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的俘虏(上)》 第一章 【第一章 我至今仍觉得自己和他在一起,堪称怪事一桩。 虽然,我恰好救了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长辈陆婆婆。 虽然,在我救了陆婆婆之后,也就是我认识他的第三天时,我也救了他一次 那一日,我们正巧在同一条路的前后两端,当时我正要离开医院大门,而朝着医院前进的他正低头讲电话,我不禁看向他。 他长相俊挺、气质冷漠,质感不凡的黑色风衣散发富贵气势,我多看他几眼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他始终没抬起头。 我们将擦身而过,我闻到他身上的松木古龙水味道,还在犹豫要不要先跟他打招呼时,就看见一辆摩托车突然失控冲上人行道,朝着他身后直冲而来。 “小心!”我用力推开他,很有英雄救美的气势。 无奈是本人运动神经实在太不优,推开了他,自己却收不了势,撞上一旁店家的橱窗,跌在整面碎玻璃上。 不幸中的大幸是,那辆失控的摩托车撞上电线杆,没有任何无辜的人受伤——除了我之外。 然后,他像电影主角般以公主抱的方式抱起我,把我送进医院。 我因为怕我妈会乘机向他狮子大开口,于是没对她说过我的伤势,就这么一个人住在医院里。 他每天都来看我——应该说是来看我隔壁房的陆婆婆,顺便来看我。还给了厚厚的红包让我压惊,并说他会付清这间豪华病房的费用。 我没想到我和他之间会有什么下文,毕竟他总是冷得像冰。 谁知出院那天,他却亲自来接我,还带我去吃饭。然后,隔天也是,隔天的隔天也是然后,他就吃了我。 更正,是吻了我。 我那时呆到没法子反应。 “第一次?”他冷薄唇角似笑非笑地勾着,看得我一阵脸红心跳。 “第一次这么腿软。”我老实地说道,看见他眼里有道霸道的光芒一闪。 其实,我很难对接吻这事投入。原因很简单,我自小看着我妈身边的男朋友来来去去,对于他们在我面前相濡以沫、把肉麻当亲热的亲吻着实反感。 可他吻我之时,我只觉得被他碰触的地方都酥痒着,忍不住低笑出声。只是那一笑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他显然将我的笑声当成挑衅,于是蓄意将我吻到四肢无力,从此种下我对他无力抵抗的恶因 就像现在一样。 和他在一起已经有九个月的我,躺在他车子的副座里,只差一步就要让他为所欲为。 我红着脸,手脚并用地想推开他。他不肯,于是我重重咬他的唇,咬到他瞪我,也反咬了我一口。 “搞什么?”他冷眸一瞇,玻璃珠子般的眸子紧盯着我。 “我生理期。”我吐吐舌头,表示我的爱莫能助。 “怎么这么快又生理期?” “干么说得好像我快更年期了一样?”我将他推在一臂之外,发誓看到他双唇微扬。“我的周期是三十天,是你自己的时间过得太慢了。” “刚才为什么不早说?”他的眼里还有火焰,大掌也还握着我的颈子,抚着我的肌肤,显然很喜欢看到我在他指尖下轻颤的样子。 “下回我会记得先在脸上贴公告,这样可以吗?”我在他手掌上咬了一下。 他板起脸捏了下我的脸颊,侧身下车。 我跟着下车,慢吞吞地走在他身后。我在生理期的第一天最不舒服,因为肚子最胀、头也最昏。 “是在等人抱吗?”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如果你自愿的话。”我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他在我面前弯下身。 我倒抽一口气,睁大眼看着他的后背。 “你不会有玩摔角还是过肩摔的嗜好吧?”我小心翼翼地又问一次。 “算了。”他作势起身。 “大人,我来了!”我飞扑上去,一把从他身后揽住他的颈。 他站起身,臂弯圈勾住我的腿,把我整个人都提上后背。 我笑着把下巴靠在他的肩窝,喜孜孜地说:“原来一百八十公分的视野是这样啊。” 他侧头睨了我一眼,唇角微微一弯后,便快步往前走了。 “喂——我一直很好奇,你当初怎么会想吻我?怎么会想和我在一起?”我问。 “你看起来可怜。” 我啐他一声后说道:“同情我给我钱就可以了,干么以身相许?” “因为我想要你。”他的手臂勒紧了我一点。 这么风流的话,他却能冷冷地说得这么正经,也算厉害了。 我把脸颊贴着他的颈子,偷亲了他一口。 “再玩火,就让你晚上忙到不能睡。” “我生理期来了。”我有恃无恐地说道。 “你可以用其他方式取悦我。” 他这话一出,我立刻僵硬得像具尸一样的伏在他肩臂上,连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这男人有多么外冷内热我领教得还不够吗?要不是他身为工作狂一名,怕是三天让我下不了床都有可能啊! “没胆的家伙。”低沈笑声从他的身上传进我耳里,听得我也微笑了,笑到心窝都温暖了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我干么要笑,毕竟我并不知道我们这段关系还会持续多久 夕阳余晖在天边亮着橘光,微凉晚风暗示着秋天的到来,空气中流动着孩子们在公园游乐设施里穿梭的开心叫声。 这阵子傍晚时分,总会沿着公园河岸骑上半小时脚踏车的辛晓白,停好脚踏车后,便好奇地看向那名坐在石椅上的老爷爷。 老爷爷在这里坐几天了?五天?是在苦恼什么,还是觉得孤单?瞧他坐得那么直挺挺,看得她都腰酸背痛了起来,不去搭讪了解一下,鸡婆个性的她实在坐立难安。 辛晓白拎着两袋葱油饼,快步走向那个穿着黑色立领中国式短袍的老爷爷。 “爷爷,你要不要吃葱油饼?他们用的是三星葱喔。”辛晓白笑嘻嘻地递过一袋葱油饼到他面前。 雷国东瞪她一眼,看起来很富贵的厚实鼻翼一掀,开口道:“谁是你的爷爷,干么攀亲带戚?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葱油饼里头放迷药,想要洗劫我?” 辛晓白睁大眼看着他,啧啧有声地说道:“你防人之心这么强,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啊?” “你才有病,没事送葱油饼过来搭讪,分明就是想跟我套交情。接下来是不是想说我孤单一人,你想当我的朋友还是家人,然后再来骗我的钱,对吧?”雷国东说完后,还咽了口口水。 辛晓白没忽略他的动作,因为葱油饼闻起来真是香到快破表。 “随便你爱怎么自编自导自演吧,反正热的葱油饼最好吃了,你不吃,我吃。”辛晓白一个耸肩,拿起自己的葱油饼大大咬了一口,葱油香气顿时弥漫在口间。她露出一脸好吃到快融化的表情。“妈呀,这半个小时的队果然没有白排,没吃过这种酥脆又满口葱香滋味的人,真的好可怜喔!” 