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伴红颜》 第一章 “怪贼?” 下朝回到府里后,安国公像往常一样同家里人闲话家常,没想到却听见了奇妙的传闻。 “是呀!爷爷,听说街上连着几户人家都有被窃贼翻动过的痕迹,但真正掉东西的,却只有两户人家。” 十三岁的小孙子挨在安国公爷爷的身边,比手画脚地诉说着近日在京城街头巷尾流传的小道消息。 “这贼只是想证明自己很厉害吗?”安国公笑着拍拍孙子的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不知道呢!只听说两户遭窃的人家,一个掉了金簪子,一个被偷走了金手镯。”孩子摇摇头,稚嫩的脸孔上带着期盼的望向安国公“爷爷,你觉得这贼会不会被抓到啊?” “那要看情况了。”安国公拍拍孙子的脸颊,亲切的脸庞露出了笑容“去找你娘吧!吃点心的时候到了,爷爷还有事忙。” “爷爷要去抓贼吗?”孙子发出闪亮亮的眼神瞧着安国公。 “你啊!抓贼可不是爷爷的工作,而是捕快的工作。”安国公轻敲着异想天开的孙子的脑袋。 “那爷爷假扮成捕快不就好了?”孙子轻扯着安国公的衣袍,笑嘻嘻地续道:“反正爷爷就是长乐叔叔啊!叫长乐叔叔恢复侠客的身分去抓贼好不好啊?” 安国公沉稳的脸庞上露出了苦笑,正想开口说话,一旁的女婿已经走了过来。 “唯光,别闹了,你娘喊着你吃点心了。”一名年轻公子抓着孩子的衣襟,示意他转向回桌旁去。 看着孩子走开,年轻公子才往安国公拱手一敬“让你烦心了,安国公。” “倒是不会,唯光也只在家里调皮而已,出去见到生人,就害羞得什么话也不敢说。”安国公挥手止住女婿即将开口的道歉,续道:“廉康,自己家里不必刻意用假身分应对,喊我长乐就行了。” “好的,长乐大哥。”舒廉康松了口气“老实说,每回见到你,都还是觉得自己在作梦。” 舒廉康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替安国公跟自己都倒上茶,一边吐出了轻音。 “不怨我吗?明明安国公早就去世了,扮成这样子一直出现在你们面前,不会徒增伤感?”安国公沉稳的声调里透出一丝歉意。 “不,说实在的,内人跟岳母都是托了长乐大哥假扮岳父的福,才不必立刻面对失去至亲的痛苦,反而能随着时间流逝,渐渐习惯安国公早就去世的事实。”舒廉康摇摇头,淡声笑道:“所以说真的,长乐大哥实在是帮了大忙,真要说起来,是我们欠了你一个一辈子的人情。” “这只是互惠。”安国公勾起了笑容“皇上目前还需要安国公加以辅佐,也需要稳定民心的力量,扮成安国公的样子,可以安皇上的心,又能利用这个身分在皇上面前替苍龙堡美言,除去皇上对苍龙堡的疑心,更不提朝廷与苍龙堡合作,可镇压蠢蠢欲动的贪官的好处,算是利多的情况。” “说到苍龙堡据说那是个很奇妙的地方?”舒廉康吞吐了几回,像是在找着适当的措词。 “哈哈你这个字用得真刚好。”安国公点头道:“是啊!是很奇妙的地方,明明是没血缘关系的一群人,却像一家人一样住在一块儿,那里头俨然就像个小型的国家了。” “而且大家各司其职,各有长才,兄弟同心是吧?”这些,都是安国公偶尔聊天时会同他提起的,所以他都快要会背了。 “是的,你记得倒清楚。”安国公露出了亲切的笑容“该不是听了我形容的,有心想去探一回吧?” “有那个心,没那个胆。”摇摇头,舒廉康苦笑道:“长乐大哥不是说过,见了苍龙堡后,会像着了魔似的入迷,所以我还是乖点,待在京城过我的舒服日子吧!” “入迷啊”安国公沉稳的眼神里,突然透露出了一丝光彩“是啊!上次回去,它还是一如往常地矗立在天涯镇上,光是感受着它里头热闹的气氛,就让我精神百倍了。” “长乐大哥扮成安国公的样子,不能常回去苍龙堡,应该挺寂寞的吧?毕竟那里有很多你熟识的侠客朋友。” “我在这里也有很多朋友。”安国公摇摇头,拿起茶杯,与舒廉康的杯子轻轻相碰“比如你。” “那可真是不敢当了。”舒廉康笑道:“能跟长乐大哥当朋友,大概会是我这辈子遇上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吧!” 在这座赐予安国公的府邸里,名义上虽是住着安国公一家子,但事实上,安国公早在数年前去世。 然而这件事却被隐瞒下来,因为当时国内贪官横行,皇上身边小人环伺,而安国公是最得皇上信赖的忠臣,失去他,等于是给皇上一记重击、给贪官大好机会。 所以家人听从了不忍放下国家与百姓的安国公的最后遗愿,派人前往天涯镇苍龙堡求援。 苍龙堡侠客众多,高手如云,与安国公素有交情,明白安国公的考虑后,他们让易容高手睦长乐秘密前往京城,在与安国公的家人商议、得知安国公的决定后,便由睦长乐扮成安国公的样子,延续安国公的性命。 而安国公,则让家人觅得一处青山绿水之处,安然下葬。 这秘密,除了安国公一家子之外,无人知晓。 也因此,即使人人皆知,这苍龙堡在当地是权大势大,就连官吏都要敬上他们三分,可说比皇上还要威风了。 虽然这种情况应该会让皇上对苍龙堡感到顾忌,可由于有睦长乐扮成的安国公在京城里替苍龙堡说话,甚至居中牵线,让苍龙堡里的侠客替皇上解决了一些难题,所以皇上也对苍龙堡信赖有加。 “说起来,到现在我还是不懂,为何长乐大哥有办法这么快就假扮成安国公的样子?朝廷里要记要认得的人事物那么多”这是舒廉康怎么也想不透的问题。 “因为我早就进过宫了。”睦长乐也不藏话,仅是淡声吐出了多年前的秘密。 “咦?早就?”舒廉康讶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有阵子不少人想暗杀安国公,以防万一,便让我扮成小厮或僮仆,跟随在旁,期间他也曾中毒,需要调养身子,所以就请我扮成他的样子入宫。”这也是为何他能够这么快就适应安国公所需要知道的一切。 “这我怎么听都觉得,已逝的安国公该不是早有准备吧?”舒廉康苦笑着摇头“我一直很尊敬他,所以才入京赴考,知道他有意提拔我,并将女儿许配给我时,我着实吃惊不已,没想到后来却发生这样的事” “人生无常。”睦长乐扯出一抹淡笑“不管安国公是否早有此打算,他总是个为国为民,令人尊敬的对象,所以苍龙堡愿意出手,就只是这样罢了。” “为国为民,还牺牲自己的时间帮忙,我不觉得可以用一句只是这样就带过。”摇摇头,舒廉康苦笑着问道:“而且你甚至连在家里都是安国公的扮相哪!” “这样方便随时得出门。”睦长乐笑道:“要是皇上有急召,我才能来得及出门不是?” “所以你真的只有晚上才把面具拿下?”舒廉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皮“感觉好闷啊!”“这是特制的,闷倒不会,睡前沐浴时再拿下便是了。”睦长乐轻扯着与自己脸皮无异的假面具,露出淡淡笑音“有兴趣的话,再让你瞧瞧我化妆的过程吧!” “就别了吧!”舒廉康连忙摇头“秘密,知道得越少越好,况且,你可是对皇上、对百姓,还有对我们这一家子以及苍龙堡来说,都相当重要的人物,所以关于你的事,外人知道得越少,你越安全。” “你很谨慎,怪不得已逝的安国公这么欣赏你。”睦长乐的眸子里露出了灿光“将来,接这位置的人,应该就是你了吧!” “这我可就不敢当了。”舒廉康认真道:“但是,我会认真在长乐大哥身边学习的。” “那就这么一言为定了,我会比从前更加严格地教导你一切,哪天我必须放下安国公这个身分时,这京城里的一切,就交由你来打点了。”睦长乐露出了期盼而带着求才若渴的眼光,打量着舒廉康,心里感到极度地欣慰。 他并不是真的要扮安国公一辈子,直到安国公应该老死的年纪才退下这身分,他待在朝廷,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够为皇上、为百姓,找到值得依靠的官员,来接手治国安民的工作。 而今,既然舒廉康有心学习向上,又是已逝的安国公亲自点选的对象,他也暗中观察许久,明白舒廉康的为人正直,那么 是时候,换他退休了吧! 又是个不见月光的夜晚。 睦长乐卸下了假面具,洗去一身疲惫,放松地浸入浴桶里。 他半倚着桶缘稍做休息,一躺下来,视线正好对上窗外的夜色。 被云掩去大半的月亮只能透出微微的朦胧光芒,树影摇曳着,为黑夜添上一抹诡谲难辨的形影。 他正想好好放轻松,享受热水带来的舒适感,未料却有道黑影很快地掠过眼前,让他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是窃贼吗? 睦长乐不自觉地忆起了前些日子在京城引起过骚动的怪贼,倘若真有贼人闯入,那可不得了。 他伸手抓了件袍子随意披上,赤着脚匆忙出了房外,接着一翻身,便跃上了自家屋顶。 顾不得夜风微凉,睦长乐以锐利的视线扫过王府宅院,搜索着方才见到的黑影。 果然,就在靠近主屋的地方,一个看来矮小的影子突地溜进了院内,睦长乐连忙跃下屋顶,追了上去。 对方的身手很是灵巧,借着草丛与树木的掩饰,从主屋一路往舒廉康夫妻所住的屋子前进。 贼人的目标是廉康他们吗? 睦长乐尾随其后,沿路拾起了几颗碎石,他看准了窃贼正要挪动的身影,突地自暗处廊柱后头窜出,在冲向贼人的同时,亦扔出手中石子作为暗器,直接打上了对方的小腿和手臂。 “啊!”隐忍痛楚的高音迸发,贼人被打得重心不稳,在泥地上跌了一跤,然后整个人趴在地上。 “别想逃!”睦长乐一跃而上,压住了手忙脚乱,想爬起身逃走的贼人。 “呀啊!”意料之外的软甜娇音响起,在黑夜中引来一阵慌乱。 睦长乐抓着对方的手臂,才刚感觉到这人骨架子有些太过瘦小,另一只手掌便触上了一股温暖浑圆的熟悉物体 “放手!你这色鬼!”抗议的声调破坏了宁静的夜晚,贼人不断地扭动身躯,想从睦长乐的压制下逃脱。 睦长乐微惊,手掌连忙松开,但另一只手臂依然紧抓着小贼的手,压制着对方小腿的脚也没敢松开,深怕一个不留心,就让这贼给跑了。 只是刚才那种感觉 “你不对,你是个姑娘?” 睦长乐瞧着在身下不停乱动的娇小身影,太过朦胧的月色让他看不清楚这个小贼的模样,可刚才他摸到的温热物体,确实很像是姑娘家才会有的浑圆胸脯啊! “怎样?姑娘家不能当贼啊!”一边挣扎,小姑娘还吐出了反驳的声调“放手!你这个色鬼,居然乱摸我!” 可恶啊!她一定要把这男人碎尸万段啦!居然敢占她便宜! “是贼还这么大声说话,不怕我将你交给官府?”睦长乐听见小贼用软甜的嗓音怒骂,一点气势都没有,倒像是才刚开始学习张牙舞爪的幼猫,十分可爱,忍不住迸出了无可奈何的低笑声。 战胜的理由月岚 “百战百胜,不是因为勇敢,而是因为知道会输。”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我却听得心有戚戚焉。 在我听来,这仿佛就像是在叙说着自己的情况—— 一再的过稿出书,不是因为自己很强很厉害,而是因为知道自己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 不断从编辑那里得到的中肯建议,通常都是“爱情才是言情小说”的主线,不要被太多配角、阴谋,抢走了故事的主线。 自己是个写故事很容易随兴过头的人,所以多亏了编辑的细心引导,才渐渐明白重点在哪里。 当自己此刻写的是言情小说,就要尽责尽义务,让读者的期待有所满足。 看言情小说,要的自然是感情,看女主角如何被疼爱,看男主角如何呵护女主角。 在这种时候,不管配角多么锋芒毕露,是块待琢磨的宝玉,不管敌对角色如何心狠手辣,威风八面,统统都给我滚边去,当点缀就好,不要太嚣张。 这些角色,无论我再怎么怀有私心,要发挥都只许到下一本去。 等我扶正了他们当主角,再说这些人的丰功伟业也不迟。 总说,写作靠的是耐力跟毅力,如今我想,这还要再加上一句——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先弄清楚作品的真正需求,才写得出不辜负读者期待的故事;先分清楚自己的内心渴望,才不会让自己的私心在作品当中毫无系统的追加。 因为不想输,所以更要有充足的准备,如此才能百战百胜。 正因为太渴望可以出书,因此更要对作品有一定程度的负责,如此才能达成出书的愿望。 我想,这两个道理,应该是很相似的,至少对我而言,我是这么走过来的。 不论写的是什么,作者的心态,永远都是作品里相当重要的一个环节—— 不求快,不躁进,稳紮稳打,认真谨慎。 苞带兵打仗很像,不是吗? 所以,要出书,要先战胜自己。 楔子 京城,夜沉。 几声狗吠在巷内响起,又很快地回归于无。 一个娇俏身影在黑漆漆的夜色里掠过半空中,轻点屋脊的脚步轻灵无比,又显得相当利落快速。 她自一户大富人家的宅邸里翻墙窜出,然后越过了足足五条街,躲过两班在街上巡逻的士兵,这才找了户人家的屋顶安坐下来。 自鼓胀的腰间掏出个小布袋,她将里头沉重的物品倒了出来,在几乎被云朵遮光的淡薄月色下,细细地打量起手中的东西。 那是支金簪,浑圆的珍珠镶在手工细致的簪子上,与雕刻成兰花的玉佩串在一块儿,作为装饰,垂散在簪子末端。 “这是第二个了” 喃喃自语地吐出软甜嗓音,娇俏人儿小心翼翼地将金簪收回袋子里,纳入怀中。 抬头看看再度露脸的月亮,她若有所思地迸出了轻音── “再找回四个,就全到齐了!” 第二章 “送官府也比被你乱摸好!”小姑娘再三挣扎还是逃不开,气得想咬人,却又咬不到。 “在下无意轻薄姑娘,况且若不是你擅自闯入,也不会遇上这种事吧?”睦长乐真觉得哭笑不得。 他是这儿的当家,却被个外来的小贼指着鼻子骂色鬼? 当真是恶人先告状啊! “不是色鬼就放开我,大不了我让你绑上官府。”小姑娘气呼呼地嚷道。 “口气真大。”睦长乐起身,连带地将她拉了起来。 一站起身,睦长乐才发现她的个头仅及自己的胸膛,十分娇小。 这姑娘才没几岁吧?怎会当起贼来了?这阵子京城明明就十分和平啊“你这色鬼!吃我这招!”趁着睦长乐在思索,小姑娘举起脚就往他的双腿之间踢去,摆明想断他的命根子。 睦长乐不是省油的灯,自然不会轻易被她摆平,他往旁一闪,轻松避开她的袭击,反倒让她失去重心往后跌。 “啊!”小姑娘倒抽了口气,以为自己会摔到脑袋开花,整个人却被睦长乐给牢牢捉住。 由于睦长乐原本就还箝制着她的手臂,再加上他也不是故意想害她跌倒,所以在她往后摔的同时,他也使了点劲道将她拉起。 小姑娘显然是没料到睦长乐居然还会救她,毫无防备的她就这么被他的手劲往回扯,整个身子直接撞上了他的胸膛,把她的俏鼻都给撞疼了。 “好痛!”小姑娘不由得吐出哀怨的低鸣。 “没事吧?”睦长乐只感觉到一个柔软的娇躯落入怀中,她软嫩的浑圆也跟着往他身上撞,让只着一件薄衣的他感到了些许燥热。 “你不要拉着我就没事了。”发现自己居然一再地跟个陌生男人撞成一团、搂搂抱抱的,让她越想越火大。 “我说姑娘,你真的不懂得什么叫反省。”睦长乐才刚洗浴饼,如今为了抓贼又弄得双脚泥泞,还吹了一身夜风,让向来沉稳的他也有些失去了耐性。 所以他没再跟小姑娘纠缠下去,而是将她双臂揪紧,扯着她往前厅走去。 “放手啊!你这下流的家伙想带我去哪里?放开我!”小姑娘显然不怕自己当贼的事给人知道,竟扯开嗓子高叫起来。 “如果我下流,那你就是在作践自己了,什么工作不好做,居然当起贼。”睦长乐明白姑娘家不容易找到工作,但是既然这姑娘有翻墙潜入别人家里的好本事,就应该能找到当贼以外的工作来养活自己吧? “我当贼是不得已的!你以为我喜欢啊!”小姑娘一边想开溜,一边同睦长乐争执起来。 “每个贼都这么说。”摇摇头,睦长乐对于她的说词只感到可笑。 “我跟那些贼才不一样!我只偷我要的!而且你们这种大富人家,少个小金饰又不会饿死,还给我有什么关系!”小姑娘无法把自己的双臂从睦长乐的大掌里抽开,于是气呼呼地吼叫起来。 睦长乐听见她的抗议声,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只偷她要的东西,而且目标专挑金饰? 这小贼的行径听来真耳熟 “你就是前几日那个怪贼?” 傍晚,安国公的孙子才跟他提起过,说有贼人到处偷金饰,例如金簪子、金手镯之类的东西,还在一些有钱人家里到处东翻西寻的,只是他没想到,贼人居然是个小姑娘,还偷到王府里来了! 懊说她胆大包天,还是少根筋,什么都没多想? “就跟你说过我不是贼了!”小姑娘吐出埋怨的声调。 虽然这句话听来很矛盾,但是睦长乐想了想,觉得她说的话也没错。 因为她说的是“还给我”听起来就是颇有内情的感觉。 或许这姑娘扮成窃贼,是为了取回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因此才不觉得她自个儿是个贼,讲话也就很理直气壮,毫不退让了。 只不过,不管内情是不是如他猜想的,总之,事情都是可以好好商量的,用偷的实在不太妥当。 这厢睦长乐还在兀自沉思,但沉不住气的小姑娘,却已经自顾自地抱怨起来了。 “我话说在前头,那些首饰都是我娘的,所以我拿回来,根本就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小姑娘咬牙切齿地迸声。 “你娘的?”果然是这样的关系,但她娘的首饰怎么会进了王府? “没错!所以我才没有偷呢!”小姑娘很是坚持。 睦长乐疑惑地蹙了下眉心,他拉着小姑娘往前厅走去,决定好好的把话问个清楚。 只不过,由于小姑娘不懂什么叫收敛,所以沿路上早就惊动了不少府里的仆役前来关切。 “安国呃睦爷,大半夜的,这是怎么了?” 爱里年资最深的老总管睁着惺忪睡眼,急匆匆地上前询问,一发现睦长乐没戴面具,立刻赶紧改口。 毕竟睦长乐在府里拥有双重身分的事是个秘密,王府上下就只有老总管与安国公的家人知晓。 睦长乐日里扮成安国公活动,偶尔有需要时,则以安国公心腹睦长乐的身分出现,所以依着他的扮相改称呼,可说是基本应有的反应力。 但由于睦长乐扮安国公的日子真的太久了,所以偶尔老总管还是会说溜嘴,一不留心就把睦长乐喊成安国公了。 “睦爷,您的衣裳是怎么了?还赤着脚” 在仆人们的印象里,睦长乐可是相当值得他们尊敬的对象,再加上平日里他们总是见到睦长乐沉稳的样子,所以像今天这样仅着单薄衣衫、赤脚沾泥的狼狈样子,还真是让他们开了眼界。 “点灯,看好这个不速之客,先找根绳子把她绑起来,我有事要问她。”睦长乐将小姑娘交到老总管手中,然后才在急忙赶来的仆人的帮忙下,将沾了水的长发擦干,另外添上衣裳。 有人端来洗脚水,帮着睦长乐把身上的污泥洗去,又为他更衣擦发,重新打理。 期间,老总管已让人点起了灯,睦长乐这才看清楚了贼人的真面目—— 长相娇俏的可人儿,个头真的不高,匀称的身形颇为曼妙,裹在黑衣里的女性曲线起伏得令人心动,一双杏眸带着怒气,映着她气红的颊与嫣红的唇瓣,看来教人眼睛为之一亮。 是个标致的小姑娘啊! 草草将长发扎起,睦长乐示意仆役退下休息,然后才开口问道:“小姑娘,报上姓名来,还有,你说府里有你娘亲的首饰又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就要说吗?你这**。”小姑娘不满地哼了一声。 这男人,居然叫人拿绳子绑她! 而且她一个大姑娘站在这儿,他却大方地在她面前更衣是怎么回事啊? 这男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羞耻心? 气归气,她还是不得不承认,睦长乐的身材真是结实,看不出那张俊雅的面容底下,居然有副练家子般的好身材,看来这家伙该是练过功夫的,否则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抓到她? 不过,就算这男人生得俊雅,模样看来一点都不猥琐,甚至可以说是气质十足,气势傲人,浑身上下还透露出一股沉稳气息,但问题是 这男人摸了她、抱了她,现在还绑了她! 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这个占了她便宜的色鬼,根本不可饶恕啊!她绝对不要听他的话! “小姑娘,看来你对在下有诸多误会。”听着她不断地喊自己**,让睦长乐感到哭笑不得。 以他的身分跟外貌,实在是没必要当个色鬼,也能找得到女人来替自己暖床。 “是你对我有很多误会。”小姑娘重重哼了一声“不过,我可以接受你的诚心道歉,只要把我娘的首饰还给我就行了。”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要那件据说是属于你的首饰。” 睦长乐虽非真正的安国公,但这些年来他为王府尽心尽力,大伙儿早拿他当成真正的老爷看待,因此他极有义务要好好保护王府的一切,所以对于小姑娘的无理要求,在没能确定真相前,他是万般不会答应的。 “对,给不给?一句话,是男人就别婆婆妈妈的。”小姑娘瞪着睦长乐。 “你真的弄不清楚自己的立场。”睦长乐交迭起修长的双腿,摇摇头,很是坚持“先说出你的姓名、来历,等我把事情查清楚,自然会判定首饰该不该还给你。” “只要说了,你就会还我首饰?”天底下哪有这么好康的事? 小姑娘戒备地瞪着睦长乐,对于他给予的承诺感到不怎么信任。 “以我的声名发誓。”睦长乐好笑地看着她宛如竖毛的猫一样,充满警戒的表情没让她变凶,倒是变得可爱许多。 “声名又不值钱,而且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以声名发誓有个屁用?”小姑娘重重地一甩头,显然是觉得睦长乐诚意不足。 “姑娘家说话还是别这么粗鲁吧!”睦长乐苦笑地皱眉“在下睦长乐,是当今皇上的重臣安国公的心腹。” 安国公的威名,京城里人人皆知,小姑娘又是直奔王府找金饰来的,想必应该会对这名字有所印象吧? “安国公的心腹?” 丙不出其然,一听见这响亮名声,小姑娘的脸上便露出了犹豫神色。 毕竟安国公给百姓的感觉,就是为人正直,认真负责,是位行事谨慎的国家重臣,所以也深得民心,因此有这块招牌顶着,应该足以说服倔强的小姑娘了。 “如何?愿意相信在下吗?还是说,你根本没弄清楚这里是安国公的府邸就闯进来了?”从小姑娘似乎没怎么仔细考虑后果的行为看来,睦长乐实在是不得不做如此猜测。 “我才没有那么胡涂!”两抹红霞飞上了小姑娘的双颊,她咬了咬樱红的唇瓣,啐道:“我当然知道这是哪里,而且我还知道,安国公的夫人还把我娘的金链子送给她女儿了。” 所以才直奔廉康夫妇俩的居所想偷回来吗? 睦长乐的心里有了个底。 “你很坚持取回那些金饰,想必是有内情吧?何不告诉我?若中间真有误会,我可以替你出面拿回来,给你个交代。”睦长乐试着想动之以情,便将声调放软了些。 “我不相信官爷。”小姑娘拧起眉心“就是这些人害得我家破人亡,凭什么要我相信你?” 安国公的心腹又如何?只是加深她的厌恶罢了! 睦长乐微勾眉梢,沉稳的眸光里透露出一丝火苗。 家破人亡?这小姑娘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但这些年来,没听说京城里有什么大事发生,也没人被抄家什么的 那是她几岁的事了?想必是在他假扮安国公之前吧? “所以你爹娘已亡故,你才想取回昔日遗物?”听着小姑娘的话,让睦长乐不由得如此推测。 “对!”小姑娘恨恨地一咬牙,仿佛又回想起当年的不幸回忆。 “你说你不信官爷,那么你家里人是给陷害的?”小姑娘不肯回答,睦长乐索性只好自己推测。 “废话!”小姑娘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吼叫起来“我爹一向守规矩,却给人诬赖,说他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然后皇上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我家给抄了!害得我爹娘被流放边疆,最后只能客死异乡!” 她喊得大声,仿佛要吐出当年没能说出口的怨气,却让睦长乐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第三章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吧?”睦长乐不动声色地配合着她的怒气,继续往下问。 “八年有余。”小姑娘咬牙切齿地尖嚷道:“所以我绝不会再相信任何一个官爷!避你是不是安国公的心腹。” “八年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后,睦长乐迅速地在脑海里翻找着曾经听过、见过的人事物。 他这个出身苍龙堡的侠客之所以能易容成安国公在宫里来去,可不只是因为拥有绝佳的易容本事而已。 他过目不忘的功力与连京城的当红戏子都要自愧弗如的演技,才是辅助他易容为安国公的最好利器。 现在,有了小姑娘这个“八年前”与“贪赃枉法”还有“抄家”等等几个重要的关键词,他就能从记忆里寻出最有可能的人选。 毕竟要让皇上下令抄家,必然是犯了相当大的过错,而在那之中,符合小姑娘所说的条件的人,应该就只有 倏地,睦长乐自座椅上起身,往被绑住双手的小姑娘步近。 他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范,无视她的大声抗议,将她的衣袖直接拉盲同。 白嫩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色调,本该是诱人心神,但在她的手臂上,却有个明显叶片状胎记。 “果然!”睦长乐最自傲的是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对于这个胎记,他认得的。 在八年前,有位杜姓小辟被抄家,他的夫人和女儿也被列为罪人,并处以流放之刑,由于这类事情,宫里都有详细的纪录,包括样貌、特徵等,都会被以画像的形式记下来,避免弄错人,所以长年出入宫中的睦长乐也看过不少纪录。 他记得那杜姓小辟的女儿,虽然年纪小,样子跟眼前的小姑娘有些出入,可若与杜夫人相比,小姑娘却又显得神似了最重要的是,这枚叶形胎记很少见,所以小姑娘的身世,应该就是 “你是杜予风的女儿?” 这个名字一出口,霎时惹来小姑娘的震惊表情。 “你怎么”她什么也没说,为何这男人却能猜出她的身分? 看着她的嫩红软唇张张阖阖,半天说不出话来,睦长乐知道,自己猜对了。 “因为近十年来,京城这儿被皇上下令抄家,然后又被流放边疆的人,只有两家。”睦长乐温着嗓音道出了自己的推测“但是,其中只有杜家有年劝女儿,所以我才这么猜测。” “居然还有人记得我爹的事”小姑娘咬着唇瓣,像要咬出血来似的用力使劲,她微蹙眉心,眸子半眯,看似冒火,可事实上,声调却是有些颤抖的。 “我记得的,而且,你也记得,不是吗?”睦长乐松了口气,却也在同时兴起了一股不舍的感觉。 看她这模样,当年她应该不到十岁的年纪。 那么小的孩子,却得承受爹娘的污名,以及双亲去世的打击,想必不好受吧? “记得又有什么用!”死命咬牙忍住的泪水,突然从小姑娘的脸庞上滑落“我爹娘的事,我记得比谁都牢,却无法替他平反。” 已经八年了,这些年来,她没有一天不思念她爹娘的,但她已经无法再见到他们了,甚至无力为他们洗刷冤屈,更不能替他们将遗骨迁回京城故乡。 作为一个女儿,她除了好好活着这件事有达成她爹娘遗愿之外,没有一件事是她可以报答她爹娘的啊! “不会没有用的,也许你觉得自己无用,但是安国公却能替你们杜家平反。”睦长乐露出淡淡笑容,安抚似的倾身向前,将她搂进了怀抱之中。 “什”小姑娘正想问清楚睦长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哪晓得他居然就对着她做出这等轻薄之举! 罢才掀她衣袖已经很过分了,这男人到底有没有廉耻心啊? 她死命扭动身躯,无奈被缚着的她根本挣脱不了他的有力臂膀。 “姑娘,其实安国公一直很想找到杜家人,希望能够帮上你们一家子,因为他也认为,你们是被冤枉的。”只是,这件事终究没能在安国公在世时达成愿望,所以安国公临终前,还曾经嘱咐过他这件事。 虽然安国公没能来得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但睦长乐对于安国公可说是相当敬佩的,因此他知道,会让安国公如此挂心的杜家人,一定有其特别之处,才会令安国公想要伸手授助。 所以暗中接替了安国公的身分后,他也不断派人四处找寻杜家人,想查清楚事情真相,可最后却只得知杜予风与其妻被流放后,双双逝世于关外,唯一的女儿则下落不明。 这个消息,当初着实让他沮丧了许久。 可现在,杜家的女儿竟然出现了! 既然如此,他就当成是上苍的苦心安排,让他将安国公没能达成的遗愿实现吧! “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啦!你这个色鬼,快放开我!” 这男人要不是**,就是脑袋有问题,干嘛动不动就抱她啊? “抱歉,我这是一时情难自禁。”睦长乐苦笑地松了手,只是脸上仍然不自觉地流露出牵挂之情“你的事情,安国公曾对我提过,也吩咐过我要好好照顾你,所以见到你仍好好的活着,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正因如此,他才会一时忘情,把这个印象中应该只有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当成小丫头,下意识地想好好抱抱她、疼疼她。 可事实上,杜家女儿已经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啊! 或许是因为扮着安国公之故,因此他看待十几岁的年轻姑娘家,总是惯于将她们视为女儿般的存在,倒忘了自己其实并不是个老人。 “你你骗人!”小姑娘近距离地瞧着睦长乐的俊雅面容,一时无法回神。 她缩了缩肩膀想往后退开,免得自己给敌人诱惑了。 就算这家伙气质再好,面皮生得再秀雅,但他还是个官爷,还是个会乱摸乱抱人的官爷! “我知道你无法信任官爷,那么”睦长乐在心里迅速思索着如何取信小姑娘的方法,半晌,他自脖子上抽出一条细绳,将末端垂挂的一枚青色戒指递到她面前。 “干嘛?”小姑娘疑惑地瞧着在眼前摇来晃去的戒指,警戒地出声。 那是枚以龙身为环的苍龙戒指,一般富人镶着大颗珍珠或宝石的地方,它却是什么都不装饰,仅雕了姿态生动的龙首,若是戴在指头上,看来就像一条小龙盘踞在手指上一样。 “这上头雕的是苍龙。”睦长乐平静地试探着她的反应。 这苍龙戒是堡主送给他的印记,由堡内最巧手的兄弟司徒耀然打造而成,表面上看来仅是戒揩,但事实上却装入了堡内的药王解于良所炼制出来的万灵丹。 苍龙堡的威名,在京城亦是惊人,人们或多或少都知道,唯有苍龙堡侠客,才会佩带着特殊的苍龙堡兵器,或是持有特别的苍龙印记。 就不知道这个曾跟着爹娘住在京城,又曾被流放边疆的小姑娘,识货不识识货? “苍龙又怎么了”小姑娘正想一贯地出声反驳,尾音却突然顿住。 黑澄的眼透出讶异的光彩,面对睦长乐时的不耐与憎恨目光不再,而是透露出几分惊愕与质疑。 “你难道你是” 苍龙堡三个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睦长乐已经伸出了右手食指,往她的唇瓣上贴去。 “嘘!棒墙有耳,小姑娘。”眸子微眯,睦长乐仅是勾唇迸笑,轻点了下头。 看来,小姑娘见识还算广啊! 知道他苍龙堡的特色,就能对他多几分信赖,然后好好地沟通了。 “那么,你真的是那里的人?”小姑娘见睦长乐刻意隐瞒,心里对他的信任度不由得又提升了几分,甚至配合地转了个方向问话。 当年在关外的时候,她爹娘承受不了截然不同的气候和劳累的生活,水土不服而去世,只剩下她一人,正想着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时,有个看来不起眼的放羊老头子却收留了孤苦无依的她。 那老头子待她不错,平日里也会陪她聊聊,听了她的冤屈后,还教她轻功,又告诉她,若她真有冤情,可去天涯镇的苍龙堡,找那里的侠客们帮忙,因为那些苍龙堡侠客最爱行侠仗义帮助百姓了,绝不会弃她不顾。 只不过,当年她年纪尚小,老头子告诉她的苍龙堡事蹟,她除了记着那反覆出现的苍龙堡之名,其余的几乎是当成听说书人讲故事,听了就忘了,没把它放在心上。 可她没想到老头子说的居然都是真的!她竟意外过上苍龙堡侠客了? “是。”睦长乐乾脆地点头“我确实是那里来的。” “那那安国公难道”这王府里的官爷,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都是群害死她爹娘的歹人,而是跟以侠义闻名的苍龙堡同一派的人马? “安国公是站在我们那一边的。”睦长乐迸出淡淡笑意“姑娘不信宫爷,总信得过我们吧?” “那么你们都相信我爹吗?”她活了这么多年,身边的人都当她爹是贪官,可她知道的,她爹并不是那种人。 “你不也很相信你爹?”睦长乐怜惜地抚过她带着泪痕的颊“真相要靠调查,当年听说皇上听信了片面之词就抄了杜家,安国公当时又似乎有所困难,无法出手相助,对于此事可是感到相当懊恼。” “可是你们依然相信我爹,是吗?”小姑娘眨了眨眼,泪水又不自觉地落rr。 “嗯!”睦长乐轻拍着她的头,像哄孩子似的吐露着温沉的声调“我们那里的人,对于贪官很敏感,对于被冤枉的好人更敏感。” “那么你们会替我爹平反吗?”小姑娘不争气地吸吸鼻子“我知道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有些证据说不定已经不在了,但是我好想替我爹出一口气!告诉大家,他不是个贪官!” “嗯!我懂的。”睦长乐再度伸出双臂,将哭蒙了眼的小姑娘搂进了臂弯里“我知道,你辛苦了。” “呜”八年来的委屈终于得到旁人的认同,让小姑娘再也忍不住心里的伤痛。 她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范,直接倒进了睦长乐的怀里。 此刻她只想大声哭叫,告诉地府里的她的爹娘,让他们晓得,世上还是有人相信他们杜家的清白! 面对她的哭声,睦长乐没阻止她,也没多劝,仅是将她身上的绳索解开,然后更加使劲地抱住了她。 “想哭就哭吧!你身边应该没有人可以让你这么哭了吧?”在杜家爹娘不在的八年里,他还真不晓得这个花样年华的小姑娘是怎么捱过这段苦日子的? “呜啊啊爹娘”小姑娘在听了睦长乐的回答后,哭得更加放肆了。 得到自由的双手不再推拒睦长乐的关心,却是使劲地揪住他,像是飘零的无根草,终于找到了能够依附的大地。 “爹娘晴儿好想你们睛儿好想再见到你们”小姑娘连哭带闹地勒紧了睦长乐的肩,甚至是死抓着不放,不一会儿就哭成了个泪人儿。 “我相信他们也很想你的,晴儿。”睦长乐轻拍着小姑娘的背,任由她的泪水浸湿着他的衣衫。 温润的嗓音吐露出沉稳的声调,再加上不时的轻拍安抚,逐渐地平抚了小姑娘释放出来的伤痛,只是在同时,睦长乐也发现,她似乎睡着了。 看来是紧绷着情绪太久了吧? 睦长乐迸出浅声叹息,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四章 接下来可有事情要忙了。 原本他因为一直找不到杜家后人,觉得很难对安国公交代,再加上当年的事情有许多谜团解不开,因此调查起来相当困难,所以事情便搁置了许久。 但现在,一切都有了转机。 杜家女儿出现了,从她的口中,或许能够听到不同于以往的证据。 这么一来,他就能再度进行调查,将当年的贪污抄家一事重新查个清楚明白,而不是让一切都蒙在黑暗之中。 不过现在呢!他得先想个办法安置这个杜家后人。 睦长乐抱着小姑娘踏出厅门,就瞧见一脸担忧的老总管依然等在外头,手中还提着灯,拿着御寒的披风在守候。 “睦爷,您这是” “她睡着了。”睦长乐低头瞧了眼怀里的小姑娘,瞧她睡得沉,脸上还垂挂泪痕,实在不忍心叫醒她。 “那么,要为姑娘准备间客房吗?”老总管虽不明白这个不远之客是怎么出现的,又为何在争吵过后就睡着,但总之,睦长乐似乎对她没有警戒之意,所以他也就不过问了。 “嗯!有劳你了。” “那请睦爷跟我来吧!” 王府里随时都有备好的客房,以便招待临时上门的贵客,只是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用来招待个小贼。 睦长乐让老总管将披风罩上小姑娘身上,替她挡着夜风,然后便跟着老总管往客房走去。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这个杜家后人,表情活像是在疼宠小女儿似的呵护着。 一想到自己终于能达成安国公的临终遗愿,睦长乐的心里便感到轻松许多。 毕竟这事对他束说,可是惦在心里多年的重担啊! 但此刻,他只想让她先好好休息一晚。 等明天她醒了,他再来好好与她商谈,将一切都问个清楚,把事情重新厘清吧! 清晨,该是睦长乐梳洗过后,准备扮成安国公的样子上早朝的时候。 因为顾虑到一人分饰两角的问题,送水的工作通常是由知道内情的老总管担任,但今天,当他一如以往,送水到睦长乐房里的时候,房内却没半个人在,反倒是 “呀啊啊——” 惊人的尖叫声自客房里迸发,引来了不少仆役前往关切。 只见常被安国公派出去办事,仆役们其实鲜少见到的睦长乐,居然留宿在客房里,而且身边还抱着昨夜的不远之客。 “你这个登徒子!你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啊?” 一早醒来,小姑娘正觉得这张床睡起来有些凹凸不平,想翻个身,没料到一转头,就撞上一堵硬墙。 她睁开眼一瞧,便看见有些熟悉的俊雅面容正贴在她的身旁,让她一时之间寒毛倒竖,全身鸡皮疙瘩都爬起来了。 紧接着,尖叫与抗议声同时迸发,她趁着睦长乐还没清醒,一把推开他的臂膀便要跳下床。 可是她的裤管跟衣袖还有部分被压在睦长乐的身下,所以尽管她想逃离睦长乐身边,却还是动弹不得,甚至呈现一半身子掉在床边,一半被压着的困窘情况。 “早啊!晴儿,你醒了?” 对于耳边的惊声尖叫,甫睁开眼的睦长乐倒是不怎么介意,他依然是一脸的从容优雅,看见小姑娘差点就要滚下床的危险动作,他仅是伸手一揽,就将她拉回床上。 “当心点,怎么你睡相这么差呢?都要滚下床了。” 瞧他动作抱得极其自然,简直要把小姑娘给吓到心脏无力了。 “放手!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结果你居然趁人之危!” 呜呜呜真是笨到有剩了,竟然被这个男人骗上床 “趁人之危?”睦长乐眨了下眸子,有些纳闷地出声“我只是见你拉着我不放,一直喊我爹,所以不忍心吵醒你,才陪着你同眠一夜而已,可没有做出什么非分之举啊!”昨晚他原本将小姑娘送到客房后,就要回去就寝的,哪晓得小姑娘居然死抓着他不放,挂着泪水的表情让他实在是不忍心叫醒她,索性陪着她过夜。 不周依照小姑娘的反应看来,她铁定是误会他对她做了什么不清不白的举动吧! 还真是冤枉啊!他只是想好好安抚她罢了,对他来说,杜家女儿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是用来疼爱、保护跟照顾的。 “我我喊你爹?”小姑娘霎时涨红了脸。 “你很想念双亲吧?晴儿。”睦长乐伸手往她头上拍了拍,活像是父亲在宠爱孩子般“放心,你若无处可去,就暂时住在王府里,晚点我们再好好聊聊,看要怎么调查杜家的事情。” “咦?”小姑娘眨了眨眼,见他虽然与她靠得极近,眼神里却无一丝恶意,而且两人身上的衣物尽管睡皱了不少地方,却只有凌乱而无不整之处,她忍不住愣住了。 这男人真的就只是抱着她睡了一个晚上,为的是安慰她吗? 会不会太君子了啊? 她见过的男人可从没这么正经的。 “我还有工作要忙,你若需要梳洗、更衣,或回家打点东西带过来,这些杂事都可以向王府里的老总管询问,我会让他安排人手帮忙的。”睦长乐说罢,便自床上起身,俐落地越过缩在床边的小姑娘,跳下了床铺。 她愣愣地看着睦长乐挥手驱赶窝在房门外看热闹的仆人们,几度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本以为他是个色鬼,结果他却是想替她爹亲洗刷污名的人。 她觉得他占了她便宜,可他竟能抱着她一整晚而丝毫不动慾念。 这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 苍龙堡的侠客都这么特别吗? 虽然她知道苍龙堡的威名,也知道他们的侠客做了多少除贼剿匪的丰功伟业,但实际上遇到后,还真是令她大开眼界 “怎么了?”睦长乐吩咐仆人替她端来洗脸水及准备衣物替换后,回头见她只是一味地发愣,还盯着他瞧,他忍不住迸出了温声笑音。 “我”她该说些什么?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她除了谢谢之外,好像说不出第二句话。 “不用急,我想你应该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睦长乐瞧着她略带茫煞的眼神,仅是走回床边,弯下腰,轻轻地拍了拍她粉嫩的脸颊“你现在就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绪吧!晴儿。” 他原是想着这么唤她的名字,会让她比较容易习惯、适应他的亲近,可没料到她竟是突然仰起脸来凝视着他。 “晴儿?” “我叫杜贞晴。”小姑娘眉梢微垂,有些困窘地吐出了轻音。 这男人,看来真的不是什么坏人哪! 看在苍龙堡的名声上,以及他与她同睡一床,却什么下流事都没做的份上,她就信了他吧! “杜贞晴是吗?”睦长乐扬起了暖如初阳的和煦笑容“那么,我应该唤你一声杜姑娘,还是叫你贞晴姑娘?” 愿意将名字告诉他,就表示对他有着一定的接纳程度了吧? “叫我”杜贞晴的双颊突然泛开两朵红云“还是叫我晴儿吧!我爹娘都这么喊我的。” 也许是因为这男人笑起来的感觉,以及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或脸庞的态度,就像是她的爹亲在疼爱她一样,所以她似乎真的在不知不觉中,把他与她爹亲的身影重叠起来了。 “那么晴儿,我先出门了,过午就回来,别担心。”睦长乐像在哄个孩子似的迸出笑音,然后便转身离去。 杜贞晴瞧着睦长乐远去的身影,还有些乱烘烘的脑袋里尚无法厘清这种感觉究竟为何,但她知道这个男人与受到陷害的她的爹娘不同,他是苍龙堡侠客,还是安国公的心腹,能够在众多尔虞我诈的环境里爬到这地位的人,肯定有着坚强的意志力与过人的才能。 所以就像睦长乐对她保证的,他会回来,会好好听她说清楚她家里所发生的事,他不会像她爹一样,无端地受到小人的陷害。 她可以安心了吧? 因为睦长乐不是个会抛下她的人 为了能够早点处理杜家后人的问题,所以睦长乐上完早朝后,便匆匆忙忙地坐马车赶回王府。 他原是想先回房换下这身装束,再以原本的面貌去见杜贞晴。哪晓得他才刚踏进家门,便瞧见换了衣裳的杜贞晴站在前厅门口张望着。 她该不会是在等他吧? 睦长乐走近杜贞晴,在她身旁停步,见她以略带戒备的眼光瞧着他,他不由得迸出了笑声。 “小姑娘,你站在这里,莫非是要等长乐?”睦长乐以扮演安国公时的沉稳声调吐出了问句。 毕竟他现在还扮着安国公,门口往来的仆人又多,所以他无法以自己的身分同杜贞晴谈话。 “我是在等长乐大哥没错你是谁呀?”杜贞晴疑惑地打量着老人,瞧瞧他身上穿戴的官服,忍不住讶道:“难道你是安国公?” “是的。”