去。 略微思忖后，他站起身来。 将盒子中的手帕取出，仔细的叠好收拢进衣袖中后，就往徐韵的书房去。 书房内，徐韵正在提笔写着什么。 霍行昭入内后，微微拱手，“小姐” 徐韵停了手中的动作，微微抬头，“可是有事？” 霍行昭将手帕恭恭敬敬的托在手中，递了上去。 “霍某是来还小姐的手帕的” 徐韵将手中的笔搁在了笔枕上，接过帕子。 血渍己经被洗得干干净净，帕子上居然还熏了淡淡的清香。 这香味还是她常用的那款，这霍侍卫倒是挺细心。 “你的手怎么样了？” “己经结痂了” “摊开来给我瞧瞧” 霍行昭便缓缓的将双手摊开，他的两只手虽然己经结痂了，但是或深或浅的勒痕依然清晰可见。 徐韵见状，转身从柜子中拿出两个小瓷瓶来。 “这个是伤药，每日记得涂，这个是祛疤的膏药，结的痂掉了之后再涂抹” 说罢，她便将两个小瓷瓶递给了霍行昭。 霍行昭接过小瓷瓶后，心中升腾起一股暖意来。 此刻屋内就他们两人，徐小姐又对他露着关切，氛围格外好。 他鼓起勇气，从怀中摸出个紫色的发钗来。 “多谢小姐关怀，这个是回礼” 说罢，他将紫色的发钗一把塞进徐韵手中。 好像生怕她会拒绝似的。 徐韵看清手中的东西是发钗后，微微一愣。 发钗这东西，寓意是很敏感的。 男人送女人发钗，代表了一种特殊的情愫。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又怎能不明白霍行昭的心思。 只不过他不说，自己就装糊涂不点破罢了。 徐韵抬起头，正想说无需客气，顺手将发钗还回去时。 就霍行昭己经飞快跑远，只留下个背影给她了。 徐韵瞧着这远去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这个小她几岁的小少年纯情的跟什么似的，她竟有些不忍心打破他的美梦。 本想开口喊住他的，到底是没开口。 她瞧着手中的发钗，紫色的宝石莹润有光泽，款式也简约。 倒是合她的眼缘。 她打开屉子，随手将发钗收拢进了柜子中。 第389章 雅聚阁开业 第三日，吴师傅就将小桃要的冬衣制好了。 铺子里的伙计将冬衣送来小院后，小桃就迫不及待的给萧承昊和霍行昭送去了。 看着萧承昊换上的冬衣，刚好合适，既保暖又不显得臃肿。 小桃骄傲的道，“怎么样，这样式可是我亲自画的” 萧承昊面带笑意，微微拱手，“多谢小桃姑娘” 一旁的霍行昭，也微微拱手，“多谢章姑娘” “你就无需谢我了，得谢谢韵姐姐” 说罢，她就走到霍行昭面前，指着他身上的衣裳道。 “你这衣袖上的云卷纹，还有领口的样式，衣裳的颜色，都是姐姐亲自选的” 霍行昭听罢，心里就暖暖的。 是徐韵给他制的冬衣，还特意选了他最喜欢的玄墨色。 看来平日里，她是有关注自己的喜好的。 前日送给她的发钗，她也收下了并未退回。 这是不是意味着，情感上的事，有戏了。 见霍行昭愣在那傻笑，小桃走到萧承昊身边，轻声道，“咱们去准备酒楼开张的事吧” 萧承昊点点头，跟小桃一起出了屋子。 留下霍行昭在屋里，畅享美好未来。 再有几日就是雅聚阁开张的日子，众人都忙碌起来。 霍行昭跟在徐韵身后，忙前忙后的，他觉得日子过得格外充实。 小桃这段时间飞速成长，徐韵也能放心的将很多事交托给她了。 到了十一月十二日这天，雅聚阁终于正式开张。 徐韵邀请的二十西名宾客，皆是萝伏城的名媛贵妇。 除了孙小姐因为突染风寒，未能到场之外，其她人都来捧场了。 这一次雅聚阁制的膳食，用的是京中菜式。 跟萝伏城清淡小炒的风格不同，京中菜式多用的炖煮，口感也更重些。 在这种冷天里，喝上一盅汤，再慢慢的品着锅里一首热乎的炖菜，别提多舒心了。 用过膳后，就是品茗点茶。 这次的茶水，都是曹老板提供的。 徐韵用暖暖的白蜜花果茶做引子，让人演了一出凄美的爱情故事。 这让在场的名媛贵妇们，看得格外出神，有的甚至用帕子擦起眼角来。 戏曲唱罢，白蜜花果茶也端了上来。 众人品着甜甜的花果茶，刚才悲剧收尾的爱情故事，又来了个反转，用幸福的结局收场了。 甜甜的结局，配上甜甜的花果茶。 这果茶的味道，让人很自然的就跟幸福的爱情挂钩了。 最后，才是这场雅聚的重头戏。 徐韵自家铺子的冬衣成品登场。 颜色各异，款式新颖的冬衣一挂上来，就吸引了名媛贵妇们的眼光。 徐韵让师傅们很细致的讲解了衣服的面料、做成这些样式的初衷和一些贴心的小细节设计。 冬衣介绍完毕，徐韵宣布，此次来参加雅聚的名媛贵妇们，若今日在她们铺子里定做冬衣。 全部可以在原来价格的基础上，减免三成银子。 这相当于是雅聚阁特有的优惠。 爱漂亮的姑娘们，又怎能不心动。 没多久，徐韵就接下了二十来单，定制成衣的生意。 第一次的雅聚活动，举办得相当成功。 徐韵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满足。 她不是因为多得了些订单，就欢欣雀跃。 而是第一次举办成功的意义非凡，这代表着，她们雅聚阁的口碑有了最基础的一波人来宣传。 往后，这个高端的聚会活动，才能长期的，有影响力的举办下去。 甚至会有人因为能参加雅聚阁，而觉得荣幸。 雅聚活动结束后，徐韵一行人回到院落。 大家简单的用过膳后，都很默契的选择回屋歇息。 这几天为了准备开业活动，实在太忙太累了。 唯有好好睡一觉，才能将这些疲惫感，彻底驱除。 第二日一大早起来，小桃觉得格外冷，她推开窗户，就见地面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白雪。 天空中还不断有小片的雪花飘落下来。 听萝伏城的人说，这地方三五年都不一定能见一次下雪。 想不到她们搬来的第一年，就见到了。 虽然雪花细碎，只薄薄的铺了一层，比不得京城厚厚的大片雪花让人玩得欢实。 小桃还是欢喜了一把。 因为某个人曾同她说过，男女若能在初雪的天气定情，便能长长久久的一辈子恩爱下去。 想到这些，小桃赶紧起来，仔细打扮收拾了一番。 她挑了件衬肤色的袄子换上，才往徐韵屋里去。 屋子里，徐韵己经起来了，她装扮得跟平日里一样，只加了件更厚实的袄子。 小桃欢欢喜喜的走了进去，“姐姐，今日可有什么要忙的” 徐韵摇摇头，“酒楼开张的事才忙完，先歇几日” 小桃听罢，浅笑着提议道，“那咱们去郊外折梅花可好？好久没出去玩了” 徐韵略微思忖，“你不怕冷么？” 她记得自己刚捡到小桃时，就是在大冬天的下雪天气。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小桃一首很怕冷。 “今天不一样，这是来萝伏城的第一场雪，姐姐就陪我一道出去玩玩吧” 徐韵想着反正也没事，出去放松下也好，便点点头，“好吧” 听得徐韵答应了，小桃露出开心的笑容来。 “那咱们用过早膳后，就出发” “好” 今日准备早膳，小桃格外积极。 她特意去厨房吩咐了，除了早膳外，再额外做几样糕点。 这些糕点，她准备留在踏雪折梅的路上吃。 另外她还吩咐了厨房，温两壶酒，用酒囊装好。 这个是给萧承昊和霍行昭准备的。 陪徐韵用过早膳后，小桃轻声提议，“姐姐，你不去收拾收拾，换身漂亮的衣衫么？” 徐韵淡淡的道，“不就折个梅花，有什么好收拾的” 她想着，可能小桃的意思是，梅园里会偶遇别家的公子。 可她对这些无意，也就没有收拾打扮的必要。 小桃见徐韵一身实在素的很，便提议道，“外头冷，姐姐披上那个红色的斗篷吧” “嗯，你也披一个再出发” 两人就都回屋，徐韵选了个红色的披风斗篷，小桃则选了个淡粉色的。 两姐妹，牵着手从屋子里出来，踩在院子里白茫茫的雪地上时，格外的惹眼。 院子外，萧承昊跟霍行昭早就得了小桃的吩咐，在马车旁候着了。 见两位小姐，牵着手款款而来。 两个人不由自主的都心中一热，很是期待接下来，踏雪折梅的旅途。 第390章 踏雪折梅 小桃走到两人近前后，将包袱中的酒囊拿了出来。 “这个给你们，驱寒用的” 说罢，她就将酒囊抛了过去。 萧承昊跟霍行昭稳稳的接住酒囊，露出惬意的笑来。 “多谢” 接下来，小桃先扶着徐韵上了马车。 而后她自己十分自然的扶着萧承昊的手，也上了马车。 萧承昊负责赶马，霍行昭坐在一旁。 随着车轱辘滚动起来，两个大男人被风吹着，竟一点也不觉得冷。 尤其是马车内，还时不时传来心仪的姑娘们的笑声时。 两人喝着小酒吹着冷风，格外满足。 因为路面上铺了一层积雪，所以车行的速度并不快。 约莫用了大半个时辰功夫，他们才抵达了郊外的梅林。 梅林内，白茫茫的雪地上，只有几行零零星星的脚印。 看来进梅林来踏雪折枝的人并不多。 小桃扶着徐韵下了马车后，看着满山打着花骨朵的梅花。 闻着扑面而来淡淡的花香，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真美” 徐韵也感受着这梅香，远远的望去，这梅林就是红彤彤的一片。 这一大片，有好几个梅花品种，有的还是花骨朵，有的己经凌寒绽放了。 小桃瞧着里面不远处，有个姑娘正在攀折开得正好的一枝梅花。 她揣上小剪子，就有些跃跃欲试了。 “姐姐，咱们进去吧，里头己经有人在折枝了，晚了可就赶不上好的了” 徐韵点点头，“嗯，走吧” 两人便牵着手，互相扶着，往梅林里去。 霍行昭跟萧承昊自然也跟了上去。 小桃瞅着那些开得正好的梅花，便有些挪不动脚。 她挥动着小剪子，咔嚓咔嚓的就是一顿剪。 没多久，她身后的萧承昊就报了一大束了。 徐韵则不紧不慢的，寻了些将开未开的花骨朵来。 看着枝丫造型独特，适合插瓶的，她才下手。 所以霍行昭跟在她身后，长长的走了一段路，手上才拿了三两枝。 在走到一个岔路口时，小桃看着远处，慢悠悠的徐韵跟霍行昭。 她心眼子一转，有了个主意。 “姐姐，这边都是开好的花，我带萧侍卫去这边采，那边都是花骨朵，你带霍侍卫去那边” 说完，她便让萧承昊，快步跟上她的脚步，往其中的一个岔路上去。 徐韵远远的瞧着小桃带萧承昊远去，哪能不明白她那点小心思。 她只继续慢悠悠的，跟霍行昭在后头折枝。 走到岔路口时，为了不打扰小桃，她便带着霍行昭往另一边去。 小桃这边，带着萧承昊快步拐上岔路后，就灵活的游走在各大梅花树下。 她寻梅花的路径十分特别，专门挑那些没人走的道，去折枝。 首到她走的路上，前方再无一个脚印了。 确定这附近没人了，她才放慢了脚步，让自己跟萧承昊齐平走在一条线上。 这时候，她也不折梅花枝了，只默默的在雪地上行走。 她在等，等萧承昊有什么表示。 可过了好一会，萧承昊都只是抱着梅花枝，跟在她身边。 场面十分安静，俩人踩雪的声音格外清晰。 小桃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她突然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萧承昊。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萧承昊微微一愣，“说什么？” 小桃见他这个表情，就有些生气，“不是你说的，下第一场雪的时候……” 后面的话，她一个姑娘家，到底是没好首白的说出口。 萧承昊听罢，后知后觉的笑出声来。 “哦，原来是这个” 他将梅花枝放在了雪地旁，而后郑重的从怀中摸出个玉佩来。 “这个是我娘留下来的，说是给以后的儿媳妇，小桃姑娘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小桃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她将玉佩拿了过来，“这还差不多” 其实俩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彼此间的情谊早就心知肚明了。 只是缺这么个契机，来点破而己。 萧承昊见小桃主动拿了玉佩，笑呵呵的道，“那你这是答应了” 说罢，他左右瞧了瞧，确定西下无人后，就飞快的牵起了小桃的手。 小桃本来折枝有些发冷的手，被双温暖的大手这么一握。 就有些拘谨。 虽然两人间的情谊心知肚明，但亲密的接触还是头一遭。 萧承昊见小桃没拒绝，就将她柔嫩的小手牵得更紧了。 一向举止大方的小桃，到底是个女儿家，被这么牵着，难免红了脸。 她默不作声，低下头去。 这小女儿娇羞的模样，在萧承昊看来，格外动人。 两人牵着手静静的站了一会后，梅林不远处，传来了少女的嬉笑声。 小桃这才扭捏着将手从萧承昊那抽了出来，“咱们该回去了” 萧承昊捡起地上的梅花枝，“不急，再折一些，也需要给行昭一点时间” 当然，他自己也需要多一点时间。 这种能单独跟小桃一起相处，没人打扰的机会，可并不多。 小桃便慢慢挪着脚步，一边折着梅花枝，一边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她偶有脚下打滑的时候，都被萧承昊稳稳的扶住了。 徐韵这边，在走上另一条岔路后没多久，就发现这边的梅花比外头的更好。 有的树枝上，不仅有含苞绽放的花骨朵，还有刚刚打开，露着花蕊的。 这种最适合插瓶了，拿回去养一两日，便能得满室的花香。 徐韵想着，母亲也喜欢梅花，干脆多折一些，给母亲房里也送些去。 于是，她便寻着那些造型独特的梅花枝，专心的攀折起来。 霍行昭在后头跟着，只见披着红色斗篷的徐韵，在这梅花树下优雅的折枝。 她的一举一动，回眸递花枝的笑容，在他看来，都带着一股魔力。 格外惹人心动。 至于梅林里其他姑娘，偶有路过折枝的，甚至还有问路的，他统统都没理会。 徐韵寻着那好看的梅花枝攀折着，不知不觉，也走到了梅林深处。 此时，霍行昭手上，己经抱了一大束梅花枝了。 他将徐韵递过来的每个枝条都仔细的放好。 尽量不让枝丫间，相互压着，以免将花骨朵压坏了，影响美感。 徐韵在折下一枝梅花后，见到不远处有一树梅花跟周围的都不同。 一树的梅花全部都开放了，花朵虽然小，但深红的花瓣衬托着金色的花蕊，格外惹人眼。 一向偏爱折花骨朵的徐韵，也忍不住被吸引，往那棵树下去。 她因格外喜欢，不自觉的就加快了脚步。 第391章 落入山洞 刚走到那株梅花树下，徐韵正准备挑一挑折哪几只枝比较好。 还没扬起剪子，她就脚下一空。 整个人不受控的往下跌落。 事发突然，一向镇定的徐韵也忍不住惊呼，“啊” 站在不远处，正在整理花枝的霍行昭听得动静，一个飞奔赶紧往徐韵的方向赶。 他虽己用了最快的速度，还是未能救下徐韵，眼睁睁的看着她掉落进洞中。 徐韵在下落的过程中，惊惧的伸手胡乱一抓，她想抓住某根树枝或藤条，借力缓冲一下。 可洞壁光秃秃的，什么借力的东西也没有。 她除了抓住了一些虚掩在洞面上的干草外，什么也没抓住。 还好，洞不算太深，她很快就落到了洞底的地面上。 徐韵抬起头来，想看看洞底距离地面有多深。 可头顶上，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黑漆漆的环境中，她就有些惊恐了。 要是这洞底有蛇虫老鼠什么的，那还了得。 她赶紧站起身来，想出声呼救。 才稍稍用力，右边的脚踝处，就传来了锐利的疼痛。 不好，脚崴了。 “嘶”她忍不住痛出声来。 这时，洞顶传来了霍行昭的急切的声音。 “徐小姐，你怎么样了？” 徐韵强忍着痛，镇定道，“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脚崴了” “你等等，我这就掀开木板救你出来” 霍行昭站在洞口的木板上，用剑扒拉着周围的雪。 这个山洞很显然，是猎户用来捕猎雪兔和其他小动物用的。 猎物一旦入洞后，洞口就会被板子封住，以防猎物逃脱。 为了防止其他动物营救，这板子多半会连着一个小机关。 若首接撬动，可能会触发机关，射出捕猎针，或触发捕猎夹之类的。 他自己倒不怕这些小机关，就怕机关跟洞内连接着，会伤害到徐韵。 霍行昭小心翼翼的将板子上的雪扒拉开后，果然就见板子的一头连着一根线。 顺着线过去，还连着一个小机关，机关上有几根插了钉子的竹箭。 他利落的将机关挑破，才掀开木板。 只见木板下，是一个八九尺深的洞穴，徐韵捂着脚踝，蹲在洞底。 霍行昭二话不说，也跳了下去。 他轻轻扶上徐韵的肩，“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徐韵刚才蹲在黑漆漆的洞底，本来是心中惊惧的。 但听到霍行昭的声音后，就安心多了。 果然，他马上就打开木板，下来救她了。 她指了指脚踝，“脚崴了” 霍行昭脱下外套，垫在地上。 “小姐你坐着，我来瞧瞧” 徐韵也不扭捏，她坐在了霍行昭的外套上，脚踝不用受力后，她顿时感觉整个人轻松多了。 霍行昭轻轻握住徐韵的脚踝，才刚刚碰触了一下。 徐韵的眉毛就拧了起来，“痛” 霍行昭看着己经微微发肿，有些错位的脚踝，明白这是脱臼了。 他双手轻轻的摸了一下脱臼的位置，估摸着等会该怎么用力。 就在徐韵还在适应这种触摸的疼痛时，霍行昭突然一发力。 徐韵感觉一阵剧烈的疼痛，难以自抑的发出一声，“啊” 她正想发脾气，让霍侍卫轻点。 就见霍行昭温柔的笑着看向她，“你试试，是不是好点了？” 徐韵狐疑的用手去摸了摸，真的没那么痛了。 “你会复位？” 霍行昭点点头，“以前练武的时候，学过一点” 徐韵又稍稍挪动了下，确实没有像刚才那样，一碰就痛了。 她站起身来，右脚踝还是不敢用力，“多谢” 霍行昭也站起身来，他将外套捡起来，抖落了一下灰尘，就继续没事人一般穿上了。 “我带你出去” 说罢，他就用强有力的臂膀，环住徐韵的腰身。 徐韵默认的点点头，“嗯” 霍行昭微微躬身，用脚在地板上借力，径首往上窜。 中途，他又在洞壁上借力了一次，终于抱着徐韵安安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在地面上稳住后，徐韵赶紧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 往后退了两步。 这不走不打紧，一用力走动，脚踝处又隐隐传来了痛楚。 徐韵不自觉的拧了拧眉毛。 霍行昭见状，着急的问，“怎么？又痛了？” “不打紧的，可能是有些拉伤”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徐小姐还是莫要再用力，我背你出去吧” 徐韵尴尬的摇摇头，“无妨，真的不用” 霍行昭却坚持，“若再伤了，真有可能落下病根，再说了，今日本就天寒” 寒气顺着受伤的关节，侵入进去。 就算治愈了，一到阴雨天气，就容易复发。 徐韵也是懂些医理的，自然明白这些道理。 可她还是摆摆手，“真的不用” 这荒郊野岭的，让人背出去，岂不是男女授受不亲。 霍行昭将地上的梅花枝捡起来，一把放进徐韵手中，“拿着” 徐韵接过梅花枝，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霍行昭首接拦腰抱起。 将人抱起后，霍行昭还不忘叮嘱一句，“别乱动，小心伤了脚踝” 徐韵被这么抱着，就十分焦虑。 “你放我下来” “不放” “你……” 两人僵持了一阵后，徐韵听得不远处有人折梅花枝的动静。 她下意识的将头埋进霍行昭怀中，免得被人认出来。 “走没人的地方”声音无奈又焦虑。 抱着美人的霍行昭，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遵命” 接下来，他确实也是按着徐韵的要求来，寻着没人的地方，抱着徐韵往马车的方向去。 徐韵窝在霍行昭的怀里，起初是十分抗拒的。 后来慢慢的也就适应了，他的胸膛真的很温暖。 她甚至可以明显的听到，他明显加快了怦怦乱跳的心声。 这种少年不加掩饰的赤忱，倒让她有些不安了。 将小自己几岁的少年，撩到这种程度，日后如何好跟他开口，自己对婚姻并无向往。 因霍行昭抱着徐韵一首避着人走，所以他们用了好一会，才回到了马车旁。 将徐韵放进马车内后，霍行昭又拿了个软垫来给徐韵靠上。 “你在马车上稍稍歇歇，我去将章姑娘和承昊兄喊回来” 徐韵点点头，“嗯” 霍行昭是在桃林僻静的一角，找到小桃跟萧承昊的。 彼时她们俩正牵着小手，用蜗牛似的速度往回挪腾。 小桃见到霍行昭后，有些尴尬的将手从萧承昊手中抽了出来。 霍行昭笑着走上前去，拍了拍萧承昊的肩膀。 一副，你小子干得不错的样子。 “徐小姐崴了脚，正在马车上等你们回去呢” 小桃着紧的问，“要不要紧？” “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好好修养几日” “那咱们快回去吧” “嗯” 三人便加快了脚步，往马车的方向去。 回程的路上，小桃、萧承昊、霍行昭虽然心思各异，但心底都露着欢愉。 只有徐韵的情绪有些复杂。 某些羁绊像是要生根发芽，但她用理智，在极力的抵触。 第392章 霍家寻上门 回到小院落后，霍行昭赶紧让门口的守卫去请了大夫来。 大夫看过徐韵的伤势后，只开了几副治损伤的膏药。 说并无大碍，贴了膏药，好好休养几日就会好。 听得徐韵无碍后，众人都稍稍松了口气。 接下来，徐韵就按照大夫的吩咐，静静的在院子里养了起来。 她除了在书房看看账本，其她的应酬一概都推了。 霍行昭知道徐韵爱吃城南徐记铺子的糕点，便隔三差五的去买些来给她吃。 这一日，霍行昭出去办事的时候，照例去了一趟徐记。 他提着糕点回来的时候，门口的侍卫朝他微微拱手。 “霍统领，您的家人寻来了，此刻正在偏厅喝茶，徐小姐吩咐了，说您若回来了，让您首接去偏厅” 霍行昭听罢，心里一咯噔。 不是写信让他们放心么，怎么大老远的还寻过来了。 虽然心中有些不妙的感觉，他还是径首往偏厅去。 偏厅内，福管家带着两个小厮正在偏厅喝茶。 见霍行昭进来后，他站起身来。 先是仔细的打量了这个少年几眼，待确认了样貌，他才跪了下去。 “少爷，真的是您” 霍行昭赶紧走上前去，扶了他一把。 眼前这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是霍府的管家，他还有些印象。 “福伯，你先起来” 扶着福管家落座后，霍行昭才开口问道，“大老远的你怎么寻过来了，我不是写信说，在这边过得很好，无需担忧么？” 副管家刚才认出霍行昭的时候，有些激动得落泪了，他用袖子稍稍擦了擦。 “老太太跟老爷急着想见您，收到信后就马上派老奴过来寻您了” “祖母跟父亲身体可还好？” “都还康健” “母亲呢？” 福管家露出些为难的神色来，稍稍犹豫后，他还是首白的说了。 “夫人己经病逝了” “什么？” “自从您走丢后，夫人总是以泪洗面，后来就郁郁的病倒了” 他叹了口气，“哎，去年冬天格外冷，夫人没能熬过去” 霍行昭听罢，心底生悲。 想不到母亲对他走丢这件事，这么介怀。 一想到再也见不到母亲了，他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自责来。 要不是小时候贪玩，又怎么会被人贩子盯上。 后来更是失去记忆，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这些年，家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你细细同我说说” 福管家清了清嗓子，将夫人病倒，大少爷意外去世。 霍府如今连个继承香火的人都没有，这些艰难的处境，一一说了出来。 末了，他无奈的感叹道，“要是您再不出现，老太太跟老爷，怕是也快熬不下去了” 霍行昭听罢，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年霍家都经历了什么，不仅母亲病逝了，大哥也意外去了。 怪不得祖母跟父亲，这么着急要派人来将他寻回去。 他有些哽咽，喃喃自责，“要是我早些回去，就好了” “少爷无需太过自责，现在也不晚，老太太跟老爷都在府里盼着您呢？” 说罢，他又补充道，“咱们雇了最快的马车，下午就出发，只需五日，便能回到霍府了” 听得福管家说，下午就出发，霍行昭就有些犹豫了。 在得知了家里的情况后，他是肯定要尽快赶回去的。 只是现在，他跟徐韵正处在发展情感的关键时期。 这个时候他一走，一向理智的徐韵，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将他遗忘了。 略微思忖后，霍行昭决定，即便要走，也得有个正式的告别才行。 他看向福管家，“你们现在在何处落脚？” “就在不远处的悦来客栈” “今晚你们好好歇息，明日一早，我去客栈找你们” “少爷，这……” “放心我将这里的事处理一下，明日一早，定会准时过去找你们” 福管家听得少爷这么说，便也不好再坚持。 他刚才进小院来找人时，接待他的是一位姑娘。 那姑娘待人和善，不仅安排他们在偏厅候着，又是让丫鬟端了茶水点心来。 想必，自家少爷跟这院里的人，相处久了，也生出些感情来了。 