雷国东咽了咽口水,一把抓起长椅上另一包葱油饼咬了一大口。 “没人勉强你吃喔。你不吃,我还可以拿去跟别的老人搭讪耶。”辛晓白正经地说道。 “我吃这葱油饼是为公园里的老人着想,免得他们全着了你这个小骗子的道。”雷国东瞪她一眼。 “趁热吃,要骂人,待会儿再骂。”辛晓白边喊烫,边吃得唏哩呼噜地说道。 雷国东吃得不住咋嘴,根本没回话。 于是,一老一少,吃到双唇油腻、满嘴葱味,不留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同声长吐一口气。 辛晓白抓起塑料袋往旁边垃圾桶一扔,双手一挥就要走人。“好了,我回家了,掰。” “给我站住。”雷国东低吼了一声。 “干么?你不怕我留下来劫财喔。”辛晓白对他扮了个鬼脸。 “我穷人一个,怕什么?”雷国东声如洪钟地说道。 辛晓白没戳破老人家身上穿的衣服质料看起来很贵。而且根据她从小到大的看人经验,他一张不怒而威的国字脸,兼以肤质白细、气色红润、耳垂厚实,分明就是养尊处优的有钱人脸嘛。 “你干么装穷,是想骗我明天再给你送葱油饼喔?没这么好的事啦,我现在还没找到正式工作,一穷二白的人是我啦。”辛晓白双手一摊说道,苹果小脸上满是无奈。 雷国东白眉一扬,中气十足地咆哮出声道:“年轻人只要肯做,怎么可能找不到工作!便利商店、快餐店哪里不是机会” “我有啊,我从国中就开始打工。大学毕业至今还是身兼二职,一、三、五在麦当劳,二、四、六在7-11。只是,这些总不是正职,我还是想有一份能安身立命的工作,最好是能让我妈心服口服,还能领到退休金的那种啊。”辛晓白提到此事也很哀怨,左手心拍着右手背,外加长叹一口气。 雷国东看着犹有婴儿肥脸庞的她做出老气横秋的动作,心里很想笑,可表情还是装得很严肃地说道:“专业能力不足,就要自我检讨哪里应该加强,不要拿来当借口。” “爷爷,你还真说到了重点。我除了人勤快一点、爱说话了一点,好像还真的是什么专长都没有。我妈说我就只有嘴巴甜这点还象话,所以叫我去酒店上班。”她说。 “你敢去酒店上班看看!”雷国东眼珠子瞪到快掉出来,完全没法想象她怎么会有那种母亲。 “你不用这么大声地关心我,我的耳朵承受不起。”辛晓白摀着耳朵,笑嘻嘻地说。 “谁关心你!”雷国东别开脸没再搭理她,继续当回他的雕像。 “我觉得你如果继续维持这个姿势不动,应该可以去考街头艺人耶。发呆还可以赚钱,好好喔。”辛晓白跳到他面前,很捧场地鼓掌。 “你这没大没小的臭小表!”雷国东瞪着她,一指指向她的额心。“快点滚去找工作,年轻人总不能一辈子都打工,还是要老老实实地蹲下来学一份专业,那才是跟着你一辈子的事。” “多谢教诲,无奈我现在除了在服务业很抢手之外,没公司要我也确实是事实。”辛晓白看了下手表,急忙朝他一挥手。“我晚上打工要迟到了,再见喽。” “站住,你这礼拜打算去哪几家公司应征?” “乙伦、宽文、天御。”她说。 雷国东见她这么流畅地说出公司名称,认为她对求职一事应该颇为认真。他拧了下眉,粗声说道:“通通去给我应征,你这周一定会找到新工作的。” “爷爷,你是半仙喔?”辛晓白双手合十做出膜拜状,圆润小脸因为兴奋而泛红,看来更像颗苹果了。“那你可不可以写两张符咒给我,让我贴在我妈头上,看看能不能矫正她的不正常观念?她昨天连要让我去酒店上班的衣服都买好了。” “你妈没救了。”雷国东脸一沈,双臂交握在胸前说道:“当务之急,就是你快点找到工作,让她无话可说啦。懂不懂?” “懂,谢谢鼓励。”她立正站好,行了个军礼。 “谁鼓励你了?只是不想欠你这块葱油饼的人情而已。记得一定要去面试,听到没有?”雷国东命令道。 “放心啦!有您的铁口直断,我就算是撞断腿也会去的。”她面朝着他不住后退,双手不停地挥舞着。 “呸呸呸,童言无忌。”雷国东瞪她一眼,直接转身背对她,一秒钟之后又很快地回头,确认似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辛晓白。你要帮我作法喔?”她一脸期待地问道。 “你再不滚,我就施茅山术,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工作。” “分明就是刀子口豆腐心,干么装狠毒啊?”辛晓白嘀咕几句,在爷爷的杀人目光再度射来之时,她大声地喊了声“再见”以奥运速度快步跑向她停在路边的脚踏车,心情超好地哼起歌来—— “送你一份爱的礼物,我祝你幸福。不论你在何时,或在何处,莫忘了” “见鬼了,我连哼歌都哼这种老歌,难道真的只能去我妈说的那种酒店上班?”她自言自语地笑出声来。“幸好,萧敬腾几年前有翻唱过这首祝你幸福,勉强也算新歌,不然我可能连到酒店都要自称老衲。为了感谢萧敬腾,现在为大家带来他的一首不正常——” “自己跟自己对话,到底是不是我不正常。习惯了梦跟现实的落差,讨厌太多的复杂,你是不是跟我一样” 雷国东看着她大声唱着歌,踩着脚踏车迎风而去,他拿起手机拨话后说道:“陆玉兰,你说得没错,他喜欢的辛晓白是个好孩子” 第二章 会议室里,坐在主位的雷天宇脸色冷沈地看着眼前一票低头不语的主管。 “沉默是金吗?那我们就在这里坐着,看看你们能不能用沉默来解决这次的失误。”雷天宇寒目逐一扫过每一张脸庞,凛声说道:“口口声声说新的园区已经取得使用权证了,酒店集团也准备要进驻了,结果呢” 雷天宇的秘书丁淑华在此时开门走了进来,拿着手机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总经理,你弟弟打电话来,说他出车祸了。” 雷天宇脸色一沈,接过手机,快步走出会议室。 “说,现在的情况?”雷天宇脸色冷得像是身处零度世界。 “你那天喝醉酒跟我说了吴慧美的事情后,我决定跟着她一天看看她的情况。谁知道才跟着她的摩托车一会儿,就看到她车子晃动,好像不舒服。我切车过去,结果她车子竟然自己加速撞了上来,还硬说我撞了她,要我赔偿!” “她没事吧?”雷天宇揉着开始抽痛的太阳穴,板着脸说。 “医生说她没大碍。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事?我的车被撞烂了。” “你有事还能跟我说话吗?律师在那里吗?叫他来听。”他交代过这个长年待在国外,艺术天分满分、生活却堪称白痴的弟弟一百次,如果出了车祸或惹了麻烦,一定要先打电话给律师,让他们过去处理。 “雷先生。”另一个斯文有礼的声音出现在电话另一端。 “情况如何?”雷天宇听到律师的声音,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 “三个小时前,天帆的车被一辆摩托车撞上,对方硬说是天帆撞她的,看来是想要求赔偿。” “对方伤势如何?”雷天宇抿紧唇说道。 “有轻微脑震荡,除了脸上擦伤之外,没有严重外伤,博爱医院的医生初步检查也说没有问题。不过那个妇人呼天喊地叫得很惨。” 雷天宇紧绷的下颚,此时渐渐地松开。 “让她做最详尽的身体检查,住院期间的一切费用由我们来付。我晚点会跟医院的副院长打声招呼,请他在检查上多注意。还有,不要让天帆私下跟那个女人和解,我替他买的保险足够理赔这一切。” “明白。” “顺便叫天帆也去做全身检查。”雷天宇严峻脸庞一提及此,浮上几分狰狞之色。都几岁人了还那么好奇,什么事都非得探上一探不可。他真后悔那天酒喝多了,跟这个弟弟提到了奶奶的陈年往事。“麻烦你了。” 雷天宇挂断电话,推开窗户,深吸了一口夜里带着些许湿意的空气。 这几年来,身兼“雨田集团”和“天御茶业”的总经理,事情实在是多到他不愿意去想,偏偏他又不能对家族事业置之不理。兼以近来私事亦烦乱人心,所以才会跟天帆一起喝酒,还说了些不该说的事 胃隐隐约约地抽痛着,提醒着他应该要用餐了。但他没有食欲,因为他想念那个离开了三个月的小女人,想念她为他做的饭菜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把她揪回来,因为再过不久他就要订婚了。这种时候,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辛晓白知道送人葱油过不是什么大功德,但至少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恶事,老天又何必在她面试的前一天傍晚,让她妈妈出车祸呢? 在医院里陪睡一夜的辛晓白,因为早上又跟着妈妈做了几项检查,现在只得忍痛花钱搭上出租车,赶到下午两点要面试企划助理的“天御”——一间全省有二十家连锁店的精品茶业公司。 辛晓白穿着一身强调专业的黑色套装,脸色也一样的黑。基本上,跟她妈妈相处一天,脸还没黑的人应该只有神吧。 妈妈向来怕痛,昨天哀叫到急诊室医生以为她妈妈毒瘾发作。加上撞到她妈妈的年轻人开了一台三百多万的bmw,还带了律师陪同在侧,她妈妈就算没被撞出问题,为了想多削对方一点钱,也会叫出一身病来的。 妈妈坚持是对方肇事的,但因为现场没有目击者,目前处于各说各话的状况中。只是,辛晓白一想到妈妈那捉到肥羊的兴奋表情,心情便益发低落了起来。 她妈妈有赌博恶习,且在年轻貌美时便养成了拿男人的钱、挥金如土的毛病。事实上,她妈妈有几百个坏习惯,但妈妈就是妈妈,再怎么没有母亲的自觉,她妈妈还是养大了她。虽然很多时候,辛晓白觉得她是靠自己长大的,可她毕竟还是长了一颗良心,所以抛不下妈妈。 “小姐,到了。”出租车司机在一栋大楼前停了下来,瞄了她悲惨的脸一眼。“今天阳光这么灿烂,什么恶运都会过去的。” “谢谢。” 辛晓白微笑着付钱下车,仰头看着眼前这栋“雨田集团”的办公大楼—— 十一到十四楼隶属于“雨田集团”十五楼则是她今天要应征的“天御茶业” 她走进矗立着雄伟大理石罗马柱的一楼服务台换证,随后搭乘客用电梯直达十五楼。十五楼里“天御”门口穿着米色改良式刺绣旗袍的总机小姐,带她进入会议室。 今日脸上难得略施薄妆、力求成熟稳重的辛晓白放眼望去,会议室里已经坐着一排精英分子,个个挺直腰杆,看起来都比她聪明干练一百倍。 咦!辛晓白不期然地看到一张熟悉面孔,是他们大学系上的风云人物——从成绩优异到举办活动,全都参与有分的学生会副会长陈心羽。 辛晓白朝美丽的陈心羽微笑点头,心里却在淌血。 陈心羽跟她抢企划助理这种小堡作,就不怕遭到天谴吗?就算“天御”的企划助理薪水有三万五千元,家境富裕的陈心羽还是不该跟她这种平民百姓凑热闹啊!想必陈心羽现在看到她,应该已经开心到在想要去哪里庆功了吧。 辛晓白颓了下肩,却又很快地挺直背脊。毕竟就连公园里非亲非故的雕像爷爷都替她打气了,她怎能气馁,一定要坚持她那打不死的蟑螂精神啊! 一个小时后,总算轮到辛晓白的面试。她面带微笑地走进另一间会议室里—— 长形会议桌前坐着一男一女,男子招呼她坐下,女子拨了通电话。 “辛晓白小姐吗?”企划部部长江文凯微笑地问道。 “是的。午安,你们好。”辛晓白精神奕奕地说道,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面貌斯文、唇红齿白,长得很像她小学暗恋对象的面试官。 “辛小姐有什么专长?”江文凯闲聊似的问道。 “我擅长与人沟通,这里还有几张计算机文书的证照。” 辛晓白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但她当然没有回头,继续把自己说成上天下地都不怕辛苦的女超人。 “我虽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但我刻苦耐劳,学习力强” 一股混合着薄荷及松木的气息蓦地从辛晓白身边经过,她打了个寒颤,抬头一看—— 望入一双墨黑冷眸里。 辛晓白身子蓦地一颤,吓到脑子空白,连嘴巴都没法子合起来。他他他是这间公司的什么人? 雷天宇瞪着她呆滞的模样,严峻脸庞倏地闪过一丝震怒。 只是这样的冷戾神色仅在瞬间显露,待得旁人定神再看时,他已恢复了平时漠然神态。 他站到秘书丁淑华身边,拿起辛晓白的履历,很快扫过一眼后,两道冰剑般眼神蓦地刺入辛晓白的眼里。 “inadditiontohaveworkingexperienceintheserviceindustry,thereisnootherjobqualifications。whatmakesyoutothinkthatyoucangetthisjob?doyouthinkthatthemarketingassistantofteinisjustwaitertopourdrinks?youwillberesponsibleforhandlingmeetingpointsandmessagedeliverybetweenthevariousdepartments。and,youalsoneedtohelpconsolidatinginformationfromallovertheworld。isyourenglishgoodenoughtomeetourrequirements?”(除了服务业的打工经验之外,没有其他工作资历,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得到这份工作?你以为“天御”的企划助理只是倒茶水的小妹吗?你要负责处理各部门之间的会议重点、消息传递,还要帮忙汇整世界各地传来的资料,你的英文够格吗?)