睦长乐有模有样地点头。 “原来是你。我听长乐大哥说,你一直想替我爹洗刷污名,我却还没机会向你道谢。”说着,杜贞晴连忙向睦长乐扮演的安国公鞠躬。 睦长乐没想到杜贞晴这个吵闹的小姑娘在面对安国公的时候,可以变得这么有礼貌,不由得想笑。 “不用客气。先进去吧!我带你去见长乐。” “咦?他不是外出了?”而且还说过,要过午才回府,所以她才在这里等门的。 “先进去吧!我慢慢解释给你听。”睦长乐知道,若他继续顶着安国公的脸孔,一定会给杜贞晴带来许多困惑,因此他没多说什么,仅是越过她,迳自往屋里走去。 “等等,长乐大哥不在家吧?”杜贞晴见他离去,连忙追上前。 “你先跟我到别院吧!长乐在那边。”毕竟府里不是所有的人都晓得他的秘密与身分,所以他向来不在房外拿下假面具的。 “别院?”又说出门不在家,又在别院的杜贞晴一下子被搞得昏头转向,但既然睦长乐说过安国公是可以信赖的人,她也就跟着他走。 只是一路上,她还是停不了好奇心,忍不住多嘴两句“安国公,长乐大哥现在不在家啦!我问周老总管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走停停地来到闲杂仆役不能靠近的别院后,睦长乐终于停下脚步,然后回身凑近杜贞晴,悄悄吐出了专属于自己的音调——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不过我就是睦长乐啊!晴儿。” “什么?这声音”杜贞晴愣住了。 怎么回事?为何安国公的声音突然变成睦长乐的声音了? “跟我来。”睦长乐匆匆牵了她的手,直往自己的房里走去。 杜贞晴还来不及反应,就这么被睦长乐带进了房间,她站在门边,看着睦长乐将房门关上,然后迳自走到桌边。 她忍不住吐出迟疑的问句“你真的是” “你等等。”睦长乐抬手止住她的问话,接着当着她的面,伸手将脸上的薄薄假皮撕了下来。 随着假皮的褪去,睦长乐的面容也重新显露出来,让杜贞晴看得傻眼。 “你你你你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嘘!”睦长乐苦笑着再度示意她噤声“晴儿,小声点儿,这是重要的秘密。” 要不是杜贞晴是杜家后人,他想好好清查这件事,所以希望可以与她真诚应对,让她放下对他的戒心,把过去的隐情都说清楚,否则对于她这个外人,他还是得隐瞒身分的。 第五章 “呃”杜贞晴的表情在见到睦长乐露出带点为难的笑容后,立刻变得谨慎了些,她压低声调,悄声道:“你这是易容术吗?” 她只有听说过,但从来没见过,没想到睦长乐就是有这类才能的侠客。 “嗯!”睦长乐勾起了笑容“我扮成安国公以稳定皇上的心,已经好些年了。” “那么你说安国公知道我家的事,是指” “那是安国公本人亲**代给我的遗愿。”睦长乐严肃地点头迸声。 “原来他早就过世了啊!”虽然是不认得的陌生人,可或许是因为对方到临终前都还惦记着杜家的事情吧!所以杜贞晴也对安国公兴起了些许不舍的感觉。 “这么一来,你应该可以放心信任我了吧?”睦长乐将假皮搁到桌上,替自己跟杜贞晴各倒了杯茶“关于杜家的享,能不能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 “嗯!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说。”杜贞晴瞧着睦长乐俊雅的面孔。 这男人给了她很多年没有过的安心感,在误会解开后,她发现只要是待在他的身边,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沉稳气质,就足以使她得到些许平静。 她去世的爹亲是个脾气温和亲切的好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睦长乐的个性也挺温柔体贴的,所以才让她有了这种错觉?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睦长乐想了想,又续道:“对了,在听你解释杜家的情况之前,我能否先问问,你为何这么坚持要取回那些首饰?” 通常人们在被冠上不白之冤的时候,想的都是如何为自己洗刷污名吧? 可是身为杜家后人的杜贞晴,却是宁可冒着被人发现杜家后人成了贼人的风险,也要将属于杜家的首饰偷回去,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且更令他不解的是,在他查过当年的纪录后,发现杜家被抄的家产,应该全数归入国库所有,但偏偏细目中,居然遍寻不到这套兰花金饰的记载。 也就是说,整套金饰都被抄家的官员暗中贪污私藏了。 但诡异的事情来了,因为要从抄家当中捞油水的话,杜家其实有更好、更值钱的一些古玩字画等物品,为何别的不拿,却独独藏起这套金饰? 况且,这套首饰被暗中取走后,应该只会出现在负责抄家的官爷家中吧? 为何它却是散落各处,有些在富商家,甚至还有在安国公王府里的? 这其中的谜团太多,简直像是在昭显这桩旧案一定藏有隐情一般。 “我拿回来的首饰,原本是成套订制的,是我爹在我娘三十岁的时候,送给我娘的礼物。”杜贞晴在睦长乐的示意下,跟着坐到了桌旁,一块儿喝起茶来。 “成套的所以你才能轻易的认出它们,是吗?”以由来而言,那确实对杜贞晴很有代表意义。 “嗯!因为我娘的闺名里有个兰字,所以我爹便让人以兰花为题,打造出成套的兰花金饰,以此赠予我娘。”杜贞晴一边啜饮着热茶,一边吐露着昔日回忆,声调忽高忽低,想来是说到了心酸处。 “兰花?这么说来,是安国公的夫人送给廉康夫妻的那条兰花金链子吧?”听若杜贞晴的说明,睦长乐忍不住忆起了安国公之女曾经配戴在身上的金手链。 “对,为了找回这套首饰,我花了好大心思打听的,只查出它们分别流落到不同人家的手中。”杜贞晴用力地点了点头“我本想一个个找出来,跟这些人交涉,一一买回,但持有手镯的人坚决不肯卖,而且金饰的价格也高得吓人,我实在凑不出那么多钱,所以才出此下策。” “傻晴儿,你没想过被发现的话,杜家的污名会再添一笔吗?”这个问题也是睦长乐感到最不解的。 “但是我只能做到这个。”杜贞晴眼眶红红地仰起脸往睦长乐瞧去“我一个普通平凡的小姑娘,买不回金饰,没权力可以平反污名,还能活着已属幸运,除了把我爹娘珍贵的回忆拿回来以外,我什么都没办法做到啊!”“晴儿”睦长乐望着她又一副想落泪的通红眼眸,忍不住伸手越过桌面,握紧了她的柔软手掌“我懂了,这是我没考虑过你的情况,别哭了。” “我知道,万一被人发现小偷是我,杜家就真的再也翻不了身了,但是我想念他们,我好想我爹娘,可我身边什么回忆都没有了”杜贞晴紧绷着身子,仿佛是在忍耐着不让眼泪落下。 “但至少你还活着,不是吗?”睦长乐握紧了杜贞晴的手,温着嗓音安抚道:“你身上的血肉,都是来自于你爹娘,只要你活着一天,他们就陪你一天,是吧?” “我”杜贞晴以手背抹了抹眼泪,吐出了带点委屈的声调“偶尔总会想抱着点什么东西,让自己有点实际的感觉啊!”“我懂。”睦长乐无奈地吐出带着淡淡惆怅的音调“寂寞这回事,只有本人才知道个中滋味有多难熬、有多苦。” 杜贞晴垂着眉梢,眨巴着黑瞳望向睦长乐,她发现这个男人安抚人的话语还真是与众不同。 大多数人总在得知她失去爹娘时,不是说句节哀顺变,再不然就是要她自立自强,可这个男人却是由着她放声大哭。 她喊着自己孤单难耐,他却不是要她找个人成亲,有了新家人就不会再惦着旧伤痛,而是将心比心地听着她倾诉自己的寂寞。 明明是体贴又好雷好语地安慰着她,却不会让人觉得他太温情,过分软弱,只会让人感到安心与沉静下来的心绪。 这个男人真的很特别。 “想哭就哭,没什么关系的,只是别一直哭,因为哭伤了眼睛划不来啊!”睦长乐拍拍她的手背,吐出了柔音。 “你这么说话,我哪里还敢哭啊?”杜贞晴吸吸鼻子,被睦长乐这么一提醒,她的泪忽地就止住了,甚至她觉得好像还有股微暖的心情往她的心口里窜去。 那是种带着微甜的心情,就好像她以往看着她爹娘在月下牵着手、相依偎,共同品酒赏月的时候,会泛开来的暖甜感觉。 “我不是想吓你。”睦长乐摇摇头,温润的嗓音跟着滑出“只是觉得,难得我们有缘分见了面,与其把力气花在掉眼泪这事上头,不如多说些旧事给我听,让我想办法为杜家平反,是不?” “嗯!”点点头,杜贞晴扯出了抹释怀的微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这么多年来,她终于又找到了能够让她信赖的对象。 不用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身边是不是还有谁想加害于她,而是可以相信跟依靠的人。 这感觉令她好怀念,而且感觉真好。 “那么,就请你从最初已逝的杜爷被诬陷的时候开始,一件件说明给我听吧!我得查出到底谁跟这件事有关,又是谁在背后操纵一切,所以不管任何大小事,只要你想得起来的,都尽管说出来。”睦长乐认真地说道。 “好,我会努力说清楚的!”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睦长乐对此事的看重,因此杜贞晴也变得有精神起来。 毕竟,现在的她并不是孤军奋战,而是有睦长乐站在她这边啊! 杜贞晴鼓起勇气,将自己年幼时的印象与所有琐碎的记忆,一件件地拼凑起来,将其陈遖出来,而睦长乐则发挥了他过人的记忆力,将所有关于杜家的一切,都记在脑海里。 这就是他的才能派上用场的时候,因为若他将杜家的事抄写下来,一一核对旧事,说不准这些纸本会给有心人盗走,到时候就麻烦了。 但记在他脑海里的东西,谁也偷不走,只要他不说,谁也无法得知他藏起了杜家后人,而且有心调查,想替杜予风平反的事情。 这么一来,杜贞晴才能够在他身边受到最严密的保护吧! 睦长乐一边在心里思索着,一边仔细听着杜贞晴的描述,两个人就这么在房内关了一整个下午。 由于是旧事重提,中间自然少不了令杜贞晴落泪悲恸的过往,每次说到这些事,她总是哭得止不住泪水。 而在此时,睦长乐也会善用自己的温柔嗓音,安慰着哭成泪人儿的她。 这一来一回,不知哭湿多少条手帕,当睦长乐就他想知道的大小旧事全都问了个一清二楚之后,时辰早过了黄昏。 当偏桥的天色渗入窗内,府内的老总管前来敲了门进房,必恭必敬地请示道:“睦爷,两位在房里闷了许久,是否休息一下用晚膳了?” 睦长乐经他提醒,才发觉时候不早,想想一直谈话也没休息,虽然能早点弄清楚事情真相,却也会令人疲累,是该休息会儿,吃顿饭了。 又想了想,他开口向老总管问道:“对了,廉康可回府了?” “廉康少爷说过,今日同友人出门,会晚些到家。”老总管尽责地传达着舒廉康的交代。 “那就是只剩宛阳在家了。”点点头,睦长乐迸声。 “宛阳是指?”听着话里来来去去的陌生名字,杜贞晴只能微愣地瞧着睦长乐。 “她是安国公之女,我方才提到的廉康,是她的夫婿。”睦长乐吐露着温柔嗓音为她解释起来“平日里我会同他们夫妻一起用膳,日后你暂时要住在府里,而且至少会住上一阵子,直到这件事情调查清楚为止,我想,是否先介绍你给他们认识一下?” 如果是在遇上睦长乐之前,也许杜贞晴会对这些王公贵族无法信任,但由于有睦长乐在,所以她也不那么排斥了。 包何况,安国公可是交代睦长乐要为她爹爹洗刷冤屈的人呢! “嗯!好啊!”杜贞晴点头应声。 “那么,你先回房洗个脸,稍作歇息吧!我会让总管先去安排,等等再去唤你一起用膳。” 瞧她的态度比初见时爽直许多,睦长乐的心里不由得欣慰许多。 其实,可以的话,他希望不只是查清楚杜予风的冤屈,还能将这个杜家后人心里埋藏多年的委屈与悲伤,逐一地洗去、冲散,让她可以幸福快乐地过着新的生活啊! 洗过脸后,透红的双眼不再肿胀得那么厉害,也让杜贞晴觉得心情平缓许多。 她跟着老总管来到饭厅,本以为只是围坐在一块儿吃顿饭,没想到等她到了厅里,睦长乐跟另一名陌生女子已等候在那里了,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好些了吗?”睦长乐问道。 “嗯!好多了。”杜贞晴困窘地点头。 她看着满桌菜肴,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因为打从她爹娘去世后,她就鲜少再同旁人一块儿用饭了。 “来来来,客套话就免了吧!先坐下来吃饭。”一旁的安国公之女尔宛阳上前牵了杜贞晴的手,带着她入座。 “我是尔宛阳,安国公是我爹,关于你的事情,长乐大哥都告诉我了。”尔宛阳亲切地续道:“你就放心住下吧!长乐大哥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 “谢谢你,真的很麻烦你们,毕竟我们非亲非故的。”被流放的那些日子里,杜贞晴嚐尽人情冷暖,看多了旁人脸色,如今却过上睦长乐跟尔宛阳这么亲切的人,教她一时之间真有点适应不良。 “我们是同一国的子民呢!哪里非亲非故了?”摇摇头,尔宛阳笑道:“况且女人家不太能出门,我平时都闷在府里,所以你来了倒好,平时就陪陪我,跟我当对好姊妹吧!” 说罢,她也没给杜贞晴考虑的时间,便招手唤来了侍女。 第六章 一个精致的锦盒被送了上来,尔宛阳将它打开,递给了杜贞晴,尔宛阳笑盈盈地问道:“你找的是不是这条手链啊?” 看着尔宛阳自衬了软垫的盒子当中取出的兰花金链,杜贞晴忍不住激动起来。 “是!这就是我娘那套兰花金饰的手链!”老天!她终于又见到其中一样了! “来,给你,你一定找很久了。”尔宛阳牵过杜贞晴的手,将链子往她手上戴去。 “谢谢!”没想到要寻回这条金链子,居然不必再花唇舌说服,也不必受到刁难,让杜贞晴感动不已。 杜贞晴摸着失而复得的金手链,觉得眼眶里似乎又要泛出泪水来。 这是她爹娘在暗中保佑着她吧!居然让她接二连三地过上这些人,主动帮她,还待她这么好。 “过去我问过的人,怎么也不肯让出我娘的首饰,就只有你们谢谢你,宛阳姊——”说到最后,杜贞晴又激动起来。 “晴儿,手链让我瞧瞧。”虽然明白打断杜贞晴的感动似乎有些不够温柔,但为了详细查探每件与杜家有关的线索,所以睦长乐便勾起了杜贞晴的手臂,仔细端详起来。 温热的触感透过肌肤传到了杜贞晴的手臂上,那泛热的感觉与分明的指节勾着她的手腕,令她感到耳根子有点热辣。 就算她早给睦长乐摸到了不该被摸的地方,又让他抱着睡了整晚,但那时的情况非比寻常啊! 可现在瞧着他俊朗的面庞透露出认真谨慎的表情,竟教她莫名的心跳加速起来。 这男人,撇开他们初见时的误会不提,他还真有迷倒人的好本钱啊! “我说长乐大哥,认真调查是很好,但你这样抓着小姑娘的手,是不是有占人便宜之嫌啊?”尔宛阳一双黑瞳在两人之间骨碌碌地转来转去,对于睦长乐毫不避嫌的态度,感到有些不以为然。 虽说睦长乐只是将杜贞晴视为杜家后人,但男女终究有别,稍微注意一下应有的礼仪也是应该吧? “我不是在占便宜。”这帽子扣得真大啊!睦长乐苦笑一声,为自己辩道:“我只是想知道这些金饰究竟哪里特别,居然唯有它在抄家时被官员私藏起来。” 他原本确实是只存着这份公正之心而已,但被尔宛阳这么一提醒,他多少也察觉到自己老把杜贞晴视为女儿般存在的心思,对杜贞晴似乎少了点应有的尊重,着实不怎么妥当。 毕竟他与杜贞晴,可算是适婚之龄的男女啊! “不过,我确实因心急而有些逾矩了,抱歉,晴儿,我并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啦!你的心思一定都放在查金饰这件事上头了。”杜贞晴连连点头附和着,想尽快把这种带点尴尬的气氛给消除“而且我知道你并不是登徒子,先前那些都只是误会啦!其实跟你谈过话后,我觉得你比较像长辈,比如说我爹。” 她这感觉才刚说出口,旁边已抢先迸出一声笑音。 “哈哈哈长乐大哥,你这人真是扮老扮惯了,不但常忘了自己是个年轻公子,就连旁人都要把你当老头子看了。”尔宛阳笑得几乎停不下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道:“都说过多少次了,别成天扮着爹的样子啊!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喊你这位大哥为爹了!” “我知道。”听着尔宛阳的笑音,睦长乐在无奈之余,也不由得叹了口气“等廉康对宫里的事情再熟悉些,我就要向皇上提出辞官的请求了。” “对对对,这样才对,等你辞官,不用再扮我爹的时候,就可以娶个妻子,好好过后半辈子,别老是因公忘私。”尔宛阳连连点头附和着。 “宛阳,你也别成天对我抱怨这个,才几岁而已就像个娘亲一样,成天叨念着要儿子讨媳妇似的。”苦笑声迸发,睦长乐摇头道:“况且我又不是真的不想娶妻,只是这世上有哪家姑娘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有一大半的时间得扮成别人啊?” 在卸下安国公这个身分前,他的时间永远都有大半得扮演安国公,试问有哪个女人能接受这样的他? 又要守密,又有诸多不便的,所以娶妻这件事,还是等他辞官再说。 “你想太多了。”尔宛阳不以为然地驳道:“通情达理的姑娘还是有的,只是你没遇到,不然” 视线一转,她瞟向杜贞晴问道:“你可以问问贞晴啊!她觉不觉得这样的你很难让人接受?” 此话一出口,霎时让杜贞晴与睦长乐都愣住了。 “慢点,宛阳,你别把话题转到晴儿身上去。”胡扯也要有个限度的。 “我这是打比方啊!”尔宛阳理直气壮地迸声道:“谁要你总扯一堆藉口不想成亲。” 说着,尔宛阳直接转向杜贞晴问道:“贞晴,假若你喜欢长乐大哥的话,你会不会体谅他一人扮两人的处境?会不会因为他扮成我爹就不嫁给他?” “这如果我喜欢他的话”既然只是假设,杜贞晴也就显得自在许多,她瞄向睦长乐,只见他正苦笑地望着她。 想了想自己对睦长乐的看法,杜贞晴发现,睦长乐就像尔宛阳说的,真的颇有老头的味道,与其说像个应该成家立业的大男人,更像一位爹亲。 只不过,就算是这样,但睦长乐还是很温柔体贴的人,这点是不变的。 “我想,倘若是如此的话,我还是会嫁吧!因为即使他有一大半时间都扮成安国公,但那是他体贴百姓的表现啊!像他这样的好人,我想应该不会有姑娘讨厌他才是,况且论外貌跟背景,他也不输给一般的富家少爷啊!”杜贞晴认真应道。 “看吧!长乐大哥,听见没有?贞晴的话多中肯啊!”尔宛阳笑咪咪地往睦长乐瞧去“所以我说嘛!就算是现在的你,也不难找对象的啦!只是你都没把心思放在这上头而已。” “你怎么当起媒人婆来了?”睦长乐无奈道。 吃顿饭却被逼婚,真教他哭笑不得。 “我是说认真的,我有不少闺中好友,都对你这位安国公的心腹相当有兴趣喔!而且她们都是些好姑娘,跟一般的三姑六婆可不同,不会乱造谣生事,更懂得分轻重,绝不会泄漏你的秘密,如果你有兴趣,我就替你牵个红线”尔宛阳说得兴致勃勃。 “先吃饭吧!”睦长乐打断尔宛阳想扮月老的心思,苦笑道:“缘分到了,自然就会牵上了,不用那么费心。” “好吧!”尔宛阳也是个乾脆性子,听睦长乐打了回票,知道他现在对这件事没兴趣,也就不说了,而是转头劝着杜贞晴多动筷。 杜贞晴虽然不动声色地听着两人的对谈,但心里竟莫名的有股微酸感泛了上来。 她觉得尔宛阳很亲切,不过她并不希望尔宛阳一直提起要睦长乐成亲的事。 尽管睦长乐要不要成亲,与她其实没有任何的关连,但或许是因为自从她爹娘去世后,很少人像睦长乐这样,待她既亲切又温柔,那股发自心底的关怀,令她很安心,甚至有被她爹亲疼爱的感觉,所以她不希望睦长乐在尔宛阳催促下成亲。 至少可以说她自私吧!她很希望自己还在王府里的这段日子里,身边能有睦长乐这个让她重新感受到温情的男人作伴。 但若是睦长乐有了喜欢的姑娘,对她的关爱就会少了吧?毕竟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 唉想想,她这样好像要阻止爹亲讨后娘的女儿啊! 乱糟糟的思绪在脑海里盘旋不去,教杜贞晴不由得在心底苦笑。 真是的,她想到哪去了啊! 睦长乐又不是她的爹亲,她想这么多干嘛! 睦长乐跟尔宛阳他们一家人,完全是说到做到。 邀杜贞晴住下后,他们真的将她视为一家人,尔宛阳甚至时常找她聊天喝茶吃点心,偶尔还在花园喂喂鱼,或拉着她到房里换衣服打扮。 至于睦长乐,他活像是个突然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儿的老爹似的,天天都会问杜贞晴是不是缺了什么、需要什么,或是想要什么,仿佛是亟欲弥补过去几年来没能早点找到她的遗憾。 也因此,以往经常拖到夜里才换下安国公身分的睦长乐,现在几乎是天天一下朝就换回睦长乐自己的身分,而且时常找杜贞晴出门散心,带着她四处逛逛、瞧瞧新鲜玩意儿 “长乐大哥,你这样常常带我出门,真的不要紧吗?”杜贞晴一脸孤疑地瞧着睦长乐愉快的侧脸,不由得吐出连日来的疑问。 能够有人这样伴着自己,她当然会觉得很开心,可问题是,睦长乐不是个大忙人吗? 又要扮安国公,又要替她查兰花金饰的下落,居然还有空带她出门闲逛? “放心,该处理的事,我都会好好安排。镇日坐在府里等消息会闷死你的,所以我才带你出门四处走走。”睦长乐淡声笑应。 而且,他没说出口的是,其实这回出门,还要顺道处理正事的。 “喔!如果是这样倒还好。”杜贞晴听着,觉得心情轻松了点。 她自是不明白睦长乐其实还盘算着另一件事,但既然他正事都办完了,那么安心逛逛倒是不错。 放松心情后,杜贞晴也开始注意到身旁的各式铺子,这才发现到,因为刚才自己太紧张。以至于完全没察觉他们两人可是置身于相当热闹的市街里。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怎么这街上 “长乐大哥,这儿的姑娘是不是特别多?”不仔细瞧的话,除了吆喝卖东西的铺子夥计跟老板,她还真找不到几个路人是男的。 “没错,这里是南街,专卖些姑娘家用的东西。”睦长乐笑应道。 “整条街都是?到底卖些什么?”杜贞晴实在是无法想像。 “这儿有十几家布庄,进的都是来自各地、上等的布料,而且裁衣缝制的师傅个个手工精细,所以相当受到欢迎。”睦长乐指着两旁的店家,为杜贞晴介绍起来。 “光这条街上就十几家?”杜贞晴越听越惊讶。 “是啊!这里除了能订制到手工上好的衣裳,只要是属于姑娘家穿戴在身上的饰品,不管是头上的金簪、手上的玉镯,或是脚下穿的绣花鞋,全身上下的行头,都可以在南街买到。” 甚至专门给不能常出门的千金小姐们在家中打发时间用的小玩意儿,像是纸鸢、小球、刺绣的工具,这里也一应俱全。 也因此,逛这条街的姑娘、千金小姐,比任何一个地方都多。 一边介绍,睦长乐又指着其中几家铺子,低头对看得傻眼的杜贞晴笑道:“听宛阳说,她也会来这儿逛,那几家她都熟了。” “还真惊人这么多舘子,都是卖姑娘家用的东西啊?真有这么多东西可卖?”杜贞晴错愕地瞧着睦长乐。 “多得数不清。”睦长乐有些纳闷地看着她“说起来,姑娘家的东西,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吧?” “我只知道常用的,像是衣裳、鞋子、困脂水粉,或是我娘身上曾穿戴过的首饰,其他的,我全没印象了。”摇摇头,杜贞晴乾脆地应道:“因为我爹被流放后,我们的日子就不再像从前那么优渥了,而我爹娘去世后,我又无心注意这些,一心只想找回首饰,所以其实我一点也不熟。” 睦长乐微愕,想想依杜贞晴的个性,在没找回全部的首饰前,确实是没那闲工夫去在意自己的打扮的,怪不得平时见到她,总是麻花辫往头上紮,偶尔变了发型,还是尔宛阳拉她去打扮的。 第七章 “说的也是。”睦长乐迸出淡淡温声。温柔地问道:“那么,趁着今天上南街,给你挑几样东西吧!反正宛阳的跟你穿用的也不一定合适,正好买些需要的给你。” “咦?不用吧!我有几件从家里带来的衣服,换着穿就行了,何必浪费啊?”杜贞晴讶异地摇头。 “这哪是浪费?”睦长乐好笑地瞧着她,知道她是过了好些年的苦日子,惯了省吃俭用,但她原本就该是官家千金,却穿得像个侍女一样,她也许已惯了,可他却想代替安国公、代替杜予风,多疼她一些。 “因为换不换新衣裳都没什么差别吧?”杜贞晴疑惑道:“不管新旧衣裳,都只是穿来保暖遮蔽而已啊!”“晴儿,那确实是过去几年你过的日子,但现在麻烦你先忘掉那些吧!让我多疼你一点,行吗?”睦长乐苦笑道。 “我觉得你已经很疼我了啊!”杜贞晴认真道:“你是真心在替我找首饰,想查我爹的案子,还会对我嘘寒问暖的,这样就很够了。” 流放的那些年里,她看遍人情冷暖,所以她很清楚,钱财荣华乃身外之物,贵重的是人心。 “享受旁人给你的疼宠是不嫌多的,而且我相信,你爹娘也很想这么宠你的。”睦长乐说罢,也没给她回答的时间,拉了她便往其中一家卖衣裳的店走去。 握得紮实的大掌没给杜贞晴拒绝的空间,倒是为两人之间多添了点暧昧,更令杜贞晴的颊上掠过一抹燥热。 店里的老板见着两人,立刻热络地上前招呼,睦长乐也没客气,直接表示要为杜贞晴挑些合适的衣裳,然后便带着她往里头走,打算让她自由挑选店里的东西。 可是杜贞晴过惯了平凡的日子,面对这些王公贵族、富商千金穿戴的衣裳,教她欣赏可以,要她自己挑,却会令她傻住。 这要怎么挑?每一件看起来都很美啊! “有没有喜欢的颜色?”睦长乐瞧她瞪着杏眸,眨也不眨的,于是低头往她耳边悄语着。 “我喜欢蓝色。”杜贞晴微眯着眼,望过眼前成列的花红缎料,不由得吐出轻音。 “蓝色吗?”睦长乐扫过布料,低声对旁边的老板吩咐了几句。 “我娘说过,我穿淡蓝色的衣裙最好看了,她还说等我长大了,要替我裁新衣、制新鞋,让我打揄得漂漂亮亮的,带我出门逛街、看戏”杜贞晴苦笑了下“可惜没这个机会了。” “不会没机会的。”睦长乐把她的失落看在眼里,伸手往她头上轻抚“来吧!我让店里的人替你拿了批衣裙过来,你挑挑。” “咦?”杜贞晴不明所以地被拉着走进后边用来招待贵客的房间里,只见两名女子送来许多件蓝色衣裙,还有许多的布料,摆明是要让她挑选的。 “你看看喜欢哪些。”睦长乐伸手取起一块天青蓝的绸缎,拉开了往她身上覆去“把你喜欢的都带回去,我想替你爹娘把你这些年失去的都补回来,疼你疼个够。” “长乐大哥”杜贞晴可以感受到他的大掌滑过自己身侧时的感觉,当那青色缎料罩在自己身上,而他的声调与宣告在她耳边响起时,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人牢牢地包裹起来,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那是种被人保护,不用再成天担心受怕,或是镇日烦恼,就像她儿时一样无忧无虑的感觉。 她忘了这感觉好久了,可睦长乐却轻易地就让她重新体会到,什么叫作被人尽情疼爱,什么叫作宠溺。 霎时,她只觉得心头跃动不已,为着睦长乐这举动、这窝心的话语。 她是不是有那么点对睦长乐这个男人介意起来了呢? “你只要这两套?” 明明眼前至少有十来套的衣裳,可到最后,杜贞晴就只挑了两套衣服、两双鞋。 “要换穿的话,这样就很够了吧?”杜贞晴脸泛微红地应道。 虽然她觉得每一套衣服都很漂亮,不过她每试一套衣裳,睦长乐就会用他深邃的眸光打量着她,然后用他温柔的嗓音说出赞美的话语,这样下去,她会受不了啦! 虽然被人夸奖应该是很高兴的事情,可是她却无法承受睦长乐那过度的关爱眼神。 她知道,睦长乐只是把她当女儿一样疼爱,但对她来说,他终究是个男人啊! 被一个像睦长乐这样外貌出众、温柔体贴的男人不断注视,教她怎么平静得下来选衣服啊? “你只是在跟我客气吧?”睦长乐叹了一声“我都说过几次了——” “我知道,你想代替我爹娘宠我。”挥挥手,杜贞晴连忙把他的话打断。 “既然你也明白,那就给我个机会”睦长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服杜贞晴了。 “好啦好啦!大不了连你刚才披在我身上那块布料一起买,总够了吧?”看着他那双柔情的瞳眸注视着她,令她觉得脸上越来越热辣了。 要命!他不过就是个气质跟她爹很像,又很疼她的男人罢了,她为什么这么在意他呀? 瞧她的视线似乎在刻意回避自己,想不出理由的睦长乐也不好在众人面前再继续问下去,只得点头答应。 “好吧!那么我让师傅替你把布料裁成新衣送到府里,另外”睦长乐指向她选定的两套衣服,续道:“换上新衣服吧!我请人替你打扮一下,然后带你上街逛逛。” “咦?”逛街? “你娘来不及看着你长大、穿新衣,陪你逛街看戏吧?”睦长乐走近杜贞晴,微弯下腰与她平视“所以我带你去逛街、看戏。” 他希望可以满足她渴望的一切,不再让她有失去的痛苦,虽然这个野心是有点大,不过他会尽己所能去做的。 “长乐大哥,我说那些过去,不是为了要你配合我啦!”杜贞晴訏道: “你没有必要替我费心到这种地步的——” “我不是在配合你,也不觉得你不值得我费心。”睦长乐止住她的话,温声道:“我觉得你是个有勇气的好姑娘,相信我,不论是谁,都有值得被人好好照顾跟疼爱的地方,所以别老把自己放在委屈的一边,好吗?” “我”杜贞晴被他的话说得几乎无法反驳。 这男人怎能用这样短短的几句话,都说得直透她心坎里,害得她心口震荡不已。 这样太过分了啊!睦长乐,你这个太过温柔体贴的男人,这样的照顾我,会让我喜欢上你的! “晴儿?”睦长乐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沉默了,眼神还透出一点迷蒙,让他有些纳闷。 “总之,你希望我放心让你疼就对了。”杜贞晴眨眨眼,把自己过分外敛的情绪藏了起来。 毕竟,不管她对睦长乐多有好感,但现在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所以,她就暂且享受睦长乐带给她的温柔体贴吧!等到她娘亲的首饰寻回,她爹的冤屈也洗刷了,再来对睦长乐说明她的心意吧! “你能想通是再好不过了。”睦长乐见她似乎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 原本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触及她伤痛的回忆,才让她一直开不了口,原来她只是在想这件事。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杜贞晴勾起笑容,回身指向那成堆的衣衫笑道:“我就买到让你觉得有彻底疼爱到我为止吧!然后我会打扮得漂漂亮亮,让你陪我去逛街看戏的。” “睦爷,等衣裳裁制好,我们会即刻差人送到王府去的。”老板一得知睦长乐是为安国公工作的心腹,态度立刻变得更为恭敬。 “那就麻烦你们了。”睦长乐应道:“至于其他的衣物,今天就先送往王府去吧!” “小的明白了。”老板应声后,又招来仆人上茶,一边与等候杜贞晴换衣裳的睦长乐谈起天来“这些衣服都是替夫人添购的吧?两位看起来相当匹配,相信夫人换土新衣打扮过后,也会更加美丽的。” 一句“夫人”让睦长乐差点被刚入口的茶水呛着,他好不容易吞下茶,正想解释杜贞晴并不是自己的妻子,可话到嘴边却突然停住了。 一般而言,男人确实都会送给自己的妻子、女儿、心仪的姑娘礼物,可依他们的年岁,怎么看也不像父女,若推说不是妻子,对方必然误会成情人,到时候不是一样尴尬? 如果再多解释,只会让情况越显混乱,而他们不过是路经此店,买个衣裳就要走人了,所以没必要说得那么明白。 想了想,睦长乐吞下到口的说明,直接顺应着老板的话点了点头。 “多谢赞美,我相信内人也会很高兴的。”他话刚说完,里头已传来了一阵骚动,勾得他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 霎时,黑瞳微睁,睦长乐瞧着面上微泛红潮,换上衣服步出的女子,脑袋里竟有着几分空白。 在他的印象里,杜贞晴是个有点野的丫头,规矩还算不坏,但多了点乡野小市民的气息,从不费心打扮的她,虽然丽质天生,相貌标致,可少了适当的点缀后,看起来并不会格外吸引旁人的目光。 但是他不得不说,人,真的是要衣装。 因为此时此刻,穿上新的蓝色衫裙,稍微以困脂点缀过嘴唇,长发不再紮以麻花,而是披落肩头的杜贞晴,那眼眸问流转的柔媚神情,以及轻盈的步伐,都不再带着野丫头的气息,而是个道地的美人儿! “晴晴儿?”睦长乐不由得想出声确认“是你吧?” 他应该没有认错人吧? “当然是我了。”杜贞晴瞧着睦长乐自眼底散发出来的惊艳光芒,心里忍不住靶到欣喜。 毕竟,睦长乐可是她在意的男人,能够得到他赞赏的眼光,教她如何能不开心呢? “这真是惊人。”睦长乐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打扮起来,真的很美。” 甚至美得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见着了一个陌生的女子坫在自己面前。 这一瞬间,睦长乐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去对于杜贞晴做出的许多亲密举动,似乎真的很不妥当啊! 即使他并无色心,但是此刻他真的体认到,自己与杜贞晴并不是父女,而是男与女,他应该更谨慎点对待她才是。 “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啊!好一对佳偶。”老板在一旁也看得相当赞叹。 原本他还觉得奇怪,怎么睦长乐这位大爷居然带了个小少女般的夫人,结果只是欠缺装扮啊! “咦?”杜贞晴听见老板的话,忍不住吐出纳闷声“什么佳偶?我们——” 一句“我们不是夫妻”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睦长乐已经抢先一步打断她。 “晴儿,既然衣裳换好了,我们快上路吧!不然赶不及看戏了。” “原来两位还有行程安排,那我就不多留你们了,欢迎两位下次再光临敝店。”老板说罢,便恭敬地将两人送出了店铺。 杜贞晴脸红红地瞧着笑得表情有些僵硬的睦长乐,她实在不懂他为什么没有解释清楚,这种带着暧昧的关系,会让人觉得很尴尬耶! “晴儿,抱歉。”睦长乐带着杜贞晴走出店外,又前行了点距离后,才低声开口“我们现在这样子完全不可能说是父女,要不是夫妻就是情人了,这以外的关系都很难说明,也很难让人信服,所以我才没有解释。” “你可以说我们是兄妹啊!”杜贞晴突然觉得,其实睦长乐的脑袋说不定没有她想的那么灵活。 “这”对啊!还有兄妹这招,怎么他居然给忘了? 第八章 看着向来都是沉稳理事的睦长乐突然露出发愣的表情,杜贞晴忍不住迸出不可抑制的笑音。 “天哪!长乐大哥,你的脑袋该不是跟着老化了吧?”敢情他是安国公扮得太久,除了行为举止跟思考像老头子以外,连脑袋都不灵光了? “你”睦长乐苦笑地制止道:“我只是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罢了,甩不着笑得这么夸张吧?” “可是,你在府里一直都摆着一副沉稳、冷静的态度嘛!我没想到你居然没办法处理这么简单的问题!”越说,杜贞晴笑得越停不下来了。 瞧着她开心的笑容,虽然被嘲笑的人是自己,但睦长乐也只能苦笑着收下了。 谁要他就是希望看见她发自心底的开怀笑意呢? 若是自己难得的出糗,可以换来她的笑容,也算是值得了。 “你要嘲笑我是没什么关系,不过光顾着笑我的话,是没办法好好逛街的。”睦长乐叹了一声,指向一旁的各式摊子笑道:“说好要代替你娘亲带你逛逛的,你不想多看点新鲜东西吗?” “啊!我当然要!”被睦长乐一提醒,杜贞晴这才注意到,这街上的小玩意儿真不是普通的多,光是绣花荷包,就有几十种花样。 “你看你喜欢什么就买吧!”睦长乐说着,习惯性地又要将大手往杜贞晴的头上抚去,可在视线触上她的美丽脸庞时,他的大手却僵住了。 不对,他又忘了,虽然现在扮的是夫妻,但他们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人,他原就不该这样对待一位姑娘的。 饼去看她只是个小姑娘的印象,真该彻底改改才是。 “长乐大哥?”杜贞晴看着他的大手举在半空中,忍不住纳闷道:“你的手在干什么啊?要拍我的头就乾脆点呀!扁是举着手不酸吗?”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每逢睦长乐要安慰她,或是鼓励她时,总会有这个疼宠的举动,但这回是怎么了啊? “不,我不该这样对你的。”睦长乐连忙把手收了回来“日后我会多注意点,抱歉,晴儿呃!贞晴。” “长乐大哥?”杜贞晴正挑着荷包的手指停了下来,她疑惑地望向睦长乐,问道:“你是怎么了啊?为什么一副要疏远我的态度?” 她喜欢他唤自己的昵称,初时是觉得安心,给她爹娘疼爱的感觉,现在发现自己心仪于他后,则是觉得听来有那么点甜蜜,可为什么他突然就换了个态度啊? “我只是见了你换装的样子,才发现你是个大姑娘了,不是小丫头,男女分际还是要守的。”睦长乐如实应道。 “什么”杜贞晴微愕。 这意恩是她现在的样子,让睦长乐觉得她是个女人,而不像个女儿,是吗? 睦长乐见她发愣,还以为她生气了,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先前的轻便样子不好,这是我自己的疏失,老是没有认真地把你视为一位姑娘在看待,所以我觉得” “我知道你的意思。”杜贞晴回过神来,对于这件事,其实她是很开心的。 “你懂?” “嗯!我明白,但是我也要说,我希望长乐大哥还是像之前一样喊我晴儿就好,因为我喜欢长乐大哥,不希望只是换个装扮,就因此得跟你疏远了,那我会寂寞的。”杜贞晴万万没想到,原来自己居然动摇了睦长乐的心。 “是这样吗?”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陆长乐也不由得为杜贞晴大方示好的态度感到心跳不已。 如果是在之前,他一定会直接当成她是因为依赖他这个有点像老头子的男人,觉得她又把他当成爹亲在撒娇了,但现在看着她娇软的红唇,他却无法平心静气地面对她的示好。 尤其是“喜欢”那两个字,从她的软嫩唇瓣之间吐出,还真容易令人有所遐想啊! “当然是这样啊!所以请长乐大哥不用那么紧张啦!”她希望的,是与睦长乐更亲近,可不是因此而变得距离遥远。 现在这种非常时期,只要知道睦长乐愿意把她当个女人来对待,她就很开、心了。 “既然如此,我还是喊你晴儿吧!突然换称呼,我也不习惯。”睦长乐笑道。 他都给忘了,杜贞晴从来就不是个介意小细节的姑娘,她有的是坚决的毅力与勇气,还有活泼的性情啊! “嗯!还是这样最好了。”杜贞晴连连点头,就怕睦长乐反悔。 为了不让他有更多时间去思考这种小问题,她连忙挑起一个绣花荷包递到他的面前。 “还有,你说过我喜欢什么,都会买给我吧?那我想要这个,长乐大哥。”杜贞晴迸出甜美而略带撒娇的笑容要求道。 看着她那绽开在唇边的笑意,以及俏嫩的唇瓣,还有漾着明亮幸福神采的表情,睦长乐连想都没想,就掏出了银两,只是,他的视线却再也移不开她的脸庞。 虽然说好要像之前那样待她,但是他总有种诡异的感觉。 他与杜贞晴之间的应对态度,真的能够完全恢复到先前那样吗? 因为此刻的他,目光居然离不开她那双软甜的唇瓣,想多听几声她开朗而透着撒娇音调的嗓音,更想一直瞧着她欢欣的笑容。 原本,他只是希望为她清查杜家的冤屈,洗刷污名,还给她应有的幸福快乐日子,可现在,他居然兴起了另一个念头—— 他希望是由他来带给她那些幸福快乐的日子! “长乐大哥,你最近怪怪的。”一边为睦长乐斟上酒,舒廉康一边打量着睦长乐说道。 “我?有吗?”睦长乐无意识地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当然有,我总觉得你跟贞晴相处的态度似乎有所改变。”霎时,手臂微震,睦长乐把视线调向了舒廉康,微眯黑瞳,苦笑了声“你的观察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锐了?” “我想,是因为长乐大哥松懈了吧?”舒廉康认真地瞧着睦长乐“虽然你还是很照顾贞晴,可是看着她的眼光却明显不太一样,而且视线跟随她的时间也变多了。” 这其实是很显而易见的转变,就连尔宛阳都察觉到不对劲了,所以才偷偷跟他商量,是否要探探睦长乐在想些什么。 而照睦长乐的反应看来,他们夫妻俩果然没有多心啊! “从前长乐大哥在盘算什么,或是注意些什么,我们常常猜不透,因为你总是巧妙地掩饰自己的心思,但这回你却鲜少去闪避他人的眼光,所以我跟宛阳都注意到了。”舒廉康应道。 “连宛阳都发现了?我还真是定性不足。”睦长乐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只是我厘不清自己的心情,所以在找原因罢了。” “厘不清心情?什么样的心情困扰到长乐大哥了?”舒廉康有些惊讶,因为睦长乐不论面对什么事都能够沉若的应对,这点可是他最敬佩的事。 可现在,睦长乐的态度却不像先前那么稳重了。 “关于晴儿的事。”睦长乐想着,舒廉康都娶妻了,或许对于这种诡异的心情会比较清楚一些。 “贞晴?她困扰到长乐大哥了吗?”舒廉康讶道:“是怎么回事?如果长乐大哥愿意说出来的话,我很乐意替你分忧解劳。” “其实是前些时候,我原本带她上街想去打听关于兰花金饰的事情,顺道带她外出到南街逛逛、散个心,毕竟那边全卖姑娘家的用品,带着她比较容易在那儿问事情却不会让人怀疑,可是”睦长乐说着,又吐出叹息声。 “后来怎么了?”舒廉康从来没见过睦长乐这么烦恼的样子,都叹气了。 “后来”睦长乐大略将他带着杜贞晴买衣服,见到她打扮的反应说了一遍,末了又蹙起眉心叮嘱道:“对了,这件事别说给晴儿听。” “这”舒廉康听着睦长乐的说明,脸上忍不住露出困窘的表情“可是长乐大哥,我怎么听都觉得这件事跟贞晴脱不了关系。” “什么?”睦长乐微愕“为何?” “因为”舒廉康犹豫了下,这才应声“长乐大哥,你是真的不懂这种心情吗?不是在要我吧?” “我要是懂的话,就不会等到你来问我了。”睦长乐苦笑道:“你若是懂了什么就说出来吧!” “既然如此”舒廉康叹了一声“好吧!长乐大哥,我想你应该是喜欢上贞晴了,或者这感情更深一点,就是你爱上贞晴了。” “什”太过陌生的字眼令睦长乐一时之间反应不及,他微愕地注视着舒廉康,半晌才回过神来“我对晴儿她” 他爱上杜贞晴? 那些情绪,那些令他不明所以的感觉,都是因为他喜欢上她了? “是啊!你不是说过,看到她打扮起来的样子,突然觉得她是个女人,不是个孩子,而且你想照顾她、保护她,想看她开心,却又觉得该守男女分际,也就是说,你不再把她当个要你疼宠的女儿看待,而是将她视为追求的封象了,长乐大哥。” 说起来,舒廉康还真是讶异,没想到沉稳的睦长乐对于男女感情一事的反应居然这么迟钝。 罢才听睦长乐说这些私人情绪时,他听得都快脸红了,偏偏睦长乐却还是没弄懂,最后还要他开口提醒。 “我想追求晴儿?”睦长乐万万料想不到,他那诡异的心境转变,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绝对不会错的,我当初喜欢上宛阳时,也觉得她令我惊艳,美得不可方物,而且希望可以由我来保护她,给她幸福日子,可偏偏一见了她,就觉得格外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舒廉康苦笑地瞧着睦长乐“如何?