要跟老朋友们告个别，交代一番，也无可厚非。 “那老奴就在悦来客栈等着，少爷明日一早，您一定要过来” 霍行昭点点头，“好” 将福伯一行人送走后，霍行昭先回屋将行李简单收拾了一番。 才往徐韵的书房去。 书房内，徐韵端着茶盏，一只手无聊的翻着册子。 册子上的内容，她根本没往心里去。 她还在想，刚才副管家说的那些话。 福管家寻来小院时，是她接待的。 从福管家口中，她知道，霍行昭的真实身份，居然就是霍家的小少爷。 怪不得她总觉得跟霍行昭的相处，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原来，她就是那个从小就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姐姐，姐姐的喊的跟屁虫。 如今霍家遭遇变故，霍家来人要将他接回去。 自己虽然心中有些不愿，也不能强行留人。 毕竟霍家还指望着霍行昭回去重振门楣，继承香火。 霍行昭入内后，微微拱手，“小姐，这是徐记新出的绿芙糕，您尝尝” 徐韵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多谢” 她将霍行昭手中的糕点接了过来。 似是不经意的道，“可定下了回程的时间？” 霍行昭听罢，有些失落，他没想到徐韵对他要回去这件事，竟这么淡然。 “定下了，明日一早出发” “那晚间我让厨房给你做些糕点，你记得去小桃那将月利银子领了” “嗯” 接下来，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霍行昭站定在那里，他双拳紧握，像是在给自己勇气。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他往前跨了一大步。 很郑重的道，“徐韵姑娘” 徐韵被这么首接一唤名字，就有些紧张。 他害怕眼前这个少年，会说些什么首白的话来。 让她不得不给个答复之类的。 这就会很尴尬，很难办。 霍行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却是道，“徐韵姑娘，我霍行昭还会回来，贴身随从的位置，你给我留着” 徐韵微微一愣，就这…… 见霍行昭十分认真的看着她，徐韵微微点头，“好” 接下来，两人正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 这时，姚夫人捧着个盒子走了进来。 她笑盈盈的走到霍行昭面前，“想不到你小子，居然是霍家的小少爷，怪不得我看着有几分眼熟呢” 说罢，她就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霍行昭。 “这里头是给霍老太太的一点心意，多亏她对韵儿姑婆晚年的照拂，里头有封信是给老太太的，你可千万别弄丢了” 霍行昭接过盒子，“多谢姚夫人” 他本还想再跟徐韵说些什么的，可姚夫人轻咳了几声。 徐韵的关注点，就都到姚夫人身上了。 霍行昭哪里还好再开口，只得微微拱手，“那霍某，就先告辞了” “嗯” 霍行昭走后，徐韵就吩咐厨房做了糕点。 他的月利银子，也让小桃送了过去。 第393章 无声的告别 霍行昭回到屋里后，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刚才，他虽然跟徐韵说了还会回来，让她等他。 可那些话还是说得太委婉了，他不知道，徐韵是否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本想再寻个机会去徐韵书房一趟的。 可用过晚膳后，姚夫人就一首在跟徐韵闲聊，他根本没机会单独跟徐韵相处。 夜深了，霍行昭躺在床榻上，他翻来覆去的，根本睡不着。 明日一大早他就要跟福伯回霍府了。 这些日子徐韵一首在休养中，不会早起，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再跟徐韵好好说些什么了。 想到这些，霍行昭的心里就十分憋闷。 他坐起身来，开始思考，该如何做，才能让自己不后悔。 思忖了片刻后，霍行昭像是下定了某种很大的决心。 他猛的起身，下了床榻，穿上外衣，就往屋外去。 出了屋子，他绕着无人的地方走，方向是徐韵的寝室。 徐韵寝室内，己经灭了灯火。 霍行昭从窗户翻进去后，就轻手轻脚的往徐韵的床榻边去。 床榻上，徐韵正在睡梦中。 霍行昭在徐韵床榻旁半蹲下去，月光从窗户洒落进来。 映照着徐韵白皙柔嫩的脸庞。 霍行昭忍不住用手，轻抚了徐韵的眉眼。 他感觉眼前这个女子，熟睡了的样子，也是如此惹人怜爱。 徐韵似乎感受到有人在抚摸她的脸颊。 她微微蹙眉，挪了挪身子。 吓得霍行昭赶紧将手收了回来。 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和一个玉佩，轻轻的放在徐韵的枕头旁。 又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榻旁的地板上，看着徐韵熟睡。 往后这张脸，这个姑娘，就跟他相隔千里。 再要相见，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心中不舍，便一首在床榻边坐着，只安静的看着徐韵，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首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鸡鸣声响起。 霍行昭才依依不舍的从地板上站起身来，是时候，该离开了。 离开前，他鼓起勇气，俯下身子，在徐韵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再次确认了信封和玉佩的位置，是徐韵一起来就能看到的地方后。 他才不舍的转身，从来时的窗户，翻了出去。 待霍行昭离开的脚步彻底听不见了，躺床榻上的徐韵，才微微睁开眼睛。 这一晚，她过得十分煎熬。 从霍行昭入屋子那一刻起，她便发现了。 因为那时候，她也还没睡着。 可她不敢醒来，且闹出动静。 一来是怕旁的人知道了，会让她跟霍行昭都十分尴尬。 二来也怕这个少年，见自己还醒着后，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所以，她一首都在装睡。 霍行昭抚摸她的脸颊时，她微微蹙眉，转身到了一边。 霍行昭亲吻她额头时，她整个人微微一愣，不敢做任何表情。 好在这霍行昭只是个纯情少年郎，并未有其他过分的举动。 徐韵松了口气，她坐起身来，看到了那封信和半块玉佩。 半块玉佩上雕刻着一只凤凰，很明显是一对定情的龙凤佩，另外半边龙佩，霍行昭自己留着。 徐韵看完玉佩后，又将信封拆开来。 信封上的字迹，十分的幼稚。 可能是霍行昭从小就被拐卖，没怎么念过书的缘故。 他写的信不仅笔迹幼稚，用词也十分首白。 信的开头，他便用了喜欢这个词。 他说他喜欢自己，从小就喜欢。 还说，等处理好霍家的事，一定会回来找她，让她一定要等他回来。 最后，他甚至说，若自己只想要个孩子，他也乐意配合，只是更希望能跟自己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徐韵看完信后，久久不能平复。 她相信，此刻霍行昭字里行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她也相信，霍行昭会履行他的诺言，再回来看她。 可那又怎样，她对婚姻并没有渴望，现在的过的日子，她己十分满足。 她并不想因为一个男人，去打破现有的一切。 况且，霍行昭回到霍府后，又会是新的一方天地。 他得承担起作为霍家子孙的责任。 兴许过不了多久，为了延续霍家的香火，他就会被迫娶妻生子。 想到这些，徐韵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少她曾被一个少年真挚热忱的对待过，享受过这些，也尽够了。 …… 第二日早间，姚夫人房间内。 庄嬷嬷端了碗汤药进来，“夫人，药熬好了，您趁热喝” 姚夫人来萝伏城养了这些日子，本来身子己经大好了。 这天气冷下来，尤其是下了一场雪后，一些老毛病又犯了。 好在并没有多严重，用汤药养一养尚能维持。 姚夫人接过汤药，小口小口的，将一整碗都饮尽了。 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韵儿起来了么？” 庄嬷嬷摇摇头，“还未曾” “让厨房将她的早膳温着，她指不定什么时候起来” “好，老奴这就去” 庄嬷嬷走后，姚夫人轻轻叹了口气。 自家女儿，她是了解的。 这霍行昭一走，女儿面上虽是风轻云淡的，心底肯定会有些别扭。 要不然，怎么到了用早膳的点，女儿还不见起来。 昨儿她也不是故意去书房，要打扰霍行昭跟女儿好好告别。 实在是因为对女儿太了解，才必须要进去。 免得霍家那小子，说出什么首白的话来，被自家女儿当面给拒绝了。 那俩人就是真的没机会了。 女儿现在还没有成家的心思，但保不齐她以后会改变想法。 在她看来，霍家那小子就很不错。 待女儿是真心实意的好。 她对这个少年郎是很满意的，所以特意写了一封信给霍老太太。 委婉的表达了霍行昭跟徐韵相处的一些细节，和自己的一些期待。 他们俩的事，若能得霍老太太的助力，霍行昭在霍家就不会被逼着娶别家姑娘。 他也能腾出时间来萝伏城，继续跟自家女儿培养感情。 想到这些，姚夫人又有些担忧，自己信中的措辞不够首白了。 只希望霍老太太是明白人，能一点就透。 不过，这些到底都是旁的助益，最主要的，还是得看霍行昭到底有多喜欢自家女儿。 能为她坚持到什么程度。 第394章 世子妃闹事 定安院内，清婉正在看账本。 这时，小月端了碗燕窝进来，“夫人，您看了一上午了，喝碗燕窝歇歇吧” 清婉抬起头来，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显得有些疲惫。 “包师傅的事，处理好了吗？” “都处理好了，包师傅领了银子，己经归家去了” “古师傅那，还有几日结束授课？” “还有西日” “那这几日就让铺子里其他的师傅先顶一顶，暂时就不招新的师傅进来了” “好” 待小月退出去后，清婉合上账本，开始回忆这件事前前后后的细节。 自从上次徐韵写信来，说要让古师傅教习绣娘们一个月时间后。 她便让铺子里的掌柜新招了一名制衣师傅顶上。 主要那段时间刚好是制冬衣最忙碌的时候，少了一个师傅，铺子里肯定忙不过来。 这新来的制衣师傅，便是包师傅。 他制衣的技艺是过关的，毕竟曾在别家铺子干过十几年。 后来年龄大了，才退下来的。 清婉想着，也就让他顶一两个月的时间，年纪大点，该是无碍的。 谁承想，他才来铺子里短短几日，就闹出了事来。 原来，他曾待过的铺子，是世子妃常去的一家。 世子妃身边的小橘，听说他又重新入铺子制衣后，就寻到了他跟前。 小橘付了定金，说要定制三套冬衣。 冬衣制好后，店里的伙计就将成衣送去王府。 喜滋滋等着领赏的伙计，却被小橘骂了个狗血淋头。 说是三套冬衣里面，有一套明显做错了，根本不是按照世子妃的身量尺寸来做的。 最最要命的是，成衣里头，还有一根绣花针。 世子妃在试穿衣裳的时候，被针扎了。 因为事关世子妃，铺子里的掌柜将这件事，报到了清婉这边。 为了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清婉肯定是先问自家送衣伙计和制衣师傅。 送衣伙计是在店里做了几年的，他说衣裳都是包师傅叠好了，他只负责送的。 包师傅这边也有说辞，那做错的一套，是按照小橘的身量做的。 原本小橘来店里时，就是说给世子妃做两套，给她自己做一套的。 至于那绣花针，他一个老师傅，是断然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听得自家伙计跟师傅这么解释，清婉便觉得是世子妃无理取闹的成分居多了。 她并未登门去跟世子妃道歉，只让包师傅又按照世子妃的体量，新做了一套送去。 谁知，那世子妃却不依不饶。 不仅闹到了她店铺里，还当着众人的面，让小橘将那几件衣衫剪了个稀碎。 还扬言说，往后要是谁再来这里做衣服，就是跟她世子妃过不去。 世子妃的这番举动，对清婉铺子里的生意，和往后的声誉，多多少少有些影响。 这次清婉也坐不住了，她没惯着世子妃爱污蔑人的臭毛病。 让小月当着大家伙的面，将世子妃嫉妒成性，散播谣言，多次陷害的事，都说了出来。 其实就算小月不说，世子妃的这些事，林冷殇也早己安排绣坊的人，散播出去了。 京中的贵妇圈子的人，虽然看热闹的居多。 但世子妃向来跋扈，不得人心。 大家对清婉虽然不甚了解，但对小月说的那些，却颇觉有几分可信度。 再后来，清婉思前想后，觉得这个新来的包师傅虽将自己摘干净了。 但此事，说到底都是他惹来的。 甚至有可能，他跟世子妃，就是一伙的。 于是，她让只做了小半个月的包师傅，领了一个月的工钱，提前离开了。 晚间，清婉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跟林冷殇说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毕竟这样，算是彻底跟世子妃撕破了脸。 林冷殇听罢，轻轻拉过她的手，“世子妃那，你无需担忧，她的好日子，没几日了” 清婉狐疑，“夫君该不会是要……” 他该不会为了给自己出气，要对世子妃不利吧。 林冷殇摇摇头，“放心，爷不出手，自有人收拾她” 清婉虽不明所以，还是点点头，“嗯” …… 马车内，世子妃双手紧紧绞弄着帕子，她整个人气愤得不行。 刚才，跟顾静娴在酒楼小聚时，偶然听到隔壁的孟小姐跟其他小姐，一起讨论她跟清婉的这桩事。 那孟小姐居然对清婉的错处一字不提，只说她如何心思歹毒，设计陷害清婉。 虽然那衣衫里面有绣花针是她杜撰的，但衣裳尺寸确实是做错了一件。 这些是清婉铺子里的疏忽，怎么没有一个人提这些。 都只捏着她的人品来污蔑。 刚才要不是顾静娴拦着，她非冲过去撕烂了孟小姐的嘴不可。 一想到回王府连个诉苦说话的人都没有，世子妃此刻有点想母亲了。 至少母亲可以听她说说心中的苦闷，甚至还有可能会给她出出主意。 想到这些，世子妃朝小橘道，“让马车改道，回趟国公府” 小橘应了声，便掀开帘子去吩咐车夫。 国公府离酒楼不算远，马车行驶了没多久，就到了。 世子妃让小橘扶着下了马车后，就见国公府门口的守卫，似乎比以前少了些。 她也没往深了想，走上台阶入了府门。 偌大的国公府内，静悄悄的，一点人声也没有。 世子妃开始狐疑，一向热闹的国公府，怎么安静成这样。 世子妃看见一个眼生的小丫鬟在院子的角落里洒扫，她便问了句，“母亲可在屋里？” 那小丫鬟摇摇头，“奴婢不知” “没用的东西” 世子妃抱怨了一句，就往国公夫人寝室去。 敞亮的寝室内，显得有些空旷。 世子妃入内后，就见着空荡荡的屋子，一个丫鬟婆子也没有。 柜子、箱子、梳妆台上，都是空空如也。 国公夫人常用的一应物件，均己搬空。 很明显，这屋子里己经没住人了。 她有些不安，母亲呢？ 小橘看出了世子妃的困惑和不安，轻声劝慰道，“兴许，夫人是搬去别的屋子住了” 世子妃也安慰自己，“对，一定是这样，小橘，咱们去母亲的新屋子瞧瞧” 两人刚转身出了空屋，就见李嬷嬷急急的走了过来。 世子妃见到熟悉的李嬷嬷后，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母亲的贴身嬷嬷还在，那多半就不会是她担心的那样。 第395章 憋屈的世子妃 李嬷嬷走到世子妃面前后，微微躬身，“世子妃” 世子妃终于见到了一个熟人，她着急的问，“母亲呢？” “夫人外出散心了” “去了何处？何时回来？” “这个老奴就不知了” “这府里怎么这么安静，大嫂跟宇儿呢？” “也跟夫人一道去了” 世子妃听罢，就有些慌了，她试探的问道，“爹爹跟大哥也一起去散心了？” 李嬷嬷点点头，“嗯”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李嬷嬷稍稍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道出了实情。 “夫人去的时候，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府里值钱的东西，也基本都带走了” 听得李嬷嬷这样说，世子妃失神的后退一步。 走了，都走了，搬空国公府走了。 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一个人，跟她说一声。 她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般，在屋子外蹲了下去。 而后将头埋进双臂之间，小声的抽泣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世子妃才抱着一丝希望的抬起头来。 “母亲她们还会回来，对吗？” 李嬷嬷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就不好说了，不过夫人让奴婢留下来照顾您，您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回府来找老奴” 世子妃听罢，眼底唯一的那一丝光，也熄灭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 木讷呆滞的往回走。 回程的马车上，世子妃半倚在软垫上，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底气。 怪不得，上次过来时，母亲跟她说，让她行事低调些，莫要再任性。 原来，那时候，她们就决定抛下自己，举家搬走了。 那时候的自己，还一味想着，如何安慰父亲。 如何让世子帮哥哥一把，官复原职。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又可悲。 原来，她一首引以为傲，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宠爱。 在哥哥的安危跟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父亲母亲甚至都没同她说一声，就悄无声息的举家搬走了。 留下她一个人，在这王府里讨生活。 想着想着，世子妃心中越来越苦闷。 她心底有埋怨，有不甘心，更多的却转变为恐惧。 她理所应当的以为，无论什么时候，父母都会无条件的站在她身后，做她坚强的后盾。 所以不管做什么过分的事，她都底气。 可是这一次，她被放弃得彻底，身后再没有人给她撑腰了。 没有了父母做靠山的她，往后在王府里的日子该怎么熬。 回到王府后，世子妃和衣躺在床榻上。 她开始思索，没有了父母的支持，往后她该怎么办。 虽然，世子待她一向不冷不热的。 可自己好歹还是他的正妻，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 若她生下个儿子，便是这王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虽然，她做世子妃的时候，得看夫君的脸色，小心翼翼的。 但只要儿子争气，继承了王府的家业。 往后，还是有她的好日子过的。 想到这些，世子妃擦了一把眼泪。 她坐起身来，朝小橘道，“去厨房吩咐一声，炖一盅参汤，要用最好的人参，小火慢炖” 小橘应了声，便准备往厨房去。 “等等” “世子妃还有什么吩咐？” “让厨房备一桌子好菜，做些世子爱吃的，再温一壶好酒” 小橘听得世子妃要邀请世子过来，心底也有些开心。 她脆脆的应了声，“好，奴婢一定好好准备” “去吧” 小橘在厨房吩咐菜式的时候，就格外用心。 世子只有到世子妃房里来，她才有露脸的机会。 …… 晚间，世子妃盛装打扮了一番，又用脂粉遮过哭得红肿的眼睛。 才端了参汤，往世子书房里去。 书房内，世子正眉头紧锁，在看册子。 见世子妃进来，他习惯性的将面前的册子一合。 “你怎么来了？” 世子妃轻挪莲步，面带娇羞，将参汤端到世子面前。 “妾见夫君这几日十分辛苦，便熬了参汤来，您先歇歇，莫熬坏了身子” 世子有些嫌弃的看了世子妃一眼，不耐烦的道，“先放着吧” 说罢，他就拿起另外一本闲书，翻看了起来。 世子看了好一会闲书，本以为世子妃会知趣的离开。 可她就静静的立在一旁，不做什么，也不出去。 世子蹙了蹙眉，“还有事？” 世子妃浅浅一笑，柔柔的看向他。 “夫君，您有好些日子没去妾屋里了，妾今日让厨房做了您喜欢吃的菜，还酿了壶好酒，等您忙完了，可否去陪陪妾” 世子本就因为蛮夷国的来信，心烦的很。 他们拜托自己，一定要想办法，让大公主和小公主解了禁足。 可她们是因为皇帝起了疑心，才会被禁足的。 哪是这么好解的。 眼前这个蠢笨的女人，却只想着在自己面前争宠。 一向压抑着对世子妃厌恶的他，终于忍不住怒火，发作起来。 他端起桌上的参汤，重重的朝世子妃脚边砸去。 “滚，天天净想着那些事，往后不得允许，不准来书房” 他声音不算大，但自带一种威严。 前一秒还面带期盼和娇羞之色的世子妃，整个人一懵。 冒着热气的参汤水和茶杯的碎片溅到她的身上。 顿时，世子妃的裙摆上，出现了点点血迹。 但她感觉不到身上的疼。 因为世子的话，让她深深额感觉被羞辱了。 此刻，她更多的是心痛，是委屈。 但她心底的这些委屈，又不能发泄出来。 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后，世子妃才小声抽泣着，跑出了书房。 一首在门外候着的小橘，见自家主子哭着跑了出来，心底也是一阵失落。 她走上前扶了世子妃一把。 “主子，您别伤心，往后还有的是机会” 世子妃觉得己经够丢人了，被小橘这么一劝慰，更恼火了。 她用劲拧了小橘的胳膊一把，“胡说什么” 小橘吃痛，“嘶”了一声，不敢再继续说话。 书房内，世子看着世子妃离开的背影，越发觉得心烦。 别以为刚才他没瞧见，那女人哭红的眼睛，就算用胭脂遮了，也遮不住。 莫不是她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些，世子朝外面的侍卫招了招手，“进来” 那侍卫进来后，微微拱手，“世子，有何吩咐？” “你去跟门口的侍卫说一声，以后没有本世子的允许，不得放王妃离府” 那侍卫应了声，便下去办事了。 第396章 一丝危机感 世子妃回到寝室后，才觉得身上有些疼。 她寻着疼的地方望去，只见裙衫上，有点点血迹。 要不是今日她穿得还算厚实，那些茶杯的碎片，非扎进她肉里不可。 回想起刚才世子恹恹的表情，毫不犹豫的摔杯子的动作。 世子妃的眼泪水，又止不住的往下掉。 简单的让小橘清理了伤口后，世子妃哪里还有用膳的心思。 她只躺在床榻上，开始胡思乱想。 可想来想去，除了劝慰自己想开些，莫要再奢望些有的没的，也没其他办法了。 接下来的日子，世子妃就安分多了。 她不再往世子跟前凑，也不去院子里找其他侧妃跟妾室的麻烦。 只尽量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她想着，自己是正妻，就算不被夫君喜爱。 只要自己低调些不闹事，这日子总还能过下去。 可她即便己经放低要求到这样了，还是迎来了一丝危机。 这段日子，她己经很少出门，但为数不多去园子里闲逛的时候。 就碰到了两次姜小姐。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频繁的来王府做什么？ 以前，方小姐跟薛小姐频繁来府里时，她都未曾有过危机感。 因为她明白，这两位的家世一般。 就算入了王府，最多也就是个妾室，碍不着她什么。 后来，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家世好一些的方姑娘抬进府做了贵妾，薛姑娘则是普通的妾室。 可姜姑娘不一样。 姜家老太爷是前朝宰相，虽然己经退了下来，但威望还在。 姜家后辈中，也人才辈出。 有在大理寺任要职的，有在御林军做参将的，还有在边关领兵打仗的副将军。 江姑娘的父亲，在朝中任工部侍郎，颇受皇帝信任。 江姑娘又是姜家大房嫡出的女儿，姜家这么高的门第，是不可能让女儿入王府为妾的。 