雷天宇啪地就一串英文,脸色严厉到让旁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辛晓白的英文没好到能听懂全文,但瞧他对她疾言厉色,兼以另外两个面试官脸色尴尬的模样,想也知道那段话必定是在挑剔她。 “人要是没有梦想,世界就不会转动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dreamingisonething,but?dreamingwithoutself-awarenessisanothermatter。besides,?pleaseanswermyquestionsinenglish。”(梦想是一回事,没有自知之明又是另一回事。还有,请用英文回答问题。)雷天宇继续用英文说道,只是置于一旁的手背竟是青筋毕露。 辛晓白咽了一口口水,气恼自己大学上课时忙着打工赚学费,没有拚命读书,以至于如今没法子流畅说出一串英文驳倒这个男人,只好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icandoit。” “dowhat?toimproveyourenglish?”雷天宇讥讽地说。 辛晓白松了口气,因为这两个句子她完全听得懂。 “ofcourse。”她大声地说。 江文凯憋着笑,差点笑出声来。 丁淑华也低头掩去笑意,看来这个能让老董事长打电话来关说的小女孩果然有一套,瞧她才进门多久,就让雷天宇的寒冰脸破了冰。 雷天宇双唇紧抿地瞪着这个脸皮厚、语气张狂,一副自恃后台硬到不行,吃定他一定会任用她的家伙,他神色一敛,俊容又恢复成面具般冷样。 “明天过来上班,职务是总经理秘书助理。”雷天宇冷冷地说道。 辛晓白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她不是来应征企划助理的吗?他这样安排是何用意? 丁淑华也愣了一下,怎么她突然间就多了一个助理了? “你是说我被录用了?”辛晓白咽了口口水,眼眸就是没法子从他的脸上移开。 “看来你不只英文不好。”雷天宇又瞪了她一眼后,转身便往外走去。 “我耳力没问题,只是不敢置信啊。”辛晓白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朝着他的背影就是一个九十度大鞠躬。“谢谢!” 要让一个自不量力、能力不足的女人自动辞职,他还怕没有方法吗?谁要这人竟敢接受关说送上门来。雷天宇厉眸一瞇,重重拉开门,砰地一声甩上。 此时,会议室里一片静寂。 “耶,我被录取了!”辛晓白站直身子,眉飞色舞地举高双手,一看眼前还有两位大人,顿时又是一个九十度大鞠躬。“谢谢二位。” “决定权在总经理身上。”丁淑华说道。 “他、他是总经理?!”辛晓白脸上三条线,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老天爷为什么这样待她啊! “对,总经理的名字是雷天宇,而我是他的秘书丁淑华。”丁淑华笑着朝她伸出手。“恭喜你。” “恭喜。我是企划部部长江文凯,以后会有机会常碰面的,请多指教。”江文凯也朝她伸手。 齁齁。辛晓白握住那温热手掌,整个人顿时飘飘然。要不是还记得礼义廉耻怎么写,她真的很不想放手,毕竟她从小到大暗恋的类型都是像江文凯这种斯文有礼的白面书生啊。 “请多指教。”辛晓白勉强松开他的手,脸上表情故作镇定地说道。 “在总经理面前,实力才是一切,加油。”江文凯微笑地提醒道。 “是!我一定会努力,使命必达!”辛晓白立正站好,还行了个军礼。 丁淑华和江文凯同时笑出声来。 丁淑华拍了下她的肩膀,突然有点同情这个看起来没有防心的小朋友了。 总经理最不喜欢有人关说,偏偏这次从没推举过人的老董事长保荐了一个辛晓白,老夫人那里也推来了一个陈心羽。总经理身为一个没忤逆过爷爷、奶奶的孙子,还能如何? 只能派她这个秘书过来盯场探探虚实,然后——闷声买账啊。 “天御茶业是雨田集团的子公司,我待会儿先带你参观天御这一层及你的办公室。还有,你记得在总经理面前尽量严肃一些,他不喜欢人家嘻皮笑脸。”丁淑华说。 辛晓白马上端出一本正经的姿势点头附和,努力控制眼耳鼻唇不要有任何动静。就算雷天宇板着一张又冷又凶的脸,但她辛晓白还是因他得到了生平第一份正式工作。 从此之后,她的人生就要迈向另一个阶段了。 “呵呵呵。”辛晓白在端了十秒钟的正经脸孔之后,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了。 丁淑华和江文凯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拍了拍辛晓白的肩膀,异口同声地说道:“保重。” 第三章 【第二章 老实说,在我出院之后,就一直怀疑着一件事——他三番两次找我出来,应当是想确定我身心健康,日后不会以后遗症之名敲他竹杜吧。否则,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他找我出来究竟要做什么? 就像今天一样。 我看着坐在我面前的他,猜想我们己经保持这种“面面相觑”的姿势至少有三分钟了吧。要不是私心妄想他有可能会再塞红包给我,只是苦于不知如何开口的话,我才不愿意这么一动也不动地坐着任由他打量。 好吧,我其实也没那么不情愿,毕竟他虽然颜面神经可能有问题,只能做出一号表情,却着实有副好皮相。 贵族气质加上轮廓分明的脸庞,还有那种穿起西装硬是挺拔得让人为之侧目的模特儿身材,怎么瞧怎么像是从言情小说里走出来的人,就连经过的女人也免不了要多看他一眼。相较之下,我就这么一身t恤、短裤坐在他面前,看起来就像是等他教训的街头小混混。 我左手托胳看着他,见他仍然没有说话,也没有转移目光的打算。我因为不想服输,也没移开目光,除了中途喝了几口一壶要价两百八的昂贵奶茶之外。 “咳那个你吃饭了吗?”我决定先开个话头,好让他有机会把话题转到要给我红包压惊一事。 “还没。”他面无表情地说。 “但是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半了。”我睁大眼,不自觉地捂着肝子——我五点吃的打x便利商店提供的便当,早就已经消化完了啊。 “嗔-” 他端起黑咖啡,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跟你说话,真是让人好有成就感喔。”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对聊天没兴趣。”他说。 “那你找我出来干么?”赏红包? 他没接话,只是用那对冷得像冰的眼珠子盯着我。 我失望地颓下肩,果然宴无好宴——他根本不是为了要给我红包而来。 “喂,你还是快去吃饭吧。”