有觉得这种反应似曾相识吗?” “是有”听着舒廉康的开导,睦长乐忍不住迸出一声长叹“看来事情就像你说的,是我意识到晴儿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吸引我的大姑娘,才会变成这样吧!” “我想不只是如此。”舒廉康笑道:“或许你一开始就已经被她吸引而不自觉,否则又怎会如此呵护她?” “一开始?”睦长乐释怀地笑道:“这我可不清楚了,早先除了初时不小心碰到她身子,得知这小贼是个姑娘,然后在灯火下看见她长相时,觉得她着实生得标致之外,满脑子的念头就只剩下想保护杜家后人了。” 只是没想到,他这份想要用尽一切心思去清查的案子,最后居然扭转了他的心情,让他对杜家后人逐渐倾心。 “不管如何,我觉得长乐大哥确实是爱上贞晴了,至于贞晴那边,我想她对长乐大哥应该也不排斥吧?”一般而言,姑娘家若真讨厌一个人,是不可能和颜悦色地同对方说话的,更何况杜贞晴还挺黏睦长乐的。 “是吗?”睦长乐听着舒廉康的看法,连日来的忧闷感顿时消失了不少。 “一定是这样没错,长乐大哥不妨找机会探探她的心意吧!”可以的话,舒廉康倒真希望能为自己敬佩的大哥办婚事啊! 毕竟睦长乐为尔家、为朝廷,都付出太多心力了,所以现在既然出现了令睦长乐心仪的女子,他自然希望两人能够凑成一对,双宿双飞。 在舒廉康提醒过自己后,睦长乐才发现到,原来自己对于杜贞晴这个小姑娘,已经不再是单纯地照顾,而是掺入了一份私情。 只是,所谓的爱恋或许就是如此不可思议,他发现,厘清了自己的心绪后,他并不排斥这些,反倒觉得心情更加清明、轻松。 第九章 可惜他因为成天忙着处理国事,因此面对这样的变化,他一下子也拿不定主意,到底应该怎么处理,只得暂且耽搁下来。 不过由于他已经很清楚自己喜欢着杜贞晴的心情了,所以在查旧案的时候,也就更加用心。 毕竟现在,他不只是想达成安国公的遗愿,还多了份喜欢、想疼爱的心情牵挂在杜贞晴身上,所以他更希望能早日为杜家平反,好看见她欢欣开心的笑容。 而依照杜贞晴告诉他的,杜予风为娘子打造的金饰,一共有六种,分别为镯子、戒指、项链、发簪、手链,再加上一对耳环。 在他的暗中调查之下,他发现兰花金饰不但是被抄家官员私藏,而且还散落在不同人家中。 目前除了杜贞晴已偷到手的镯子与发簪两户人家,还有藏在安国公府里,原本属于尔宛阳的金手链外,其余有两样在两名抄家官员手中,至于另一项则下落不明。 而失去镯子与发簪的,分别是两户京城富商。 八年前,也就是杜予风被抄家时,他们还只是小生意人,并不十分有名。 包令人质疑的是,在金饰被盗后,这两户人家竟不约而同地默不作声,根本没去报官,活像是要刻意掩盖此事一样。 如此诡异的巧合,让睦长乐更加怀疑了。 为了不漏失任何一项线索,他乾脆从头查起,派人去询问了各家金匠,想找出杜予风订制的兰花金饰,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总之,只要是跟八年前的杜家案子有关连的各项人事物,他连一丁点线索都不放过。 他如此费心费力,为的自然是早点查清楚杜予风究竟被谁,又为何被诬陷,只是他白日上朝,下午查消息,所以回到府里,往往都过了晚膳时间,再加上偶尔有公文要处理,因此三更半夜才入睡,已成了他近日来的习惯。 对于他如此的费心神,杜贞晴的心里多少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毕竟她与睦长乐素昧平生,虽说他是苍龙堡侠客,骨子里就是乐于助人,而且安国公又有托于他,所以才会想要为杜家平反,可是瞧他每天都忙到三更半夜的,她却无法出半点力,让她着实感到有些不安。 就这样只让睦长乐去忙碌,真的好吗? 可是她好像也帮不上忙,而且就像睦长乐说的,若让别人发现她偷了首饰,又是杜家后人,事情肯定会变复杂。 但是,因为她对睦长乐有份倾慕之心,所以她更无法只是单纯地等候着他为她奔波了。 于是她向厨子学了几招,夜里只要睦长乐过了晚膳时间未归,她就替他煮点消夜,然后乖乖等门。 这天,她像以往一样熬了汤,做了些点心,候在他的房里想等他回来,可是直到星子透出微光的夜深时分了,他却依然还没进门。 到底是怎么了?睦长乐从不曾这么晚回家过啊! 杜贞晴趴在桌上,望着窗外的薄薄月光,总藏觉有些不安。 就在她考虑着是否该把汤重新热过的时候,突地,窗外翻进了一个身影,而且一踏入房内,便整个人倒在地上。 杜贞晴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才大着胆子踏近。 待她看清楚来人的脸孔后,她忍不住迸出惊声“长乐大哥!” 杜贞晴惊慌地看着睦长乐按着染血的腰身伏在地上,血渍溅得他身上到处都是鲜红一片,让她瞬间脑袋空白。 “晴儿?没事的,我只是一点皮肉伤。”睦长乐吃力地撑着身子想站起来,却觉得有些无力。 “长乐大哥,你流了好多血,这不是皮肉伤而已吧!”杜贞晴慌张地走近睦长乐,弯下腰检视着他的伤口。 染血的腰部让睦长乐变得行动不易,也令杜贞晴紧张无比。 可偏偏她对这些医理之类的事根本一窍不通,情急之下,她只得匆忙起身。 “我、我去找老总管来。” 她慌慌张张地奔出房外,过不了多久,便拉着老总管进来。 两人帮着将睦长乐扶上床,老总管又从药箱里拿了止血粉暂时抑制肆流的血口,然后替睦长乐清理伤口、包紮。 杜贞晴性进忙出地帮着端热水、缠纱布,看着睦长乐失了血色的脸庞,她忍不住又想起去世的她的爹娘。 不要啊!她不希望再有疼她的人死去了! 长乐大哥,你要撑下去啊! 杜贞晴有些颤抖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双手紧抓着自己的裙摆,使劲过大,让她的指节都有些泛白了。 “杜姑娘,睦爷没事的,只是一时失血过多,现在需要静养。”老总管忙完一切,见杜贞晴惨白着一张脸,忍不住出声安慰。 “真真的吗?”杜贞晴张着无助的双眼,视线还是定在睦长乐身上。 “我年轻时当过几年大夫,这种刀伤看起来可怕,但其实睦爷年轻,身子又硬朗,不碍事的,好好休养,多吃点营养的东西,就可以恢复了。”老总管看得出来,再不给杜贞晴一点儿安抚,她大概慌到要昏倒了。 这些天来,杜贞晴跟睦长乐走得近,他们看在眼里虽没点破,但心里总约略有个底,希望能有天可以祝福两人真的在一起。 现在瞧杜贞晴如此关心睦长乐的生死,老总管心底更是欣慰了。 看来睦长乐没白照顾她,她真的值得人疼爱啊! “谢谢你,那那么接下来换我照顾好了。”杜贞晴握紧拳头,一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要换她来照顾睦长乐了啊! “那就有劳杜姑娘了,我把药跟纱布留下,需要换药时,我会再过来帮忙。”老总管吩咐过后,便提了药箱离去。 杜贞晴走近床边,望着睦长乐躺在床上满头大汗,完全失去他平日里与她笑谈应对的从容优雅模样,心里不由得发疼起来。 “晴儿?”睦长乐有些虚弱地睁开眼,见她搬了椅子坐在床边候着,忍不住吐出了轻音。 “长乐大哥,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杜贞晴拧乾了手巾,倾身为睦长乐擦拭着额前的汗珠,说话的声调还带着微颤。 “给人暗算了。”睦长乐感受着那冰凉的温度,觉得似乎舒服了点。 “什么?暗算?谁要杀你啊?”杜贞晴吓了一大跳,手边的动作也僵了下。 “看来八年前的内幕,牵连到的问题并不小。”睦长乐回忆着方才突然被两名杀手包围的情况,忍不住吐出叹息声。 这些天来,他四处明查暗访,或许是引起旁人注意了吧! 不过会派人暗杀他,表示对方作贼心虚,不想他再查下去,也就是说 “晴儿,因为我受了伤,所以更可以证明你爹是无辜受害的,你放心吧!离洗清杜家冤屈的日子不远了。” 睦长乐本是希望这个话题能让杜贞晴别再为他操心,可以见到她欢欣的反应,哪晓得 “笨蛋!”饱含怒气的音调迸发,杜贞晴气得全身发颤,眼眶里却有着泪水在打转。 “晴儿?”睦长乐苦笑道:“你不开心?” “废话!就算能为我爹平反,那又怎么样?如果你因为这样而送命了,我会开心吗?”泪水跟着气恼的情绪滑下面颊,杜贞晴握紧了手巾,极力克制着自己,别把手巾甩到他脸上去。 “晴儿”睦长乐微愕,半晌才会意过来“我知道你担心我的伤势,但老总管不也说过我没事,只要休养几日” “我不只是担心伤势!”咬了咬下唇,杜贞晴压制着心口那股担忧翻搅的情绪,颤抖地说道:“我如果说非得让长乐大哥冒这么大的危险,才能够洗刷我爹亲的污名,那、那我宁愿不要了!” 说到最后,杜贞晴半带哭音地嚷道:“我不要再失去任何对我好、疼爱我的人了!” 包何况,睦长乐对她来说,已经不只是个很爱照顾、很宠她的大哥了,而是她相当在乎,是她很在意的男人啊! “晴儿,你想太多了,这其实不过是轻伤,只是血流得多了点,看来才吓人”睦长乐从没见过她这样的反应,一时之间真有些乱了心神。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舒廉康的话突然跳进了他的脑海里。 舒廉康曾说过,他觉得杜贞晴也挺在意他这个大哥的,虽然这件事他一直没向杜贞晴求证,不过现在用不着问,他都明白了。 杜贞晴都愿意为了他的安危,放弃能够洗刷她爹亲冤屈的机会了,这件比她性命还重要的大事,她居然可以为了保他的命而妥协,这不已经证实了她有多么重视他吗? 瞧她双眸都哭红了,让睦长乐的心底不由得泛开了一股浓厚的怜惜感。 唉他真是失策啊! 查这些事,原本的用意是要帮她,让她开心,结果呢? 居然是害她操心又害怕! “晴儿,你别怕,我不是在安慰你而已,这伤真的不碍事”为了令杜贞晴安心点,睦长乐试图出声想弥补,但没料到 “你胡说!”杜贞晴猛摇头,她抹着不断掉落的泪水,驳道:“我知道你这个人性情稳重,做事也谨慎,又不爱让别人操心,所以才什么事都一个人扛起来,这样固然是种体贴,可你有没有想过喜欢你的人的心情啊?” 她这番隐藏着表白的话语,让睦长乐微微一愣。 其实仔细想想,早先他确实没有为那些关心他的人多想想,甚至从没想过要去顾虑这一点,可现在他倒是有些懊悔了。 现在的他,喜欢杜贞晴,不希望她不开心,更不愿她吃苦或受伤,想来这也是她的心情才是。 若像她说的,她就是那个“喜欢他的人”那么她也不会想看到他受伤啊! “说的也是。”睦长乐注视着杜贞晴哭花的脸庞,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为了你,我确实要好好保重我自己。” “咦?”一句话把杜贞晴止不住的泪水给打断,她抹了抹泪痕,微愣道: “什么?什么叫为了我?” “因为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既然这样,让彼此互不担心,不是应该的事吗?”睦长乐乾脆地笑问。 “什么等、等一下!你这是我刚才说了什么吗?为什么话题会跳到这里来?”她是很在意睦长乐没错,很依赖他也很享受他对她的好,但是她从没想过,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表白啊! 太突然了吧?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我们刚才说的,不就是你很喜欢我,希望我别老是太过涉险,不注意自己吗?”睦长乐微勾唇角,轻迸问句。 “等等!我说的不是这样吧?”杜贞晴涨红了脸“我、我确实很喜欢长乐大哥,但是我原本是想等到事情结束了才说的” 甚至她也没去考虑到,究竟睦长乐会不会喜欢上她。 可现在,很显然的是,事情不会完全按照她预期的发展,而且,她该感到欢欣喜悦吗?因为睦长乐也喜欢她啊! “我原本也没打算这么早问清楚你对我的心意,不过看来我们都没必要再隐瞒自己的心情了,这样不是很好吗?”睦长乐迸出淡淡笑音。 “呃是很好没错,但可以的话,我宁愿你别受伤。”她都不晓得该戚谢那些暗算睦长乐的人,还是气他们了。 “与其讨论我受伤的事,我宁愿你确切地回答我,是否喜欢我?”睦长乐勾住她的手指,那比起自己的大掌细嫩的小手摸起来滑溜极了,让他极为舍不得放开。 第十章 “我刚才不就说过了,我确实很喜欢你嘛!”既然都摊牌了,杜贞晴也没再藏话,而是直接回答“一开始,我是觉得你很像爹亲,既会疼我又会照顾我,谁不喜欢那种给人宠爱的感觉呢?可后来我发现,我不是真的只把你当爹亲而已因为我一听见宛阳说要介绍姑娘给你的时候,就觉得不怎么开心了,然后那回咱们上街的时候,你把我当成女人,不是只当成女儿,让我觉得很高兴所以我才发现,我是喜欢你的。” “能听见你这样仔细说过一遍怎么喜欢上我的,还真令人高兴啊!”睦长乐将她往床边拉近了点“那我也郑重地表白一次吧!我很喜欢你”“不、不用了啦!”瞧着睦长乐一脸认真地对着自己吐出示好的语句,杜贞晴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火烧着了似的“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意了啦!” 睦长乐被她的反应逗得忍不住连声大笑,却因此勾动了自己腰间的伤口。 “好痛”果然做人就是不能太嚣张啊! “你好好休息啦!我去把汤重新热一下,给你暖暖身子。”杜贞晴抓过被子往睦长乐身上覆去,叮咛道:“记得,乖乖休息别乱动。” “好,不过,我有事得请你帮个忙。”睦长乐将大掌按上她的手背,牵起她的手凑近唇边,轻吻着她的指尖。 杜贞晴不甚习惯地涨红了脸,正想抽手的同时,听见睦长乐说了需要她帮忙,她立刻把羞怯戚都扔到脑后去,双眼一亮。 “要我帮什么忙?” “麻烦你热了汤后,再替我把笔墨纸砚拿出来,替我代笔写封信。” “写信?当然好啊!只是你要写给谁?”杜贞晴疑惑道。 “因为有你点醒我,所以我下了个新决定。”睦长乐抽出自己颈上的细绳,将苍龙戒拿了出来—— “我要写信请堡内的兄弟上京城帮忙!” 扒有苍龙印的信柬,被快马送出了京城。 而应该日日早朝的安国公,则是请了病假,在家休养。 也因此,杜贞晴终于见识到睦长乐扮演的安国公,在朝中占有多么重要的地位。 一听见他生病,许多高官即刻上门送礼慰问,甚至就连皇上都派人送来了天山雪莲、千年人参之类的珍贵药材,为的自然是关心安国公的病情。 只不过这些好意,却也让睦长乐明明受了伤,依然无法安心休息。 毕竟大家都只知道安国公生病,但不知道真正的内情,是因为假扮安国公的睦长乐受了伤。 对此,杜贞晴自然是有些怨言的,睦长乐可是她喜欢的人,现在受了伤,正需要好好休养,这些人送礼慰问也就算了,还上门吵人,简直是本末倒置! “真是的,什么慰问嘛!谤本是藉机拉关系而已”一边碎碎念地抱怨着,杜贞晴一边用力地挥动手里的扇子,好控制熬药的火候。 “晴儿,你这么用力扇,不怕把火扇熄了吗?”睦长乐刚步出房外,就看见窝在院子长廊旁熬药的杜贞晴,瞧她绷着小脸,额前还淌着汗水,他不由得迸出笑音。 “长乐大哥!”杜贞晴错愕地转头,看见睦长乐半倚着廊柱,她连忙将扇子一扔,急匆匆地站起身来,大跨步地往他踏近“你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好好休息呢?万一伤口裂开要怎么办啊?” “都好几天过去,伤口已经开始癒合了,没那么严重的。”睦长乐苦笑着制止杜贞晴想扶自己回房的动作“偶尔也要让我下床走走,活动一下筋骨啊!一直躺着,身体会僵掉的。” 再说,每逢有人上门拜访、探病时,他这个安国公的心腹,还是得代安国公出面婉拒啊! 所以这伤其实早就没有那么大的影响了,只是他没想到杜贞晴依旧操心得很,连熬药时,都免不了自言自语的抱怨。 而且从她的怨言听来,她对于有人上门打扰他的休息这一点,可是感到十足十的不满。 “那只许在院子这里。”杜贞晴吐出严格的限制。 “好,就依你说的。”睦长乐踏入院里,稍微伸展了下手脚,感觉身体虽然还有点不适,但伤口大致上已经不再疼痛了。 杜贞晴原本还有些担心,可瞧他似乎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不像那一晚一副冷汗直冒的样子,她也就放心了些。 回到小火炉边,她继续熬药,还不时地偷瞄睦长乐是否有太大的动作,让睦长乐不由得苦笑。 “晴儿,你不用这样每件事都盯紧紧的,我们是情人吧?可你的态度倒比大夫还像大夫,甚至像个奶娘,护着小孩子不许做这、不许做那的。”睦长乐出声,想为自己争取一点活动的权益。 “不管是像大夫还是像奶娘都好,总之,我希望你别再受伤了。”杜贞晴头也没抬地应声,她正在确认药熬得如何了。 “晴儿,药可以交给下人去熬的。”至于她,应该陪在他身边跟他谈心增进感情吧? “为什么?这种小事我来就好啦!”杜贞晴纳闷道。 “你不觉得这样很浪费我们俩相处的时间吗?”睦长乐忍不住摇头。 “有吗?我们现在还是在相处啊!”杜贞晴实在不懂,这有什么差别? “这”只能看着她专心熬药,讲话也有一搭、没一搭的,算是相处睦长乐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仔细想想,虽然他们在那一夜互诉心意,而且因为他受了伤,所以杜贞晴也就理所当然地前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使得两人的见面时间变长了,能聊天、谈心的时间也变多了,不过他们的相处与他所想像的,似乎有那么点出入。 多数时候,她好像都是在喂药、熬药,盯着他别做这个或别忙那个,老实说,她这样比较像个侍文,而不是他的情人。 “长乐大哥,难道我们这样不算是情人的相处?”杜贞晴听到他没了声音,不由得回过头问话。 老实说,除了这些事,她也不晓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毕竟睦长乐可是她头一次喜欢上的对象,她幼年时又多是在流放生涯当中度过,没关心过什么男女之情、风花雪月的东西,自然不知道所谓爱恋的关系,究竟跟一般的相处有什么不同。 “其实不太像。”睦长乐瞧着她认真打量他的眸光,他忍不住静默了下来。 杜贞晴此时的态度,顶多只是提醒了他,别什么事都自我妄为,但是除了这些,还有平反杜家污名的事情之外,他们这对情人,连偶尔牵牵小手都很少,而且他甚至还没有机会吻到她。 甚至最令他困窘的是,杜贞晴直到现在都还喊他长乐大哥。 “呃?那要怎么样相处才算情人?”在杜贞晴的印象中,她的娘亲也是一直很照顾她爹啊!所以她实在不晓得除了好好照顾睦长乐外,究竟还要做些什么事,才会更像情人。 “男女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晴儿。”睦长乐这才发现,问题似乎有点大。 虽然他们双方有明确地互相示爱了,但他对感情一事原就淡薄看待,杜贞晴又对此事陌生,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的尴尬情况了。 如果不换个态度相处,他们就只是大爷跟小丫鬟而已。 只是,突然要换态度,恐怕杜贞晴也会不习惯吧?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 睦长乐犹豫半晌,突然间,脑子里灵光一现—— “对了!”其实有个最简单的法子啊! 他走近杜贞晴,拉着窝在药壶旁的她站了起来,然后伸手往她的脸庞抚去。 “长乐大哥?”怎么忽然靠得这么近? “晴儿,男女之情跟我们目前的相处,还是有些差别的,为了让我们俩都能自然而然地适应,改变现在这样若有似无的模糊关系,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原来要变得更像情人,还有法门的啊? “那就是”睦长乐的唇瓣弯成了好看的弧形,他以一贯的沉稳声调,缓缓地吐出了令杜贞晴惊讶到完全无法反应的回答来。 “请你嫁给我吧!晴儿。” 没有下聘,没有迎亲,睦长乐只是同尔家人说明了事情的原委,然后布置了新房,并为杜贞晴准备了嫁衣,办了一场极为简单的,只有尔家人参加的喜宴。 对此,尔宛阳自然是再开心不过了,而舒廉康也为睦长乐感到欣喜。 毕竟,睦长乐已为尔家奉献太多,是时候让他获得幸福了。 只不过尽管尔家人都为此事感到高兴,但当事人杜贞晴,却是一直处在有些不知所措的情况当中。 她才刚跟睦长乐成了情人,都还没跟睦长乐有更深入的认识,却马上就要被送入洞房了,这会不会太突然了呀? 一直到此刻,盖着红巾,身披尔宛阳为自己准备的嫁衣呆坐在新房里的杜贞晴,还是处于失神状态。 她很喜欢睦长乐,也希望可以跟他更像情人一点,只是她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好,所以当他求婚时,她也就答应了。 但是,她没想到会在短短的十天内就被赶鸭子上架,挑了好日子拜堂成亲了呀! 虽然以一般的情况而言,男女双方大都也是经由媒妁之言继而成亲,然后才相识的,可是说真的,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就像她没想到会在那么突然的情况下向睦长乐表白一样,这次也是很仓卒的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这样会不会太欠考虑啊? 可是凭良心说,睦长乐也没什么好让她挑剔的 杜贞晴坐在新床上不断地闷头苦思,越想越觉得脑袋混乱不已。 她有些负气地扯下了头上的红巾,正想起来散散步,舒活一下自己坐到僵掉的身子,没料到红巾刚落下,睦长乐的俊脸却已经出现在她的眼前,他正低头打量着她,伸出的大掌也停在半空中。 “长、长乐大哥!”她迸出诧异惊叫“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啊?” 是因为侠客都会轻功吗?