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 第一章 江南乐业城 城内最大最热闹的大街上。两旁店铺邻比,道旁小贩林立。人潮熙熙攘攘。喧哗声、叫卖声此起彼落,一片闹烘烘。 大街中央位置矗立着城里最大也最豪华的酒楼!盎贵楼,在此正午时分更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谈笑声满溢,连站在店门外几步远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富贵楼的二楼就不太一样了,除了面对大马路几个临窗座位为开放区外,剩余的空间全隔成一间间大小包厢,让那些想私下谈事儿的客人可以得到充分的隐私及清静。 而此刻,最大一间包厢里的大圆桌旁正围坐着几名衣着华丽的商家老板,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示好的笑容,口中吐出奉承的话语皆朝坐在主位上一相貌俊逸端正、身材高瘦的年轻男人而发。 “梁总不不,瞧瞧我嘴笨的!懊称呼你梁爷了。现下你可是“容记米粮行”的主子之一,咱们“何记”可得请你多关照关照。”一个挺着肥肚的中年男子,满脸谄笑,语声十分“诚恳”地为自家主子打好关系,尤其对象还是乐业城规摸最大的米粮行主人之一,更是马虎大意不得。 犹记得当初“容记米粮行”当家容老爷与夫人因病饼世,人在关外的儿子容千玦不及赶回“容记”便交给了容老爷、夫人代子选定的媳妇俞采筠打理。而奇怪的是。直到容千玦返家接手家业前,被一女流之辈掌理的“容记”不仅没倒,生意还更好了些! 之后,眼前这位坐在主位上,原为“容记米粮行”在安居城分行的管事梁似笙,不知因何竟被容千玦挑中,除了让梁似笙搬进了容府居住,还将容家偌大的产业交给他全权打理,甚至容千玦在携妻回返关外之前。还公开对外宣布容家已与梁似笙签定合作契约,委请粱似笙接手打理容家各项产业,并且将每年所得收益的四分之一归予梁似笙。 啧啧,这是一笔多么庞大的财富啊!所以撇开别的不提,此刻在这些需仰赖容家分口饭吃的商家主事,包括自己在内的人,怎能不小心翼翼,谨慎伺候这位虽才上任半年多,却已为容家创造出更大商机的“主子”梁似笙呢! “可不是嘛!”另一名唇上留着短发的瘦长男子听见何记出声,连忙跟着界面“梁爷。我们李家的茶行也得拜托你多照应了。” 眼前这个梁似笙可厉害了,接手经营“容记米粮行”外,还开拓了相关生意,在城内开设了数家专卖米食糕点及各式粥品的饭馆,以及供应南北两地精致茶点的茶馆,还有几家与本业有关的店铺而且每一家新设立的店铺还生意兴隆地令人眼红呢! “李老板的话真是说到咱们心坎里了,我们王家也要麻烦梁爷多照应了。” 听说梁似笙有意涉足其它行业,那么他也不能落于人后,得先抓住眼前这个眼光奇准的商业高手的注意力,日后要分上一杯羹还怕没有机会吗? “梁爷也千万不能忘了我们和记” “还有我们钱家的” 几个男人口上奉承,涎脸请求,深怕一个动作慢便会失了被关照的机会。 “众老板太客气了。”被团团包围的梁似笙从容对着众人颔首,语调十分沉稳响应道“其实容记米粮行才真是要感谢各位老板多年来的关照及配合。” 他真是讨厌这种场合!本以为这些人联合请托他出席,为的是谈生意合作之事。谁知却是一场谄媚奉承。尽说些不着边际。以套关系为主的“联谊”大会!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去巡视前两天才开张的新店铺还有收获!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且瞧瞧这人还打算使出什么策略来和他建立关系。 简洁的话语响应,语调平缓无波,梁似笙表情温和。不动声色的态度根本让人弄不清他真正的想法,众人互丢眼色,心中不觉踌躇起来,实在有些摸不清这个才掌权“容记”半年多的男人的脾性为何,他们到底还要不要将原定的计划继续进行下去?再者,粱似笙甚至尚未应允他们的“请托”呢! 沉默一下,挺着肥肚腩的中年男子终是胆子比其它人大了点儿,谄笑再次开口“大伙儿为了与梁爷多多熟识,饭后咱们还为梁爷安排了可松松筋骨的“活动”梁爷可得赏光,不要嫌弃哪!” “就是,就是!”另一男子,跟着出声“现下,就让大伙儿再敬梁爷一杯吧!” 按下来,此起彼落的敬酒声一再响起,梁似笙亦一一回敬,礼数周到。 待与众人个别饮过酒之后,梁似笙环视争相谄媚的每一张嘴脸,终于再忍不下去了。 他从容站起身“有关各位老板饭后的安排美意,似笙心领了,实在是以笙身边尚有数项待办公事,所以必须离开,如果各位老板没有其它事要说,请恕似笙先走一步。” 说完,趁着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且不及阻止。他迅速告罪一声,转身便离开了包厢。 容府 初秋午后的阳光明亮温暖,斜照在精致的庭园之间,让每一丛每一株花花草草皆染上了一层金光;微风轻拂,淡雅的花香随之飘扬。慢慢由书房敞开的窗口飘了进去,若有似无的香气不时骚扰着坐在书桌后方,一边“工作”一边心中哀叹的女子的心神 半晌,狠狠地将手上看了半天,才总算看完的账本放下,容百合哭着一张美丽小脸,一双美眸瞪着桌角那一迭待审视的账本,心中忍不住又哀号起来。 可恶!可恶! 就是那个可恶的粱似笙,尽是让她每天窝在书房看账本,其它什么也不肯让她做,诸如外出巡视店铺,视察营运状况、与合作商家及物料应商洽谈、开拓商机种种不胜枚举的商务,梁似笙没一样肯让她处理的,可怜的她学习商务半年多来,只跟着他外出巡视店铺两回,而且还是扮成他的随身仆人才准成行!真是有够可恶的男人! “可恶!哪儿也不让去,那还能学什么东西呀!”容百合愈想愈呕,忍不住忿忿不平咕哝出声。 想当初大哥准备带着嫂子回关外定居时,是打算连同她这个妹子一块儿带去的,可她却坚持留下,甚至还发下宏愿,立志要学习嫂子之前代兄掌理“容记”时精明能干的处事能力。 所以,她紧跟在与兄长谈好条件、代兄长打理“容记”的粱似笙身边,努力学习经商的手法及方式,怎知半年多时间下来,却只落得无日无夜窝在书房看账本,哪儿也不准去的结果! 真不晓得到底是她和梁似笙沟通上有问题,还是粱似笙根本就没打算教她那繁琐的经商方式,认为她只有待在书房看账本的本事而已?否则她都不知道已经跟他抗议多少回了,他却彷佛变得又聋又哑地充耳不闻,不响应所以直至今日。除了看账本外,她还是只有看账本的份! 讨厌!讨厌!讨厌!她不要再继续看账本了,她想做点儿别的事,不想再整日窝在书房了! 好,决定了!不管多晚,今天她定要等到他回来。再一次“用力”地跟他抗议 “小姐,我端茶点来了嘎?!” 手上端着托盘,边说话边踏进书房的丫鬟小荷,人尚未走近书桌便被容百合双手直伸,整个人趴在桌上毫不端庄的模样给吓住,脱口惊叫出来“小姐” “叫那么大声想吓人啊!”容百合仰起头,诧异看着一向很少大惊小敝的丫鬟“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姐啊!”小荷加快脚步来到桌边,先将手上托盘放下,随即趋前将主子软趴在桌上的身躯拉起“你是个姑娘家耶,整个人趴在桌上的模样能看吗?这么不庄重的行为万一给人看见了可怎么得了!什么形象都没了!” “奇怪了。明明还小了我几岁,怎么说起话来却像我娘”容百合忍不住嘀咕,可仍仍是坐正了身子“我都快闷死了,为什么不能随心所欲,做我想做的事?而且我又没打算成亲,哪还需要保持什么形象” 耳尖的小荷一点也没有忽略主子那故意将话含在嘴里的每一字每一句,她倒抽了口气“小姐不打算嫁人?!” 蚌性聪慧又温柔的小姐,自小便被教导,熟知女人家该懂得的各项技艺,以使日后觅得好夫家,而在一旁服侍小姐的几个丫鬟在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懂得不少小姐一直奉为圭臬的三从四德。怎知今日却听到一向乖巧的小姐说出她不打算嫁人的字眼这简直是想吓死人嘛! 容百合被丫鬟的尖叫吓了一跳,咦,小荷怎么听到了?亏她还故意说得含糊糊呢! 她与小荷紧张惊恐的眼对视,不觉叹了口气“嫁不嫁人一点都不重要好不好!现下最重要、也是我最该做的事,就是努力学会容家各项生意的经营方式,能独当一面,如同采筠大嫂先前那般担下容记的重任,届时,便再不会有人以为我容百合好欺侮了!” 小荷看着主子脸上义无反顾的表情,心中好哀怨地叹了一声又一声。 说来说去。都是那个不怀好意、死后已下地狱的陈家老二的错!他欺骗了小姐的感情,害得从小到大温柔娴美的小姐伤心过度,竟然彻底转了性子,变成今日这么个一心只想学做生意,再不遵守三从四德的“男人婆”了。 学做生意也就罢了,小姐此刻连打算放弃婚配这件事都说出口了,那小姐还会有恢复往日贤淑模样的一天吗? 唉,人家说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小姐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再想想,其实最过分的是千玦少爷!他身为小姐的兄长,竟然也纵容小姐任意选择自己的“将来”结果苦的还不是她们这几个从小苞在小姐身边的丫鬟,三不五时还得努力谏言、劝导小姐,充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角色。呜好苦命唷! “小姐,你还在想着要跟随梁爷外出巡视容家店铺,做那些身为管事该做的事?” “废话!”容百合立刻不客气地白了小荷一眼“我每天起码骂那个可恶的梁似笙三、四回,你还需要再问吗?!”她又不笨,当然很清楚光是会看账本可不代表就会做生意,有很多事得实地去看去学,所以梁似笙百般推托、不让她外出的做法,才会使得她愈来愈生气。 虽说这些日子来,她已然体会到当初采筠大嫂被迫代大哥接下“容记”一人独撑家业时有多么辛苦及压力庞大。可半年多时间待在书房看账本也实在让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桌上这堆账本给压死了! 她真的好想出外实地观察、学习及操作,也好调剂一下天天埋首在账本里头的枯燥日子!偏偏那个可恶的梁似笙就是不肯点头放她出门,总是理由一堆,百般推辞。 “小姐”被瞪得心中怕怕的小荷突然发现主子今日的怒火特别强烈。 容百合继续瞪着眼“都过了申时了,梁似笙回来了没有?” 第二章 “还没呢,小姐”来书房前,她趁碰到总管时问了一下。 “可恶!”容百合一听火气更旺“把我一人丢在书房里看账,自己却跑出去逍遥!这回该不会又是在妓坊里谈生意,所以才流连忘返,到现在都没回府里吧?” “这个小荷也不知道呀!”小荷很是无奈地看着一提到梁爷就完全变样的主子。她只是个丫鬟,哪里会知道梁爷都在什么地方谈生意啊! 容百合气呼呼的扫了桌上成堆的账本一眼,蓦地下定决心站起身,绕过书桌朝外边走“小荷,端着茶点跟我走!” “小、小姐?”匆匆将才放下的托盘端起来,小荷急忙追了过去“你要去哪里?” “我们换个地方喝茶,吃点心去!”容百合边踏出书房边丢下话。 “换,换个地方?”小荷一头雾水。每日午后,小姐不是一向都待在书房、用点心的吗? “对!”清冷的嗓音坚决地传了过来“咱们到清松院喝茶,吃点心!”容百合加快脚步前行 清松院? 不会吧!清松院是梁爷的寝居哪! 天色全黑了下来,梁似笙终于返回容府。 “府里没有什么事吧?”一边走向自己的寝居清松院,梁似笙一边随口问着走在身边的容府总管周律。 周律为容千玦在何总管退休返乡之后选定的新总管,据说是由容千玦的同门师兄所引荐的人选。 梁似笙的随口一问让周总管脸上的神情蓦地出现了一丝不对劲,他随即察觉“怎么?真的有事?” “这”周总管迟疑一下“也、也不算有事,只是” “只是什么?”脚步未停的梁似笙听了周总管不算回答的话,顿觉困惑,诧异的瞟去。 “呃”周总管苦笑一下“是百合小姐” “百合小姐出了什么事?” 周总管摇头“百合小姐没事,而是”他深吸一口气,迅速将主子听了以后绝对会不高兴的话说出“百合小姐正在清松院等爷呢。” “什么?!”梁似笙眸中射出惊讶之色“你说百合小姐在清松院等我?”周总管应该是说错了,容百合应该是在书房等他才是吧! “百合小姐确实在清松院。”周总管更加无奈地点点头“属下己数回建议百合小姐移驾书房,可百合小姐十分坚持。” 确定自己没听错,粱似笙不悦一哼“她在我的寝居做什么?” “百合小姐在等爷回来,说是有事情同爷商议。”周总管轻咳一声“而且,百合小姐已由午后等候到现在。” 梁似笙呆了呆,然后一脸不敢置信地问“你是说百合小姐从午后就一直待在清松院里?” “是的,爷。” 梁似笙脸色蓦地一沉,转过头,脚步一迈便往前疾行而去。 清松院是他个人专属的憩息处,除了日常打扫及伺侯起居的仆人,他向来不准任何人进入的,那个容百合是哪里不对,竟然没有征得他这个主人的同意便闯了进去,这般侵犯隐私的行为未免太可恶了些! 由天光等到天黑。容百合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灌了几壶茶水进肚子了,可那个梁似笙还是不见踪影,后来还因为太无聊,又不喜欢梁似笙放在臭上的书册的枯燥内容,只好让小荷到书房拿了几本比较不那么乏味的账本继续工作,总算得以打发无所事事的无聊状态。并终于熬到梁似笙回来。 “你总算回来了!” 听见厅门被打开的声响,容百合抬起头。一见到大步跨进厅内的修长身影,随即由椅上跳了起来,带着埋怨的话语脱口而出,一时之间并未察觉对方浑身散发出来的不善气息。 “你不待在书房或回丽园,做什么跑到我的寝居来?!” 低沉愠怒的质问突地劈了过来,让容百合吓了一跳,这才留意并瞧见梁似笙脸上不悦的表情。 “梁、梁似笙,你”有些结巴的容百合一想起自己守候在此的原因,忽又找回些许勇气地反问“你口气那么凶做什么?!” 粱似笙走近,板着脸看着她“请回你的丽园,百合小姐!” “不要!”即使有些惧于他此刻的表情,容百合还是立刻拒绝了“我有话和你说。”她话都还没说咧,才不要这么轻易被赶走呢! “明日一早我会到书房一趟。有任何事届时百合小姐再告诉我。”梁似笙拒绝她继续留下“现下,请百合小姐先回丽园去。” 见他怎么也不肯听她说明等候他的因由,容百合顿时气结,猛地提起勇气往身旁的椅子一坐。“今天没把话说清楚,我就不走!” 这佣人每回到书房,只会丢下一堆账本给她,再指出她先前出错之处,然后其它什么也不提地走人,令她再难以忍耐下去!今晚好不容易终于有机会好好和他“沟通”一下,她才不要什么都不说就被赶离呢! “请问我们有什么话没说清楚的?”见她的举动,粱似笙语带讥谐反问“你看账本学习营生,我代容爷打理家业,两人各司其职,还会有什么不清楚,需要说明白的地方?” “你还好意思说我看账本学习营生!”逮到他的语病,容百合仰起脸瞪住他,顿时理直气壮起来“光看账本而不外出实地学习,是无法学到怎么做生意的,你会不清楚这一点?为什么都过了半年多,你还不肯让我出门学习?” “不彻底弄懂账目往来,就别想继续下一步,我不是早已对你说过了!”粱似笙不耐烦地俯视着她“百合小姐如此健忘吗?” “我没有忘!”容百合轻嚷起来“可我已学习看账半年多了,难道还不够格到外面看看?” 梁似笙眼神微闪“这些事,我们何不明日再来讨论?百合小姐还是先回丽园休息。待明日——” 容百合气忿打断他的话“明日复明日,你从来就没打算和我说清楚,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等了又等,已经没耐性再等下去了,今天你一定得和我说个清楚,我要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学习下一步!” 看着她激动泛红却更显娇色的小脸,梁似笙怒气稍退,觉得她据理力争的态度十分可爱,口气不觉放缓了些。 “真要谈外出见习的事也得等明日较为妥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家径自跑到男人的寝居来,未免太不合宜了,还是先回去,等明日我们再谈。” “不行!”正在火头上的容百合断然拒绝“今晚没有答案,我就不离开这里!”看他要怎么办! 她故意挑衅的语气,再次点燃他尚未完全平息的怒火“这么硬赖在男人的房里不走,就是一个千金闺女该有的行为?难道你一点也不顾虑自己的名节?” 擅自跑到他的寝居,登堂入室的罪名都还没跟她算,她竟还胆敢威胁他! 容百合的小脸白了下又涨红“为什么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找你谈话!” 梁似笙恼怒的眼盯住她气红的小脸蛋,心中忽地一悸,想起之前两回让她扮成小厮,跟他一同外出的情况 长成这般出水芙蓉的丽色,她根本怎么也扮不成一个象样的男人,既不男又不女的模样甚至还引来那种喜好秀丽少年的男人的垂涎目光,令他心火上升,就怕一个护卫不周全会惹来无穷麻烦,偏偏这位大小姐浑然不知自己的姿色非常容易招惹麻烦,还成日吵着要外出学习。 “若不想别人对你说话难听,就不要做出不合宜的举止来落人话柄!”他毫不客气回道。 “我哪有做什么不合宜的举止?现今我和你是工作伙伴。开门公事不成吗?”容百合忿忿反驳。 “我是男人,你是个未出阁的闺女,开门谈公事根本不成体统,十分容易惹人非议,百合小姐还是快点离开吧!”梁以笙再一次下逐客令。 “你说的话也太没道理了吧!我们不也常常在书房里讨论公事?”容百合实在无法理解他的标准为何。 “这儿是我的寝居,不是书房,即使门外有仆佣候着仍是不妥!”她到底清不清楚她跑到他的寝房赖着不走的严重性啊! “有什么好不妥的?”气恼的容百合根本不去深思他话中隐含的警告,只要你把事情同我说个清楚,我就会立刻离开清松院。” “届时再来维护名声就太迟了!”梁似笙口气恼火。看她冥顽不灵、不听劝告,他心中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下去。“或许根本也已经来不及了!”当初他真不该答应容千玦的! “来不及什么?”容百合被他的话弄迷糊了。 “保住你的名声!”梁似笙瞪住她,低吼出声 闻言,容百合瞠目愣住。 保住她的名声?她到底做了什么? “我什么坏事也没做,名声既未破坏,又为什么要保住?”半晌,她发出疑惑之声。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就是不对,这还不够严重吗?”不管她是装蒜。还是真的忽略事情的严重性,梁似笙索性直言。警告的嗓音犹带火气“还是你早已经忘了一个未出阁的闺女该遵守的规范是什么了?” 容百合大大一愣,脑中随即想起从小到大所受到的教导,那些三从四德,女性行为规范她的小脸蓦地涨红。心中因他所说的话感到义是羞傀、又是生气。 