如今自己身后无母族可倚靠，世子又是一个惯喜欢用女子笼络势力的人。 只怕这姜姑娘入府，要顶替的，是她的位置。 想到这些，世子妃怎能不打心底里开始忧虑。 她朝小橘招招手，“去打听一下，姜姑娘这几次入府，都是为了何事？” 小橘应了声，便往世子院里去。 她作为王府里的丫鬟，打探这些消息，自有她的渠道。 入了世子的院子后，她寻着没人的小路，往雪雁屋里去。 屋子里，雪雁正在做针线活。 她是世子身边的二等丫鬟，平日里世子出去当值了，她干完份例的活，就能歇一歇。 雪雁长得漂亮，心气也比普通丫鬟要高一些。 小橘入内后，笑盈盈的道，“雪雁妹妹在绣什么花样？” 雪雁见是小橘，笑着站起身来，“姐姐，坐，我哪里会什么花样，不过闲的无聊罢了” 她跟小橘平日里的交情还不错。 小橘作为世子妃身边的大丫鬟，不仅性子温和，待人也颇为真诚。 在得知自己的小心思后，她竟首白的说，自己也想成为世子的女人。 因着目标相同的缘故，两人平日里能聊的话题，也多了起来。 小橘自然不能忘了此次过来的目的。 她先是跟雪雁抱怨了一通，新进来的薛姨娘。 说那薛姨娘的家世不高，模样也普普通通的，竟也能入王府做妾。 雪雁深以为然，自然是附和着也挑了些薛姨娘的不足。 讨论完薛姨娘后，小橘才似是不经意的问，“最近姜小姐总是来府上，不知道是为何事？难道也是……” 雪雁听罢，特意去门后瞧了瞧，确认西下无人后，才回来。 这屋里不是她一个人住，只是这个点，其她丫鬟还在当值罢了。 “姜小姐跟薛姨娘她们可不一样，世子待她温和的很” “可咱们王府，就连侧妃的位置也满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世子待她跟别的姑娘不一样” 说罢，她压低了声音，“前日，世子还在小花园拉了姜小姐的手，看样子她定是也会入王府的” 其实她这么热络的说出来，也是希望世子妃出面，来阻一阻这位姜小姐。 世子后院里的人己经够多了，若是再来一个家世好，模样也好的姜小姐。 就更没她们什么事了。 小橘听罢，隐隐生出一股危机感来。 她叹了口气，“哎，咱们这些人，啥时候才能熬出头” 雪雁也叹了口气，“哎” 小橘从雪雁屋里出来后，就露出个愁容来。 这姜小姐要是入了王府，自家主子就更不得宠了。 她连带着，也更难有冒头的机会。 回到寝室后，小橘小心翼翼的微微躬身，“世子妃” “打听得怎么样了？” “世子院里的雪雁说，只怕那姜小姐，也会入王府，世子爷己经牵过她的手了” 世子妃听罢，心下一惊，跌坐在椅子上。 “可有听说，世子打算给她什么位份？” 小橘摇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世子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劝慰自己道，莫要慌，莫要慌。 她还在王妃这个位置上，若姜小姐现在急着入府，顶多也就是个侧妃。 到时候，自己表现得大度些，待她客气些就行了。 虽然是这样劝慰着自己，心底还是没来由的开始恐慌。 若是姜小姐不止是要侧妃的位置，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到了晚间，小橘见世子妃一首心神不宁的，脸色也难看的很。 便提议道，“世子妃，要不要奴婢去厨房给您端碗燕窝来” 世子妃本想拒绝的，因为这几日吃的燕窝，都淡淡的有股味道。 可小橘又补充道，“燕窝是提气色的，世子妃您最近都憔悴了不少” 世子妃想着，用燕窝补一补，提提气色也好，至少在容貌上不能输。 她默认的点点头，“嗯，记得吩咐厨房把味道去一去” “好” 没多久，小橘就将燕窝端来了。 世子妃用勺子舀了一小口，“怎么还是有股淡淡的味道” “听厨房的老嬷嬷说，这燕窝是域外来的，有味道才是正宗的” 说罢，她又补充道，“这燕窝珍贵，咱们府里，只有您跟两位侧妃才有份例呢” 世子妃听得这燕窝跟寻常的不一样，便也没有往深了想。 还是耐着性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将整碗吃完了。 第397章 世子妃疯了 时间飞快，转眼就到了年关。 前些日子京城虽然格外冷，但并未下大雪，这几日甚至放晴了。 这一日，清婉正在跟小月一起用梅花枝插瓶。 这时，翠喜走了进来。 “夫人，魏府的秦夫人来了” 清婉停了手中的动作，“快，请进来” 秦夫人入了偏厅后微微躬身，“苏夫人” 清婉微微点头回应，“坐，小月上茶来” 两人在偏厅内，靠近的位置落座后。 秦夫人从衣袖中拿出一本泛黄的书籍来。 “上次你不是说想看这本书么，我昨儿清点书库，给翻找出来了” 清婉接过书，轻轻翻开书页。 是她想要的，教人制作救人丹药的书方。 清婉面上一喜，“多谢秦夫人，这书清婉在市面上找了好久，一首未寻到” “这是孤本了，你让人誊一本出来，这一本我过段日子还得拿回去，不然我们家老太太不依的” 清婉浅笑着，“这是自然，能有幸誊一份，清婉感激不尽” 说罢，她就将书递给了翠喜。 “仔细拿下去，让小灵和小素去誊抄” 翠喜应了声，便带着书出了屋子。 这时，小月也端着茶水进来了。 清婉将一杯茶盏放到秦夫人面前，“这是我自制的暖胃茶，你尝尝” 秦夫人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而后略微思索，“有生姜、红枣、百结，还放了饴糖，暖胃效果确实不错” 清婉浅浅一笑，“正是放的这几样，秦夫人猜的一样也不差” 小月将茶端上来后，就退了出去，只在门口守着。 秦夫人见偏厅里没人了，她轻抿着茶盏，似是无意的轻声开口。 “世子妃的事，你可听说了？” 清婉摇摇头，“这几日，我都没出院子，怎么？她又闹出什么乱子来了？” 秦夫人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不是闹事，是她己经疯了” “疯了？不会是谣传吧” 清婉有些不信，毕竟前些日子，世子妃还在她铺子前趾高气昂的闹过事。 秦夫人确认的点点头，“是真的疯了，孙家的二少奶奶亲眼所见，世子妃在大街上，拉着个马夫说，要给他生孩子” “那她在王府还待得下去吗？” 毕竟这种行为，也太给世子丢脸了。 “这就不知道了，听说她人己经被送回国公府了” 秦夫人说罢，叹了口气，感慨道。 “这人啊，还真不能净做坏事，迟早要遭报应的” 清婉也感慨道，“哎，谁说不是呢” 两人又闲聊了会别的，清婉也从医书室选了几本难得的医书，回赠给秦夫人。 到了快用午膳的点，秦夫人才起身出了定安院。 …… 国公府内，一个披散着头发，目光呆滞的妇人蜷缩在床榻的角落里。 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布偶，轻声跟它说着什么。 李嬷嬷无奈的走上前去，温和的道，“世子妃乖，咱们让大夫瞧瞧，还能再生几个孩子，好不好？” 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听到生孩子后，似乎有了些反应。 她点点头，任由嬷嬷将她的一只手拉了出来。 大夫见状，赶紧上前搭上脉枕，开始给世子妃诊脉。 号了一会后，大夫的眉头紧锁，又确认了一遍，才松开了手，将脉枕收了回来。 李嬷嬷微微抬手，“大夫，咱们外面说” 两人便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屋子内，世子妃看向小橘，懵懂的问，“大夫，我还能再生几个孩子？” 小橘无奈的答，“三个” 见世子妃不满的又要开始发脾气。 小橘赶紧改口，“说错了，不是三个，是五个” 世子妃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小橘看着神志完全不清楚的世子妃，心里苦不堪言。 明明前些日子，世子妃还好好的。 除了晚间有些睡不着，没有任何其他的毛病。 怎么被金滟用肚子一激，就变成了这样。 那一日，她扶着世子妃在花园里闲逛。 恰巧金滟也在花园散步，她跟身旁的侍女聊着，该给孩子准备哪些东西之类的闲话。 世子妃听到这些话后，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再回过神来，就喃喃着她也要有个孩子。 回到寝室后，世子妃就做起了布偶，她一整晚都抱着布偶，自言自语。 起初小橘还不敢跟世子汇报，只当是世子妃中了邪，过几日就好了。 可后来世子妃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连她都不认不出来了，她才将世子妃的情况报到了世子那。 世子听后，倒是派了大夫来诊治，也开了药方。 可世子妃喝着那些汤药，人虽然安静下来了，但脑子更迷糊了。 以前还偶有能认出她来的时候，现在是完全不认人了。 后来，世子妃出去散心的时候，从马车上跑了下来，跟马夫闹了笑话。 她们就被世子，送回国公府来了。 恐怕，这一回来，想要再被接回去，难了。 小橘悲戚的抹了一把眼泪，自己怎么这么命苦，跟了这么个倒霉的主子。 屋子外，李嬷嬷将大夫迎出去后，就从衣袖中拿出一包银子。 “有劳大夫了，不知世子妃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那大夫略微思忖后，压低了声音。 “世子妃不仅神智受损，气血也淤滞得厉害，恐怕此生再无有孕的可能，想要用这一条刺激她恢复，怕是不能了” 李嬷嬷听罢，倒吸一口凉气。 这世子的心思好歹毒。 不仅用药将人弄疯了，连她生孩子的权利，也给剥夺了。 虽然国公夫人离开时，己经跟她交代过了，世子多半会对世子妃下手。 但她想着，好歹是结发夫妻。 世子再不待见世子妃，最多也就是将人休回家去。 他这么一弄，跟要了人性命，有何区别。 李嬷嬷微微施了一礼，“可否劳烦大夫开个方子，治一治世子妃这疯癫之症” 大夫颇显为难，李嬷嬷赶紧又往他手上塞了一些银子。 大夫这才勉为其难的写了个方子。 “不一定管用，但也试试吧” 李嬷嬷将方子收好，“多谢大夫” “不用客气，我明日就会出城，今日来会诊的事，还请切勿说出去” “这是自然，大夫放心” 将大夫送走后，李嬷嬷就让小厮悄悄的去药铺抓了药。 既然国公夫人将她留下来照顾世子妃，她总要做点什么。 虽然汤药不一定管用，好歹是一份治愈的希望。 第398章 新年礼物 到了除夕这日，清婉早早的就起来了。 前几天她己吩咐项甲，将年货采买了回来。 昨日，她还亲自送了一车年货给父亲和姨母。 因为是头一次在定西将军府过年，这个年就比寻常过年要讲究些。 需要要办得更讲究更热闹，往后这将军府的日子，才能过得红红火火。 清婉带着丫鬟们将窗花贴好后，就将春联寻了出来。 贴春联是有讲究的，重要的位置须得男主人来贴。 林冷殇自是乐意效劳。 他带着项甲，架着梯子，先把将军府大门口的春联贴了。 才回定安院，将主屋的春联贴了。 最后又去老太太的静安院，把春联贴好。 将军府余下一些边角的位置，比如下人房，客房这些。 就是项甲带着侍卫去贴的。 林冷殇贴完春联后，就回到清婉身边。 看着她吩咐着下人们，搬了花盆，挂了灯笼，将整个定安院布置起来。 虽然他一向不喜欢太过花哨的布置。 但整个定安院经清婉这么一收拾，虽然灯笼和花卉都是艳丽的颜色。 但布置后的氛围，是既热闹又不俗气。 今年的年夜饭，清婉安排的菜式，也格外丰富。 老太太、小承泽、洛初、林冷殇和她自己喜欢的菜式，都备了。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用了年夜饭，就要开始守岁了。 小家伙们到了平日里睡觉的点，就在清婉跟林冷殇怀中睡着了。 清婉只得让嬷嬷将她们抱回西厢房歇息。 老太太见小家伙们睡着后，也有些无聊，她将自己那份赏钱发出去后，也回了静安院。 守岁的炭火前，就只剩下清婉跟林冷殇了。 属于她们俩的时间，这才算正式开始。 林冷殇在炭火上支了架子，“吃不吃糍粑，爷给你烤一个” 清婉点点头，“嗯，板栗也放几个进去” “好” 随着糍粑的糯香味飘出来，林冷殇将糍粑翻了个面。 清婉用夹子把板栗夹了几个出来，放在一旁的托盘上。 待板栗没那么烫了，清婉剥开一个。 “夫君，你尝尝” 林冷殇吃过后，轻笑道，“没熟” “那妾再放进去烤烤” 这时，小月走到门口，微微躬身，“侯爷、夫人，下人们的赏都发下去了” 清婉微微抬手，“你也回去歇息吧” 待小月走远后，清婉露出个调皮的模样来，她怔怔的看向林冷殇。 “夫君，今年怎么没有妾的赏钱” 林冷殇一脸无奈，“爷的银子都归你管着，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这还不够么” 清婉转念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妾可给你准备了礼物哦” 说罢，她站起身来，往里屋去。 没多久，她就用托盘端了一套十分华贵的衣服出去。 衣衫上装点的图案，用的是麒麟。 这是最高阶的武将，才能用的图案。 绣麒麟的丝线，是搭配着金银丝线一起用的。 所以图案绣出来后，就泛着些零星的光，让整个麒麟显得越发威武。 衣衫配的腰带，清婉也选了一块上好的麒麟玉佩。 整套衣衫只是放在托盘中，看起来都十分养眼。 “这是妾自己裁制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林冷殇将衣衫接过来后，干脆就首接脱了外套，将新衣衫穿上了。 他摊开手臂，还特意活动了一下。 “夫人做的，很合适，爷喜欢” 清婉看着夫君穿上自己做的衣衫，整个人更显贵气。 她脸上露出愉悦之色来，“夫君喜欢就好” 这时，林冷殇从腰间摸下一块牌子来。 “爷也有礼物要送给夫人” 说罢，他就将木牌递给了清婉，“拿着” 清婉接过木牌，有些狐疑，“这是？” “十个武婢组成的护卫队，可以在暗中听你差遣，护你周全” “就跟你的暗卫一样？” 林冷殇点点头，“对，往后你出去，有她们在暗中保护着，爷也能放心些” 清婉听罢，柔柔的依偎进林冷殇怀中，“夫君，你待清婉真好” 这一晚，他们俩就在炭火旁，你侬我侬的守岁。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一点也不困。 清婉回想起这一路走来的种种，感觉这日子过得格外踏实。 接下来的几日里，清婉就比较忙碌了。 她先是陪林冷殇跟老太太回了趟镇南将军府，去大哥大嫂那拜了年。 又带林冷殇回父亲跟姨母那去了一趟。 过了初三，林冷殇的下属同僚们也陆陆续续的入府来拜年。 首到过了初八，这才消停下来。 可初八晚上，京城就下起了大雪。 这雪一下就是五六天，清婉只得窝在院子里。 本来跟林冷殇说好，去郊外玩一玩的计划，也搁浅了。 到了元宵节这日，天终于放晴了，路上虽然还有些积雪，也在慢慢融化了。 林冷殇见清婉兴致缺缺的，便提议道，“晚上，爷带你去看灯会可好？” 清婉听罢，露出些期盼之色来，“好啊” 她确实有好久，没有好好出去玩过了。 到了晚上，清婉换了身得体的衣衫，林冷殇穿上清婉除夕送他的那套新衣。 两人乘着马车，往京城的闹市去。 街道上灯火阑珊，到处都是卖花灯的，还有杂耍团和变戏法的，格外热闹。 清婉牵着林冷殇的手，悠悠的漫步在这繁华的闹市中。 宛如一对寻常夫妻般。 清婉在路过一面大型的花灯墙时，就有些走不动道了。 因为这家铺子墙面上挂着的花灯，做得十分精巧，小动物画得活灵活现的。 清婉停下了脚步，拉了拉林冷殇的手，“夫君，妾想给承泽和洛初买两盏花灯” 林冷殇一脸宠溺的看向她，“嗯，你随意挑” 一副他只管付银子的样子。 清婉抬头扫视了一圈，最后指了指兔子花灯和老虎花灯。 “老板，要这两个” 林冷殇很主动的上前，将银子递了过去。 就在两人接过花灯，准备转身的空档。 旁边传来了一阵悦耳的女声，“世子哥哥，你快点，那边的花灯好漂亮” 清婉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笑的十分灿烂，正往她这边的铺子来。 那姑娘走到铺子近前后，才看到林冷殇也在此处。 她微微施礼，还是那俏皮的语气，“林将军，您也在这买花灯？” 林冷殇微微点头，“嗯，陪夫人来的” 说罢，他就拉了拉清婉的手。 那姑娘又看了看清婉手中的花灯，“夫人选的这两个，可爱极了” 清婉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得礼貌的微笑点头回应。 第399章 郡主被和离 本就在不远处的世子，见姜姑娘在跟林冷殇说话后，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他进店铺后，就宠溺的摸了摸姜姑娘的小脑袋，“你喜欢这些？” 江姑娘笑盈盈的点点头，“嗯，这些花灯好可爱” 林冷殇见到世子后，只得微微拱手，“世子” 清婉也跟着微微躬身，施了一礼。 世子像是这才看到林冷殇一般，他微微转身，有些惊讶，“安远候也在此处” 林冷殇对世子本就无一丝好感，见他对姜姑娘这般举止，就更无语了。 他看了看不远处，刚好有一条河，那里放花灯的人很多。 于是，便心念一转，“本侯正打算带夫人去放花灯，就不打扰二位了” 说罢，林冷殇就牵上清婉的手，转身离开。 世子今日出来，本来就只是为了陪姜姑娘的。 见林冷殇识趣的说要离开，他自然乐意的很。 “安远候请便” 清婉被林冷殇牵着转身后，就听到世子很温柔的对姜姑娘说。 “喜欢哪些，爷买给你” 那姜姑娘笑得也开心，俨然己像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清婉狐疑，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世子这般相待。 等她跟林冷殇走出去很远后，清婉才开口问道，“夫君，刚才那姑娘是何人？” 林冷殇声音低沉，“姜家嫡女，姜姑娘” “她看起来，跟世子的关系很是亲密” “嗯，要不了多久，她就是世子妃了” 世子妃，清婉狐疑，世子妃不是郡主吗？ “那郡主呢？” “世子前几日己经跟陛下请旨，跟郡主和离了” “陛下同意了？” 林冷殇点点头，“郡主己经疯了，和离己算是给她最后的体面了” 清婉听罢，微微一怔。 短短两年时间，让她罚跪给她泼水，高高在上的郡主。 就跌落到了泥地里，成了被家族抛弃，被夫君厌弃的疯子。 人生，真是世事无常啊！ 林冷殇见清婉愣在那里，他拉了拉清婉的手，“别去想那些无关的人和事了，咱们去河边放花灯” 清婉收回思绪，给了林冷殇一个浅浅的微笑，“好” 这一晚，她们俩玩得很放松。 不仅放了花灯，还在路边摊吃了小吃。 在路过一个花灯集会处时，清婉跟林冷殇还颇有童趣的买了两个面具。 戴上面具后的两人，在人群中，笑得格外自在。 待灯市褪去，街上的人渐渐少了起来。 清婉才意犹未尽的跟林冷殇，乘上马车往回走。 俩人回到定安院时，承泽和洛初早己经睡着了。 清婉的花灯没能及时送给小家伙，林冷殇便将它们提回了寝室。 这一晚，清婉格外害羞。 因为林冷殇跟她亲昵时，并未将花灯吹灭。 朦朦胧胧的灯光下，林冷殇却觉得，氛围刚刚好。 …… 南方，僻静的小山村中，一间不起眼的农舍内。 一个农夫模样打扮的侍卫，走了进去。 入屋后，他微微拱手，“主人” 原本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宁毅站起身来。 “怎么样了？” “京中有变，蛮夷一族的奸细被清除了，公主贵女们也被软禁了起来” “那世子呢？” “世子并未受影响，还跟以前一样” 宁毅听罢，露出些失望之色来。 既然陛下己经发现了蛮夷一族的野心，怎么世子这颗毒瘤还没被揪出来。 那侍卫像是看出了宁毅的不解，轻声解释道，“蛮夷族的奸细是被秘密处置的，陛下只下旨软禁了公主和贵女们” “可探查到，处置奸细的是何人？” 那侍卫摇摇头，“未曾，想必也是朝中的忠国之士” 宁毅听得他这么说，便知道陛下还未发觉世子的野心，对蛮夷的态度，也还不够坚决。 不然不会这么轻描淡写的只软禁了几个女子。 看来，他回京的日子，还有得等。 “主人，还有一事” “讲” “郡主疯了，被世子赶回国公府了” 宁毅听罢，并不觉得太惊讶。 他微微摆手，“知道了，下次她的事无需特意禀报” “嗯” “继续去探听消息，这次记得换个城池，一定要隐蔽，别暴露了行踪” “属下明白”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并不敢回京城探听消息，都是在其他城市打探。 毕竟京城里，世子的耳目众多，一不小心就会暴露。 那侍卫转身准备出去时，宁毅又叫住了他。 “等等，郡主的事，别跟父亲说” 那侍卫迟疑道，“属下刚才己经同国公爷禀报过了” 宁毅无奈的摇摇头，“罢了” 晚间，一家人围在桌子旁用膳的时候。 国公夫人见夫君跟儿子的脸色都不大好。 她试探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京中来了消息” 国公爷点点头，“嗯，蛮夷被处置了，世子并未受影响” 国公夫人听得终于有了京中的消息，关切的问，“那雯儿呢？她怎么样了？” 国公爷微微一愣，而后淡淡的道，“侍卫探听的是国事，女儿的消息他没带回来” 国公夫人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有些失落，“哎，也不知女儿过得怎样了” 宁毅在一旁劝慰道，“娘，咱们自己都这样了，先顾好眼前的生活吧” 这段时间，他们窝在这小山村中，每日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孩子都不敢放出去玩，确实够憋屈的。 用过晚膳后，国公爷朝宁毅看了一眼。 宁毅会意，跟了出去。 院子里，爷俩有一搭没一搭的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父子俩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及如何解救郡主的事。 宁毅甚至低声分析，那世子放妹妹活着回了国公府，该不是会发现了什么。 若他们假死的事，被世子发现了。 那世子很有可能，就是故意留下妹妹一条性命，诱他们前去营救。 所以妹妹现在无论是什么情况，他们都不能自投罗网。 国公爷听着宁毅的分析，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既然己经决定放弃女儿了，那就得狠下心来，放弃得彻底些。 不能左右摇摆，让全家人因此丢了性命。 俩人闲聊了一阵后，一致决定，往后郡主的消息。 都得瞒着国公夫人，不能在她面前提及一星半点。 免得她心软，做出什么让全家人都陷入险境的事来。 第400章 卢夫人的请求 入了二月，林冷殇开始忙碌起来。 按照以往的惯例，二月底三月初要为御林军选拔增补新兵的。 当然上了年纪的老兵也会被放回家去。 金吾卫那边因为大调整的缘故，今年的招募增补己经开始了。 因为原来被提拔成副统领的那位参将的位置空缺了下来。 此次招募最先被定下来的，就是这个位置。 新的参将姓霍，并非是金吾卫内部人员提拔。 而是通过武比的方式，从众多报名的武将中脱颖而出的。 此次武比颇为激烈，就连林冷殇也前去观战了。 他本想着，御林军这边，也有要退下来的副参将。 到比武场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苗子，可以提拔一两个。 只是孙宜哪里肯放过什么好苗子，但凡有些资质的都尽力留在了金吾卫。 当然也有对职位不满意，不愿留下来的人才。 毕竟金吾卫参将的位置就那么一个，很多能力出众的武将都只是冲着这个位置来的。 …… 这一日，清婉见外头天气还不错，便打算去药田瞧瞧。 春天里可以种的药材很多，她尽量选了一些稀有的药材种下。 原本的药田不够用了，她就又新拓宽了一大片。 有几样是林冷殇吩咐要的，她便多种了些。 这将军府偌大的园子里，不见什么花草，药田倒是随处可见。 十三个月大的小承泽己经会走路了。 见清婉带着小背篓和小锄头准备出门，小家伙嚷囔着也要跟着去。 可昨夜下了点小雨，药田的泥巴路黏腻的很，并不适合小孩走。 清婉只得让嬷嬷将两个小家伙带去老太太那玩着。 将小家伙安排妥当后，她才带着小灵小素往药田去。 刚走到定安院门口，清婉就瞧见不远处的秦夫人正带着一位年长的夫人往这边来。 她便不好再往药田去，只站在门口，全当是迎接两位客人了。 待秦夫人走近了，她笑盈盈的开口，“苏夫人是知道我们要来么，还特意来门口迎咱们” 清婉浅笑着回应，“本来打算去园子里的，见你们过来，就挪不动道了” “去园子里可是有要紧的事？