所以走路才都不出声 “就在刚才。”睦长乐敛起讶异的表情,与她并肩齐坐在床边,笑道:“我料想你应该捺不住性子了,所以就早些回房了。” 被睦长乐看透心思,让杜贞晴羞红了脸,她悄悄瞟了睦长乐一眼,只见他今天似乎为了成亲,所以格外打扮过,长发不似平时仅是简单紮起,垂落身侧,而是整齐地梳理束起,不像平日里的轻松惬意,却多了几分帅气。 新郎倌服罩着睦长乐宽厚的身躯,与他平常惯穿的素雅衣裳虽然有些差距,却更突显出他的结实身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特地打扮的缘故,杜贞晴总觉得睦长乐今天看着她的眼神,似乎跟平时有点不一样 “我没想到一进来就见到你伸手扯红巾,原来你比我想的还要坐不住。”看来,他是娶了个极为好动的新娘子了。 “呃”杜贞晴绞扭着自己的新娘服下摆,面对着眼前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新房,她实在是很不习惯“我只是在想,你怎么会突然说要娶我啊?” 打从决定成亲后,她就被尔宛阳拉着问东问西,又替她订制新衣,又说要送她贺礼的,所以一直没什么机会跟睦长乐独处,自然也没空问清楚他的心意,厘清她脑袋里的疑惑。 再加上睦长乐伤癒后,一刻也没多等,就回朝扮安国公去了,然后下午到晚上还是照常外出打听消息,只是他已收敛许多,有尽量注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免得引来敌人的二度注意。 第十一章 因此直到今天,她才好不容易静下心来细细回想,可是越想却越是不解。 “我说过,男女相处时的感情,不容易用三言两语解释完毕,所以我才想到,一般男女是由说媒、成亲,继而相识、相恋吧?那么我们就循序渐进,照一般程序来,不是挺好的?” “原来如此啊!”杜贞晴心里有些感动,想想睦长乐也是赌上了他的一辈子呢! 疑虑尽失,让杜贞晴不再有所顾已i,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睦长乐瞧她似乎是不再满心问号了,于是伸手抚上她的发丝,将她发上的簪子拆了下来。 “啊!”发丝顿散,披落一身,教杜贞晴微惊。 “这是你娘的金簪吧?”睦长乐看着上头垂挂的兰花玉佩,迸声笑问。 “嗯!宛阳姊说,让我戴着娘的金饰跟你成亲,算是告知两老,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得以安心。”杜贞晴抚过手上的兰花金链,那是尔宛阳大方地送给她的,所以对于尔宛阳,妯真的有说不出的戚激。 “放心,等我们回到苍龙堡后,我会禀告堡主,让人帮你爹娘的墓移回故乡的。”知道她就是惦记着她的爹娘,睦长乐也早为她打算好了。 “长乐大哥真的什么事都替我想妥当了。”杜贞晴脸红红地瞧着坐在身边的睦长乐,吞吐了半天,终于迸出轻声“就是因为你太照顾我了,我才会那么喜欢你。” 睦长乐笑开了唇,俊雅的面容衬上他的笑容,让他看起来更加有魅力。 小娘子还是有进步的,果然新嫁娘的气氛有影响吗? “春宵难得,来喝交杯酒吧!好娘子。”睦长乐牵起了杜贞晴的手,引着她往桌旁走去。 “我有点不习惯”杜贞晴瞧着红烛旁的酒菜,觉得有种别扭威。 明明她也是想跟睦长乐更进一步的,为什么却在这种时候怯场了呢? 这又没什么好害臊的,他们可是夫妻了呢! “我保证,过了今晚后,你就会习惯的。”因为新婚之夜,他们将会共枕而眠,这可是对增进他们俩的亲密度有大幅度的影响。 平时他们没什么空相处,至少成亲后,夜夜相伴,感情浓烈程度必然会与日俱增。 “你对于娶我为妻不会后悔吗?”杜贞晴看着他,虽然对他赌上一辈子的冲劲感到心动,却也为他担心“我这个小姑娘什么家世财产都没有的。” “我在宫里打滚久了,对于识人功夫还颇有自信的。”睦长乐微笑着替两人倒上酒,然后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杜贞晴“我喜欢你的勇气、你的活泼坚强,至于你没有家世跟财产这点我说晴儿,我娶你又不是想要升官发财,你操这什么心啊?” 说到最后,睦长乐忍不住迸出笑音来了。 她脑袋里真是什么怪东西都有,就是没把男女之情塞点儿进去。 “既然长乐大哥这么说,那我就把自己都交给你了!”杜贞晴接过酒杯,朝着睦长乐露出了带点甜腻的笑意。 今后,她就是睦长乐的妻子了,她有了新的家人,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可以像从前那样,享受被疼爱的感觉,不必为寂寞感到悲伤了。 “晴儿,你啊”睦长乐很确定,成亲这件事,对于杜贞晴一定戏多或少有着影响,否则她又怎么会对着他露出比先前更为甜蜜诱人的笑容。 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睦长乐没先喝着手中的交杯酒,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了杜贞晴的红唇。 初次品嚐这双软嫩的唇瓣,滋味是香甜而柔软的,甚至让睦长乐忍不住伸出空着的手掌,托住了她有些受惊的脸庞,让她更加迎合他的索吻。 “唔、唔嗯”杜贞晴还以为接下来是喝交杯酒,哪晓得睦长乐居然吭都不吭一声,就把脸凑近,甚至 一时之间,对男女之事根本就只有一知半解的她,活像是受惊的兔子,僵在原地动也不动,只能任由睦长乐汲取着她口中的芳香甘甜,不时地啃咬她的粉唇。 好半晌,睦长乐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杜贞晴。 “你还好吗?晴儿。”见她被自己吻得唇瓣泛红,双颊也变得红通通,睦长乐不由得抚上了她的脸庞。 “我我我我”杜贞晴被他一问,霎时僵直身躯,说不出话来。 “来,交杯酒。”睦长乐多少猜得到,她对这种事一点都不熟悉,无法立刻适应也是正常的,所以仅是勾起了她的手,迳自喝了手中的交杯酒。 杜贞晴的脑袋此刻根本无法思考,只能学着他的动作,把手里的酒吞了下去。 热热的感觉滑过喉咙,虽然酒很香很滑顺,但是杜贞晴却觉得有些辣口。 是她不太会喝酒之故吧!酒味有点苦呢! “杯子给我吧!”睦长乐接过她手里的空杯,然后按着她在桌边坐下“想不想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你应该等了我许久,饿了吧?” 温沉的嗓音像催人入眠般轻哄着杜贞晴,让她不自觉地照着睦长乐的话去敌。 她跟着睦长乐一瑰儿动筷,在他的殷勤照顾下吃了点小菜,期间,他又让她喝了几杯酒之后,她发现,自己似乎有些醉了,因为她的脑袋开始有点昏沉,甚至连听他说话,都无法好好应答。 “长乐大哥,我觉得头很昏我是不是喝太多了?”杜贞晴放下碗筷,张着略显迷蒙的双眸瞧向了睦长乐。 “这样吗?那我扶你到床上吧!”睦长乐依旧是笑得一脸温和。 不过事实上,杜贞晴的醉意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兢是故意要让他的小娘子喝得半醉,这样待会儿洞房时,才能藉着酒意让她更为放松,使她可以体会共度春宵的欢愉,而非在陌生与紧张的情绪中感到不适。 杜贞晴并不晓得这些都是睦长乐一手安排的,她顺从地让睦长乐扶到床边坐下,看着睦长乐弯身替她脱去鞋袜,本来就混沌的脑子变得更无法思考了。 “长乐大哥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由我替你更衣吗?”虽然不晓得男女之情的相处之道,但像是妻子要伺候丈夫之类的常识,杜贞晴还是知道一乸一的。 “你头晕不是吗?让我帮你更衣也没什么关系吧?”睦长乐将长指按上她的白皙小脚,沿着脚背的地方往上抚去,若有似无地挑动着她的感觉。 “可是好像哪里怪怪的”没办法正常思考的杜贞晴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被睦长乐抚过的小腿有些发烫。 “瞧你的脸这么红,是这身嫁衣让你热着了吧?”睦长乐仰起脸瞧着杜贞晴,看着她酡红的颊,那诱人的风情不由得令他的身躯泛开了热意。 他一直就觉得,杜贞晴生得娇俏可人,软甜的娇音听来更是悦耳,初见时,他曾搂抱过的身躯,则是软嫩得教他心动,曾在无意中抚过的浑圆,则有着恰到好处的柔软。 而今,她已是他的妻了。 “嗯是有些热呢”杜贞晴动了动没了束缚的双脚,觉得清凉许多,忍不住轻扯起自己的嫁衣。 “我替你脱了吧?”虽然早就料到,还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结果,睦长乐依旧忍着没笑。 “嗯那等等换我替长乐大哥脱。”杜贞晴昏沉地点了点头。 不行了,她觉得脑袋好重,很难思考。 反正睦长乐又不会害她,而且她也说过了,今后她的一切都交给睦长乐了。 所以对于这个她其实并不了解的春宵之夜,与其让她一句句的问话,倒不如睦长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吧! 红烛花帐,春色撩人。 嫁衣散落一地,半褪衣衫的杜贞晴仰躺在床上,胸前的浑圆已完全暴露在睦长乐的眼前。 睦长乐低头轻舔,逗弄着身下佳人,耳边还不时听闻她因浑鼻燥热而迸发的轻咛。 “嗯啊长乐大哥不要舔了越来越热”杜贞晴的双手攀在睦长乐的肩头,不知该推拒他的亲近,还是抗拒这份自身体内部涌出的热潮。 所谓的男女之情,夫妻相处的亲密,就是像这样吗? 又热又甜腻的感觉,不断往她的四肢末梢延烧而去,教她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拚命颤抖。 “不够舒服吗?”睦长乐仰起脸。 “不是啊”酥麻的感觉令杜贞晴忍不住吐出呻吟声。 如今不管睦长乐碰触她身上哪一处,都会使她发出这般羞人的音调。 “不是的话,就是舒服了?”睦长乐低下头去。 一对浑圆同时受到刺激,使得杜贞晴面上泛开潮红,唇间更是不受克制地吐出渴求般的娇喘声调。 “啊啊长乐大哥好痒、好热”虽然初见时,她就曾经被睦长乐碰过胸部,但是当时,她只当他是个登徒子,自然对这样的碰触感到厌恶。 可如今,睦长乐已经成为她所喜欢的男人,在他的注视与抚摸之下,她觉得自己的身躯好像要随着这股火热的感觉而融化在他的手掌中了。 睦长乐将另一只手臂往下探去,抚过她的腰身、腿侧,隔着衣衫,以指肉轻轻搔刮着,带来一阵阵异样的酥麻感,教她更是忍耐不住。 “长乐大哥啊啊呀啊、啊嗯不要了好像要烧起来了啊”杜贞晴不断地扭动起身子,睦长乐火热的唇舌令她陷入陌生的感官极乐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她只想从这样的炽热当中解脱啊! “还没啊!晴儿,待会儿还有更热的。”睦长乐松丁口,一边低语着,一边沿着她的肚腹往下吻去。 松脱的衫裙横隔在腰间,睦长乐倒也不急着褪去,却是将双手由下方摸索而入,感受着她的柔嫩肌肤与衫裙的滑顺。 长臂将裙摆往上推移,露出她白皙的双腿,亦令她火热的身躯得到了些许舒缓。 “啊啊长乐大哥”原就热烫的身躯因为睦长乐的逗弄变得更加敏感,杜贞晴想要收拢双腿,却被睦长乐以身躯压制住,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摆弄。 “这样就想逃,可不成啊!晴儿,我们是夫妻了,你不想好好认识一下什么是男女之情,而我们又该如何相处得更为甜蜜、融洽吗?”睦长乐将指尖更使劲地往内按去,隔着薄料感受着她的软嫩。 “呀!”感觉好似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在腹内窜流一般,令杜贞晴不由得弓起了身子。 可睦长乐并没有因此停手,他不断地抚弄着她,舌尖则在她的肚腹上打转着,惹得身下娇躯更是喘息不止。 “长乐大哥啊啊拜托你呀啊”杜贞晴不停地颤抖着,那股想要被解放,却又寻不到出口的强烈震撼威,教她觉得陌生而慌乱,只能随着睦长乐的挑逗而迸出哀求声。 “放心吧!晴儿,很快就舒服了。”睦长乐握着她的浑圆揉搓起来,火热的掌心为她的娇躯带来一波波冲上高峰的刺激,使得她频频吐出诱人心神的轻咛呻吟。 “可是好难过呀啊啊”杜贞晴终于忍不住了,她张口逸出了尖嚷,甚至是推拒着睦长乐。 第十二章 “这可不成啊!晴儿。”睦长乐苦笑着叹气,他开始庆幸自己先将她灌得半醉了,因为这样,她横冲直撞的破坏力才会小一点。 伸指一勾,睦长乐令指头窜进了小裤里。 “呀!长、长乐大哥”杜贞晴倒抽了口气,她也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脑袋昏头转向的,但是那股自身下传上来的酥痒威,以及从未有过的异样入侵感,却令她一瞬间清醒过来。 “怎么了?晴儿。” “那里啊啊好痒”杜贞晴觉得颊上似有火在烧“怎么可以碰那边啊”“什么?”睦长乐正努力挑逗着佳人的指尖倏地一僵,他抬头瞧向杜贞晴,看着她羞红的脸庞,忍不住微愕。 “那、那里长乐大哥为什么要一直碰感觉好奇怪”杜贞晴吞吞吐吐的差点说不出话来,她很信任睦长乐的,但他的举动却令她产生了迷惘。 “这”睦长乐很快地拉回神智,他这才忆起,她今年才十几岁罢了,八年前还是个小不隆咚的孩子呢! 之后她随着杜家爹娘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然后杜家爹娘又去世,她一个人努力活了下来,身边肯定是不会有人告诉她,新婚之夜该同丈夫做些什么事情的。 这下可有趣了。 他得兼差当杜贞晴的爹娘,教导她关于新婚之夜的一切吗? “长乐大哥?”杜贞晴疑惑地看着睦长乐,不懂他为何突然沉默下来了? 睦长乐做了个深呼吸,虽然没想过洞房花烛夜时会过上这种问题,不过 也好,他这亲亲娘子,就由他自个儿亲手调教吧! 这么一来,或许也能够成为增进夫妻情趣,让他们的感情变得更浓厚的契机啊! 拖着有些沉重的手臂,杜贞晴几乎是整个人半赖在睦长乐的身上。 她勉强使尽剩余力气,才将睦长乐早就半敞的衣衫扯落,接着便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 “长乐大哥,我没力气了。”泛红的娇躯衬着她的柔嫩肌肤,看来分外诱人。 “可夫妻交欢,穿着衣服不方便的,晴儿。”睦长乐提着她的手,一边吐出轻哄语调,一边带着她的手掌往下滑去。 “长乐大哥,你这是”杜贞晴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让睦长乐给按住。 “它待会儿要进入你这儿”睦长乐伸出手,直往她的腿间探去,然后以略带沙哑的嗓音吐出了回答“这样才是真正的夫妻交欢,晴儿。” “咦?你说进入?”杜贞晴张着迷茫的眸子。 “放心,你不是说过要交给我吗?”睦长乐按着她的小手,带着她的手掌抚慰起自己的阳刚来。 “那、那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她迷迷糊糊地随着睦长乐的指示照做,心里却是有满满的不解。 “夫妻交欢这事,一个巴掌可是拍不响的。”睦长乐温声应道:“你总得帮忙我啊!”“帮忙?好啊!我喜欢帮长乐大哥的忙。”虽然对现状有些摸不着头绪,但杜贞晴还是乖乖照做。 “很好。”睦长乐感觉得到她的手掌抚过的地方,每一处都在发烫,让他兴起了想将她狠狠地吞噬掉的慾望。 “长乐大哥喜欢我这么做啊?”听见睦长乐的夸赞,杜贞晴的心里感到了莫名的快意,因为她就是希望自己可以帮上忙啊! 不管是任何事,只要她也能够为睦长乐付出,而不只是他为她涉险,她就会很快盘。 许是受到睦长乐的肯定,所以杜贞晴也就抚慰得更加卖力。 “嗯晴儿就是这样” 看来要调教好他的小娘子,似乎也不太难啊! “既然热,那衣服就全脱了吧!”睦长乐语音方落,便让她软绵绵的身子往后仰躺而去。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沉,床帐内的新婚夫妻,却迟迟未有入睡之意,嘤咛声依旧断断续续地吐露着。 而杜贞晴,也就这样在睦长乐的调教下,过了几乎无法入眠,而且心跳不止,又频频享受到欢愉高潮的一夜 自从嫁给了睦长乐后,杜贞晴对于睦长乐如何巧妙地在王府里假扮安国公的小技俩,也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在王府里,安国公与睦长乐这个心腹的房间,是位处同一座别院的,两人房后的花园也是相通的,可以直接往来。 对于不知情的外人来说,只知道安国公真的很信任睦长乐这个心腹,而且因为安国公忠于皇上,劳心劳力,两人时常在半夜商讨国事,所以才这么安排。 不过,事实上,这不过是睦长乐为了隐瞒真相,所使出来的障眼法。 在这座院落里,能随意进出的人并不多,平时就只有老总管,与知情的安国公家人而已。 如今,又多了个杜贞晴。 对于这样努力费心思的睦长乐,杜贞晴在感动他帮着为百姓牺牲奉献之余,也不由得感到想笑。 因为在嫁给睦长乐后,她便搬到了睦长乐的房间,两人夜里同眠,一大早,天还没亮,丈夫便从后花园溜进了安国公的房内,假扮成安国公的外貌后,再从安国公的房里出去。 柱贞晴对于他巧妙的伪装一直感到很好奇,也曾想在他上朝前瞄两眼,见识一下所谓的易容术,但由于刚成亲的那几天,她几乎是夜夜被他折腾得下不了床,所以也就没能一窥其中奥妙。 这天,她总算跟着丈夫起了个大早,再随同他溜进安国公的房里,亲眼见到他巧扮安国公的过程。 看着丈夫将薄薄假皮覆上脸庞,对着镜子这边画画、那边压压的,杜贞晴除了直呼不可思议之外,也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他刚弄好的面具。 “晴儿,别这么玩,戳坏了又得重弄啊!”睦长乐苦笑了声。 虽说是夫妻了,但她的玩心还是带着点孩子脾性。 看着他那以假乱真的假脸露出微微蹙眉的表情,杜贞晴忍不住吐了吐舌头,佯装出害怕的样子。 “哇!好可怕喔!安国公生气了。”一边说着,杜贞晴的唇角也勾起了笑容。 “你如果想这么玩的话,晚上回房时,我很乐意奉陪。”睦长乐吐出令人遐想的回应。 “不用了。”杜贞晴警戒地后退两步,连连摇头“感谢安国公厚爱,晴儿消受不起。” 开什么玩笑,睦长乐的体力好得惊人,她可不想随便做个动作,又勾得他夜里慾望大起,然后整治得她隔天再度下不了床,成为尔宛阳取笑的对象。 记得刚成亲那几天,睦长乐总是用着温和嗓音哄得她像要入眠似的,再把她吞食得乾乾净净。初时,她以为男女情事都这般猛烈的,所以努力习惯着,结果与尔宛阳一聊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睦长乐平时可是清心寡慾得很,生活得像个和尚一样,不上花街、不近女色,要不是这回他对杜贞晴动心,成了亲,否则尔家人真要误以为他对女人没兴趣了。 所以对于她成亲后所承受到的热情,尔宛阳在感到讶异之余,也不得不说,睦长乐还真是厉害,居然可以完全无视慾念上的需求,直到成了亲才暴露他的压抑。 因此杜贞晴明白了,在睦长乐拿她来消解多年积压的慾望的这段期间内,她没事最好别乱要宝,惹得丈夫失控,到时吃不消的可是自己啊! 杜贞晴乾笑着转身去替睦长乐拿安国公要上朝的衣服,想藉此转移他的注意力,不料他却从身后搂住了她。 “消受不起?可晴儿,我瞧你夜里很配合为夫不是?”睦长乐揽着她的腰身,大掌往她的胸前游移而去。 指尖触上浑圆,令杜贞晴不由得微颤。 都是睦长乐害的啦!这些日子以来,她的身体被调教得再敏感不过,只要被睦长乐碰个几下,就会心神不宁。 “别闹了啦!你还要上朝耶!”杜贞晴羞红着脸迸声。 成亲之后,她与睦长乐之间原本的陌生气氛尽数扫空,取而代之的,是像此刻一样,偶尔的甜腻逗人,或是夜里的热情撩拨。 许是因为最私密的一面已经完全展现在彼此面前,所以就连互相关怀的举动,都变得自然而亲近许多。 “好吧!暂时放你一马。”睦长乐往她的嫩颊捏了捏,吐出淡淡笑音。 杜贞晴一听,二话不说,立刻替他拿来替换的衣物,伺候他穿上。 瞧她俐落的动作,睦长乐忍不住想笑。 看来他夜里的调教,让小娘子吃不消了啊! 只是,能够像现在这样,拉近两人的关系,甚至在应对的言语态度上都显得亲近自然,着实令睦长乐感到欣慰。 “我今天会晚些回来,你若累了就先睡。”睦长乐整装过后,对着正在收拾衣服的杜贞晴交代着。 “又要晚归吗?不是说好等你,那边的兄弟入京后,再会合调查?”上次睦长乐在她的提醒之下,终于不再坚持事事都自己来,懂得自保,她可不希望才过没多久,他又犯了瘾,妄想独自把这个内幕查清楚。 天晓得派人来暗杀睦长乐的人,究竟背后有多大势力,如果他们发现睦长乐再度展开调查,派出更多暗杀者,那睦长乐可要倒大楣了。 “放心,今天是留在宫里同皇上商量国事,不是去外头查杜家的事。”知道杜贞晴容易操心,所以睦长乐也惯了将一切都交代清楚。 “原来是皇上在跟我抢丈夫啊!”杜贞晴露出安心的笑容。 “吃醋了?”睦长乐迸出沉声笑音。 “不会,因为我知道长乐喜欢的是我啊!”杜贞晴抱起睦长乐换下的衣裳,带点催促地笑道:“所以你早去早回吧!我晚上会熬好汤等你的。” 有了睦长乐的爱意作为支持后,她不再像从前那样,总是带着受惊害怕的心情,她知道,自己能做的事还是很多,不一定得跟着他忙进忙出才叫好帮手,偶尔为他准备点心、泡杯热茶、与他谈心,这些对他来说,已经是足以令他舒缓心情、开阔视野的好方法了。 蒙蒙的灰雾覆着天空,扮成安国公的睦长乐瞧着未明的晨色,一边数着离兄弟们入京的日子还有多久,一边盘算着下了朝后得跟皇上谏言的事情。 平时他总能专心思索,可今天,或许是因为有杜贞晴的软甜嗓音送着他出门,所以脑海里也不时地进驻她甜嫩的笑颜。 