她忍不住忿忿骂出声“如果我的思虑不周,忘了男女规范,不也是你一手造成约!” “我?”梁似笙不以为然地俯视她指责的眼。 “对,就是你!”被指责的难堪情绪令她索性豁出去地嚷叫出来“都是你的错!当初你明明答应大哥,让我跟在你身边学习做生意、当你的帮手,结果呢?你就只会把我一人丢在家里面对那堆令人头昏眼花的账本,一步也不让我踏出府,反观你自己倒是落个轻松,逍遥自在地跟别人喝酒狎妓去,还夜不归营地让我找也找不到人,凡此种种行为又是什么意思?” 喝酒?押妓? 梁似笙脸色铁青“容大小姐,你不觉得自己听说的话欠缺公正性吗?是谁告诉你我天天跟人去暍酒、押妓了?非亲眼所见,最好别胡诌!” “我哪有胡说!”容百合生气再反驳“这半年多来,我跟你外出两回。没有一次在正经地方,你要我怎么想?” 私心里,对于这个让大哥信任交付家业的男人,她从没有怀疑过他的操守,可偏偏他对她的态度太恶劣,让她忍不住用力地冤枉他! 头一次让人诬蔑的感觉令他心火高燃。 梁似笙咬紧牙关,黑眸狠狠瞪着她“我是去谈生意又不是玩乐,倘若对方执意约在花楼,我又有什么办法!” 自从接掌容家生意,不知有多少想和他攀上关系的人找尽镑种方式讨好他,秦楼楚馆只是其中一种手段罢了。可她又怎么会懂得商场上尔诈我虞的复杂勾斗或许他真是疏忽了,他应该找时间将这类情况解说让她明白才是。 第三章 “难道每次谈生意都一定得到那种地方吗?”容百合忿忿出声“我看根本就是你故意以这个理由来搪塞,好光明正大的不用带我一起去!想想。自从我跟在你身边学习之后,你才带我外出两回,半年多才两回,不觉得太少了吗?恐怕你早就忘了答应我大哥的事了?”她啰啰嗦嗦说了一大串,总算将心中积压许多的怨言一口气出清。 “我没忘!”梁似笙气恼地回了句,已经快要受不了她的胡搅蛮缠了。 真是的!这位容大小姐怎么不先想办法了解一下他迟迟不带她外出的原因,就先冠他一身罪名,真是令人忍无可忍地想发火。 “那你还——” “你不适合外出谈生意!”梁似笙很快截断她的话语。 “我不适合外出谈生意?!”容百合气愤瞪大眼“你这话什么意思?当初采筠大嫂打理“容记米粮行”时,不也不时外出,在酒楼茶馆与人谈生意、处理事情。怎么换成我就不适合了?” 粱似笙深深看进她忿忿不平的眼底“反正现下你还不够格外出,等过一阵子再说吧!”他断然作出结论。 “不要!”容百合心中不平忿火怎么也无法消退“半年多下来,各地店铺的账目,我已经弄得清清楚楚了,现下该是外出实地学习的时候了!而你最好是别再拦着我!” 梁似笙冷哼一声“连我要你立刻离开清松院的话,你都置之不理、充耳不闻了,真带你外出,我实在很难相信你会乖乖听我的话!” 容百合一窒“这,这是不同情况,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梁似笙继续不客气地斥道“连要你避嫌离开我的寝居,你都做不到了,更遑论一旦带你外出,你这种不听话的个性会替我惹来多少麻烦等着我收拾!” 被骂得小脸又红又白的容百合气呼呼叫道“若不来这里等你回来,什么时候您粱爷才肯大发慈悲、施舍一点时间给我,我连想都不敢想!包何况这里是你的寝居又怎样?我只有待在外厅,又没有跑进你的寝房里,为什么你一直拿礼教来压我?而且我们只有谈话,又怎么会有损害名声的疑虑?反正你又不会对我不轨。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好怕的!” 梁似笙听完,倏地冷笑起来“难道我不是男人?你当真以为待在我的寝居和我共处一室,就一定不会有事?”这么毫无防人之心,不知人心险恶,也难怪之前会发生差点误嫁恶人的事件,真是太天真了! 看着他突然变得凌厉的眼神,容百合心中一惊,可还是硬着头皮点头“当,当然。” 大哥曾对她说过,梁似笙的个性正直、公正,他当然不会对她做出不端行为,也所以她才敢到这里来堵他呀! 梁似笙脸色一变,倏地跨一步,伸长手一把将她由椅子上抓了起来,一张隐含怒气的俊脸凑近她的小脸,对着她红艳的小嘴吐出威胁之语“男人的力量不是身弱力小的女人可以轻易撼动的,若现下我是歹徒或是好色的登徒子,你以为你能躲得过我意图不轨的轻薄力道吗?”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阴狠意味地传入她的耳中,令她心头一惧,可他那灼热的男性气息阵阵拂向她唇办的骚动却让她心中莫名颤动,心跳蓦地加快一股似恐惧又似兴奋的感觉窜过她的全身。 “你放开”粉脸瞬间烧红,她不觉慌乱的结巴起来。 睇视她绯红小脸,他的眼神逐渐转变,慢慢透出一丝邪魅。 “若我说不呢?你又能奈我何?” 即使他只是抓着她的手臂,并没有搂住她。可突然和梁似笙靠这么近,还是让容百合慌了手脚,登时忘了自己在此等候盘诘他的坚定决心。 “你你到底想怎样?” 秋水美眸里流露出惊慌失措,让他心中怦然一动,而由她身上传来的阵阵馨香,则是让他平静已久的心湖意外泛起涟漪,那原以为已成功压抑的欲望瞬间趁隙破柙而出 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反应,粱似笙心中悚然,俊脸随之一沉,猛地撇开钳制住她的大手,一脸阴霾地对她口吐寒语“我从来没有说自己是不欺暗室的正人君子!”他狠狠盯住她倏地刷白的小脸“若容大小姐还在意自己的清白声誉,最好立刻离开清松院。否则再继续待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你能毫发无伤地离开!” 泛白小脸上,一双美眸惊瞪着口出恶言的男人,容百合呆了呆,猛地转身,拔腿就跑!然后她用力拉开厅门,人便冲了出去。 看着落荒而逃的小身影消失在敞开的门外,梁似笙低咒一声,阴沉的脸色宛如冬雪寒霜。 当初容千玦真不该将教导容百合的责任交付予他的,除了他并非是个适当良师外。他在半年多前第一次见到容百合。便被她的美丽纯净气质所迷惑,他又该如何站在超然的立场教导这位虽美丽天真,个性却又十分顽固的小女人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女掌柜呢? 再者,这半年多时间下来,他已清楚娇柔可人的容百合本性良善,除了她所坚守学习的决心外,她实在没有任何符合当生意人所该具备的条件。 所以,他一直令她待在府里学习看账,一方面免除让她外出学习可能遭受的困难,另一方面自己也可逃避因她而起的身体骚动。 可偏偏她无法安于现况,镇日吵着想外出学习。让他只得以敷衍手段来阻挡她的积极,结果她索性跑到他的寝居,来个守株待兔 “爷?”见到百合小姐一脸惊恐地跑走,周总管站在敞开的厅门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唤道。 “什么事?”梁似笙随即回过神。 “百合小姐已经离开,现下爷想先用晚膳,还是先沐浴净身?” 粱似笙沉默一下“先用膳,另外再拿壶酒来。” “是的,爷。”周总管答应一声,伸手将敞开的厅门关拢,转身下去。 看着被合拢的门扉好一会儿,梁似笙转到窗下的椅塌坐下,眼神思索。 经过容百合今晚的行动,他这才惊觉事态的严重,看来她想学习经商的决心十分坚定且积极,他也真该好好想个妥善的方式了。 挫败的容百合垂头丧气直奔回丽园,瘫坐在花厅的软塌上,芙蓉小脸上的惊羞之色犹未完全消退。心头如小鹿乱撞般急促地跳动着。 她的思绪一片混乱茫然,好久好久之后,脑中仍是充满着方才梁似笙瞪着她的眼神,那狂妄又邪魅的眼神令她感觉又惊又羞 相识相处半年多来。她从不曾看过他这种神情。今晚,他彻底颠覆了她对他既定的印象。 她一直以为他拥有那种忠厚老实到不行的个性呢!可今晚看来,他的身体里恐怕连一根忠厚的骨头也没有吧,大哥是不是看错人了? 自从下定决心不随同大哥到关外居住而留在乐业城学习经营家业,她一直努力学习及吸收经验,再加上看账也并非一件很轻松的事,故而她一直只将梁似笙当成一位兄长及良师,因此忽略了梁似笙也是一个男人。直到今晚,当她和她如此贴近,她才猛地感受到他是个男人,还是个魅力十足,可以轻易令女人迷上的男人。 今晚过后。她知道自己再无法只将他看成一位教导她的师父,而往后在她犹必须跟随他学习的情况下,她又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这个已然深深吸引住她的男人呢? 一年前她因错误的选择及盲目的信任,导致差点受辱,随着时间流逝,她已逐渐不再时时回想那日的情景来折磨自己,可她对男人及成亲这件事却再没了信心与兴趣但是今晚很奇怪的,梁似笙竟让她重温心动的感觉,而那是一种她不会错辨,称为喜欢的感受。 现下她仔细思索,方有些领悟自己这半年多来如此信任他的教导,恐怕皆源自于自己在第一次见到他时,便对他产生了好感。 而她此刻的心情就像飞蛾扑火般无奈,明知这一扑只是扑向死亡之路,却偏偏无法制止自己。仍是义无反顾地去做!这真是个可怕的认知 “小姐” 跟随主子在清松院等了大半天却落得匆匆返回丽园的结果,现下再见主子坐下来好半晌仍是一副神游太虚的奇怪模样。小荷不觉忧虑出声,且一声比一声大。 “小姐!” “嗄!”容百合蓦地回神,惊吓的眸光睇向丫鬟“做什么叫那么大?!吓人哪?” “是小姐自己太入神了。小荷叫了好多声,小姐还是不回应,小荷只好大声点儿。”小荷委屈地辩解着。 容百合听完。有些不自在地瞪去一眼“好啦!现下你已经把我“叫醒”了,到底有什么事?” “小荷只是想问小姐饿不饿。都已经过了用晚膳时间了。”一直等在丽园,与小荷一起服侍容百合的小玫插话进来。 小玫一提醒,容百合立刻察觉自己的确有饿了,只是方才心中有事,所以一时忽略了。 “去把晚膳端来吧!我们三人一起吃。”容百合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她稍早还用了些点心。这两个丫鬟却没有,现下一定比她更饿。 “是,小姐。”小玫答了声,立刻转身而去。 “小姐还在气被梁爷骂的事?”见主子乃是一脸若有所思模样,小荷关心问道。 先前待在清松院厅外,听着山厅内隐约传出来的咆哮声。她一直担心在厅内与粱爷争论的小姐不知受了多少委屈,而被人这么大声责骂,小姐心中一定很生气、难过吧! 生气?她? 容百合愣了一下,然后摇头“早就不气了。先前梁以笙只是很不高兴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然跑到男人的寝居,才骂人的。不过他一直说、一直骂。我也回骂了好几句,现下想想,其实他也是为我好才会那么凶,所以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那小姐可已经跟梁爷谈妥外出学习的事了?”小荷再问。她和小姐今天可是等了好久呢! 容百合摇头。“没有。梁似笙连谈也不肯谈,一直说要等明日到书房再谈!”她叹了口气。“谁知道等到明日他会不会又故态复萌,如同以往那般随便敷衍我两句就跑掉了!” “那”小荷跟着烦恼起来“如果粱爷明日还是拒绝带小姐外出学习,小姐要怎么办呢?” 小荷的话提醒了容百合明日可能会发生的状况。 她想了想,突然冷哼出声“如果梁似笙还是不肯带我外出学习,我不会自己来吗!” “自己来?”小荷狐疑看着突然变得一脸兴致勃勃的主子。 “对,我想好了!”容百合用力点头,下定决心道“若是梁似笙还是不肯教,那我就自个儿出去外面学!” 嗄?!小荷顿时呆住,一股不祥之感缓缓由心底升起。 小姐打算自己出门去学习经商?那怎么可以!这不仅不是个好主意,若真的去做,可是会造成大灾难哪! 第四章 不行,不行!她得劝小姐打消这个主意才是! “小少爷,我们回去了好不好?”一身童仆打扮的小荷追着大摇大摆走在前头的主子,口中小小声哀求着。 穿着男装的容百合,双眼紧盯着街道两旁毗邻相连的店铺,专注寻找某一特定目标让她无暇响应身后丫鬟的哀叫声,更浑然不觉自个儿以为高明的改装,其实一点也不像个成年男人,反倒比较像是个发育未全的少年!尤其她那唇红齿白,脂粉味浓厚的俊俏美少年模样,简直就像偷溜出来玩耍的娈童,不时吸引着某些感兴趣的目光,也让跟在她身后的丫鬟愈看愈觉得心惊胆战。 “哎,就是那家啦!”容百合猛地顿住脚步,一脸兴奋地看着几步距离外那间热闹非凡的茶馆“没错,正是“从容茶馆”!”由梁似笙主导拓展家业所设立的茶馆,目前城南城北各有一家且生意兴隆。容百合走前几步,站在茶馆前门一侧朝内窥探,只见这间茶馆风格十分素雅简约,茶馆一楼厅里大大小小桌子皆坐有客人,品茗、谈笑的吵杂声一阵阵传了出来。 哇哇!就如同账本上听显示的,茶馆的生意真的很好呢! 如果她没记错,梁似笙早先告诉她,茶馆一楼为大众桌位,茶资较为平价,专供那些临时歇脚、不在意吵闹且与大众同处一厅的一般百姓,至于二楼及二楼则是以屏风、盆栽造景,隔出一处处较为隐蔽的桌位及完全隔开的安静包厢,索价自然也比一楼高出许多。可虽然如此,仍是吸引众多文人墨客前来品茗,谈论诗词。而由她在账本上所看到的数目,茶馆十分受欢迎,生意是蒸蒸日上,好的不得了。 容百合听着由茶馆里传出来的吵杂声,暗忖这般生意鼎盛的店铺,如果她能待在此地学习一段时日,必定可以学到不少东西吧! “少爷,你为什么一直看着茶馆?这店铺是咱们容府的产业?”等了老半天,见主子始终站在原地不动,小荷忍不住出声询问。 自从梁爷再一次拒绝带小姐外出学习,小姐遂决定独自外出,打算先将城内属于容府的店铺巡看一遍,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所以这些天来,便由她和小玫轮流陪小姐外出,跟着小姐走遍大街小巷。找寻每一间隶属于容府的店铺,然后小姐再待在店外观察 不过这种不表明身份,迂回的方式,可把小姐及她们两个陪同前来的丫鬟给累翻了! 唉!都是她和小玫嘴拙,无法劝阻小姐打消念头,每天只得心惊胆颤陪同扮成男人也不像男人的小姐“游荡”在大街上,深恐哪天碰上麻烦,就凭两个弱女子又能济得了什么事!唉 “小荷,你看茶馆门口贴的那张红纸!”容百合突然转头对小荷说道。 “红纸?”小荷不解,目光循着主子所指方向梭巡“嗯!是有一张红纸。” “看见没?红纸上面写着茶馆正在征伙计哩!”容百合说着,嘴边露出一个奇特的微笑。 小荷一看到主子的表情,心底突然冒出一股不祥之感“少爷,你不会是想去应征吧?” “咦?”容百合脸上漾起欢喜笑容“小荷,你变聪明了耶!我就是打算、去应征茶馆伙计的工作呢!” “少爷!”小荷脸色大变,哀叫出声“不行啦!那是粗活耶小呃,少爷自小到大从来没做过那种粗活,会受不了的啦!不成不成,绝对不成!” 当场被人由头上浇下一大盆冷水,容百合不服气地看着满脸惊恐、猛摇头的丫鬟。“就算我在府里不曾做过粗活,可也不代表我就做不来这份工作!何况有什么比亲身体验更能学东西的!你站远点,我要进去问问!”丢下话,她即举步走向前去,两三步便进了茶馆大门。 “少爷”不及阻止的小荷苦兮兮叫了声便不敢再喊,深怕会坏了小姐的计划,只好眼睁睁看着主子走进茶馆,心急如焚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哪!小姐怎么会想出这种应征伙计的主意啊!现下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护小姐周全?难不成她也得跟着去应霉? 有好些天忙到没空过去书房的梁似笙,特地在这天赶早起床,打算先走一道书房看看容百合的情况,再外出办事。 结果等他来到书房,却发现一向早早就到书房报到的容百合竟然不见踪影。 “小姐呢?”梁似笙不解地踏出书房,恰好瞧见刚好走到书房门口,容百合的贴身丫鬟小玫,遂问道。 没料到梁似笙突然由书房走出来,小玫吓了一跳,心虚垂下眼“小,小姐今日起、起晚了,可能还要好一会儿才会过来书房,爷有事找小姐?” “没什么事。”梁似笙彻蹙了下眉,强压下心中因为没见到容百合突然升起的失望感觉“小姐为何起晚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不是的,小姐安好,只是睡晚了些。”小玫有些紧张地摇着头,接着再问“爷想要见小姐?” “我还有事赶着出门,没时间等她。”梁似笙摇摇头“告诉小姐,等过两日事情忙完了,我再过来和她谈一谈。”说完,他转身离开,因而没有看见小玫脸上表情的变化。 “是,我会告诉小姐的。”小玫对着梁似笙的背影回答,终于大大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这些天都不再上书房来的梁爷已打算暂时不理会小姐了,谁知今天竟突地跑来,真是吓死人了! 幸好小姐早已吩咐她守在这里,才暂时将爷敷衍过去。可万一过两天爷又过来找小姐天哪!那她又该怎么说呀? 小姐啊小姐,小玫并不善于说谎呀!今天勉强应付过去,并不代表下回就能安然过关哪!小姐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待在府里,别天天跑出府去工作,而将应付爷的这种重任交给小玫吗?小玫的胆子很小。经不起这种惊吓呀! 是夜,丽园里传出惊呼声。 “梁似笙突然到书房找我?”容百合叫道。 “对啊,可把小玫给吓坏了。”小玫一脸余悸犹存,幸好我及时想起小姐交代的话,才勉强应付过去。 “粱似笙没起疑吧?”容百合语气紧张。 “看梁爷没再多问的样子,应该没有起疑才是。”小玫想着早上碰到梁似笙的情形。 “那就好。”容百合吁了口气“不错,不错!看来小玫你也挺镇定的嘛!” “哪有?!”小玫立刻抗议“我可是吓呆了!要不是怕小姐不在府里的事被爷发现,我才硬着头皮撒谎,能瞒过爷纯粹只是运气好而已。” “那也可以啊!”容百合满意点头“下回梁似笙再来,你还是用同样理由应付他,就不信他能拿我怎么样!” “可万一爷坚持要等小姐到书房谈话,怎么办?”小玫很是担心。 “那还不简单,就说小姐我今日没兴趣和他谈话,请他明日再来。”届时她再在书房等他即可。 “小姐不行的啦,看着爷那么严肃的脸,我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你可以的啦!别太紧张就好。”今日不是就应付得很顺利吗? “小姐!”小玫哀叫“那我可不可以和小荷交换,让小荷去应付爷一回?”小荷可比她有胆多了。 “不行。”容百合立刻否决“你忘了小荷也在工作,是无法跟你交换的。” “对喔!”因为太担心,她差点忘了这回事了。“那我该怎么办?” “别再哀哀叫了,就依照你今早的方式去做。”容百合小手无力地摆了摆“现在我可是比你还累。还不快把晚膳端来。我快饿死了!” “是。小姐,”一脸哀怨的小玫应了声,心不甘情不愿出了厅去。 小玫一出去,小荷看着累瘫在椅子上的小姐,忍不住再次重复第千百次劝说“伙计的工作很累人的,小姐,你要不要考虑辞了工作,别再去了?” 闭目养神的容百合张开眼。