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水长流》 第一章 湿泞的泥巴路上,不时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很难想象号称"福尔摩莎"的台湾,首都台北居然还有这种不染尘嚣的地方,丝毫未经文明的洗礼,低矮的房子在微弱月光的照射下显得黑影幢幢,雨后的风吹得让人心底发毛、手脚发凉。 芽语无法克制心中的恐惧,双臂圈着身子,仍然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其中一幢矮房子前,她将鞋底放在阶梯边缘摩擦,确定烂泥巴清干净后,才推开门进去。 木制的门抗议似的"咿呀"一声,让人担心下一秒便会寿终正寝。 芽语将手里的红塑胶袋放在里头唯一的木桌上,熟悉的掀开棕色木墙上唯一的花色布帘,往里头摸索了一下才找到开关,按下时,晕黄的灯光让人看清楚这里家徒四壁,除了简陋的床以外,就连衣橱都是塑胶制品。 芽语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里头穿的赫然是草绿色制服,灵活的水眸迅速打量四周,皱着雪白的小挺鼻,连上扬的嘴角都垮下来了。她走到屋外拿了扫把与抹布,准备好好打扫一番。 好不容易总算将一堆啤酒瓶、旧报纸,以及没吃完的便当收拾完,她打开唯一的木窗,让空气流通,接着继续收拾乱丢的脏衣服。 "砰"一声,门撞到墙壁后居然斜歪一边,一看就知道不满十八岁的小伙子颠踉着脚步晃进来,嘴角斜挂的笑容、涣散的目光,加上扑鼻而来的酒气,不用说,她也明白他上哪去。 芽语没好气的倒了一杯水,重重的放在地面前的桌上。 "你来啦!"他捉着杯子,喝下的水有一半沿着嘴角滑落,沾湿衣领。 "你今天为什么没有去上课?你答应我会乖乖的去上学,你骗我。"凝脂般的脸庞散发着怒意。 "我有比上课更重要的事。"随着一声声酒气,弥漫的酒气差点将芽语熏晕。 "喝酒吗?还是发展你伟大的黑社会白日梦?" "那才不是不是白日梦,老大答应要让我加入了。"他一时站不住,跌坐在木头板凳上时,差点往后倒栽。 "你是白痴吗?加入黑社会,你想自毁前程是不是?我以为你是说说而已。 没等芽语说完,他人早趴在桌上睡死了。 芽语紧握着双拳才勉强克制自己想掐死他的冲动。 她心里一直对自己催眠,等他睡醒,酒醒再说,千万不能意气用事。等他醒了,或许证明这只是一场恶劣的玩笑,他一向如此。 对,他总喜欢让自己为他急得团团转,就像不知天高地厚的孙猴子,这一定只是玩笑。 看着他俊逸的脸庞,爱笑的缘故,他的嘴角在睡着时总是上扬,浓黑的剑眉衬着英挺的鼻梁,不驯的模样让她深深迷恋,由心底深处萌起的眷恋告诉她:这就是爱了! 用指尖轻轻为他拨开垂落的发丝,像个孩子似的他虽然与她同年,可是专家说过:男孩子心理思想的成熟度总是晚女孩子三岁,所以她对待他就像个大姐姐,希望能以包容与关爱感召这个小恶魔。 唉!扰她心湖的小恶魔。 她走至电话旁边,拨了一串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妈,今晚我在霓悦家念书,时间太晚就不回去了。"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传来母亲催促着要挂电话的声音。 芽语说了再见,挂上电话。 或许父母亲的生意繁忙让她没有什么童年与家庭温暖可言,但现在就出现了它省事的一面。 捉起他的手臂,努力使他硕长的身子靠着她,身高的差距使他好几次都差点倒在地上。在距离床几尺时,她用力将他一推,没注意到他一只手搭着她的肩,连带跟着他跃进壮铺,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膛,好痛!他也同时发出呻吟,便立刻屈服在酒意之下又沉沉睡去。 炎热的正午,太阳毫不吝啬的放射热情,也不管地上的人们是否欣然接受。热气将水分蒸发,空气传来腐烂的泥土味道。 他躺在床上拼命敲着发疼的太阳穴,浮肿的双眼留下之前一夜放纵的痕迹。就像整连的军人在他脑袋里举行阅兵典礼,他连连发出咒骂声。 "醒了!"布帘被掀开,露出的清丽脸庞让他更气愤。 "喝杯茶。"芽语看了眼他忿忿不平的脸,"谁教你喝这么多酒,未满十八岁还前喝酒,痛死你最好。" "最毒妇人心,我怀疑是你偷偷打我。"他接过她端来的茶,一口饮尽。 "如果是我下的毒手,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讲话吗?我早叫你去跟阎罗王下棋了。"芽语狠狠的口吻配上天使般的容颜,在阳光下,像地狱的勾魂使者。 "你舍得?" "佛曰:‘有舍、有得。’说,你昨晚为什么跑去喝酒?你哪里来的钱?" 他一脸"饶了我"的表情,但一迎上她坚毅的眸子,立刻明白如果不说,绝没有耳朵清静的时刻,只好认命的叹口气,"别人请客。" "为什么?" "他他一高兴啊!" "你少骗我,说,你是不是加入什么鬼帮派?" 两人双目相对,好半晌,他才点头。 "我加人梅联帮,老大说我很有潜力,将来必成大器,所以——" "潜力?什么潜力?杀人的潜力吗?你答应我要好好念书,我们要一起上医学院的。" "那是小时候的事。" "可是我记得一清二楚,也一直很努力,我没有一刻忘记过。"芽语气愤的用双手敲打桌子。 "现实很重要,我必须赚钱。" "等我们念完书,当了医生,就可以嫌很多钱!" "我不要等那么久,你不知道我的困难。" "如果是钱的问题。我想过,我的学费可以向家里拿,然后兼家教帮你负担生活所需,辛苦一点还是可以过,‘同心协力、其利断金’,书上不都是这么写的?我相信!" "那是你幼稚,因为没有钱,所以我住在这里,被人讥笑是一级贫户,老师、同学看不起我,那些自诩是优等生的根本就不想跟我一起念书,他们毋需用言语讥笑我,只要用眼光就可以杀我了。我是人,不是垃圾,我也有自尊,只要有钱,我想要什么会没有?" "不是这样子,你的思想偏激。" "你一口就咬定我偏激,你有仔细设身处地为我着想吗?" "我没有为你着想?我担心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黑道就像社会的鼠洞,吸毒、磕药、杀人、抢劫我不希望有一天在社会版上看见你的名字,袭其劭。"随着激动的情绪,泪水滑过她苍白的颧骨。 他向前将她的头压进自己的胸膛,不理会她的挣扎,甚至用手圈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轻哄着:"别哭、别哭,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芽语哽咽不止,"我很担心你很担心你知不知道?"槌着他的背想缓和自己的心痛。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知道为什么还要让我担心?" 他推开了她,用手指轻轻拭掉挂在她颊上的泪。"就是因为感受到你的担心,所以我会好好保重自己。别哭了,好不好?" "霓悦说我是上辈子欠你的,我现在愈来愈相信她说的话。"霓悦是她最好的朋友。 "那下辈子换我欠你,我们会生生世世纠缠。" "别让下辈子太早来好不好?"芽语担忧的抬头看他。"我舍不得"接下来的话全隐在他性感的双唇中。 裘其劭用双唇的温度来回应她的请求,细细品尝彼此的味道,也以此安抚她焦躁不安的心。 希望希望这辈子他是她的依靠。芽语无言地看着他的容颜,在阳光的拥抱下,他像天使。 芽语要霓悦下课后陪她去超级市场。 "为什么要来这么远的地方啊?"霓悦有点不明白,拿着芽语递过来的书包问。 "因为有特价的小牛肉和富士苹果,他喜欢吃。"芽语提着购物篮,先选焙新鲜的水果。 "真搞不懂你怎么对他那么死心踏地,难不成他喂你吃了什么勾魂药?八成你上辈子是坏女人,这辈子来还债。" "大概吧!"芽语专心挑着眼前的苹果。 "什么大概,别挑了,我先问你。"霓悦扳过她的身子,目光凌厉的将她由头看到脚,再由脚底看到头部。 "你在看什么?"难道她多了一条腿不成? "你是处女吗?" 芽语的脸蛋唰的浮上一层胭脂红,甚至有脑充血之虞,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极了做贼心虚。 "不会吧!你——" "他不是用强的。"芽语看霓悦的模样,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 "所以你是心甘情愿帮他舒解?老天,我不是告诉过你,男性的理智长在胯下部位难怪他吃得你死死的。你们有没有戴安全帽?" 芽语发誓自己的双颊一定热到可以煎牛排了。 “他有去买,说是要保护我一定需要。” "重点是有没有用?"受不了她一脸甜蜜,到底有没有搞懂事情的严重性? "有时候太急躁,所以——" "我的天啊!你书念到哪里去了吗?做那档事会怀孕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偶尔会想我跟他生下来的孩子究竟会长什么样子。"芽语自始至终都漾着一抹幸福的笑,整个脸庞更显绝美。 看着她抿着嘴角仍无法止住溢出来的幸福,刹那间的美丽让霓悦难以直视,心想这就是恋爱使人更美的写照吧! "你还在念书,你们养不起孩子,如果真怀孕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芽语点点头,"我想过,他说如果有了孩子,他可以赚钱养我们母子俩。" "一个人能发神经,也需要有一个陪他一起发病的傻蛋。高中没有毕业,他能做什么伟大的职业?修理机车的黑手吗?柴米油盐会毁了你们根本不成熟的爱恋。" "不会的,我相信他。"芽语径自继续选焙需要的水果。 只有她知道,她的心灵深处已经将霓悦的话吸收进去,此刻正犹如山谷的回音不停回荡。 与霓悦分开后,芽语边向裘其劭家的方向走,边想着晚上要煮的某单——红烧牛肉、苹果色拉、平煎鲤鱼,还有一道山东白莱,加上他爱吃的苦瓜排骨。 虽然她的手艺不是什么大师级,甚至有时候会没煮熟,但他总是吃个精光,饭后会亲手削苹果给她吃,希望她长得像苹果一样的健康,接着两人会谈一些琐事,这是她最幸福的时候。 一个星期也只有这一天她能假借补习的名义待到很晚,他们就像牛郎与织女的七夕会,依依不舍地祈祷真有喜鹊能帮他们停止时间。 饭菜一样样热腾腾的上桌了,通常这时候他已经推开门用浑厚的嗓音喊着:"好香!肚子饿了!"但是今天,一直到她煮完饭,依旧只有满室的寂静陪着她。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也差不多该回家了,今天是他们认识以来他第一次失约,芽语看着桌上冷掉的饭菜,心想他可能很忙,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赶不回来,或许他明天会来向她解释。 芽语留了张纸条,告诉他—— 时间晚了,如果回来肚子饿了就吃饭,我先回去。 一直到回家整理完一切杂务,芽语心中挂念的仍然是他有没有回去吃饭,她忘了其实她也没有吃晚饭。 第二章 "当当当!"下课钟响,霓悦坐在芽语右侧隔了两排的位置,喊了她几次,见她毫无回应、眼光呆滞的凝视前方,只好挪动脚步。 "芽语,你到底在想什么,一整天心不在焉的?"霓悦蹲着,把手平迭在桌上,侧抬起头便看着她浑圆的下巴。咦!没反应,不会吧! "芽语!"她大声一嚷。云京扫描 芽语颤了一下,三魂七魄这才回身似的,她低头,"什么事?你吓了我一跳。" "吓一跳?我才被你吓一跳!你今天魂不守舍,在想那痞子是不是?" 芽语知道霓悦向来讨厌他吊儿郎当的模样,尤其那抹经常挂在嘴角的戏谑,高兴也笑、不爽也笑,嬉皮样让她厌恶到了最高点。 "他昨天没有回来,我担心他发生什么事。"蹙着柳叶眉,轻咬着唇瓣,她俨然一副"少女"维特烦恼的模样。 "这有什么好担心,祸害遗千年。" "你这是安慰我,还是在我面前讲他坏话?" 霓悦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如果你能把我说他的坏话听进去,现在就不会为他担心成这样。快点收拾,今天要补习。"边说,她七手八脚的帮她把笔、修正液统统放进铅笔盒里,塞进她的书包,没办法,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她做事温吞。 芽语捉住她的手,"霓悦,你帮我请假好不好?" "你——"看着她双掌合十地祈求,霓悦叹了口气,"算了,你去上课也听不进去。我帮你请假可以,不过你自己——" "要小心,这我知道。"她迅速的将书本收进书包,动作利落到霓悦只能摇头感叹无奈。 步出校园,走在红砖道上,一辆红色的ople不停的按着喇叭尾随在后。芽语瞟了一眼,那人难道看不懂学校前禁鸣喇叭的标示吗?真教人讨厌。车窗后的人漾笑,是—— "劭,你——" "上车再说。"他打开车门。 芽语注意到不少同校的学生开始往这里瞧,只好匆匆上车。 到了淡水,刚好太阳落入地平线的那端,橙色的晚霞缠着紫晕,好美! 芽语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将手覆上他放在方向盘的手上,目光仍直视着远方。 裘其劭似乎感受到她的心慌,用另一只手轻拨她的头发,如丝飘逸的发滑过他的指尖。 "怎么了?我不是好好的吗?"反握住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胸口,让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他温热的身体跟心跳。 "你昨天没有回家,以前你从没有缺席过,所以我——" "对不起,你知道刚开始总是会比较忙,我必须要比别人更努力才能获得上级青睐。你瞧,这车是老大借我的,不错吧!他说他很欣赏我。" 她该高兴吗?被黑道老大赞美,如果是大学的教授 "你不高兴?" 听到他指责的语气,她猛的抬头,清楚的看进他的眸子,黑黝黝的瞳孔少了往昔的清澈,多了一种她说不出来的光芒,那让他们的距离似乎变远了。 "我应该高兴吗?如果你有一天变成老大,我能去绿岛看你吗?" "真正的黑社会老大不会进监牢的。"裘其劭抚平她轻蹙的眉头,"我知道你为我担心,我真的会好好保重自己。" "太阳要下山了。"她突然转移话题。 "喂!很美吧!" "就算过五十年,我们仍然会一起看夕阳对不对?" "对。"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伤害我的心,我们就像黑夜与白天那样好不好?" 裘其劭不解的望着她。 "就像那英唱的那首歌,白天不懂夜的黑。" 他懂了,所以圈住她,愈来愈紧,"我绝对不愿失去你,也绝不会伤你的心。" "你答应了,别忘记喔!"她在他的耳旁轻声说。 不知道为什么,那股不安的情绪愈来愈高涨,所以她才会开口要他承诺,可是这样会有用吗?不知道,只是那股不安仍然存在。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迎着风,拍在脸上的闷热奇异的让她觉得身心舒畅,芽语在他耳边大声地间。 "给你一个惊喜。"裘其劭说。 眼前栉比鳞坎的花园洋房坪数不大,专门提供给白领新贵居住,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游乐场。 自从那次海边有夕阳后,他似乎更加忙碌,芽语不想显得咄咄逼人,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太过粘人,所以搞得自己愈来愈想念他。贴着他的背、闻着他的气息,不再是干净的香皂味混着长寿烟的味道,而是一种她知道却不熟悉的麝香。 他的打扮也比较不一样,以前是简单的t恤,现在是烫得笔挺的黑衬杉,曾经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现在堆在衣橱的某个角落,取而代之的是灰暗色系的休闲裤。 "已经到了,你在发什么呆?"裘其劭扭过头,发现她贴着自己的背,有点坏坏地调侃:"难不成你把我当萝丝,自己反串当杰克,还是太想我,所以——" "别乱说。"芽语轻斥,迳自下了车,发现自己站在一栋白瓦房子前,"你载我来看别人的家?" "我们进去看看再说。"裘其劭拿出钥匙打开门,"女士优先。"芽语跨过门槛,小小的院子种了一棵不知名的树,玄关前有几盆悬挂的藤类植物,风轻轻吹来,居然感觉有点凉快。 "漂亮吗?" 芽语轻轻的点头,将柔嫩的小手放进他的手掌里。"你朋友邀你来的吗?怎么人好像不在家?" 裘其劭但笑不语,"我们进去瞧瞧?" 走进玄关,一块毛玻璃充当屏风,阻隔了与客厅的视野,脱了鞋,他们绕过毛玻璃。 阳光透过浅白的落地蕾丝窗帘溢泄满室,落在草绿色的沙发上,照亮了茶几。茶几的玻璃下面所装饰的贝壳好眼熟,她注意到上头用奇异笔写着"喜欢",还签上她的名字,如果她猜得没错,另一个写"爱"的贝壳;同样签着他的名、被她珍藏在房里的抽屉,和它是一对。 裘其劭注意到她目光的焦点,"我希望每个进来的人都知道,我有一个害羞不敢说爱的女朋友,你瞧旁边,我特地去捡一个相像的回来,上头写爱,连你内心的想法一起表现出来。你不说,可是我知道。" "你你好讨厌!"声音有些哽咽,她知道自己的眼眶红了。 "再看看别的地方。"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环顾,墙上挂着一副克林姆的画——他戏称为"水乳交融的吻",是她的最爱。浅绿色的立灯旁有一套她常用来放松心情的爱情小说,如果如果她猜得没错,卧房里会有一串大风铃。 因为她曾经说;"如果将来我们有能力买房子,一定要装一串大风铃,这样子的话,每当早晨醒来,不论我们在何处,只要拉了风铃,就可以见到心爱的另一半,一整天都会觉得幸福。" 裘其劭围着她的纤腰来到二楼,打开房门时,芽语克制不住地热泪盈眶,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喜欢吗?" 是一串大风铃,大到从屋顶垂落至地面,风的流动让它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个又一个的音符包围着她,让她觉得好想哭。 "我知道你一直很不安,只是没有说出口,可是我感受到了,很深刻。希望这串风铃就像我,当你不安时,它的声响能代替我的声音,不断告诉你:我很好、真的很好。" "这是你的房子?你怎么会有钱?"她不能不问,又怕答案令人无法承受。 "别担心,是我老大看了我住的地方后觉得很不顺眼,所以拨了些钱给我,就当是跟银行贷款,有钱再慢慢还。"裘其劭将钥匙放进她的手掌,"以后如果想来就来,这房子有我,将来也会有你。"他拭掉她的泪,轻轻的说。 "这次让我讨厌你,下次不行喔!" "我知道,因为你是爱哭鬼。"他吻了她的唇,一下又一下,随着催情的吻,四周温度上升不少。 "可以吗?" 芽语羞红着脸更加偎进他的怀里,在他将她抱上大床时她轻叹一声,他们——终于有家了。 他穿着黑色休闲服,四周围净是穿着不同花色衬衫的人,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手上都拿着铝质的球棒,他们不是他的手下,明显是来挑衅的。 "你们做什么?" "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你握有我们想要的地盘,弱肉强食,这就是世界。"一名男子由阴暗中走出来,他的嗓音低沉浑厚。 卓老总算是看清了他俊逸的容貌,这才是人中之龙,不禁教他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邪气势与仪态教他起了惜才之心。 "你是最近道上的人称作‘诗人’的裘其劭?" "我讨厌这个外号,不过从卓老大口中讲出来,价值不同。"裘其劭依然嬉皮笑脸。 "一山不容二虎,我老了是该退休,但你的老大呢,你会变成他坐拥黑道大佬的威胁——在未来的时候。" 裘其劭仅愣了一会儿便回过神来,嘴角噙着笑,"反间计?我想我的未来还不需要卓老操心。" "如果你肯投靠我,答应娶我的女儿,我马上退位将天帮帮主授与你,如何?"卓老有心延揽这个人才,向来有"董卓"之称的他绝不会看走眼的。 "大哥,我们别听他胡言乱语,砍了他。" "对,砍了他。"四周传来金属敲击地面的声音,叫嚣声更是震耳欲聋,那股冲动的嗜血欲几乎将人的理智淹没。 "安静!"裘其劭由丹田发出的声音充满威势,镇住了众人的喧闹。 "我敬你是一代枭雄,无奈岁月无情,今晚就算杀了你,道上的人也会批评我以多欺少,为难了老人家。再者,也谢谢你的看重之情,一个无名小子哼!无足轻重,却蒙你瞧得起,谢谢。"他转身面对自己的弟兄,"让开一条路。" "裘大哥,老大交代——" "谁敢不听我的话?大哥怪罪下来我负责,让开!"凌厉的目光扫退了向前的众人。 卓老走出群众时,丢下一句话,"天帮永远等着你,当你有困难的时候,别忘了我。"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已经是敌人了。" 卓老轻叹了一口气,这小子仍然不懂黑道的定义,什么忠义,狗屎,人的眼中只有利与益、权和势。 裘其劭盯着卓老安全走远后才解散兄弟。他和几个兄弟回西门町复命。 暗巷的酒吧内,晕黄的灯光衬着优柔的钢琴声,与四周肃杀的气氛完全不同,形成一股诡异的气息。 "回来了!"陈健达接过艳丽女郎递来的雪茄,用力吸了一口,露出欲醉的满足模样,涣散的眼神写着兴奋,"任务执行得怎样?"将粗黑的手臂放进怀中女人的衣衫里,捏着她的浑圆加以逗弄,娇笑的声音加深了四周堕落的色彩。 "他放过卓老大!我们好不容易逮到卓老大落单,机会难得,他却要我们全让开,把他供得像他妈的祖宗八代。"小马说得愤慨,完全没有当时的唯唯诺诺状。 陈健达咬了口女郎**的肩头,惹得她频频惊喘。 