第十三章 如果他还要多扮几年的安国公,那么这种双面人的生活就得一直持续下去,对杜贞晴来说,会不会太辛苦了? 虽然他在京城也待得惯了,不过偶尔他还是很想念自由自在的苍龙堡生活的。 为了能够多点时间与他的小娘子好好相处,不再将自己的一切都牺牲掉,也许他应该着手进行退隐的准备了吧 睦长乐正在脑海里计画着该怎么做的时候,马车突然一顿,震得他往前跌去。 他正想出声采问,没想到驾车的车夫已经先一步迸出惊叫声。 “大人,有刺客啊!”睦长乐心中微惊,他匆忙掀了帘子探看,只见微暗的天色下,约有五个蒙面刺客围住他们,眼神一看就知道来意不善。 这下可麻烦了。 睦长乐虽然擅长使用暗器,但他目前的身分可是安国公,一个不会武功的老头子,倘若他用了暗器撂倒这些刺客,事情若被人传了出去,可就麻烦了。 “大人,请您别下车!”左右随车护卫见安国公采出头,连忙出声劝告。 “你们也要小心。”睦长乐知道,现在不是他能出手的时候,只得以安国公的身分给予叮嘱。 “不必罗唆了!你就是安国公没错吧!”蒙面刺客出声,手上的银刀直指睦长乐。 “各位壮士,刻意拦路,有何指教?”睦长乐假着安国公的声调应道。 “要你的命!”话音一出,两名刺客立刻冲上前。 “哇啊!”车夫脸色惨白地闭上眼,没胆子睁着眼睛迎接死亡来临。 睦长乐自是无法坐视不管,他佯装要躲回车内,一把拖了车夫便闪入马车中。 一旁的两名护卫也跟着有了动作,他们拔剑挡下了刺客的第一波攻击,可接下来轮番围上来的数名刺客,却让他们应付得有些吃力。 五对二终究是令人疲惫的,再加上这五名暗毅者身手敏捷,所以很快的就将护卫引离马车。 其中两名刺客见有机可乘,便将实力不如自己的护卫们丢下,转身直攻马车。 “安国公,你纳命来吧!”刀刃横劈,就这么削开了马车的布帘,连一旁的车身都给砍出一大道缺口。 “啊!”率先爆出惨叫的是车夫,他慌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浑身直发抖。 “快下车逃走。”睦长乐知道,待在车里绝不安全,便催促着车夫离开。 车夫连忙点头,并匆匆跳下马车。 睦长乐亦跟着以看似迟钝的动作逃离车子,刺客见状,立刻绕过马车追了上去。 “快跑!”睦长乐一边得留心不露出破绽,一边还要护着无辜的车夫,动作又不能太俐落灵活,反倒变得相当辛苦。 装出一副气喘不已的样子,他推着车夫,连滚带爬地往前奔去。 睦长乐瞧清晨的街上没什么人来往,只得对车夫吐出叮咛“快走!你年轻逃得快,去叫人来。” 只要身边少了车夫,他至少可以毫无顾忌地闪避,不用多照顾一个人。 “但是大人,我不能丢下您啊!”车夫不知所措地摇头。 “这是命令!快去叫人来救命。”情急之下,睦长乐只得搬出高官架子。 “还在商量什么?一个都别想逃!”刺客自然不会给任何人逃走的机会,毕竟他们就是接了工作,要来暗杀安国公的,又怎么会留下活口? 刀锋横扫,直攻向安国公,却因为是睦长乐假扮的,而一再被闪躲而过。 屡次的失手,让刺客们不由得发起火来。 “妈的!没人说过这老头子这么能躲吧?”有人出声咒骂起来。 “垂死挣扎罢了,把他围起来,再一刀刀凌迟死他,就不信他还能往哪里逃!” “你们俩少废话了!还不快点动手,是想让人笑话咱们连个不会武功的老头都摆不平吗?” 另一边,刚解决掉两名护卫的刺客亦跟着往睦长乐围了过来。 他们前前后后包夹住睦长乐与车夫的去路,让软着脚的车夫连逃走的路都没了。 睦长乐蹙着眉心,因为眼前这情况着实是太过棘手了。 他并不愿意就此牺牲性命,否则假扮的事情就会曝光,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替苍龙堡惹来麻烦。 况且他还得查清楚杜予风的事情,还给杜家一个清白,让他的小娘子能够打从心底放下肩头重担。 所以他不能死在这里!杜贞晴还等着他回去啊! 指尖摸上了袖口内藏的暗器,睦长乐正犹豫着自己该如何出手时,刺客们已经眼露凶光地挥下利刀—— “休想得逞!” 伴随着拦阻声传来的,是两根锐利的铁箭,尖锐的箭头先后穿透了两名刺客的喉咙与额头,一下子就让他们往后倒去。 “什么人!”刺客们停下手边动作,转向飞箭来源,只见两名男子正往他们飞奔靠近。 “断刀风千流!”尾音刚出口,一根九节长鞭已自奔跑在前的男子手中飞掠而出,直接缠上了刺客用来抵挡的长刀。 紧接着,在往返的拉扯中,鞭子竟将长刀给勒断,碎成了数片。 “妈的!打哪来的毛头小子!”蒙面刺客们见好事被打断,于是怒火中烧地攻向突然冒出的敌人。 “打天涯镇苍龙堡来的!”紧跟在风千流之后的年轻男子,脸带假面,手持弩弓,他迅速架上新箭,咻咻咻地三连发,直往蒙面刺客射去。 “该死!快解决安国公,然后走人。” 刺客们见两人来势汹汹,自己又少了三名同伴,于是决定回头先办正事,反正安国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对付他,比跟这两只突然窜出来的耗子对杠要轻松多了。 “想都别想!”风千流说着,长鞭一甩,又卷上其中一名刺客的手臂,霎时引来惊人惨叫。 “我的手!”鲜血自长鞭紧缠的手臂上渗出,让第三个人失去了攻击力。 手持弩弓的男子也没闲着,见刺客们想回头对付睦长乐,他扔开得重新架箭的弩弓,左手往身后裹若布巾的兵器伸去,右手则自袖间迅速射出了小型飞箭。 “呜啊!”迷你飞箭直接射进了想杀睦长乐的刺客的后颈,就这么让他倒下。 此时,另一名冲上前的蒙面刺客已对使箭的男子挥下大刀,原以为可以将他劈成两段,没料到男子却已取出兵器,俐落地架开了他的攻势。 布巾在刀子的攻击下裂开,男子将其一甩,令它露出了原本面貌。 通体透黑的黑水鐧看来硬实无比,令刺客面露犹豫神情。 身边同伴都倒了,这两个男人又不好对付 眼角余光瞄到风千流已转头往自己冲来,仅余的刺客于是飞快地转身,便了轻功便逃之天天。 “想逃?”风千流将九节鞭一收,就要追上去。 “千流,别追了,先看看长看看安国公是否伤着了吧!”男子喊住风千流,然后迳自朝睦长乐走近。 风千流幸幸然地哼了一声,他回身替同伴拾起地上的弩弓,接着走向睦长乐。 车夫此时已吓得快要昏过去,睦长乐轻轻拍了拍他,以沉稳的嗓音吩咐道:“没事了,这两位侠士是苍龙堡的侠客,你先去找人来帮忙吧!” “是,多谢、多谢两位侠士及时相助。”车夫惊慌地点点头,随即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屍首,连滚带爬地找人去了。 待车夫走远了,睦长乐才叹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没想到会武功的自己,也有落得如此灰头土脸,会被人打到无法还手的一天。 他匆匆回身,绕过刺客的屍体,去探了探两名忠心耿耿的护卫的鼻尖。 “如何?”风千流走近睦长乐,接着弯身确定护卫的脉搏。 “还有气息,待会儿找大夫先治治。”睦长乐叹了一声。 幸好没死,否则他会觉得惋惜啊!因为要不是顶着安国公的身分,否则他是可以救得了护卫的。 “那你呢?没事吧?”风千流转而打量着睦长乐。 “我没事,你们来得还真刚好啊!”睦长乐无奈地苦笑了几声,同风千流招呼后。他又转向了另一名夥伴“只是没想到堡主会派你出门耀然,咱们好久不见了。” 对于这位长年都把自己关在兵器库,一个月难得出两次门,而且还老是习惯戴面具的苍龙堡兄弟司徒耀然,睦长乐真是连他的脸都快忘掉了。 不过说起来,他跟司徒耀然在这点上倒是很像啊!都是让兄弟快忘掉长相的对象。 “堡主说,既是跟特别打造的首饰有关,派我来最恰当了。”司徒然耀半露于外的唇瓣漾开了开朗的笑容“好久不见了。” 彼及是在外头,所以三个人都很有默契地不直接喊出睦长乐的名字。 “听说你遭人暗算,腰间受了伤是吧?”风千流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盒,递给了睦长乐“这是于良给的药,说是调养用的,他吩咐我给你带来。” 说着,他往地上的护卫瞄了眼“可惜没有于良的伤药,否则包管他们有得救。” “我想等会儿车夫就会请大夫来了,他们可以得救的,总之,我就多谢于良了。”睦长乐欣慰地收下,对于兄弟问的温情,以及许久未曾相会的感动,让他不禁露出了笑容。 “于良说,算算时间,你的伤应该都好了,不过这是让你以备不时之需,好过日后你临时受了伤,还得去外头找一些医术不怎么高明的江湖郎中,身子越养越糟。”司徒耀然一脸苦笑,尽责地转达药王解于良的交代,一边将自己用来裹着兵器的布巾撕开,先替昏死过去的护卫把伤处包紮起来。 “我明白,他就是这样关心人的。”睦长乐迸出笑音,然后拍拍风千流与司徒耀然的肩,拉出一声长叹“能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我刚才还想着,再拖下去,就只能先弄昏车夫,并放出暗器,至于该怎么在事后圆谎,就只能再想想了。” 不过,他是万般不想做出惹人注目的事情的。 “这些人,跟上回暗算你的,是同一夥人马吧?”司徒耀然瞥了眼地上的刺客屍首,迸出问句。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没错,只是我想不透,对方怎会直接找上我?”如果是想混入王府暗算他本人,他倒还能理解,但为何牵扯到安国公身上? “这件事,等回了王府再说吧!这里说话不方便。”风千流摇摇头,示意兄弟们闭嘴,并使了个眼色。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车夫带人手回来帮忙了。 睦长乐点了点头,又恢复为平时巧扮安国公的态度。 “这次真是多谢你们了,若不嫌弃的话,就请跟我回王府一趟,让我招待两位。”睦长乐抬手往司徒耀然与风千流致意着。 “安国公不必太客气。”风千流有模有样地跟着拱手回礼。 一来一往的客套过后,睦长乐偕同风千流和司徒耀然坐上新派来的马车,准备打道回府,重伤的护卫则直接请人急救后送回王府养伤,而损坏的马车便交由车夫驾离,再寻人修理。 至于地上的屍首,睦长乐则以安国公身分同匆忙赶来处理的县衙捕快言明经过,便与兄弟们离去,而上早朝一事,也就只能另行遣人前去通知宫内说明情况,然后暂时告假一天了。 在安国公的房内,睦长乐拆了面具,换去一身沾了泥灰的装束,恢复了原本的面貌。 同前来关心的尔宛阳等人打过招呼,为他们介绍过风千流与司徒耀然后,他便让老总管守在院落外头,自己则与兄弟们,以及杜贞晴开始密谈。 第十四章 杜贞晴原本还在盘算着要采买点食材,为辛苦的睦长乐备上热腾腾的汤料,好让他在夜里回府时可以暖暖身子,没想到便听见他再度遇刺,吓得一颗心差点停掉。 所幸睦长乐什么事也没有,倒是两名随车护卫伤得很重,让她在安心之余,也不由得担忧起来。 因为这一切引来暗杀的起因,九成九都是为了她想平反爹亲的冤屈而起的吧? “放心,堡主就是派我们来支援长乐的。”风千流一边应声,目光也不自觉地往杜贞晴打量。 在睦长乐送回苍龙堡的信柬中,只说明了他正在帮杜予风的女儿杜贞晴寻找平反的线索,也曾提及一套莫名被抄家官员私下贪污的兰花金饰,还有他在查旧事时被人暗算受伤的事情,但是看样子,他似乎漏提了他与杜贞晴的关系。 “不过,堡主肯定没想到,长乐你居然已经找到对象了。”由于在场的部算自家人,司徒耀然也就拿下了面具,带点老实感觉的脸庞上,浮现了有些讶异的笑容。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睦长乐老是一副八风吹不动的平静态度,是个相处时日不多,态度给人感觉活像隐士的兄弟。 既然觉得他像隐士,自然不认为他会跟哪个姑娘看对眼,尤其他长年扮成安国公,在这种私人时间都耗在家国大事的情况下,要能找到喜欢的姑娘,而对方又能够为此保守秘密,还真需要老天爷牵线。 只是看样子月老也不满让睦长乐一直操劳下去,所以就为他跟杜贞晴这个美娇娘牵起了红线吧! “其实,我跟晴儿已经成亲了。”睦长乐很清楚兄弟们迟早会知道此事,所以也不避讳“有空回苍龙堡时,我还想请堡主为我俩办个喜筵。” “堡主肯定会乐歪了。”风千流看似冷漠的唇勾起一抹笑容。 见司徒耀然亦跟着点头附和,杜贞晴忍不住红着脸庞吐出回应“你们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就这么听着长乐说说便信了我啊?” “要担心什么?”风千流与睦长乐跟着回头。 “比如说我是内奸啦!想查安国公把柄,或是要破坏苍龙堡与朝廷的和平之类的。”杜贞晴是听说过侠客向来有着豪爽性情,倒没想过他们居然可以如此信任初见面的陌生人。 想当初,她对睦长乐可是又骂又反抗的耶! 虽然这不是什么太值得骄傲的事,不过对人还是要有点戒心吧? 否则以苍龙堡的威名,想扳倒这股势力的人一定多得满坑满谷,不小心点怎么成呢? “你是吗?”司徒耀然听着,忍不住想笑。 “当然不是。”杜贞晴困窘地摇头“我只是在替你们的亲切瞎操心罢了。” “我们兄弟都很信任长乐。”风千流毫不迟疑地应道:“他觉得可信的对象,我们就信。” “千流,你丢过来的这担子还真重啊!”睦长乐苦笑着摇头“不怕我哪天老眼昏茌看错人?” “咱们兄弟的年纪应该没有差那么多。”司徒耀然不以为然地摇头“况且,人只会越老越有经验。” 他说得肯定,一瞬间倒教其余三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说的也是,我这话好像在给自己找碴一样啊!”兄弟们的绝对信赖,让睦长乐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既然你们这么信任我,那么,我就把这段日子调查到的事情,加上我自己的判断,详细地说明一递,让你们看看我判断一个人好坏的功力究竟到不到家吧!” 谤据睦长乐这些日子以来的明查暗访,除了已知失去兰花金饰的两户富商,八年前皆默默无名外,也得知为杜予风打造金饰的老工匠,已经在五年前去世。 而且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名老工匠在八年前接下杜予风订制首饰的工作后,从此便收了铺子不再做生意,并在京郊购置了一间宅院,开始过起优渥的生活。 也就是说,与金饰相关的人当中,已有三个人因兰花金饰而改变了后来八年的日子。 接下来是关于抄家的官员,此人名唤路幸光,目前尚在宫中任职,掌管各地的治水河道工程。由于不想打草惊蛇,所以睦长乐尚未调查出他与此事之间的牵连有多少。 但可以确定的是,在路幸光抄杜家时,他将这套金饰悄悄扣了下来,然后又让它们分散到不同人手中去。 就睦长乐来看,这个路幸光平时的表现很是一般,虽有些急功好利,但又不至于怠忽职守。 至于前来暗杀自己的人,睦长乐很确定,那一晚他曾听见对方要胁,教他不许再查杜予风的事情。 可问题是,当时睦长乐心里虽然也想早点查清楚杜予风的过去,但他优先查探的是兰花金饰的其他部分的下落,可对方却突然冒出来要胁他不能再查杜家旧事。 也就是说,杜家这件冤案跟兰花金饰一定脱离不了关系! 所以睦长乐后来转了方向,将查冤案这件事摆在第一位,并得知在八年前,杜予风曾经在路幸光底下做过事,主管的是修筑河道的帐目。 而且令人不得不怀疑的是,杜予风被抄家的理由,就是在整治河道时贪污了大笔银两。 当时举发此事的人,目前是与路幸光颇有交情的李侍郎,两人从八年前开始就是朋友,也与杜家有所往来。 像这样关系相牵的情况,着实让人不得不起疑,那路幸光或李侍郎,是否在贪污一事上动了什么手脚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跟这件事有关,持有兰花金饰,却又跟八年前的事没有牵连到的人,大概就只有安国公了。”风千流听着睦长乐调查出来的关系人,不由得喃喃自语起来。 “我想,安国公应该与此事无关吧?因为他还吩咐过长乐,要他务必查清楚此事。”杜贞晴补充道。 “虽然安国公跟这件事一开始是无关的,可他清楚你爹是无辜的,再加上今天的暗杀,我想,安国公这个身分已经与杜家冤案的事有牵扯不清的关系了。”睦长乐仔细回想了下,又续道:“我猜想,上次我被暗算逃回府时,对方可能曾经跟着回来。” “很有道理,当他们查出你是王府的人之后,大概会觉得你这个心腹是安国公派出去的爪牙,与其杀你,不如直挑安国公,所以才有今天的行刺举动。”风千流跟着点头。 “那么,关于那套金饰,能否借我看看?”司徒耀然把视线转向了杜贞晴。 “好啊!你等等。”杜贞晴说着,很快地从后院溜回房里取金饰去了。 看着她离开,睦长乐忍不住转向司徒耀然问道:“你特地说要看金饰,是觉得它有问题吗?” “嗯!因为你在信里不是提过,那些人无论如何不肯让出首饰,而且在被窃后也没有报官的动作,这很明显是心虚吧?所以我猜想,里头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司徒耀然身为苍龙堡内打造兵器的能手,很清楚一名巧手工匠只要有心,想在金饰里藏东西并非难事。 “尤其你又提过,那个制作兰花金饰的工匠,之后亦突然变得富裕起来不是?”风千流出声道:“如果他收了大钱,再依照指示在兰花手饰上动手脚,那就不难理解了。” “但订制金饰的人是杜予风,安国公一直认定他是清白的”睦长乐沉思了下,忍不住蹙眉:“莫非杜予风把贪污的真相藏在金饰里了?” “不无可能。”司徒耀然点头“所以我才请贞晴借我金饰一瞧。” 三个人正思索着,杜贞晴已匆匆忙忙地进了屋。 她将小心收藏在锦盒中的金饰摆到桌上,然后推至司徒耀然的面前。 “这是目前寻回的三样金饰。” “簪子、镯子、手链”司徒耀然想了想,伸手拿了金镯子,放在手上掂丁掂。 他又分别检查过簪子与手链,接着才抬起头,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这金子不纯,重量也不对,里头应该藏有玄机。” “咦?”杜贞晴听着愣住了。 “你说里头但我怎样也找不到机关啊!”睦长乐深知司徒耀然的功力,这个兄弟不只是熟悉各类兵器,一双巧手甚至可以灵活地制作出各类首饰,亦能够设计机关。 因此,他其实也在期待司徒耀然找出金饰当中的秘密,好让他们能够得到更进一步的线索。 而今,司徒耀然的话确实证明了金饰里有问题,只是这个玄机究竟藏于何处? “该不是有什么东西被整个包覆在金饰里吧?”风千流瞧着司徒耀然谨慎的表情,再循他的视线往杜贞晴看去,不由得吐出了这个猜测。 因为他们都晓得,这套兰花金饰对于杜贞晴来说,是多么重要的爹娘遗物,倘若秘密是被藏在金饰内,那就表示,他们得破坏这套金饰才能够找出内藏玄机。 “这些首饰的表面没有任何接缝,所以秘密是完全包覆在里头没错。”司徒耀然吐出了肯定的答覆。 “那那么说”杜贞晴只觉得脑袋有着瞬间的空白。 “得熔了它才知道?”睦长乐接着杜贞晴说不出口的话往下问道。 “嗯!”司徒耀然淡淡迸声,望着杜贞晴的表情里也多了几分无奈。 霎时,杜贞晴坚强的表情垮了下来,不知所措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了睦长老实说,她从来就没想过,事情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真是令我意外。”睦长乐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一边是要顾及杜贞晴的心情,二来是既然藏得如此费心神,肯定牵涉到惊人的秘密,如果把这旧事挖了出来,说不准除了平反杜予风的冤屈之外,还能够为朝廷清除其余贪官。 可问题是,这套首饰正是杜贞晴几度想取回的遗物啊! “世上就是充满了意外。”风千流的视线在睦长乐和杜贞晴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他当然晓得,睦长乐没有当机立断地应声好,是为了颅及爱妻的心情,毕竟他也娶妻了,懂得男人想要呵护自己的女人的心境,所以他仅是自桌边起身,迸出一声叹息。 “耀然,我们先出去吧!让他们俩单独商量。”究竟要不要熔掉金饰的这种话题,有他们这两个外人在,相信只会多添他们彼此的顾虑,无法全盘说出自己的心意。 “好。”司徒耀然点点头,跟着风千流起身。 “多谢了。”睦长乐苦笑着送两位兄弟出去,然后才步回桌旁,伸手拍了拍一脸茫然的杜贞晴的脸庞,迸出了温柔的声调“我说晴儿,想不想喝点酒?” “其实,就算不熔了那套金饰,我相信依苍龙堡的实力,还是能够查出事实真相的。”带着好酒与小菜上了王府里最高的楼台,睦长乐牵着还在发愣的杜贞晴,让她坐下,又替她斟上了满杯的酒。 他的安抚音调让杜贞晴稍微回过砷来,她眨眨眼,不甚确定地问道:“有可能吗?” “只是麻烦些,时间拉得长点。”睦长乐推着酒杯到她面前,示意她喝一点,好放轻松。 “你说麻烦些是指”杜贞晴知道睦长乐的想法偶尔也挺异于常人的,所以她端起酒杯稍稍啜了口,迸出轻音。 “比如说扮成李侍郎或路幸光去跟掉了首饰的富商问话。”睦长乐朝杜贞晴眨了下眼“你知道我扮起来是绝不会露馅的。” “我知道,你是苍龙堡的易容高手,堡主都戏称你千面人。”这事,她听睦长乐在聊苍龙堡的丰功伟业时,听了很多次了。 而且睦长乐平时扮成安国公的样子,也确实从来没露出马脚,所以她对睦长乐的功力是很有信心的。 第十五章 “我晓得那套首饰对你来说有多重要,就像我觉得你对我而言是无可取代的。”睦长乐伸手越过桌面,大掌覆住了她的手背,轻拍了两下。 暖和的触感从睦长乐的掌心透了过来,渗入杜贞晴的软嫩肌肤里,让她有着无比的感动。 她自觉什么忙都没帮上,就只是陪在睦长乐身边,而且她还老是让他为难、烦也,可他依然愿意疼爱这样的自己。 