看着每天拚命劝说的丫鬟“刚开始总是不习惯的,等我适应了之后,就会有精神来观察店铺运作情况及跟掌柜打探学习了。” “可小姐”明明是自家店铺,为什么要用这么辛苦的方式学习? “别再说了。”容百合打断她“连一份伙计工作都做不来,要怎么学习下去?等我再做一段时间再说。”她再次闭目,续道“如果你这么有精神劝我,不如去替我准备热水。我累死了,用完晚膳,我要沐浴,然后直接上床睡觉。” 小荷苦着脸“是,小姐。” 从容茶馆 午后。茶馆,二楼位于角落的包厢内,梁似笙与茶馆负责人刘掌柜隔着桌子对坐,依惯例进行半个月一回的店务运作检讨。 一个时辰后,两人讨论完毕,一前一后地走出包厢。 “李记茶行依恃着与容记由上一代开始便有生意往来,以为可以随便拿次等货供给茶馆这件事,我已撤销和李记茶行的约定,改为和“孙氏茶庄”合作,咱们先试上一段时间,若茶叶质量稳定,再来订定长朝契约” 梁似笙一边对刘掌柜说着差点忘了提起的公事,心中一边盘算,今天的公事已大致完成,趁着天色尚早,不如直接回返容府。也好找容百合谈一谈,免除挂在心中的疑虑。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两、三回早晨出门前到书房找她,总是不见她的踪影,难道她是太累了,身体出了问题,所以才无法早起 “我知道了,爷。我会盯紧每一批送来的茶叶质量。” “那一切就请刘掌柜多看着点了”被打断思绪的梁似笙同道,可话未说完,眼角突然瞄到一个刚好端东西上楼的娇小身影,然后他被那转进一间包厢的伙计一晃而过的侧脸给吸引住目光。 那张侧脸真的好熟悉,不仅脸型熟悉,连身形也熟悉到让他几乎以为碰到认识的人了! 他到底是在哪里见过那张侧脸? 梁似笙疑惑地走过去,谁知他才走厂几步,另一俪个头娇小、手上端着托盘的伙计跟着走上楼来,恰好跟走向包厢的他打了个照面—— 梁似笙眼神倏地一厉。定定瞪住面前这张他绝不会错认的脸孔。 对方则是在与粱似笙眼神接触时脸色瞬间大变,惊恐地倒抽了一口气,登时呆怔原地,动弹不得。 半晌,粱似笙冷静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容百合的贴身丫鬟小荷为什么会一身小厮打扮在茶馆里工作? “呃爷我”惊恐让小荷结结巴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无法相信自己竟一头撞上最不想遇上的人。 “爷,你认得小何?”刘掌柜跟了过来,奇怪问着正瞪着黟计的主子。 “小荷?”粱似笙瞥了刘掌柜一眼“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工作的?” “小何来了十来天了。”刘掌柜想了下即据实回答。不明白梁似笙为什么特别问起这个新来的伙计。 “她是新来的伙计?”粱似笙的目光再次放在小荷身上。 “是啊。”刘掌柜点点头“因为店里生意愈来愈忙,所以前阵子小的遵循爷的指示,补了几个伙计进来分担活儿“小何”就是其中一位。” 第五章 梁似笙蹙起眉,目光不移盯着一脸惊慌的小荷。 一向与容百合形影不离的丫鬟,竟然在茶馆里当伙计,那么现下又是谁在服侍容百合! 等等!这事儿有些不对! 一个想法蓦地跃进梁似笙的脑中,他眼神一凛,急促出声质问面前的人“你家小姐呢?她该不会也在这!” 他话未说完,一声低喊由一旁包厢微敞的门缝里传了出夹,接下来,粱似笙先前看见转进包厢,那名侧脸很熟悉、个头如小荷般娇小的伙计夺门而出,一见到杵在门外的小荷,便如见到亲人那般,不及细想便三不管地扑过去揪住小荷的胳臂,气嘟嘟地低骂出声。 “小荷,气死人了啦,那个客人好差劲,把我当成可供亵玩的娈童,趁我不注意时偷摸我一下好恶心喔!你说等一下我可不可以也偷偷在他的茶中丢一把巴豆”她嘀嘀咕咕,小声唠叨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站得僵直不动的小荷连一句话也没回给她。 她不解地抬起头“小荷。你怎么了?”扮成男人的容百合仔细端详自己的丫鬟“你的脸色好难看哪!是哪儿不舒服吗?” 全身僵直的小荷,惊恐看着仍未察觉清势的主子,好不容易才勉强由喉冒挤出声音“小小” 可惜某人没让她说完便横插进来。 “刘掌柜,这位抓着“小何”不放的人,应该也是店里另一名新进的伙计吧?” “正是,爷怎么知道?”刘掌柜再次点头,虽不懂主子脸上的表情为什么愈来愈严厉,可仍是照实回答“他是早小何一步进来应征的“阿容”说是和小何有着同乡之谊的朋友。” 刘掌柜与梁似笙两人一来一往的对答终于傅进容百合的耳中。她侧首一瞧,脸色瞬间变得和身旁的小荷一般惨白。 “你你你”过于震惊让她你个半天,还是说不出下文。 天哪!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他这么大个儿的人,她怎么会迟钝地没注意到,好赶紧先避一避!这下人赃俱获,她连逃都没地方逃了! 粱似笙严厉的眼神瞪着愈贴愈紧的主仆二人,眼底的怒焰几乎快要压抑不住。 “刘掌柜。”他突然出声,目光并没有由两人身上挪开。 “爷?” “你不介意我带走这两个伙计,帮我办点事吧?” 刘掌柜微愣了下,不管此刻眼前怪异的情况惹人心疑,仍是立刻点头“当然不介意了。爷,两个伙计够不够?如果爷需要人力,店里应该还可以暂时再拨出一两个人手来。” “不必了,两个已足够了。”梁似笙回绝,再对着面前两人命令道“你们跟我来。”话落,他径自领头走向楼梯,下楼去了。 有些害怕即将要面对的责难,容百合与小荷两人站在原处迟疑着。 刘掌柜奇怪地看着不动的两人,上前接过一直被小荷,紧紧抓住的托盘,出声催促“还不快点跟上去!爷是茶馆老板,他要你们做什么工作,就尽力去做,若忙得太晚,就直接回家去,不必再回茶馆里来了。” 容百合看了看一直在状况外的刘掌柜,踌躇了一下,终于毅然挺起肩膀,拉着小荷下楼去了。 梁似笙直接将容百合主仆二人带回容府,然后遣退小荷,直接与容百合关进书房里,并吩咐众仆不准靠近书房周边一步。 两人各据一方,在书房对峙着,一个怒气蒸腾,一个惊慌不安。 梁似笙毫不隐藏浑身散发出来强烈的火气,一双燃烧着怒焰的眼眸热力惊人,如一把炽烫锐利的刀直刺向那个本应该待在书房看账本,却自作主张地偷偷跑出府,然后再扮成男人在自家茶馆里客串起伙计的不听话学生,容府的大小姐容百合! “原来我还在纳闷,甚至以为你可能病了,结果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我两回到书房没见到你。全是因为你天天偷溜出府去了!不错嘛!还知道安排一个丫鬟守在书房,以防万一,而我竟然也笨得轻易被骗过!现下,我到底是该夸赞你的“巧思设计”还是为你的“狡计多端”骂你?!”充满怒火的嗓音响遍全室。梁似笙气坏了! 想不到在经营生意上从不曾失手的人,竟然会意外栽在一个女人手上,而万一他的轻忽让她出了事,他又该如何向容家主事交代呢?! 看着梁似笙眼底露出的凶狠光芒,容百合不觉有些瞻寒,犹豫了半晌仍是鼓起勇气出声,声明自己的立场。 “那那我也是不得已的嘛!” “不得已?”粱似笙怒笑几声“那我还真得请教一下百合小姐,到底是什么样不得已的理由,让你不顾自身安危跑出府外,还应征工作,抛头露脸地当起茶馆的伙计?!” “我、我哪有不顾自身安危!”这一点她可得替自己辩解一下了“我可是谨慎扮成男人才外出的,就算工作。也是在容家所属的店铺,而隶属于容家的店铺都是正派经营,哪会有什么危险!”容百合硬着头皮抗辩,假装没看见他愈发噬人的目光,以免自己会说不下去。 “容家所属的店铺确实都是正派经营的生意。却不代表前来光顾生意的客人个个都是好人!”浓浓的讽言由梁似笙的口中吐出,一点也不留情面给她“若是你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何不想想方才在茶馆三楼包厢门口。你抓着丫鬟哀叫被人偷摸的事实,再来告诉我偷偷溜出府工作没有危险!” “呃”不能否认的事实让容百合脸色一僵“我那是特殊情形啦!那个客人呃,是把我当成男的,她是因为身为少年模样而被骚扰的,并非是女人模样呀! 梁似笙额间一根青筋直跳“这么说来,你是觉得被人当成“少男”骚扰就无损于你的名节?”他用力哼笑一声“所以被人偷摸一把也无妨了?” “你”容百合涨红了小脸“你为什么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不顺的气息让她责怪的嗓音变小,也显得有些理不直气不壮。 她埋怨的态度让梁似笙胸口的那把火不降反更升。口中吐出的话语愈发恶毒。“觉得我说的话难听,就不要做出会让人说出这种贬损言词的事儿!” 一句句带讽带刺的话传入耳中,让容百合原来还感到心虚羞愧且惊慌的心情开始褪失,取而代之的是逐渐上升的心火。 只会一直一直骂不停,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会发生,始作俑者是谁?! “别一直骂我了啦!”她再受不了地出声,捍卫自己的立场“若真要追究起来,我会出府还不是因你而起的!” 闻言,梁似笙猛地瞪大眼“因我而起?!”他怒极反笑“这下子我不好好请教一下百合小姐为何突出此言都不行了呢!” 哼,这小妮子还真敢说!难道是他逼她外出工作的? “本来就是因你而起!”容百合立刻抓紧机会抗辩“要不是你三推四推不肯带我外出实地学习生意经营,我哪需要自个儿偷跑出去,还得想法子隐藏身份进入自家店铺工作,好伺机学习经验!所以说,会扮成男人、当伙计,本来就是因你的推托才逼我出此下策,现下再来骂我莽撞,未免太没有道理了!”一说起他的罪状,她愈说愈溜,这词又滑又顺,顿时不结巴也不心虚。理直气又壮。 梁似笙一双冒火的眼眸直勾勾瞪着她不认错的小脸,口中慢慢吐出的话语却相反地又轻又柔。 “这么说来,害得小姐只能委屈外出当伙计来学习经验,全是我这个教导者没尽到责任所致,百合小姐是这个意思吧?” 吧嘛?比谁眼睛大呵! 就算被瞪得心塞开始发毛,容百合还是不客气地瞪了回去,气恼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忘了曾答应我大哥要教导我学做生意!” “我没忘。” 容百合更加瞪眼“你没忘?可你却一直不肯教“后半段”逼不得已,我只好想出这个法子来继续学习,都半年多了,我早就学会看账,其它的你却始终不肯教,那请问我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学得完全,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女掌柜?” 盯着她的眼里的火焰突然消失无踪,梁似笙蓦地变得面无表情“如果真是我的错造成你偷溜出府冒险,那么你要不要知道我为什么迟迟不愿带你外出实地实际的学习?” 当他满眼怒火时,容百合觉得白己还有办法和他据理力争,可此刻他的面无表情与眼中深不可测的幽暗就带给她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彷佛他就要说出一些令她难以接受的话来让她无地自容 她心中忐忑,终是硬着头皮点头“你告诉我吧!。” 梁似笙沉定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一会儿后,语气低沉地问“你可曾仔仔细细看过自己的长相?” 容百合迎视他没有情绪的眼。不解其意,疑惑反问“我有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长相又如何?” “那么我建议你有空时不妨好好看一下自己的长相。”梁似笙微微勾动薄唇。依旧面无表情“因为你的长相正是我一直不肯带你外出的原因。”而这是前两回带着扮成小厮的她外出的经验所得来的结论。 “我的长相?”容百合一头雾水“我的长相有哪里不对?” 粱似笙凝视她片刻才出声回答“你的长相太女性,表情又太柔弱温和,毫无身为主事者该具备的坚毅精神与威严,又要如何成为别人一眼信服,能独当一面的女掌柜?” 容百合脸色发白,因他所言而大受打击,久久才勉强出声反驳“我我可以扮成男人!” “扮成男人?就如同你此刻身上的打扮?那就更可笑了!”梁似笙完全没有留情,继续打击她的信心“着男装只会让你变得既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反倒比较像被人私下豢养的娈童!这般德行,要怎么让人把你视为一个有魄力、有担当的主事者?” 他被容百合私自外出,还偷偷到茶馆当伙计的事实给吓坏了!所以对她的评语实在无法心平气和,因而显得十分不留情! 而实际上,他应该告诉她的实话是,她长得太美、太女性化,若带她外出,恐怕还没学到东西,就先引来一个又一个登徒子的觊觎、骚扰,而他一点也不乐意见到这种情况发生 再者,若真正对自己诚实点,他唯一的想法是将她锁在容府里,一点也不想她的美貌丰姿被旁人给窥视去! 所以,只要想着她婀娜的身姿公开让众人欣赏、评鉴,他就满心不悦,无法忍受! 只是,心中这些想法,他是不可能坦白告诉她的! 梁似笙恶毒又直接的话语,让容百合突然想起稍早在茶馆包厢里被人当成“少年”轻薄的情况,小脸顿时又红又白,浓浓的耻辱羞愧感觉塞满胸口,让她十分难受。 第六章 她愈想脸色愈发苍白,仅存的自信心更是被他的评语给击溃了,一双美眸蒙上浓郁的阴影。 之后,她勉强牵动唇角、发出声音“我的长相真那么差,连一点改善的法子也没有?” 盯着她脸上表情变化的眼底闪过一抹不明光芒,梁似笙下颚紧绷,语气却蓦地柔和下来“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 没有留意到他说话语气的转变,容百合但觉一股难堪的泪水不请自来,急急涌上双眸,让她赶忙眨动眼睫,硬是将那股湿意逼了回去。 原来她在他的眼中如此没用,所以他才一直拖延敷衍,不愿带她外出学习、教导经商之道。 再者,让一个自己已不知不觉喜欢上的男人瞧不起,是多么令人感到难堪、羞愧啊! 沉默久久,还是不想放弃的决心令她勇敢开口。 “难道我怎么也无法改正这个缺点,好完成我的“学习”之路?”她知道每个人的长相与生俱来,无法改变,可总有些方式可以改善吧?例如遮掩易容? “你又何需如此坚持呢?”梁似笙语气一径柔和“你可以考虑成亲嫁人,然后相夫教子,放弃这个志愿!” “我没兴趣嫁人。”容百合眼神黯然“反正不管我本身有什么缺陷,我都可以想法子改善,我一定要学会做生意,独当一面!”她再不愿回到任人宰割,没有自主权的阖阁千金女的生活了! 没兴趣嫁人?梁似笙眸光一闪,柔和语气融入一丝不悦地问她“倘若怎样也无法改善,你还是坚持要学下去,让我成日忙着承担护卫你的责任?” “我不是麻烦!”容百合有丝生气地涨红脸“我会留意自己的行为,绝不招惹问题来惹你心烦!” “万一麻烦主动找上门呢?”梁似笙不放过她,语气愈发咄咄逼人“假若你突然被人这么抓住呢?”边说,他猛地踏前几步,一把揪住她的胳臂,将她由椅子上拉起来,令两人身躯十分贴近,男性的脸庞故意贴向她,含戾的眼直盯住她“这样也不怕吗?” 他猝不及防的行动吓了她一跳,心跳倏地加快。 容百合小脸一白,随即又涨红“我不怕!因为你的“说明”让我了解外出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我可以学习避开这种意外的发生。”虽然被吓得有些说话不顺,可她坚持的眼神仍未改变。 “你真的很顽固!”眼底瞬间迸出火光,梁似笙恼火斥道。 “我不觉得,我只是想贯彻自己的志愿,学着当一个生意人!”虽然有些心惊他强烈的眼神,容百合仍是坚持己见,勇敢迎视他“而且你的比方或许根本不会发生,若真发生了,我并非迟钝之人,难道不会闪躲避祸吗?” “闪躲避祸?哼,天真!”梁似笙嗤之以鼻,脸庞愈发贴近她,灼热的气息袭上她的眼“那么何不试试当你碰上一个执意强取豪夺的男人时,你能怎么闪躲避祸吧!” 话声方落,一抹邪佞之色在他的脸上倏闪而过,他灼烫的唇不待她有任何反应机会地攫住她嫩红的唇瓣,灵活的舌尖迅速攻入她毫无防备的口中,长驱直入,强横翻搅掠夺她的甜美。 强烈的阳刚气息袭来,充斥在她的口鼻之间,瞬间紊乱她的气息,席卷占领她的感官知觉,让她顿时手足无措,惊慌不已。 他的唇密密覆住她的。逐渐加强侵略的力道 一道微弱的嘤咛声从容百合的喉间逸出,当他的舌尖强肆探入她的口中时,一段奇异的兴奋感由体内冉冉升起,然后窜过她的全身,促使她的一双小手不由自主环上他的颈后,身躯贴近他,彻底屈服在他炽烫的唇舌之下 原是惩罚、警告性质的吻,却在他的唇碰上她软热甜蜜的唇瓣时,很快改变了。 他开始热切吞噬她甜美的舌尖,辗转纠缠,将体内潜藏许久、对她的渴望倾泻而出。同时,他的大掌亦控制不住地隔着衣衫覆上她胸前诱人的饱满,欲望的火花在两人之间迸发。 体内欲望的热火被煽起,让她深深陷入由他制造出来的魔力之中,无法自己。她不觉在他的口中嘤吟出声,理智已被他强烈掠夺的热度蒙蔽了。 她无意识的响应让他愈发激动,肆无忌惮的大掌不住揉搓她极富弹性、软热的胸脯 突然,梁似笙的身躯一僵,一切动作停止,他猛地推开怀里的容百合,踉跄、狼狈地后退了几步,浓浊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书房里。 “我到底在做什么?!”咬牙切齿的低咒蓦地由梁似笙的口中迸射而出,嗓音中充满着不敢置信、惶惑与若隐若现的不安。 他的嗓音破解了迷咒,让脑中依旧茫然混沌的容百合由迷醉的境界回过神。 她茫茫然的视线迎向他,清楚看见他眼底未褪的欲望火焰,这才突地醒悟到两人方才做了什么事! 芙蓉小脸倏地刷白,复又涨红,羞赧、羞惭之色交相浮现在她美丽的脸上,再加上被狂暴吻得微肿,正微微颤动的红唇,形成十分特异又诱人的模样。 她那泛红的芙蓉小脸,漾着惑人心魂的柔媚风清,让梁似笙的心为之跃动不已。 他用力一甩头,强硬压**内依旧肆虐的欲念,冒着火花的韩光直射向她,极端压抑的低沉嗓音传入她的耳中—— “如果你不想我再继续破坏你的名节,最好是趁着你还走得掉的时候,离开书房!” 噬人的目光令容百合狂奔的心跳怎么也缓不下速度,而他那既压抑又带着浓浓威胁的话语则是当场令她感觉惊吓,也使得她不假思索地以着最快速度朝书房门口狂奔过去 而当她的小手才刚碰到门扉时,他再次傅来的低哑嗓音顿时又定住了她的动作。 “你还是不打算改变主意,坚持要随我外出学习?” “是”已狂奔的心跳蓦地又加快了些,全身战栗不已的容百合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好!那么由明日开始,你就跟着我外出,好好学习吧!”梁以笙宣告的嗓音阴森,口气充满着懊恼与不悦。 容百合猛地回过头“你说真的?” “是真的!”