那样我就可以快点回家。 “这么关心我,是想亲自下厨替我做菜?”他唇角往旁微撇,露出一个我觉得很像讥讽的笑容。“不过,我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会做菜的人。”“错!”我坐直身子,倾身向前,得意地对他说道:“我非常会做菜。”“那我们走吧。”他起身,站到我的座位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去哪儿?”我眨着眼,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刚才进行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对话吗?话题是何时跳到这里的? “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很会做菜。”他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拉了起来。 他的体温偏低,宽厚大掌却有种不容人挣扎的坚定我莫名其妙地被他拖着走,几度想抽回我的手,但他总能用一种不弄疼我的方式紧捆着我。 “我干么要对你证明我会做菜?还有,你一通电话叫我出来,总不会是要我替你做菜吧。”我龇牙咧嘴地对他说道。 他不语,迳自领着我走到停车场。 停车场里空无一人,只有冷风飕飕地吹。 我缩了下身子。 他脱下外套,披在我的肩上,羊毛外套上带着的体温与松木味道瞬间沁入我的体肤里,舒服得让我的脑袋有了片刻的空白。 “谢” 谢个屁! 下一秒,大野狼拿外套裹住小红帽! 他的大掌拢住外套两端,小红帽于是被困在大野狼的胸前。 我的心跳摸通扑通地狂跳了起来。因为月夜风高的晚上,俊男只要不变身为狼人,一定是要发生些什么的。 “苹果”他低语道。 “什么?”我眨着眼,一时没回过神来。 “你的脸像苹果。” 他的指尖滑过我的脸庞,我身子一缩,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从小到大,大家都这么说。”我打哈哈地说道。 “如果我真的是要你替我做菜呢?”他说。 我怔怔地看着他,努力配合着他跳跃式的思考——这题不是他之前就应该要回答的吗?“那你应该先去看医生,你脑子有问题。”我斩钉截铁地说。 他看着我,突然低笑出声,眼尾甚至笑出了一丝纹路。 正当我贪恋着他的笑容时,他突然伸手握住了我的下颚,并朝我俯身而下,微凉的呼息轻拂过我的肌肤。 “也许我真的该看医生。”他说。 “没有也许,你快去看医生吧。”我慌乱地拉下他的手,故作镇定地说道。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腕,把我往他的方向一拉。 我眼捷手快,一掌挡在他的胸前,没真的跃入他的怀里。 “干么性骚扰你的救命恩人?”我怒瞪着他。 “这是以身相许。”他说。 他是开玩笑吧!我瞪大眼看着他那毫无玩笑之意、看得我心头一阵悸动的冰亮眼时——是第一天在社会打滚,男人是不是对我有兴趣我不会看不出来。 但是,他看上我? 一定有阴谋!八成是怕我跟他狮子大开口,要一笔养伤救命费什么的。冷面人果然心机深沉。 “哈哈!你这个玩笑够高明,差点就要骗倒我。”我摆出一脸精明样,还冷笑两声。 “以身相许倒是不必,小姐我不爱人只爱财。”“那你也得让我见识一下,你有没有值得让我付出金钱的实力。”“马的,你认真的?想要包养我不成?”我倒抽一口气。 他望着我,用他没有温度的声音冷冷地说道:“怎么?要给我一巴掌吗?我不觉得我想和你发展的关系是包养。我对你有兴趣,而我向来会照顾我的女人,这是男人的天性。”“当你的女人和你的女朋友有什么不同?”我问。 “女朋友太麻烦。” “你不会结婚了吧。”我瞪着他,毫不掩饰我脸上的不齿。 他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拿出皮夹,取出身分证让我看。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成为你的女人,你会负责让我吃香喝辣?”“那得看你有没有本事先让我吃香喝辣?”他挑眉看着我。 我翻了个白眼,完全不懂这些有钱人的逻辑。 “见鬼了,你想吃香喝辣找个厨娘不就得了。”我说。 “那不一样。”“哪里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他低头轻触了下我的额头。 他的唇辧微凉,却令我抖得像得了帕金森氏症。 “走吧。”他揽住了我的腰-走向一辆黑色房车。 “去哪儿?”我怔怔看着他。 “我已经付完要你做饭的订金,你该去上工了。”他弯身替我开了车门,把我推进车里,还替我扣好了安全带。 我因为还处在震惊中,以至于忘了跟他抗议。什么叫做他亲了我,所以我要替他做菜?这算是哪门子往他脸上贴金的利己逻辑啊。 这人根本就是个奸商! 于是,涉世未深的我,在经此一役之后,很快就陷入任人宰割的局面里。毕竟,只要是他想要的人事物,没有不手到擒来的。 当然,这些体悟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毕竟,他是奸商,要骗我这种呆子陷入,自然不会让我太快察觉啊。 这一天既然是辛晓白得到生平第一份朝九晚五正式工作的大喜之日,她的心情自然好到不能再好。 她吃了医院附近的臭臭锅当晚餐以兹庆祝之后,一路哼着歌,搭上电梯前往妈妈居住的单人房。根据妈妈透露,和她擦撞的那个bmw的陪同律师说,他们愿意负担住院费用,直到她妈妈完全治疗为止。 辛晓白实在很想叫他们把病房费全折成现金,毕竟她妈妈除了无可避免的酸痛,整个人都因为捉到大鱼而雀跃不已,白白浪费了一晚八千的单人病房啊。 不过,从妈妈这一周因住院而不能去赌博的这个角度看来,住院实在也不算是件坏事。总之,她辛晓白就是有着凡事正面思考的乐观性格啊。 第四章 辛晓白哼着歌,推开妈妈病房门 “我就是靠脸吃饭的,你把我撞成这样,是要我怎么样做人——”吴慧美尖声说道。 “大婶,你几岁了,还靠脸吃饭喔?”雷天帆呵呵笑着说道。 “喂,这位肇事者说话客气一点喔。”辛晓白双臂交握在胸前,看着这个长发扎在脑后,有着一张漂亮到能让女人嫉妒的脸庞的男人。 “你是谁?”雷天帆头一回看到她,目光在她的苹果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大婶的女儿。”辛晓白说。 “我不是大姉——”吴慧美因为扯动肌肉而痛到惨叫,却还是坚持要说:“别人都说我看起来只有三十岁,跟我女儿站在一起就像姐妹,尤其我前阵子又痩了很多”“我看你至少有四十五岁。”