裘其劭知道他火了,"以退为进,给天帮大佬一条路走算是敬他三分,在黑道中建立威信比逞凶斗狠更可以延揽效忠的人才。" "下去吧!小马留下来。"陈健达将头埋进女郎的胸前,品尝着蜜汁。 众所皆知名唤小马的人是陈老大的爪牙,讲难听一点就是"抓耙仔",也是经常出言讨伐裘其劭的人。 一群人鱼贯地走出去后,陈健达推开怀里的女郎。 "多少人加人我们帮派?" "这礼拜有四十多人,可是"小马嗫嚅着,不知该不该说。 "他们都是冲着裘其劭来的?"陈健达脸色愈加阴沉。 小马点点头,唯恐天下不乱似的,连忙将卓老说的话加油添醋地重复一遍。 "他真的这么讲?" 小马忙不迭的点头。 卓老讲的话正是他心底最大的隐忧。一山不容二虎,在裘其劭掩饰不住的光芒快盖过他时,他无法置之不理。 "小马。" "什么事?"小马半躬着身,似在宣告自己的忠诚。 "找机会,趁混乱的时候干掉他。记住,别让他发现是你。"否则我也保不了你。他以眼神清楚的暗示小马。 老天!他他光想手就开始颤抖,但一对上老大残忍的眸子,什么话顿时全化成口水吞进肚子里。 陈健达捉过方才缠绵一半的女郎,粗鲁的跨坐在她的身上,yin秽的交媾,不吝分享给在场的人观赏,他喜欢这种游戏。 第三章 芽语又翘课了,只是这回不是她开口求霓悦帮她请假,是霓悦自己主动提议。 因为今天是七夕情人节,同时也是她的生日,她没有提醒裘其劭,不是故意借此看他是否有诚心,而是不想打扰他。 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女人,她不赞成他走黑道这条路,但尊重他的选择,也相信他有一天会回头,爱他的心可以包容一切,她是这么坚信的。 煮了一桌丰富的菜肴,她还买了一个小蛋糕帮自己庆生,又特地将全部的东西都端到他房间里的阳台上。 风铃传出清脆的声音,就像他浑厚的嗓音在她身边低喃:"祝你生日快乐。" 芽语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生日快乐。" 这声音好像是他,原来他说的承诺是真的。怎知一个绽蓝色天鹅绒的盒子出现在面前,吓得她惊呼地回过身。 "你"想说的话全让他热情的吻给掩盖过去。 一直到她缺氧,挣扎的动作才让他不甘愿的停下。 '你怎么"芽语喘吁吁的张着小嘴呼吸新鲜空气。 "怎么回来?今天是我的宝贝生日,我怎么可以缺席?这个送你。" 他动手打开盘子,一只白金小戒指射出的光芒不能炫惑人心,却带着他的心意。与她相视一笑,他将戒指套进她纤细的手指中。 "尺寸刚好。"他说。 是啊!芽语带笑审视着白金戒指,上头没有繁复的花纹,简单到或许可以说粗陋,却深深套住她的心。 "如果我瘦了,这戒指会不会滑落?" 裘其劭亲了她的香颊一口,"你绝不会有机会瘦下来,把你养成猪宝宝是我一生最感兴趣的事。" 漾着绝美笑容的芽语,或许维纳斯见了都会愧疚,莫怪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 他们彼此都没想到,幸福会遭到上天的嫉妒,所以伤心来得太突然。 黑夜中,温热的液体滑过手指缝,他可以清楚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流失。 该死!他从没想到老大想杀他,是因为卓爷的事吗?其实他早该有所警戒,无奈他一直安慰自己不行,他不能死在这里,他答应过芽语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想起身,却在转眼间看见一个人拿着一把枪对准他,"砰"的一声,他逐渐陷人黑暗中不甘心啊!芽语 "本台快讯,今天凌晨一点二十分,西门町发生大规模青少年械斗,由现场遗留下来的球棒与血迹,警方估计人数的二十人至二十五人,不排除帮派的介入,目前正深入了解中。" 镜头带过商家的铁卷门,上头血迹斑斑,可以想见当时的凄惨,看得芽语心惊胆跳。 "芽语,别顾着看电视,快点吃完早餐去上课。你快迟到了!" 母亲的提醒让她反射性地抬头看时钟,已经快七点了!捉起手边的书包,她拿着吐司就冲出家门。 "真是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吃东西吃成这样。"她叨念着收拾芽语喝剩的牛奶。 奔出家门的芽语并没有往学校的方向走,而是直奔不远处的公车站,远方慢慢靠拢的公车刚好是她要搭的,疾速的奔跑让她心脏剧烈的跳动。 坐上车子后,拉着铁栏杆,心跳仍无法和缓下来,连带着腹部开始不舒服起来,一种无助掠过她的心,一次又一次。 她好怕,怕什么她却不知道。 嗯裘其劭慢慢的转过头,发现连抬起眼皮这个动作都花费他所有的意志力。 死了不是应该没有痛楚吗?为什么他觉得全身的骨头像被拆过重组,全不属于他似的?或者坏事做太多,沦落地狱? "爹地,他好像快醒了耶!" 这娇憨的声音芽语?裘其劭睁开眼,映入眸底的是一张青春洋溢的可爱小脸,接着是—— "卓爷。" "我早料到你的结果,幸亏我派人随时跟着,打探你的情形。" "谢谢!"半合下眼皮,他不想让人看见他的落寞,或许正如芽语所说的,他不适合走这条路,可是他不甘心啊! "我之前说过的话仍然算数,你愿意帮我吗?"卓爷在诡异多变的社会打滚多时,加上深谙逞凶斗狠比不上多谋智取这个道理,当然轻易就可以看出他的犹豫不决。 "你——"看着那张对他明显有意的小脸,"糟糠之妻不可弃。" "我不勉强,一切随缘,更何况我看重的是你的才干。"卓爷相信自己的女儿勇于追求想要的,他平常总是这么教她,在一脉纯真的小脸下,她并不是那种不知道枪是干什么用的千金小姐,也不是成天说粗话的黑道"落",她很聪明。 "我考虑看看。" "也好,你需要安静休养一阵子,等你好一点再说。" "好。"他点头,"我可以借一下电话吗?" "要找她?劝你最好不要,他们现在在外头出动大批人手找你,摆明要将你赶尽杀绝,你可能会连累她。"其实以他天帮帮主的黑道龙头地位,只要动动尊口,自然能教所有人忌惮在心。可是他必须帮女儿制造机会,看她春意荡漾的眸子,还有浮现在颊上的红晕,明显是对他一见钟情,男人嘛!还没结婚之前,都还有机会选择。 裘其劭细想,是啊!他不想造成芽语心灵上的负担。"电话借我。" 虚弱的身子让他不禁在心中低咒,就连轻巧的小海豚手机拿在手里都会不住地颤抖,几次差点滑落,更别提按键,一只藕白的小手接过他手中的电话。 "你要打几号,我帮你拨。" "谢谢。"裘其劭念了电话号码后,她再将电话送回。 "喂!我是祈芽语,你找哪位?"熟悉的声音传来,他才发现好想见她温柔的脸庞。 "芽语。"裘其劭轻喊,而电话那头的人儿似乎辨出他的声音,声音哽咽地频频追问他在哪,那声调拧疼了他的心。 "我没事,最近老大派我去南部处理一些帮务,比较忙,所以忘了打电话给你报平安,我现在人还在南部,要两个礼拜后才会回去。"听着她娇嗔的抱怨,他知道自己的眼肯定浮起一层醉人的柔意,不想让眼前的女娃儿误会,他撑着路体勉强转身。 "我真的没事,回去时我买一些名产给你吃,台南松仔脚的美食好不好?" 阵阵不舍涌上心头,他希望多听她的声音,可是疲累的身子,眼皮不听使唤的想盖上,逼得他只好匆匆的说再见。 挂了电话,他连说应酬话的力气也没了,将电话还给卓爷店,他表明要休息。 卓爷带着女儿来到门外,关上厚重的柚木门后,在行走回客厅时,他仔细的打量女儿的脸庞。毕竟是小女孩,就算慧黠也没有社会的历练,想什么全反应在那张俏脸上,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扬起嘴角,十足少女怀春模样。 "在想什么?"来到小偏厅,沙发的样式温馨,这里是他们父女常用来谈心的地方。拉过茶车,他泡起碧螺春,不急着要女儿回答。 待端起一杯茶细细品尝后,才盯着女儿,等待她的答案。 "他打那通电话是给谁的?" "他的女朋友,是北一女的学生,与他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怎么,我的女儿也喜欢他吗?" 卓楚眼眸黯淡了下来,"喜欢又怎样?他己经有女朋友了,看样子他也很爱她。""我女儿楚儿也不差,上门提亲的青年才俊都可以踩破门槛了,而且我也很喜欢那小子,如果他当我的女婿,我会把天帮传给他。" "爹地,你的意思是——" "男人还没结婚都有选择对象的自由,爹地也教过你,想要得到什么一定要做了才有机会,爹地会支持你的。" 卓楚双眸迸出欣喜的光芒,爹地说得对,不做怎么会知道没有机会? 第四章 裘其劭看着在床边忙得团团转的卓楚,她一个千金小姐,不擅家务事是正常不过的事,不过为了他居然又是削苹果,又是熬汤药,笑脸洋溢的情意明显可见。 他不想造成对方的误会,扬起一抹对谁都一样的笑脸,以惯用的旧方式来分割彼此的距离。 "卓小姐,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还真亏你的照顾,想不到天帮的帮众这么幸运,有如此悲天悯人的小姐,想必不少人曾经受过你温柔的照料。唉!你让我好想一个人。"不同于往昔的笑,他的眸子浮起一抹醉人的柔意,四周空气像被牵动似的,变得有些缠绵旖旎。 本来想否绝表明只有他才有这份荣幸,但随着他表情的变化,让她好奇谁是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 "那个人" 知道他的计谋奏效,裘其劭接着说"她喜欢嫉妒,对爱没有信心,喜欢吃苹果,无聊的时候喜欢缠着我问爱不爱、喜不喜欢,有咬指甲的坏习惯,却喜欢帮人剪指甲。" "你很爱她?"卓越小心翼翼的问,他的样子让她好心痛。 "爱是热恋时才会出现的字,我想跟她细水长流。"睑着眼,是啊!水长流,他想与她一辈子牵手,看着彼此慢慢老去。 "她很幸福。"而你什么时候会注意到我也需要你的爱?卓楚怎么样也说不出祝他们幸福的话。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男人也这么痴情的对待她会的,不是要做过才知道?所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她想要更了解他喜欢的人。 "她叫什么名字——" 无法见到她,裘其劭把思念化成句句爱语缓缓倾诉,他说着芽语平常的行为,就算是打瞌睡也很可爱,一举一动全印在他的心上。 期中考,芽语一直努力将心思放在书本上,在考完最后一科后,她与霓悦相约去吃顿大餐犒赏自己。 拿着盘子,自助式的吃到饱让她们可以挑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再回位子时,收获满满。 "芽语,你不是向来不爱吃甜的东西吗?怎么这回拿这么多糖醋鱼和京都排骨?"霓悦不解。 "不知道,我最近口味转变,老想吃蛋糕、喝奶茶,也胖了两公斤。"她边说边吃。 "不会吧!你的体质不是吃不胖的吗?" "所以我想我的体质可能转变了。" "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 "为什么?又没病。" "你的‘好朋友’有来吗?" 霓悦这一提,芽语停下叉子,仔细的思索。迷糊个性让她忘了上回月经来的日期,只好改算卫生绵用了几包,年初嫌麻烦,加上当时在促销,所以她要其动帮她买了两组共八包,一次来都用一包,现在剩四包,可是现在是六月耶! 低着头,芽语继续吃着东西。 "你怎么不说话?" "我想快点吃饱,你陪我去医院好不好?" 霓悦用手拾揉着抽痛的太阳穴,"你没有做保护措施吗?" "他有戴保险套。" "老天!男人冲动的时候就像禽兽,你上次也提到,他偶尔会克制不住还没戴安全帽就上阵。难道你真想让他去当机车黑手?他现在在混帮派耶!" "我——" "算了,赶快吃,吃完我们去医院。" 芽语被霓悦讲得乱了心思,怀孕?她知道他们之间的亲密行为会制造出孩子,但总想着不会那么巧,这次如果真的有,那要怎么办? 霓悦看芽语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忍不住安慰道:"你现在先别担心,说不定只是神经过敏而已。" "我不知道如果有了孩子要不要生下来?它会像我还是像他?不管像谁,我都想要。" "芽语,孩子你们将来一定会拥有,但那是将来不是指现在,你要念书,他在道上混,你们没有任何能力养育孩子。" "我知道。"别妄想了,芽语。她告诉自己。 到了妇产科,芽语听从医生的指示,做了验尿手续后,坐在椅子前,静默地等待结果,她不安的看着霓悦,再看看四周。 医生检视完基本资料以及验孕的结果,表情严肃的抬头,"祈小姐,以这资料来推断,你怀孕大约五星期至六星期,加上体重的变化非常正常,我们先做一下超音波扫描好了。" 护士要求芽语躺上床,用毛巾覆着身体仅腹部露出后,抹了一种湿滑的液体上去。 接着,医生用状似扫描器的笔在腹上游移。 "这里是子宫,瞧!精子、卵子在这里,还没有成形。" 医生将扫描器放回插座,护士帮芽语拭掉腹上的液体。 "你考虑要拿掉孩子吗?"医生问。 芽语沉默没有回答,倒是霓悦看不惯她的失礼,替她做了答复,"我们回去考虑看看再说。" 医生点头,"最好在三个月内决定,对孩子、母亲都是最好的,我先给你一些安胎的药吃。"他低头疾笔。 "谢谢。"霓悦朝医生点头后,拉着恍惚的芽语离开诊疗室。 她扶着芽语坐在椅子上,自己半蹲在她面前。 "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看见孩子。" "那还没有成形,就算拿掉也构不成谋杀的行为。"霓悦截断她的话,看着她落寞的模样,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你在找留下孩子的借口,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了什么事就必须承担后果,你自己拿捏。" "我我想跟劭商量看看,我尊重他的决定。" "好,反正孩子他也有份。"护士叫了芽语的名字,霓悦帮她拿了药,两人一起走出妇产科。 她们仍依着原来的计划。相偕来到西门町,逛着一间间书局。霓悦一头钻进张曼娟的世界,看得不亦乐乎。芽语向来也爱看,可是一本本健康妈妈、可爱宝宝的育婴书陈列眼前,她克制不住地上前翻阅。 "多听柔和音乐的妈妈会保持开朗,对于小宝实也能达到胎教的目的"芽语正专注地背诵上头的文字,突然一只手掩住了她的视线,另一只手抽走她的书。 "不准看这个,我们走了。"霓悦专制的出声,推着芽语的背走出去。 "我有一点累,想"话未说完,芽语看见对面骑楼出现一名穿着一身黑衣裤的男子。他不是该在南部吗?为什么?芽语想冲过马路叫他,四天没见,乍见之下才知道思念这么深。扬起的笑容、举高的手臂却在刹那间定格,有个女生奔上前挽着他的手臂,她看见了。他没有挥开,反而将头靠向她的肩,两人的姿势是那么的亲密契合。 "芽语,你看见什么啊?"霓悦来到她身边,"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不适合又蹦又跳" 回神的她拼命寻找方才的人影,不见了!"难道是她看错?一定是,怀孕不是会让人神经兮兮的吗?芽语自嘲的想。 "我讲了这么多你有没有听进去啊?" 芽语看着霓悦气愤的模样,连忙一脸无事地笑笑,"我真的好累嘛!" "走啦!我送你回去。"拉着她的手,怕她又像刚才一样激动的跑起来。 裘其劭病体初愈,他应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谁知大小姐觉得今天风光明媚,天气晴朗,硬要他陪她出来买书,讲好听点是让他散步。晒晒太阳,讲难听点是罔顾个人意愿。 裘其劭看在卓老面子上,也不想与她计较。 "要回去了吗?"与芽语逛街是种享受,与别的女人则令他兴趣缺缺。 "好。"卓越回答得很爽快,她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第五章 今天,今天他应该回来才对。芽语一只手抚过腹部,想着他会有什么反应,有点期待又害怕。 特地将自己妆点得婉约,看着镜中人儿眼波流转,受尽相思折磨的眸子迸出灿烂的光芒,才发现自己好想他。 准备了一些他平常爱吃的食物,芽语一天的假期就准备在这里度过。 她先整理环境,帮盆栽浇些水,一阵忙碌后,她觉得头晕,人也累了才回屋子里休息。他可能没那么早回来,芽语打算在房里少呆一会儿。 或许怀孕的关系,她很快就沉入梦乡,梦中有人一直在她耳边说话好吵。 裘其劭走进屋子,冷淡的表情显出对于背后尾随人儿的不悦。 "哇!看不出来你手满巧的,房子布置得好可爱。"卓楚看着玄关上海豚形状的风铃,用手指弹了一下,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 "别动那个东西。"裘其劭长腿一蹬,捉住了摇晃的风铃。 "小气。"瞟了他一眼,爱娇的模样丝毫不介意他的坏脾气。 "你最好不要动这屋子的任何东西。" "干嘛!价值千万不成?" 裘其劭坐在沙发上,"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我对你有意思,我喜欢你。"卓楚跟着坐在他身边,将重量倚在他身上。 "谢谢。"出于一种男性的自负,裘其劭习惯性地扬起笑容。 "就这样?" "不然你觉得呢,每个说喜欢我的女孩就以身相许?如果这样,你已经登记第一千多号了。" "臭美,一千多号!"卓楚嗤之以鼻,发现与他这般打情骂俏的挺有趣。 "我老少咸宜啊!" "医生八成多给你一条甜嘴神经线。" "夸——""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还来不及反应,卓楚的闷哼以及前倾的身子汩汩流出的热液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动作迅速的将沙发翻过来掩饰彼此。 低声诅咒,裘其劭挑着身上的飞刀,一手拥着怀中的人儿。"你还好吧?" "再好不过,现在是我最幸福的时刻。"为了证明所言不假,卓楚将手围着他的脖子,嘴角扬起一抹自我安慰的笑容。 "傻瓜。"在言语之间,他算准抱她冲上楼梯时可以射伤一个,唯一庆幸的是她很轻。 风声穿过耳膜,传来对方的闷哼声,他知道自己又快又准的刀法正中那人的心脏部位,借着视线的死角,他知道速度是生与死的关键。 "啊——"芽语一身深灰色睡衣地站在楼梯旋转处,她看见站在客厅的黑衣男子中刀,缓缓的倒下,杀他的人是其劭。 裘其劭抬头的刹那,镇静的脸孔换上着急,"快走啊!" "他啊——"看着芽语恐惧的表情,裘其劭回头,一记枪声同时响起,飞刀扔出去之际,才看见那人已缓缓倒下,他的飞刀正中杀手背后的柚木柜。 "是是我的随身保嫖,他们赶来了。"说完,卓楚因失血过多晕倒在他的怀里。 "啊——"芽语持续发出尖叫。 "喂!懊死的,别叫了。"裘其劭因为手臂的扯动,旧的伤口开始发疼,加上耳膜的折磨,他大声斥喝芽语,看着芽语闭上嘴,他才满意的回头面对那些人。 "裘先生,我们小姐——" "她受了枪伤,我们去医院,快点!"抱着卓楚,毕竟她是因为自己才受伤,站在人道立场上,他有义务送她去医院。 更何况他注意到她在昏迷的时候,手仍揪着他的衣服。 芽语的神智这才从一片红雾中恢复,看见的景象是裘裘其劭抱着一个女人着急的离去,向来嬉皮笑脸的模样转成严肃、慑人的气质,那个青涩的身影浮现在她的泪雾上——心好痛,手中的热液让她低头,深灰的睡衣上片懦湿,沾在手上的是怵目惊心的血红。 "劭"她撑着身子,走到楼上扯动巨大的风铃,她知道他会听见。风铃因为她用力的扯动,声音不再清脆,而是刺耳,扬起好大的回音,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合上眼时,仍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出现 裘其劭在抱着卓楚上车时,听见了风铃的声音,但他断定只是芽语的任性,虽然如此,他抱着卓楚的手有点松软。 "好痛!这是哪里?" "我们要去医院,你休息一会儿。"裘其劭怕她失血过多会产生休克的情形。 "别走"苍白着脸,她在合上眼的刹那再次捉着他的手。 "我不会走。"反正芽语只是耍性子,等他回来再解释就好。裘其劭这么安慰自己。 麻醉剂的效用过去,疼痛让芽语睁开眼睛,看见的除了一室的白,整个病房安静得只听见脉搏测试机的声音,没有没有裘其劭的身影。 "你醒了,谢天谢地,我快被你吓死了。接到电话要赶来医院,通知的人什么也不讲,只说你受伤,害我吓得半死喂!你干嘛哭啊?别哭、别哭。"霓悦慌了手脚,傻气的用手接着芽语滑过颊边的泪珠。 "是"干湿的喉咙让她试了两次才开口,"是裘其劭知你的吗?"她仍抱着一丝希望。 "不是,是一个从没听过的声音。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 伤心伴随着呜咽,芽语连说句完整的话都做不到。 杂沓的脚步声传来,一身雪白的医生领着护士进来。 "醒了,"他拿着听诊器检查芽语,"怎么哭成这样?对身体不好喔!" "她很兴奋自己没死。"霓悦帮芽语做解释。 医生收起听诊器,"她的状况很稳定,可是有一件事我必须先告诉你,你有权利知道。" 芽语点头。 "你被子弹打穿的地方是卵巢,手术的时候我们才发现你怀有身孕,受伤有可能会让子宫不安定,实实的温床会不会有所损坏不知道,必须长期追踪治疗,当然还有后遗症——这会容易造成小产的情形出现。另外,你将来可能可能比较不容易怀孕。因为右边卵巢的排卵功能已经丧失。"医生说得不忍,这女人看起来好脆弱。 "医生,你没说错吧?"霓悦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如果她的名字是祈芽语,那就没有错。" "谁送我来的?" "天帮的人,这医院是卓老投资的。"医生老实回答。 "不是裘其劭吗?" "我不知道他是谁。" "医生,你别再说了,留点时间让我们考虑。"霓悦为防芽语再问下去徒惹心伤,推着医生出去。 "不要动手动脚,大男人被推着——" "大男人了不起啊?出去啦!"霓悦将他推出去后,关上门,"七嘴八舌的像老太婆,哪有医生的架子?" 她拉过椅子坐在病床旁。 "你怎么会搞成这样子?"霓悦等了一会儿,只见芽语默默看着白色天花板,任泪水不断滑落,没想到要擦,像是存心要让它流干才罢休。 霓悦看得既心酸又生气,"你要哭就哭个高兴,我去买些补眼睛的中药材回家煎给你喝。"她深知芽语倔强的个性,明白她不想说就不会开口的坚持。 第六章 裘其劭原本在手术房外面等着卓楚开刀出来,可是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让他的心跟着忐忑不安,耳边阵阵的风铃声莫名成了催命符拼命回响,平添了他的恐惧。 等到卓老来了,医生也宣布卓楚脱离险境。裘其劭在大伙聚集卓楚身边嘘寒问暖时,不发一言的离去。 他要回去看看才能安心。 当他回到屋子—— "芽语、芽语。"环顾四周完好如初的装潢,明白是卓老派人整理,行动力迅速得连被枪声震破的玻璃都重新嵌上。 裘其劭奔上二楼,芽语老喜欢待在主卧室对着风铃发呆,她应该对他的吼声又在意又生气,可是那也不能怪他,芽语一向申明大义,一定会原谅他的。他推开房门,"芽语,我不是故意凶你" 没有人。只见阳台落地窗微启,灌进来的风牵动了风铃,轻轻柔柔的声音像母亲在婴儿身边的低语。 "跑哪去?难道生气回家了?"裘其劭走到风铃旁,右手下意识的扯着凤铃。 "真是小孩子气。"想着她气呼呼地拉着风铃要他回头,他不禁笑了起来。往昔他曾为了看她香颊浮上一层醉人胭脂,故意惹怒她,唯后来的求饶费了他不少口舌讲甜言蜜语,可是他甘之如饴。 突然,一抹凝固的褐色痕迹吸引他的视线;他用手轻轻抚过,一盆冷水泼得他全身寒毛竖立。难道——记忆倒转,那个人在倒下的刹那,他的枪管冒出白烟,细细的几乎看不见,他以为是落空,难道 如果是的话,天帮卓爷派来的人一定有看着芽语。他拔腿再次往医院的方向跑,心中不禁向上天祈求,千万别太晚啊! 芽语住进医院已经好几天了,幸好芽语父母生意忙碌,霓悦找借口说因为大学联考将届,希望能与芽语互相切磋功课,因此芽语这几天都住在她家。面对芽语父母打电话来询问,她都以洗澡、出去买东西等借口推托。可是这个借口只能撑个几天,芽语终究得回家,所以今天必须跟芽语说清楚。 打开病房的门,霓悦走了进去,惊讶于眼前的情形,嘴巴一时合不拢。 "霓悦。"芽语放下汤匙,对于好友那副活见鬼的表情觉得好笑,也让她知道自己前一阵子是个多么不配合的病人。 "你你自己吃东西。" "对不起,这阵子让你担心了。"微扬的笑容掩饰不住她眼底的黯淡。 "你在强颜欢笑。" 芽语摇摇头,"我努力想让自己快乐,不为别人也该多爱自己,何况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 "你已经决定要留下小宝宝?" "嗯。"芽语坚定的点头,"医生不也说,我以后可能很难怀孕。" "以后的事谁知道,眼前你连自己都顾不住了。" "我会向我父母坦白,最坏的情形也想过了。" 一夕之间,霓悦觉得芽语似乎离她愈来愈远,但手边掠过却摸不住的风。 "如果伯父、伯母他们要你拿掉孩子的话——" "我可以去未婚妈妈之家待,等孩子生下来。" 反正再苦也不过如此,台湾不会饿死人。"芽语佯装乐观。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但不管怎样,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谢谢。我"敛着眼,心里的揣测让她嗫嚅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问出口,"你有没有看见劭找我?" "我正在等你开口问这件事,你跟他是怎么回事?" "他带着一个女孩去医院,她中枪,为他。" "那你呢?你也中枪啊!" "他不知道。"其实芽语心中在意的是,她摇了风铃,好大声、好大声,他却没有回头,他答应只要听见风铃的呼唤,一定会在她身边,如今却违背了这个誓言。 "不知道?你差一点没命耶,还为他说话。最近我连看到他的人影也没有,说不定人家正陪在那女孩身边卿卿我我,早不管你的死活了。"霓悦话说完,直视芽语的黑眸,这才知道,她正在挣扎,死命的想找个坚强活下去的理由。 "老天!你"霓悦红了眼,她完全不知道芽语面无表情,却滑下一颗颗泪珠,就像人鱼公主即将变成泡沫刹那的领悟。 "不要安慰我,只要让我哭,泪哭干了心就不会痛。"她原本柔弱的声调渐渐蒙上哽咽的语音。 霓悦不语,她知道她已经决定解放自己了。 当裘其劭答应卓老的条件——陪他女儿直到伤势较稳定才离开,来到医院得到的消息却是芽语早办出院手续有一天半了。 再赶到她家时,她父母只是冷凝着表情说他们没有叫祈芽语的女儿。老天!心慌意乱让他少了平常的意气风发,集憔悴与狼狈于一身。 他又找上了霓悦,但霓悦什么话都不说,直接拿扫把轰他出门。 他决定等霓悦心情平静时再上门追问,或许或许芽语就在他们的家里。 想到这里,他迅速的奔回家,打开房门时,只见里头空无一人。 原本挂在天花板上的风铃被人用剪刀剪下,一根根风管整齐的放在床上。他奔到床边,看见风铃旁留有一张纸条,写着短短的几行字—— 解铃还需系铃者。解开铃,你心归你、我心归我。 "不——"痛彻心扉的呐喊响彻屋宇,连续多日的不成眠,为她担忧得吃少、喝少,体力透支,加上情绪激动,使他晕眩在床上。 重逢的开始是喜、是忧? 九年了,再次见到她,裘其劭心中的喜悦就像泡泡一样不停往上升,他甚至冲动得想抱着德本理斯狂吻。 找了她将近九年,没有放弃过,夜深人静、孤枕难眠时,他承受这种不知是否能找到她的心灵煎熬已经好久。好久了。 他举起脚轻快的往前,一个男人亲密搂着她的画面纳入眼底,他凝住了悬在空中的脚,眼睁睁看着她微仰头,爱娇的靠着他的肩,对着那男人撒娇的模样曾经那么熟悉。 他想过,甚至模拟过千万次再次见面的情景,唯一没有料到的是——她罗敷有夫。 心升起撕裂般的痛楚,他甚至得靠着圆柱才不至于让身子滑落地面。为什么?他努力、痴心的等着再次聚首,却换来 "姐,你怎么了?我讲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祈芽语回神看着弟弟时,仍不时狐疑的梭巡四周。 "你怎么了?"祈浩语也学着姐姐四处观望,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注意嘛! "没事,我只是觉得觉得好像有人在看我。" "姐这么美,有人看正常啊!" "油嘴滑舌。"芽语敲了弟弟的额头一下。 祈浩语收起玩笑的神色,正经的看着姐姐,"什么时候回家去看爸妈?我看得出来他们刀子嘴、豆腐心,心里想你,却拉不下脸来。 芽语神色黯淡,"我想过回去,只是孩子我怕爸妈不能够接受。" "拜托!小宇鬼灵精一个,当初也是她联络上我这个舅舅的,我看只要她费点口舌,保证让爸妈疼到心里头。" 说起女儿的慧黠,她不禁扬起一抹绝美的笑容,不只让亲弟弟看傻了眼,周遭的男人也差点化成大野狼,纷纷往道里靠近,希望有机会得到美人的回眸一笑。 "怎么,一直看着我?"以为脸上有脏东西,她下意识地摸着。应该没有东西吧! "姐,你有男朋友吗?" "吃我豆腐啊!问这种问题。" "我是替我未来的姐夫担心,姐这么美,未来姐夫一定要打一把锁才能链住你。" "去你的,说得我像常爬墙。去、去、去,你不是来谈生意的吗?窝在我身边跟鬼谈呀?"推着他的背,她要他离开。 "那你别乱跑,我等一会儿回来找你。 "我去吃个东西填饱肚子,你自个儿保重就好。 "**多,有危险就大声喊。" 芽语瞟了弟弟一眼,警告他快点走。 他们的一切全被裘其劭看进眼底。 裘其劭存心把自己灌醉似的,嫌酒杯不够大,索性拿起酒瓶对着嘴猛灌。 "水,什么时候私营卖酒生意来了?"人打开门,险些被空酒瓶给绊倒。 "如果你是来找酒喝,请便;如果不是,滚出去。"酒液沿着下巴滴在衣领上,随着空气的蒸发,室内的酒气几乎能熏醉人。 火耸耸肩,"吃炸药啦!"他优雅的倒了一杯酒轻啜,"好酒,"故意瞥了从沙发滑坐到地上的裘其劭一眼,"可惜被你浪费了。" 裘其劭蹙着眉,想到什么似的问:"喂!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一个女孩子,她却有丈夫了,你会怎么做?" "抢回来,让她爱上我啊!反正我又没有处女情结。这瓶酒我带走了。"火可不管裘其劭会不会醉死,反正不关自己的事。再说,如果他这么没有自制力,醉死也是活该。 抢回来?!对问!原本的圆缺了一角,为什么不补?他没有从命的习惯。 既然决定就去做是他的风格。 第七章 香醇的咖啡是不分地点的吸引人,芽语就在广场边的一家咖啡店当柜台人员。高中时期英文老师严格,使她现在能迅速适应环境,德文不足的部分就用英又补充,虽然没有很好的薪水,但这个环境她很喜欢,大伙就像一家人一样互相关心,所以她宁愿多兼一家超商的收银员,也没想过要换工作。 "哈罗!早。"芽语推开咖啡房的玻璃门。 在吧台与外场的服务生不的而同地喊"早。" 声音之大让芽语吓一跳,"你们今天心情好像不错。" 个个笑得暧昧,其中一个外场服务小姐江达走向前。 "祈姐,你的爱慕者真懂得人情世故,一早就送我们每个人一份小礼物,我拿到的是一把我梦想好久的淡蓝色阳伞喔!" "爱慕者?" "别装了,祈姐。我拿到的是一盒酷斯拉的组合模型,除了你,谁知道我喜欢这种东西?"小杰用臀部顶了芽语一下,"你是不是想要我们别整他啊?" 冥想中的芽语被这突来的撞击力道吓了一跳,差点跌个狗吃屎。 没一会儿,大家开始议论收到的礼物,讲得是满嘴口水,芽语听得是满头雾水。 "安静!"她的大声斥喝,终于止住他们的七嘴八舌。"那位我的爱慕者到底是谁?" "祈姐,难道你自己也不知道?他也送了一份礼物给你,我们已经帮你签收,就放在你的桌上。" 芽语点头,立刻走进内室,果然看见桌上有一份用粉红色织布包装的精美礼物,没有署名,也没有留下任何卡片。 谁会送礼物给她?不是说她行情不好,而是不曾有人送礼不签名。要追她嘛!巴不得她记忆深刻。 打开盘子的刹那,芽语脸色迅速褪成苍白。是一个小型的粉红色风铃,尾端还装饰着一支银色钥匙。 是他。她就是确定! 老天,已经九年,在她伤痛渐渐恢复的时候,他又用行为捣乱了她平静的心湖。 回忆像潮水般,无法抑制地涌上她的脑海 霓悦在知道一切误会的来龙去脉后,曾打电话与她联络,当时她说:"我不希望你以后怪我,现在你已经知道一切都是误会,会回他身边吗?" 芽语依着家扶中心教授的煮咖啡方法,学得一技之长,听她道完,手不禁颤了下。 "我总是相信他的承诺想象他就是我的天空,我可以一辈子依偎在他的怀里飞翔,永远不怕坠落,因为相信他一定会接住我现在,我殒落,好不容易又站起来,我花费了好大的力气告诉自己要勇敢活下去。" "你不想回他身边吗?" "不要再告诉我任何有关他的事,我怕自己会克制不住。" 霓悦的安慰从电话那头不断传来 不,她将风铃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好不容易"站起来"了,只除了小宇的存在。 而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的辛酸。 蹲下身,她迅速拾起风铃,推开门走出去。 "祈姐,怎样?爱慕者送你什么?"女服务生全围上来询问。 "钻石?" "少俗气了。哇!祈姐,你手上的风铃好可爱喔!"雨晏用手轻轻撩拨一下,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响。 "真的耶!还有一支钥匙,是特制的吧?"上头还雕着闪电的精美图型。 芽语但笑不语,往玻璃门走去,将风铃挂在上头后转身宣布:"这样一来,只要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你们就要勤快点说'欢迎光临',每个人都不准偷懒。" 底下一片哀号。 芽语关上门,再度走进内室,开始一天的工作。 裘其劭看着玻璃帷幕反射的自己,手不停的拨着头发、整理衣衫,突然对上自己的眸子,看见里头清楚写着紧张,让他自觉活像十七、八岁的思春少年。 真是的,他紧张什么劲啊,目标街角的咖啡店,他再次试着对玻璃帷幕露出自觉最有信心的笑容。 打开咖啡店的门时,他屏住呼吸,期望看见吧台内熟悉的笑容。 "欢迎光临。"随着声音,他还听见叮叮当当的风铃声。 一百八十六公分的裘其劭很自然地看见眼前粉红色的风铃。好熟悉,他不会错认今早还在自己手上把玩的饰品,那是他特地向乔治杰牛高价购买的粉红色水晶,因为它质地纯净,声音十分响亮。他神情一敛,怎么也没料到她会这么做。 该死,他还期望那风铃能扰乱她的心。 "先生,您想要坐哪?"红着脸颊,虹达又羞又喜的问。 从没见过这种勾魂的眸子,只要他黑眼珠扫过的女孩,无一不醉。 "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不会吧! "祈芽语。" "祈姐?"难道他是那个神秘的爱慕者?两三个服务生同时惊叫出声。 "你们在嚷嚷什么?"芽语手捧着帐册,一手不偷闲地按着计算机。抬头时老天!她可能精神不济,不然就是被那串风铃给搞晕了头。 "我可以跟你谈谈吗?"一个箭步,他站在她面前。 他靠得好近,近到透过薄薄衬衫的体温与特有的气味让她的毛发全竖立起来。 "进来谈吧!"才退了一步让他进来,芽语就后悔了,她应该跟他在外面说。 算了!就当他是朋友之一吧! 芽语没有说话,将帐册放在桌上,打开冰箱倒了一杯果汁送给他后,选了他对面的椅子坐下,隔了一个茶几让她可以骗自己这样安全点。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专业的笑容,她一向这样对待来消费的客人,让他们得到最满意的服务。希望他也会有宾至如归之感。 "好久不见,你好吗?"很俗套的招呼语。 "我很想你。"裘其劭恨死她脸上无懈可击的笑容,她应该流露出乍见他的喜悦才是。 "谢谢。"芽语压在裙上的手紧握成拳。他居然有脸说这种话。 "就这样?" "不然你希望我怎么做?时间已经过了九年,我们彼此都改变了很多。"这是一种感慨,也是在安慰自己走过这些年实在不简单。 "所以你嫁人?"裘其劭的声调有拔高的趋势。 他从哪里听来她嫁人的错误消息?算了,她毋需解释什么。 芽语的缄默与脸部深思的表情让裘其劭认为她婚姻生活不美满。他喝了一口果汁,看着她渐渐恢复的表情。 "他对你好吗?" 芽语不擅说谎,索性用点头表示,慌张的模样更让裘其劭断定她过得不幸福。 这样的话,再夺回她的心的机会是不是比较大? 他的心开始跳舞,快乐直线上升。"说谎。" 芽语用愤恨掩饰心虚,一张小脸写着怒意,"这不关你的事吧!" "关心也不对吗?" 芽语沉默,反正甜言蜜语是他的拿手戏之一,口舌之争她甘败下风。 "谢谢你的关心,如果没事,现在是我的上班时间。" 逐客令够明显了。 "我等你下班再一起叙旧。" "我还有超商的班要上。"该死!他不会最后要跟着她回家吧! 心中的警铃大响,看来为防止他发现小宇的存在,该让小宇去参加夏令营才是。 "你向来都工作得这么辛苦?" "我不觉得辛苦,反正年轻多攒点钱是好事。" "你不必像只小刺猬,说话这么尖锐。" 芽语胀红一张俏脸,瞟了他一眼,"我要去上班了。"站起身经过他的身边。 冷不防地,他伸出手圈住她的腰,让她跌进他的怀里,还来不及发泄怒气,他吻上她的唇,激烈、辗转的索取她口中的香液,渐渐地,她推拒的手圈上他的颈项。 "你想我的。"催眠似的嗓音因为欲望而显得沙哑。 说芽语不陶醉是骗人的,她推开他的手,慌乱的坐起来整理仪容。 "我不想再见到你。"这次,她离开内室,却发现心陷落彼方。 "妈咪,你在想什么啊?你已经加了三匙糖进牛奶里了耶!这样会不会太甜?"小宇搬了椅子靠着梳妆台,眼睛直盯着那杯牛奶。 芽语蓦然回神,"是吗?"看着另一手拿着的汤匙,可能吧!"那妈咪再重新泡好了。"她将牛奶倒掉。 "妈咪,你在想什么啊?" 芽语愣了一会儿,"妈咪没有想什么啊,你怎么这样问?" "因为妈咪的样子就像我平常想吃糖果的样子啊!" "妈咪不像你这个贪吃鬼。" "人家只是举例而已。"小宇拉着母亲的衣袖,令她弯下身子,然后在她脸颊献上一吻。"妈咪,我如果参加夏令营,你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晚上记得关好门窗、天然气,白天要出门也是。" 芽语拧了女儿的俏鼻一下,"你真像管家婆,世界上最小的管家婆。" 小宇皱皱鼻子,两只眼睛成了斗鸡眼地看着自己的鼻子有没有掉下来。 "老喜欢捏人家的鼻子,坏习惯。"咕哝的声音清楚的传进芽语的耳里。 这话她也曾经听过,果然父女连心,他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从女儿口中溜出。 第八章 "来,牛奶喝一喝,该出门了。"将牛奶给女儿喝,说起来也真奇怪,女儿讨厌牛奶的腥味,硬要加蜂蜜才肯喝,记得他也是,不过他是根本不肯碰。 小宇接过牛奶,先小口的含在嘴里,试过味道不错后,才一口口的吞下去。 "怎么嘴边挂着野猫偷吃鱼的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妈咪?" 小宇摇摇头,不急着开口,等牛奶吞下去后才眉开眼笑,"妈咪,我们学校普金斯的爸爸喜欢你喔!" "小孩子别乱说话。" "我才没有乱说,妈咪,普金斯的爸爸在学校可是老师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他有金色的头发,虽然在太阳底下不会闪闪发亮,但是他的嘴唇红通通,像红樱桃,虽然我不喜欢吃樱桃——"小宇半侧着头,想着还有什么优点没说。 "你是来向妈咪推销普金斯的爸爸,还是向妈咪说他的坏处。"半蹲着身子,她看着女儿圆滚滚的眸子,只觉得好笑。 "不然妈咪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小宇帮你找好不好?" "妈咪不喜欢什么男人。妈咪最喜欢的是小宇。" "像小宇的男人吗?"小宇楔而不舍的问。 芽语忍不住笑出声,只好用点头来表示,拍拍女儿的头,"该上学去了。""嗯。"捉起书包之际,小宇突然回头,"妈咪,老师说我的程度很好,希望我参加评定考试,直接到研究所念。" "是吗。妈咪会跟老师谈的,你该去上学了,骑车小心点。" 小宇就像所有的德国小孩,是骑着脚踏车上学的,她知道小宇喜欢跟同学一起上下课的感觉。 看着女儿的身影渐骑渐远,她收回视线回屋子里,上班时间差不多了。 像小宇的男人?这种人该上哪去找呢?小宇边踩着脚踏车,脑袋不停地转着。 "或许我该去电脑里查。" 决定后,小字加快速度往学校方向骑去。 芽语快受不了了,她已经尽量把他当成一只无聊的苍蝇,在相安无事的情况下,把他的注视当成刚好符合"看我"设计的雕像。 可是他愈来愈不知好歹,在与店里其它服务生混熟后,偶尔还充当起服务生来,反正他要当免费劳工她无话可说。问题是 他的俊逸与帅气撩拨了不少少女春心,一些比较开放的女孩子甚至问他需不需要女朋友,他也不回答,只是淡淡一笑或深深一瞥。 而每次都恰巧被他瞥中的芽语自然而然成为众所嫉妒的对象。 就像现在芽语将笔扔在桌上,敲出巨大声响表现出她的怒气。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裘其劭健步如飞,一下子就出现在她面前。 芽语沉着气,"我们进去里面谈一下。" 裘其劭喜出望外,抛了一个暖昧的眼神给其它服务生。 芽语关上员工休息室的门,对着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的裘其劭瞪了一眼。 "你到底是什意思?" 裘其劭依旧笑容满意,像只无辜、想讨人喜欢的西施狗。 "我?没有什么意思啊!"他耸耸肩,乌黑的眸子深情款款的注视她,"我只是想看着你、陪着你,既然你下班又接着上班,我又不忍心打扰你下班的休息时间,担心你会睡不饱,只好跟着你啰!" "你不用上班吗?" "你比工作更重要。"像看不够似的,他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芽语把他话中的意思解释为:他依旧像九年前般,可能更狼狈,当个街头小混混。纵使心中对他眷恋依旧别傻了!芽语,你必须清醒一点。她不断提醒自己。 "你的生活不虞匾乏吗?"言下之意应该很清楚了。 他摇摇头后,突然又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说我很穷,你会让我住进你的公寓减轻租金负担?会让我在这里工作吗?" "不可能!"芽语不假思索,马上反对。 "别回答得这么快。"裘其劭低下头说。 "我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店里不缺人手,而且这里的薪水很低,一般都是请打工性质的学生,或者兼职的人——像我。"这样说比较不伤人吧? "我不介意薪水。"唉!要是他们知道,肯定笑死,堂堂的水居然沦落至此。 “你不要委屈自己,我相信你找得到更好的工作。” "譬如呢?"裘其劭喜欢这样子轻松的聊天,无关紧要的话题不会把她逼回保护壳里。 "喂其实有些舞团在征脸孔姣好、身材健硕的男舞者,对面就有,听说他们待遇不错。你可以去试试。"对他露出一个自认为是鼓励的笑容,她希望这样不会太假。 "你知道对面的舞团?"裘其劭瞪大眼。 "对面不是舞团吗?我听虹达说的。她说他们舞跳得不错,还邀我一起去着,我想应该不差吧!"她转着眼珠子,难道虹达的艺术眼光不怎样? 裘其劭抿着唇,试图不让自己笑出声,指腹不自在的覆上嘴,"对面是男脱衣舞团。与其跳给那些欲求不满的女人看,我宁愿只跳给你一人看,我不在意你对我欲求不满。" 咳!她要宰了虹达。 "你当我没说好了。"似乎谈不出什么结果,反而快被人给烧死,尤其是他的注视。芽语起身要出去。 "不是要谈吗?" "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这一战,芽语输得彻底。 芽语全身疲倦的打开门。 "妈咪,你回来啦!"小宇只投给芽语一个关切的眼神,等不及芽语回答,她的注意力马上又回到电视上。 芽语一边脱着鞋子,一边问:"怎么这么晚还没有上床睡觉?" "明天是周末。"等到广告的声音出现,小宇才把握时间地奔到芽语身边,跟着她走进客厅。 "有什么事吗?" "妈咪,你看起来好像很累。"小宇乖巧的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等芽语坐好后,又帮着她捶肩。 芽语在女儿颊上亲了一下,"最近工作比较忙啊!小宇,你不是想要去夏令营?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我不想去了。"我要找像小宇的男人当爸爸。当然,她不会告诉妈咪。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吗?" "人家最近在学爪哇语言。" "爪哇语言?"知道女儿是个小天才,芽语在三年前就放弃抱怨老天的不公平。但她原本以为生个孩子就可以拥有为人父母的优越,至少说什么小孩子都会当真,有种被当成偶像的感觉,谁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嗯,那是电脑语言的一种,目前台湾通过世界级检定的不到一百人。 "那需要去住宿吗?"语气有一丝期望。 小宇狐疑的附着妈咪,"你做了什么事吗?" "没有!"唉!小孩子太聪明好像也不太好。 "是不是又有哪个人对你纠缠不清?" 以前都是小宇帮她出点子吓走那些追求者,或许她怎么没想到?他们是父女,根据遗传学,多少反应会相同,说不定芽语马上可怜兮兮的点头,"他实在缠得我快烦死了。" "喂?那妈咪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我想自己解决嘛!" 别忘了,小宇是结合两人的基因,当然也清楚芽语的"症状"。 "好吧!他怎么追求你?" 芽语-一说明,然而该跳过的往事一个字也没提。 "忽冷忽热。"小宇的结论。 "具体一点。" "就是偶尔对他好,偶尔对他凶。" "女儿,那听起来像情人间的欲擒故纵耶!" "让他觉得你贪图钱财嘛!" "他是无业游民。"重点忘记提了。 "妈咪又没说。这样好棘手。"小宇想了一会儿,"不然你告诉他,说你还有一个拖油瓶,他这么穷,应该会打退堂鼓。" 芽语差点被喝进去的茶水噎死,好不容易吞了下去,"这这方法我试过了。他说不在意。"她继续轻轻吸着茶水,几乎快把整张脸给塞进茶杯里,幸好杯口不够大。 "那妈咪你干脆嫁给他好了。" "你在说什么啊?"这回没噎着,但茶水全给衣服喝了。 "他就是穷,所能奉献的只有时间,他把时间一分一秒都花在妈咪身上不是吗?这样来表现追求妈咪的决心,还不够真心吗?"其实小宇只是试探,以往都是她兴致勃勃的欺负那些上门的追求者,这次妈咪却反常的要求她想办法,太奇怪了! 老天!果然父女连心,好可怕。芽语决定还是自立自强好了。 第九章 今天一早都没有看见扰人的身影,也没听见一声声"芽语、芽语"的喊叫声。 按理说来,她应该快乐似神仙,却差点被人给烦死了。 "祈姐,今天那位先生怎么没有来啊" "我怎么知道?第三十三次。" "什么三十三次啊?" "你是第三十三个问我他为什么没来的人。" "祈姐,你为什么不接受他嘛!他看起来比你以前那些追求者要顺眼多了。" 芽语按着计算机,该死,按错了,怎么可能营业额多了三个零? "他太帅了,容易有外遇。" "祈姐,爱情不是瞻前顾后可以估算的,你" "那表示我跟他之间没有浓烈的爱情。"老天!为什么每个人都来劝她接受那个男人,难不成他们都吃了他给的迷魂药,心全向着他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你一开始就拼命拒绝人家。虽说中国女性比较矜持,可是你来德国也满久了,多少也该受点熏陶。不说你可能不知道,来店里的那些女客人有些甚至大胆的邀他当一夜情人,我瞧他毫不动心,笑着拒绝。换成别人可能迫不及待的去 某种喜悦的情绪让她的心不停地往上飘,硬撇着嘴,芽语不想让人看穿她的心情。 '我——" "芽语,快休息了吧!" 是他,一身潇洒的休闲服,手里却拎着搭起来可笑的纸袋,那张笑容洋溢的脸孔的确有让女人神魂颠倒的本事。 "我以为你不来了。"殊不知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是抱怨的娇嗔。 "有你的地方一定有我。"裘其劭飞扬的俊脸有着受宠若惊的表情,明亮的眸子放射出来的高压电足以提供百里内的女人一天的活力能源。 "好肉麻!"芽语忍不住漾开嘴角,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甜言蜜语,她的心还是被电晕一半。低着头,她不想满足他的虚荣心。 呵,她慢慢接受他了,这是好现象,不负他这些日子以来为博得她的心意所付出的努力。其实他已经打好如意算盘,一天天的缠她,总有一天能将她冰封的心融化、蚕食掉。 "我帮你准备了便当,我自己做的哩,都是你爱吃的。" 原来一早消失踪影的原因就是在家当煮夫。 裘其劭拿出便当,并且打开来,里头有葱爆牛肉、平煎鳝鱼、东山白菜,还有苦瓜排骨 芽语哭笑不得,将便当推回他身前。 "你自己吃好了。" "这是我的心意,是你最爱吃的耶!" 芽语动手收拾桌面,她午休的时间到了。 "那是你爱吃的东西。我以前都煮你爱吃的,你喜欢不等于我也喜欢。"她抬起头面对错愕的他,"我现在懂得要更爱自己,所以我要去吃自己想吃的东西,这便当你自己吃吧!" 芽语的话让他不知所措,呆呆地愣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时,她早已不见踪影。笑容是他惯有的标志,只不过这个笑有点苦。 他现在才明白,当年的爱多么粗浅,他居然连她爱吃什么都不知道,总以为他们的契合像天生似的,他爱什么,她也是,结果呢?是她用爱包容这一切。 讽刺的是,他总自诩会陪她一辈子,而她怎么能够忍受一个总以自己为优先的爱人?或许就像芽语最近常挂在嘴边的,他比较会讲话。 她是这场恋爱中失去最多的人,九年的等待对他而言是苦,对她呢? 他终于能够体会,那对她而言是痛彻心扉! 好几天了,裘其劭依然如往昔在身边出现,却让她感觉到细微的不同,哪里变了她也说不上来。 "芽语,中午休息时间到了,我们去吃饭。" 他放下手边的手提式电脑,打破了她的沉思。"不了,我在里头吃饭。"芽语指着员工休息室。 "我陪你。" 她抬头望进他热切的眸子里,以前他总是死缠烂打,就算她不答应,他依旧能在她身边扯天说地,丝毫不把她的拒绝当一回事,现在却变得谦恭有礼?简直就是见鬼了! 她十分不习惯。 "我想不太方便。" 他有点失望,但随即笑笑,"就当是朋友也不行吗?" 芽语挤个警告自己别心软,却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你要吃什么?" "都可以,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芽语点头,先走进员工休息室。 她拿了两盘意大利面,递了一盘给他。 "这九年,你过得好吗?" 卷面的叉子凝在半空中,芽语怔忡了一会儿后,继续着动作。 "没什么好不好。日子嘛!就这样一天一天过了。" "为什么会来德国?我一直以为你还在台湾。" 当初来德国主要是考虑到小宇的学习,因为她对机械方面有兴趣,刚好德国的柏林大学愿意提供奖学金给小宇,所以她毅然决定前来,当时还吓坏霓悦呢! "换个环境对我的心情有帮助,后来习惯这里的生活步调后,回台湾这件事就慢慢淡忘了。" "我以为你是因为你先生的关系。" "我先生?"还没结婚啊!芽语猛然一惊,糟糕!差点忘了他自以为是的假设。 "他怎么了吗?"她迷惘的表情让他怀疑。 芽语迅速的摇头,借着低头吃意大利面的动作来回避他审视的目光。 "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我不想谈这个话题。" 裘其劭碰了个软钉子却不以为然,只觉得她刚刚的神态真的很奇怪。 接下来芽语真是难以下咽,尤其他那双足以看透人心的利眸,不用抬头,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注视。 "你有生孩子吗?跟你先生。"这个话题他曾经避而不问,主要是他无法接受爱逾生命的女人肚子里曾孕育别人的孩子。 芽语猛然摇头,几乎快把头甩下来。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为了掩饰,也想逃避这个话题,她将盘子往桌上放。 "我想午睡了,你可不可以别再说话?" 她将身子蜷缩在沙发里,披散的黑发遮住了脸孔,也形成一个无形的屏障。 她——真的变得很奇怪,从提到孩子这个话题开始。袭裘其劭陷入深思。 芽语愈来愈不安,尤其是裘其劭一整个下午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不来烦她是求之不得的事,但他少见的正经神情又让她忐忑不安,深怕自己是不是露了什么马脚。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今天超商公休,不用赶时间,或许该到摊牌的时刻了,此时她真有点恨祈浩语回去得不是时候,不然也可以联手把他骗走。 "你有空吗?" 裘其劭挑了眉,喜欢笑的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你要陪我去吃饭吗?我知道一间很有情调的法式餐厅。" "在这里就好了,这里也是餐厅。我想跟你谈谈!" "这里——"裘其劭敛了笑,这里就快变成他家的厨房,在厨房里谈情说爱会浪漫吗? "如果你今天不方便的话——" "只要是你,我随时都方便。"他深情款款的眼眸让芽语红了脸。 裘其劭要了一杯玫瑰花茶给芽语。"有什么事吗?"借机将手覆在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上,丝丝甜意涌上心头。 正想着该如何做开场白,她没注意到他的举动。该怎么说才不会引起他的怀疑?老天!她这样像不像在玩谍对谍的游戏? "其实"抬起头刚好对上他深邃如潭水般的眸子,她的倒影映在其中,轮廓变得柔和他是这样看自己的吗? "其实什么?"浑厚的嗓音像醇酒般醉人,他玩着她细长的指头,因为长期写字握笔的关系,有着一层薄茧。 "我很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可是你明白的,你造成我不少的困优,如果"芽语要说的话突然哽在喉中,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她的手心,用舌头轻轻顺着掌纹滑动,慢慢的啃咬她的手指,时轻时重。 "我很早就想这样吃你,像这里、这里。"他低哑的声音如丝滑过身体,芽语全身开始发软。她的呼吸急促,随着他的吻渐渐转移到手腕内侧,也勾起她心底深处的悸动。 "玫瑰花茶。"服务生的声音打破一切魔障,芽语迅速抽回的手撞上桌沿,痛得她差点掉眼泪。 "我不喝了!"心的狂跳无法平静,芽语慌张的起身,往外头冲去。 裘其劭没有起身去追,他明白不该把她逼得太紧,但他已经等不及了。既然追她的方式不得其门而入,他决定用自己的方法去做。 等着接招吧!我的爱人。 第十章 裘其劭拿着一支笔在白纸上写字,很久没有这么绞尽脑汁了。他的工作像吃甘蔗一样轻松,可是追女人他擅长花言巧语并不代表他也会追求这一套。 他习惯送珠宝、衣服,但芽语肯定不会接受,那送什么好呢? "你在做什么?一来就霸着书房不走,这里是我家耶!"德本理斯推开门,现在还是他的"蜜月期",水的存在简直就是超级电灯泡。 "借一下干嘛这么小气。"咬着笔,话语有点含糊,裘其劭明显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这是什么?"一张大桌子只摆着一张白纸,上头居然写着房子、车子,哇!还有什么bmw的。"什么时候你也插手管财务这档事?" "天做得无懈可击,我干嘛趟浑水?"裘其劭转动椅子背对着他,看着窗外。 "不然这是什么?"德本理斯甩着纸,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想送人礼物,你来个建议吧!" "什么人让你这么在意?找秘书挑一份送就可以了。" "不可以。一定要亲自送才有诚意。" "要诚意还不简单,看她喜欢什么就送什么不就好了?" "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废话嘛!将笔往后一抛,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喜欢你吗?"真好笑!水是他们七个人当中最有女人缘的,因为他总是挂着惑人心的笑靥,可以像孩子一样天真,也可以像恶魔一样邪。 "我不确定。九年前她是爱我的。" "你是她第一个男人?" 裘其劭发出"嗯"的声音。 德本理斯继续说:"女人对第一个男人总是难以忘怀,就像被烙印的母牛。" "我不喜欢这个形容词。"他的芽语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才不是什么肥硕的牛。啊!他为什么那么笨?裘其劭突然站起来,"我先走了,拜拜!" "不要再来了。"德本理斯决定将锁换掉,以防不速之客的拜访。最好明天再通知保全公司来将房子四周装高压电。 "老公——"是情儿的声音。 这件事,明天再说好了。 "啊!"芽语发出一声尖叫,是哪个缺德的人,这么早就来按电铃。 天知道昨天她失眠,一直到天露出鱼肚白时才昏昏入睡。捉了床头的电子时钟看了一眼,才睡了两个小时而已。 好不容易撑起身子,她发誓要叫人来把电铃拆掉。 走过客厅,她怒气腾腾的拉开门。 "别按了,你——"想骂人的话在看清来人后,全吞进肚子里。 "原来你住这种房子——连铁门都没有,你应该先确定来人再开门。"裘其劭拧着眉审现四周,每看见一处就多一份担心。 "喂!你别乱闯。"张开双臂,她挡在他面前。老天!小宇还在睡觉耶! 她不该骗自己,她应该早有警觉,把小字送走才对。不该以为他不会来,不该劝告自己,他既然以为自己结婚,就不会来住处打扰。 太多的不该都源于她的驼鸟心态。 "他怎么能够让你住这种房子?太不安全了。" 芽语揉着眉心,尽量把音调降低,她不想吵醒女儿。 "这里是我们的房子,应该跟你无关吧!" 裘其劭哑口无言,半晌才悻悻然的说:"是与我无关。" "你突然上门拜访会打扰我的生活,可以先出去吗?" 裘其劭摇摇头,"我说过要追求你。" "我嫁人了,这句话是未婚男女适用。" "我不在乎!我相信我比他更能给你幸福。" "九年前——" "现在。"裘其助固执的打断她的话,"我说的是现在。" "我们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我很累,请你出去好吗?" 裘其劭注意到她眼眶的阴影,"是因为我昨天的行为吗?" 芽语明白他问什么,却佯装听不懂。 "我想睡了!"语气里饱含疲惫。 "我让你休息不代表我放弃,你回去睡吧,我帮你关门。记住!下次开门前要先弄清楚来者何人。" 不用他提醒,芽语决定要在门外贴上"内有恶犬",还要叫人来装铁门,让他下次不能进来。 知道一定要他先退一步,她才会去睡。裘其劭自动退出门外,还帮她关上门。 老天!这是什么惊喜啊!芽语揉着太阳穴转过身时,却看见站在门边的小人儿。 "小宇,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小宇揉着惺忪的睡眼,"刚刚。妈咪,你在跟谁说话啊?" 干笑着,芽语推着女儿回房,"一个推销员,妈咪把他打发走了,时间还早,你再去睡。" 推销员?这么早来?被妈咪哄上床,意识虽然迷糊,她的脑袋可不是装浆糊,可是好困! "先生,可以了吗?"裘其劭问着锁匠。 锁匠两三下就将门打开了。 "谢谢你!"裘其劭掏了钱给锁匠后,便径自进门。 早上来没有好好打量这房子,这时候环顾四周,房子的浅蓝色油漆有点剥落,但竹藤的家具与其中的小熊摆饰带着温馨,全是柔美的装演,怎么也无法感受到男主人的存在。 他随手拿起架上的书——原子,这是物理学专用书籍嘛!芽语看这种书?以前她喜欢看小说,专看风花雪月的那种,怎么现在变这么多? "喂!你在做什么?"小宇推开没锁的门,却看见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她不敢太接近,一手还握着大门门把,打算一有动静就夺门而出,取得第一时间的主导位置,虽然他看起来不像间空门的小偷。有人会穿亚曼尼的西装闯空门? 裘其劭挑了眉,"那你呢?" "这里是我家,你是谁?"奇怪,看着他的脸,小宇觉得有点熟悉。 "你家?芽语是你的谁?" 转动着灵活的眸子,小宇想起他像谁——像自己嘛!迅速的与上回妈咪说的话结合,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爹地的最好人选,小宇往他身旁靠,"叔叔,你结婚了吗?" 这小奶娃在想什么啊?裘其劭觉得有趣,"还没,不过有心上人了,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要应征吗?" "才不,等我长大你已经齿摇发稀。我是想帮你介绍未来的老婆。她人美、心又善良,考虑一下怎样?" "你还没说你是芽语的什么人?"瞧她那张菱型小嘴,红滟滟的,像极了芽语。 "她是我阿姨。"上帝啊!是你安排他来做我老爸的,不能惩罚我说谎。还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拖油瓶,所以这个答案最安全,小宇鬼灵精的想。 "那你怎么住这里?" "我妈妈的名字叫霓悦,她送我来这里游学。" 霓悦?!裘其劭当然记得她。不过,她视自己犹如千年不死的蟑螂,没想到她生下来的女儿却喜欢与他接近,遗传不一定是有道理的。 "那你来多久了?" "够久了。叔叔,你问这么多问题,却还没回答我。你到底考虑得怎样?" 挺有趣的,裘其劭看着她走进厨房去倒了杯开水出来,放在桌上后示意是给他的。 "你想介绍谁给我啊?" "阿姨。就是你口中的芽语。" 裘其劭低睑的眼闪过惊喜,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忙问:"你遇到每个男人都问他想不想娶老婆?" "叔叔,你不要侮辱我好不好?我又不是拉皮条。" "是吗?"幸好,他无法想象"对了,你的阿姨不是嫁人了吗?他突然想到。 小宇睨了他一眼,"你相信吗?"别以为她小就好骗,如果他相信还会追来家里吗?说不定是来看看有没有男人的日常用品,像刮胡刀之类的东西。 裘其劭不置可否的耸肩,这小女娃真有趣。 "那是阿姨拿来骗那些不良叔叔的慌言。" "你阿姨很多人追?" "独具慧眼的不只叔叔一人,我阿姨的追求者可以绕凯旋门一圈,从艾菲尔铁塔上去再下来。" "这么说我的希望很渺茫。"他佯装泄气的低下头。 "不过他们没有我的帮忙,只会死缠烂打,适得其反。" "你会帮我?" 小宇不敢相信她都讲得口水满地,怎么还有人这么笨?该不会她不想要将来的爸爸是个白痴。不过,热恋中的男人总是少根筋,他不知道是不是其中一个? "我阿姨吃软不吃硬,你现在要常对着镜子做无辜的表情。"她端详他的脸孔,"你长这么帅,这很简单。" 无辜?这是他的拿手本领,半睑着眼,他扬起嘴角。 "哇塞,好像,就是这样。"小宇尖声大喊,差点震破裘其劭的耳膜。 "小声一点。"捂着耳朵,他坐离她三尺远。 "对不起,接下来"小宇忙将芽语的喜好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两个一大一小聊得不亦乐乎。 第十一章 芽语筋疲力尽,天知道裘其劭一早的来访让她整天都绷紧了神经,去到餐厅工作时,每当那个该死的风铃一响,她就偷偷的打量,怕被人发现,更怕刚好对上他的眼神,偷偷摸摸的结果是——她的眼睛差点扭伤。 更可恶的,是他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芽语脱掉鞋子,唔,好香! "小字,我不是告诉你不准玩瓦斯吗?"她以为女儿又用炉火煮食物。"你——"老天!她可能走错房子了!不对,这些摆饰,角落那只熊还是她第一次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因为左右缠绕不对称,所以像只身体残缺的小儿麻痹熊。 "你在我家做什么?" "妈咪,你回来了?"小宇冲上前搂住她的腰,抬起头说:"叔叔说他是你的朋友,说他认识我妈妈霓悦,我才放他进来的喔!" "我没有想到霓悦的女儿这么大了,我进来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呢!"裘其劭说着他和小宇预先套好的台词。 他以为小字是霓悦的女儿?低头时,她发现女儿朝她暗示的眨眼。这是她与女儿之间的小秘密,眨左眼表示有话等会儿说,眨右眼表示溜。 "你有什么事吗?"不管他是怎么误会的,芽语都警告自己要小心。她不相信他的智商退步成这样。 "我煮了饭,你累了吧?先吃完再说,我还带来了一些台湾的茉莉花茶,你不是喜欢喝吗?" 他怎么会在两天之内马上知道她喜欢的食物?难道眸子才刚寻着女儿的身影,小宇已经飞奔到餐桌旁。这小叛徒! 走到餐桌前,老天!居然有红烧鲤鱼,那是她最喜欢的一道菜,也是台湾名产之一,但德国根本没有这种鱼。 他似乎也察觉她的疑问,"我托朋友带来的,我想你应该会想吃。" 想拿这个来贿赂她?