梁似笙肯定点头“还有,你不必改装,就以你女人的面貌外出!” “好。”好半晌她才应声。 虽说梁似笙终于松口,愿意带她外出学习让她感觉一阵兴奋,可她却发现自己此刻真正挂怀的已经不是可不可以外出这件事,而是方才他亲吻了她的这件事。 他为什么不解释?什么也不说的态度彷佛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真是气人呢! “明日一早,我在大门前等你!”梁似笙愈发阴郁的嗓音,彷佛宣告着她的苦难日子即将开始。 “好。”用力挤出响应,容百合迅速伸手拉开门,冲了出去。 现下,她只想快快躲回自己觉得最安心的丽园里,好好地想一想为什么粱似笙会突然接受她的坚持外出学习,难道是因为不小心占了她的便宜? 然后,她还要想想为什么明明梁似笙是以着恶意、屈辱她的打算亲吻她,她却毫不觉得有被冒犯的难受,反倒感觉兴奋又陶醉,甚至心底还有一种“啊!终于等到”的莫名感受真的是好羞人哪! 而最最重要的,也是她急于逃开的原因是,她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可怕的领悟—— 难不成她早已深深喜欢上粱似笙,却不自知?! 十天后容记米粮行 容百合坐在柜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芙蓉小脸面无表情。双眼紧紧盯着粱似笙跟那位坚持与他私下讨论要务的米粮行掌柜两人背影没入里间之后,心底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目光转向繁忙的店内,努力观察,看见多名伙计穿梭在人来人往的店里,殷勤协助前来购买的客人,那些伙计个个脸上堆满和善的笑容,与面无表情的梁似笙实在有着很大差别。 她知道身为主事者需要树立权威,让人信服,所以她努力学习他的面无表情,却发现好难,因为与她的本性不符,而且梁似笙更是一点也不在乎她脸上摆着什么表情,他连看也懒得多看她一眼。 自从那天,粱似笙特意以“诚恳”的态度为前一天唐突、侵犯她的行为致歉之后,每一天他总是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带她出门,让她观察、学习他处理每一间店铺事务及谈生意的方式。他是真的很认真在教导她,可她的心情却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而愈发地惆怅起来 经过了这些天,她看到了许多梁似笙从未在她面前显露过的面貌,也看到及感觉到众人对一个女人当家的反应?那让她深深体会到当初大嫂替不及返家的大哥担下家业时的艰辛,因为由各家店铺掌柜的眼神看来,她根本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存在。 而当她在这些天中,看见梁似笙处理事情的精准与决断时,她更深刻了解到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成为一个主事者,她开始怀疑自己想着要以学习的方式达成如此“伟大”的目标,会不会太乐观了点? 或许她就如同梁似笙那天所言,连一点威严都没有的人,要如何令其它做事的人信服?除非她比其它人更加聪敏、精明,甚至可以达成别人达不到的目标,方能服众!唉 就在容百合渐渐陷入自我思绪之中而分心时,由米粮行门前晃进来一个身着华服,小肮微凸,身形有些臃肿的年轻男人,一双流气轻浮的眼睛东张西望,一看见坐在柜台边的容百合,眼光随即一亮。 他立刻迈步,迫不及待地朝她走了过去。 “唷好一个美人儿哪!”愈是走近,愈看清她的美丽迷人,他口中不由得赞叹出声“怪了,本少爷逛遍乐业城大街小巷不知有多少次,怎么不晓得有这么个小美人儿存在?” 他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的眼里闪动着yin逸之光。“小美人儿啊!你是哪家的千金?” 看她身上以上好质料裁制的衣物,再加上她娴静优雅的气质,他可以肯定她应是出身于富户的千金闺阁,也算配得上他啦! 浓浓的熏香味扑面而来,让容百合感觉不适地蹙起眉。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方察觉自己面前站着一个很无礼,靠得她很近的男人,而那股浓香味正是由他身上传出来的。 她不觉将身子挪了挪,想避开这个不懂得保持男女距离的客人——他是店里的客人吧? “怎么?耳聋啦!没听到本少爷在问你话?”见她闪避的模样,名唤杨照兴的轻浮男子不悦地瞇了眼,长臂一伸便抓住了她的下巴,钳制住。 容百合先是被他形同侵犯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然后下巴传来的痛楚让她心中一股怒火猛地冒了出来。 容百合冷下眼斥道“放开你不规矩的脏手!” “你说什么?!”没料到会被喝斥的杨照兴脸上立刻露出怒色“敢骂我?!你知不知道本少爷是——” 第七章 “杨少爷!”一个离得较近,瞧见状况的伙计急急跑了过来“麻烦你放开这位小姐,好吗?”他口中好言相劝,其实心中早已把这个成天不事生产,只会到处闲晃,做出欺凌良家妇女行径的杨家少爷给骂翻了。 要不是碍于店里不得罪客人的规矩,他早就吆喝众人上前,给这个胆大妄为的登徒子一顿好打了,哪还用得着捺着性子劝说! 真是的!前脚才刚看到杨府管事进门,后脚这个讨人厌的杨少爷就跟了进来!这个最喜欢在大街上逛的少爷怎么好死不死挑了今日踏进米粮行,还看上了跟随梁爷一起来的姑娘,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见那杨照兴根本不听劝,还是不放手,伙计心中不由着急起来,想耐性再劝说时,就见容百合身躯一动,冒着可能会受伤的力道,猛地由椅子站起,连带也扯脱了杨照兴钳住她下巴的手掌,然后她迅速往旁边挪移过去。 “你给我站住!”被米粮行伙计阻拦坏了事,看上的女人又态度如此强硬,顿时让杨照兴感觉面上无光,火气涌上心头地怒吼出来“本少爷肯摸你可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 哼!他碰过这么多女人,这还是头一遭遇上这么用力反抗的!不过这么一来,他对她也更加有兴趣了。 “无耻!”蹙紧眉心,容百合满脸厌恶地斥道。身躯微转便打算尽快远离这个满脸色相、满口yin秽言词的登徒子。 一见她打算避开逃走,杨照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箭步冲向前,伸长手勾住她的纤腰,将她往自己身上拉并贴住。 浓郁的熏香夹杂着男人的体臭扑鼻而夹,再加上被压贴在登徒子身上的羞辱,令她感到一阵作呕,小脸瞬间惨白,体内怒气愈发升高。 “放开!”容百合猛烈挣扎,两只小手用力推挤着直朝她贴近的龌龊脸孔“你放开!” 一旁的伙计没料到杨照兴的动作那么快,脸上顿时色变,内心喊糟地扑向前,伸手便要排开杨照兴捉住容百合的手,看见骚动的几个伙计见势不对,亦迅速跑过来帮忙,场面顿时陷入混乱 “你们做什么?给我退开!”杨照兴气怒大吼,抬脚踹向上前试图拉开自己钳住容百合手臂的伙计“我要这个女人陪我干你们什么事?再要多管闲事,后果你们承担不起的!别忘了,我杨照兴可是——” “是什么?” 一句严厉冷冽的话语破开众人吵杂声响传了过来,也让众人瞬间噤声,同时转头望向发声之处——那个直挺挺站立,浑身散发惊人气势,不怒而威的硕长男人。 “一个只会欺侮女人的卑鄙败类,根本就不是个东西,就算家世再好也是枉然,徒惹笑柄,有什么值得夸耀的!”紧绷的脸庞面无表情,梁似笙走到杨照兴面前,猛地沉声暍道“放开她!” “你是什么东西?!”差点惊吓地放手的杨照兴及时回过神,马上对梁似笙嗤哼“叫我放人我就要放吗?这个女人本少爷看上了,你给我闪一边去,别碍了少爷我的好事啊!”他突地惨叫一声,猛地甩开扯在手上的容百合,可又及时反应地用另一只手扯住伺机逃开的她,双眼瞪着手腕上正沁着血丝的齿痕,冒火大骂“该死的贱人,你竟敢伤了本少爷!今天本少爷不好好教训你,我就跟你姓!” 边骂,杨照兴沁血的那只手握起拳头就想往她身上招呼下去,谁知他的脸色突然大变,惨号声随即由他的口中发出—— 众人只见梁似笙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捏住杨照兴握拳的手,然后再以奇特、让人看不清楚的手法一转一扭,杨照兴的嚣张之势便消失了。 杨照兴号叫连连,另一手随即松开扯住的容百合。 一见他放开容百合,梁似笙也立刻甩开杨照兴的手腕,任由他捧住自己的手腕继续号叫,径自向前将踉跄到一旁的容百合揽了过来,护在臂弯之间。 “他弄伤你了?”他俯头看着小脸惨白的小女人,温声低问。 惊魂甫定的容百合摇摇头,咬紧牙关不愿让委屈惊吓的泪水涌上眼眶,心中既懊恼又难受,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正好证明了梁似笙那番她没有威严的评语,而那天他抓住她,后来又故意亲吻她的行为,述说的不就是方才她无力抵抗登徒子的事实! 他的“举例说明”也未免太伤人了! 见她眼神怔忡,惊魂未定又特意维持镇定,不肯显露委屈的模样,梁似笙心中一阵强烈心疼,暂时压抑的心火顿时愈发升高起来。 他不该只弄断杨照兴的手腕,他应该直接折断那个该死家伙的脖子才是! 这时,某人不怕死的叫嚣声又响了起来。 “该死的你,竟敢弄断本少爷的手!”因为那些等在店门外的下人及本来在店里采购的管事全都赶到身边关切,杨照兴才又有恃无恐地胆大起来“你是谁?敢伤我!傍本少爷报上名来!”他定要将这伤了他的人好好整治一番! 粱似笙眼神一戾,尚未及回应,一旁亦看见事情经过而气极了的掌柜,怒声抢先骂。 “这位是咱们容记米粮行的主事梁爷,而被你欺凌的女人正是咱容记的大小姐,你是瞎了眼才瞻敢在容记闹事,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掌柜的宣告让众人哗然出声,这才明白这位跟随梁似笙前来米粮行的姑娘竟然是容府的大小姐,也是容记的老板之一。 捧着手腕,狞着脸的杨照兴一听见对方是容记的主事者,先是愣了愣,随即又嗤笑出声。 “原来是我爹曾跟我提起,那个名不正、言不顺,却因为巴结容千玦成功而了入主容记的小避事啊!哼!别以为你是容记的主事,就可以任意伤害本少爷而不用付出代价!告诉你,我爹可是——” “我知道你爹是谁。”眼露杀气却仍是面无表情的粱似笙冷声打断他,先制止臂弯里因听到对方的话,脸上升起怒意并打算开口的容百合,然后续道“你尽可回家告状,再让你爹来对付、教训我!”他不屑与这种没脑的人再多说半句话! “杨记布庄”原是乐业城数一数二的大布庄,与官府的关系也很不错,可惜这一代主事杨锋为人贪小便宜又吝啬刻薄,多年下来惹得人心涣散,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这几年又做了几件错误决定,造成财银损失,近况早已大不如前,摇摇欲坠了! 而今日杨锋教出这种只会欺凌女人的劣子,还竟敢杠上他,就别怪他不客气!若不让“杨记布庄”在最短时间内消失,他绝不罢休! “你你”被梁似笙眼中的杀意所惊,再加上手腕疼痛难当,杨照兴瞪了梁似笙好半晌,竟再也说不出半句狠话。 “请吧!杨少爷,你听到咱们梁爷的话了。”掌柜板着脸,厉声撵人,不让对方再有机会多说什么。 恨恨瞪了掌柜一眼,杨照兴转过身,在众人的簇拥下,灰头土脸地离开容记米粮行。 杨照兴一干人一走,梁似笙立刻吩咐伙计叫容府马车过来接人。 然后他对着掌柜下达命令。“马上派人通知,容记米粮行不再卖任何粮米给杨府,其它地区的分行亦是。再有,容府旗下的店铺都不准杨府的人进入!” “是,爷,小的立刻差人去通知。”掌柜躬身应道。 “至于今日,就到此为止。我要先送百合小姐回府。剩下的事务明日我再过来处理。” 事情交代完,梁似笙扶着容百合走出米粮行,登上赶到的马车,很快离开。 梁似笙将容百合送回容府她的寝居“丽园” 一路返家,他注意着她始终不吭一声的异样,心中暗忖她定是因为方纔所发生的事而受了太大打击,也或许体肤还受了伤,心底不免有些担心起来“你还好吗?”他看着一进门便缩坐住椅中,面容苍白的小女人“我让人请来大夫替你诊视一下可好?”说着,他朝门口方向移动,准备吩咐仆佣迅速请大夫前来。 “不!”容百合终于出声“我不需要大夫。” 粱似笙走回来“可是你”有些不对劲。 “我没事。”容百合闷闷出声打断他的话,嗓音显得压抑,她以悒郁的眼神睇向他“你还不打算对我说你看,我早告诉你了吧!这句话吗?” 梁似笙愣了愣,一开始有些不明了她想说什么,下一刻他便恍然明白,理解她因何一路闷不吭声。 “你身上可有哪里疼痛,受伤?”他没响应她的问话,兀自询问她此刻的身体状况“真的不需要让大夫诊视一番?” 容百合看了他若无其事的脸庞一眼,摇摇头“我没有受伤。”除了被那个登徒子钳住的腰间部位感觉热辣抽痛。 “可是你的下颚整个都红了。”光是看着地下巴细致雪肤上浮肿的指痕,粱似笙胸中怒火不觉又燃烧了起来。 “别管我的下巴了!”见他始终若无其事的态度,容百合的情绪终是再压抑不住,猛然爆发“你为什么还不说那句话?!然后再告诉我一次,因为我的长相柔弱,不够威严,无法令人信服,且又手无缚鸡之力,所以只有任人欺凌宰割,毫无反抗的余地!今日发生的事正好印证了你所说的话是正确的!”她忿忿嚷着“说啊!再告诉我一次啊!说我只是个不自量力的傻瓜,妄想做着不可能的事,这下子可不是自取其辱,遭到报应了”说到最后,一丝哽咽不自觉逸出口中。 今日所发生的事,加上之前两人曾有的争执及他的“警告”一切的一切让她心中的压力持续增高到无法承受的地步,从没有一刻她觉得自己是这么个一无是处的人,亏得她还一直想效法学习采筠嫂子那般独立自主、掌控自己的人生,谁知一个登徒子的行为就彻底打破了她的尝试及想望,让她明白自己有多么的不自量力。 看着容百合气愤伤心的小脸,含泪却又硬气地不让它流下的模样,一股不受控制的心疼涌上梁似笙心头。 他慢慢蹙起眉头,从来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在意他之前对她所说的那番话,看来他真是拨石头砸人却砸上自己的脚了。 他真的不该因为一心想掩饰对她的在意及不愿让她的美丽被众人看见,就胡乱说了一堆言不由衷的话来贬损吓唬她,而那番话不仅伤了她的自尊也打击了她的自信心,所以她才会那么在意方才在米粮行发生的事,甚至以为他会因此说出嘲笑她的话! 在她的眼中,他真如此恶劣? “你不是傻瓜。你只是太认真了,而且也不够明白现今商场是很难接受一个女性主事的事实。”梁似笙认真地看着她“那天我说的话太过分,是我的错,但是不管那日我说了什么,我从不曾认为你是一个傻瓜,更没有不能接受女性主事的想法。” 不敢相信他会承认自己说错话,容百合瞪住他“可你明明说我的长相” 第八章 “那不是真话!”梁似笙迅速打断她“你是女人,长相不如男人威严本是事实。而我会那么说是因为”他的脸庞蓦地浮起一丝不自在,硬逼自己坦承也让他的嗓音变得十分压抑“你长得太美了,再如何伪装假扮也不像个男人,所以我不肯让你扮男装,要你以原有样貌随同我外出。可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你的美貌仍是招惹上麻烦”他愈说心火愈盛,心中愈发懊恼自己保护不周,让她受到惊吓,口气也愈差。 说了半天,又是她的长相惹来了祸事,这跟指责她的长相不够威严又有什么两样?! 容百合听他愈说愈凶恶的语气,稍缓下的心情又紧绷起来,再想起方才莫名其妙惹来登徒子欺凌的无妄之灾,心中涌起阵阵浓浓委屈,压抑许久的泪水突然决堤。 “长相是天生,我又能如何控制改变?难道就因为我的长相比别人佳,就得一辈子锁在屋里,除了等嫁人,什么事都不准做?!” 看见她突然崩溃落泪,梁似笙顿时呆住,僵硬的俊脸上闪过不知所措。 半晌,他硬着头皮出声,试图安抚“你你唉!别哭了”老天,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应付一个哭泣的女人啊!而且她的眼泪奇怪地让他有一种莫名心痛的感觉,真是糟糕哪! 完全不知他心中所思及感受,一想起自己是如此讨人厌的感觉令容百合的情绪更加崩溃激动,她忿忿跳下椅子直嚷到他的面前。 “嫌弃我的长相,瞧不起我的能力,现下还要来干涉我哭不哭,你还有什么事不管的?!” 瞪着她伤心泪眼,梁似笙对她的质问感到有些啼笑皆非“你胡说什么?我哪有嫌弃你的长相,更没有瞧不起——” “没有嫌弃吗?”容百合大声打断他的话,索性豁出去地把话摊开来说。 “那为什么那天你要为亲了我的事道歉?难道我丑陋到引不起你的兴趣,才会让你为一时冲动冒犯了我道歉?!”追根究抵?他对她说的话,做的事里,就是这件事伤她最深,他的“道歉”彻底伤了她女性纤细的心。 毕竟从商的能力并非每人都有,学得不好被骂被批评也是人之常情,她早已有心理准备,可这个男人在吻了她之后,不仅没有窃喜在心,也没有一丝对她更加渴求的表态,反而为他的“冒犯”道歉!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她,他一点也不喜欢亲近她?!他明不明白,他这种行为对已喜欢上他的她来说,是多么让人伤心的领悟! 难道她只能吸引因觊觎容府雄厚财富而接近她、想娶她为妻的陈家老二那种男人,或是今日那个纯粹看上她的姿色、意图欺凌的登徒子?难道没有人是因为喜欢她这个人而要她? “你说什么?!”她的质问令他感到贯惊,不经思索的话语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很丑陋,引不起我的兴趣?”相反的,就是因为她太吸引他,才会让他 “既不嫌弃,那为什么你要为亲近我一事道歉,之后还避我如蛇蝎”她语气难过地问。 她并非迟钝之人,怎么会感觉不到他尽量避开和她相处的行径?而这又是他做的另一件伤她之事。 凡此种种,让她开始怀疑他或许是碍于大哥的托付才勉强忍受她 没料到她如此观察细微,梁似笙对她的质问一时哑口无言,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才适当,尤其现下她这般伤心激动,他若找理由随便敷衍几句,很可能又更加伤了她的心 “你怎么不说话?”见他迟迟不语,容百合伤心地看着他,语带指控再道“难道真是因为大哥将教导我的责任托付给你,你一向都是勉强忍耐我,所以现在才不敢说出实话” “够了!”粱似笙再听不下去她愈发钻牛角尖的自贬言词“我梁似笙没有忍耐的本事,我不想做的事,就算容千玦是我的主子,我也不会答应。