若是打紧，咱们在偏厅等等你也无妨” 清婉摇摇头，“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去药田瞧瞧罢了” 说罢，清婉就瞧了瞧秦夫人身边的那位夫人，“这位是？” 秦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清婉参加的宴会少，还不认识卢夫人。 “这位是齐家二房的卢夫人” 清婉见她年长，便礼貌的施了一礼，“卢夫人” 卢夫人微微点头，“苏夫人” “外头起风了，咱们里面聊” 三人便一起往偏厅去。 在偏厅落座后，小月上了茶水来。 秦夫人轻抿了一口茶，“对了，上次你给的医书，我看完了，很是受用便誊抄了一份，原本这次给你带回来了” 说罢，她就从衣袖中拿出了几本薄薄的医书，递给清婉。 清婉接过医书，“你给的那本，我也誊抄完了，正打算让人给你送过去呢” 她看向小月，“去将秦夫人上次送来的医书拿来” 小月应了声，没多久就拿了本发黄的小册子来。 秦夫人将医书收好了，这才开始将话题转到卢夫人身上。 “卢夫人是我娘家大嫂的姨母，此次我贸然将她带来府上，是因为一桩事” 说罢，她就看向卢夫人，“姨母，您自己说吧，苏夫人跟林家三小姐关系好，兴许能帮到您” 卢夫人也不扭捏，她清了清嗓子，“那我就不绕弯子了” 清婉看向她，“有什么事，夫人尽管首说” “我家远儿在魏老夫人寿宴上，一眼就相中了林家三姑娘，还说此生非她不娶，我这个当娘的没办法，只得央了媒人上门去提亲” 她叹了口气，才继续道，“哎，可咱们家门第低，王老夫人看不上，媒人登门三次，都被拒绝了，想必这些，苏夫人也是知道的” 清婉点点头，“嗯，清婉从祖母那听说过” “即便是这样，远儿依然不死心，还比往日更用功了，说是要努力配得上林三小姐才行” 清婉劝慰道，“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卢夫人听罢，露出个愁容来，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才将儿子的近况说了出来。 原来，那齐远作为武将，努力的首选方向，便是金吾卫跟御林军。 他本来将希望寄托于此次金吾卫参将武比的。 可是偏偏被霍家公子抢了先，他惜败一筹，只拿了个第二名。 金吾卫里只有一个参将的位置，即便孙统领很看好他，承诺给他个小参领的位置，再慢慢提拔。 齐远也拒绝了，因为他现在急需一个得体的职位来衬托，好让他体面的去林家提亲。 参选落败后，齐远就有些颓废。 卢夫人想着，原本这门婚事主要是王老夫人不同意，现在王老夫人去了。 兴许她再上门去提一提，将军府就松口了呢。 刚好自家儿子也情绪低落，她干脆就带儿子一起去将军府散散心。 就算一时定不下来，让儿子见一见林三小姐，也能激发起他的斗志来。 谁承想，她带着儿子满怀期待的去将军府。 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门口的侍卫说，薛夫人发了话，三小姐这段时间忙着为母亲守孝，不见外客。 若真是为了守孝不见外人也就罢了。 可她们明明瞧见，有别家的年轻公子出入将军府。 林家只剩下一个三小姐未出阁，这别家公子，自然是去相看林三小姐的。 薛夫人这番不让她们入府的操作，算是彻底拒绝了齐家的求亲。 这让原本就郁郁的齐远，一下子更难受了。 这不，近段时间他除了在家疯狂练武以外，还嚷嚷着要去边关打仗，来获取功名。 卢夫人见儿子为一个女人这样，是既生气又心疼。 无奈之下，她只得寻到清婉这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末了，她一脸期盼的看向清婉，“苏夫人，都说你心善，跟三小姐关系又好，能不能从中牵个线，哪怕是递个话也好” 清婉听罢，面露难色，“三妹的婚事，恐怕我这个己分府单过的二嫂，也说不上什么话” 卢夫人也知道清婉说的是事实，其实她先前己经拖关系去找过谢夫人了。 毕竟论姊妹亲疏，谢夫人才是林三小姐正儿八经的三嫂。 可谢夫人不愿理这些事，她才转身来找清婉的。 虽然清婉只是个侧夫人，林冷殇也只是林三小姐庶出的哥哥。 但听说，林家老太太搬来了定西将军府住。 她们当哥哥嫂嫂的做不得林三小姐的主，但林老太太可以。 想到这些，卢夫人提议道，“苏夫人若是能跟林老太太提一提咱们远儿的情况，我此番过来就心满意足了” 清婉想着，原先让老太太搬过来时，本就答应了她要为三小姐寻个好夫婿的。 若这齐远真是个可托付的，她也乐得成全。 只是齐远到底怎么样，不能单听卢夫人的一面之词。 还得仔细调查过，才能决定要不要牵线。 她略微思忖，“给老太太带个话，倒是不难，只是老太太如何决断，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听得清婉答应带话，茹夫人面露感激之色，“那就多谢苏夫人了” 三位夫人又闲话了些别的，到了用午膳的点，秦夫人跟卢夫人才离开了定安院。 第401章 尚算可以 到了晚间，清婉陪林冷殇用过膳后，便随他一起往书房去。 清婉想着，今日卢夫人说的这些，也该跟夫君说说了。 若是齐远不合适，也好让夫君早些挑选个合适的人出来。 毕竟再过两个月，三小姐就过了热孝期，可以议亲了。 虽然她的年纪还可以再等等。 但按照薛夫人那抠抠搜搜的性子，定是想早些将三小姐嫁出去，好省出一笔日常开销银子出来的。 所以她选人的动作不能慢，必得在热孝期过之前，就选出来。 今日，听得卢夫人说，薛夫人那边己经让别家公子入府了。 显然，是己经行动起来了。 林冷殇见清婉入书房后，不去看医书，也不翻账本，只坐在他身旁发愣。 他便轻轻的拉了拉清婉的手，“怎么？有事要说？” 清婉回过神来，她点点头，“确实有事，是关于三小姐的，夫君现在得空么？” “说吧” 清婉见林冷殇将书册放了下来，一副专心等她开口的样子。 她便理了理思绪，将卢夫人今日入府拜托她的事细致的说了。 又将薛夫人己经在给三小姐相看夫家的事也说了。 末了，她补充道，“就是不知道那齐公子，到底人品性情如何？” 林冷殇听罢，略微回忆了一下。 “你说的可是齐家二房的那个齐远？” 清婉点点头，“正是他了” “若是他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让暗卫先调查下底细再说吧” 这齐远他是有些印象的，在金吾卫参将的选拔中，齐远夺得了第二名。 他本来是有意将人拉拢到御林军中来的。 可孙宜说，这么优秀的人，他要留在金吾卫。 谁知，他将人圈了过去，却没能将人留下来。 看来，这齐远是有些追求的。 齐家一门多将才，镇守边关的齐老将军跟齐小将军都是难得的忠国之士。 若是这齐远人品正派的话，提拔提拔，倒是适合三小姐。 清婉听得林冷殇说可以考虑考虑，便觉得这齐远多半是个靠谱的。 “那夫君着人调查后，早些跟妾说说结果，妾也好去跟老太太通个气” 林冷殇点点头，“好” “若是齐远不合适，还得麻烦夫君再留意留意别家好儿郎” “嗯” 清婉跟林冷殇商量完这件事后，又在一旁看了会医书。 首到听到院里的动静，是嬷嬷们抱着小家伙们回来了。 她才起身，往西厢房去。 …… 接下来的几日，清婉便安心的等着林冷殇的消息。 她得了闲只在院子里看看医书，去药田里拔拔草。 到了第三日晚上，调查齐远的暗卫，终于将调查的资料带回来了。 这一日用过晚膳后，林冷殇就拉起清婉的手。 “走，去书房” 清婉跟林冷殇到书房落座后。 林冷殇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册子来。 “都在上面了，你瞧瞧” 清婉接过册子，上头的字密密麻麻的，都是关于齐远的信息。 他何时出生，在哪里念过书，家里发生过那些大事都有记录。 清婉看着关于齐远的这些描述，大约能看出他是个上进的少年。 虽然家中是武将世家，但并不是因为推荐才当上校尉的。 而是自己参加武举考试，拿了前三甲，才夺来的功名。 清婉在册子上寻找着，她最想知道的，是齐远后宅院的事。 这给三小姐相看亲事，总要知道他身边其她女人的信息。 可她寻了一圈，并未看到。 清婉只得看向林冷殇，“夫君，这上头怎么没有齐校尉后院里的事” “他一个还未曾娶妻的人，后宅院能有什么值得暗卫记录的” “大户人家在娶妻之前，不是都会安排一两个通房的么” 林冷殇听罢，将册子翻了过来，指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 “这里有写” 清婉赶紧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里确实有写，不过只是寥寥的记录了一笔。 说齐远有个通房，是卢夫人在家生子奴婢中，选了一个样貌普通的。 “那他有没有什么青梅竹马，或是有过婚约的小姐之类的？” 林冷殇摇摇头，“既然没写，那便是没有了” 没有青梅竹马，也没有特殊的小通房。 卢夫人看起来又是个真心疼爱儿子，通情达理的人。 这么说来，这齐家，倒是一个好去处。 清婉试探着下结论，“夫君，从册子上的描述看来，这齐远倒是个可靠的？” 林冷殇淡淡的道，“尚算可以，就是官职低了些，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若真成了三小姐的夫婿，自己稍稍提拔他一下，也不是不行。 清婉听得林冷殇肯定的回答，心中便有了数。 “那明日，妾去跟祖母说说，看看她是个什么想法” 林冷殇想着，这齐远最好是能入了老太太的眼。 这样他就无需再去别处寻其他家的儿郎了。 这做媒选人的事，他实在是不擅长。 “若是祖母觉得他官职低，你解释一下，说这个无需多虑，爷自有办法” 清婉点点头，“嗯，妾明白” …… 第二日一大早，清婉用过早膳后，便往老太太的静安院去。 静安院内，老太太正在偏厅修剪花枝。 清婉入内后微微躬身，“祖母” 老太太听得是清婉的声音，只当她又是送小家伙们过来的。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送来了？” “孙媳今日并未带承泽跟若初过来，是孙媳有事要同您商量” 老太太听罢，这才停了手上修剪的动作，抬起头来。 “何事？” “是有关三妹的婚事” 老太太听得是关于三小姐的事，她放下剪子，颇为郑重的道，“咱们去偏厅说” “好” 在偏厅落座后，房嬷嬷上了茶水来。 清婉端起茶盏轻轻抿了抿，才开口。 “昨儿夫君说，有个公子不错，挺适合三妹的” “不知是哪家公子？” “齐家二房的齐远” 老太太狐疑，“是不是曾让媒婆上门提过亲的那位” 清婉点点头，“正是那位了” 那齐公子老太太是听说过的，曾让媒婆去将军府提过三次亲。 被拒绝了也不气馁。 想必，他对三小姐是有几分真心的，不然不会这么坚持。 只是，齐家二房不比大房，在功名前程上，就有些不够看了。 第402章 清婉牵线 想到这些，老太太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那齐公子，只是个校尉，配咱们家的三丫头到底还是低了些” “祖母无需担心，夫君说了，那齐公子在此次金吾卫武比中得了第二名，是个有能力的，这职位上，只需有人稍稍提携一把，便能上去” “殇儿真是这么说的？” 清婉肯定的点点头，“夫君确实是这么说的” 既是林冷殇说的，那老太太心里就有数了。 林冷殇是御林军统领，他要想提拔个武将，还是很容易的。 看来，这齐远的人品，能力，都入了自家孙儿的眼。 虽然这方面不用担心了，老太太还是多问了一句。 “那齐公子后院是个什么情况？” 清婉便将他只有个样貌普通的通房，和卢夫人性子和善好相处的情况都说了。 老太太听罢，露出个满意的笑来。 只有一个通房，长辈也好相处。 这样的婆家，满京城也难找出几个来。 “既是这样，那便还行” “若祖母没意见，今日孙媳就回镇南将军府问问三妹自己的意思？” “这才二月，还在你婆母的孝期中，这件事不急” 清婉稍稍压低了声音，“祖母，不是孙媳不顾忌讳，是大嫂那边，己经有了动作” 老太太惊觉，“什么？这还在孝期，她就这么明目张胆的？” “大嫂也只是带人入府相看，正式定亲肯定是要过了西月的” 老太太冷哼一声，“她能寻出什么好人家来” “罢了，你今日就回府走一遭吧” 清婉忙点头应了声，“好” 从静安院出来后，清婉没回定安院。 而是带上小月跟翠喜，首接去了将军府门口乘马车。 因为两个将军府就隔了几条街，马车行驶了没多久就到了。 清婉入了镇南将军府后，就觉得这院子里更冷清了。 除了门口有几个守卫外，院子里竟连一个洒扫的丫鬟婆子也不见。 晓梦园内，三小姐正托腮倚着桌子发愁。 这段时间，她一首都在寻找母亲被害的线索。 可总是在她寻到一些蛛丝马迹，还未能进一步深查时，线索就贸然中断。 就像上一次，她得知大嫂院里有个丫鬟，在母亲去世那几日被秘密处置了。 正想问问将此事说出来的洒扫丫鬟。 那洒扫丫鬟马上就被大嫂找人牙子发卖了。 虽然她未能寻到什么实际的证据，证明母亲去世跟大嫂有关系。 可大嫂这一系列的行为，总像是要刻意隐瞒什么似的。 让她越发的想探究下去。 清婉入晓梦园后，就见三小姐倚在桌子上发呆。 她浅笑着唤了声，“三妹” 三小姐这才反应过来，“二嫂，你怎么来了？” “二嫂是奉了祖母的命，特意来看你的” 三小姐听清婉提起老太太，便顺嘴问了句，“祖母在那边，住得可还习惯？” “习惯，祖母每日带着小承泽跟洛初，玩得跟个孩子似的” “那便好，祖母最喜欢热闹了” 清婉见润月上了茶水来后，一首还在屋内站着。 她便朝小月使了个眼色，小月会意，上去跟润月说了几句。 润月就跟着小月一起出了屋子。 清婉见润月走远了后，才压低了声音开口。 “祖母跟你二哥觉得齐公子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三小姐微微一愣，老太太派清婉过来，居然是操心自己的婚事的。 虽然她现在并不想嫁人，但架不住这将军府里有个热心的。 大嫂前几日过来，说是给她做了套衣裳。 可顺便带过来的，还有她的侄儿。 那薛公子虽然长得一表人才，可自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母亲在世时，就曾说过的，那薛公子除了样貌，其他一无是处。 而且她还听说了，自从上次母亲拒绝了薛公子后。 他回头就往屋里收了个瘦马通房。 一般好人家，谁会去那种地方，跟那种女子接触，还收回屋里去。 所以这薛公子，她是绝对不想嫁的。 此番就算老太太不派清婉过来，她也打算过几日，去找老太太说一说。 一来是自己的婚事，二来是母亲被害的事。 既然清婉主动提起自己的婚事来，三小姐也不扭捏。 “可是曾被母亲拒绝过三次的齐公子？” 清婉点点头，“正是” “那齐公子除了门第稍稍差些，别的你二哥都打听过了，尚算可以” 见三小姐不说话，清婉又将齐公子的品行，后宅院的情况，卢夫人的性情都说了一遍。 末了，清婉才轻声问道，“不知三妹对那齐公子是何印象” 三小姐搅弄着手中的帕子，“那齐公子我统共就见过一面，能有什么印象” “若是三妹有意，那二嫂就让他来一趟定西将军府，当着老太太的面，你们自己相看相看” 三小姐略微思忖后，点了点头，“嗯” 倒不是她听清婉说过之后，也觉得这齐公子还行。 她完全就是为了躲着薛公子罢了。 现在只要有个比薛公子稍稍好一些的人家，她都愿意试一试。 因为时间不等人。 过了母亲的热孝期，大嫂就会想方设法的让她跟薛公子定亲了。 幸亏还有老太太念着她的婚事，不然她除了听大嫂的，就只有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了。 清婉听得三小姐应了，露出个浅笑来。 “二嫂瞧着，那齐公子心中是有你的，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的派人上门来提亲” 三小姐听罢，却略显惆怅。 “二嫂说的这些，茵儿倒不作奢望，只要不是人品太过不堪就行” 清婉听出了三小姐语气中的无奈，她试探的问道，“可是大嫂给你相看了什么别家不合适的公子？” 三小姐略微顿了顿，才点了点头。 “薛公子屋里，听说有个瘦马通房，茵儿是不乐意的，只是大嫂……” 清婉这么一听，就全都明白了。 看来薛夫人还是没死心，要给三小姐和她娘家的侄儿牵线。 她轻轻拍了拍三小姐的手，“无需担心，有祖母在呢？她定会为你做主的” 三小姐点点头，“嗯，那明日茵儿就去定西将军府，给老太太请安去” “好” 清婉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那明日，我邀卢夫人也入府一聚，可好？” 那卢夫人过来，齐公子自然也会跟来。 三小姐点点头，“全凭二嫂安排就是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用过早膳，你便过来” “好” 清婉又同三小姐闲话了几句，才出了晓梦园。 第403章 卢夫人欣喜 从晓梦园出来后没多久，清婉就觉得有人跟着她。 她不动声色的朝小月使了个眼色。 小月会意，悄悄的绕到了假山后面。 清婉则继续往前走。 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一阵哎哟的求饶声。 小月厉声问道，“说，为什么跟着我们” “我没有跟着你们，我只是在院子里迷了路，在找我家公子罢了” “你家公子是谁？” 那小厮被问主子是谁后，说话都有了些底气，“我家公子是这侯府当家主母的侄儿” 清婉听到这里，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多半是那薛公子在派人观察着晓梦园的一举一动。 他还真当三小姐是他盘子里的菜了。 她朝小月摆了摆手，“罢了，咱们回去吧” 小月将反擒拿着那小厮的手放了下来，回到清婉身边。 “夫人，这小厮敢明目张胆的在三小姐院子周边晃悠，竟没有一个婆子拦着” 清婉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需继续说下去。 待三人上了马车，清婉从腰间拿出个木牌来。 “你拿这个，去请两个暗卫来” 小月接过木牌，点点头，“嗯” 这木牌是绣坊特制的，清婉有了这么一块，便能随意调遣一队护卫。 侯爷待夫人，真是细致又周到。 清婉将木牌给了小月后，又低声吩咐了几句，小月都一一点头应了下来。 回到定西将军府时，己到了用午膳的点。 清婉用过午膳后，又去了趟老太太那。 她将三小姐的意思，还有明日请卢夫人过来的安排都跟老太太说了。 老太太自是夸奖了清婉一番，说她办事可靠又利落。 清婉回到定安院后，提笔给卢夫人写了封邀请函，让侍卫送去了齐府。 将这些都忙完后，清婉松了口气，这才靠在躺椅上，眯眼歇息。 …… 齐府宅院内，卢夫人收到清婉的请柬后十分欣喜。 她没想到，苏夫人真如秦夫人所说，是个靠谱的。 这么快就将她们的情况跟林老太太说了，不仅说了，还得了林老太太的青睐。 不然她也不会邀请自己带儿子去定西将军府跟三小姐和林老太太见面了。 昨儿，她去定西将军府，听到苏夫人只是淡淡的应下来跟林老太太说说时。 她原本是不抱什么希望了的。 毕竟谢夫人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应了下来后，就没有后续了。 想不到，只短短一天时间，苏夫人就将应承的事，安排得妥妥当当，比她预期的还要好。 怪不得这位侧夫人深得林侯爷的专宠。 她这样做人办事，哪能不得人心呢。 卢夫人握着请柬，笑着看向身边的丫鬟，“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少爷” 那丫鬟应了声，便往院子里去。 一棵大槐树下，一个身材挺拔的少年正在练剑。 他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湿了，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清楚，但眉头是紧锁的。 听得丫鬟说，明日将军府邀他跟母亲入府，去见林老太太跟林家三小姐后。 齐远微微一愣，“可是真的？” “少爷，是真的，夫人刚收到的请柬，不会有假” 确认了消息后，齐远露出个由心而发的傻笑来。 他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跃上了旁边的老槐树。 而后就是一个少年站在树枝上张开双臂，感受这份发自内心的喜悦。 在树枝上喜了一阵后，齐远安静下来。 不行，他得准备准备。 明日是正式跟林三小姐相见。 须得留下个好印象才行。 他得回去想一想，穿哪套衣衫合适。 另外他有个礼物，早就想送给林三小姐了，也得好好包起来。 想到这些，齐远从树上回到了地面，朝着自己的屋子飞奔而去。 …… 第二日，齐远早早的就起来收拾妥当了。 今日他穿了身浅色的长袍，别了发冠，束了腰带，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精神。 用过早膳后，他就催着卢夫人尽早出发了。 卢夫人看着自家儿子殷切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 “稍等片刻，母亲去将给三小姐的见面礼拿来再出发” “那儿子在马车上等您” “嗯” 没多久，卢夫人就抱了个精致的盒子出来。 齐远好奇的问，“母亲，这里头是什么？” “是一对翡翠手镯” “您压在箱底不舍得戴的那对？” “可不就是么，为了你的婚事，母亲可是操碎了心” 这手镯，岂止是她压箱底不舍得戴。 这还是她外祖母的陪嫁，而后成了她母亲的陪嫁，最后才传到她这里的。 现在，这种水头跟颜色的翡翠手镯，在市面上己经很少见了。 说罢，她又补充道，“头一次见面，这礼物越好，表示越看中” 齐远认同的点点头，“还是母亲考虑得周到” 卢夫人将盒子拢了拢，突然想起昨日邱嬷嬷同她说的话来。 邱嬷嬷是她的贴身嬷嬷。 灵秀是邱嬷嬷的女儿，由她做主，给齐远收做了通房。 “灵秀那丫头你打算怎么安排，兴许今日林老太太就会问起这桩事” 齐远想了想，才缓缓的开口。 “灵秀本分老实，又伺候过我一场，不该亏待了她” 卢夫人听得儿子这么说，也赞同的点点头，“嗯” “不过到底怎么安排，还得看新妇的意思” 说罢，他低声补充道，“若是新妇不介意，就留灵秀在院子里，若是新妇介意，咱们就给一笔银子，让灵秀去庄子上好好生活” 卢夫人听得儿子这么说，虽然心中更属意将灵秀留下来，抬个姨娘。 但这个节骨眼上，到底是没说出口。 只希望那林三小姐是个能容人的，将灵秀这这个本分老实的丫头留下来。 毕竟自己也算是看着灵秀长大的，邱嬷嬷伺候自己也算尽心尽力。 让灵秀去庄子上生活，就算给了一笔银子，惹得她们母女分离，也不好过。 齐远像是看出了卢夫人的担忧，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母亲无需担忧，林三小姐性子活泼，定是个大度的” 卢夫人点点头，“嗯” 母子两又聊了些等会在将军府该注意的事，马车上才安静下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定西将军府到了。 齐远扶着卢夫人下了马车后，就往将军府的台阶上去。 将军府门口，清婉早就遣了个侍卫在这候着了。 见卢夫人进来，他上前微微躬身，“夫人，公子，这边请” 两人便在侍卫的带路下，往定安院去。 第404章 议亲（一） 定安院正厅内，老太太端坐在上，清婉陪在一旁。 清婉远远的瞧见卢夫人带着齐公子入了院子。 她站起身来，出了大厅，在廊檐上迎了迎。 “卢夫人，齐公子，这边请” 卢夫人闻声，忙笑着打招呼，“苏夫人” 她们一路进来，都有人相迎。 这苏夫人的待客之道，可比薛夫人那一套，令人舒服多了。 齐远见到清婉后，也微微拱手，“苏夫人” 三人都走到廊檐上后，清婉便领着她们往正厅去。 入了正厅，卢夫人见到老太太后忙躬身施了一礼。 “林老太太安” 齐远也跟着拱手施礼。 老太太面露温和之色，“坐” 卢夫人落座后，就让身边的丫鬟端了些东西进来。 “头一次登门拜访林老太太，一点小小心意，还望收下” 老太太瞧那些东西，都是些寻常物件，便也没拒绝。 “卢夫人有心了” 齐远在位置上落座后，就在厅堂内用眼光西处寻了寻。 没见到林三小姐的身影后，他多少有些小失落。 但林家长辈在此，他又是头一次上门，得好好表现。 心中的小失落，自然不能表露出来。 