雷天帆老实地说。 “那是因为我现在被撞得凄惨兼落魄。”吴慧美愤怒地瞪着他:“我比她还漂亮两倍。”“她长得也是一般般,就一张苹果脸还算可爱而已。你漂亮她两倍也没怎样啊,而且你比较老。”雷天帆说。 “请问你是来探病,还是来气死病人的?如果没事的话,你可以先走了。”辛晓白一手指门口,还奉送一个白眼。 “有事的话律师会处理,是我哥叫我来探望一下大婶的。”雷天帆一耸肩,就要往门口走去。 “我好痛啊——我好可怜啊——我几天几夜都不能工作——”吴慧美一看肥羊要走,立刻呼天抢地了起来。 “这些钱给你,你可以降低音量了吧。”雷天帆拿出皮夹掏出一叠钞票,就要塞到吴慧美手里。 辛晓白双手叉腰挡在他的面前,脸一沉、低声一喝:“没礼貌!你以为自己是在施舍吗?”“所以是不要钱喽?”雷天帆把钞票晃动两下。 “笨蛋才会跟钱过不去。”辛晓白瞪他一眼,很想扑上前去咬他两口。“但是,我们不是乞丐。你如果有诚意一点,就到楼下7-””去买个红包袋,把钱包好再送上来。还有,最好包个吉利数字。”“我被撞成这样,至少要包个六万六。”吴慧美补充道。 “你们母女是金光党吗?难怪我哥叫我不要私下和解。”雷天帆指着她们母女俩,表情倒因感到有趣而显得有些兴奋了。 辛晓白立刻决定她要讨厌这个肇事者的哥哥,虽然妈妈前天已对她坦承是她故意制造假车祸的。 “不过,你们一次骗六万六划算吗?如果撞得再严重一点,会收多少?”雷天帆好奇地追问。 “好吧,其实我妈是个半仙,她早就算准了你当天会破财,所以就守在那里等你这只肥羊啦。”辛晓白见他一脸听不懂玩笑的表情,她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挖出一张一百块,塞到他的手里。“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车祸被撞坏脑袋的人是你。没大脑也就算了,至少要懂得藏拙。真可怜喔,我这里没有白包可以包给你,你节哀顺变,可以离开了。”雷天帆看着手里的一百块,表情有些发噱。 “我没指望你懂。等你脑袋修好之后,我们才有聊的空间。”辛晓白小手一挥,露出一脸不准“再跟他有任何关系的不耐烦神情。 雷天帆看着她抬得高高的苹果小脸以及在下颚处微翘的俏皮短发,还有那双滴溜溜的深茶色大眼睛,他勾唇一笑,倾身向前问道:“你这女人有意思!手机号码几号?”辛晓白瞪大眼,现在非常确定他的脑袋真的是被撞坏了。 吴慧美立刻念出一串电话号码。 “妈!”辛晓白回头瞪着妈妈。“等我电话。”雷天帆朝她眨了下眼后,走出了病房。 辛晓白翻了白眼,还顺道扮了个鬼脸。 “放心好了,妈会替你谈个好价钱的。”吴慧美说。 “那是你的电话号码,你要跟他聊到地老天荒是你的事。不过,你如果真的把我的电话号码给那个-一百五,我就不给你生活费。”辛晓白露齿威胁道。 “要是老娘年轻个二十岁,还轮得到你吗?你喔,就是笨。一张清汤挂面的脸,身材也没啥看头,难得有凯子看上你,还不懂要好好巴着海捞他一顿”“想海捞人的是你吧!还有,你既然住进医院,就顺便好好检查一下你的胃还有背痛,最近不是经常痛到要去诊所打止痛针吗?”“我没事。你给我站住,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不懂得要抓”辛晓白没理会妈妈的自言自语,走到应当是刚才那家伙拿来的豪华水果篮前,挑了颗水梨走到浴室里洗干净。 她可不相信什么人性本善,她只相信如果她真的钓上一个金龟婿,她妈妈只会变本加厉地要钱挥霍。 所以,她从没想过要飞上枝头当凤凰——况且她也没那个条件。因此,她这辈子最大梦想就是找个与今天面试她的江文凯同等级的帅哥,最好他的家世还普通到不行,小俩口平凡过一辈子就好了。 “对了,我找到工作了。”辛晓白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怎么可能!”吴慧美大声说道。 “呵呵,早说会有公司知道我的优点的。”辛晓白关上水龙头,亲了水梨一口。 “什么公司?该不会是骗人的吧!你这死丫头给我出来说清楚。你一个月上班能嫌多少钱,两万五、三万?跟你说,女人就是要趁年轻海捞一笔。你条件还可以,而且还是处女,价钱应该不会太差”吴慧美说。 辛晓白听着妈妈歇斯底里的叫声,突然觉得这间干净到像实验室的雪白浴室,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避难所。 她关上门,坐在马桶盖上,大大咬了一口水梨。 “见鬼了,凯子哥连挑个水果都不会,这么大颗,一点都不甜。”辛晓白边嘀咕边吃,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毕竟她到天御上班了。“天御茶业”可是知名土地开发集园“雨田”公司,她很快就会拥有可以购买这种超贵水果的能力了。她改天一定要再带葱油饼去谢谢那位铁口直断的公园雕像爷爷,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预言。 她有预感,她辛晓白的命运从此就要大不同了。 哇哈哈哈哈哈 上班第一天,辛晓白啃了一颗昨晚从妈妈病房里夹带出来的水梨当早餐,化了个清爽的妆,穿上一套会让她气色看起来很好的鹅黄套装,然后在抵达公司大楼时,感谢所有保佑她的诸神,因为——企划部长江文凯和她搭同一部电梯。 “早。”江文凯笑着说道。 “早。”辛晓白心脏狂跳,脸上依然挂着大大的笑容。 妈啊,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早晨,她等一下一定要去买乐透! “你平时有在运动吗?气色很好。”江文凯看她泛着健康红晕的小脸,闲聊似的问“我爬山。”爬枕头山。每天睡上八、九个小时,气色怎么可能会差嘛!“你也应该试试的。”“好啊,那看你什么时候去爬山,再招呼我一声。”江文凯说。辛晓白唇边笑意依旧,但脑袋已然当机。 江文凯说——要跟她去爬山? “抱歉,我是不是太唐突了?”江文凯轻声说道。 “不会不会。”辛晓白摇头又摆手,连忙挤出一个笑容装淡定。“我只是在想,很难得遇到对爬山这么有热忱的人。”事实上,她是那种运动十分钟,就会虚脱得像是从战争残骸中存活的人。除了枕头山,她跟什么山都不熟啊。但是,江文凯说要跟她去爬山,那她就算拼死也要表现出熟门熟路的山大王模样。 “不过,我接下来这个月的假日比较忙,我们约下个月好不好?”辛晓白一派自在地说道,顺手把汗湿的手心往衣服上拂了几下。 一个月的时间锻链体魄、熟悉山上地形,应该够了吧。 “看来你的人缘不错,不像我假日都在家睡觉。”江文凯笑着说道。 “我也”是。