对睦长乐来说,她杜贞晴是值得付出的,这点,她从他的行为书谈上深深地感受到了。 在这种时候,如果她还给睦长乐添麻烦,不肯牺牲过去的回忆,来换取一个光明的将来,岂不是令两人的幸福之路走得更加艰辛吗? 她相信,她爹娘也不会乐见她与睦长乐之间,被这份旧回忆绊住了脚吧! “长乐,谢谢你。”杜贞晴蹙了下眉心,面露坚强地迸声道:“我要说,如果不是因为有你给我的包容跟疼爱,也许我早就因为偷窃首饰,落得被关入监牢的下场。” “因为你值得我疼爱啊!晴儿。”睦长乐勾起她的指尖把玩着“我啊!喜欢你教训我的时候。” 杜贞晴听得面色一红“我、我才没有教训你的意思呢!我只是喜欢你,所以希望你可以多注意自己嘛!” “不只是这样吧?”睦长乐迸出笑音“你率真的示爱,可是让我感动不已” “啊啊啊!你要旧事重提到什么时候啦!净挑会让我不好意思的话讲。”杜贞晴捂着脸颊,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在短时间内迅速被煮熟了“我是要跟你讲正经事,别让我没办法开口说话啦!” “我也是在说正经的。”睦长乐认真道:“我想疼你、爱你,不愿意你再受到委屈或是伤心难过的事。” 所以即使他心里也觉得,熔了金饰找线索是最佳途径,但他也想照顾好杜贞晴的心情。 他是她的夫君,亦是她的依恋和依归,他希望可以让她这个娇俏人儿天天都展露幸福无比的笑容。 “我知道。”杜贞晴连连点头“你无论做什么都是为我好。” “但我也明白,你不愿意让我独自烦恼,却宁愿有你帮忙出主意,所以我将自己能为你想得到的方法都告诉你,至于你想怎么决定,你玎以找我商量或慢慢考虑,然后再告诉我。” 为了杜贞晴的心情,他不再独自面对一切,什么事都瞒着她不吭声,造成那一天被人暗算的遗憾情况。 他们已是夫妻,彼此就该不隐瞒,所以他不再藏着话,不对她说明自己想怎么做,而是告诉她,他愿意为她做到何种程度。 而杜贞晴,她只要选择一个她能接受的方法就好。 “其实,我已经决定好了。”杜贞晴起身,走到了睦长乐的面前。 “晴儿?”看着她往自己的腿上坐下,伸手揽上了自己的肩与颈,睦长乐不由得失笑“你所谓的决定,是指什么?不是想跟我在此缠绵吧?” 这般有些诱惑人的亲近,可是很容易让他想歪的。 “才不是。”杜贞晴把脸贴上他的胸膛,迸出了自己方才的决心“我想,那几件金饰若能揭穿当年的秘密,那么就请你的兄弟们熔了它,找出失落的真相吧!” “什么?”睦长乐没想到杜贞晴竟然这么快就决定要放手了。 虽然这么一来,他们确实能够藉由藏在金饰里的秘密,多少窥知八年前的情况,但 纤白手臂缠上了他的胸口,她幽幽说道:“我其实还是舍不得的,毕竟那是我觉得最有纪念价值的爹娘遗物,倘若熔了它,回忆就不在了,可是” “可是?”可以的话,睦长乐真的很希望确定杜贞晴的心意,不希望她只是为了一时冲动,或忍痛牺牲。 毕竟他调查这件往事,为的是解除她心里的痛苦,不是为了带给她更多的悲伤记忆。 “我有你了啊!长乐。”杜贞晴从他的怀抱中抬起头来“你会在我的身边,将来我们还会有孩子,我有了可以给我温暖怀抱的对象,而爹娘的回忆就像剐见面时,你安慰我的时候说的一样,我是爹娘生的,我活着,就等于是与爹娘同在了。” 她要去爱活着的人,而对逝去的爹娘,那一切的美好,她其实牢牢地记在脑海里,只要她不忘,其实她就与爹娘相伴着。 而且今后,她还有睦长乐带给她的亲情与爱情的陪伴,所以她一点也不寂寞的。 因为现在的她,被爱所环绕着。 “晴儿”睦长乐禁不住失笑地搂紧了她“我的好娘子,你啊!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你真的长大了啊!”也许,他这个夫君一辈子都脱离不了这般带点爹亲身分的角色,但是那又有何妨呢? 因为他的亲亲娘子,可是很需要他这样的关怀的! 佂得杜贞晴同意后,司徒耀然便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拆下了三件金饰上的玉佩或珍珠等装饰,只将可疑的金子部分拿去熔解。 而事实就如同司徒耀然所猜测的那样,在每一件的金饰当中,确实都藏有秘密 “这是什么?” 看着眼前放置在布盒内,各式不同形状的小石片,睦长乐不禁用疑惑的目光投向对座的司徒耀然。 “这些是罪证。”风千流跷着长腿坐在一旁,表情相当严肃,还显得有些冷酷。 “罪证?”杜贞晴纳闷地对着小石片东瞧西看,怎样也看不出其中的微妙之处。 看起来就是三块材质相同,但外形不同的小石片而已啊! “这三个小石片,各自藏在金饰里。”司徒耀然解释道:“我仔细看过了,这些小石片上头都刻了字” “在这么小的小石片上刻字?”杜贞晴惊讶地凑近小石片,却怎么看也看不出个端倪来。 在她看来,小石片上的细小纹路只像花纹而已。 “你说的是毫芒雕刻吧?”睦长乐还记得,皇宫里也收藏过几件这种宝物,所以一听见司徒耀然所说的,他立刻就想起了这件事。 毫芒雕刻是一种需要高超才能的技巧,主要是在极为细小的米料或筷子上作画、写字的惊人功夫。 由于需要极高的专注力跟练习,更要训练身体四肢的感觉,适当地拿捏力道,所以并不像一般题字画画那样普遍。 “对,我已经将上头的文字请千流抄写下来了。”司徒耀然连连点头“而且,这上预的内容,每一片都相同。” “没错,依内容看来,持有金饰的人,就是八年前那件案子的同谋。”风千流在旁附和着。 “这么说来,真相确实藏在小石片所雕的内容中了?”睦长乐面露喜色“千流,你抄下来的副本给我瞧瞧。” “在这里。”风千流把另外缮写的小石片内容递给睦长乐,然后又转向了杜贞晴“还有就是贞晴,我知道你应该很相信你爹,认定你爹是完全无辜、被陷害的,不过事实跟你所想的会有点出入。” “咦?”杜贞晴讶异地看向风千流“请问你说这话的意思是,其实我爹真的有贪污吗?” “正是。”虽然不想伤自家兄弟的妻子的心,但风千流向来是不说谎的。 “千流,虽然小石片上的证据是这样没错,但说不定还有隐情啊!你不必说得这么武断。”司徒耀然从旁提醒着。 “爹爹他真的”听着这两名苍龙堡侠客的应答,杜贞晴的心不由得开始动摇起来。 怎么会呢?结果她煞费苦心偷取回来的金饰,只是更加证明了她爹的贪婪吗? 那么,为她费心奔走的睦长乐所花下去的心思,还有安国公对她爹的信任,不就都是白费的吗? “晴儿,你先冷静下来。”睦长乐以飞快的速度扫过内容后,出声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我要怎么冷静?我不希望自己只是一相情愿地坚持我爹是清白的,我也不想让大家的努力白费啊!”杜贞晴一脸紧张地朝睦长乐伸出手去“让我看看,我想知道真相。” 睦长乐也没拦她,仅是将内容递给她看。 上头写明了“澜江工程,石材工资皆浮报三成,得利六人均分”除此之外,每个小石片上都还多加了一个人的姓名。 “这”内容写得这么清楚明白,让杜贞晴的脑袋不由得混乱起来。 看来这应该是秘密契约,每块小石片上队了同谋内容,再加刻个别参与的人的姓名在上头。 所以在她偷来的金簪与金镯子上,确实有两名富商的姓名,而金手链里藏着的,则是刻上了“杜予风”让她看得直想昏倒。 “爹他真的跟人同谋”杜贞晴过于震惊,以至于几乎是僵直了身子。 结果居然是这样! 爹,你为什么要这么胡涂啊! 难道你那副温和老实的模样,还有你对娘亲的疼爱言语,其实都是假装出来的吗? 你其实生性贪婪又自私,宁可背上污名,也要贪图这笔不义之财吗? “怎么会这样?”杜贞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神情很是震惊“对不起,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亏我还口口声声坚持我爹的清白,结果竟然” “贞晴,就算你爹贪污,但你要知道,小石片上还有另外数名共犯没让人揪出来,所以虽然我们无法为你爹平反,但至少能将这些同谋者都抓起来。”风千流向来看重的是能不能达到铲奸除恶的目的,所以说话的语气也就少了那么点温柔。 “这确实,当年除了我爹因澜江工程被指贪污,因而抄家之外,这群一样拥有金饰的人却明明都同谋,但没被逮,这实在不对劲。”杜贞晴一点一滴地重整紊乱的心神,觉得事情似乎有所蹊跷。 而且,就如同风千流所言,即使她无法为她爹亲平反,但至少可以连其他合谋的人都抓出来,将真相公诸于世,而非让她爹亲一人顶罪啊! 一思及此,杜贞晴立刻转头看向睦长乐,想问问他的看法,没料到他却是一脸凝重。 “千流,我觉得这事有些诡异。” “怎么说?” “虽然拿小石片当成秘密契约藏在金饰里这样的举动,确实很合理,但如果这些小石片上刻的是参与者的姓名,那么金手链里的小石片,刻的应该是安国公的名字,但为何却出现杜爷的姓名?”睦长乐封于这个矛盾的情况,可说是怎样也想不透。 “这”被睦长乐一点醒,所有人顿时都愣住了。 因为他说的没错,三块小石片里,有杜予风与两名富商之名没错,却无安国公的姓名,这委实不太合理。 “这问题姑且不提,总之,长乐,既然我们握有这罪证,至少可以着手查案了吧?”司徒耀然出声问道。 “确实,因为我们至少持有这两名富商的罪状,所以我们可以先从审问他们开始,再让他们去供出其余的真相,好过我们在此猜测。”睦长乐想了想,将重要的小石片小心收起,脸色跟着一凛—— “我这就扮成安国公去逮人!” 尾声 盎商遭逮。 面对皇上眼前的红人、国中要臣安国公的严厉质问,再加上罪证已被查出,两人皆不敢隐瞒,于是很快就把当年的事实供了出来。 原来八年前,杜予风是管帐、采买的小小辟吏,他们则是负责输送与贩卖石材的商行,因为觉得与官爷合谋可以赚进更多利润,于是便与路幸光、李侍郎等人合作,从中搾取金钱。 有了两名富商的证言,睦长乐自然就能以此为依据,用安国公的名义上禀皇上。 皇上得知后勃然大怒,立刻指派安国公清查此案。 于是路幸光和李侍郎,以及第三名合作的富商,亦分别遭到了官兵的逮捕,家中也让人搜出了兰花金饰的一部分。 至此,兰花金饰终于再度回到了杜贞晴的手中。 不过,为了能够拥有确切的罪证,所以他们还是请司徒耀然熔了它们,将罪证取出。 见秘密已泄漏,无法再隐瞒,路幸光只得老实地招认,并详违了当年的情况—— “当年我们是见杜予风个性温吞好控制,就想拉拢他,因为我提拔过他,而李侍郎当时的宫位又高,所以也就乖乖听话配合,后来,李侍郎为了不让参与的人反悔,于是便藉着要送给杜夫人的名义,打了藏着小石片的金饰,交给杜家保管,这事其实杜夫人也晓得的。” 透着阴凉气息的大牢内,睦长乐带上伪装成护卫的苍龙堡兄弟,坐镇其中,密审此案。 为了不让两人有互相串通的机会,所以睦长乐还特地将所有人分开审问,并且让他们分别关在不同地方,不许交谈。 在这样无形的压迫下,曾是享尽荣华富贵的高官富商,自然忍受不了,所以当睦长乐扮成的安国公一来到,为求早日解脱,除了脾气顽固的李侍郎外,大半的人都是老实招供。 而其中,负责联系当年所有人的路幸光,则是为了能够换得安国公的好感,巴望着可以被减轻罪刑,因此便滔滔不绝地将当年的事全都供了出来。 “我们觉得,依照杜予风的温吞脾性,他应该是最不可能威胁大家的人,而且他的胆子也不够大,应该不敢把事情说出去,所以就这么安心了,哪晓得过没多久,他居然告诉我们,说他反悔了!”路幸光说着,表情还面露哀怨之意。 “所以你们怕他泄漏秘密,就嫁祸于他?”睦长乐问道。 “我们也是不得已的呀!因为当时他叫我们收手别再这么做,还说他已经把罪证交出去了,再不停手的话,就要透露我们的秘密,所以我们情急之下,就把贪污了澜江工程的事情推到他头上,忙着把他抄家治罪”路幸光缩了缩双肩,吐出带点颤抖的音调。 “你们抄家,是为了取走他的兰花金饰吧?”睦长乐继续追问着。 “因为那是重要物证,李侍郎说了,无论如何都得拿回来的。”路幸光打了个寒颤。 虽然安国公看起来只是冷静询问,但是因为太过心虚,所以他的心里也不由得恐惧起来。 “可偏偏我们死找活找,就是找不着他那份。” “你们大概作梦也想不到,他虽温和,胆子小了点,却比你们都有良心。”睦长乐沉下脸色,迸出厉音“那条金手链,他早就交给我了。” “我们也知道,这秘密八成泄漏出去了,只是”路幸光露出懊恼的神情打量着睦长乐,嘟囔犹豫好半晌之后,才迸出心里的疑惑“我只是不晓得,为何你早就握有我们的罪证,却在八年后才来抓人?” “因为我花了八年的时间,才弄懂个中玄机。”睦长乐听着路幸光的质疑,仅是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 原来,当年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啊! 杜予风因为良心不安,所以将金饰给了安国公,以防万一,可由于生性太温善,总想着要劝另外五个人回头,就没将这事抖露出来,自己却被陷害了。 而且,杜予风甚至是宁可抱着痛苦,任由自己被抄家,也没将同谋者揭穿,这实在是 唉!杜爷啊杜爷,就算是想当好人,也该有个底限啊! 你难道没想过,这样的罪名会给杜贞晴带来多大的影响吗? 八年前的旧案,因为一套兰花金饰,所以被揭穿了真相。 对此,皇上自然是严加判罪,好杜绝日后再有人妄想贪污害民的情况,而揭穿了这桩往日旧案的安国公,则是大大地被褒奖了一番。 睦长乐面对这样的情况,虽是欣慰自己又能为朝廷除去祸害,但也忍不住想苦笑。 因为他一心只想渐渐不再接触宫中事务,转而为提拔舒廉康,可是这案子一查,又让他的声名如日中天了。 抱着红绸锦盒进了屋,睦长乐先是拆下安国公的假面具,然后才转到自己住的院落去。 “晴儿,今天宛阳没过来找你谈天?”睦长乐将锦盒搁在桌上,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她跟廉康出门了。”杜贞晴放下手边整理到一半的衣物,仰起略带苍白的脸庞,朝睦长乐笑了笑。 “是吗?”睦长乐伸手抚过她近日来消瘦不少的脸颊,温声道:“既然只有我们两人,那正好,我有东西送你。” “送我?”杜贞晴眨了下眼,视线转向了锦盒“你给我的够多了,还送礼啊?” “这份礼有特别的意义。”睦长乐将锦盒推到她面前,催促着“打开瞧瞧吧!” 杜贞晴不明就里地打开锦盒,只见里头居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那套兰花金饰! “这这是怎么回事?它们不是被熔掉了?”杜贞晴不敢相信地拿起了其中的金簪,那沉甸甸的感觉说明了它们并非梦幻。 “但金子还在,珍珠跟玉佩什么的,也都还在。”睦长乐将金镯子取出,牵起她的手腕,帮她套上“所以我请耀然把那些金子重新打造成原本的模样了。” “天哪!”杜贞晴又惊又喜地握住了手中的镯子,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够再见到她爹娘的遗物。 “耀然他很好心,早在熔掉你爹娘的遗物时,就先将草图画下,想着事后要重新打造一样的给你当安慰。”睦长乐解释道:“不过,这次的金饰里头,没有藏任何秘密了。” “我知道”杜贞晴苦笑着抚过锦盒里的金饰“谢谢你们,我想,这一定费了很大的工夫吧?” 司徒耀然不愧是能手,居然可以将她爹娘的遗物复制得如此彻底。 只是 “晴儿,也许你看到这套金饰,会联想到你爹贪污的事情,不过” “不过我还是想念我爹娘,毕竟他们真的对我很好。” 藏在心里头的话,因为睦长乐的贴心举动而说不出来,却没想到这个夫君总是睿智得过火,还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正如睦长乐所说的,自从得知她爹亲确实有贪污后,她对于遗留下来的兰花玉佩之类的装饰,便有着诸多的犹豫,不知该不该留下。 若她留着,怕日后看了又心酸,但不留嘛!她却又割舍不了家人的亲情温暖。 “你爹他其实人真的很好的,晴儿。”睦长乐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在审问路幸光跟李侍郎,还有那几名富商后,我发现,你爹是因为个性温吞,再加上他们的威逼,所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半推半就的。” “咦?”杜贞晴抬起颓丧的脸孔,苍白的小脸上泛开了些许激动的红潮“你是说” “杜爷他啊!在这种半受逼迫的情况下,被赶鸭子上架,一起贪污,多少也是顾及李侍郎与路幸光曾提拔过他的恩情仍在,才会至死都不将这件事说出来。”睦长乐安慰道:“可是他的良心终究还是大过了胆子,虽然他不敢也不愿意抖出这些人的罪状,但他却将金链子交给了安国公。” “为什么呢?若是真想隐瞒到底,也用不着将链子送给安国公啊!”杜贞晴纳闷道。 “这只是他想用自己的罪证来抵抗另外五个人的方法,他希望能藉由安国公的名声,压制他们别再继续贪污下去,却没想到”睦长乐说着,突然噤了声。 “我知道,爹是没想到自己会先被陷害吧!”这点小事,杜贞晴还是想得通的。 “所以他虽然将足以佐证的金链给了安国公,却来不及对他说出藏于金饰里的真相,就彼抢先一步抄了家,并且流放外地。”睦长乐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猜想,杜爷应该是觉得自己做错事,所以被抄家也没什么怨言,才会一声不吭。” “我知道我爹一直都太温善,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愿意自己扛起所有的责任,这样不等于是姑息那些人吗?”杜贞晴咬了咬下唇,对于她爹亲的善良,她虽是引以为傲的,可用在这方面,她就觉得不妥了。 “可他也成功的引起了安国公的注意,不是吗?”睦长乐苦笑道:“安国公一直很坚持他是无辜的,想必是因为当初曾听杜爷提过些许内情吧!” “可是安国公并不知道金手链的秘密吧?否则当我爹被陷害时,他应该就会着手调查了。”陈年往事一件件被翻开,让杜贞晴在受伤之余,似乎也稍微感受到一些她爹亲当年的用心。 依照她对于她爹亲的了解,他确实会割舍不下任何对他有恩情的人,不管今天那李侍郎或路幸光做了什么,善良又温和的爹亲,一定是无论如何也想伸手援助的。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爹亲又怎么可能去揭穿这些人的阴谋? 他顶多只会做出一些消极的抗议,就像他们推测的那样,将自己的罪证交给安国公,甚至有可能对安国公忏悔,但对于路幸光及其他人的罪状,八成是只字未提吧! “安国公应该是怎样也查不出罪证吧!不然的话,这件案子也不会耽搁了八年以上,甚至让他挂心至此,死前还再三叮嘱我,说你爹是清白的。”睦长乐迸出一声长叹。 而且,因为安国公不清楚金链子的作用,所以死后他的夫人就转送给了尔宛阳作为嫁妆,可它其实却藏着极大的秘密。 如今兰花金饰发挥了它的作用,也算是让安国公死得瞑目了吧! “这样的话,安国公地下有知,会不会觉得很遗憾啊?因为我爹其实也是同谋的人之一。”杜贞晴迸出轻音。 “不,正因为他坚持你爹是清白的,所以我想安国公应该是觉得,会坦白自己罪状的人,心里其实很良善,因此才认定他被诬陷了,因而一心想帮他。”睦长乐笑了笑,淡声道:“毕竟不会有人明知道自己被陷害、被拖下水,还帮着同夥说话啊!”“嗯!这种儍事,只有我爹做得出来。”杜贞晴觉得眼眶里似乎蒙蒙的,还泛起了湿气。 是啊!爹他就是这种滥好人的个性。 什么事都替别人想着、担着,却老把自己给忘了。 “所以你也不必这么介意了,因为你爹即使被逼着同谋,但他却有一颗善良的心,以及愿意面对自己罪状的勇气,像这样的爹亲,其实是值得你骄傲的,不是吗?”睦长乐起身绕过桌面,步至杜贞晴身边,将她往臂弯里抱。 “嗯!爹他真的是太善良了,才会让事情变成这样吧!”心里的疑虑渐渐消退,杜贞晴抚着兰花金饰,感觉那份莫名的疙瘩似乎已随着睦长乐的安抚而消失不见。 她的好夫君啊! 若不是因为这套兰花金饰,他们也不会相遇呢! 或许,这也可以说是死去的爹娘在暗中牵线,让她一方面能查知八年前的真相,二来又能过上这个值得依靠的夫君吧! “所以在知道杜爷的事情之后,晴儿,我有了个新决定。”一边轻拍着杜贞晴的背,睦长乐一边吐出了温声。 “什么新决定啊?”杜贞晴抹了抹刚要冒出来的泪水,仰起脸问道。 “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要让安国公退隐山林了。”睦长乐弯下腰,捧住她的脸庞,往她的额上烙下了亲吻。 “咦?你、你的意思是”杜贞晴讶异地瞪着睦长乐那亲切温善的表情,简直不敢相信。 “对,我想带你回苍龙堡,过着轻松惬意的日子,至于这宫内大事,我相信廉康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承接这份担子了。”睦长乐抱住杜贞晴,温声吐露“我不希望自己变得像杜爷那样,为旁人牺牲一切之后,却没能照顾好身边的家人,所以我决定要好好疼爱你。” “长乐”杜贞晴激动地攀上了睦长乐的肩头,纷乱的思绪让她说不出话来,只听得见自己的喉间发出了哽咽的声调—— “谢谢你,长乐,能得到你的疼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了。”大掌抚上了纤软的身躯,睦长乐吐出了一如以往的温柔嗓音,在无比的宠溺之中,还含着更深的亲昵—— “能够与你成为夫妻。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啊!晴儿。” 轻柔软语,在房里飘荡,平躺在锦盒里的兰花金饰,则像是在给予两人无言的祝福,真的成为睦长乐与杜贞晴的定情之物,为他们牵起从此再也剪不断的姻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