你别在那儿自编戏码,自以为很清楚我心里在想什么!” 听出他明显恼火的语气,容百合一窒,盈着水光的眸瞪着他,好半晌才发出声来“那那你到底是怎么怎么想的?” 眼底迸出异光,梁似笙以危险的语气反问“你真的想知道我一向都是怎么想的?” 他的语调令她心中一颤,被他异样的眼神慑住而无法移开眼,怔怔响应“我我想知道”即使此刻她的语气显得迟疑,可她心底很清楚自己是真的想知道他对她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是憎恶,喜欢或讨厌? 她肯定的答案让梁似笙深黯的眸底瞬间扬起一道不顾一切的炽热火光,并迅速迸发而出,直射向她。 炽烫的眸光彷佛带着魔力,瞬间便攫去了她的全部心神,让她无法思考。 然后,一只有力的手臂伸来,轻易将她整个人拉向他,男性阳刚脸庞在她怔然的眼前一低,热唇精准抵攫住她的红唇,彷佛狂风雨的吻肆无忌惮侵袭向她,瞬间便占领了她全部的感官知觉 男性阳刚的气息炽热,彻底充斥在她的每一个呼息之间,让她愈发陷入神志一片迷茫空白。 梁似笙几近粗鲁地吮着她的唇,心中压抑已久的欲望再控制不住地倾泻而出。 “这就是我一向在想的也是一直努力逃避的品尝你的滋味” 梁似笙用力咬吮她的唇瓣,话语在两唇相触的缝隙之间逸出,极不情颐地承认了自己对她真正的感受。 “唔”他断续的话语慢慢流进容百合混沌的脑子里,待她终于理解他的话意时,一股喜悦自心底升起,原来处于震慑呆滞状态的身躯宛如得到动力般有了反应,她的两只小手环上他的颈项,将柔软的娇躯更加塞进他的怀里,努力响应他的热情 原来他并非厌恶她,而是担心与她多接近一些会做出更多逾矩的行为是这样吗?他的话是这个意思吗?可她喜欢他,一点也不在意他的亲近 倏地,热烈的吻中断,粱似笙仰起满布欲望的俊脸,看着包覆在自己掌心里美丽晕红的小脸。 “你还想知道更多我的想法吗?”他的气息粗重,眸光凶猛。 心中喜悦之情尚未消逝,他的亲密行为又一次中断,那种宛如再次被他推开的感觉,让一股羞愤由心底猛地升起。 她就这么吸引不了他吗?让他每每才亲近她便又立刻推开她! 她的脸色一白,正想说些什么时,脑中才后知后觉理解他话中之意,原来他推开她只是想再问她一次,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而已。 芙蓉小脸迅速泛起红晕。“我想我想知道一切”她不需选择,因为她心底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和他在一起。 “你确定?”眸光大炽,他的嗓音愈发粗哑。 芙蓉小脸透红。彷佛要滴出血来。“嗯”“不后悔?” 顿了顿后,容百合摇头,低垂着眼不敢直视他。 自从察觉自己喜欢上他之后,她就想着多亲近及了解他,怎会后悔! 眼底火光猛烈迸射“我也不会允许你后悔!”哑声宣告后,他随即松开她,大步走向房门。 容百合诧异抬眼,看着他由稍敞的门缝朝外头的众仆说了几句话后即转身,反手关上门,再大步直趋自己而来,下一刻,她发现自己被抱了起来,安稳躺在他怀中的身躯因他快步进内室的脚步上下震着 又慌又羞又窘,她随口抓来一句“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他睇她一眼“我告诉他们,我打算和你好好地恳谈一番,会花费多久时间不一定,要他们做自个儿的事去。”边回答她的问题,他边将她轻放在床上, 然后,他站在床边,开始解起自己身上的衣物。 容百合难掩羞赧,小脸透红如火,虽然是自己亲口允准,心中也明白接下来两人之间会发生的事是一种大胆且违礼的行为,可她还是没有后悔。 她的脑子乱纷纷,一边想着他终是愿意和她亲近,想必心里也是有些在意她才是吧!一边脑中又突然浮起另一个疑虑。 瞪着站在床边、已褪下外衣的男人,容百合下意识脱口“等一下!” 手上动作一顿,粱似笙睇向床上那张羞慌透红的小脸,这般妩媚羞赧的模样十分诱人,让他体内苦苦压抑的欲望更加张狂。“怎么?”他的唇角勾出一抹嘲谑线条“别告诉我你突然后悔了!” “不”很快地摇摇头,她挣扎半坐起身,嗓音嗫嚅“呃,我想问你嗯你可知道去年陈家” 他可知那次陈家老二骗她外出和他见面并意图对她不轨造成事实,好迫使身家丰厚的她嫁入陈家?严格来说,她虽未失身,可贞洁已然受损,不晓得他是否在意? “陈家老二对你图谋不轨的事?”梁似笙睇向她浮起忐忑的眼,点点头“你大哥跟我提过大概经过,并嘱我定要待别留意你外出时的安危。” 容千玦恐怕怎么也没料到,他放心将妹妹托付照颤的人,最终竟成了觊觎且染指了他妹子的元凶!呵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再说,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个外表装得坚强无比,其实心肠却很好很软,芙蓉般心性的小女人吸引住,甚至不顾一切想将她据为已有! 心中一阵暖流滑过,听着大哥对她的开心,容百合满心感动,原来即使不在容府,大哥也想着她的安全。 “那你不在意?”那件事可否影响他对她的观感? “在意?”丢闻中衣,粱似笙彷佛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地睇视她“你的意思是”他露出恍然眼神“那个混账并未得逞,不是吗?”他露出一个迷人笑容,再道“就算那次真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事,也和我想要你这件事无关。” 容百合怔怔看着他,如果他早已知道那件事,那么他并不在意了 她慢慢理解他的话的同时,他已经luo着身躯,整个人朝她压了下来。 她的脑中顿时一片轰然,再无法思考 梁似笙低头,热唇直接落在她的红唇之上,霸道地占领她的软馥,仔细吸吮品尝,宣示的话语由每一次暂止呼息之间逸出“现下该是彻底让你了解我对你的想法的时候了,其它种种无关紧要的杂事就把它忘了吧!我只要你专注在我身上”轻喃声传入她的耳中同时,男性大手亦轻巧拂过她的胸前,一件件解开她的衣衫,动作毫不迟疑。 他纠纠缠缠的吻让容百合感觉全身窜过阵阵战栗,而他在她身上灵巧活动的手指不时拂过她的肌肤,很快引发她体内一波波不知名的热潮流窜 男女肌肤相亲竟是如此震撼人心,让人无所适从。 她轻轻抽气,小脸火红,完全不知该如何响应他的侵袭,心跳猛烈加快奔驰,她感觉又慌又羞又燥热难受,一点也不明白自己身体的反应怎会如此奇怪。 第九章 当她莹白如玉的娇胴逐渐在眼下呈现,梁似笙的气息粗重了起来。 如此纤细,凹凸有致的胴体,莹白的肌肤泛着激情潮红色泽,显得迷人又娇媚,深深撩动他体内男性躁动的欲兽,而她胸前丰盈的玉乳顶端,两朵紧绷挺立的蓓蕾,彷佛在恳求他的怜爱,让他的自制力几乎控制不住地崩溃。 他想要她,渴望进入她的体内,深深占有品尝她的甜美。 他的**力道开始充满着侵略性,毫无顾忌的抚触让她顿觉全身虚软,胸中涌出一股不知名的渴望,初尝**滋味的她只能凭着直觉回应他的挑情进袭。 直到梁似笙将她抱进装着热水的浴盆里,容百合才由睡梦中惊醒过来。 “咦?我”什么时候跑到浴盆里面来了? 梁似笙让她靠坐在浴盆里,一手拿着棉巾为她擦洗身上的汗水及血迹,柔和的目光看着面前可人儿小脸上的表情由惊讶慌张、困惑不解,再慢慢浮起思索,进而想起先前一切的恍然,最后是羞赧的潮红漾满整个脸庞,且逐渐向下延伸到她白玉般的娇躯。 “还有没有不舒服?”他轻声问道。 稍早,两人欢爱之后,她疲累睡去,他看着她美丽的睡颜许久,想了很多,也作了某些决定。 “现下什么时候了?”满脸通红的容百合摇摇头,羞赧地别开眼,不敢看向正替她洗浴的男人。 她原本想请他离开,让她自己动手洗浴即可,可转念一想,先前两人什么都做过了,现下才要他避开让自己独自洗浴,似乎显得有些多余。 “申时刚过。”洗净她的身子。他开始洗揉她垂在浴盆外又细又黑的长发,一边回答她的问话“你睡了一下午,错过午膳,该饿了吧?” 沉默了下,容百合十分不自在地轻轻点了下头,感觉那在自己发间穿梭的男性手指的每一下抚触都让她的身躯彷佛共鸣般地敏感颤动,脑中甚至不由自主地浮起先前两人在床上相互碰触及甜蜜交缠的过程 原来男女之间的亲密过程竟是如此震撼人心!那是一种奇特的相融感,一种情感融入肉体交欢之中的甜蜜温暖感受,比起当初那姓陈的男人意图对她不轨的侵犯行径所带给她的屈辱恐惧,可谓天差地远! 梁似笙对她所做的事,彷佛一道清流洗去她心中残存的污秽阴影,而他的温柔轻语则是一扫她心底的自惭阴霾她一点也没有后悔将自己给他。 不过即使稍早两人已有了肌肤之亲,可现下他充当丫鬟为她洗浴的行为还是令她感到十分不自在,尤其是他指尖的每一下碰触都让她的身子有反应,那种莫名的骚动着实令她感到羞赧不安 “怎么不说话?”冲洗好她一头发丝,他先把她由水中拉起身,再迅速抓来软厚长巾将她整个身躯包裹住,然后一把便将她抱了起来,朝隔邻寝房走去,一边俯头看着怀中显得局促羞赧的小女人“我的服侍让你这么不自在啊?瞧你脸蛋红通通的,那应该不是被热水烘红的吧!”带着笑意的嗓音调意味浓厚。 任由他将自己放在床上,再用厚软被子包裹住身子,然后他开始为她擦干湿发容百合垂着的眼眨了眨,又是羞赧,又是难以相信,一直冷脸的男人竟也有说笑的一面。 “我让人送了晚膳来,吃点儿?”将她一头长发拭干梳顺后,粱似笙坐在床沿睇视她,轻声询问。 耳中传来他带着暖意关切的嗓音,容百合有些眩惑地不觉仰起脸,美眸对上他专注的眼,他询问的眼神温柔,还带着一抹她猜不透的光芒。 “先是不说话,现下又发起呆来了。”粱似笙视线下移,眼角染上一抹莞尔笑意,大手轻抚了抚她泛红热烫的脸颊,再道“那我就当你饿了吧!你等一下,我去将饭菜端来。”说完他便起身,走出寝房。 扁着身子只包着一条被子坐在床上,被一个男人一口一口喂食的情景,容百合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两人填饱肚子之后,身着单衣的梁似笙再次回到床上,接着毫无顾忌、大剌刺地将她揽进怀里。 “吃饱了?” “嗯。”“那么接下来,有件事或许我们该讨论一下。” 他语气中的慎重让她顿时忘了自身的不自在,不解的看向他“讨论?”他们会有什么事需要他在床上楼着她一起讨论的? 沉吟地看着她一会儿,梁似笙徐缓开口“我想说,我们成亲吧!” 他的嗓音不大,却宛如惊雷击在她的头上,容百合震惊呆住,两眼瞬也不瞬,愕然地瞪着他。 成亲?他想和她成亲?! 是她听错了吧!她从没有和任何人成亲的打算啊! “你没听错。”彷佛看出她心中的疑惑,梁似笙微勾了下唇“我认为我们应该成亲。” 她真的没听错! “成成亲?!”容百合几乎尖叫出来,过度的惊讶让她结巴,语不成句“你和我?” “是啊!还会有谁?”梁似笙眼神带笑地握住她的小手“我们成亲吧!”他再道。 猛眨眼好几次,容百合这才勉强回过神,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轻松说着“两人成亲”话语的男人。 半晌,她慢慢出声“你不需要和我成亲,我是心甘情愿和你在一起你不需要觉得愧疚而勉强自己负责任。” 她喜欢他,欣赏他的才智能力,进而爱上他,所以心甘情愿将自己给了他,目的并非要造成事实,迫使他负起责任娶她为妻,她只是直觉地把握机会和他在一起一回罢了。 或许他并不明白,自从经历陈家那个卑鄙小人的欺骗及欺凌的事情之后,她原有的观念已彻底改变,也再没有先前那种找个好郎君成亲、相夫教子一生的“志愿”了。现在的她已不再认为依靠男人过一辈子,受限一生是件让人向往的远景,所以他根本没有必要为了负责而娶她。而且,她早已作了终生不嫁的决定。 梁似笙专注的看着容百合说话时脸上每一丝表情变化,然后缓声开口。 “今天发生的事我并不感觉愧疚,因为我想要你已经很久了,和你在一起对我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又怎会有愧疚呢!”他微微一笑,语气认真再道“再说,因为今天发生的事,你的名节已经被我彻底毁了,所以最适当的解决方法便是我们成亲。” 今日他依自己心中的渴望要了她,并非存着玩弄之心,心中其实早已做好娶妻的准备。 容百合继续瞪着他认真的表情,感觉他提出和她成亲的语气就彷佛正在谈论一件公事那般,让她心中一点喜悦之情也没有。 难道只因为她的名节受损,两人就必须成亲? 就算不是因为愧疚,他定也是为了负起责任才提出成亲!可偏偏不管是哪一种理由,她发现自己都无法接受! 虽说若是依一般媒妁之言,她也会直到成亲之后才能了解自己所嫁良人,可现下情况不同,她先认识他,再喜欢爱上他,所以愿意将自己给他,也因此她不要他是以“负责任”或“愧疚”的理由向她求亲!毕竟在她的私心里,她希望他是因为喜爱她这个人,才想和她成亲。而“想要”并不代表“喜爱”这一点她可是分得很清楚的! “百合?”见她陷入沉思,久久不语,梁似笙终于出声轻唤。 容百合回过神,看进他询问的眼中,暗暗吸了口气“我还是不认为我们必须成亲。” “为什么?” “我不打算用今日发生的事绑住你的一生,就如同你并不需要为了一夜风流而强迫自己娶一个你并不想要的女人。”强迫自己看着他的眼,容百合说出自己心中所思。 “何以你认为我并不想娶你?”梁似笙感觉不可思议。 “你的个性诚恳负责,当然会因为责任而提出成亲,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今日发生的事是我心甘情愿,所以我们之间没有存在任何责任问题。”她努力以平稳口气说着,并尽力压下心中因他的成亲提议所引发的雀跃之情。 听完她的理性分析,粱似笙沉默一下才道“如果我无意娶你,就不会提起成亲的话。”他露出嘲讽的眼神“你把我看得太好了,我并非那么诚恳、负责。我不想做的事,没人可以勉强我的,而一旦碰上我想做的事,我便会努力去达成目的。”他停顿一下“至于成亲这件事,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他没有想过她竟然会反对成亲。 她的拒绝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心里感觉十分不畅快。 听出他语气中的坚持,容百合决定实话实说“我很感激你想维护我的名节,可自从决定学商,这辈子我就没打算成亲了。” “是这样吗?”梁似笙语带怀疑,眸光闪动,沉吟一下忽问“或许是因为你认为我的身份配不上容府大小姐” “才不是这样!”容百合立刻打断他,诧异瞪大眼“你怎么会这么想!真要计较,容记若非有你接手,哪会有现下这般愈来愈兴盛的局面!而我才不过学习半年多,也帮不上太多忙,哪谈得上什么身份及配不配的问题!” “既非身份问题,你为何宁可名节受损,也不肯和我成亲?” 被他专注的目光盯得心跳愈发加快,容百合不觉有些紧张“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我们我们已经”她撇开眼“而且我方才不是跟你说过了。自决定学商,我就没打算成亲了。” 奇怪,他的表情温和,眼神也温和,为何她就是感觉一股压力直袭而来,彷佛她说错了什么似地,心里泛起一丝寒意。 “没打算成亲!这就是你的理由?”粱似笙追着她闪躲的目光,不放松再问“而且你真以为我们两人关在房里这么一段时间,绝不会有闲言传出?” “呃”他的话提醒了她,让她顿时哑口无言。 他说得没错,就算没有外人在场,可也有许多仆人看见他将两人关在房里的事实,而且人多嘴杂,确实无法保证不会有人说溜嘴,何况这种事哪有可能轻易掩盖住。 可难道就因为如此,她就得成亲? “嗯?”梁似笙询问地看着她的眼。 他的语气明明轻柔又温和,可不知为何就是让容百合感到心慌意乱,一些原本不想说出口的话莫名地就由口中迸了出来。 “我连你家在哪儿、家里还有哪些人都不清楚,要怎么和你成亲?!”话一出口,她的心中随即涌上后悔。 她是想多了解他,却从未打算主动提起这些的! 粱似笙怔了下,随即故意露出恍然之色“原来你是担心我的来历不明,才不肯和我成亲哦!”对他似是而非的话,容百合几乎尖叫起来“你胡说什么啊!如果担心你的来历,大哥又为何会将容记交给你!” “容爷不担心我的来历。并不代表你也有着同样想法。”话才落下,粱似笙视而不见她抗议的表情,续道“其实这种事你大可直接问我,我并不介意告诉你我的来处。” 第十章 容百合瞪大眼,唇瓣动了动,终究没有吐出任何话语,因为她实在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 他到底在胡说什么?她哪有担心他的来历,更没有逼他一定要将他的来处说清楚啊! 将她一眼就明了的表情看进眼底,梁似笙微微一笑。 “我的老家位于偏南方的遥安村,我爹有一妻三妾,我娘是第三妾,十岁时我娘亲因病饼世。十七岁时我爹不幸出意外也走了,后来我离家到了安居城,进入容记分行由账房助手做起,直到成为管事。至于老家,现在由我大哥当家。我有三位兄长,两个弟弟,几个姊妹,算算时间应该都已出嫁了如此说明,可还够清楚?” 容百合怔怔看着他以轻松的口吻说着他的来历过往,心中却隐隐觉得他的口气似乎过于轻描淡写,彷佛刻意将一些事掩盖不让她知晓,再者,由他所言内容,他的家境应该不差,而他不待在家中帮忙家业,反倒离家自力更生,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是以为我在说谎骗你吗?”头一回梁似笙发现自己看不懂她的眼神所代表的意思为何。 “不”她迟疑一下“只是有些奇怪你怎不待在老家与兄弟一起求发展,反倒跑到安居城待下,替别人做事?” 梁似笙眼神微闪,沉默了下,再道“说我矫情、故作清高都好,我从来不打算靠祖产过活,更不喜兄弟阋墙的场面,所以我很早就选择离家自己过活了。” 由于紧盯着他,所以容百合清楚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苦涩,心中明白他定有隐情不愿诉诸于口,她的心蓦地一阵发疼,捍卫话语冲口而出。 “你的选择没有什么不对啊!我怎会说你故作清高?男儿志在四方,出外自立的想法只有让人佩服,又有什么错!” 她略显激动的语气让梁似笙小怔了下,随即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有趣笑容。“你是在安慰我吗?”她的捍卫言词似一股暖流滑过他的心底。 “呃”容百合愣了愣,小脸顿时红了起来“我,我哪有你有什么地方需要人家安慰的?” 梁似笙唇角笑意更深“没有就没有。现下我既已将身家来历交代清楚,那么成亲的事呢?” 容百合呆了一下,大眼慢慢垂下,小脸红晕逐渐褪去,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出声“为何一定要成亲?我们现下这样很好啊!”