辛晓白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用雀跃的语气说道:“假日可以睡饱,是上班族的梦想啊。”电梯门打开。 “你先。”江文凯按住电梯开关钮说道。 辛晓白轻点了下头,在经过他身边时,突然后悔自己平时没有搽香水的习惯。这时候如果能留下一股余香让他回味,那就是完美的一天了。蓦地,辛晓白身子一僵,因为肚子突传一阵抽搐异状。 “我们再聊。”她胡乱朝江文凯一挥手,拔腿就往前冲。 老天爷,千万别让她在这时候放屁,她愿意一个月不吃咸酥鸡来还愿。 “祝你上班顺利。”江文凯对着她的背影说道。 第五章 辛晓白头也不回地举手一挥,立刻冲进她所属的办公室里。 幸好,丁姐还没来。 砰!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肚子里的气体也在此时如冲天炮似一股脑儿地疾冲而出。 噗 她就知道不该因为懒得出去买早餐就吃水梨充饥的,她的体质偏寒,水果吃多了,就会闹肚子痛。 幸好,没在江文凯面前出丑。辛晓白捂着鼻子,因为这屁还真是挺臭的。 下一秒,她三步外的一道内门突然被推开来。 “慢着——给我退回去!”辛晓白情急之下,大吼了一声。 门被关上。 辛晓白捂着额头呻吟一声,立刻冲去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 慢着,方才那扇门是通往——总经理室。 她的身子一僵,倒抽了一口气。 “解释。”一道冷声听得辛晓白头皮发麻,她悲惨地回头,果然看到雷天宇正站在总经理室门边。她拼命地深呼吸,直到她认为应该已经把有异味的空气全都吸光之后,这才恢复正常的呼吸频率。 “发生什么事?”雷天宇身穿黑色西服,双手交握胸前,凛然地盯着她。 “不过是一个小小意外”的屁。 辛晓白轻咳了一声,耳朵先红了起来。 “窗户为什么开着?”他问。 “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有益。”她抓抓发红的耳朵,一本正经地说。 “辛晓白。”他严肃地看着她,见她立正站好,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建议你可以到对面公园应征园丁的职位,我会帮你写推荐信。”“不!”辛晓白惨叫出声,一脸哀怨地宇。 如果说江文凯是白马王子,那雷天宇一定就是撒旦等级的人物。 “我相信你在那个职位上可以待比较久。”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回办公室。他的意思是他不认为她会在这里待很久吗?辛晓白朝他的背影比中指。 他突然回头,而她的中指因为举得太高,一时来不及收回,只能缓缓地把手背到身后。 他覆着一层冰的面容,此时更是雪上加霜,每说出一个字,就吓得辛晓白瑟瑟发抖。 “这是你第一天上班的态度?”他问。 “抱歉。”她一个九十度大鞠躬。 “再侮蔑上司一次,你就不用来了。” 雷天宇大步走回办公室,原就紧抿的薄唇此时更是紧得像是一条线。 爷爷向来爱和奶奶作对,这回给他弄来一个辛晓白,无非是知道了奶奶那边安排了一个陈心羽要来跟他对看。 可辛晓白为什么会同意爷爷的安排?以她的背景,是绝对进不了雷家大门的,何必自取其辱呢? 雷天宇脸一沉,往办公椅里一坐。 女人就是麻烦! 他按了按开始抽痛的太阳穴,昨夜为了研拟-份与国外免税店合作的地产开发企划案才睡了三小时,疲惫顿时一涌而上。 “送咖啡进来。”他按下秘书办公室的扩音对讲机说道。“是。”辛晓白的声音精神十足地传来。 “我叫的是丁秘书。”他沉声说道。 “她正在接电话。”他挂了电话。 嘟嘟嘟,电话内线在下一秒钟响起,他按下扩音钮。 “你请问总经理吃早餐了吗?”辛晓白大声问道。“没。”“没吃早餐就喝咖啡对胃不好。”辛晓白说。 她以为她是谁!雷天宇啪地挂断电话。 十分钟后,丁秘书端了托盘进来。 “她不会在这里待太久,我的事你要亲自处理。”雷天宇头也不抬地说道。 “是。”丁淑华点头,在他手边放下东西后便离开。 雷天宇拿起黑咖啡,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小盘子,上头摆了两片苏打饼干。 他眼眸一眯,想也知道道是谁的杰作。丁秘书不是那种作风,所以才会被留在他身边。雷天宇一口气喝完咖啡后,再次按下秘书室的扩音对讲机。 “把苏打饼拿出去,再送一杯咖啡进来。” 辛晓白上班一周以来,知道了公司里一个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雷天宇根本不是人。 他是超人! 身兼“雨田集团”及“天御茶业”总经理的雷天宇,每个月有一周的时间不在台湾,剰下的一半时间坐镇在天御,主导天御在世界各地的扩点计划。另外一半时间,则是要搞定雨田集团的诸多地产开发决策。 “妈啊,我们还准备和精品业者推出新茶系,真是太强了。”辛晓白一脸佩服地看完新的企划案后,抬头看向丁淑华。“丁姐一定忙翻了吧。”“有你的帮忙,多少可以喘口气。”丁淑华微笑地说道。 因为总经理的交代,所以她不敢给辛晓白太重的工作。不过,就像江文凯对辛晓白也有几分特意的热络与另眼相待一样,她对辛晓白也是。毕竟,老董事长保荐的人,谁敢得罪呢? 辛晓白看着丁姐的客气有礼,知道丁姐其实一直在避免交给她重要职务,所以总用熟悉环境为由,要她多看些档案资料,做些送文件等简单小事。 不过,她相信只要她够努力,慢慢丁姐会愿意教她更多的。前提是,雷天宇也同意的话。 辛晓白决定待会儿下班后,再去公园跟雕像爷爷谈谈这一题——近来她每天下班后,总会先溜到公园和他聊聊,然后再去医院陪伴妈妈。 虽然妈妈总说没事,要她不用每天去探望,但不知何故,她总觉得妈妈愈住院脸色愈是蜡。可她每次问妈妈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却老是被骂“乌鸦嘴”想来是她多心吧。毕竟,妈妈做了一堆检查,有什么病是检查不出来的?“丁姐,总经理下周去日本,是要跟冈本商事签约东京新店吗?”辛晓白着着手上的档案,努力地想尽快进入状况。 “是,日本客户之后也会来我们这里做一次正式拜访。”丁淑华想着还有什么事可以交代给她做。“你喜欢喝茶吗?”“喜欢。”泡沫红茶。 “那你该跟总经理交流一下,他外号茶精。”丁淑华说。 “是啊,他应该是那种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的个性吧。”长的也是一脸无愧子“精”字的模样。 “我忘了跟你说,天御的员工都要先做一份茶的在职训练。这是我们公司目前有的茶叶总类,我们称为天御茶经,你先熟悉一下,总经理会抽考”抽考!辛晓白一听到丁姐说出这两个字,头皮就发麻——果有辙,就一路部吊在线大学的车尾了。 