她才不吃这一套。可是芽语咽了口口水,拉出椅子坐了下来。 不自觉接过他递来的米饭,对他露出的笑容分明暗示了喜欢他送的这个惊喜。 芽语迫不及待地想吃每样小莱,满足的笑一直挂在嘴角。 "好吃吗?" 芽语点头,"有台湾的味道,好怀念。" 这可能是她对自己最和蔼可亲的一次,甚至眉开眼笑,看来他这份礼送得真对。 他的女人太容易满足可是最后她居然跟小宇抢起吃的来了,那模样就像小孩子。 这是他最开心的一天了!虽然下厨料理那些东西,对他这个不常进厨房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如果你这么喜欢吃,我明天再煮。" 她想坚决摇头,但是她真的好想吃。还是让他煮吧,至于小字,他不都说小宇是霓悦的女儿了。她女儿应该会聪明地把他当成以往的登徒子。 她常这么做的——想到这里,芽语很高兴的点头,不趁现在多吃一点解馋,等女儿把他赶走就没得吃了。 看她高兴,裘其劭也跟着笑,当然,他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看她与小宇笑起来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他起了疑心——不,应该说之前的疑问被证实了。 小宇看着她幻想已久的场面——有爸爸、妈妈,全家人和乐的吃饭,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她一定会让这刹那变成永恒。 一张饭桌,三个人三种思想的却都是和彼此相关的问题,果然,他们是"一家人"。 裘其劭用力刷着盘子,专注的眼神让人想高喊:"认真的男人最英俊。"可惜视线落在他身上时,瞧他高大的身子穿着熊宝宝围裙——很好笑。小宇轻叹。 "叔叔,我要去参加研习营,故意制造的两人世界你要好好把握。不过,你来我们家也一个多礼拜——" "是十天又七个小时三十二分。"看着手表,他笑着说。 小字耸耸肩,"好,是十天又七个小时三十二分,每天煮饭,你不嫌烦吗?" 裘其劭瞥了坐在餐桌前的女娃一眼,他去查过小宇的身世,事实上,只要一通电话,他连小字小时候包什么牌子的纸尿布都知道。 可是他没有揭穿,他在等,等芽语亲自开口。 "为心爱的人煮饭,看她吃得饱饱的那种满足模样,就是最好的奖品。" "叔叔,你这样好,我妈咪什么时候才会跟你有结果,小心有男人趁虚而入。" 裘其劭看了眼手上的劳力士表,嗯,吃点心的时间到了。他打开冰箱,拿出柳橙汁倒了两杯,还将他到"小王子"买的乳骼蛋糕放在桌上。 小宇用舌头舔了下柳橙汁,酸甜的味让她皱眉。 "你妈咪是我的。" "用嘴巴讲什么都可以是你的,你要当法国总理也可以。"单手支着头琉璃似的瞳孔圆亮亮,小宇似在端详什么,半晌才开口,说的却是中文,"奇怪!水是花花公子,所到之处,女人趋之若骛,难道资料错误?" 裘其劭让柳橙汁给呛着,咳了好半天才止住,却涕泪俱下,"你怎么知道的?" "用电脑查的啊!你们八个人这么凤骚,不会以为世界上没有好奇的人吧?" "我当然知道你是从电脑看来的,问题是雷集团的人事档案只有雷集团的中央电脑系统才有,而且这是机密文件,要看除了得输入密码之外,它还装有反侦测系统,只要察觉有人强行进入,便会自动设定五十几道密码,是有可能全部解完,却会被引到中央图书馆去,你——" "要追我妈咪的人,我当然要详细审查,合格才行。" 裘其劭顿了下,然后笑了起来。果然,虎父无犬女。 "我合格吗?" 小宇点头,想到什么似的又说:"我妈咪知道你的身份吗?" "我没提过。"吸了口乳骼蛋糕,清香溢在嘴里不散,他点头,不愧是高级蛋糕。 小宇怔了一会儿,"我没说过我妈咪讨厌的东西吗?" 裘其劭摇摇头,一脸幸福的继续朝剩下的半块蛋糕进攻,他都被芽语带坏了,爱上这种酸甜的点心。 她用着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裘其劭,"我妈咪讨厌黑道,她常说那是社会的败类、栋梁的蛀虫,不可以回收的垃圾。"后面那句是她加上去的注解。 裘其劭侧着头,突然凌厉的扫向她,"你骗我的?" 小宇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我妈咪也是这么说。" 他低头哀哀叹息,两个人的甜蜜世界?不,该说是多灾多难的开始。 芽语不是傻子,小宇跟他的亲近证明血融于水的关怀不容磨灭。原本希望小宇能恶作剧吓走他,看来必须要打消这个念头了,人还是靠自己比较稳当。 "谢谢光临。"将发票递给客人后,芽语又开始发呆。 "芽语,你最近脸色好红润,胖了一点,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喔!" 来换班的汉顿走进柜台,对着芽语审视一番后下了结论。 "有吗?谢谢。"她下意识地抚过脸蛋,扬起嘴角。 "有男朋友?" 他根本不算。芽语但笑不语,事实上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忙,我回家了。"她只好借着收拾皮包杂物的动作来回避。 "真不好意思,要你今天做这么晚。" "没关系,你老婆好一点了吗?" "一直发烧,吃药后才刚退烧,要不是你帮忙,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咧!"汉顿边说,边操作着收银机。 听着收银机"卡卡"转动的声音,芽语收好皮包,脱下背心制服,"明天见。" 第十二章 才要踏出柜台,便听见"叮当"一声,电动门滑开了。 "欢迎光临。"汉顿的声音一如往昔的清朗明亮。 "砰!"芽语闻声抬起头,清楚看见柜子上的子母刀,不禁倒抽一口气。 "这是抢劫,把钱拿出来。" 他戴着全罩式的安全帽,声音沉稳、动作敏捷,一看就知行抢对他而言可能是家常便饭,尾随进来的那个人戴着头套,拿了一瓶矿泉水对嘴就灌,不知足的又拿起旁边的啤酒。 汉顿抖着手将收银机里的钱拿出来。看着他异样的眸子,知道他想按在收银机底下与警察局连线的保全系统,芽语不禁屏住气息。 "哇!瞧瞧这是哪个国家的女人,皮肤像雪一样白耶!"戴头套的男子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扣住芽语的下巴,靠近的嘴巴不只带着呛鼻的酒味,还混合着口腔恶臭。 芽语倒退数步,咬着下唇,怕一时克制不住大声呼救起来。这样会引起对方的恐慌。 "别玩了,我们走吧!"戴安全帽的男子抢过钱后说道。 "这女人我喜欢。"他倏地捉起芽语的手,要将她拖走。 "不要!"芽语反射性地捉住店里的摆设柜,低着身子以防被拖着走。 "快一点,我们没时间磨蹭。" 戴头套的男子一听,当然也明白,迅速甩了芽语一巴掌,在她惊痛之余,用力将她扯离摆设柜。 在离开当中,芽语捉倒了不少东西,突然,右手的另一股力量让她不至于继续被往前拖。"汉顿。" "他妈的,你放手。" "你才放手。"汉顿坚持捉住芽语的右手。 警笛的声音由远而近,加上外头的叫喊,他心下一急,将另一只手上的弹簧刀往汉顿的手挥去,不止划过汉顿的手,连她的手婉也被狼狈割了一道,鲜血泪泪地涌出,映着白皙的肌肤,看起来更加骇人。 汉顿受痛,反射性的拍手,芽语重心不稳地扑倒在地,受伤的手受到冲击,撕裂的痛让她几乎晕了过去。 "芽语。"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门外出现的赫然是裘其劭。 看见她受伤,裘其劭脸上血色顿失,俊脸变得狰狞,就像一只爆怒的狮子。 "你这臭婊子,装死啊!快点站起来。"抢匪狠狠的用脚踢了芽语的腹侧。痛得芽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别拉她,警察来了!快点走。" "想走?来不及了。"不知何时,裘其劭的身形来到重型机车前,在戴安全帽的男子来不及反应时,一拳重重的击向他的腹部,他深知"打蛇三寸"的道理,永远只打对敌人的弱处是他击拳的原则。在他来不及哀叫时,裘其劭一手捉起他的手掌,往腋下一击。 他连人带车的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戴头套的男人发现情形不妙,又看见裘其劭冷凝的眸子像利刃般扫射,冻结了周遭空气的流动,令他缺氧的脑袋无法运转,任了几秒后,他捉起地上的芽语当人质。 "你你别靠近,否则我杀了她我会杀了她。" 水可以感受到手掌的炙热,明白怒气让他的火焰记号出现,在看见她颈上的血痕时,体内的血腥难以平息。 "动了她,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警车来了,他听见一记记安全栓拔开的声音。 "我要安全离开这里,否则我杀了她你退后。"刀尖微离开芽语的颈项,指着水,"你退远一点。" 看裘其劭丝毫不为所动,他恐吓性的在她手臂上添了细长的伤口,血液迅速流出,让芽语闷哼出声。 裘其劭退了好几步,开口道:"你把我惹得很火。" 听着芽语极力压抑的哽咽,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那边的人听着,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如果不投降,放了人质,我们会开枪。" 趁着他的注意力被转移,裘其劭掏出怀里随身携带的特制小手枪——经过夜的改造,虽然只有手掌般大小,但灭音器、十字仪俱全,他瞄准后射出。 犹如慢动作般,戴头套的男子瞳孔放大,身于僵硬的往后倾倒。正中的是眉心。 芽语尖叫出声,腿软的同时,刚好被他抱在怀里。 "你来得好晚。"她细声的抱怨,仍没忘记刚才的惊魂,偌大的眸子浸着眼泪,想哭却哭不出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捉起她受伤较严重的手,他审视着有没有伤及手筋,动作间的轻柔就像哄孩子般,边吹着气,边喃喃着:"不痛、不痛、痛痛飞走了。" "痛痛没有飞走。"芽语也像孩子似的,攀着他的颈子,泪水与抽泣声全被他的怀抱所吸收。 她哭得教他的心也快跟着被揉碎了。"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这位先生,小姐可以去医院,你必须跟我们去警局做笔录,解释事情发生的经过。"一位警察按着水的肩。 "跟我的律师谈,放手!"他蓦然回头,眼底的凶残让警察软了手脚。 裘其劭动作迅速的将芽语抱进跑车,以火箭般的速度飞驰在公路上。 经过医生的诊疗,芽语右手的伤口连缝十六针,左手、颈部都裹上白色绷带,膝盖部位以及腰臀处都因为皮肤过于细致而瘀青一片。 因为惊吓过度,在麻醉药效退去后,医生又替她补了一针镇静剂,让她能入眠休息。 站在病床边,看着她原本白皙的肌肤少了红润,跟覆在身上的白被单几乎融成一体,裘其劭轻握着她的手,借着她轻缓的脉动来告诉自己,她活得好好的。 左颧骨的瘀血转成青紫,他咬着牙,巴不得代她受苦,现下有点后悔让那个男人死得太痛快。他向来讲求以眼还眼,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 抚平胸口的一股气啊! 医院通知警方,毕竟芽语的伤势明显是刀刃造成的。 "先生,我们——"警察走近。 裘其劭回头看了他一眼,犀利的眸光让他住嘴,基于不希望打扰了芽语休息,他示意警察跟着他出去。 关上门,两人站在走廊上。 "什么事?"裘其劭冷冷的问。 "嗯我们需要你配合做笔录,所以——" "史帕克。"另一名身穿警服的人率领了三名员警前来。 "局长。"被唤作史帕克的人尊敬的喊。 "很抱歉,我的属下打扰你了。"局长伸出手,有礼的陪笑,满是皱纹的脸一漾开来,就像只沙皮狗似的,长期以来的严肃让他的笑看起来十分不自然。 裘其劭懒懒的回握,"在这种情形下会面,真教人笑不出来。" "是啊!"局长尴尬的收起笑容。 "德国的社会动荡不安,真是教人担忧。" "这是意外,"局长慌忙的补充,"我已经将警局人员分配为两人一小组,每一个小时就巡逻一次,相信这种意外会减少很多。" "我需要配合做笔录吗?" "当然不用。史帕克,你自己交份报告上来,裘先生是正当防卫,听见没有?" "听见了!"史帕克受命离去。 "裘先生,你不会"局长忐忑不安,似乎想说什么,却有口难言。 "告诉你们财务长,我对这次的事件很生气,我妻子没事却没有办法抚平我受到的惊吓。当然,我不是贵国子民,没有缴税、没有爱国精神,不能享受权利,但我有个缺点,就是容易记仇。你们捉到的那个人会叛什么罪?" "我了解,我一定会找一位律师还你一个公道。" "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裘其劭下了注解后让局长松了一口气。"不过——" 局长心底就像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快撑不住了。 "我妻子受伤这事,我不希望对外张扬。" 局长立刻允诺:"这我会安排得妥当。" "嗯。"裘其劭点头后,走进房内。 第十三章 "血啊!"芽语的尖叫惊醒了原本在打盹的裘其劭。 他起身紧抱着她,除了给她安全感外,还要阻止她翻动身子,怕她过于激动伤了身体。 "没事、没事,你现在没事了!" 芽语望进熟悉的眸底,奇迹似地慢慢定下慌乱的心,但眼底的恐惧仍无法抹灭。 "我昨天好怕。" "我知道,怕就别说、别想了。" 芽语声音哽咽,"你你怎么有枪?" "我有执照,枪是用来防身的。"裘其劭不敢跟她说,他连乌兹冲锋枪都有,那把掌心雷是小货色。 "谢谢你。" "说什么傻话。"他亲了她的发,"要用餐吗?你睡了一整天,肚子空空的吧?" 经他一提,芽语的肚子附和似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害她红了双颊,羞得低头不敢看他。 裘其劭端起一碗粥,"我煮的,你吃吃看合不合胃口?" 在他的服侍下,她吃了一口,用鲜鱼熬的汤十分清淡,开了芽语的胃口,她连吃了几口后,终于眉开眼笑,"幸好有你这个朋友,不然我就可怜了。" "我不只想当你的朋友,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他毫不掩饰的深情像巨大磁石,令人稍一不慎便会坠入其中。 芽语低头,用受伤较轻的左手舀了勺粥,慢慢的吃下。 她一勺接着一勺的吃,室内的宁静教人有点郁闷,一直到汤碗见底,他才起身拿了张面纸帮她拭净唇边的汤渍。 "我说过,我们只做朋友,朋友比情人好当多了。"最后一句是她的感叹。 看看现在的情形吧!曾经,她总是对他嘘寒问暖,把他当作一片天,所有的付出都是借着爱为名义,她的世界就绕着他转,等待在毫无止境地延伸时,总会生出无数的怀疑种子。 她累了、觉悟了,所以选择放开手里的线,不用时刻担心风筝飞了、线断了。 芽语发现,她喜欢这种生活,虽然爱得刻骨铭心仍然会为他心痛,可是淡淡的痛久了会麻木,太痛却会要人命。 走了一道后,她明白个中道理,或者该说,她尝怕了,所以强迫自己不要和他太贴近。 不能完全放手,但至少选择其中不伤身的。 当朋友也是一种感情的宣泄,可以看着他来疗慰自己心底的缺口,这样就够了。 法国的罗曼罗前不也说:"最糟的是两人从早到晚在一起生活,跟旁人完全隔离。心情苦闷的时候,因为只有两个人而彼此又爱莫能助,所以苦闷格外强烈,结果互相怪怨对方,到后来真的相信自己的痛苦是应该由对方负责的。" 她收起自己过度泛滥的情感,拒绝跟他贴近。 "你不能原谅我吗?" 芽语没有抬头,否则会看见他充满迷悯、恐惧的脸,微微牵动的嘴角有着一抹淡淡的苦笑。 "我早就原谅你了,否则不会心平气和。虽然偶尔脸色会难看些,但站在朋友的立场,你游手好闲不是我乐意见到的。" "如果我不是无业游民,你会接受我吗?"他坚持绕着这个话题转。 "我说过我们是朋友。"芽语抬起头,不过,是为了让他看见她浓浓的不满。 "我不要当朋友,你曾经是我的亲密爱人,现在、未来仍然是。" 他的固执让她攒眉,他仍然不懂,永远就只想到自己的感受而已。 "如果当初我们角色对调,你会对我这么难以忘怀吗?" 裘其劭要开口时,却被芽语抢了话。 "你交游广阔、舌灿莲花,永远有数不尽的朋友、知己需要应酬,对我体贴入微,甜言蜜语也不曾少过,你真的是好情人,如果要打分数,一定有一百分。可是我很被动,我个性沉默、不喜交际,较好的朋友也只有霓悦一个,不能陪着你到处认识新朋友;所以只能待在家里等你、想你,寂寞让我容易胡思乱想,我真的努力过要适应,可是好难、真的好难!" "我当丈夫的话是零分。" 芽语摇摇头,"你不适合我。"连她最喜欢的东西,都是从小宇口中探知的。 "不!"他握住她的手,"我可以为你改。你刚刚问的,如果我们角色对调我们就角色对调。" "你不懂我的意思——" "我懂。你累了!我不该跟你说这么久的话,你身上还有伤,再睡一会儿好吗?" 芽语想继续说,但他摆明了拒绝再开口谈话,扶她躺下时,也帮她盖上被子。 芽语不知道他的心底在想些什么,医生隔天就宣布她可以出院了,他担心的问一些该注意的事项,她以为是在帮她问的,所以很注意聆听。 不可以吃刺激性的食物,其余的都无所谓,最重要的就是伤口不可以碰触到水,每天都要回医院换药。 裘其劭送她回公寓,除了添购食物离开一会儿之外,到现在他都还在她身边绕来绕去,一下子吃饭、送药,一下子陪她看电视、看杂志。 这倒也相安无事,不过 "你不用回去吗?"芽语终于忍不住地问。 "你受伤,我住这里照顾你比较方便。" "你要住这里?可是我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睡啊。"是啊!除了小宇的房间。可是她睡的是小床,根本容不下他将近一百九十公分的壮硕身体。 "我跟你睡不就解决问题了?而且晚上你需要什么也方便些。"他的手在键盘上迅速飞舞。 芽语的脸在瞬间染上一层玫瑰色泽,缨艳虽然称不上,但也够教他心醉的了。 "这不太好"她想着该用什么理由来拒绝。 "不会,如果你介意,我可以打地铺。" 他无辜的表情加上耸肩的姿势,该死的让人同情。 "好吧!反正我们是朋友,随便你。不过,别期望我的睡姿有多好!" "这九年里反复出现在我的脑海,我没忘记你喜欢把脚放在我的肚子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纠正了她好几次,可她却唱反调似的,总认为那样子舒服,几次下来他也习惯肚子上的另一股重量。 "这不用记这么清楚。"芽语觉得愈说好象愈暖昧,不知情的人在旁边听了,搞不好会以为他们有什么奸情。她觉得还是少开口为妙,他似乎任何话题都能扯上曾经、以前什么的。 芽语捉起浴袍。 "你要做什么?" "洗澡间!在医院只有擦澡,我现在好难过,想要泡澡。" "你手不能碰水,脚上绑绷带的地方也是,淋浴就好。我帮你!"他放下电脑,还真的走了过来。 "不用了,不能碰水的地方我会小心,你哇!浴袍还我。" 他将浴袍放在身后,"不让我来,就不给你洗。" "你这**,谁知道你是不是想乘机吃豆腐?要我乖乖让你洗,下辈子吧!" 裘其劭好整以暇的看着张牙舞爪的她,等她讲完后才开口,"你身体上上下下,我哪里没摸过、看过?" 是啊!他们都有小宇了不对,这不能混为一谈。芽语拼命摇头。 "顶多我闭着眼睛听你指挥,这样总行了吧?" 芽语想了一会儿,她手脚受伤,洗澡确实挺麻烦的。"用眼罩才行。" "ok!" 第十四章 达成协议,两人一起进了浴室,芽语拿出眼罩帮他戴上,还观察了一阵子,确定他看不见。 她慢慢脱了衣服,坐在浴池边,将受伤的手抬高放在头上,脚只好放在洗手台上,这姿势很尴尬,也幸好他看不见。芽语只好这么安慰自己。 因为看不见,裘其劭脱下上衣,以免弄湿,肌肤分明的古铜色皮肤令芽语看了不禁吞了一口口水,反正他也不知道,她当然得乘机一饱眼福啰,他要蹲下去时,脚踢到香皂,不慎滑倒,头刚好栽进她的怀里。 芽语尖叫:"你在做什么啊?" "不小心踩到不知道什么东西。" "快点起来啊!" 老天!他想躺一辈子,但碍于她的话,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撑起身子。 他摊开手掌,让她将香皂放进他的手里。老天保佑,幸好他看不见。 裘其劭舀起水先将她的身子淋湿拿着香皂轻轻抹过她的肩胛,竟然引起一阵轻颤。 "会冷吗?" "不会。"她全身热得像在火锅里煮的料理一样。 "你在发抖!" "你应该往下一点。" "当然。"他渐渐前行,老天!蒙着眼使他的触觉变得敏锐,甚至比往昔还兴奋。 快到腹下时,芽语惊觉地大喊:"到这里就行了。你帮我抹背后!" 背部总比较安全了吧? 但事实证明错了。 就因为背对着他,她可以听见他的呼吸急促,甚至感觉到他的亢奋有意无意的摩擦她的身体。而她似乎对他也有反应 老天!不应该这样的。 好不容易洗完澡,在帮芽语穿上衣服后,他连忙推她离开浴室,看也不着她一眼。 深怕自己会受不了,上演恶虎扑羊的戏码。 冲完冷水澡出来,刚好看见她走过去。 "你要上哪儿去?" "睡觉,我困了。" "那我也要。" 在裘其劭再度走进浴室盥洗时,她连忙将冬天的大毯子拿出来放在中间当楚河汉界,浴室的门打开时,她已经准备就绪,闭上眼假寐。 裘其劭当然注意到床上的异样,有点啼笑皆非,倒也随她去。 他根本不相信这汉界能阻止她的睡相。 果然,睡到半夜,他被肚子上的重量给扰醒,好笑的是,这回她连双手都一并用上,让他想翻身都怕吵醒她在手肘慢慢抽动时,无意间碰到她柔软的胸脯,教他心猿意马了起来。 唉!自作孽不可活,好不容易半侧过身子,他将她圈入怀中。 轻轻的、满足的,他叹了口气。九年了,抱着她的感觉依旧没有变,熟悉的香味让他马上有了最原始的反应,冲动的想品尝她的味道。 这个夜,很难熬哪! 为了医生的交代——芽语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没办法,煎炒炸的东西都比较油腻。 "芽语,吃饭了。"裘其劭在厨房喊。 "不要,我吃不下。"芽语坐在客厅,手里拿着一瓶柳橙汁。 