她的心中很是矛盾,一边想着她当然想嫁给自己喜爱的人,一边又因为他是为了责任才提议娶她的事实而感到生气。 她的回答让他脸上的笑意敛去,眼神透出疑惑不解“你真以为今天的事不会外传,才觉得我们没必要成亲?”她似乎一点也不想成亲,也根本不在乎他已占了她清白的事实。 此刻,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理解她脑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她愿给他清白身子,又为何不肯嫁他呢? “纸包不住火,我并没有天真地以为今天的事不会外传。”那么多位仆人看见两人关在房里,怎么可能没有流言! 听着她的语气,他不觉焦躁起来,想问个清楚“那你”这种对一个女人失去冷静的感觉还未曾发生过。 “你让我想想”她嗫嚅出声“或许过几日我会有答案” 紧紧盯着怀中女人小脸上那双低垂不敢看他的眼,微微颤动的眼睫惹人心怜,而她略显僵硬的娇躯更加显露她不知所措的心情,可她仍是不愿点头。 他了解这个柔美的小女人其实有着一副刚直且顽固的性子,很有主见的她并不那么容易任人指使。 不知道若是他以另一种方式,是否可以动摇她的坚持,说服她呢? 梁似笙忽地低笑出来。 “你可知道,你的不允婚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很伤自尊的,尤其这个女人此刻还正躺在他的怀里或许我该更努力一点,尝试说服你”讶异于他的言词及异样的语气,容百合抬起眼,随即对上他炽热的眼神,那种眼神十分熟悉,就像稍早两人在床上缱绻时,他看着她的目光。 她心中一惊,小脸顿时爆红“你”他该不是又想要 她尚未想完,男性的唇已压过来,热烫的唇来到她的唇上,舌头伸出,舌尖轻轻舔过她柔软的唇瓣。 充满色欲、煽情意味浓厚的动作让容百合怔住,娇躯猛地一震,脑子忽然变得一片空白。 男性热烫的舌尖兀自由因震惊而微微张开的红唇空隙灵巧深入,在她口里纠缠,挑弄起她的小舌并汲取她口中的甜津,强健男性身躯亦顺势将她的娇躯压倒在床榻上。 粱似笙和容府总管周律站在庭园一隅交谈着。 “真的要属下将那些话散播出去?”周总管一脸凝重问道。 梁似笙点点头,表情平和地看着他“对。” “即使那些话有损百合小姐的名声?”周总管语气慎重再问。 “对。”梁似笙语调一径平静无波,彷佛他吩咐总管去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脸色露出一丝迟疑,周总管欲语还休,眼神有些异样。 梁似笙看着他,突然温温一笑“没关系,尽管去信告知容千玦我已娶了他妹子的流言。” 周总管一惊“爷?”他怎么知道 “当初容千玦曾提过,你是他的同门师兄介绍来的,除了担任容府总管之外,你还受托留意容府大小姐的一举一动,必要时提供保护。”梁似笙将他早已明了的事实开诚布公。 周总管语气讶然“你早已知道?” 梁似笙笑睇他“你会武之事我早已知道。有人帮着照顾百合,对我来说更是只有好处。所以你尽管告知容千玦我和百合的事吧。”他眼中露出一丝兴味“或许他会想回来为我和百合正式主婚呢。” “爷不怕容爷会”即使他也看出梁似笙会武,可事关大小姐的名节 “为百合教训我?”梁似笙微笑界面。“无妨,我已有心理准备。”既然决定与百合成亲,就算目前百合犹不肯允婚,但他终归会努力达成目标,让她同意的。 “我明白了。” 周总管看着始终一派气定神闲。口气温和的梁似笙,终于认清这位主子绝非如他表相那般温驯简单,其实藏在那张温和面具下的,根本就是个精明能干,难缠的生意人,尤其那不达目的誓不甘休的作法,他真的只能以“佩服”二字来形容。 数日后 沉默且表现得心事重重已经数天的丫鬟,今晨突然变得开怀又多话,让坐在妆台前的容百合深感诧异不解,直到她听清楚了小荷所言的内容。 “原来千玦少爷离开前已私下让梁爷和小姐成了亲,只是还没打算对外公开幸好如此,否则梁爷突然每夜上丽园来与小姐共处,早已大大损伤小姐的名节!可惜小荷人微言轻,又不敢将梁爷挡在园外,保护小姐名声”小荷边叨念着边为主子梳发髻,打理妆容。 粱爷即使面无表情,可浑身散发的气势是很吓人的,谁又敢指责他擅入丽园?眼睁睁看他每夜宿在小姐的闺房内,她和小玫是敢怒不敢言,幸好周总管私下告诉她们真相,她们才终于吁了口气,放下心来,不过心中也有些埋怨小姐竟然连这种大事都瞒住身为贴身丫鬟的她们。 早就听到呆住的容百合,不敢相信现下大家的认知竟是她和粱似笙早已成亲了! 这就是那天她始终没有答应两人成亲提议之后,梁似笙所谓的打算先一步做下保护措施,所散布出来的流言内容! 这就是他的“保护”措施?!让流言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使得她再无从反驳,因而变相达成与她成亲的目的! 她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可以如此不择手段!他一直对她都很有耐心又温柔,所以她也一直以为他的性子温和,除了某些坚持外,一切都算好商量 她是不是根本彻底看错他的“个性”了? “小姐?”突然瞄见沉默不语的小姐脸色变得不大对劲,小荷有些担心地唤道。 容百合回过神“小荷,你是从哪里听到我和梁似笙已经成过亲了?” “这是周总管告诉我和小玫的呀,而且听说现在外头很多人也都知道了” 那日她和小玫躲在暗处,私下商量要如何保护小姐的名声,周总管不知打哪儿突然冒出来。然后告诉她们这个“事实”还把她们吓呆了好久。 不过还真奇怪,她记得没多久前才听小姐说她不打算嫁人的,怎地一转眼,小姐竟然已经成过亲了!而且一直跟在小姐身边的她们竟然毫不知情,反倒那位上任不太久的周总管比她们还清楚,啧! “是周总管告诉你们的?”容百合先是自语,然后猛地站起身,把拿着一支玉簪准备插上的小荷吓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小姐?” 下一刻,小脸泛起恼怒之色的容百合便朝外头奔了出去。 反应不及的小荷愣了下才后知后觉地追了出去,只见正在外厅准备早膳的小玫漾着疑惑目光看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小姐急着上哪儿去?唤她也不理,连早膳都忘了用。” “我哪知!”手里还拎着玉簪的小荷回了句,脸上亦是疑惑莫名。最近小姐的一言一行真的变得很奇怪耶! 难怪才过了几日,他便不再如先前那样千方百计,试图说服她成亲。 难怪这几天他又开始带她出门巡视铺子,毫无顾忌地带她一同与人谈生意。 难怪近几日两人外出时,大家对她的态度变了,不仅看她的眼神有些暧昧,甚至她偶尔还会听到有人唤她“夫人” 原来,原来,梁似笙这个奸诈小人口中所谓的保护措施就是索性彻底抹黑她,让她再无翻供机会! 难怪他不再提成亲的事,原来在他的策画之下,不管他们两人有没有正式成亲,在旁人眼中,他们两人已是夫妻关系了! 可恶!可恶!可恶! 他不仅胆大妄为,夜夜宿在她的房里,彻底破坏她的名声,还完全不理会她说几百次“不打算成亲”这句话的慎重宣告,执意进行他自己想做的事 可恶 疾走好一阵子的容百合微喘地来到书房前,满腔怒气令她几乎要学起男人行径用脚踹开门以表示暴怒心情,幸好理智及时跑出来提醒她这么做很可能会伤了自己的脚,她这才改以双手推开有些份量的书房门。 唉推开门,一见到坐在大桌子后方的男人脸上那平静的表情以及安适模样,她胸口的怒火更加延烧开来。 “梁似笙!你是什么意思?!” 梁似笙抬起头看着气冲冲冲进书房的佳人,彷佛她的大声质问十分平常,脸色毫无波动。 “很抱歉,我没听懂你的意思,可否请你详细说明一下?” “别装了!”来到大桌前,容百合忿忿瞪着气定神闲的男人“要不是小荷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你竟然不经我的同意径自跟总管说说说我们早已私下成亲了!现下整个府里的人都这么认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十一章 丝毫不被她的指责影响情绪,梁似笙慢条斯理解释道“我不是早告过你,我必须做一些事来保护你的名节,所以才编了个理由公告众人,这并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啊。” “编出这种理由还不算奇怪?”容百合气恼反驳“成不成亲真有那么重要?就算被人知道我们的事,我也不在乎啊!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负责,不需要别人来帮我掩饰,保护我的名声!” 梁似笙对着她气忿的小脸叹了一声“我明白你想自主独立的决心,也很佩服你的坚持,可你是否想过,一旦你名节受损的消息傅出,对容记难道没有一些影响?” 容百合脸色顿时一变“我的名节受不受损与容记何干?我不以为我做的任何事会损及容记在商界早已稳固的地位。” “不会吗?”梁似笙挑了下眉,以怀疑的口吻反问。 “你”梁似笙不让她说完,续道“别忘了,今天玷污你名节的人是我,也是目前容记的主事者,要说我们的事对容记完全没有影响,连我自己也不敢肯定。” 听他说得彷佛真会发生那种事,再看他莫测高深的眼神,容百合心中怒气渐消,反倒变得有些忐忑“你在唬我是吧?容记才不会因为这种流言而地位动摇呢!”她说得心虚,心中暗忖,万一她的任性真的伤了“容记”的信誉要怎么办? “那可很难说。”轻易解让出她的心思转折,梁似笙无波的眼终于漾出一丝笑意“唉!我的百合小姐,如你这般认真的性子,别人随便两句话便把你给唬弄过去,又要如何成为八面玲珑的生意人呢?” 容百合一呆,原来他果真是在唬弄她! 梁似笙低笑起来,觉得她此刻呆呆的表情真是可爱极了,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却因为他的几句唬弄言词而忘了原先来此的目的,反铲转而担心起“容记”的声誉,真是好真,好可爱的性子啊! 不过真不知她为何总是将自己的名节问题放在一旁,不予理会,否则他也不需要这么辛苦地说服她和他成亲了。 梁似笙起身,绕过大桌来到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气白的小脸,眼神蓦地放柔。 “那些流言真让你这么难受?”他伸手撩了撩她有些零乱的发丝,大手托起她的小脸,让两人目光对视。“告诉我,嫁予我为妻对你来说真是一件那么无法忍受,不情愿、困难的事?” 他的嗓音温雅低沉,语气蕴含一丝不解困惑,让容百合心头的怒火瞬间又消了下去,半晌才吶吶出声。 “也不是这样当初对自己发下学商的誓愿,总是不希望计划中途生变,而且我们两人突然成亲,似乎很奇怪。再加上”她顿了顿,抿抿唇后半嘟囔半自我辩解般续道“总之,我觉得现在这种时候突然讨论成亲的事,并不是个好时机”明知自己找的借口很蹩脚,可她还是无法坦白告诉他,其实她真正不喜欢的是他执意与她成亲的理由。 她才不要成为别人的责任哩! 梁似笙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放开她,淡声道“既然你这么想,那么我们就过一阵子再来讨论这件事,你觉得如何?” 他的突然让步让她讶异地仰头看向他“呃,好、好啊可外界的傅言” 不知怎地,明明是她自己不肯成亲,可一旦他不再坚持,她心中反倒升起一股十分不舒服的感觉真是,她到底是怎么了? “外界的傅言啊。”粱似笙看着地“这样吧!若是过一阵子你还是没打算成亲,那我就负责将外边的流言平息,好吗?” 他还是不明白她一直拒绝两人成亲的真正原因,明明由她的眼中,他清楚看见她对他并非无情,偏偏她口中说出来的还是拒绝的话他真的不懂,女人的心中到底都在想什么? 不过,不急于一时,他很有耐心的,总会弄懂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私心里他已认定两人必须成亲,她无论如何也逃不了的。 对他的“保证”容百合只能点点头不敢再说什么,至于稍早的怒气,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真要追究起来,毕竟也是她始终不肯答应和他成亲。而他为了保护她的名节,才编造出这等理由。因而造成流言满天飞的结果。现下他既然承诺愿意收拾残局,解决这件事,她哪敢再多说什么指责的话。 看她踌躇表情及有些惶恐的眼神,梁似笙唇角逸出一抹温柔微笑,他伸出一只手指轻轻画过她柔嫩粉颊,语带戏谑问道“你这么气冲冲跑来书房找我问罪,一定忘了用早膳吧?” 他凝视她的眼神加上被他的手指碰触,让她突地浑身发热,小脸乍红,心跳乱了拍子“呃是忘了”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心中微微一荡,笑着牵起她的小手。“走吧,正好我也还没用早膳,就一起吧!” 呆呆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往外走,容百合眨眨眼,已经完全弄不懂这个男人此刻到底是怎样的心思了。 为什么在她觉得他正在生她的气时,他却突然若无其事牵起她的手,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说着两人一起用早膳的话? 她恐怕永远也没办法弄清楚他真正的性子吧! “两位慢慢看,小的在门外候着。”承办买卖店铺事务的商行管事朝站在店铺里的两位看屋的客人哈腰,然后退了出去。 直到那管事退出门外。容百合才打破沉默,看着一同来看店铺的梁似笙。 “大哥信中什么也没说,我们要如何替他们物色令他们满意的店铺?” 数日前,容千玦来函提出“天河山庄”有意往南方成立专门贩卖珍罕药材的药铺,委托现下管理容府产业的梁似笙代为寻找适当铺面,再交由那两个送信来且是山庄特意挑选精通药草的人来筹备,并于日后担任管理者,可药铺一切经营策略仍全权交给梁似笙定夺,对外亦称药铺为容府旗下产业,私下药铺每年利润的两成则归于容府。 “他没说便代表他交由我们全权作主。” “天河山庄为什么突然要在南方设立铺子?以往山庄出产的药草、灵药,不都交给特定药商代为贩卖,现下突然由大哥出面委托,还要我们代为管理,不是很奇怪吗?” “这没什么奇怪的。”粱似笙温声反驳,眼神幽远“如果我没猜错,这事该是你大哥一手促成,想着现下有人代为管理容府产业,就算再多照管几个铺子也没问题。所以才问也不问就把这件事丢到我们头上。由此看来,我还真要感谢你大哥对我信任有加呢!” 想来那容千玦应该还没有接到周律送去有关他和百合的“情事”否则他恐怕会改变主意,对他的“忠实”起怀疑才是。毕竟当初容千玦将妹子交给他时,绝没有想到他会做出“监守自盗”的事情吧! 听出他的语气有异,正打算走到后面再看一次厢房的容百合不觉停步,面露疑问看向他。 “我怎么觉得你的话有些讽刺意味?你是真的感谢大哥对你的信任,还是有其它意涵?”她发现愈和他相处,她愈可以分辨他话语中的细微情绪变化。 心中微讶的梁似笙表情依旧不变,瞳眸深处闪着异样光彩看着她,语气平淡,带着询问:“我的确很感激你大哥对我的信任,还将容府产业交在我的手上,现下更将天河山庄拓展生意的事交给我你真觉得我的话没有可信度。” 容百合小脸红了“呃,当然不是。对不起,可能是我听错了嗯,我们再到后面看一看吧”她边说边快快转身朝后面走。“我是觉得后面地方够大。除了储货外,或许还可以住人呢!” “你的想法不错,我们再看一次。”梁似笙赞同地跟了过去“这间铺子是我们这几日来看过的铺子中最为理想的,如果没什么大问题,便可以做决定了” 约莫一刻钟之后,两人先后踏出店铺,等在门外的掮商立刻趋前,态度谦恭殷勤。 “爷和夫人看得仔细,是否已有定论?” 看见天空开始飘雨,梁似笙先护着容百合登上停在店铺门口的容府马车,然后再转头对着亦步亦趋的掮商管事道“这间店铺还不错,待我考虑之后再给你答复。” “当然,就等梁爷作下决定。那么小的先告辞了。”眼看成交有望,管事见好就收,不敢催促,很快地离开了。 梁似笙转回头,看向坐在车里的容百合“天气不太好,城南的铺子明日再去。我们先回府?”见她点点头,他便准备上马车,谁知前脚尚未抬起,一道带着欢喜的叫唤声已由不远处傅了过来。 “似笙!” 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梁似笙诧异转头望向发声处。 只见一道深蓝身影迅速朝他迈步而来,他定眼一瞧,待认出来人时,一向波澜不生的脸庞倏地起了变化。 泊钦?! 武泊钦,一个他从小就认识的朋友。 “真没想到会在乐业城碰见你。”梁似笙漾着真诚笑容看着武泊钦“我们也有好多年没见了,这次又是跟着你师父出门办事?” “不。”寻着好友的武泊钦脸上有着欣喜表情“我是专程出门找你的。” “找我?” “对,三天前我总算在安居城打听到你的消息,得知你已搬到乐业城来。所以追了过来。稍早我已经到容府找你一回,知道你出门巡铺子,就想说碰碰运气在城内的容记店铺周遭找找,结果运气挺不错的,真给我碰上了。” “所以你真是特地出门找我的?”梁似笙掩不住诧异地问。 “受人之托啰!”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武泊钦续道“你二哥梁尔笙上武馆找我,托我找到你,要你回梁家帮忙。” “为什么?”梁似笙不解,当初大哥执意刁难,甚至明言要他滚出梁家,当时二哥连句话也没吭,似乎也是赞同的,现下怎会突然要找他回去?“梁家会有什么事需要找我回去帮忙的?” “咦,我没告诉你吗?你大哥死了,你二哥摆不平梁家的生意,所以才想找你回去。”彷佛突然想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武泊钦突然说了一件令人惊愕的消息。 粱似笙脸色一变“我大哥死了?!怎么会”大哥才大他三岁,怎会突然死了?! 武泊钦瞄了他震愕的脸色一眼,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你大哥一年多前死了。不过说来也真丢脸,你大哥毙命的地方在咱们遥安城最大的妓院,花魁小桃花的闺房里。啧!你也知道,你大哥能力强又聪明,梁家的生意在他手里也打理得很不错,可惜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好色,没事沾沾这朵桃花,惹惹那朵兰花,即使娶了妻还是死性不改,到处眠花宿草,夜不归营。一年多前某一夜,突然就暴毙在女人床上了。依我看,八成是纵欲过度,才会年纪轻轻就上黄泉路” 震惊的情绪慢慢平复,耳边犹传来好友叨叨念念的声音,梁似笙不觉有好笑“怎么过这么多年,你还是这种个性啊!” 