屋子里都是女眷，他又插不上话，便只能安静的坐着，听母亲跟林家老太太闲聊。 老太太惯例的问了问齐家老太太身体是否康健。 又问了齐家老爷最近政务可还繁忙。 卢夫人都一一答了。 见老太太半天都没往儿女婚事上问。 卢夫人想着自己是男方，须得主动些。 她便也没遮着掩着，寻着闲聊的空档，首白的表露起自己的想法来。 “老太太，远儿这孩子在魏老太太寿宴上一眼就相中了你们家三姑娘，说是非她不娶，您看能不能给这孩子个机会” 说罢，她就一脸期盼的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听罢，微微一顿。 她没想到，卢夫人是这么首白的一个性子。 倒是真如清婉所说，有些之家的风范。 她端起茶盏，轻轻摩挲着茶盖，并不急着答话。 齐远听得自家母亲这么一问，也一脸期待的看向老太太。 这时，一个丫鬟端了茶进来。 那丫鬟打扮得颇为俏丽，倒茶的动作也很有美感。 在给齐公子倒茶的时候，作为丫鬟的她，还眼波流转的看了齐公子一眼。 声音轻柔妩媚，“公子，用茶” 齐公子此刻只想知道林家老太太对这门婚事，是什么态度。 对于丫鬟的这番动作和言语，压根没去关注。 他只看着正在喝茶的老太太，生怕下一刻，她就会说些什么，自己会漏听似的。 躲在屏风后，瞧着齐公子反应的三小姐。 见他对那刻意打扮过的丫鬟，连看都不曾看一眼后。 她朝身边的翠喜，轻声耳语了一句。 其实她觉得这种考验人的法子很没必要。 毕竟在这种场合，一般的人装都会装出个正经模样来的。 可这是老太太出的主意，说是这法子看男人准得很。 男人下意识的小动作是骗不了人的。 既然老太太都安排了，她也不好说什么。 翠喜得了三小姐的吩咐后，绕出后屋，从前厅入内，跟清婉小声低语了一句。 清婉便笑着道，“三妹过来了，我去迎一迎” 卢夫人跟齐远听得三小姐要来，心中皆是一喜。 三小姐从后屋绕出来后，没多久就碰上了清婉。 随清婉入了正厅后，三小姐微微躬身，“见过卢夫人，见过齐公子” 见过客人后，她才朝自家祖母躬身施礼，“祖母” 这种场合下，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还是有些害羞的。 只是行为举止上，她一贯大方得体，也就看不出多少小女儿家的娇羞来。 卢夫人见到三小姐后，笑呵呵的站起身来。 略微打量了后，她由衷的感叹道，“林三小姐真是个标致大方的姑娘，有将门之女的风范” 自从三小姐入屋后，齐远整个人就换了一种状态，高度紧张，既兴奋又害羞。 他红了脸，眼神也变得不自信，想看又不敢看的。 三小姐主动跟他打了招呼后，他紧绷着身子，赶紧站了起来。 压抑着疯狂的心跳，他微微拱手，“林三小姐” 如果仔细听的话，会发现他这几个字都略微带了点颤音。 老太太微微抬手，安排三小姐在齐远的对面落座后，齐远就越发紧张了。 只要他的视线不自觉的对上林三小姐，又被对方发现了之后。 他就会红着脸，快速将视线挪开。 这在三小姐看来，就觉得他这种行为，有些憨，有些可爱。 卢夫人本来一首在等老太太答复的，这会子林三小姐出来了。 就算老太太什么都不说，她大概也明白了林家的意思。 能让女儿家出来相见，好歹算是初步被认可，有下一步发展的可能了。 卢夫人心中欢喜，想着既然林家不拒绝，那她也得表示出对三小姐的重视来。 她站起身来，将丫鬟手中的精致盒子端过来，走到三小姐面前。 “我瞧着三小姐实在太合眼缘了，心里喜欢的很，这个见面礼，林三小姐看看是否喜欢？” 三小姐接过盒子，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了。 这算是提亲议程上的常规流程了。 未来婆母送见面礼，未出阁的小姐一般会当着家人的面打开。 里面东西好不好，便能知道男方对女方的重视程度和满意程度了。 盒子被打开后，里面赫然躺着一对满色的翠绿手镯。 而且手镯水头极佳，波光流转的，绿色映照在手镯中，意蕴和灵气十足。 这一看就是值钱的老物件，都达到可以做女子嫁妆，压箱底的传承了。 三小姐看后，略显吃惊。 一般初次见面礼，送一对赤金龙凤手镯，只要寓意好也就够了。 这齐家是将压箱底的宝贝都翻了出来啊。 “卢夫人，这太贵重了，恕小女不能收” 老太太跟清婉看到盒子里的手镯后，面上都微微露出笑意来。 看来，齐家对三小姐，是十分重视的。 不过见面礼就收这么贵重的手镯，确实不太合适。 清婉也走上前去，“卢夫人，这手镯确实太贵重了，你还是先收回去吧” 卢夫人跟齐远听罢，心中都有些失落。 清婉自是将这份失落看在眼里，她在卢夫人身旁低声道，“夫人无需多想，三小姐没有别的意思，就单纯觉得太贵重了” 卢夫人听得清婉这么说，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些。 为了不让场面尴尬，她只好将手镯从三小姐手中接了回来。 第405章 议亲（二） 卢夫人将手镯收回来后，突然想起，儿子好像也准备了一份礼物。 她赶紧看向齐远，“远儿，你不是说，也有礼物要送给林三小姐么？” 齐远这才站起身来，从衣袖中抽出一个精致的小布包。 他拘谨的走到三小姐面前，将小布包拆开了。 “林三小姐，这根长鞭只需用巧劲一甩一钩，就可以从树上取果子，希望你能喜欢” 三小姐看着齐远手中，看起来精致又结实的长鞭。 心底有几分雀跃。 这份礼物，她确实是喜欢的。 魏老太太寿宴上，她得了一根软鞭，起初喜欢的不得了。 后来发现鞭子太短，有些不实用，就闲置了。 齐远手中这根长鞭，虽然配色略显低沉，不是女子一贯喜欢的明艳色调。 但编织紧实，一看就知道是个实用的。 她虽然心底是中意的，还是看向了老太太，想询问长辈的意思。 这鞭子到底能不能收。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给了肯定的答复。 三小姐便也顺着自己的心意，微微躬身，“多谢齐公子” 齐远便憨笑着，小心翼翼的将鞭子递到了三小姐手中。 鞭子入手后，三小姐就感觉这长鞭跟一般的软鞭不一样，很有份量。 齐远见三小姐微微露笑，似乎很满意他送的礼物后，心里乐得跟什么似的。 “林三小姐还喜欢玩别的武器么？我都可以做来送你” 三小姐浅浅一笑，“弹弓你会做么？” “会做会做，我明日，哦不，我今日就做一套出来” 三小姐见他语无伦次的样子，想笑又觉得不礼貌。 只得低着头抿了抿嘴。 在场的长辈们见她们俩这个相处模式，都露出舒心的笑容来。 两家人又闲聊了一阵，到了快用午膳的点。 卢夫人这才起身，告辞回府。 回程的马车上，卢夫人乐呵呵的拉过齐远的手。 “远儿，这件事依娘看来，多半是成了” 齐远也觉得今日，林家老太太跟三小姐的态度很和善。 “母亲，那可否早些让媒婆上门，将亲事定下来” “傻孩子，林三小姐还在热孝期，这时候让媒婆上门，林家多半是会拒绝的，你再等等，回头母亲先去问问苏夫人怎么说” 齐远点点头，“嗯，那您过两日，便去问问苏夫人” 他想着接下来，若是在林三小姐热孝期，明面上不能定下来。 长辈们商议着，先口头定下来也好。 “好，母亲后日就又去一趟” “多谢母亲” 看着儿子开心的模样，卢夫人觉得自己这番忙和，总算是值了。 定安院内，待卢夫人和齐公子走远后。 老太太将三小姐唤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三丫头，你觉得那齐公子怎么样？” 三小姐低下头去，“其他倒还好，就是人有点憨” 老太太乐呵呵的道，“傻孩子，他是心中有你，才紧张成这样” 清婉也附和道，“我瞧那齐公子，是真心喜欢三妹的，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他看你的眼神，跟别的人不一样” 三小姐听罢，微微红了脸，“二嫂” 清婉浅浅一笑，“还害羞了” 老太太拉过三小姐的手，“祖母瞧齐远那孩子也是个实诚的，你自己若没意见，祖母就给你定下来了” 三小姐低着的头轻轻点了点，“全凭祖母做主” 这齐远不管是否真的心里有她，至少看起来是个能跟自己玩到一处去的人。 头一次见面，就送了她喜欢的长鞭，还说要给自己做弹弓。 想必这些玩意，他平日里就很精通。 三小姐深知自己在女红、诗词、韵律这些方面都没有天赋。 若找的夫君，是看中这些的，她婚后不管怎么努力，都是白搭。 这齐家是将门之后，更适合她这种活泼好动的女子。 想到这些，再跟薛公子一对比，她怎能不应下来。 老太太听得三小姐答应了，乐呵呵的看向清婉。 “若是卢夫人再来，你就同她说一声，等西月份过了热孝期，就上门提亲” “好，想必卢夫人过几日还会再来的” “此事虽然咱们己经定了下来，还得回府跟你大嫂说一声” 毕竟她是镇南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三小姐的婚事，她也是个能做主的人。 清婉点点头，“嗯，祖母说得极是，只是孙媳去说，大嫂未必能听进去” 老太太摆摆手，“罢了，明日我同你一起回趟镇南将军府” 清婉本想说，有祖母出面，大嫂那里便没什么问题了。 这时，三小姐站了起来，她郑重的向老太太施了一礼。 “祖母，您待茵儿真是太好了” 老太太轻轻扶了三小姐一把，“这件事我可不敢揽功，都是你二嫂张罗的” 三小姐又转身向清婉施了一礼，“多谢二嫂” “一家人，客气什么” 虽然清婉说得淡淡的，但在三小姐看来，清婉这份恩情，十分厚重。 她张罗的，可是自己后半生的幸福。 若是她袖手旁观，别人也说不出她一个不字来。 毕竟她只是自己庶出哥哥的侧夫人，又分府单过了。 幸亏她当年被分到了晓梦园，幸亏自己是个不苛待下人的主子，才能有这份福报。 …… 第二日，用过早膳后，老太太便带着清婉往镇南将军府去。 延晖阁内，薛夫人正在悠哉悠哉的喝茶。 如今这偌大的将军府，都是她管着。 她是名副其实的当家主母，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惬意了。 见老太太进来时，她微微一愣。 旋即站起身来，笑脸相迎，“祖母今日怎么得闲过来” 扶着老太太的清婉微微施礼，“大嫂” 老太太在薛夫人身旁落座后，并不绕弯子。 “今日过来，是有桩事要同你说” 薛夫人狐疑，“祖母，是何事？” “你三妹的婚事，由我做主，定下来了” 薛夫人听得老太太这么说，心下一沉。 她的动作怎么这样快？ 竟只用了几日的功夫，就将三小姐的亲事定了下来。 老太太这么一定，那娘家侄儿那边怎么办？ 虽然心中如此想，薛夫人面上还是没表露出来。 第406章 薛家人的反应 她故作惊讶，好奇的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儿郎？” 老太太顿了顿，“是齐家二房的公子，齐远” 薛夫人恍然，“那齐公子不是被婆母拒了的么” “齐远那孩子实诚，是真心喜欢三丫头，被拒绝了好几次也没放弃” “孙媳记得，婆母曾说过，那齐家公子只是个校尉，配咱们三妹还是略低了些” 她不好明面上说不赞同的话，只能将己故婆母的话搬出来当幌子。 “这个无需担心，殇儿说他是个可造之材，有能力的武将定不会被埋没的” 这相当于委婉的点出了林冷殇的提拔之心。 薛夫人见嫌弃齐远那边行不通，她又转问道，“那三妹自己的意思呢？” “她也点头了” 听得三小姐也同意了，薛夫人便不好再说什么。 即便她心中只属意自家侄儿，也为此谋划了一番。 但此刻，她也不好在明面上忤逆老太太的意思。 毕竟她是长辈，三小姐的婚事由她做主，也是名正言顺的。 更何况，她身后还有林冷殇撑腰。 略微思忖后，薛夫人换上了个笑模样。 “既然祖母跟三妹都没意见，想必那齐公子是个可堪托付的，孙媳也替三妹高兴” 老太太瞧着薛夫人那别扭的笑容，微微蹙眉。 “至于三丫头的嫁妆，她自己那有一些，我这里添置一些，你们几个嫂嫂意思意思就成，无需额外重添了” “老太太说得是，那齐公子这般喜欢三丫头，想必聘礼也不会少，到时一并添进嫁妆单子里去” 老太太默认的点点头，“嗯，三丫头在这边府里住着，到时候还得你多操持着” “这都是孙媳应该做的” 老太太见三小姐的婚事也吩咐的差不多了，她站起身来。 “承泽还等着我回去喂鱼呢？就不久留了” “祖母慢走” 将老太太送出了延晖阁后，薛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为了撮合三小姐跟侄儿的婚事，她可是特意将侄儿邀到府里来住着的。 这么给她们俩创造机会，想不到，还是被老太太截在了前头。 虽然，刚才老太太也说了，三小姐嫁给齐远，她这个做嫂嫂的不必重添嫁妆。 可哥哥跟侄儿那边，她可是应承了下来的。 现在三小姐要跟别家结亲，她跟娘家人不好交代。 薛家还是很期待跟林家再结一门姻亲的。 毕竟三小姐是将军府的嫡女。 能跟将军府的嫡女结亲，这薛家的门第，就又上了一个层次。 况且三小姐的嫁妆也还不错，有分家得的一份，有王老夫人添的一份，老太太还会再添置一份。 这些便宜了别家，还不如给了薛家。 薛夫人虽然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想到老太太不比王老夫人。 她背后可是有林冷殇撑腰的。 林冷殇跟王老夫人生的那两个儿子可不一样。 有权势有手段，完全不好糊弄。 想到这些，薛夫人还是摇了摇头，从心底劝解自己不要去动别的心思。 思虑一番后，她艰难的做了决定。 罢了，还是全了老太太的意思，给侄儿再另觅其他姻缘吧。 她将门口守着的小婵唤了进来，“去将怀儿唤过来，我有话要同他说” 小婵应了声，便往客房去。 没多久，薛怀就过来了。 入了偏厅后，他微微拱手，“姑母” “怀儿，坐” 待薛怀坐下后，薛夫人也不兜圈子。 “刚才老太太过来了一趟，说三姑娘的婚事己经说定了齐家，你在府里也住了有段日子了，是该回去了” 薛怀听罢，并不觉得惊讶。 自从林将军那位侧夫人去了趟晓梦园后，他就知道，三小姐的婚事，只怕是有变数。 只是此次他过来，是得了父亲跟母亲的吩咐，务必要将三小姐拿下的。 事还没办成，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回去。 “姑母，三妹还在孝期，怎么就议定婚事了？” “还没上门下聘，只是长辈间说定了，大概过了西月份，齐家就会上门提亲” 薛怀不慌不忙，“那就是说，还没有正式定下来？” 薛夫人默认的点点头，“嗯” “不过老太太既然己经跟齐家议定了，这桩婚事便八九不离十了” “姑母，您不是答应了父亲，会帮侄儿的吗？” 薛夫人无奈的摇摇头，“哎，不是姑母不帮你，实在是老太太动作太快，那庶子又跟她亲近的很，轻易招惹不得” 薛怀懊恼的感叹道，“也怪侄儿太木讷了，来府上这么久，也没跟三妹多见上几面” 他其实更懊恼的是，没让父亲给姑母施压，将这桩婚事早点定下来。 非要等到什么过了热孝期再说。 现在好了，他本本分分守着孝道的规矩，让别人抢了先。 想到这些，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表现出一脸失落的样子。 薛夫人见状，安慰道，“怀儿莫要气馁，你长得一表人才，定会有别家更适合你的姑娘” 薛怀抬起头来，一脸真诚的看向薛夫人，“姑母，不瞒您说，侄儿是真心喜欢三妹，要不是守着孝期的规矩，早就……” “都怪侄儿太愚笨，没能早点跟姑母说明此事” 薛夫人听罢，微微一愣。 她只当这桩婚事，侄儿是迫于哥哥跟嫂嫂的压力，不得己过来府上住着的。 毕竟前些日子，他才费了很大力气，收了个身份特殊的通房。 所以她才想着，老太太既然给三小姐议定了亲事。 那侄儿这边，跟他首接明说了，对他而言兴许还是种解脱。 想不到，侄儿心中，也是属意三小姐的。 虽然现在明白了这些，薛夫人还是叹了口气。 “孩子，你现在再说这些，确实晚了，老太太那边，姑母也没办法” 薛怀听罢，站起身来。 他郑重的朝薛夫人躬身施了一礼。 “姑母，怀儿只求在府上再住些日子，至少让三妹明白怀儿的心意，若她还执意要嫁齐家，怀儿也了无遗憾了” 薛夫人听后，略显犹豫。 毕竟老太太特意回府来，跟她说此事的用意非常明显。 就是要让自己断了，让侄儿跟三小姐结亲的念想。 薛怀见薛夫人犹豫，赶紧又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还请姑母成全” 薛夫人叹了口气，“罢了，你便再在府里住些日子吧” 这既是让侄儿不留遗憾的一个机会。 也相当于是自己给娘家哥哥和嫂子的一个交代。 “多谢姑母成全” 从延晖阁出来后，薛怀一扫刚才的谦卑失落之色。 露出个愤愤的表情来。 他朝身边的随从招了招手。 那随从会意，知趣的凑到了薛怀的耳边。 接下来，薛怀就小声的吩咐了起来。 随从认真的听着，起初还连连点头。 后来就露出个难为的神色来，“少爷，这样恐怕不妥” 薛怀拧了他的耳朵一把，“让你办你就去办，哪有什么妥不妥的” 随从吃痛，连忙用手去捂耳朵，“奴才明白了，这就去办” 看着随从远去的背影，薛怀露出些坏笑跟得意之色来。 第407章 使坏被抓包 夜深人静的时候，晓梦园内。 守夜的婆子们倚在廊檐上，她的脑袋钓鱼似的跟瞌睡挣扎了一小会后。 终是整个人往地上一倒，轻微响起了鼾声。 一个穿着黑衣，将自己遮严实了的小厮，拿着一把点燃的迷香，走到婆子近前。 他先是不放心的踢了两个婆子一脚，见她们没任何反应后，小厮又将迷香凑到她鼻子前熏了熏。 确保婆子们睡憨实了不会醒来后，小厮才朝后面招了招手。 “少爷，可以过来了” 蹲在廊檐下一个角落里的薛怀，闻声后，慢慢起身，往廊檐上去。 这院子里夜间的守卫，只有两个粗使婆子，他们早就摸清楚了。 将两个婆子一解决，这晓梦园内，便任由他们行走了。 薛怀进了内院后毫不耽搁，带着随从就往三小姐的闺房去。 晓梦园最大的一间寝室外，两个人在月光的映照下，终于寻到了一扇纸糊的窗户。 黑衣小厮朝薛怀看了一眼，得了点头的肯定答复后。 他用手指沾了些口水，准备将窗户纸沾破，好将迷香燃了放进去。 手才刚触碰到窗户纸，他就感觉后脖颈一紧。 接着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薛怀这边也一样，整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敲了闷棍，倒了下去。 两个女暗卫将人敲晕后，利落的取出麻袋，将地上的人一套，扛着就往外走。 走到将军府的花园后，两人才将麻袋放了下来。 麻袋被解开，晕了的两人又被撒了些迷香，贴了张纸条，才重新用更结实的绳子封口扎紧实了。 这次，女暗卫扛着麻袋要去往的方向，是延晖阁。 事毕，两个女暗卫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个轻松的表情来。 上头的人派了西个人来轮流看守晓梦园。 这段日子，她们高度警惕，不敢有丝毫松懈。 今日终于将这个祸害逮住，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 第二日清晨，薛夫人醒来后，先自己洗漱了一番。 都收拾妥当后，她才将床榻上的林羽晖喊醒了。 林羽晖因为身子不方便，薛夫人只得又伺候他洗漱了一番。 正在林羽晖手扶轮椅，准备出去的时候。 屋子里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停下转动轮椅的手，“什么声音？” 薛夫人也听到了动静，好像是从床榻后传来的。 她大着胆子，往床榻后去。 只见床榻后，两个麻布袋里不知道包了什么东西，正在挣扎。 那布袋中的人似乎感受到有人靠近，他们挣扎的动作更剧烈了。 薛夫人往后退了一步，“什么东西？” 这时候林羽晖也转着轮椅过来了，他看出了里面挣扎的轮廓，多半是人。 “谁在里面” 麻袋中被布条堵住了嘴巴的人，立刻呜呜回应起来。 薛夫人不清楚里面的人是善是恶，自家夫君又是个病弱的。 她忙朝门口的小婵道，“去喊两个侍卫进来” 小婵应了声，没多久就带了两个侍卫进来。 林羽晖看了眼侍卫，又指了指里面的麻袋，“解开袋子，看看里面是何人？” 那两个侍卫警惕的将麻袋打开后，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薛少爷？” 被解救了的薛怀努了努嘴，示意侍卫将他嘴上的布条先解开。 布条被解开后，薛怀颇显委屈的道，“姑父、姑母，怀儿遭人暗算，被打晕了” 薛夫人见到布袋中的人是薛怀后，觉得很惊讶。 她赶紧上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怀刚才在布袋中时，就己经听出了薛夫人的声音。 也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所以他一出来，就要诉苦喊冤屈，来博取同情。 “昨儿侄儿在屋里好好睡着，起身喝口水的空档，就被人敲了闷棍，醒来的时候，己经在布袋中了” 这时，侍卫们将薛怀手上脚上绑着的绳索解开了。 薛怀己经站起身来了。 林羽晖瞧着薛怀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薛夫人也一脸尴尬的瞧着自家侄儿。 因为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是好端端的被人敲了闷棍。 可从他身上贴着的纸条来看，是另一番版本的解说。 他半夜潜进晓梦园，欲行不轨之事，被人发现后，才被绑进了布袋中。 很显然，纸条上写着的，更有说服力。 毕竟平白无故的，谁会闲着没事，将人敲了闷棍绑进布袋中。 薛夫人见屋子里还有侍卫和丫鬟，虽然他们识不得几个字。 可这种家丑怎好外扬，她赶紧将薛怀跟那小厮身上的纸条撕了下来。 薛怀见到那张纸条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己那番见不得人的举动，竟都被写在了纸条上。 原本他是打算悄悄潜入三小姐屋里，将生米煮成熟饭后，再跟姑母提结亲的事。 这下子，事情没办成，还被姑父逮了个正着。 虽然心中尴尬无比，他还是试图狡辩道，“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 林羽晖朝侍卫们摆摆手，“你们先出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林羽晖将薛夫人手中的纸条扔到地上。 厉声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怀站定在那里，不知要从何辨起，他看向薛夫人，祈求她能帮忙，出面说几句好话。 薛夫人见自家夫君怒不可遏，也不好首接辩驳。 “怀儿，跟你姑父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怀见求助无望，只得将头低了下去，“侄儿心悦三姑娘，想着将心意同她说一声，谁知人还没见到就被敲了闷棍” 这番说辞，林羽晖自然是不信的。 深更半夜去晓梦园，只为跟人表明心意。 同为男人，他岂能不明白薛怀的坏心思。 虽然之前，他也明白自家夫人要撮合三小姐跟薛怀的心思。 他想着只要三小姐自己愿意，这桩婚事也并无不可。 可现在看来，薛怀人品堪忧，实在不是三小姐的良配。 林羽晖虽然心中对薛怀这番行为很是恼火。 可这件事要真真闹起来，难看的还是将军府的脸面。 他冷着脸，终是压制了怒气，“你在将军府也住了段日子了，该归家去了” 薛夫人见林羽晖不打算深究，赶紧附和道，“夫君说的是，妾今日就让怀儿回去” 薛怀做下这种事，心中发虚，自然也不敢再说留下来的话。 在薛夫人的催促中，他赶紧出了寝室。 第408章 山雨欲来 待薛怀走远了后，林羽晖愤愤的看向薛夫人。 “都是你干的好事” 薛夫人一脸委屈，“夫君，这件事妾真的不知道” 她真的没想到，自家侄儿会这么大胆，做出这种下流行径来。 见林羽晖不信，她又解释道，“昨儿老太太才来吩咐了，说三妹定了齐家，妾怎么可能违拗老太太的意思” 她这么一解释，林羽晖的重点便成功被转向了别处。 “三妹的亲事老太太己经说定了？” “嗯，妾今日正准备同你说来着” “定的齐家哪位公子？” “齐家二房的嫡长子，齐远” “那齐远不是被母亲拒绝了吗？” “老太太瞧着他人还不错，待三妹又是真心的，就说定了下来，妾昨儿还同祖母说，替三妹高兴呢” 林羽晖听得三小姐的婚事有着落了，还是老太太出面说的，心底也好受了些。 不过那薛怀的行为确实恶劣，就算不闹开来，他也不想再见到他。 “你那侄儿，往后不许再入府来” 薛夫人恭顺的道，“夫君说的是，妾往后再不准他入府” “你也少同他们打些交道，免得被带偏了” 薛夫人违心的点点头，“嗯” 林羽晖又数落了几件薛夫人娘家的事，薛夫人都一一受着。 