他走出来,发现桌上多了一个奶酥空盘。"你怎么吃这些没营养的零食,还吃这么多?" "看电视不吃零食,不然干嘛?"她眼睛依旧盯着电视。 裘其劭拿起摇控器,索性把电视关上,马上引来芽语的抗议—— "你在做什么?我正看到精彩的地方,马上把电视打开!"她站起来要枪回电视摇控器。 裘其劭仗着身高的优势,左手、右手不停地交换,偏就不让她拿着。芽语一气之下,朝电视前进,打算手动,却让他阻住去路。 "你想要做什么嘛?"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快点问。" "你多久没有正常上厕所?" "每天都有上。"芽语心里哺咕,间这什么问题?做市场调查,卖卫生纸吗? "这这是私密问题,我为什么要回答你?"高就了不起吗?芽语站上藤椅,与他大眼瞪小眼。 "我担心你便秘。你不喜欢吃蔬菜!" "我没有便秘。"芽语红了脸,这种隐私一定要拿出来讨论吗?幸好四下无人。 "你好几天没有正常上厕。" "你变态啊!还观察别人有没有上大号。" "我是关心你,没有正常上大号,对你身体不好。"袭其劭捉住她蹦跳抗议的身子,让她乖乖坐在椅子上,顺手帮她转开电视才往厨房走去。 "什么嘛!连上厕所也要管。"芽语嘴巴嫌他多事,心里却觉得甜蜜。 不一会儿,裘其劭从厨房出来,手上拿了一杯果汁,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我照书上做的新鲜果汁,以后每天都会帮你榨一杯,你不喜欢吃蔬菜就喝这个果汁。喝喝看,我试过,味道还不错。"他将杯子进一步放在她的手里。 芽语瞪着饮料,不感动是骗人的。她低头慢慢的喝,对于他的细心,她无话可说。不过,他真的太可恶了,居然让她让她的心开始软化。 又一个在他怀中醒来的早晨。 为什么她会无意识的滚进他怀里汲取温暖,甚至像只无尾熊一样攀在他身上?一整夜如此还是半夜开始?是她先有动作,还是他? 芽语根本问不出口,只好把这疑问放在心里。 不过,今后总算可以脱离这种日子,因为今天她的伤口要拆线了。 走进浴室,拿起牙刷才发现手中的牙刷是他的。换了另一支牙刷;挤了牙膏,看着梳妆镜,发现小瘪上的刮胡刀是他的。透过镜子的反射,她看见吊杆上的浅绿色毛巾,也是他的。 这些东西都放在原本它们该在的地方,不突兀也不奇怪;更不会觉得脏乱。 但是,就是这样才奇怪! 什么时候他开始人侵她的地盘?还天经地义似的,就像他的人不经她的允许便烙印在她的心版上。 脑筋在想,她的手已经将那些东西全捉在掌里。 "怎么了?你拿我的东西要用吗?"裘其劭刚好探头进来,看见她异常的行为。 芽语怔忡了一会儿,总不能回答说,本来是要拿去丢进垃圾箱里的。她嗫嚅半天,"我今天要拆线了嘛!麻烦你这么久,你一定想家了吧?我帮你收拾。" "你想赶我走?" "这不是赶。"说得好像她忘恩负义,"是你想家了。" "我没有家啊!"寻爱独家扫校 芽语瞪大眼睛,准备等他承认自己失言,来安抚她受到十级地震摇撼的心。 他没有开口。 "你没有家,那你之前都住在哪里?" "没有温暖的地方称不上是家,充其量只是另一种型式的饭店的呈现。" "你可以造一个火炉,冷的时候加点柴取暖,不然装大一点的暖气机也可以。"芽语装傻的说。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是朋友。" "别用这句话逃避,必要时我不介意跨越你口中'朋友'的那条线。" "你犯规。"为了强调气势,芽语几乎在他的鼻前大喊。 "我想吻你!"轻语的同时,他的唇已经印上她的。 热力一经摩擦,无法阻止的情浪来得既凶且猛,连日来的渴望决堤而出,其势锐不可挡,他的舌如灵蛇出洞的窜过她的齿,尝到清凉的薄荷味,勾着她的舌共同起舞。 "我们都想要彼此"他在她耳边轻喃,同时用舌尖将她的耳窝染成粉红色。 "我们现在是早上。"她希望裘其劭率先恢复理智推开她。 不过,这理由似乎过于薄弱,无法阻止他霸气的侵略行为。 老天,他们真的上床了,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尤其是在二十世纪末,男欢女爱已非禁忌。 问题就出在对象上,他们是朋友,本来认定的关系如今要重新衡量。 还有,为什么他们发生关系不是在晚上,至少她可以借着睡觉来回避他,等她先理清脑袋里的一团糟,才能决定该采取什么态度啊! 偏偏是在早上,她还要上医院拆线! 第十五章 进了医院,坐在椅上的史帕克也看见了芽语和裘其劭,快速站起身往他们这里走来。 "裘先生,不好意思,可以占用你一些时间吗?" 裘其劭有点不悦,"我是陪妻子来拆线,不打算接受你的询问。" 史帕克面露难色,"我知道你很忙,可是现在关着的那位囚犯,他的叔父是目前的议员,所以——" "势力太大吗?" 史帕克拼命摇手,"当然不是。不过他的叔父是漂白议员,我们很担心你的安全。" "你惹上什么人了?"芽语原本猜测他可能是个小混混,但事实证明又是另一种打击,九年前的事就像发生在昨天,历历在目。 "我——"对于芽语的猜控,他有口难言,早该预防这该死的警察会破坏一切。 "裘夫人,这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会派人保护裘先生。" "你又是哪个帮、哪个派?他杀人还是抢劫越货?" "我是警察,夫人。"史帕克没瞧见裘其劭暗示的眼神,愤慨的反驳。他有着热血与壮志,发誓要阐扬正义。 "警察?"很好,她转向裘其劭,"你什么时候当警察?是卧底的吗?"奇怪!他一天到晚跟在她身边,有空去当间谍? "警界怎么——" "闭嘴。"裘其劭大吼,阻止史帕克继续说任何话。拉着芽语大步离开。 "放开我!"她挥开握住手臂的铁掌,"你最好先说清楚,你究竟是什么职业?跟你老打电脑有关吗?"芽语想起他总是拿着手提电脑,不晓得在打什么,她之前总当他是无聊拿来玩game。 裘其劭看进她的眸底,发现了坚决与深深的失望。 不希望她继续难过下去,只好牵起她的手,绕进一间空的休息室,这里应该是给医院员工使用的,因为现在不是休息时间,里头空无一人。 "听过'雷集团'吗?" "在卢旺达赚战争财,在泰国赚汇差,只要有得赚便罔顾良心的财团?" "那是天的杰作,他喜欢玩金钱游戏。天本名叫天野雅弘,别以为他是日本人,他是英美混血儿,只是喜欢这几个日本字所发出的音。" "你跟他很熟?"那是她最讨厌的黑社会人物,就算漂白过也会教黑道的人闻之色变,残酷的手段不下数百种。 "我掌管雷集团的企划,不是混黑社会。"裘其劭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是黑社会、白社会都不关我的事。"拉开门,她要出去了。 "别这样,你明明就在生气。"往她的腰一环,他将她搂在怀里。"我只负责正当生意,卖那些枪械是雷集团漂白前最根本的生意,有些手下已经习惯了,不过那些全意规划给夜负责,我们各掌所司,互不干涉。" 芽语转身面对他的胸膛,试图与他拉开距离,"我们都二十七岁了,你有权利选择你要过的生活,我也有。 "你在划清我们的界线,我不喜欢这样子。" "我只是避免我们被激情冲昏头,太久的分别使得乍见变得珍贵,那是以前的记忆给人的一种错觉。如果这九年来我们没有分开,有可能会像王子、公主一样幸福,但事实上也可能有另一种结果——你死在枪下,我嫁给酒鬼,或者你爱上别人,我也是。" 裘其劭冷静下来,他从没想过这些,再见到她的刹那,情感拼命呐喊着不能再失去。 芽语拨着他垂在额前的发,"我们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我真的不想你发生任何危险。不过你认为不会就不会吧!" 这次,她没有把他丢在原地,而是牵着他的手,就连拆线时,也一样牵着。 自从让芽语知道他的工作后,裘其劭偶尔会到雷集团总部办公,但最近偶尔变得有点频繁,没办法,当人家下属,老大要来德国,虽说是来看烈的,但一些安全工作他也必须注意一下。 这天,回到家时——他已经正式住进芽语的房子、她的房间将近一个月,所以习惯把它当成自己的窝。 "你在做什么?"打开门,发现芽语手上的衣服是他的,她正努力将它们塞进旅行箱里。 "我在帮你收拾行李啊!"芽语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又低头。 "为什么?"他抓过她手上的东西,强迫她抬头,将注意力摆在他身上。 "你没忘记小宇明天要回来了吧?" "我知道,但她回来跟我住这里有什么关系?" "你以什么名义住进来?我可不想给小宇一个坏榜样。"低着头,她把他西装上的皱纹抚平。 "这里是德国,民风怎么也比台湾来得开放,我只希望小宇变得活泼,没希望她把那些洋气也跟着学足,以为我跟男人同居,她也会。" "说不定她知道之后会赞成——" "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收买小宇的心,让她帮着你来讨好我。"芽语冷哼一声。 "既然这样,我可以不用搬吧!" "就是这样更要搬。" "为什么?" "你用什么理由住这里,还睡我的房间?" "我们要结婚了。"裘其劭屏着气息,期待她的回答。"牛皮都会有吹破的一天,我不想事后才玩亡羊补牢的游戏,说谎也会下十八层地狱。" "别这样,其实"该说其实他已经查出来小宇是他的孩子吗?为什么她还不打算让他知道?他表现得不够诚恳吗?还是医院的事令她耿耿于怀?"我没有被激情冲昏头,九年的时间只让我更加确定,没有你,我这辈子就像少了一颗心的人。" 芽语沉默,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算是告白吗? 她该感动,但心又好像麻木,只觉得有点恶心想吐。 "你是不是该说什么?" 芽语不发一语的低着头,引起他的不安。 "你可以考虑出本情书大全,应该会很畅销。" "你根本没把我说的话听进去。"裘其劭气急败坏,他是这么的挖心刮肺,希望能够倾吐排山倒海而来的浓情蜜意,是女人不都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答应嫁给他? "我当然有听进去,还觉得挺不错,应该造福世间男女,甜言蜜语能够增进小俩口的粘合度,所以才建议你出情书大全。" "你我这是甜言蜜语吗?你根本就是防着我,心里有疙瘩,我说什么话你都觉得是甜言蜜语。" 裘其劭气得把行李箱提起来,将里头的衣服全倒出来,这还无法宣泄怒气,直接将行李箱往墙上一丢。 "之前,我每天开两个小时的车到中国城,买你喜欢吃的鱼、五香料、豆浆。冬天快到了,怕你会手脚冰冷,就买了土龙酿酒准备给你调养身子。 知道你受伤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会惊醒,看你睡在我身边,就会感谢上天的垂怜,这也是甜言蜜语?"芽语被他说得汗颜,偏偏又拉不下脸来,她喃喃的说:"我又没有求你去做。" "是,是我犯贱,人家不喜欢,我还拿热脸去贴冷**。"裘其劭大吼,恨不得动手发泄怒气。 但瞧见她低着头、缩着肩,该死的!他不想吓倒她。 他夺门而出—— 巨大的关门声响起,又还给室内一片寂静。 他的话却回绕在她耳边,久久不散。 不知道是谁说过爱情像琉璃一样脆弱,或许真的应验了吧! 对他,她放不下却又提不起,那条又长又深的疤教她无法遗忘。 或许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但未来谁又说得准? 她说了这么绝情的话,他可能不会回头了吧! 第十六章 裘其劭找了一间酒吧,拼命灌着酒。 他连心都给她了,为什么她仍无动于衷?难道她真的心死了? 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慌,不会的,她不会的。 那又是为什么? "先生,你这样喝会醉的!"酒保站在他的面前。 "醉死最好。"裘其劭咕哝一声。 "你这么英俊潇洒,不会是失恋了吧?" 裘其劭打了一记酒嗝,"女人,是最小心眼的动物。" 酒保同意的点头,"女人是很小心眼没错,但就因为小心眼,所以才可爱嘛!" 裘其劭不同意的接着话,"小心眼怎么会可爱?" "是你不懂得欣赏。我老婆就常小心眼的要我找别的工作,怕我在这里勾搭上别的女人,每次我只要发现身上有香水味,就要躲在厕所一个小时才敢出来回家。"酒保擦着酒杯,但嘴角泛起的笑容散发着幸福的味道。 "我那时候觉得好烦,快受不了她的神经兮兮,一直到有一次,店里发生枪战,我忙到隔天中午才从警察局离开。碰巧的是警察局里也捉到一些非法卖娼的少女,挤得水泄不通,我做完笔录都快累毙了,想到回家还得应付老婆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很头痛,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回家。 "回到家时,我老婆什么话都没说,放了洗澡水让我洗澡,还煮了一些我爱吃的东西,吃完就叫我早点休息。在她转身的时候,我看见她眼角的亮光以及眼眶的阴影,这才知道她担心到一整晚没睡。刹那间,我知道不管我去做什么,只要让她知道我平安就好。" "平安?"裘其劭不自觉的喃喃自语起来。 "对啊!有些女人把爱人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咧!"微醉的裘其劭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走进来,一直到背后寒毛直竖,转身看见他由外套里抽出手枪时,已经来不及,灭音器让子弹无声无息地嵌进体内。 腹部的热液在来不及感受到痛时,已经湿了衣摆,他慢慢的往前走,在失去重心与地球的吸引力下,"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一切就像意外的寻仇事件,在陷人昏迷之前,他想的是,他的命在她心中会比什么都重要? 可能一文不值吧! 当黑衣男子准备步出酒吧时,史帕克带着警察进来,一阵喧闹中,有人四处逃窜,有人呆愣原地,空气中的烟雾形成一圈圈氤氲,讲究情调的灯光在此时看来,居然显得有点诡异吓人。 他没有回来。 清晨,芽语在不安稳的睡眠中惊醒,身边枕头的冰冷显示他彻夜未归。 或许再也不会回来。 她一直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结局。 小宇回来了,她们会像以前一样宁静地生活。 走出卧室,小宇的声音立刻响起—— "妈咪,为什么叔叔最近都没有来?" "叔叔还年轻,他有自己的生活要过。"芽语淡淡的解释,在女儿没有打破平静的假象前,她宁愿告诉自己,小宇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他是我爸爸。"放下喝完的牛奶,小宇看着母亲原本忙碌的身影倏的停止。 芽语慢慢回头,她怕看见女儿不谅解的眼神,但是那双与他相似的眸子里,满是无尽的担忧。这让她觉得歉疚。 "你不怪妈咪吗?" "在德国,单亲家庭有的是,我希望妈咪幸福,不管跟谁都一样。"小宇没有那种亲生爸爸最好的观念,妈妈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妈咪只要跟小宇在一起就很幸福。" "那爸爸呢?妈咪觉得不幸福吗?" "小宇,你知道吗?"她牵起女儿的手,坐进沙发里。"妈咪跟爸爸吵了一架,爸爸可能再也不会回来。妈咪不希望欺骗你,说爸爸对妈咪的爱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会分开九年到现在才见面,不可能一、两句讨好的话或行为就可以抚平发生过的伤害,你只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把你的感觉告诉妈咪。" "如果爸爸不能容忍妈咪的脾气,妈咪就另外找一个可以做到这点的。"小宇不明白什么是情爱,也不了解什么是刻骨铭心,她的观念是从书本得来的,莎士比亚、雪伦、拜尔他们的爱可以包容对方的任何缺点。 裘其劭的枪伤贯穿胃部,引起大量内出血,是属于致命伤。 在德国医疗总部开了两次刀,经历二十三个小时的抢救,才从手术房转进加护病房,随行的医疗小组每个人脸上都有着疲累的神色,但兴奋之情居多。 "怎样?他的情形。"暗迎向前询问小组领导考罗杰克博士。 "现在出血的情形是稳住了,不过还要看未来二十四小时的状况,才能确定是否真的脱离危险。" "会有后遗症吗?" "理论上来说不会,不过要看病人的复原情形,如果引起并发症就不好了。" "并发症?" "子弹贯穿整个胃部,出血就是一条引线,其它肾、脾这些器官都有危险,我们目前还无法断定。" 暗点头表示明白。雷集团不收废人,如果有后遗症导致他行动上的不便,势必会被迫退出集团。 以"道恩盟"在德国如日中天的气势,他要查明水趟的是什么浑水只需要三个小时,说穿了还不就是情爱惹的祸。 刚好趁这个时间让他们彼此冷静一下,暗没有意思通知那女人水受伤的事。 反正他的工作又不是什么传令兵,还是回家抱老婆比较实在。 裘其劭一直到了第三天才恢复意识。睁开眼的刹那,涌入脑海的是芽语的身影,却发现这水蓝色的房间很陌生,想起身时,用尽全身力气居然只有小指动了一下。 "你醒啦!"是暗,他每天都会来看看水,听听病情报告,本来是打算他再不清醒,就将他空运回美进行更精密的治疗。 "这里"他声音沙哑得就像小猫的叫声。 "你先别急着说话,医生说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是啊!他想起在酒吧被人突击的事,多年的默契使他只消用眼神,暗便能够明白他想问什么。 "为了一个女人受伤,你风流也要有个底限。是那个叫祈芽语的吧?我没有派人通知她,也知道你这阵子的情形,想想你们或许分开一阵子,让头脑都清醒一下,对彼此会有帮助。" 要不是虚弱得就像婴儿,水一定会给暗一记拳头,既然他有查过,应该知道芽语缺乏安全感,他这么久没出现,如果她误会他像当年一样好不容易打开她紧闭的心扉,岂不是 他恨死那白痴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他想见芽语一面。 "芽语,你最近瘦了,在减肥吗?其实你根本不用减肥,之前那样红光满面反而更美。"厨房的老皮说。"芽语,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是不是?看你老是蹙着眉,这样对身体不好喔!"服务生虹达说。 "祈小姐,你点点货,看看对不对?"说话的是送货的高生,"奇怪,才几天没见,怎么你的脸色变得这么差,生病了吗?" 芽语快疯掉了,为什么每个人见到她都要提醒一次——她之前是怎样的妖娆美丽,现在是鲜花枯萎的代表。 她一直要自己别去追根究柢,反正是过渡期,之后就会没事,她又会像以前一样过生活。 芽语烦躁的将客人要的啤酒装进塑胶袋,收了钱后,又开始浪费生命的发呆。 "小姐,你还没有找钱。" "喂!"一语惊醒梦中人,芽语把钱找给对方。 "芽语,你最近——" "求求你,别说了。"芽语回头对着汉顿哀求。 "什么?我只是要问你,最近使用收银机时有没有觉得怪怪的?按下去偶尔会出现二。" "是吗?"芽语笑笑,企图掩饰自己的不对劲,"好像有。" 汉顿蹲下身补着货,"不是我说你,担心男朋友就去医院照顾他,请假三、四天又不会把你辞了。之前店里遭抢时,我发现他对你十分关心,看见你中弹,他苍白着一张脸抱着你跑了两百多公尺,整个人全失了方寸。这么好的男人应该捡来当老公"汉顿兀自"碎碎念",完全没注意到芽语整个人呈现失神状态。 "受伤、住院这怎么可能?"她突来的大喊让汉顿吓了一跳。 "不是吗?我之前在医院的加护病房外看见他,他明明被推进去啊!" "是哪家医院?"她捉住汉顿拿着啤酒的手。 汉顿说了医院的名字后,她一手捉起皮包,一手忙将身上的背心扯掉,嘴里大喊:"我今天请假,就做到现在。"然后匆匆的夺门而出。 留下汉顿仍然摸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芽诺要跑这么快? 第十七章 搭上计程车,芽语猛然发现自己为什么这么心急?单纯的因为友情吗?那是会心急,却不至于心慌、心疼。 其实早明白放不下他,或许这辈子都是,但总爱装模作样,告诉自己她不在乎,怕手上的筹码少了,更怕往昔的一切历历重现。 她也是用心机的!所以才会对他欲擒故纵。 到了医院,问了护土,却发现护土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一脸戒备的看着她。 "他不住这家医院吗?我是他的妻子。"话就这么自然的脱口而出,或许护士也相信了,只见她拿起电话拨了号码,不知道讲了什么后才挂上。 "夫人,很抱歉是我没有查清楚,我马上带你去见裘先生。"恭敬的态度让芽语惊讶。 上了二楼,芽语发现门外站着两位身着蓝西装的男子,虽然他们戴着墨镜,看不见眼神,不过芽语可以清楚感受到他们的注视。在病房外,同样有三位男子,由其中一位敲门后,里头传来微弱的声音,蓝衣男子马上把门打开。 芽语走进去时吓了一跳,里头的宽敞与装设一点也不像病房,比较像豪华套房,居然连吧台都有。 环顾一周后,她发现躺在大床上的裘其劭,他的脸色真的糟透了。慢慢往床边移动,却发现他床头的花瓶里插的不是向日葵、百合,居然是菊花、剑兰。基于中国人的礼俗,芽语反射性的将花取下来丢进垃圾桶里。 抬头刚好对上他审视的眸子,她笑笑的掩饰道:"你的仇人一定很多。" "那花是朋友送的,表示祸害遗千年。" 瞧他精神奕奕,根本不像是病重的人,芽语开始怀疑是不是被骗? "怎么会受伤?" "不小心罢了。"他没有说是那群人的余党,主要是不想她难过。 "你会不小心去见阎罗王。"话说得愤慨,他怎能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命是他的,却由她来操心,这不合理吧! "你在关心我?" "废话!