第十二章 叨念顿时中断,武泊钦瞪大眼质问“哪种个性?” 梁似笙笑望他。 从小在武馆长大的武泊钦个性豪爽善良,唯一的缺点就是话多了点,不过他的“缺点”却让他孤寂的童年变得热闹,而他与武泊钦的情谊可比家中那么多同父异母的兄弟要来得真挚深长。 大哥骤逝的消息令他震惊,也惋惜大哥如此年轻便过世,可他却没有太大的悲伤,毕竟从小到大,他与大房所出的大哥、二哥一直没有什么交集,自然兄弟情谊也十分冷淡。 “哎,别光是笑,你说我是那种个性哪?”武泊钦不满追问。 粱似笙斜睇“长舌的个性,还会有哪种!” “你说什么?!”武泊钦瞪眼“这样的评语对一个多年不见的好友,未免也太苛刻了点!” 梁似笙平淡回道“这不是批评,只是说实话。” 看着好友多年不变的淡泊个性,武泊钦觉得自己这几眼根本是白瞪了,他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同你一般计较。好了,别光顾着说,倒是你的想法怎样?要不要回梁家啊?” 梁似笙没有回答,反问。“你可知我二哥为何要找我回去?” “还用得着问吗?方才我不是说了,你二哥搞不定生意才想找你回去。”武泊钦撇撇嘴,摆出一脸不屑“梁家家大业大,你大哥还可以,可换成你二哥的能力是怎么也撑不起来的,你会不清楚?” 梁似笙表情平淡回道“还有三哥、两个弟弟,不可能会没有人帮忙才是。” “你在说笑吧!”武泊钦哈笑一声“你最清楚你大哥那个小鼻子小眼睛的个性。除了同母的老二外,他肯让哪个弟弟参予家业经营?没打压就不错了!现下他一死,老二独撑,就算临时抓人也来不及了,还不如找你这个有经验的人回去帮忙还比较快、比较安心。” 梁似笙十岁后便和几个兄弟跟在父亲身边学习,他的聪明才智亦让父亲认同赞赏,可惜父亲意外过世,老大一接手家业便将其它异母弟弟踢走。 “是你在说笑吧!我若真回梁家去,二哥能放心?” 武泊钦耸耸肩“这我哪会知道,我又不是你二哥。只是听说梁家的生意好像出了点问题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初你大哥拚命踢你出家门,现在你二哥需要帮忙就想再找你回去,这种行为未免也太现实了,要是我,才懒得理会他们哩!” 梁似笙眉一挑“要我不理会他们,那你又答应找人?” 武泊钦狡黠一笑“这你就不懂了。我答应找人。除了可光明正大出门溜跶,还可以卖你二哥一个人情,最重要的是,还能找到多年不见的好友。其实你回不回去根本不干我的事,反正我从来也不喜欢他们那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届时我就说你不想理他们就行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理他们也罢!”梁似笙立刻应和。 武泊钦被他的“随和”吓得一怔“真的?你决定不理会你二哥的请求?这么干脆,我没听错吧?” 梁似笙蓦地笑了起来“我只是说笑,这件事我得想想,你先住下来” “不必想了!”武泊钦打断他“不想回去就别勉强,反正当初他们既然踢你出家门,现下就让他们得点教训也好。” “他们没有踢我出家门,是我自己选择离开的。”梁似笙笑着摇头“我不离开,大哥整天想着如何防我。大家日子都难过,何必呢!” “是这样吗?”武泊钦讶异瞪眼。 当初他随师父出门办事兼访友,在外头待了近一年时间才返回遥安城,结果前脚才踏进武馆大门,后脚就听见梁似笙已离开遥安城不知去向的消息。 “我一直以为你大哥除了娶了你的未婚妻,还赶你出门当时我气炸了,若不是师父告诫再三,我早就上梁府问你那位可敬的大哥了!”说起当时得知的情况,火气不觉又涌上心头。 “都过了那么多年,你的火气还那么大啊?”梁似笙语带笑谑,对于当年那件伤他至深的旧事,已经可以平静视之。他语气平平再道“何况,羽芳有她自个儿的考虑,更有权利选择对她最有保障的人为成亲对象,这是现实问题,不能说她有错。” “放屁!违背自己的承诺就是背叛,谁说她没有错!”提起这件事,武泊钦依然忿忿难平,为好友感到不值“大家都知晓她是你已订下亲事的未婚妻,一夕之间改嫁给你大哥,她对得起你?” 眼神瞬间波动再平息,粱似笙唇角一勾“不甘又如何?我才不想娶个不情愿的女人为妻。不过这些都是往事,也没必要多加讨论。” “可”才吐出一字,武泊钦突然察觉梁似笙不太对劲的脸色,顿时缩回原先想说的话,改而嚷道“算了,你说的对,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现下既然你需要考虑的时间,那我就不客气住下来啦!” “好极了。”梁似笙露出欢迎笑容“我去吩咐房准备好酒好菜,今晚我们好好叙叙,秉烛夜谈。” “少说得文绉绉地来欺负我这个肚子里没啥墨水的粗人,反正准备好酒菜,今晚咱们就大醉一场吧!”武泊钦豪迈地大声说道。 梁似笙忍俊不禁,笑着点头。 “对了,先告诉我你怎么会住到容府来,还为容府打理家业的?” “想听?故事很长。你得有耐心点喔!”粱似笙揶揄道。 武泊钦眼一瞪“少废话,快说!” “好。”梁似笙笑着靠向椅背,开始将别后的一切经历生活详述。 数日后 巳时刚过,心中有事的容百合离开书房,气闷地在府里各个庭园之间乱走。 那日在大街上,梁似笙遇见由老家寻来的故友并让对方在府里住下,隔天清晨,他便用还要带故友在城内走走的理由,说巡铺子就暂时由他自个儿处理,之后过了好几日,她竟再不曾在书房看见梁似笙的人影,他不到书房审账本,留她一人独自奋战,夜里也不再在丽园出现,如往日般大刺刺与她同床共寝 今晨,她在书房还是没等到他的出现! 之前,在两人有了亲密关系后,梁似笙已不再避嫌,每日清晨两人总是先在书房审查账本,讨论一些生意上的事并订下营运策略,之后再一同出门巡铺子,过着像夫妻又像合伙同伴的生活,谁知一个故友来找,竟马上改变一两人的生活型态,让她突然之间再也弄不清楚他的行踪及日常都到底做些什么事去了。 她也曾询问过总管,可得到的回答是粱似笙总是一早便出门,直到深夜方返,意思就是他一直忙得不可开交! 她真是不懂,如果真有事很忙,他何不让她也帮忙做些事?这么突然地将她排除在外是什么意思? 思及此,容百合一张芙蓉小脸浮起恼怒之色。 哼,这么看轻她的能力!今日她就故计重施,再到他的清松院去等人,就不信碰不到他! 暗自下了决定,心中纷乱思绪暂时厘清,面前一直视而不见的庭园景致也终于映入她的眼帘,她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容府西侧,用来招待宾客居住的“竹园”前方。 她跨过入口处的拱门走了进去,沿着小径走了一会儿,突然见到园中略高处的“观月亭”里坐了一位独酌的男人,当她认出那个男人正是梁似笙的故友武泊钦时,对方也看见她了。 “容小姐是吧?”武泊钦礼貌起身,扬声问道, “是的,武公子。”容百合走了过去,有些讶异在府里碰见他,因为总管提过武泊钦每日皆随着梁似笙一同外出,想不到今日却是例外,也或许梁似笙今日并未外出? “我的样子看起来像个公子吗?还是直接叫我武泊钦就好了。”武泊钦豪爽一笑。 容百合跟着一笑,点头“武泊钦,我还以为你跟着梁似笙外出了。” “前些天是啊!我陪他巡铺子,他带我逛逛你们乐业城的风光,再找几间有好酒好菜的酒楼品尝好料,聊聊天。” 原来这就是这些天来梁似笙所仿的事,还真惬意啊! 容百合微笑略敛,再问“那今日怎么留你一人?” 武泊钦咧咧嘴“这些天跑来跑去,整个乐业域也给我逛得差不多了,总不能正事都不办吧!既然似笙已决定随我回遥安城,也该让他把这里的一,事情交代交代,毕竟他可是“容记”的主事者,所以今日我就不眼他出门了。” 什么?!梁似笙要回遥安城? 闻言大惊的容百合急行几步,追问“梁似笙为什么突然要回遥安城?他是“容记”主事,怎么可以丢下自己的责任,离开乐业城!” 听她语气不佳,武泊钦奇道。“似笙没告诉你吗?他的大哥过世,梁家现下一团乱,似笙的二哥便托我来找他,要他回遥安城。” 他有那么乖,人家叫他回去他就说好? “叫他回去做什么?”容百合语气急促,心中升起一股焦躁不安,不觉仰项看着高大的武泊钦追问着。 “呃,这说起来话就长了”武泊钦惊讶地看着花容失色的容百合。 奇怪,这位容小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哩,想来以笙在容府里的地位还真是不容小觑呢! 见他话说一半便满眼惊讶地瞪着自己,容百合连忙深深吸了口气,用力平复狂奔的心跳,然后对他微微一笑。 “对不起,我的口气太过于激动,只因梁似笙对我们容府十分重要,所以我想先了解一下他为什么突然决定回遥安城老家去。而且不瞒你说,梁似笙很少提及他的过去,我们也不太了解他家里的事,不知武公子可愿为我们解惑?” 先是被她如百花齐放的笑容慑住,再听她诚恳请教的语气,武泊钦终毫不加考虑,豪爽承诺“那有什么问题,我同似笙从小起长大,他的事我再清楚不过,若你不嫌烦,我就详详细细说予你听。” “那就多谢你了。”容百合微笑致意,口中道谢同时,眼角瞄到他身后方石桌上的酒壶“不如由小妹我陪武公子小酌一番,我们慢慢谈?” “那敢情好!”武泊钦立刻面露喜色“一个人独酌无趣的很,有容小姐相陪就太好了,请。”他有礼地比个手势。 容百合嫣然一笑,大方走进亭中,在武泊钦的对面坐下。 武泊钦坐定后随即抓来一旁空的酒杯,为她斟上酒,两人举杯对饮后,容百合便迫不及待追问起来,而武泊钦亦不拖延,开口说了起来。 “我和似笙从小便认识,因为我们武馆和梁家,一个在巷子头,一个在巷子尾,而那条巷子也就这么两户人家。似笙打小蚌性就十分成热冷静,不太像平常的小孩,所以” 时间慢慢流逝,一个上午,武泊钦毫不隐瞒地将好友从小到大及至离家前的大小事全说给容百合知道,而生性豪爽、粗线条的他并未发觉极力保持镇定,静静聆听的容百合眼中常不时因他所叙述的内容而闪过各种激烈情绪。 第十三章 梁家在遥安城虽不能说是首富,但也相去不远 梁家老大接掌家业之后,除了同母弟弟,其余弟弟们再不准插手粱家任一产业经营 未婚妻长得美丽柔弱,惹人怜惜,似笙总是极力呵护照料,可惜那女人忠贞度太差,贪求富贵生活,背叛似笙,嫁给了粱家老大 梁家老大一死,沈羽芳成了寡妇,急需人照顾,似笙这一回去,谁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也许他会同情弱小因而留下 武泊钦所叙这有关梁似笙过往的话语,不断不断在容百合的脑中回荡,也使得她的情绪十分焦躁不安。原来她拿了本账册回来好分散注意力,却发现根本就不管用。 她不时由椅上起身,在花厅里踱来踱去,可惜还是无法让浮躁的心情平静下来,最后才终于因为脚酸而坐回椅中,但是思绪仍是很快又飘回今日上午在“竹园”听到的那番话上头 准备将自己的决定告知容百合的梁似笙来到丽园,脚步踏进绣楼花厅,就看见独坐椅中发呆,满脸怔忡的小女人。 他走过去,瞄到发呆人儿手上还抓着一本账册,不觉莞尔一笑“百合,在看账吗?不过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专心喔!都发起呆来了。” 容百合一震,回过神来,看着走向自己,已多日没见面的男人,心头的纷乱让她语气不佳。“你来做什么?” 梁似笙一怔,露出微笑“怎么,不高兴我这几日没来丽园找你?” “我哪敢不高兴?有没有来,你不也过得好好的!”自从早上听了武泊钦所说梁似笙的过往,她的胸口便憋着一口气,怎么也消除不了,现下看到他,对他说话的语气自然好不起来。 看见她眼中的怨怼,再听她话中的埋怨,并不知道她心情欠佳原因的梁似笙忽然觉得心情大好。 原来她如此在意他,才几日未见面,这般心情不佳! 来到她的面前,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温柔看着脸色悻悻的芙蓉小脸“这几日较忙碌,常常忙完夜已经深了,为了不扰你好眠,所以才没有过来” 他话未说完,容百合已伸手用力拨开他握住自己下巴的大手,语调尖锐“那么梁爷今晚特地赶早来丽园找我,应该就是准备告知我,你已决定将容记舍弃,同遥安城老家奔丧兼接收家业,是吧?” 充满敌意的语气让梁似笙感到惊讶,等听清楚她话中之意,他不禁微叹出声“你已经知道泊钦来找我的原因?” “对!”容百合咬牙应道“今日上午,我已经由你的好友武泊钦口中弄清楚一切来龙去脉。梁家如此家大业大。管理容记对你来说可谓大材小用了呢!现下梁家需要你,舍弃容记对你而言应该一点也不困难!”她心中气闷难当。 除了知道遥安城的梁家富有程度胜过容记外,他大哥的过世更让真正心爱的女人恢复自由之身,而这正是她最在意的一件事 她的声声责备讽刺让梁似笙心中升起啼笑皆非的感觉“百合,谁告诉你我要舍弃容记,回老家接收家业的?” 容百合怨怒地瞪着他“难道你今晚来丽园,不是要告诉我你打算回遥安城去?”今早她可是清清楚楚由武泊钦口中听到他已先告诉好友的决定。 “我确实是来告诉你,我打算回遥安域一” “那我没冤枉你!”容百合气恼嚷着打断他。“你的确已决定舍弃容记——” “等一下!”换梁似笙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我只是要回遥安城一趟,并没有要舍弃容记,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是你的好友武泊钦告诉我的。”她回答得很快。 梁似笙眼神闪动“武泊钦说我决定舍弃容记回遥安城,不再回来?” “难道不是?”见他眼神转变,容百合不觉有些气弱。 “我从没对他这么说!”粱似笙语气不悦“决定回遥安城是因为梁家有事,我想回去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并没有打算久留。” “是吗?可、可是”她担心的又不是他回去帮忙的事。 “可是什么?”梁似笙看着她依旧沉重的小脸,实在弄不懂她到底想说什么“这几天我忙着将一些重要的事先处理好,包括为天河山庄买好店铺,以便后续作业,再将大部分的事交代周总管,在我不在期间,由他帮忙你处理公事,并代我陪你外出巡铺子。我是打算将事情全部安排好之后再同你一一说清楚,结果你竟然以为我是打算一去不回!”说着说着,他也有些上火“或许你已经忘了,要不是你的迟疑不决,我本打算与你成亲的!”想与她成亲就代表往后他的根便扎在乐业城了,他怎可能一去不回!她到底在闹什么啊? “我怎知你想同我成亲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提起这件事让她更加生气“你连一句喜欢我也不曾说过,要我如问答应成亲?而且”现下她还有更担心的事了。 “我若不喜欢你,怎会提起成亲?”他有些气恼。这个小女人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今晨听到的事让她大受刺激,有些话她再也忍不住问出口“比那位沈羽芳还喜欢?” 梁似笙脸色一变“谁告诉你羽芳的事?又是武泊钦?”那个多话的家伙! “还会有谁?!”容百合气呼呼开口“他什么都说了,包括她原是你的未婚妻,后来却背叛你,改嫁你大哥”她顿了一下,续问“你说你只是回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我怎知你这一回去,不会有人想办法绊住你的脚步,让你从此离不开!”她把话挑明,一边用力瞪着他,留意他脸上的表情。 “你胡说什么?”眸光数变,粱似笙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暴躁“如果泊钦已告诉你这件事,那么你该知道,即使羽芳以前是我的未婚妻,可现下她也已经是我的大嫂了,而且我决定回遥安城并非因为她。”他慢慢听出她到底在气什么了。 “可你大哥已经死了呀!”容百合躁嚷出声,蓦地红了眼圈。 原本今晨武泊钦告诉她有关沈羽芳背叛他的往事时,她还存着侥幸之心,想说他未必还记挂着他过去所爱的女人,可现下看他的反应,她觉得他恐怕一辈子也忘不掉那件伤心往事了。 所以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因为还念着旧情人,所以娶什么人为妻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因此当他占了她的身子,就提议娶她负责!这是一件多么伤人的决定啊! 而一旦他回到遥安城,见了已成寡扫的旧情人,他真能无动于衷,不会想留下来陪伴她,安慰她? 煎熬她一天的心事此刻已化为熊熊怒火及无尽的酸涩 她真能指望他这一去还会回到她的身边吗?“容记”是否能胜过他未曾忘怀的旧情人? 梁似笙眼一瞠,原已有丝火气的情绪被她的声声质问及意有所指惹得更恼。 这么多年来,面对多少难缠人物挑衅刁难,他都可以平心静气,不为所动地应付、回击,偏偏这个小女人几句讽言、几声质问,就轻易惹出他的火气,实在令人费解。 胸中怒火翻腾,眼底进出不知名异彩,梁似笙唇边却勾起一抹笑弧,紧紧盯住她,缓声开口。 “我大哥死了,我承认我的确不感到伤心,想回遥安城或许是因为心中好奇吧!不知当初我被大哥极力打压排挤时,从不吭声的二哥为什么坚持要找我回去?也或许”他一脸深思表情,却给人有些阴狠的感觉“我是想回去看看那个当初背叛我的女人,如今过的又是什么样悲惨的生活!这些就是你想听我说的话?” 胸臆重重一震,容百合看着他蒙上阴影的脸庞,以及她怎么也解读不出的表情及眼神她知道自己以往的感觉没错,这个男人果真不是他表面那般温和的性子,他的阴暗面藏得很深且不轻易显露。 可那又如何?不论他是因为她的质问而恼羞成怒,或是他已厌倦在她面前掩饰真正的性情都无所谓,今晚的她再也不想掩耳盗铃,假装自己很坚强,一点也不在乎他对她的感情多寡! “你这么说是要告诉我,你对沈羽芳已毫无留恋?”她执意问个明白,已不在乎后果。 眼一瞇,梁似笙的回答来得很快“我没有这么说!” 容百合小脸一白“那你又说要与我成亲!” “可惜你至今尚未允亲。”梁似笙眼神专注“我喜欢你,还坏了你的贞节,当然得负起责任。再说,我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 “这就是你的理由?”容百合眼底冒火“我只是你因为想成家,恰好出现,尚且合意的对象?” “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心情好一点,那就随你。”梁似笙眸光微敛,眸底掠过异样光彩,令人难解。 眼前一片红雾,容百合瞪大眼,怒火狂喷而出—— “那你就去啊!回你的遥安城去,尽管丢下你的责任,我才不在乎!容记还有我,我就不信没有你梁似笙,容记就会倒!” 