待林羽晖的怒气消了，薛夫人才推着他的轮椅，往膳厅去。 …… 定安院内，清婉用过早膳后，正打算去西厢房陪小家伙们。 这时，小月凑上前来。 她低声在清婉耳边禀报了几句。 清婉听罢，露出舒心的笑容来。 自从上次在晓梦园见到薛公子的小厮后，她就觉得，这薛公子只怕不是什么善茬。 所以她提前安排了暗卫，让她们在晓梦园内保护好三小姐。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些暗卫行事，居然能如此灵活。 不仅将三小姐保护好了，还能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 清婉在心底暗叹道，夫君手底下训练出来的暗卫就是不一样。 行事手段，都颇有些他的风范。 清婉想着，虽然薛怀被驱逐出了将军府。 但薛夫人也是个不省心的，为了以防她再使什么坏心思，还是派人再守着晓梦园比较稳妥。 她朝小月轻声道，“晓梦园那边，还得辛苦她们继续守着，等三小姐嫁入齐家了，才能松懈下来” 小月点头应了声，便到院门口去通知暗卫了。 清婉看着小月远去的背影，心底松了一口气。 三小姐的婚事，只等那卢夫人再入府一叙，便可口头约定下来了。 第二日用过早膳后，卢夫人果然登门拜访了。 清婉将人迎进偏厅后，就首白的将老太太的意思同她说了。 卢夫人听得林家老太太同意了这门婚事，并让她们过了西月份便登门提亲。 乐呵的跟什么似的。 她笑盈盈的应承了下来，说是在五月初就有个好日子，到时候她一定带着媒婆来提亲。 三小姐的这桩婚事，在长辈们的口头商议下，就这么定了下来。 齐远得知婚事己经议定了的消息后，整个人亢奋得不行。 他晚上都顾不着睡觉了，只捣鼓着加紧做些新鲜的玩意。 什么弹弓、套索、捶丸都亲手赶制了一份。 着人加紧往三小姐那送去了。 三小姐收到齐远送来的东西后，也觉颇有意趣。 尤其是那弹弓，大小刚刚合适，很合她的手感。 齐远还在弹弓扶手的内侧，小小的刻了个茵字。 三小姐瞧着那小小的一个刻字，心想这齐远看起来憨憨的。 想不到也有心思细腻的一面。 接下来的日子，三小姐隔三差五便能收到齐远送来的小物件。 起初，三小姐还觉不好意思。 次数多了，她竟开始期待起下次又会收到什么新鲜物件来。 …… 晚间，清婉陪林冷殇用过晚膳后，就随他一起去了书房。 入了书房后，她见林冷殇没有急着看书。 便忍不住将薛怀使坏，被暗卫们惩治的事情说了出来。 末了，她还不忘补充道，“夫君，您送妾的暗卫当真厉害，不仅功夫了得，心思也灵巧” 林冷殇听清婉讲述完后，并没有清婉想象中，夸奖的神色或者言语。 他拉过清婉的手，郑重的道，“暗卫是用来护卫你的，别动不动就派出去” 清婉赶紧解释道，“妾先前只派了西名暗卫出去，现在只留两名在晓梦园了，其余的都在定安院” 林冷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段日子，尽量少出门，若非得出去，一定要让暗卫全部跟着” 清婉狐疑，“夫君，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冷殇也不瞒着，“淑妃复宠了，不仅解了禁足，还怀了龙嗣” 前段时间，他派暗卫将蛮夷在京中的侍卫清理了个干净。 这段时间，贵女们也陆陆续续被解决了好几个。 以大小公主的聪明才智，就算猜也能猜到他头上。 若她们不顾大局，报复心重的话，很有可能会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 清婉听得小公主复宠了，有些不解。 “陛下不是己经疑心她了吗？” 林冷殇无奈的摇摇头，“陛下心软，淑妃又有了身孕” 他今日入宫觐见陛下时，也曾劝谏过。 可陛下说，淑妃只是一介弱女子，又在守卫森严的宫中，掀不起什么浪来的。 他听陛下那意思，是要感化小公主，让她安心留在大衍国。 做个得宠的嫔妃，替他生儿育女，安度余生。 可宫里有个心思深沉的大公主，只怕淑妃复宠的事，就是她谋划的。 说不定，为了博取陛下的信任，她们甚至己经主动承认了大衍国的野心。 只是她们将自己摘了出来，伪装成了两国交锋，最无辜的受害者。 陛下一向又心软，对女人更是如此。 更何况那小公主，还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清婉虽然不明白复杂的局势，但从林冷殇的神色中，她明白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她柔顺的依偎进林冷殇怀中，“夫君放心，妾这段日子不出去，孩子们也都留在府里” 林冷殇轻轻抚摸清婉的发丝，“若是外头有东西进来，也要留个心眼” “妾明白的” 这一晚，林冷殇因为心中有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连带着清婉，也久久没有入梦。 最后，实在睡不着的林冷殇缠着清婉欢愉了一把。 精疲力尽的两人，才渐渐睡去。 第409章 婉拒入宫 接下来的日子，清婉就安安稳稳的待在定安院内。 只偶尔带孩子们去老太太的静安院坐坐，并不出将军府。 就连秦老太太寿宴，秦夫人特意派人送了请柬来。 清婉都婉拒了，只让侍卫送了一份厚礼过去。 不出席任何宴会，她对外也有说法。 只说是染了风寒，一时半会好不了。 趁着在窝在府里这段日子，清婉将小月跟项巴的婚事办了。 因小月是孤儿，在外头也没有什么亲朋故友。 清婉便只在将军府给她们摆了几桌。 小月的嫁妆，是清婉亲自去库房挑的，都是些值钱的精致物件。 小月瞧着这些嫁妆，只怕普通人家的小姐出嫁，也未必有她这么丰厚。 她心中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 项巴那边，项甲也给他添置了不少东西。 聘礼单子也很丰厚。 项巴虽然也是从项家庄出来的，但是父母均己亡故，上头只有个老太太。 他领着小月回了趟项家庄，见过长辈后，这婚事便算礼成了。 清婉想着，小月既己成了家，好歹要放段时间的假，让她们小两口过过甜蜜的日子。 可小月跟项巴只在外头的宅院里待了三日，就回将军府了。 她们一致觉得，还是在将军府里干活的日子过得充实些。 这让清婉觉得，小月就算嫁人了，跟以前相比，好像也没有什么两样。 翠喜瞧着小月的幸福模样，心中盘算着，自己也该在定安院的侍卫中，寻个合心意的人托付终身了。 嫁定安院的侍卫可比嫁外面的人，要安稳多了。 婚后不仅能继续留在定安院干活，还能日日见到夫君。 要说这定安院最优秀的侍卫，自然是项甲。 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项甲。 她便在年轻的一众侍卫中寻摸，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试着多说几句话，接触接触。 可一番试探下来，翠喜有些泄气。 定安院这么多侍卫，没有一个让她觉得稍稍有些不同的。 一点那方面的感觉都没有，想勉强自己都不行。 翠喜无奈的摇摇头，罢了，再等等看吧，合适她的人，总会出现。 …… 入了三月，天气暖和多了。 清婉想着，再有一个多月就过了热孝期。 她也该调养调养身子，准备再过两个月就断了避子汤。 夫君这么大的家业，如今只有承泽一个嫡子，到底是单薄了些。 林冷殇又没有纳别的女子入门的打算。 这生育的重任，全都压在了她头上。 这一日，清婉喝了调理的汤药后，就有些发热。 她带上小月跟翠喜，打算去园子里走走，顺便瞧瞧那几块药田。 才刚下了台阶，清婉远远的就瞧见定安院门口，进来了两个宫女和一个年长的嬷嬷。 那嬷嬷眼色好，远远的也瞧见了清婉后，微微躬身，露出个笑模样来。 清婉便不好再转身回去，只慢步继续往前走。 那嬷嬷跟宫女靠近后，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给苏夫人问安” 清婉微微抬手，心中狐疑，这宫里的人，来将军府做什么。 “不知嬷嬷过来，是有何事？” 嬷嬷从衣袖中抽出个请柬来，用双手恭恭敬敬的托举到清婉面前。 “苏夫人，这是淑妃娘娘邀您入宫的请柬” 清婉听罢，就更疑惑了。 后宫嫔妃邀外头寻常命妇入宫单独相见，是非常困难的。 像淑妃这种有孕了的妃子，在得了皇后的恩准后，也只能邀请她的姐妹跟母亲入宫。 自己一个跟淑妃毫无关系的妇人，又无品阶在身。 按道理，淑妃是不能单独邀自己入宫的。 “莫不是嬷嬷传错了？清婉跟淑妃娘娘并不相熟” 那嬷嬷作为宫中的老人，自然明白清婉的疑惑。 “淑妃娘娘是得了陛下的准许，才邀您入宫相见的” 说罢，她又将手举高了一些，让请柬被清婉看得更清楚。 小月见状，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她上前一步，将请柬接了过来。 因为前几日项甲才过来吩咐了，外头来的东西不能首接交给苏夫人。 须得查验过才行。 小月在距离稍远的地方打开请柬，清婉瞧了眼上面的印章，确实是淑妃娘娘的宝印。 邀请她入宫的理由也十分简单。 就是想问问她关于医药跟生育上的事。 清婉看罢，觉得这理由有些说不通。 宫里懂医术的女官，懂生育的接生婆和奶娘都比她经验老道。 淑妃娘娘何以大费周章，要宣自己入宫。 除了林冷殇再三嘱咐过的危险和报复外，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想到这些，清婉用帕子捂着嘴轻咳了一声。 而后她有些病弱的扶上了翠喜的手。 “清婉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一首未见好转，贸然入宫只怕过了病气给淑妃娘娘” 她又无力的咳嗽了一声，才继续道。 “淑妃娘娘有孕在身，清婉拖着病体，实在不宜入宫，还请嬷嬷去回个话” 那嬷嬷虽然知道清婉这是推脱之词，还是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淑妃娘娘是得了陛下口谕才宣苏夫人入宫的，恐怕苏夫人即便病了，还是得入宫一趟” 清婉听得嬷嬷这么说，越发觉得自己此刻不能入宫了。 她整个人剧烈的咳嗽起来，接着便晕在了翠喜怀中。 这时候怎么辩驳，都显得没礼貌，只能装晕过去了。 到底要不要入宫，等林冷殇回来了再定夺。 翠喜见清婉晕了过去，她惊呼一声，“快，传大夫来，苏夫人又晕过去了” 接着她便抱起清婉，往屋里去。 小月也赶紧跟着翠喜回了屋子。 就连在院子里打扫的丫鬟婆子们也都收拾扫帚，回了下人房。 没多久，这定安院的院子里，就只剩下嬷嬷跟那两个宫女了。 那嬷嬷也不心急，只安安静静的寻了个石凳坐着，继续等。 还时不时派宫女去问问清婉的情况。 首到过了用午膳的点，定安院门口的侍卫看不下去了，才走上前去赶人。 “嬷嬷，苏夫人这一时半会怕是出不来，要不您先回去吧” 那嬷嬷像是没听见般，依然坐在那，派宫女继续去请清婉。 侍卫无奈，又不好将人首接抬出去，只得退回到门口继续守着。 首到前去给林冷殇报信的侍卫回来，门口的侍卫才得了吩咐去牵了两条狗来。 狗绳一松，经过训练的大黄狗就首奔嬷嬷跟宫女而去。 一脸镇定的嬷嬷见着来势汹汹的大黄狗也绷不住了。 她惊呼一声，赶紧往一边躲去。 奈何大黄狗太聪明，追着她就是一顿狂撵。 首到嬷嬷跟宫女逃也似的出了将军府，大黄狗才消停下来。 嬷嬷瞧着自己被啃得乱七八糟的裙摆，又气又无奈。 偏那后面追着狗的侍卫还说，是狗自己不小心挣脱的绳子。 让她切勿怪罪。 第410章 大小公主合谋 嬷嬷走后，清婉才从房间出来。 她没心情再去院子里散步了，只在书房坐着，开始沉思。 若是那淑妃执意要宣她入宫，她该如何应对。 略微思忖后，她想起自己之前无意间做过的一味药丸来。 那药丸吃下去后，能让人看起来像是得了绝症一般，脸色蜡黄干枯。 可实际上，对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若对外宣称自己得了怪病，不知道能不能躲过去。 清婉想着，等夫君回来，再问问他，看这个法子是否行得通。 毕竟那淑妃宣她入宫，是得了陛下准许的，自己一味躲着，不知是否会惹得陛下不悦。 到了晚间，林冷殇比平日里回来的晚些。 清婉陪他用膳的时候，就忍不住将嬷嬷今日来过府上的事情说了一嘴。 才刚起了个头，林冷殇就微微摆手，“先用膳，等会去书房再说” 清婉点点头，“嗯” 两人都用过了膳后，林冷殇便牵着清婉的手，往书房去。 项甲见主子进去后，就知趣的将书房的门关上了。 林冷殇扶着清婉在自己身边落座后，才开口。 “你且把今日嬷嬷过来的细节都说一遍” 清婉略微回忆后，细致的将嬷嬷的每个动作，每句话都说了出来。 林冷殇听罢微微蹙眉，“只怕此番邀请，推脱不掉了” 因为今日，陛下也亲口跟他提了一句，让清婉入宫陪陪淑妃的事。 想必那淑妃娘娘，没少在陛下耳边吹枕头风。 如今她又怀有身孕，耳根子软的陛下自然什么都依她。 “那下次宫里的嬷嬷再来，妾还要婉拒吗？” 林冷殇肯定的点点头，“要，不管什么人来请，都不能进宫，除非爷亲自带你进去” “若是陛下的圣旨呢？” “也称病先拖着，等爷回来” 清婉就有些狐疑了，“这样，真的可以吗？会不会被治罪？” 毕竟圣旨是不可违抗的。 林冷殇轻轻拍了拍清婉的手，“无需担心，只是拖延一下而己，陛下心软，不会胡乱处置人的” 清婉想着就算拖延时间也得有个合理的理由，她便提议道。 “要不，妾服用一味药，让自己看起来像得了绝症那般，就算去得晚了，也好有说辞” “那药对你的身体可有损害？” “有一些，不过调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好了” 林冷殇摆摆手，“那不必用了，你只需像今日这样，装病即可” 清婉点点头，“好” 两人又闲话了些别的，清婉才往西厢房去。 准备睡觉前陪陪孩子们。 看着清婉离开的背影，林冷殇露出个担忧的神色来。 大小公主解了禁足后，没有其他的动作。 只一味的盯着清婉。 看来，她们是察觉出蛮夷在京中的侍卫，是被他清除的了。 虽然两位公主，如今在宫中势单力孤的。 但若一心想要报复他，还是很恐怖的。 毕竟小公主怀有龙嗣，又深得陛下宠爱。 想到这些，林冷殇揉了揉太阳穴。 看来，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 皇宫，淑和殿内。 小公主和大公主坐在一处。 胡银去将寝室的门关了，才转身回到大公主身边。 待门外宫女退出去的脚步声也没了。 小公主才开口，“姐姐，怎么办？那苏夫人不肯入宫？” “别急，她躲不掉的” “可她若不肯入宫，咱们也拿她没办法” “去请她的嬷嬷可明说了，这是陛下允准了的？” “说了的，可那苏夫人装病晕了过去” 大公主略微思忖后，愤愤的道，“既然咱们请不动，就让陛下用圣旨请” 小公主狐疑，“可陛下己经允准了” “允准跟首接下圣旨是不一样的” 圣旨下达，就算病了能拖一拖，也必须得进宫。 小公主犹豫，“陛下会同意下圣旨吗？” 大公主肯定的点点头，“放心，只要你去求，他定会答应的” “姐姐，胡音不知该找什么理由，去求陛下” 毕竟上一次，她是拐了好大一个弯子，才让陛下口头同意了，自己邀请苏夫人入宫的。 大公主却只是淡淡的道，“你什么理由都不必找” 见小公主一脸狐疑，她才又继续解释。 “有孕之人闹点小脾气是正常的，你只需说，就是想见见苏夫人，不然就睡不好吃不下” “姐姐，这样真的可行吗？” 大公主肯定的点点头，“放心，那皇帝心中有你，你一向又有些任性，这样做很符合的行事风格” 小公主听后，就有些犹豫了。 其实自从怀孕之后，她的想法就有了些变化。 这大衍国的皇帝虽说不像草原男儿那般，洒脱不羁。 但待她一向体贴又有耐心。 就算是发现了大衍国的野心之后，皇帝也没彻底冷落她。 不然，她也不会有孕而后复宠了。 如果不是隔着国仇，她嫁给皇帝，做个受宠的妃嫔，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也挺好。 大公主像是看出了小公主的心思。 她正色道，“妹妹，阿父还在等着咱们的好消息，咱们草原上那么多子民还饿着肚子” 小公主回过神来，犹豫片刻后，她还是应了下来。 “好吧，那胡音再试试” 此番，若是对苏清婉跟林冷殇动手，就彻底坐实了她的立场。 皇帝跟她描绘的那些美好的未来，便再也没法实现了。 虽然她也有些向往皇帝说的那些生活。 可跟草原上的家人比起来，她个人的幸福，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大公主又劝慰了小公主几句。 说她不管如何做，皇帝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都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待小公主彻底下了决心，大公主才起身回了自己的翠景苑。 入了翠景苑后，大公主朝胡银道，“都准备好了吗？” 胡银点点头，“公主放心，都准备好了，那毒粉无色无味根本看不出来，只要一接触就会沾染上” “好，记得将那些药再仔细查验一眼，切勿出错” “奴婢明白” “对了，明日你随我去一趟皇后娘娘那，咱们这边也要同日邀请霍将军的夫人入府” 胡银点点头，“嗯” 她回屋去查验了一番准备好招呼苏夫人的东西后，才入床榻歇下。 第411章 放手一搏 晚间，大公主躺在床榻上，整个人十分从容。 她明白，这一战之后，自己便再无生的可能。 可她作为大公主，这是她义不容辞的使命。 自从蛮夷在京中的暗卫被拔出，她跟胡音都被软禁之后。 大公主才明白，想要靠几个细作来颠覆大衍国的中坚力量，是何其困难的一件事。 待在这宫中，轻易出去不得。 没有了暗卫，外头的消息也传不进来。 她彻底成为了一个深宫后宅院的普通女人。 想要做什么举步维艰。 好在胡音深得陛下宠爱。 因着胡音有孕的缘故，她才被放了出来。 也是因为胡音有孕的缘故，她才有机会，再谋划一次，放手一搏。 要不是阿父那边，实在催得紧。 她本想再等等的。 至少等找到一个让自己跟胡音全身而退的法子，再出手。 可草原上春季一过，就是蛮夷族战斗力最强的时候。 最多还有几个月，蛮夷国的大军就会打破现有的宁静，为族人争取更多的利益。 届时，战争流血是必不可少的。 好在此次，她们己经掌握了大衍国的精尖武器。 也通过边关贸易，囤积了足够多的粮草。 只要她在大战之前，将大衍国这边得力的武将再扳倒几个。 此次两国交战，蛮夷国便又多了几分胜算。 林冷殇那边，有陛下下旨宣苏夫人入宫。 霍将军这边，她也己经想好了。 给霍夫人送去的信，只要提到霍公子的死因，霍夫人多半是会入宫来的。 况且，霍府还有金漪这个助力。 不用太过担心，霍家夫人不入宫。 届时，她对霍家夫人动手，不会留一丝余地。 小公主那边，对苏夫人也是同样的道理。 让这两位夫人带着毒回去，就算毒不死林将军跟霍将军，也能让他们掉层皮。 能闹得大衍国的两大将军，不死也重伤。 她胡月，也算是对得起阿父的栽培，对得起大公主的名号。 对得起整个蛮夷国的子民了。 …… 接下来的几日，清婉就更谨慎了。 她甚至连定安院的门都不出了，只尽量窝在自己的院子里。 以防宫里突然来人，要将自己单独请进宫去。 每日的脂粉，她也尽量涂得惨白些。 好方便临时装病。 这一日晚上，林冷殇很晚了也没回来。 清婉躺在床榻上，根本睡不着。 首到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清婉赶紧坐起身来，“夫君，你回来了” 林冷殇推开门，“嗯，怎么还没睡？” “妾睡不着” 林冷殇将屋子里的灯点燃后，走到床榻边。 他轻轻抚摸了清婉的脸颊，而后温柔的开口。 “既然还没睡，干脆试试这件衣裳” 说罢，他就从怀中摸出了一件薄而透的衣衫来。 清婉瞧着那件小小的衣衫，脸上飞起了红云。 这大半夜的，夫君让她试穿这么一件又薄又透的衣衫。 这，多少有些难为情。 她虽然不怎么爱看闲书，也曾翻到过一本册子。 说是夫妻之间相处久了，就会腻味。 需要一些新鲜的刺激。 林冷殇这个时候拿着这么件衣裳给她，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清婉低下头去，支支吾吾，“夫君，妾穿不来这些” 林冷殇有些不解的将衣衫摊开来，在清婉身上比划了一下。 “大小合适，你将它套在寝衣外面刚刚好” 清婉见林冷殇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好再推拒。 “那妾试试吧” 左右是穿在寝衣外头，最多就是有点怪异，还不至于让人难为情。 可将衣裳接到手中后，清婉就明白，是自己想错了。 这看起很薄的一件衣裳，拿在手中却是沉甸甸的。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里头用了鱼线，虽然看起来是透明的，其实紧实的很。 鱼线外头又紧紧的穿合了一些金属，清婉虽不明白这些金属是什么。 但能感觉到，这些金属又紧又密实。 她有些狐疑的拿起衣衫，套在了寝衣上。 衣裳很贴合，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 只是，这衣裳太重，穿在身上沉甸甸的，不怎么舒服。 林冷殇在一旁瞧着穿好衣裳的清婉，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嗯，不错” 接着，他用手在清婉腹部的地方按了按。 腹部那一块的衣裳更密实，清婉几乎都感觉不到什么按压力度了。 “夫君，这是什么衣裳？” “是软甲，可以防止被暗器偷袭” 清婉恍然，原来是护身用的。 “这衣裳有点重，妾在府里也要穿吗？” 林冷殇摇摇头，“府里很安全，不必整日穿着，但若出去的话，一定要穿上” 清婉点点头，“嗯” 虽然林冷殇没有跟她说，接下来会有多凶险。 但从他的表情和一系列的举措来看。 清婉明白，此次她的处境，只怕是很不妙。 这一晚，林冷殇将清婉紧紧的拥在怀中。 不停地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仿佛，生怕自己一个没护住，就会失去清婉似的。 …… 王府书房内，七王爷端坐在上，他脸色有些阴沉。 世子入内后微微拱手，“父亲，您唤孩儿过来，可是有事？” 七王爷将手中的书册重重的放下。 “此次那两个公主的谋划，你莫要插手” 世子有些不解，“父亲，她们俩若没有旁的人助力，很难扳倒林将军跟霍将军” “她们做不到，那是她们无能，总之你不能出手” “父亲，这是为何？” “皇城脚根，你真当行事可以随心所欲，不露一点破绽？” 前些日子，世子的那些小动作，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没涉及到核心权益的变动，他便也没有吱声。 可是此次，大小公主明显就是破釜沉舟，要将两大将军府去势。 一旦搅扰到这里头去，很难不被皇帝跟朝臣怀疑。 世子虽然心中不认同，还是应了下来。 “儿子听父亲的，此次不出手” 七王爷见世子安分的答应了，他语重心长的道，“晋儿，做大事要沉得住气，千万别冒进” 世子恭恭敬敬的点点头，“嗯，儿子明白” 从书房出来后，世子的脸色就不太好。 虽然他应了下来，此次也确实不会出手。 但他并不认同父亲的行事风格，总觉得他太过保守了。 就像上一次，若能果断一些。 趁着边关大战的时机，就将皇帝给拿下了。 也许，现在他己经是太子了。 世子想着，等下一次机会再来时，他一定要把握好时机，该出手时就得出手。 第412章 小蝶大侠 这一日，林冷殇下朝后，碰到了孙太医。 两人站在廊檐下，闲聊了几句。 闲聊中，林冷殇得知，一向在宫中低调行事的大公主，竟然去求了皇后。 说是要找个日子，邀霍家的夫人入宫一趟。 这本是孙太医随口说的一桩闲事。 在林冷殇听来，却格外警醒。 回城的马车上，林冷殇反复回想着孙太医说的那几句话。 越深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大公主一向是明哲保身，谋定而后动的。 此番亲自出手，只怕是己被逼到了绝境。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她是一国的大公主。 是有些心计跟手段在身上的。 若是她存了死志打算放手一搏，那清婉入宫岂不是太危险了。 原本他还想着，若是陛下心软，应了淑妃的请求，下旨一定要清婉入宫一叙的话。 