你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连照顾自己都不会?由门外那些保镖的数量来看,你的权势不小,他们平常不跟在暗处保护你吗?" 兴奋让裘其劭死冷的脸有了笑容,"跟前跟后的,很烦人。" "你的命还得靠他们保护就别找碴。"芽语看了眼他的伙食,"你没有吃多少。" "吃不下,太清淡了,不合我的口味。" "这是医生特别调理,想活命就别挑食。"她拿起汤勺检视食物,-一喂进他嘴中,看他吃得高兴,怎么也不觉得不合他胃口嘛! 很快他就把午餐吃完了。 "你怎么知道我住院?" "汉顿看见你在医院,为什么不通知我?" 裘其劭一阵沉默,"我拿什么立场通知你?厚着脸皮要你来充当看护吗?" "就算朋友也会担心,也一样可以照顾你。" "别再用这种借口,它让我觉得很无力。" "什么无力?"进来的是火,掌管行政的他对于集团的每个人都有一份责任。"咦!你有客人。" "有事吗?"水暂时放过芽语,将注意力转向火。看着水的眼神,白痴也知道他们的暖昧。"全集团只剩你一个人还没有推派出下届人选,我来看看你的病情,顺便问问。" "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 水扬了扬嘴角,"下个月,我给你名单资料。" "那我先告辞。"火关上门。 芽语有些好奇,不过她没有探人隐私的习惯,他不说,她就不问。 "你瘦了很多。"仔细看着她柔美的侧脸,他觉得她的双颊有些凹陷。 "减肥!" "说谎。是不是因为我不在你身边?"他打趣的问。 谁知芽语竟真的认真思索起来,半响,她确定的点头。"你把我胃口养馋了。" "你就不会自己煮吗?"他有点生气她没好好照顾自己。 "懒啊!我最近比较喜欢睡觉。"不说,她真的没有发现,一天睡上十个小时,她这是觉得累。 "工作很忙吗?"应该生她的气,裘其劭却被她可怜兮兮的口吻给惹得心疼。 "不会啊!只是觉得容易累。"坐在床沿,看着偌大的床,芽语眼皮竟不听话的往下掉。 水看进眼底,干脆拉她躺下。 "我们重新来好吗?" "真讨厌你老是婆婆妈妈,在这个话题上拼命打转,不烦吗?" "如果你怕烦,就答应我好不好?" "不好"声音愈来愈小,甚至小到他竖起耳朵都听不见。 "你——"她睡着了。裘其劭收了声,只好无奈的捺下冲动。 奇怪,以前的她精力旺盛得像只母老虎,眼睛古灵精怪的转来转去,脑袋老想些稀奇古怪的事,怎么现在 "裘先生。"门被打开,是医生,他拿着病历表进来。 裘其劭比了"轻声"的手势,要他放低音量说话。 医生明白的点头,"例行检查。你觉得怎样?" "不错,就是肌肉有点酸疼。" "你恢复的情形不错,她是药引吗?"医生开玩笑的指指芽语。 裘其劭满足的笑笑,轻轻搂着她,"她是我最重视的人。对了,她说最近特别爱睡,你帮她检查一下。" "这没有问题,等她醒了再说。"医生拿出听诊器,详细为他检查了一会儿,在病历表上快速记录,然后离去。 芽语被迫去看医生,在裘其劭的注视下,她乖乖的听话,其中也有一半的理由是病人最大,她不想成为他病情恶化的借口。 "miss李,你带这位小姐去验尿,然后请妇科主任过来。" "为什么?我又没有怀孕。"芽语惊叫着,仍坐在椅上不肯动。 "医生"裘其劭一脸惊喜。 "夫人,这是我的猜测,你最好给林医生看着。" "芽语。"裘其劭转向一脸倔强的芽语,眼神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好吧,我去检查。"其实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毕竟生过一个孩子,身体的变化不可能不清楚。 果然,一连串的检查下来,医生、护士的恭喜声此起彼伏。 四个礼拜,孩子居然有四个礼拜了。 芽语只能低垂着头,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表情像极了偷吃腥的猫。 在将闲杂人等请出去后,裘其劭努力想撑起身子,但他用尽全力,额头都沁出冷汗了,还是无法达成目的,最后还是芽语看不过去,靠坐至他的身边。 "你想做什么?"她双手压着他没受伤的地方,阻止他的蠢动。 挫败让他显得不乐,"我想抱抱你跟孩子。" "想抱不用急于一时,有的是时间。" 或许说者无意,但裘其劭自动将它解释为:她会陪他一辈子。 芽语当然知道他的脑袋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失言,不想戳破他梦想的气球,索性随便他。病人都该保持快乐的心情,病情才会好得快。 "我想过了,这个孩子你也有份。" "我们马上结婚。"裘其劭求之不得,立刻表明要负起责任。 "不要,"芽语摇头,"我不想结婚。" "为什么?我们都有——" "如果是基于这点,小宇也是你的孩子。"她不想再瞒他了。 芽语诚实的道出所有的事,包括自己曾住饼未婚妈妈之家,众人的指指点点她都看在眼里,也明白他们的心态,似乎要比他们不幸才能显出他们平凡的幸福,所以很多无聊的人来问她一些他们自以为是的情节,她没有办法否认,只好保持沉默,而众人也自然而然地认为她默认了一切。 “我——” “我曾经恨过你,九年后却发现我们当时的爱根本不成熟。” “不要否认我们曾经爱过的事实好吗?我知道我负你很多,但你知不知道,你每否认一次,我的心就被撕裂一回,痛得我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承认我自作多情,却不烂情,因为你的短发,我九年来交往过的女子都是短发齐耳。因为你的星眸,我九年来交往的女人面貌都酷似水灵灵的你。我不敢用这些来博取你的爱情,爱情不是用话说说便可获得,所以我用行动表现,为什么你都不能感受到?” "我"芽语抽泣着,无法克制身体的抖动。 "老天!我说这些不是想把你惹哭。" "我怕这只是只是过眼云烟,娶我又如何?我不想当寡妇。习惯依赖之后,又要我独立,我怕自己根本站不起来。"她趴在他没有受伤的肩上。 裘其劭无语。打从以前芽语就不曾隐瞒过她对于他走入黑道的反对。 他是知道她的担心,只是没有这么清楚的感受到,因为她从来不说。 "别哭了"低低的安慰着,裘其劭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听光说你有事找我?" 透过视讯网路,水清楚看见在地球另一端的修,他的背后是纽西兰无云的蓝天。 "是的,我有事找你。" "要请喝喜酒吗?" "没有,我想跟你讨论水的继位人选。" "你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孩,这一胎不是还不知道?" "我指的是我,我想退出。" 修挑眉,"为什么?那个女人吗?" "我受苦的时候,她是精神支柱,不是女人、床伴这么简单。" "要卸下水的身分,你考虑清楚了?没有财富、没有权力,帮规你很清楚。" "帮规第十三条,凡放弃身分者,一文不值。" "你还能这么确定吗?" "是,我确定。" 修耸耸肩,"我如果慰留,你会留下来吗?" "你的知遇之恩,我一辈子记得。"假设有一天,雷集团有事,他一定会出面助一臂之力,他知道修明白。 "好,就凭你这句话,在瑞士银行的存款毋需查封,我会派天过去处理。" "谢谢你的成全。" "雷集团不是杂货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我知道。""哗"一声,荧幕上的人消失,是修关掉他那方的视讯设备。 没有说再见就代表不见了。 九年的感情,说不难过是骗人的。 不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不是吗? 雷集团行事迅速,向来就不容置疑,天在收到修的消息后,立刻搭乘私人专机由日本来到德国,最先找上的人不是水,而是祈芽语。 "我不认识你。"透过铁门的保护,芽语一脸防备地说。 "我也不认识你,不过,我们有个共同认识的人——水,你叫他裘其劭。" "你找他有事?"看着跟前的男子,俊得像春天,连讲话的音调都柔得像和风。 "芽语,是谁找我?"屋里的裘其劭听见有人谈论到他的名字,走到芽语身后向外看,"天!"裘其劭打开门,示意他先进来再说。 天蹙眉看着称不上富丽堂皇,就连最基本的干净都没有的客厅——在天的观念里,墙壁的油漆斑斑就是不干净。这样子怎么住人? "我是收到修的消息,特地赶来的。" 水扬着笑,"我知道。财务清单我已经列好,就等你来而已。" "金钱财富你可以不放在眼底,不过习惯我行我素的你,真能安分的工作?"天根本无法置信,水的个性就像他的名号,他是流动的,教人手不能捉、不能掌控,他并不怀疑他的工作能力,毕竟水适合各种容器,他怀疑的是他的安定、服从能力。 "我懂得现实环境,当人属下就是要听话,在修的手下做事不也如此?" "你知道不同。" 水耸耸肩,"我很能适应,大不了拿瑞银的钱开家公司玩。"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裘其劭要自己开公司?"倒了茶、切了水果,芽语从厨房出来,刚好听见他们的对话。 "为了她离开雷集团,你将没有后退的路。" 天看着眼前的芽语,她很美,美得有种让人想安定的诱惑力,或许是这个缘故,她能捉住水。 "我知道。"他将财务清单交给天。 天接过后,没有回头的往门口走。"有机会再见面时,我们只是朋友。"不再是生死与共的伙伴。 "再见。"水在天越过身边时轻声地说。 他们还是有友谊的存在,只是实践了"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句话,不用称兄道弟的在一起,却知道有困难时,对方会在原地等着他开口。 第十八章 看他走出去,芽语正襟危坐在裘其劭的面前。 "你没有说是怎么回事?" "我退出集团,以后没有蓝宝坚尼跑车开,不能常常买中国料理,必须乖乖去上班养活自己,必须租公寓住。"他笑得像个孩子。 "我没有要你为了我退出集团。"芽语心惊人慌,"你去跟你的伙伴说,说你要再回去。" "傻瓜,你以为雷集团说走就走,说回去就可以回去吗?"揉着她的头发,他发现愧疚占满一双如水的美眸。很好,继续内疚吧,最好能强烈的自责到接受他。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接受你吗?"她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 "这是过程。我退出集团并不是要你马上接受我,只是你曾经为了我的志向而忍受害怕与煎熬,我因为不舍你继续受苦,所以离开集团。我也是为你着想,让我们由一样的起点开始吧。" 裘其劭将她搂上大腿坐着,继续说:"我看过一本书,内容大致是说:有一对夫妇因为先生工作时常加班到隔天天亮,有一天他比较早下班,回到家却也已经凌晨一、两点了,看见家里一片漆黑,他怕吵醒睡梦中的妻子,所以在车上睡觉,一直到凌晨五点才进家门。没想到竟然发现妻子睡在沙发上,原来妻子一直为他等门,只是怕他会内疚,所以把电灯关上,不让他看见。他们一直在为彼此着想,想为彼此多做一点事,这才是爱。我现在郑重的宣布:我对你付出的爱,会和你对我付出的一样多。"捧着她的脸,他深情的说。 "你以为这样我会感激你?不会的,再过几个月、几年以后,你会恨我,恨我阻碍了你的飞黄腾达。" "不会,时间会证明一切。" 芽语紧紧圈住他的颈项,他的退让是种奢求,她从来不曾期盼过,因为当他神采飞扬的叙述宏愿时,那股迷人的风采搁浅的龙会快乐吗?突然,她的心好痛,为他们的未来,也为他的后海而痛。 没有跑车。所以裘其劭买了一辆二手福斯代步,不再穿着亚曼尼名牌休闲服饰,取而代之的是t恤、牛仔裤。拿着剑桥企管,经济双料博士文凭,裘其劭进入一间跨国的电子公司担任行销业务经理,不能再为所欲为,没有众多的手下可供使唤,他依然做得得心应手,甚至有点闲适。 这是能力太过于卓越吧!但无法遮掩自身的光芒,甚至压过上司时,威胁性会产生。 所以难度愈来愈高的企划案不断出现,不认输的裘其劭自然不再优闲,陪伴芽语的时间也愈来愈少。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因为离开集团,芽语让他正式住进她的公寓,这也算是朝夕相处吧!虽然他总是凌晨回家,一早出门。 又完成了一项企画,这至少帮公司提高了百分之二十三的年度营业额,裘其劭暗自估算着利益。 "感谢各位同仁的鼎力相助,德锌的案子我们吃下来了,他们决定将往后三年的封装交由我们公司承接,各位为公司争取的利益我会向上级说明,并要求下个月发给红利奖金。"随着裘其劭的宣布,全场欢声雷动。 "经理,接下来还有什么案子吗?"几个年轻人跃跃欲试的问。他们愈来愈喜欢这个新上任的经理。他不会有福独享,什么人完成什么事是什么人的功劳,他的运筹帷幄甚至重要关头的一句话都能引发众人的共鸣,就像推进器里的弹簧,总是适时的发挥功能。 他让每个人有机会发展自己的潜能、表达自己的想法,所以他们对他是心悦臣服的。 "我打算向公司争取一个礼拜的公假,毕竟我们帮公司赚了不少钱,更何况你们的脑袋是公司最重要的资产,过度压榨后应该好好休息才能继续冲刺。" 现场又是一阵欢呼。裘其劭收拾桌上的文件,准备上十四楼与上级们开会"谈判"他们应得的利益。 走进偌大的会议室,裘其劭一手端着自己泡的咖啡,一手拿着德锌刚传来的合约,选了离门边最近的位置坐下。 随后走进来的公关部经理兰达小姐看见他,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基于礼貌,裘其劭也回以微笑。其实,情场混了多年,什么人有什么心思只消一眼,他就能分辨,自然也知道兰达小姐对他的好感。 只可惜他现在是千舟载不动许多"情"了。 兰达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裘经理,听说德锌的合约你拿到手了?" 裘其劭扬着手上的卷宗,"现在不是听说,是确定了。" "恭喜你,我请你吃顿饭好吗?"新时代女性十分明了自己要的是什么,她当然明白好的东西要抢先捉在手上,经过比较如果有更好的,才能把现在这个丢掉。 "这功劳不是我一个人的,如果你真要请我吃饭,行销业务部的十二个同仁会吃垮你的。"裘其劭笑话间拒绝了她的邀约,当然,如果她要请十二个人,他不能将下属的福利往外推。 这时,总裁走了进来,他们也立刻停止对话。 裘其劭开始盘算今晚要吃什么,因为他与芽语约定,每个礼拜五的晚上,他们要一起吃顿丰盛的大餐,这样既可以维持生活品质,还可以享受浪漫的时光。 "裘经理,对于德锌的案子今天是回复的日子,他们的反应" 听见老华特总栽的问话,裘其劭马上回过神来。 "这是合约,我们算是拿下十亿马克的年收营业额。对于这件企划案,我们组员的尽心尽力相信各位同仁都可以看见,为了提高他们的土气,让他们更有归属感,也为了表示公司对优秀员工的鼓励,相信一个礼拜的公假以及红利奖金是合理的要求。当然,这也是公司的制度完备、福利齐全"一番褒奖加上合约让华特总裁笑得眼睛都眯成一直线,对于裘其劭的要求当然应允,还当场宣布将他调升为掌管五个部门经理的协理。 在一场冗长的会议结束后,想到明天是周末,裘其劭忍不住开始计划踏青节目。 "裘经理,我有事与你商谈,会后你来我办公室一下。"华特在离开的时候交代。 裘其劭点头,在总裁离座后,接下来是惯有的各部门"协调讨论",这是讲好听的名词,事实上是在聊天。 "裘经理,你真是厉害,居然能够抢下那份合约。"开发部经理啧啧称奇。 "对啊!你是怎么办到的?也教教我们嘛!"营业二课的人问。 "这你得问我的组员,他们比我更清楚。总裁找我,我先告退。"裘其劭是故意这么说的,谁不知道营业一课的组员向来与二课水火不容,有机会,他这个做上司的当然要让下属威风、威风。 会议室外的走廊另一端就是总裁与副总裁室。 裘其劭敲敲门后才打开,看见总裁与副总裁都端坐在沙发上开怀的畅谈,由此不难猜出他们的心情十分愉悦,还有一名少女坐在总裁的身旁,对上他的眼时,突然欲语还羞的低头。 聪明如他早猜出个大概,心里也有个底了。 "你来了,我们正好说到你,这边坐。刘秘书,泡杯咖啡进来。"遣退了秘书,华特总裁要裘其劭坐的地方刚好是那女孩的旁边。 裘其劭倒是一派自适,背靠着沙发,舒服的眯着眼,这才是人坐的椅子嘛!说坦白话,他很久没有坐会议室那种标准椅,又小又窄,真不习惯。都怪修,他老喜欢让他们坐沙发,还边讨论边吃东酉,甚至可以点菜呢! "不知道总裁找我有什么事?" 裘其劭自然散发出的尊贵气质居然使得在场两位商场老将顿感矮了一截,说来还真是合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句话。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还不就我这宝贝孙女,她是史丹佛的企管研究所学生,老是听我夸奖你,所以一直吵着要认识你。凯萨琳,他就是爷爷常跟你提起的裘其劭经理。"华特总裁说。 "我叫凯萨琳,你好!"对上他俊逸非凡的脸,感觉就像不可侵犯的老鹰,卓尔不凡的气质更衬出他的高贵,教她的心犹如小鹿乱撞。 "呵呵呵我还是生平第一次看见我这刁蛮的孙女害羞呢!"华特总裁摆明乐见其成,对着裘其劭说:"裘经理,你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孙女,以后这个集团也是要留给她,我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爱她、能够与她白首到老的男人。" "总裁,你的孙女既聪慧又美丽,你的希望会实现的。"明人眼前不说暗话,裘其劭表现得像个局外人,相信这样说他会明白。 "就不知道我欣赏的那个人会不会看上我孙女?" "总裁欣赏的人是我的手下吗?如果是,我一定当介绍人。" "如果我说那个人是你呢?"明白他有意推托,华特干脆挑明地说,这是个可以让人少奋斗三十年的好事,是男人而且有远大志向的都会欣喜若狂。 "谢谢总裁的看重!我已经有一个相识多年的爱人,这份殊荣得拱手让人。"裘其劭扬着笑,眼底一片波澜不兴的坦然。 "娶了我的孙女就等于拥有这个集团,你不明白吗?" "可惜我没有这个福分。"裘其劭佯装遗憾。 凯萨琳怎么说也是个天之娇女,怎堪一个男人拼命推托,把她当便宜货似的。"爷爷,你干嘛硬要把我推给他?" "爷爷是惜才、爱才,难道你不喜欢他吗?"华特这一间让孙女红了脸,答案呼之欲出。 "怎样?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只要你离开你那个爱人,专心与凯萨琳谈恋爱,你们结婚时,我将一半股份给你,一半给凯萨琳。" 裘其劭依旧嘴角噙笑,若他真的留恋权势,当水不更好?雷集团可比这公司大上四十甚至五十倍。他摇着头,"我的爱没有办法用买卖来论断,今天下班以前,我会把辞呈写好递上。" 既然劳资双方已经有了间隙,就无法像以往一样的融洽,尤其他伤的可是总裁宝贝孙女的自尊,而且同样的情形他绝不容许再度发生,因为华特让他想起"天帮"。 他没有另一个九年来苦苦寻找芽语。 "其实这事好说嘛!男女情爱根本没办法勉强,对不对?华特。"副总裁试图出面打回场。 裘其劭只是扬着嘴角,"总裁知道我的意思,我先告退了。" "这"副总裁还想说,却让总裁的手势制止了。 是他看错人了,他一点也不若他外表的强势,不,应该说财富、权力不是他入眼的东酉。也正因为如此,教华特更加欣赏他。 第十九章 裘其劭蹑手蹑脚的走进厨房,一把从后头抱住正在忙碌的芽语,吓了她一大跳,但她没有挣扎,因为那熟悉的香皂味安抚了她的神经。 "别玩了,去洗手吃饭。"在他怀中转过身,她拍拍他的脸颊。 "今天工作辛苦吗?"从他们住在一起后,裘其劭便要她辞掉超商的工作,当然,他所用的借口是孩子,他知道芽语不会因为他的劝说而让步。想到这儿,就教他有点难过。 "你又这副苦瓜脸,我在餐厅的工作一点也不辛苦,你不要老是以为我在那儿给人欺负了好不好?"揉着他的脸,看着俊逸的脸形变得好笑,芽语笑得开心。 "我想要赚钱养老婆,结果老婆却不让我养。" "我有手有脚,干嘛一定要让你养?何况店里的人跟你都熟,他们也收了你不少好处,粗重的工作不敢让我做也就罢了,连外场也不让我跑,就怕我被人碰伤。" "宝宝今天乖吗?"她说的话多少安抚了他的心。裘其助抚着她的腹部问。 "他在说,爸爸,我很乖,你先去洗手。"芽语推着他走出厨房。 裘其劭洗手的迅速让芽语怀疑他根本是随便沾水了事。一走出浴室,他马上又像八爪章鱼似地缠上芽语。 "你坐着,剩下的我来就好了。"拦腰抱起她,让她坐在餐椅上,裘其劭一头钻进厨房。 芽语已经习惯他霸气的做法,他对她总是小心翼翼、温柔体贴,甚至过分到把她当成一碰就会碎的琉璃。不过,说实话,独立的她现在才觉得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真的好棒。 门被打开。 "小宇,你上课回来啦!" "妈咪,老爸在厨房啊?"在裘其劭搬进来时,他们父女已经演过一场赚人热泪的相认好戏。 "嗯!你去洗手,准备吃饭了。"芽语的视线回到电视上。 "妈咪,你知不知道老爸辞职了?"坐在母亲身边,她轻声地问。 "什么?!辞职?你怎么知道的?" "我打电话到爸爸的公司要他来学校载我,可是他的秘书却说爸爸要辞职,办了手续后已把公司分配的手机要回去,她不知道怎么联络爸爸。" "他为什么要离职?不是做得好好的?" "这我也不知道。"小宇歪着头,像想到什么似的笑出声,"妈咪,你想爹地会不会是被公司老板看上,要他娶老板的女儿才能飞黄腾达,爹地为了表现他的忠贞不二,干脆辞职以示清白?"她又不是神,当然不会料得神准。小宇这番推论可是从公司众人口中探得的消息加以分析组织得到的。她必须让妈咪认清爹地的行情看涨,这样妈咪才会提高警觉,否则他们俩要结婚还真是得昏头了才行。 