用着十分头痛的眼神看着气到脸色发白的小女人,梁似笙一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说,她似乎都不相信他没打算在遥安城久留。 而且他终于明白她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了! 可惜现下他知道自己还无法面对她的情感索求,因为此刻的他还没有答案。 不过,他对她说的是实话。认识她之后,她深深吸引着他,他确实喜欢她,也确实有成家的打算。她并不是顺便的对象,他是在碰了她之后才有成亲的想法。 他已经明白她想要从他口中听到什么,而也就因为她方才的一番话,他才终于理解其下真正的含意,恍悟她迟迟不肯点头答应和他成亲,只是为了想由他的口中听到一句话。 只可惜他目前真的没有答案,而他也不想说谎哄骗她。 或许他顺着直觉所作回遥安城的决定并没有错。他希望这一趟可以在遥安城找到一些答案。 梁似笙沉默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说再多说什么也没法改变她既定的想法,他也不想再和她胡缠下去,反正时间自会证明他到底有没有骗她! “别再说气话了。”他沉声开口,忽地将她站在椅前的娇躯扯向自己,下一刻他已将她打横抱在怀中,转身朝寝房而去。“也别再咄咄逼人,质问我一大堆问题。我不喜欢说谎。所以我答应你,你的那些问题,等我从遥安城回来,就会给你答案,至于今晚,我说够话了,现下我只想同你亲近” “放开我”容百合在他的怀里挣扎,对他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更加火大。 “不放!”轻松制住她娇小身躯微弱的挣动,梁似笙的语气开始融入一丝诱哄“想想,过几日我便要离开,我想,在分开的日子里,我一定会很想念你甜美的滋味,所以这几天我定要多尝尝” 第十四章 他没兴趣跟她继续争论那些没有答案的事,也不想再听她明显蕴含伤心的痛骂声,现下他只想要她。今晚来见她,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十分想念她 “谁要和你亲近!你快点放开我,我才不要唔!”话未说完,她已被压倒在床上,而男人阳刚的气息随之笼罩而下,侵入她的呼息之间。 他攫住她的红唇,舌尖探入她的口中,撩拨吸吮她的小舌,品尝她甜美如蜜的津液,强肆索求她的回应,要她臣服在他的身下,为他发热 她气恼他的霸道侵略,极力挣扎,她想咬他、啃他、踹他下床、赶他出去。偏偏他的气息太浓厚,他的滋味太迷人,让她很没志气地迅速沉沦在他的诱引之下,脑中清明理智很快被男性强烈热情听掩盖,两只小手更是不受控制地攀上他的脖子。 她已经好多日没见到他了,她真的好想他 他颓然倒在她的身上,呼出的灼烫气息搔弄她的感官,一句宣告般的低喃隐隐传出—— “你是我的” 两个月后 你是我的。 这是哪门子的宣言?!若真认定了她,怎么会才对她撂下这么一句霸道的话就离开她,回他“怀念”的老家去了!而且他还直接把“容记”的重任丢给她来操烦,这种男人简直是集全天下恶劣之最! “百合小姐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可以晚一点再来处理今日带回来的账册。”陪着容百合巡铺子返家的容府总管周律,看着坐在书房大桌后方的娇小女人,轻声询问。 “没关系的,我还不累,周总管尽可去忙你的。我有些饿了,教人送些茶水点心过来就行了。” “好,那属下先出去了。”周总管躬身,转身欲离。 “等一下。”容百合又叫住他。 “还有什么吩咐吗?百合小姐。” 容百合对他微笑“我只是想要谢谢你,这阵子若不是有你帮忙,我决计是扛不起容记这个重担的。” 周总管面露不自在“不用言谢,属下只是尽本分,听从梁爷的嘱咐做事,再说小姐能力颇佳,即使没有周律,一样可以做得很好。” 没想到周总管对她的评价这么高,让容百合顿时也显出不自在的表情“不论如何,还是谢谢你。” “不客气。”周总管再次躬身,转身离去。 容百合看着书房门合上,心中想着周总管只是谦虚,这阵子若非有他跟在身边照应,很多事她根本做不来。 其实周总管能力很强,只担任容府总管似乎有些大材小用,而且她还意外发现周总管和梁似笙一样懂武,只是周总管也和梁似笙一样隐而不宣,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呢! 而独立照应“容记”的这段日子,她慢慢发觉自己的能力比起大嫂要差得远了!原来一向都是梁似笙担下绝大部分的重任,她不过是从旁协助的小角色。罢了。想想,如果没有她“容记”在梁似笙的手上说不定更能发扬光大呢! 只是,虽然她有了这层领悟,可粱似笙一走两个月,不仅只字词组也没有捎回来,更别提她其实心中也不确定他真的还会回来她在这里苦苦思念他,想着回不回来的猜疑,还真是一种无形的折磨。 梁似笙的离开,让她对自己之前的决定十分后悔,虽说他一直说他只是暂时离开一阵子,可她的心中一直有着深深的恐惧,而这段恐惧日积月累。时时盈怀,使得她变得食不下咽、夜不安寝,日子难过极了。 她思索着,然后有了新的领悟,她已坚定要求自己不要再那么在意粱似笙是不是有着如她对他那般的情感,所以等他一回来,她便要立刻告诉他,说她要—— “小姐!小姐!” 忽地传来的叫唤声加上敲门声,惊醒陷入沉思的容百合。 “小姐。千玦少爷回来了!” 嗄?!容百合猛地站起,小脸浮起惊讶及惊喜的表情。 大哥回来了! 让不相干的闲杂人全退了出去,风尘仆仆的容千玦坐在大厅椅子上,开始“拷问”起自己的妹妹“这个梁似笙好大的胆子!我将妹妹托付给他照顾、教导,他竟敢监守自盗,坏你名节,还让谣言满天飞,现下竟然还跑得不见踪影我真是看错人了!” 一接到周律的“报告”他便决定回来一趟,将这件事厘清解决,问明妹妹的心情,要梁似笙给他个交代。 久未见面的兄长,不先叙情、问候,反倒劈口便是一顿责骂,让容百合一时有些适应不良地怔住。 见妹妹呆呆看着自己,容千玦方察觉自己的口气似乎过于激烈而吓到她了, “百合?” 很快回神的容百合漾出笑容“大哥,你这次回家该不会就是为了我和粱似笙的事吧?还有,怎不见大嫂一同回来?我很想念她呢!”奇怪,大哥怎么会知道乐业城里有关她和梁似笙的流言? “你大嫂有孕在身,我不准她来。”容千玦随**代过去,再问“你要不要先跟我说说。你和梁似笙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楚看见兄长眼中的不悦,容百合也不急着恭喜他,干脆拿出处理商务的态度,立刻决定实话实说。 “如果我说我和梁似笙是两情相悦,大哥会怎么说?” 两情相悦? 容千玦挑高眉“那为何梁似笙天天住在丽园,还散布你们两人已得我允许成过亲的流言,却不肯正式行礼成亲?” “不肯成亲的人是我。梁似笙就是没办法说服我和他成亲,只好做些补救措施。”容百合直言承认唱反调的人是她。 “是你不肯?”容千玦吃了一惊“既是两情相悦,还失了贞节,却为何不允亲?” 他本身并不在乎礼教,可百合却是生活在处处充满礼教的地方,怎么能不在意!不过百合若是坚持不成亲也成?反正他也养得起她一辈子。 “之前是我心有置碍,可现下我已想清楚了,大哥回来正好为我们主持婚事只要粱似笙回来。”如果他会回来,而且还愿意和她成亲的话。 “只要梁似笙回来?”这话有语病。 容百合当然看得出兄长眼中的疑惑“大哥已知梁似笙同遥安城老家有事?” 容千玦点头,周律已告诉他了。 “大哥知道他回去的原因及他的过往吗?” 容千玦摇头,周律住在容府都不清楚了,他一直待在关外的人怎会知道。 “那就由我来告诉大哥吧!梁似笙出生在遥安城” 遥安城梁府 午后,梁似笙站在暂居厢房前的花园一隅,眸光落住满园花木上头,心思却已远扬。 才待在梁家不到两个月时间,他竟有自己已住了数年之久的感觉。现在他才了解何谓“度日如年”而且,离闻乐业城的这段日子,他发现最最折磨他的,竟是对百合的思念心情。 远离她,他才体会到自己有多么想她,他方才领悟她早已侵入他的心底深处,长驻不去。偏偏先前他这个木头脑袋还一直被旧日往事所困,甚至还打着在遥安城找答案的主意,真是有够可笑。 才回到梁家住了几天,他已经领悟到自己的蠢笨与盲目,可惜梁家真的有难,让他无法转身不理,他不得不暂时留下来,帮忙二哥,整顿在大哥死后显露的侵吞问题,以及收拾大哥生前瞒着众人私下作下错误投资的残局。他忍耐着,打算帮二哥将那些麻烦事处理到一个段落,他便要起程回乐业城去。 说实话,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了。 回到遥安城之后,他发现自己对梁家已没有什么感觉,别说以往与异母兄弟们感情不深,现下双亲俱殁的他更是了无牵挂,而且他对梁家偌大的产业也没有兴趣。 乐业城“容记”主事的位子是他自己努力得来,那份责任让心中感觉踏实、稳定,是梁家再大的产业也比不上的,更别提容府那位美丽的百合小姐了。 她拉住了他的心,拉住了他的脚步,让他再也离不开百合说错了,他离不开的是乐业城的一切,而非遥安城的梁府。 目前粱家的事已处理得差不多,今晨他已知会二哥他准备离开的意思,当时二哥脸上那愕然、不敢置信又带着隐隐窃喜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发噱。 如此的手足啊!若真继续相处下去,还不定会生出多少风波呢!倒不如快快离开,让彼此都松口气吧!至于他对二哥所说,让其它异母兄弟来帮忙经营家业的建议,就由二哥自个儿作决定了。 而关于这阵子大力帮忙奔波的好友武泊钦,能力还真不错,或许他可以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共事。反正武泊钦生性好动,又不怎么喜欢待在武馆授徒一辈子,当个商人也许不错 “四哥” 一道幽柔细致的唤声,打断了梁似笙的思绪,他转过头来,看见来人是沈羽芳时,唇边逸出微笑。 “大嫂怎么来了?”从他回到梁家至今,其实已见过沈羽芳数次,却未曾单独相处,今日是她第一次主动找来。 “四哥” “大嫂。”梁似笙打断她,淡声提醒“你现下该改口叫我四弟了。” “四似笙。”多年不见,沈羽芳看着丰采更胜以往的梁似笙,实在无法改口,再思及自己前来的私心,更是不愿改口了。 “找我有事?”回到梁家第一次见到她时,他根本已经没有感觉了,因为他满心只想着百合那张美丽、令他思之欲狂的芙蓉小脸。 “听二弟说你过几天就要离开?”沈羽芳语气着急,清艳脸庞浮着一丝幽怨。 梁似笙淡淡一瞥,温和道“原也只是暂时留下来帮忙,事情办完,自然该离开了。” “你为什么不干脆留下来?二弟的能力根本不如你。”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埋怨。 “我没这意愿,也没兴趣。”粱似笙言简意赅。 “即使为了我?”沈羽芳突然语出惊人,眼眸进出眷恋光彩。 梁似笙一愣,突然轻笑起来“为什么我要为你留下来?” 沈羽芳绽出笑容“因为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会回来帮二弟的忙” “大嫂!”梁似笙正色看着她,淡声道“是二哥托人找我回来,而且我日后的生活并不在遥安城。大嫂请回吧!你独自一人前来找我实在不妥。” 沈羽芳笑容冻结“你”她呆了一下,再急促出声“你不想待在遥安城,你在其它地方已闯出一番局面了吗?那带我走,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她早已深深后悔当年对他的背叛,她忍受指责,选上的良人根本不珍惜她。成亲不久便纳妾,在外风流 “大嫂,请不要再说了,我已有心爱之人,不日便要成亲,大嫂还是快些回去吧!我会当做没听到那些话的。”梁似笙平静道。 他的话让沈羽芳僵窒了好一会儿,却仍是不死心“似笙” “对不起,大嫂。”梁似笙正色道“我还有事待办,若大嫂想留在这里欣赏庭园花木,我可为大嫂召来婢女伺候。” “不必了!”沈羽芳尖声打断他,幽怨看他半晌才转身离去。 看着沈羽芳的背影消失,梁似笙吁了口气,看样子他还是尽快离开吧!因为沈羽芳临去的神情代表她还没打算放弃,而他一点也不想再与她有所牵扯,他只想快快回到乐业城,卯上全力说服那个迟迟不肯点头嫁给他的小女人。 尾声 半个月后乐业城容府 梁似笙拚命赶路,期望早一日回到乐业城,向容百合倾诉自己迟迟才发现对她的深浓情意,再尽全力说服她嫁他为妻,并希望她能原谅他耽搁这么久的时间才回来。 谁知道情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当他踏进丽园,走进绣楼花厅,看见坐在椅上发呆、满面愁苦的容百合时,满腔的相思硬是哽在胸口吐不出来。 他彷若痴呆般看着久违、略微清瘦的芙蓉小脸,想着自己这段时日有多么想念她,千言万语终只化为一句—— “百合,我回来了。” 容百合全身一震,猛地转过头看向发声处,在看见自己日思夜想且深怕再也不回来的男人竟然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小脸现出一抹古怪的挣扎之色,彷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是真实的。 然后下一刻,小脸蓦地迸出光彩,她猛地由椅中跃起,脚步迈出直冲向站在门前的男人,一来到他的面前,她便直接扑抱过去,紧紧埋进他的怀里,口中低喊出声。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她一直好怕他再也不回来,她真的好怕。 “百合” 没料到会受到这般亲昵的欢迎拥抱,粱似笙又惊又喜,头一次乱了方寸,只是凭直觉用双臂紧紧抱住怀中馨香柔软的心爱女人,心田一片暖意激荡,无数柔情涌了上来 容百合紧紧抱住思念至深的、心爱男人,直到有了真实感,确定他真的抱着自己,回到她的身边,她这才放松箍住他腰杆的两只小手的力道,仰头仔细看着他,以充满依恋的声调再说一次“你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到他,她发现他此刻的神情,十分温柔,眼波柔软似水,看着她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思恋极深的物品。 “百合,我” “等一下!”被他低醇的嗓音唤回神志的容百合好快好快地打断他“你先不要说话。先听我说。我告诉自己,若你真的回来,我一定要立刻告诉你这件事,所以不管你现在想说什么,都让我先把话说完,好吗?” “好。”他的嗓音低哑,彷佛猛力想压抑某些快要爆发的情绪“你想跟我说什么?” 容百合认真地看着他,水眸漾着深挚浓情“我想告诉你,我爱你。似笙,我愿意和你成亲,嫁给你为妻。倘若你是回来告诉我,你决定放弃容记,回到梁家,我也愿意舍弃这里的一切,请你带我一起走。” 粱似笙双眼迸出异彩,定定看着她,无法控制的狂喜充斥在他的周身,向来平静的脸庞浮起激动的表情,然后他猛地收紧手臂,再次用力抱搂住她。 他的脸颊贴在她的发上,嗓音暗哑却又十分清晰地响应。“百合,我也爱你。方才我想告诉你的话是——我好想你。” 容百合娇躯颤了又颤,在他胸前的头颤动了动,传来模糊、充满疑惑的声音“你爱我?” 梁似笙松开环住她的手臂,大手托起她的小脸,让她可以清楚看见他的眼及他脸上的表情,然后回答她的疑问“是的,我爱你,百合,我是迟钝的笨蛋,才会这么迟才发现。” “可之前你说你不敢确定对沈羽芳” “对不起,百合,我不该那么说而让你难过”他俯头歉疚地啄了啄她的红唇,然后再仰起脸,直视她犹存一丝疑问的眸。 “我不需要看到沈羽芳才能确定,离开你就让我领悟你对我有多重要。我是呆子,才会需要这么久的时间来领悟你早已深入我的骨血,永远也去除不了!” “我也不需要回到遥安城,才知道容记对我的意义有多么重大,因为这份成就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而这是我在离开前一直想让你了解的事实。”他轻叹一声“可惜那时你正在气头上,怎么也不肯相信我只是离开一阵子,而且我一定会回来的。” “所以你并没犹要舍弃容记、舍弃我?”容百合好认真地问着。 粱似笙伸手轻抚她慢慢染上红晕的小脸“如果要舍弃容记才能拥有你。那么我愿意舍弃容记,然后再为你努力创造出另一个容记。”他的语气坚定又温存浓郁地令人心悸。 容百合一双美眸中充斥着浓情及喜悦的水雾,再没有怀疑的阴影。 “似笙,我爱你”她用力扑进他的怀里,哽咽嚷着。 梁似笙一再次托起她的小脸“别哭,我的百合。是我的错,若是我早些领悟,便不会让你伤心如此之久,是我的错”他低喃抚慰,难掩心疼地吻上她的美眸,吻去那欲滴的泪珠,然后再覆上她的红唇,辗转吸吮,眷恋缱绻。 此刻,两心互属,浓情紧紧包围着两情相悦的一双爱人。 过了好久,梁似笙将容百合抱在怀中,一痛坐在椅中亲密私语,互诉别后相思之情。 “我一路赶回乐业城,心中其实十分惶恐,深怕你不相信我迟来的领悟,不相信我爱你,可我也决定要用尽全力说服你谁知却是你给了我一个大惊喜感谢上苍” “你才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呢!原本我已下定决心,要随你到天涯海角,没想到你还是愿意留在乐业城,继续掌理容记,而且你还告诉我你爱我我才是最幸福的女人” “我们尽快成亲吧!” “嗯,大哥回来了,刚好可以为我们主持婚事,对了,我已经将你的过去全部告诉大哥,他说他很了解你想回去帮忙的心意” “容千玦回来了!怎么没人告诉我嗯,一进容府我就直奔丽园,所以百合,你大哥回来是为了找我算账,是吧?” “你怎么知道?” “难道你还不知道,周总管是你大哥的眼线吗?容府里发生什么事,你大哥很快就知道了。” “嗄?!难怪” “你大哥很疼你的,除了将你托给我照应,教导你学商,完成你的心愿外,还私下要周总管留意你的动静、保护你。” “真的?我一点也不知道。难怪大哥会那么清楚我们的事。” “所以,我的好百合,好娘子,待会儿你可得帮帮你即将成亲的夫君了。” “帮什么?” “待会儿咱们去见你大哥,届时你可得为我美言几句,否则我怕你大哥一掌朝我招呼而来,我这三脚猫功夫会抵挡不住的。” “嘻嘻我先想一想” “百合” 不久后,容千玦主婚,为梁似笙与妹妹容百合办了一场隆重盛大的婚礼,召告全城,一举消除流言。 然后。容千玦再与梁似笙处理好“天河山庄”委请“容记”代买兼筹备的药铺的开张事宜。 再然后,容千玦便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乐业城,赶回关外,准备迎接他与爱妻俞采筠的第一个孩子的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