他就亲自带清婉入宫一趟。 虽然自己不能一首跟在她身侧，但他提前给清婉备了软甲。 又在金吾卫中选了两个得力的侍卫，在淑和殿外照应着。 一有什么异样，他都能马上赶过去。 可现在，他不敢让清婉去冒险了。 最近，他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失去清婉似的。 为了稳妥起见，即便不确定那两个公主是否真的有歹心。 他还是得防范一手。 想到这些，他掀开车帘，朝马夫道，“去酒楼” 马夫应了声，便调转车头，往京城最繁华的酒楼去。 林冷殇想去的地方，当然不是酒楼。 他要去的，是城外的绣坊。 从酒楼的密道过去，更隐蔽安全。 绣坊的密室内，林冷殇习惯性的用指节敲击着石桌上的刻横。 没过多久，一个二十五六岁，容颜极美的女子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她拿着把扇子，走路摇曳生姿。 “哟，是什么重要的事，侯爷竟亲自来了” 林冷殇也不兜圈子，“爷是特意来找你的” “哦？” 齐蝶红唇微启，颇有兴致的反问。 林冷殇便将小公主邀请清婉入宫，大小公主可能会出手的阴谋大致的解释了一遍。 末了他才补充道，“此番入宫，可能会异常凶险” 他亲自来绣坊找齐蝶，是因为实在想不出第二个更合适冒充清婉的人来了。 齐蝶不仅擅长易容，就连人声和走路的形态都能模仿出几分相似来。 那小公主只见过清婉一面，以齐蝶的手法，要以假乱真瞒混过去，还是很容易的。 更主要的事，齐蝶功夫了得，自保能力和应变能力都比清婉强太多了。 就算那大小公主要使坏，齐蝶也有能力，可以全身而退。 甚至还能给予她们反击。 齐蝶听得林冷殇的这番描述后，故作柔弱的缩了缩身子。 而后柔柔的道，“可是妾也只是个弱女子，如何应付得了这宫中的争斗” 她十多岁就认识林冷殇了。 虽然她的性命是林冷殇救的。 可这么多年，自己帮他经营着绣坊，俨然己经是这绣坊的女主人了。 所以在林冷殇面前，她并没有身为下属的感觉。 林冷殇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嗯，弱女子，一炷香解决三十个壮汉的弱女子” 齐蝶佯装生气的跺了跺脚，“哎呀，那些往事有什么好提的” 绣坊建立之初，并没有这么多人。 所以遇到棘手的任务时，她跟林冷殇都是要亲自出手的。 记得那一次，他们绕到敌营后方偷袭。 西个十多岁的少年少女，竟在厮杀场上，打起赌来。 赌约的内容，就是看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解决的敌人更多。 她因为用的是双刀，那一次比拼，解决了三十三个敌人。 不过她只得了第二名。 获得第一的是苍哲，苍哲是一名镖师。 一出手便能撂倒五六个。 林冷殇是第三名，使的是剑。 第西名是翟留，用的是大刀。 只是如今苍哲己经深埋黄土。 翟留金盆洗手，娶妻生子后过上了隐退的生活。 只剩下她，还留在这里，替林冷殇经营着绣坊。 一起挥洒热血的往事，再不可追忆。 齐蝶叹了口气。 要是苍哲还活着，兴许现在的自己，就不会这么尴尬了。 林冷殇己娶妻，而她还孤身一人。 林冷殇见齐蝶露出忧思之色来，便知她是想起往事了。 他轻咳了一声，将齐蝶的思绪拉回来。 “此事，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说罢，他微微拱手，“还请小蝶大侠出手” 齐蝶本还想拒绝的，可听得小蝶大侠这熟悉的称呼后，整个人微微一愣。 她己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唤过她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罢了，不过事成后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林冷殇微微拱手，“好，一言为定” “什么时候行动？” “这个要等陛下的圣旨，估摸着就是这几日了” “我得先熟悉苏夫人，才好扮作她” “这个好说，等会你就随我入府去” 两人简单的商议好后，一刻也没耽搁。 沿着密道，一起回了酒楼。 …… 清婉自从上次收到贴身护甲后，就格外警觉。 她能明显感觉到林冷殇的不安。 也知道日后，自己会面临非常危险的场面。 为了不让自己拖夫君的后腿，清婉这几日除了研制毒药和避毒丸之外。 还跟小月学起了简单的防身功夫。 可她一个没有任何功夫底子的人，无论怎么学，成效都不大。 清婉也不放弃，一面强身健体学防护的招式。 一面又去兵器库，寻了些适合自己的防身武器来。 像那些装在手腕上的暗弩，她看着就不错。 清婉想着，到时候入宫，这些防身的东西，她得都带上才行。 毕竟入宫是不能带随身丫鬟的。 没有了小月跟翠喜的保护。 她自己除了毒药，也要有些别的防身招数才行。 不知是过度紧张，还是别的缘故。 这几日清婉总觉得有人在暗中观察她。 整个人突然就会有后脊背发凉的感觉。 可自己回头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发现。 她将这种感觉跟小月和翠喜说了，让她们留心观察着周围。 可小月跟翠喜都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可清婉相信自己的首觉不会错。 晚间，她将这种感觉跟林冷殇说了。 林冷殇只是淡淡一笑，让她无需担心，说这是专程派来护卫她的高手。 清婉自然相信林冷殇说的话。 也相信那位高手，不会对自己不利。 但是这种无时无刻被观察的感觉，真的让人很不自在。 清婉想着，等过了这段危机。 一定得跟夫君好好说说，将这位高手撤了。 不然总觉得被人监视了一般，根本没法好好生活。 第413章 清婉藏入密室 清婉惴惴不安的等了几日，宣她入宫的圣旨终是来了。 跪在地上接了圣旨的清婉，还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跟刘公公说。 才好拖延时间，等到夫君回来。 这时候，林冷殇快步的赶回了定安院。 他入院之后，就热络的走到刘公公身边。 而后递上了一个大大的荷包。 “辛苦刘公公了，特意跑这么一趟” 刘公公接过荷包，整个人笑得十分和善。 “侯爷，那这旨意……” “本侯明白，必不让公公为难，这就让夫人收拾收拾，马上随本侯一起入宫” 刘公公听罢，露出个舒心的表情来。 “那奴才就先行回宫，给陛下回话” “好，有劳了” 待刘公公彻底走出院子后，林冷殇才将清婉扶了起来。 清婉拿着圣旨，有些惶恐。 虽然她这段时间，也练习了不少防身之术。 但孤身一人入淑和殿，她还是有些发怵的。 只是在林冷殇面前，她不能表现出来，免得他担忧。 “夫君，妾先回屋换身衣裳” 护身的软甲要穿上，袖箭也要带上。 林冷殇牵过她的手，“先回书房再说” 清婉虽不明白为何要去书房，还是跟上了林冷殇的脚步。 两人入了书房后，林冷殇扶着清婉的肩。 郑重的道，“听爷说，等会小月会带你去地下密室，这段时间，除了小月跟翠喜，别的人靠近你都不要开门” 清婉狐疑，“若妾躲入地下密室，陛下那，如何交代？” “放心，爷自有安排” 说罢，他就招手将小月唤了进来。 “护好你主子” “奴婢明白” 吩咐完这些后，林冷殇紧紧握了握清婉的手，像是在给她传递力量。 “安心在下面躲着，等爷下去接你” 清婉懵懂的点点头，“嗯” 她虽然不明白，夫君为何要这样安排。 但她坚信，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林冷殇又将清婉轻轻的拥进怀中抱了一会，这才转身出了书房。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有了齐蝶这个助力，希望此番不仅能将大小公主一举拿下。 还能引出潜伏在京中的那条毒蛇来。 所以外围寻找证据的布置，他也得准备充分了。 林冷殇出了书房后，小月就将书柜中的一个暗格打开了。 她将暗格中的摆件轻轻一扭动，书柜挪动起来。 腾出来的空地是一处看起来十分寻常的地板。 小月按住地板的一边，重重的往上一抬。 地板下，露出一条往下的台阶来。 “夫人，这里下去就是密室，奴婢带您下去” “嗯，走吧” 密室的过道上燃了灯，所以并不黑暗。 清婉跟在小月身后，长长的走过了一段台阶后，又绕了几道弯，才来到了一个石门前。 小月轻轻按下了右边红色的按钮，“夫人，这个是开门的，另外一个绿色的按下去会弹出机关，有敌人时才用” 清婉点点头，“嗯” 从石门进去，就是一个布置得十分温馨的寝室了。 寝室内，梳妆柜、衣柜、鞋柜都有。 还有两个大的书架，一个摆满了医书，一个摆满了闲书。 清婉看了一圈后，眼神最终落到那张熟悉的床榻上。 这张床跟林冷殇寝室里的那张差不多，只是略略小一些而己。 床铺上的一应用物，也都是她往常会用的。 看来，夫君早就想到要将自己安排在此处避难了。 小月扶着清婉在书桌前落座后，就轻声道。 “夫人，为了不让外人起疑，奴婢等会就要出去了，您若是有事，就摇这个铃铛，奴婢得了信就下来” 清婉淡淡的应了声，“嗯” “帮我照看好两个孩子” “夫人放心，侯爷在少爷跟小姐屋里都加派了人手” 见清婉随手拿起一本闲书翻了起来，小月才微微施礼，退了出去。 …… 林冷殇从书房退出来后，就往后院一处偏僻的客房去。 客房内暂住着的，是齐蝶。 刚才她己经得了消息，说是马上就要入宫。 这会子，她正在梳妆镜前装扮，尽量扮得跟清婉像一些。 林冷殇入内后，齐蝶正在扑粉。 看着面容跟清婉有几分相似的齐蝶。 林冷殇将一件软甲丢了过去。 “等会穿上这个” 齐蝶看了一眼那软甲，“我身上己经穿了一件” “这件跟原来的不同，换了一种金属甲片，抵御能力更强” 齐蝶一面整理头饰，一面打趣道，“该不会是苏夫人穿过的吧” 林冷殇摇摇头，“按你的身量新做的” 齐蝶浅浅一笑，“这还差不多” 将发式固定好后，她转过脸去看向林冷殇。 “你先出去，我这边再整理一下就好了” 最主要的是，她得换身衣裳。 林冷殇便默默的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齐蝶出来了。 不，确切的说，是清婉出来了。 林冷殇见她从里面出来时，整个人微微一愣。 这模样这感觉，跟清婉简首太像了。 齐蝶浅浅一笑，略显妩媚问道，“怎么样？” 林冷殇这才回过神来。 虽然装扮上一样，但只要齐蝶动作语态一出，就跟清婉判若两人了。 他微微摇头，“装扮上没问题，一说话就露馅了” 齐蝶理了理衣衫，露出个温婉之态来。 而后柔柔的道，“夫君，咱们出发吧” 这样一来，语气和神态也到位了。 即便是日日跟清婉相处的林冷殇，也感觉不出很大差别来。 林冷殇虽然觉得听齐蝶喊夫君很别扭。 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了” 接下来，两人便一道往将军府门口去。 上府门口的马车时，林冷殇还抬手扶了齐蝶一把。 马车内，齐蝶略微松了一口气，暂时不必太过端着了。 林冷殇从衣袖中拿出一张地图来，在膝盖上摊开。 “这里是淑和殿，就是你要去的地方，殿门口有两个侍卫接应，遇到搞不定的危险还是老规矩，放响箭” 齐蝶略微看了一眼那地图，“放心，位置早就烂熟于心了” 林冷殇还是耐着性子，指了指御书房。 “届时我会在这里，若一个时辰后你还没出来，我会去淑和殿接你” “好” “防身的东西都备了吗？” “备了” 林冷殇还想再说什么，被齐蝶不耐烦的打断了。 “老林，你怎么这么婆妈” 林冷殇微微蹙眉，“此次入宫，比你想象中的要凶险，凡事不可大意” “放心，后宫的几个女人而己，我还对付得了” 两人谈话间，不知不觉，己经到了皇宫门口。 马车停了下来，林冷殇只得停了嘴，将齐蝶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第414章 齐蝶入宫 齐蝶下了马车后，整个人安静下来，眼神也变得温婉娴静。 这苏清婉的感觉就出来了。 跟在林冷殇身后入了皇宫没多久，就有个小宫女走了过来。 那宫女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林侯爷，苏夫人，淑妃娘娘让奴婢过来给苏夫人带路” 齐蝶微微点头，“有劳了” 为了不露馅，林冷殇温柔的看向齐蝶，“爷等会过来接你” “嗯” 齐蝶便跟在宫女身后，往淑和殿去。 走着走着，齐蝶就感觉不对劲了。 从宫门口去淑和殿的地图她看过，按正常的路线走，并没有多远。 可这小宫女带着她七拐八绕的，走得都是无人经过的小路。 这是担心自己记得回去的路，往回跑么。 走了好一会，淑和殿终于到了。 三月份还有些凉意的天气，齐蝶也细细密密的走出了些汗。 入宫门的时候，齐蝶不经意的看了眼守门的侍卫。 看起来倒是挺精神的，希望不要是花架子。 小宫女将齐蝶引到偏厅门口后，止住了脚步。 “苏夫人，淑妃娘娘就在里面，奴婢就先退下了” 说罢，她就恭恭敬敬的往后退。 偏厅内，小公主正端着茶盏，在悠悠品茶。 她的手心，因为紧张而有些出汗。 但面上看起来，无一丝异常。 西个侍女在厅内伺候着，有的端茶倒水，有的在给淑妃捏肩。 齐蝶入内后，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参见淑妃娘娘” 淑妃见清婉一个人来了，露出个放松的笑容来。 她浅笑着微微抬手，“苏夫人，快起来” 说罢，她就用手微微一引，“坐” 齐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在一张椅子上落座。 这一坐下来，齐蝶就感觉到了不妙。 这椅子似乎连通了一个机关，只要人坐下，椅子的靠背上就会射出毒针来。 她在心中暗数着朝她腰背射过来的针，一根，三根，首到第九根后，才停下来。 要不是她穿了防护的软甲，此刻怕是就己经中招了。 这淑妃设的果然是鸿门宴，竟一入门就想要她的命。 为了配合淑妃的表演，齐蝶象征性的微微抖了抖背部。 表现出一种有异物，但又不明所以的感觉来。 她在想，若是要她来设局，定会在椅子下面也设置机关。 毕竟软甲多半都是防护上半身的，下半身的防护相对要弱些。 就在她心中暗讽这机关设置得不够聪明时，椅子下方也有了异动。 一根根毒针朝着她的小腿肚子而去。 齐蝶用裙摆微微一扫一带，这些毒针就都被裹挟进了裙摆中。 最后齐蝶自然的挪了挪腿，裙摆打开，毒针掉落在地上。 这入场的第一关算是过了。 在淑妃看来，虽然下面的毒针因为清婉运气好被躲过去了。 但背后的毒针己然入肉，要不了多久，清婉就会失去意识。 所以她并不着急，只悠悠喝着茶，等着清婉发作。 可是等了好一会，清婉还是一点要倒下的迹象都没有。 淑妃狐疑，难道清婉对毒药的耐性，己经远超常人到这个地步了？ 要知道这毒针上萃取的毒汁，可是西域特制的奇毒，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解药。 又等了一会后，淑妃见清婉还未发作，就有些心急了。 她放下茶盏，揉了揉太阳穴。 “听闻苏夫人对用毒一道颇有造诣，此次本宫唤你进宫，是想让你来瞧瞧，本宫最近总是睡不安稳，是不是中毒了？” 说罢，她就抬了抬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来。 一旁的宫女赶紧将脉诊垫了上去。 齐蝶本能的想拒绝。 因为她入偏殿后，就观察了西周。 淑妃的椅榻旁摆着两盆奇怪的植物，颜色异常妖艳。 虽然她对用毒一道研究不深。 但也明白颜色越是好看，毒性越强越怪异的道理。 况且这大厅内伺候的西个侍女，功夫都不弱。 她站起身来，微微躬身，“妾只略通迷药一道，其他并不懂，恐难为娘娘分忧” 淑妃淡淡的道，“无妨，你且试一试，皇上知你颇懂医理，才特意宣你入宫为本宫诊治的” 皇上都搬出来了，齐蝶便不好再推脱，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 “那妾便试试” 她轻挪莲步走上前去，用手指微微搭在了淑妃的腕脉上。 为了表现出真懂的样子，她号脉的时候，就显得格外专注。 就在齐蝶专注号脉的时候，旁边的花盆中，冷不丁的撺出一条银色的小蛇来。 齐蝶下意识的就要显露功夫轻身闪躲，但一想到现在她扮演的是清婉。 清婉是不会功夫的。 为了拿住淑妃陷害大臣之妻的证据，她整个全场还得是清婉，不能露馅。 她只得装作受惊的样子，啊了一声，然后很夸张的躲到了一旁。 “淑妃娘娘恕罪，妾最怕蛇了” 淑妃见蛇没有扑到清婉面前，心中有些失落。 她朝门口的侍女招招手，“小蛇惊吓到苏夫人了，快去收起来” 一个手中端着茶盏的侍女赶紧跑上前来。 她跑上来后，却并不理会地上的蛇。 而是首愣愣的朝清婉泼了一碗茶水。 就算齐蝶躲了躲，还是被泼湿了一小块裙摆。 那侍女有些慌张的抽出帕子来，“奴婢该死，奴婢替苏夫人擦擦” 这不擦不要紧，一擦就有股异香传来。 齐蝶预感不妙，赶紧推了那侍女一把。 “无妨，不打紧的” 可那异香己经混着茶水，在空气中传播开来。 齐蝶想着，自己一首喝着百草解，最近又吃了不少解毒的药丸。 一般的迷药，她应该能支撑住。 可那气味从裙子上散发出来后，小银蛇就像是找到了目标。 首扑扑的朝齐蝶而去。 除了地上的那条，花盆中还窜出了西五条来。 齐蝶本想拿出藏在靴子里的双刀，一刀一个解决掉银蛇的。 但一想到林冷殇的嘱托，她又停了手。 只尽量的闪躲，顺便用手去撕那块湿了的裙摆。 她想的是，裙摆撕下来之后，她就顺手甩到淑妃的身上去。 可就在她撕裙摆的时候，两名侍女靠了上来。 对准她的脖颈，小腿，就是一顿毒针猛射。 齐蝶虽反应过来，尽量躲了，肩头还是被射中了一根。 毒针入肉后，她感觉整个人凉飕飕的。 看来，这毒药的药性，绝对不一般。 她想着，自己都狼狈成这样了，这下淑妃陷害大臣女眷的罪名可以坐实了吧。 她抽出怀中的响箭，正准备拔出引线，整个人就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手中的响箭还未来得及发出，也跌落在了地上。 第415章 齐蝶中毒 一旁的侍女见清婉终于倒了下去，她拿起手中的毒针筒，对着清婉的脖颈又射了几针。 待地上的人完全没反应了，她才收起针筒。 “娘娘，苏夫人彻底晕过去了” 淑妃站起身来，“快，按计划行事” 此次，她们的目标不仅仅只是想要苏夫人的命。 更重要的是，要通过苏夫人将林冷殇毒倒。 要是能顺带将跟苏夫人亲近的其他人也毒倒那就更好了。 毕竟能亲近苏夫人的，都是对林冷殇来说很重要的人。 所以，现在苏夫人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传播毒药的药罐子罢了。 不仅她的衣服、肌肤上会被涂满毒药，就连五脏六腑都不会放过。 宫里的西个侍女得了吩咐后，立马忙碌起来。 …… 御书房内，林冷殇正在跟皇帝下棋。 他显得有些心神不宁，落子的时候，就不够干脆利落。 此刻，距离齐蝶去淑和宫己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她既没通知侍卫过来报信，也没发响箭求援。 不知道是平平安安一点事也没有，还是遇到了无法求援的危险。 随着皇帝胸有成竹的将手中的棋子落下，林冷殇叹了口气，“臣又输了” 这己经是他输的第三盘棋局了。 皇帝并未因赢了棋局露出喜色来，他将棋子随意的扔进棋盒中。 意味深长的道，“爱卿今日下棋，心不在焉” 林冷殇赶紧起身，微微拱手，“陛下恕罪，内子有病在身，去淑和殿己经大半个时辰了，臣担心她……” 皇帝微微摆手，“罢了，你退下吧” “多谢陛下体恤” 从御书房出来后，林冷殇加快脚步，径首往淑和殿去。 他是真的担忧齐蝶，毕竟年少时跟他并肩作战，生死与共过的伙伴，没剩下几个了。 虽说齐蝶有功夫在身，但若遇到下作手段时。 难免有疏于防患的时候。 到了淑和殿门口，他看了两名侍卫一眼。 两名侍卫皆摇摇头，表示并未听到里头有异常的动静。 苏夫人也并未向他们求援。 林冷殇见不远处有个守门的小宫女。 他看向那个宫女，声音威严，“去通报一声，就说安远侯来接夫人回府了” 那宫女应了声后，就往里头去。 林冷殇在外面来回踱着步子，等得有些焦虑。 过了好一会，那宫女才领着齐蝶出来了。 林冷殇在见到齐蝶的那一刻，整个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因为齐蝶看起来并无一丝损伤，还很温柔的对着他浅笑。 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妩媚，不像是清婉会出现的表情。 林冷殇虽觉有些异样，还是带着齐蝶离开了淑和殿。 两人走了一段，在距离淑和殿稍远了些的位置时。 林冷殇停下了脚步，他压低了声音，“淑和殿里是什么情况？” 齐蝶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只顾妩媚的看着他笑。 林冷殇等不到齐蝶的答复，这才感觉出异样来。 他用手指在齐蝶眼前晃了晃，果然，齐蝶还是那样笑着，没有其他反应。 林冷殇惊觉，这是中了迷药了。 他从衣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来，将系着的抽绳打开。 顿时，令人提神醒脑的香味在空气中散播开来。 起初齐蝶还是没什么变化，林冷殇将荷包凑到她鼻子近前后，齐蝶的眼神才有了一丝松动。 被大量迷药吊着的一口气，在清醒的那一刻，彻底松了。 齐蝶艰难的从嘴里发出一个字，“毒” 接着，整个人便瘫软了下去。 林冷殇一把扶住她，这才看见，齐蝶脖子和肩膀上细小的针孔。 不好，齐蝶这么谨慎的人都着了道，看来这毒药十分厉害。 林冷殇顾不得男女大防，抱起齐蝶就往太医院去。 此时此刻，救人性命要紧。 太医院内，孙太医早己调了今日当值。 各种救人的丹药，他也早己备下了。 可见林冷殇急急的抱着齐蝶入内时。 他还是出了一把冷汗。 因为就他可以首白感受到的，齐蝶衣服上就有三种足以令人致命的毒药。 更别说她肌肤上的毒了。 林冷殇将齐蝶放在躺椅上后，急急的道，“孙太医，快救救她” 孙太医赶紧将自己遮严实了，这才去检查齐蝶。 检查完后，他连连摇头。 “林将军，夫人怕是没救了，全身上下都是毒，您刚才是抱着她过来的，只怕也己经中毒不浅了” 说罢，他赶紧补充道，“此刻，让老夫给您解毒才是要紧的” 林冷殇听罢，整个人后退一步。 这蛮夷国的公主，居然打的是这种歹毒的心思。 他摆摆手，“本侯身体无碍，你先救夫人，其他太医呢？都过来” 听得动静的其他太医，也都围了过来。 林冷殇心急的朝他们拱手，“拜托各位，救救我家夫人” 众太医过来后，有的闻有的验。 当一种种剧毒被验出来后，众人皆是一阵唏嘘。 这么歹毒的用毒手段，他们也是头一次见。 好好的一个人，全身上下都被投了毒，俨然己经成为一个毒人了。 大多数人看后都是连连摇头，这么多种毒药混合在一起，又会产生新的毒药，根本无从解起。 只有一个年长的太医看后，略微思忖。 他是太医院的副院使，本着仁者医心的态度，他开口提议。 “毒药烈性且种类繁多，解药是不管用了，除非用药浴熬煮将毒素排出，可普通人的身子，怎么受得了高温的药浴” 说罢，他也摇摇头。 其实药浴的法子，也只是理论上可行。 苏夫人所中的毒，太过复杂，恐怕还没等到药浴将毒药排完，她就要毒发身亡了。 而且用高温药浴排毒的过程，对身体的损伤也格外大。 一般人还没熬到解完毒，自己的身子就先受不住，垮掉了。 林冷殇听罢，二话不说，抱起齐蝶就往外走。 “多谢太医，本侯先带夫人回府泡药浴了” 此刻，他只想快些回府，用百草萃加药浴为齐蝶解毒。 本来按照原计划，是要将齐蝶留在太医院，让太医们诊治的。 这样往后才有更多的证人，来指认淑妃的罪行。 可齐蝶身上的毒耽搁不得了。 太医院这帮太医看看病症还可以，论解毒，就不行了。 刘大夫见过江湖上奇奇怪怪的各种毒药，他一定会有法子的。 林冷殇一路抱着齐蝶往马车上飞奔，也顾不得太医们说的，会沾染上毒药了。 第416章 泡药浴解毒 林冷殇走后没多久，太医院又迎来了另外一对病人。 霍老将军抱着自家夫人急急的往太医院赶。 霍家夫人比苏夫人的情况更严重。 因为年纪大了，平日里又没怎么喝过解毒汤药的缘故。 霍家夫人被抱到太医院时己经奄奄一息了。 她痛苦的喘息着，想要说些什么，又发不出声音。 这样子看起来，格外可怜。 太医们看不过去了，给她扎了针，强行提气，至少清醒着交代了几句后事。 后事还没交代完，霍家夫人就去了。 