女儿的话让芽语陷入沉思,他跟她不同,他行事总是从容不迫带着自信,一举一动都无法遮掩自身的光芒,让人一眼就明白他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在人底下做事是委屈了他,欣赏他才华的人自然会想网罗来为自己效忠,当然,压过主子的风采更教人担心,所以当女婿是最好的结果。 "你们在聊什么?来吃饭了。"裘其劭穿着围裙,对着女儿和芽语喊道。 芽语走近餐桌,看着他的模样,突然说:"你比较适合穿亚曼尼的西装,穿这件围裙是委屈你了。" "下厨房还穿西装?"裘其劭哑然失笑。 "我不是说这个。"在说话的同时,她被裘其劭拉坐进椅子里。 "你啊!怀了孕就爱胡思乱想,吃饭吧!"他盛了一碗白米饭放在她面前,顺手帮她夹了些菠菜,"多吃深色蔬菜可以补充身体。" "你为什么辞职?" 裘其劭收回双手,看着芽语深轻的眉,发现她盈盈大眼写满关心,这让他的心情十分愉悦,至少她不是无动于衷,还是很关心他嘛! "没办法,老板想收我当孙女婿,可是我有你了,识相的当然要离职。" "我"她没想到他这么老实,"我没有要求你要" "如果有一个有钱的老板要你嫁给他儿子,他就把公司的实权、财富给你,你会答应吗?"裘其劭截断她的话。 "不会,我又不爱他。"芽语反射性的回答。 "这就对了!我又不爱那个女人,既然不爱就该保持距离,攀龙附凤只会引起别人的非议,就算我当对方是朋友,也没有办法左右对方对我的观感,而我没有另外一段九年的时间可以浪费。" 芽语低头吃饭,她怕他又旧事重提——要她答应结婚,有小宇在这儿,她不希望谈论这个话题。 "我想自组公司,你觉得呢?" "自组公司?"芽语吓了一跳。 "嗯。与其帮别人辛苦打江山,还不如自己来。" "好啊!爹地自己开公司,我可以帮忙喔!"小宇举着筷子表示赞成。 这样也好,他不适合当别人的手下,拥有一片天空会让他飞得自在。 "我帮得上忙吗?帮忙接电话好不好?" 裘其劭在她颊边印上一吻,"你只要常常说些爱我、喜欢我的话来鼓励我就可以了。" 芽语红了脸,"有孩子在这里,你——" "我眼睛忽然看不见了。"小宇一手捉着筷子,一手捂住眼睛。 看女儿如此识相,裘其劭当然不客气的吻上芽语的唇,要一个实质的鼓励。 一家人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小宇忙着发挥专长,帮她的爹地在电脑上制作网页,兼处理一些打字的杂事。而芽语就负责带一些点心来公司喂饱他的胃。 创业维艰,公司在尽量开源节流的前提下,财务是芽语自己来,至于扫地杂事则由小宇负责,当初裘其劭在华特公司的一些属下一听说他自己开公司,纷纷上门毛遂自荐,把当初合作无间的方式带进来,少了摸索期,公司的业绩突飞猛进,很快就教业界注意起来。 "今天就讨论到这里,早点下班吧!"裘其劭注重的是员工在工作上的专心态度,所以没有什么上下班的时间限制,自然也没有打卡制度。 在大伙鱼贯的走出办公室后,他揉着鼻梁,试图放松紧绷的神经,芽语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她接手帮他按摩太阳穴。闻着熟悉的体香,裘其劭任由她为自己舒解压力,还不时将脸埋进她的怀里。 "你好香,洗完澡了吗?" 芽语摇摇头,"我去看医生,刚做完产检,所以顺道过来看看你。这样的力道好吗?" 裘其劭揽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双手覆上她的腹部,明显的凸起使得穿着孕妇装的她柔美得教他失控,很想一亲芳泽。 "医生说什么?" “他说宝宝很好。” "你呢?他有没有说你太瘦了?"裘其劭心急地问。 芽语已经习惯了,每次看完医生,他问的总是关于她的事。 "医生要我常散步,否则孩子太大会难产。他还说宝宝很健康——" 难产?!裘其劭白了一张脸,"明天我带你再去看医生。怎么可能会难产?你的肚子这么小,我看有些产妇的肚子都比你大上两倍,没有道理——"他惊恐得有些语无伦次。 看着他自己吓自己的模样,芽语捧着他的脸对上自己的。"医生只是事先警告,不是说我一定会难产,你别神经紧张好不好?我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不是平安生下小宇?" "那我从今天开始天天都陪你去散步。" "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公司才刚创立,有很多事情需要亲力亲为。我保证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他亲着她的粉腮,"我想陪你。"真可恶,早知道就不开这什么鬼公司。 "周末时让你陪个够。" 第二十章 敲门声惊扰了他们的软语柔意,芽语挣扎着要站起身,裘其劭只好放手,有点不悦的吩咐来人进来。 "裘先生,是雷集团的人——"秘书的话还没说完,裘其劭看见修走了进来,身后还有天与火。 "我知道,你先出去吧!"在门关上后,裘其劭招呼他们坐在沙发上。 芽语-一为他们端上咖啡,放置最后一杯在裘其劭面前时,却让他捉住手腕,硬被拉进他身边的座位。 他们一行人当中,最惹人注目的是一身黑的修,在他怀里的可人儿一双眼睛圆滚滚的,居然是一身的白。很特别的组合! "好久不见,你不会没事找上门吧?"裘其劭看着昔日的伙伴,将芽语围下自然也是为了让他们看清楚。 "哪里有钱雷集团就往哪里插上一脚。"天率先开口。 修打量了芽语一会儿才问道:"她的娴静可以让你安定下来吗?" "就如你所见的。"裘其劭回答。 "我们可以成为投资专业上的伙伴。"丢下这句话,修带着妻子离开了。 裘其劭明白,修这话表明了他对他的认同,这比什么礼物都要珍贵。 火随后离开,天则留下来讨论公司章程及相关事宜。 因为雷集团的鼎力相助,加上公司员工大都是裘其劭昔日的部将,合作起来默契好得让业务往往事半功倍。 所以裘其劭有了更多时间陪在芽语身边,像现在,他居然带着她与女儿来儿童乐园野餐,说是要给女儿一个童年回忆,谁知道玩得最疯的人是他。 "我们来玩旋转木马。"裘其劭与小宇刚坐完海盗船回来。 "那个不刺激,爹地陪妈咪去玩就好,我要去买饮料。"小宇一溜烟的离开。 裘其劭牵着芽语,扶着她坐进马车里,然后他也跟着坐进去。 原本就狭小的空间被他硕长的身子一挤,空气突然变得稀薄。 "你不骑马吗?"芽语看他缩着身体,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你挺着肚子骑马危险,我陪你。"拉着她的手放在膝上,他深情款款的注视着她,"银子、房子、车子、孩子我都有了,就缺一个妻子便能五子登科,你觉得呢?" 芽语紧张的朝外头看,就是不看他的脸。 裘其劭似乎明白她的回避,也不再追问,改以轻松的口吻,"坐着马车,你有没有变成灰姑娘的感觉?" "这是假的。" "你可以幻想嘛!我是王子,你是公主。" "公主怀孕?" "你真是愈来愈不可爱。"他拧着她的鼻子,"你想,你肚子里的宝宝是男是女?" “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很喜欢。”芽语抚着肚子,已经六个月了,好快。 "我希望是个女娃娃。" "为什么?我们已经有一个小宇了。"她以为他会想要男孩子。 "小宇的性子像我,我希望教养出一个像你的女孩子。" "像我不好,个性不够强势,当不了女强人。" "谁说的?我不就乖乖听你的话,当个绕指柔?"他柔情万分的捧着她的脸,"我会一直默默等待,直到有一天你感动得点头答应嫁给我。" "其实"她想说她早就原谅他,想说很多很多话,却教他的食指点住嘴唇。 "我会一直向你求婚。一直努力对你好,等到有一天你真的点头。" 他吻上她的唇,这番话如同誓言,就像在神面前允诺会爱她、疼她一辈子,不管生老病死。 十年后 祈宇蓄着一头俏丽的短发,身上背着最流行的趴趴熊包包,大大的眼睛透着慧黠,一只手强拉着小她两头的弟弟。 "姐姐,为什么我姓裘,你却姓祈?我们不是亲姐弟吗?" 小宇赏了弟弟一记爆票子。"我们当然是亲姐弟,难道你想来个滴血认亲?" "那为什么我们的姓氏不同?" "因为我们的爸爸、妈妈没有结婚。" "那我们不就是非婚生子女?" "说那么拗口干嘛?简单说,我们就是私生子嘛!" "为什么我们要当私生子?爹地、妈咪为什么不结婚?" "因为妈咪喜欢爹地追求她的感觉,只要不结婚,爹地就必须一直追求妈咪。"唉!她聪明盖世,怎么会有一个笨得像某种动物的弟弟?当然,这番话她绝不会说出口,否则不也骂到自己了? "女人真麻烦。" 小宇用力拧着弟弟的耳朵。"你说什么东西麻烦啊?" "没有啦!好痛,快放手。"他边喊,边拍着姐姐的手。 小宇一放手,他立刻拼命揉着耳朵,真是不懂得什么叫"同根生",耳朵一定变成红烧猪耳了。 "小宇、宙儿,你们在阳台做什么?"芽语一身白色的优雅礼服,由于裘其劭的坚持,所以她的好身材完全隐在礼服里,只不过剪裁合身的衣服反倒显出她柔美的身段。因为裘其劭的疼惜,芽语的外貌看起来就像二十五岁的年轻女子。 岁月真的十分厚待她。 "妈咪,生日快乐!"小宇与宙儿齐声喊道,语毕还在她的颊上各献上一吻。 "唉!又老了一岁,这没什么好快乐的。" "妈咪,你看看你的皮肤,像掐得出水似的,保养得这么好怎么会老?"小宇这话可没有吹嘘,她们一起出去逛街,还有人说妈咪是她姐姐呢! 当然,这应该感谢爹地的勤劳,怎么说呢?因为都是爹地在帮妈咪做脸部保养的,妈咪搞不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用的保养品是什么品牌呢! 小宇已经决定了,她以后也要找一个像爹地这样的老公。 "是吗?不知道你爹地看腻了没有?" "爹地怎么可能会看腻嘛!不过,如果妈咪这么担心,就嫁给爹地好了。"这回是宙儿提出来的。 "都老夫老妻了,还说什么嫁不嫁。"芽语与孩子的相处就像朋友般,没办法,她的孩子都被学者认定为资优儿,她又自认比不上,只好收起当母亲的威仪。 "不能这么说,结婚是一种保障,以后爹地出轨,妈咪才站得住脚,就算离婚,也有赡养费可拿。"小宇毕竟已经十九岁,说话比较世故。 "小宇,你在说什么?" 糟糕!是爹地,看他的脸色八成是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她决定脚底抹油,先溜为妙。 芽语将脸蛋埋入他的怀里,十年了,他还是向以前一样,抱起来软软的,就像舒服的席梦床。 "生日快乐。"裘其劭在她的脸颊印上一吻。 "嫁给我好吗?" 芽语离开他的怀抱,抬头看着他,"我看起来是不是老了?" "怎么会?这脸、这唇,还有这身子,我记得很清楚,昨晚——啊!你怎么咬人?" 芽语将唇移开他的肩胛,"谁教你说些不正经的话。" "这哪是不正经?我在安慰你,告诉你我对你依然留恋不已,嫁给我好不好?" "如果我不答应呢?"还是芽语第一次就此事提出反问,往昔她总是静静的什么话都不说。 "其实你的心,我明白。如果你真的不要,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好不好?" "你"芽语慢慢红了眼眶,"真讨厌,你明明知道我在耍脾气。" "我就是这么爱你,别哭喔!宝贝。"他吻着她滑落的泪珠。 "那你要继续这样爱我喔!" "会的,这辈子有了你,我才知道什么是圆满。"一切的话语皆锁在彼此相贴的嘴里。 直到芽语四十岁、五十岁,裘其劭仍然开口要求她嫁给他,只不过他换了另一句台词—— "下辈子,你要答应嫁给我喔!" 番外篇 "各位同学,这位是新转来的学生叫裘其劭,你们要跟他好好相处喔!"老师在黑板上写了名字之后,转身继续说道:"来,裘其劭以后就坐在祈芽语同学的旁边。芽语,你是班长,要好好照顾新来的同学喔!" "好。"芽语站了起来,朝新来的同学挥手打招呼,待他坐在自己旁边后,还不停的朝他笑笑。 "好,各位同学打开课本第七课" 朗朗读书声在校园里回响。 这也是芽语与裘其劭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芽语才刚要向新来的同学介绍校园,却让好友给硬拖出去。 "什么事?怎么这么急着拉我出来嘛!" "你不知道,坐在你身边的男孩子很可怕喔,我听我妈妈说他不知道爸爸是谁,妈妈好像在酒店上班!" 芽语蹙着眉,"什么是酒店?跟饭店一样吗?" "才不是跟饭店一样,就是电视上演的那种陪酒女郎,芽语天天都去帮爸妈做生意,难怪没时间看电视。"另外一个小朋友插嘴道。 "那跟他有什么关系吗?"芽语还是搞不懂。 "我妈妈叫我不要跟那种小孩太接近,会被带坏的,芽语也不要跟他好。" "可是我是班长,有责任帮助新来的小朋友,老师也是这样教的。"国小才一年级的芽语把老师说的话奉为圣旨,不只听,还绝对遵从。 "那芽语真可怜,要跟新同学在一起。"寻爱制作 一群人窍窃私语,互相交换着各自得来的情报。 芽语还是搞不懂,一加一等于二,为什么人的心却不像数学这么简单?既然是他妈妈做的事,跟裘其劭有什么关系嘛!为什么他会是坏小孩?他看起来很可爱啊! 芽语跑回教室,咦!他为什么看着窗外?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吗?她也学着他往外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什么都没有嘛! "你在看什么啊?" 裘其劭吓了一跳,似乎没有想到会有人跟他讲话,回神后只是轻瞟芽语一眼,这回他不再看窗外,转而看着黑板。 "喂!你今天刚来上课,中午下课后我带你去校园走走好不好?"扯着他的衣袖,芽语努力想跟他做好朋友。 "你好烦!"用力甩开她拉着自己的手。 上课钟响了,老师也走进教室了,芽语只好乖乖的坐回位子上。 学校的树丛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芽语循着声音想一探究竟。 其实她来这里是有目的的,说来都是新同学裘其劭不对。 她是真心想跟他成为好朋友,可是他放学后就不见人影,下课也不理她。听说他常在这里出现,所以她才找来。平常她可是连靠近这里都不敢,因为这是学校的最外围,经过的人少,也有点阴森可怕。 "你今天怎么带这么点钱?根本不够我吃中饭。"裘其劭算着手里的零钱,蹙着眉说,"算了、算了,你记得明天要多带一点来,否则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我知道了。"瘦弱的小学生唯唯诺诺的回答。 "你们在做什么?"芽语这一出声,他们俩都吓了一跳,其中较瘦弱的同学被裘其劭用力一推,示意他离开。 看他差点跌得狗吃屎,却没说什么赶紧跑开。 裘其劭得意一笑,也跟着要走。 "喂!你先等一下,你为什么要拿他的钱啊?" "白痴。"裘其劭继续往前走。 芽语追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阻止他往前。 "我才不是白痴,我看得出来你在恐吓他。" "是他自己要给我的。" "骗人,我要告诉老师。"芽语手叉着腰,大声的说。 "要说去说,反正他们会说,这种事就是这种小孩才会做的。"裘其劭皮笑肉不笑。 "什么叫这种小孩?" "难道大人没有跟你说,不要跟我这种坏小孩接近吗?" "你做坏事吗?" 裘其劭耸耸肩,"你刚才不也看见?还说要去告诉老师。" "其实只要你把钱还给那位同学,我可以帮你保密。" "把钱还给他?"他冷哼,径自往前走。 "裘其劭,我是说真的,只要你把钱还给那位同学,我可以帮你保密。还有——这个给你。"芽语将手里的红塑胶袋递给他。 他被烫了一下。"为什么?" "我们家是卖面的,很好吃耶!同学都这么说。" "我看得出来这是面,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拿给我吃?" "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我们家什么都没有,就吃面最多,你吃吃看嘛!"她拉着他来到凉亭,坚持要看他吃才愿意放手。 因为她的固执,裘其劭只好乖乖的吃。 从那一天开始,芽语每天都会从家里偷偷带食物到学校,遇上星期假日就会找机会偷溜到他家帮他送便当。 这天,她如同往常的送便当来,却发现裘其劭蹲在门口。 "你怎么在这儿?等我吗?太阳很大的!" 裘其劭没有说话,站起来就要拉她离开时,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打开。 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柔若无骨的倚着一名壮硕男子走出来,他蓄着一嘴杂乱无章的胡子,咧开的嘴可以看见黑黄的齿垢。 "有空要再来看我喔,黄先生。"女子在他的脸上印上一吻,挥着手热情的告别。 似乎等他走远后,她才发现裘其劭的存在,也看见了芽语一眼。 "儿子,你女朋友啊?" 是他妈妈。芽语有礼貌的向她鞠个躬,"伯母好,打扰了。" "哎哟,儿子啊,你的女朋友还真有教养,而且长得水嫩嫩的。"她作势要靠近,却让裘其劭给挡在中间。"你在害羞啊!"她改捏儿子的脸皮,使力的留下一个红印。 瞪着母亲,看她摆腰扭臀的准备进屋,他突然大嚷:"她才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同学。" 那女子似乎不甚在意,进屋后,关起门。 "对不起,让你看见这一幕。"裘其劭已有心理准备会对上她不屑的眼神。 然而没有,她清澈如水的眸子盯着他好半晌,"原来裘裘其劭可爱的脸孔是像妈妈啊!"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裘其劭像妈妈啊!" "你觉得我很可爱?" 芽语用力点头,"对啊!棒壁班的薇美很喜欢你喔!"薇美长得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小鲍主,芽语也很喜欢她。 "那你也喜欢我吗?" "喜欢啊!裘其劭是我最喜欢的朋友。" 看着芽语天真的笑容,裘其劭受了感染也跟着笑,这是他自懂事以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奇怪!芽语望着隔壁空空的座位,不明白裘其劭今天为什么又没有来上课? 看着椅背吊挂着的红塑胶袋,芽语决定今天去问问他的邻居看看。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芽语奔着出去。 在靠近他家附近的小鲍园时,她听见喧闹的打架声。 "打死他,他以为他是什么货色,居然敢抢我们的东西。"一群小孩踢着倒地的男孩。 一直等到他那张沾满泥土的脸抬起来芽语不顾一切的飞奔过去,一路上还拼命喊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或许是她的话吓着了那群孩子,加上裘其劭一动也不动的趴在地上,大伙心下一惊,纷纷作鸟兽散。 芽语扶起被打的裘其劭。"你还好吧?怎么会这样?" "嗨!"才想咧开嘴笑,却痛得他闷哼出声。 "很痛吗?"芽语慢慢扶着他回家。 因为没有急救箱,只好用清水帮他把泥污洗掉。 "听说口水有杀菌的效果,你用口水舔一下。"芽语举高他的手靠近他的嘴。 "不要,嘴巴张大就会痛。"他说话有点不清不楚。 "那用我的。"不等他说不,芽语用自己的口水沾满他关节受伤的部位。 "好脏。"裘其劭虽然一副嫌恶的表情,倒也没有动手擦掉。 "他们为什么说你抢东西?你抢什么东西?" "我只是不高兴他们骂我,随手捉过他们的东西不还而已。" "不要理他们就好了嘛!"芽语朝他的伤口轻轻吹气,希望这样做他就会比较不痛。 "他们还骂你。"最可恶的是居然说她是小花痴,以后长大会跟他妈妈一样。 "随他们骂,我又不会少块肉。只有你这笨蛋,挨了一顿皮肉痛。" 芽语嘴巴说话,可没忘记继续用口水帮他治疗别的伤口。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们是好朋友啊!" "我妈都没对我这么好。" "那就让我来对你好吧!"芽语满意的看着他的伤口,嗯!都是口水。奇怪!他的眼睛怎么怪怪的?"裘其劭,你的眼睛好漂亮耶!"原本就大眼的他有种魅惑人心的俊美,现在眼眶含泪,更增添了一种朦胧美。 或许她的一句话只是随口说说,却像在他的心中造了一个火炉,永远都温暖着他。也因此话下了以后的恋曲。 之后,芽语失踪。裘其劭曾经发疯似的缠着霓悦,要她告诉他芽语的下落。结果 "就算我跟你说有什么用?你要带着芽语一起过苦日子吗?你嫌你害得她还不够吗?" 因为霓悦的一番话,裘其劭立誓要让芽语以他为傲。他卖了房子,带着钱到美国念书,在中国城的餐厅打工时遇见一场意外。 当时双方客人剑拔弩张,争地盘的谈判一破裂,马上就会爆发流血争战,餐厅老鸟各个推托不愿上菜,一致推派出的人选就是他;反正他是菜鸟,什么都不懂。 裘其劭推着餐车一进人vip职房,看见的就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凄惨的倒在桌旁,桌上血淋淋的小指就像猪肠般,而他仍然不动声色地将莱一盘盘上完。 "你叫什么名字?"修看着他问。 "裘其劭。客人,还需要什么吗?"他望进为首男子的眼底,久久不曾移开视线。 "你有兴趣跟着我吗?" 裘其劭在他眼中看见自己的未来,他笑开如阳光般的俊脸,"跟着你有什么好处?" "大胆!你——"黑衣男子的下属上前一步。 修伸手阻止下属的冒犯,他欣赏这个叫裘其劭的男子。"你要什么好处?" "我要能雄霸一方,你能帮我吗?" "没问题。不过我要你的忠诚,你愿意给吗?" "没问题。"相视间,裘其劭许下自己一辈子的忠心。 所以他被修派往伦敦念书,在闲暇时刻,他必须熟悉雷集团的事务,因为圆滑的交际手腕与多变的性格,他被封为"水"。 一直到现在他都相信自己真是水的化身,这辈子注定绕着祈芽语婉蜒奔腾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