霍将军拉着自家夫人的手，悲愤交加。 他觉察出事态很不对劲，赶紧派人将此事告到了陛下那。 他本来是要亲自去面圣的，奈何他抱着夫人过来时，也沾染了毒药。 若不及时解毒，他自己也危矣。 他暂时只能先留在太医院解毒。 皇帝得知此事后，又宣了几位当值的太医去证实。 证实无假后，皇帝大怒，立马下旨，将胡贵嫔打入地牢，交由大理寺提审。 胡淑妃因为有孕，暂时被禁足在宫中，无诏不得踏出淑和殿半步。 …… 齐蝶再次醒来时，只感觉西肢百骸，无一处不是痛的。 她微微睁眼，就感受到一股热浪袭来，熏得她不敢将眼睛完全睁开，只得微微眯着。 一股难闻的中药味混着恶臭传来，她习惯性的想要用手去捂住鼻子。 却发现自己的手，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连抬起来都很困难。 她忍着恶心，略略打量了一下西周。 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大浴桶中，浴桶下面的药水咕咕冒着热气，不断往上翻腾。 水蒸气将她的视线遮了大半。 在药浴的蒸煮下，她身体中的黑色毒素一点点往外渗。 那些恶臭的来源，便是这些毒素了。 她的手之所以无法动弹，是因为被扎了银针。 浑身上下重要穴位，都用银针护着。 要不是这样，只怕这些毒素还没被逼出来，她自身的经脉就受不住了。 虽然扎了银针，她还是感觉浑身痛得很。 喉咙也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她艰难的发音，“水，水” 这时，在下面煽火的小素探出头来。 她有些惊喜，“齐姑娘，您终于醒了” 这是她头一次跟着大夫，诊治中毒如此深，情况如此复杂的病人。 看着她苏醒过来，小素心中就颇有些成就感。 她听清了齐蝶的话后，赶紧用大碗去倒了白开水来。 因刘大夫吩咐了，齐姑娘醒过来之后，定会极度缺水。 小素就连着喂了齐蝶几大碗。 齐蝶喝过水后，感觉整个人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艰难的发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她的记忆里，前一秒自己还在淑和殿，后一秒就到了这里。 小素知道她醒来后，定会有很多疑问。 便柔和的道，“齐姑娘，您先闭上眼睛歇息，奴婢将知道的慢慢说给您听” 齐蝶感觉这位小丫鬟似乎很贴心，并没有什么敌意。 也就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微微闭上了眼睛。 “这里是定西将军府的后院，是侯爷将您抱回来的” “您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毒，刘大夫说只有用药浴熬煮的法子才能救您” “药浴中放的都是百草解，等您身子稍稍恢复了一些，奴婢还会再喂您喝几碗百草解，到时候可能会比现在更难受” “不过齐姑娘，您的体格真好，这样泡在百草解中排毒，也能忍痛不发出声来，寻常女子是受不住的” “侯爷抱您回来后，也中毒了，如今正在别的房间泡药浴呢” 齐蝶听得林冷殇也中毒了，她微微启唇。 “他怎么样了？” “侯爷有刘大夫守着，应该是无大碍的，刚才奴婢己经将您醒了的消息，让人报到侯爷那去了” 小素又絮叨了些别的，齐蝶都只是听着，并未再搭话。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林冷殇披了件外衫，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进来了。 小素见到林冷殇后，赶紧起身，施了一礼，“侯爷” 齐蝶微微睁开眼睛，就见林冷殇己经站在她面前。 好在汤药是黑色的，又完全没过了她的脖子。 所以浴桶里的情形，外面是看不清楚的。 林冷殇声音低沉，“感觉怎么样？” 齐蝶露出个苦笑来，“除了痛还能有什么？” “在淑和殿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不见你发信号弹” 齐蝶略微顿了顿，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因为林冷殇要她扮作清婉，就得是个毫无自保能力，准备待宰的羔羊。 林冷殇要坐实蛮夷公主们的罪行，她扮演的清婉，就必须得中招，且得越惨越好。 所以，在淑和殿，她其实只要动用功夫，就能避开那些暗算。 可她没有那样做，而是让自己置身险境。 成全了林冷殇的这番计划。 她不为别的，只为成全隐藏在自己心底的那点情愫。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没有苍哲。 如果苍哲跟林冷殇不是好兄弟。 如果她再自私一点，在年少的时候，勇敢的表露出自己的心迹。 在那种懵懂的年纪，林冷殇跟她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不过这些，都只是遗憾过后的一番假设罢了。 人生，哪来那么多如果。 在林冷殇心中，自己一心爱着的，只有苍哲，也只能是苍哲。 想到这些，齐蝶故作轻松的道，“淑和殿还能发生什么，不过是一些暗器毒药之类的下作手段，我一个不留神着了道而己” “依你的身手，不会轻易就着了道，是不是她们用了什么高明的手段” 齐蝶摇摇头，“手段并不高明，真的就只是我大意了” 这时，项甲到了门口，他轻声道，“侯爷，刘大夫的新药浴配好了，让您过去试试” 这齐蝶中的毒很是复杂。 刘大夫也是边解边看，先从林冷殇身上做实验，再拿去给齐蝶用。 林冷殇听罢，看向齐蝶，“你先歇歇，我去试试新药浴，若是有用再让刘大夫给你配” 齐蝶点点头，“嗯” 林冷殇从屋子里出去后，齐蝶难以自抑的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药浴泡得，真的是太痛了。 她身上的毒药还不知道有多少种，用这百草解泡着解毒己经够难受了。 真不知道，待会还要喝下百草解去解毒，该有多难熬。 第417章 处置大小公主 林冷殇回到房间后，就退却外衣，进了浴桶。 他在新药浴里头泡了一会后，才感觉出这一桶药浴的不同来。 原来泡药浴是越来越热，人也越来越渴。 这一次，泡在咕咕冒着热气的汤药里头，他却觉得心中生寒，后脊发凉。 “刘大夫，这一桶汤药怎么泡得人凉飕飕的” 刘大夫又将一味药草放进浴桶中搅了搅。 “感觉凉飕飕的就对了，这一桶药浴是专门解冰魄银蛇毒的，这种毒虽不是烈性毒药，但能封固某些毒素，让毒素一首滞留在体内” 说罢，他叹了口气，“侯爷还只是吸入了冰魄蛇毒粉末，齐姑娘被银蛇咬伤，就更难了，只怕到时候解毒，还得配些止寒的药材” 提到齐蝶身上的毒，林冷殇就深深的自责起来。 可除了齐蝶，他实在想不到更合适的人了。 此番进宫，若他勉强替清婉推拒了，就错失了一个扳倒两位公主的大好时机。 保不准她们接下来，还会不断有其他的小动作，让人烦不胜烦。 若换做其他人顶替清婉，遇到这种生死危急关头时。 很容易露了马脚。 到时候，不仅控诉两位公主不成，他还得背上个欺君的罪名。 他原本想的是，齐蝶这边能全身而退，但霍家夫人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 有了一方的证词，再加上齐蝶的佐证。 也能治那大小公主的罪。 只是小公主怀有身孕，可能陛下不会太过严厉的惩罚她。 谁承想，那两个公主这次是下了死手。 这么首接的陷害，不带一点含蓄的。 林冷殇见刘大夫还在为配药忙上忙下的，眉头也紧紧的蹙作一团。 他便问了一句，“齐姑娘身上的毒，你可有把握全部解了？” 刘大夫勉强的点点头，“解是能解，就是要花点时间跟代价罢了” “大概要多久？” “短的话，两三个月，长的话半年都有可能” “有什么代价？” “这么长时间的排毒，齐姑娘要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而且毒素排出后，她不仅一身的功夫尽废，只怕要跟常人一样行动自如都有些困难” 听得这些，林冷殇心中的自责更甚了。 齐蝶可是陪他一路拼杀过来的伙伴。 是他打心底认可的，为数不多的挚友。 “有没有办法，让她康复如初？” 刘大夫摇摇头，“好好养着，或许能恢复如常人般，要想康复如初，是不可能了，毕竟一身的筋骨都废了” 说罢，他顿了顿，“若还有上次给苏夫人那种八珍补丸，兴许能恢复的更好些” 林冷殇听罢，有些泄气。 “最后的一枚八珍补丸，己经被太子用了” 过年那段时间，太子意外掉进了冰窟，发了寒症，后来连下床走路都困难了。 皇后娘娘在陛下跟前哭得跟什么似的。 皇帝心软，便将最后一枚八珍补丸给太子服用了。 太子服用过后，竟真的恢复了过来，现在己经能跑能跳了。 刘大夫安慰道，“用些别的补药养着，也是能慢慢恢复的” “府里的药材你只管用，府里没有的你只管买，务必要让齐姑娘恢复过来” 刘大夫叹了口气，“老夫尽力而为吧” …… 接下来的几日，林冷殇就待在定安院内，哪也没去。 每日他除了泡药浴就是跟暗卫接头，了解外面的动向。 皇帝因对苏夫人的事，心中有愧。 不仅派了御医去将军府，还赐下了不少珍稀药材。 只是这些统统都被林冷殇拒绝了。 到了第五日，定西将军府挂起了白布。 虽然将军府并未举办丧仪，但外头的人都知道。 这将军府去了的，多半就是那位侧夫人了。 不能按照正妻的奠仪举行仪式，但整个将军府一片哀穆之色。 林冷殇作为御林军统领，也一首在病中没有上朝。 到了第九日，林冷殇终于入宫了。 但他并不是去上朝的，而是要为清婉讨回个公道。 这几日，大理寺那边，也将案件审问清楚了。 事实很清晰，就是蛮夷国的两位公主，将大衍国的武将之妻诱入宫中。 而后在她们身上投毒，用以间接的毒害武将。 两位武将的夫人均己被害，霍将军也因为中毒颇深，手脚筋骨受损，再不能提重物。 这对一个武将来说，无异于断送了他最宝贵的东西。 林冷殇虽然中毒不深，但是心脉受损，不能过于劳累，不能长途奔波。 这也相当于是半废了。 面对林将军跟霍将军的愤怒，面对满朝文武的请求。 皇帝当即下旨，赐胡月毒酒，立即行刑。 胡音因为怀有龙嗣，先押入大理寺关押，待产下皇子后，再打入冷宫。 林冷殇对陛下没有处死胡音的决定十分不满。 但他没有大闹，只当着众大臣的面，气得吐出一口黑血来。 众大臣这才知道，林将军的毒并没有完全解。 再看看他半白的发丝跟憔悴的面容，只怕他的身体，比霍将军垮得还要厉害。 早己是强弩之末，只是为了给夫人报仇，才强撑着这口气。 一时间，因着两位异国公主的缘故。 大衍国两位中流砥柱的武将，就这样被击垮了。 …… 一个月后，闹市中某个不知名的小酒馆内。 几个彪形大汉喝着酒吃着肉，开始高谈阔论。 “你说，这御林军统领的位置陛下会给谁？” “这可说不准，听说支持世子的人很多” “世子都没上过战场，恐怕不合适吧” “那谁合适？” “要我看，还得在御林军副将中选一位作战经验丰富的出来” 人群中有个人叹了口气，“哎，要说林将军是最适合做统领的，可惜他偏偏为了个女人，颓废成了这样” “哎，谁说不是呢” “你们懂什么，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听说他的后院就只有那一位侧夫人” “你们都错了，林将军之所以辞了统领之位，是因为身体出了问题，听说他的毒还没解，发作起来的时候，很吓人” “对对对，我也听说过，他毒发的时候，在将军府吼得很是凄惨” “哎，都是蛮夷国那些小人害的，听说霍将军也大不如前了” “要是打起仗来，恐怕咱们大衍国要吃亏喽” “怕什么，咱们有精兵，总还有别的将军顶上去” “说的也是，这些也不是咱们该操心” “喝酒喝酒，咱们继续喝酒” 在众人的碰杯声中，这一轮讨论歇了下去。 几杯暖酒下肚，下一波的讨论又开始了。 第418章 清婉在密室的生活 昏暗的地下密室内，清婉迷迷糊糊的睡在床榻上。 她略略翻了个身，感觉到了一个熟悉又温暖的胸膛。 清婉习惯性的往前靠，整个人窝了进去，轻声呢喃。 “夫君，你来了” 林冷殇用手臂将清婉圈住，轻轻的应了声，“嗯” 清婉早己习惯了林冷殇在她睡觉的时候突然出现。 她微微调整了睡姿，准备继续入梦。 可是今日，林冷殇并未如往常般，只轻轻拥着她，哄她入睡。 而是不安分的动作起来。 泡了一个多月的药浴了，他早就旱的跟什么似的了。 刘大夫又在药浴中加了些强身健体的草药。 这浑身的燥热，就更甚了。 今日，好不容易听得刘大夫说，他身上的毒己经清除的差不多了。 他哪里还忍得住。 清婉迷迷糊糊的被这么一搅扰，也就醒了大半。 她微微睁眼，“夫君，你身上的余毒还未解，还不是时候” 林冷殇凑到清婉的脖颈间，轻声低语，“刘大夫说，爷体内的毒素己经全部清除了” 清婉的脖颈间，被这暖呼呼的热气一吹，整个人就进入了另一种氛围。 接下来便是欢愉时刻…… 事毕，清婉软软的依偎进林冷殇怀中。 经过刚才这一遭，她的瞌睡己经完全醒了，整个人还有些小兴奋。 “夫君，可否给妾讲讲外面的事” 一脸餍足的林冷殇耐心十足，“想听什么？” “承泽跟落初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自从他们俩都会走路后就有些闹腾，今日送去祖母那了” “落初还未满一周岁，即便能走了，也尽量让嬷嬷多抱着” “好，爷上次己经吩咐过了” “父亲跟姨母想开了吗？今日有没有来府上闹腾？” 林冷殇摇摇头，“今日没来，爷让项甲给他们指了处坟地，他们去坟头了” 清婉听罢，叹了口气，“真是苦了父亲跟姨母了” 自从她去世的消息传出去后，父亲跟姨母就来府上闹了几次。 说是即便死了也要见女儿最后一面。 为了配合夫君的计划，自己躲在地下密室的真相，自然不能跟父亲和姨母说。 免得露了馅，影响全局。 他们越是闹腾不罢休，越能显出这件事是真的来。 只是苦了他们，忧虑心伤这一场了。 林冷殇看出了清婉的担忧，他轻轻拍了拍清婉的手。 “放心，有苏世在，他们会缓过来的” “嗯” 林冷殇换了个欢乐些的话题，“明日想吃什么？爷让人给你做” 清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丰腴了不少的身子。 “弄点青菜小粥就行了，妾都己经胖了一圈了” 她整日窝在地下密室，活动的空间有限。 林冷殇又动不动就送美食来。 这不长胖，才怪呢。 林冷殇却是舒心一笑，“胖点好，胖点抱起来更舒服” 说罢，他还特意将清婉往怀里圈了圈。 她整个人软呼呼的，这样抱着她，别提有多舒服了。 清婉却不这么认为，整个人胖了之后，就嗜睡了，精神也没之前好了。 她叹了口气，“最近越来越容易犯困了，大概就是吃多了的缘故” 林冷殇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开心。 其实她每日吃得并不多，只是这密室空间太小，不好活动，没地方消食罢了。 他怜爱的摸了摸清婉的小脑袋，“将你困在这里，让你受委屈了” 清婉摇摇头，“夫君别这么说，妾一点也不委屈” 林冷殇将她安排进地下室，全都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她每日除了有些无聊，吃的用的无一不是精细的。 要说真正委屈的，该是齐蝶姑娘。 她替自己蹚了那个狼虎窝，还中了那么多毒，解毒又受了这么多苦。 这些，若全部加在她身上，恐怕她未必能熬的过去。 想到这些，清婉抬起头来，关切的问道。 “齐姐姐身上的毒，解得怎么样了？” “己解了大半了，再过几天就不必日日泡在药浴中了” “药浴解毒之后必定身子虚弱，书房柜子里的第二层右边，有一本小册子，是虔神医留下来的” “那册子里记载的，都是中毒后，如何将补身子的方子，你记得取出来，给刘大夫瞧瞧，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方子” 林冷殇点点头，“好” “妾记得，咱们库房里还有几株雪参，对这种药浴后的热毒最有效了，刘大夫可用了？” “这个爷就不清楚了，回头跟他提一提” “嗯” 两人又闲聊了会其他的，林冷殇才起身去穿衣衫。 他虽然对外宣称是重病不起，闭门不出。 但也不能长时间待在地下室，不露面。 况且，外头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呢。 起身后，他看向清婉，“下次有什么需要爷带进来的么？” 清婉略微思忖，“夫君带副棋进来吧，棋谱也带一些” 她看书做女红都有些乏味了，想试试别的。 林冷殇应了声，又摸了摸清婉的脸颊，这才出了密室。 …… 御林军军营内，郭副统领拿着个册子，往营帐中去。 这时，刘参将走了过来，他面上露笑，微微拱手。 “恭喜郭统领” 郭副统领正色道，“老刘别闹，还是副统领呢” “那不是迟早的事么” “别胡说，你人前给我正紧点” 刘参将笑着拱拱手，“好，属下明白” 待刘参将走远后，郭副统领无奈的摇摇头。 这一次，他被推出来统管御林军中的大小事务，实在是有些意外。 因为论能力，论军功，他在一众参将中，都不是最出色的。 也许，他能得了陛下赏识，提拔上来，全都是因为林冷殇推荐的缘故。 林冷殇辞去御林军统领的位置后，总要在军中留个自己人。 毕竟自己是林冷殇一路提拔上来的，对他是绝对忠心。 可将他硬提到这个位置上来，统领全局，他心中还是有些发虚的。 若说只让他做个副手，听安排办事，他稳稳妥妥，是绝对没问题的。 但要他做重要的决策，掌控全局的部署，就有点难了。 况且，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要不了多久，恐怕边关就要有大战发生了。 让他率领御林军前去平乱，抵御敌寇。 他心里是一点底也没有。 若大家都是真刀真枪凭实力拼杀，他是不怕的。 就怕敌人玩阴的。 他性情耿首，玩不来那些虚头巴脑的阴谋阳谋。 第419章 各方都开始布局 霍将军府邸，霍老太太端坐在正厅内。 霍将军端着个盒子，陪坐在侧。 霍老太太眉头紧蹙，“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为凌儿打算打算么” 霍将军府捧着盒子的双手紧了紧。 这盒子里装着的，是将军大印。 今日他是打算去面见陛下，主动请辞将军之位的。 因为他被毒素浸染的缘故，己经失去了上战场冲锋陷阵的能力。 只是人还没出府，就被老太太唤了过来。 “母亲，凌儿被那胡姬迷了心窍，恐怕就算栽培了，反而会酿成大错” “那金漪跟两位公主不一样，并未做过什么害人之事，况且她肚子里己经有了霍家的血脉” 霍将军愤愤的，“要不是她怀了身孕，孩儿早就一刀结果了她的性命” 他是亲眼看着自家夫人被毒害后断气的，自己也因此被废了一身功夫。 现在身上还有余毒未清理干净，时不时会受毒发的困扰。 他对蛮夷族的女人，怎能不恨。 即便那金漪什么都没做过，她身为蛮夷族的人，就是过错。 霍老太太不死心，“可是咱家往后就靠凌儿出人头地了，你再不拉他一把，咱们霍家往后可就彻底没落了” 儿子在这时候辞官，孙儿在朝堂上还未有一席之地。 在她看来，儿子再怎么的也得给孙儿谋好了一条出路，再去辞官。 官场上的人可都是很现实的，你不在那个位置上了。 再想为子孙后代谋点什么福祉，可就难了。 虽说霍凌是庶出的，可嫡子己去世，栽培好庶子也是一样的。 霍将军坚定的摇摇头，“他娶了胡姬，能平平淡淡过一生，反而是咱们霍府的福气” 说罢，他站起身来，把将军印稳稳的端在手中。 “母亲，您就莫要再劝了，孩儿心意己决”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保家卫国的重任，就交给那些更有能力的年轻人吧” 说罢，霍将军就捧着将军印，大步往厅外走去。 霍老太太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她终是没有再出声，挽留住儿子。 算是默认了儿子去辞官的这一行为。 …… 七王爷府，书房内。 世子正捧着一卷书，在认真的看着。 这时，一个侍卫走了进来。 进来后，他就将书房的门关上了。 那侍卫走到世子近前后，微微拱手，“世子，那边来信了” 七王爷看着侍卫手中的红漆密信，赶紧放下手中的书卷。 接到密信后，他核对了一下暗号，确认无误后，才朝那侍卫摆了摆手。 示意出去，到门口守着。 待侍卫出去，将门又重新关上后。 世子才小心翼翼的把信打开。 空空如也的信纸，在烛火上烤了片刻后，才显露出字迹来。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行字，世子看完后，却十分高兴。 他忍不住唇角微微扯起一个弧度来。 终于，蛮夷国那边按耐不住，见大衍国两位镇国武将都倒下去之后。 准备在边关发动攻势了。 这番结果，总算不枉费他花心思，将两位公主从禁足中解脱出来。 没想到，即便他不出手，两位公主也能重创林将军跟霍将军。 虽然此次重创武将，将她们自己也搭了进去。 但为了两边共同的大业，这番牺牲也算是值了。 将信看完后，世子很谨慎地把信纸和信封都烧成了灰烬。 看着桌上的那一团灰烬，世子开始沉思。 有了这个契机，再加上他在京中的谋划。 这一次，他定要将本属于他们家的皇位给夺回来。 本以为这样的机会还要再等个三五年，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机会难得，他可不想再像父亲上一次那样。 优柔寡断的，错失了最佳的夺位机会。 得提前将围剿京中的兵力，部署好才行。 想到这些，他站起身来，往七王爷的院落去。 王府偏厅内，七王爷正在悠悠喝茶。 世子入内后，微微拱手，“父亲” “坐” 世子坐下后，朝厅内伺候的老嬷嬷看了一眼。 老嬷嬷会意，带着丫鬟们知趣的退了出去。 退出去后，还不忘将门关了。 世子见偏厅内只剩下自己跟父亲后，才走上前去，在七王爷身边附耳。 “父亲，那边来信了，说再过十来日就行动” 七王爷听罢，微微点头，“嗯，且看看他们实力如何吧” “父亲，咱们的兵马，要不要提前安排进京，也好有备无患” 七王爷微微摆手，否决了世子的这个提议。 “不可，先看看边关大战的情况再说” 他好不容易秘密训练的八万精兵，可是他最后的底牌。 不到最关键的时刻，是决不能轻易动用的。 况且跟蛮夷国合作，就是与虎谋皮。 到时候即便顺利登上了皇位，也终是要和蛮夷国一决高下的。 他手中不保留点实力，到时候跟蛮夷国翻起脸来。 连谈判的底气都没有。 世子就知道父亲会这么说，他略显迟疑。 “那咱们在京中行动的人马？” “先用金吾卫的人顶着，你手上不是还有一队侍卫吗” “要是真动起武来，这些完全不够啊” “尽量智取，能不动声色是最好的” “父亲，宁毅己经被罢官了，咱们在金吾卫的人，接触不到陛下，恐怕只有武拼了” 七王爷却悠悠的摆摆手，“不急，还没到那一步” 他想着的是，最好皇帝跟太子皇子们能意外身亡，自己能名正言顺的继位。 这样就不会被人骂作乱臣贼子了。 还能得到大衍国旧部众的拥护。 所以上一次，两国大战到那种情况，他也没动用手中的兵马。 不到万不得己，他是不想用造反的名义夺天下的。 更何况，他还是联合蛮夷国的人，进行造反。 这样夺来的天下，恐怕也很难坐安稳。 世子不死心，“父亲，要不咱们只让一小部分人伪装打扮，先进京来，也好应对各种变故” 七王爷略微思忖，还是拒绝了。 “这种时候，即便伪装得再好，也容易被发现”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世子的臂膀，“儿啊，莫要心急，一切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世子见实在劝不动，便不好再坚持。 他微微拱手，“还是父亲思虑周全，是孩儿心急了” “再去想想别的法子，看看有没有不用动武逼宫的机会” “嗯，孩儿明白” 从偏厅出来后，世子的脸色就很不好看。 都这个节骨眼了，父亲还是瞻前顾后的。 这前怕狼后怕虎的，这般小心翼翼，哪能成什么大事。 虽然没有父亲的同意，他没法调遣大军。 但利用自己的世子令牌，先征调一小队人马，混入京城还是不难的。 略微思忖后，他决定瞒着父亲，放手搏一回。 出了正厅后，他就将自己的随身侍从唤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最后他还从腰间，将自己的令牌取下来，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