默默地从丁姐手里接过那本厚厚的茶叶目录后,她一**坐回办公桌前,一头栽进茶叶的世界里,直到一阵冷风扫过她身边为止。 “总经理。”辛晓白和丁淑华同时起身唤道。 雷天宇没理她们,迳自走回他的办公室,头也不回地说:“咖啡。”辛晓白点头,走到一旁的休息室里煮咖啡,然后再让丁姐送进去。 因为雷天宇严令不许她进办公室,好像她是超级病毒一样。 辛晓白端着咖啡出来时,门口正好走进另一个人——雷天宇的司机尤叔正拉着一个行李箱走了进来。 “丁秘书,这是总经理的行李,里头有他要带去给老夫人的茶。他说晚上要自己开车上山到茶苑”尤叔看见辛晓白,微愣了一下。 “尤叔,这是我们新来的秘书助理,叫辛晓白。”丁淑华介绍道。 “尤叔好。”辛晓白笑着点头问好。 尤叔看看她,还有她手里的咖啡,冒出了一句——“总经理还没吃饭。”丁淑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礼地说道:“总经理说过如果他有餐饮需要的话,他会吩咐。”丁淑华说完,还不忘看了辛晓白一眼。自然是因为想起那时某人坚持要在咖啡旁摆上两块苏打饼干,结果饼干还是原封不动地跟着空杯出来一事。 “总经理在胃痛,我刚刚看到他在吃胃药。”尤叔说。 “那还喝咖啡。”辛晓白嘀咕了一声。 “这不是我们分内之事。”丁淑华又看辛晓白一眼,声音这回严厉了一点。 “抱歉,我多事了。”辛晓白敛去多余情绪,坐回办公桌前。 “尤叔,我会把行李箱交给总经理的,谢谢你。”丁淑华说。 “谢谢。”尤叔又看了她们一眼后,才退了下去。 辛晓白看着那本“天御茶经”暗暗决定她一定要努力把内容都背进脑子里。这样子说起话来会比较有专业感吧,不然至少也比她担心总经理的胃痛不痛,或是下午三点了还没吃午餐这种事,来得实际一点吧。 第六章 【第三章 对我来说,我跟他的进展实在太快。毕竟,在我还没猜透这个铁面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时,就已经被他拥入怀里了。 虽然我总觉得,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们之间相处的情况通常是 我下班时,他的车已经等在外头,而累得不想再去搭捷运、转公车的我,每次都会很没骨气地上车。然后,他会带我去吃饭,把我喂到眉飞色舞。总是我才觉得冷,他的外套就覆了过来。他从来不多话,都是我怕冷场,嘀嘀咕咕地迳自说着话,说到他除了简答之外,愿意开金口多说几个字为止。 最后,他会送我回家,吻得我方寸大乱才愿意松手说“再见” 那天,他一如往常送我回家。只是车子还没停,我就看到公寓门口站了几个凶神恶煞。 他车速未减地滑过巷子,没让我下车。7-””下车就好了,谢”“你把刚才那群流氓的事情处理好,我自然会让你回去。”他在路边停下车,厉然黑眸直接看入我的眼里。 “你怎么知道他们” “如果和你无关,你就会报警或是批评个几句。”他淡然地说。 我苦笑地看他一眼。 “我去外面打通电话。”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过来。” 我回头看他 一条围巾套在我的脖子上。 “去吧。”他说,依然是那副漠然模样。 我心口一暖,想也不想地便在他唇上啄了-口。 “我要的不只这个。”他倾身在我咽喉上印下一个灼热的吻,然后推我出去。 “快去把事情处理完。” 我心跳如擂地下车,拨了我妈的手机号码。 我妈爱赌,赌到我现在还必须兼两份工作替她还债,但存钱的速度永远赶不上她赌债的累积速度。 “喂”我妈带着讨好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 “你又欠了多少?”我咬牙切齿地逼问道。 我妈噼哩啪啦了一串,又哭又叫、又是解释、又是诅咒、又是发誓再也不赌、又是许愿只要能度过这次难关她会洗心革面等等等一百零一套我已经听到能背的理由。 而我唯一听进去的重点是 她欠了庄家二十万,如果这个礼拜不还钱,说要断她一只手。 “你把手给他吧,我没有二十万。”我说。 “你没良心,居然要让他们砍我一只手!你疯了吗?我是你妈耶。他们说只要你去那里上班三个月,就可以抵”我挂断手机,却没有回到车子里。 我不停地快步往前走,走到我无法思考、走到我喘不过气、走到我双腿无力地在一家便利商店门外的座椅上坐下为止。 “发生什么事?”他的声音在我头顶上飘着。 我身子一震,却没有抬头。 “说。” 我的脸被他霸道的手挑起,强迫我与他四目交接。 “我妈欠了二十万赌债。”我话没说完,自己就先苦笑了。“这听起来很像我要骗财一样。但我没有要跟你要钱,你走吧,不要再跟我有瓜葛了。”“你要帮她还债?”他问。 “谁能帮你?” 我的眼眶啪地漾上一层水气,但我努力地睁大眼,不让泪水滑出眼眶。 “我不用人帮,信用卡预借现金是我的好朋友”我声音颤抖地说。 他的大掌握住了我的肩膀,锁着我的眼说道:“你这次想替她还债就还,但是日后若遇到你扛不起的债,你也要跟着赔掉一生?还有,父母仍在世时,他们的债务轮不到儿女负责,除非你笨到去当她的连带保证人。因此,若有人用她的债务来逼迫你,可以诉诸法律。”“原来如此啊”我听得一愣一愣,只能怔怔地点头。 “还有,以后要是你母亲有了万一,你记得要去办理抛弃继承和限定继承,才不会把债务全都礼到身上。总之,你明天就给我去律师那里,把这类事情弄清楚,听到没有。”他昧着眼,严声说道。 “我没钱找律师。” “我提供一个给你。”他拿出手机,很快地交代了一番话后,又对我就:“律师明天会跟你联络时间。”“不需要。”他揽过我的肩,把我带回他停在路旁的黑色房车里。 原来他刚才竟一路开车尾随着我。 他开车上路,看着前方说道:“待会儿把帐号传到我手机,我明天先汇一笔钱给你。”“不用!”我蓦地转头看着他毫无表情的侧脸,大声说道:“我有信用卡可以”“我没说你不用还。你可以慢慢还,我不会收你利息和手续费。”我沉默了一会儿,拳头依然紧握着。我不想占他便宜,却又无法否认,如果拿了他的钱,可以减轻我的负担。 “拿了你的钱,并不表示我就被你包养。”我说。 “你认为自己有什么本钱可以被我包养?”他冷哼一声。 我的脸上开始热辣辣地发烫,凶巴巴地瞪向一脸漠然的他。 “这事也很难讲。可能你脑子一时糊涂,或者前辈子欠了我,还是这辈子眼睛有问题,觉得我是天仙美女。”我说。 “我不觉得你是天仙美女,我只觉得你是一颗苹果。”他拨空捏了下我的脸庞,捏得我惨叫出声道:“反正,那二十万我会写借据给你,你别想因此占我便宜。”车子停在红灯前,他侧身对我说道:“那我让你占便宜如何?”言毕,他似笑非笑地瞄我一眼。 那笑,当然不是美人的倾国倾城,却已足够让我脸红心跳,蓦地别开了眼。然后,我的一只手被他牢牢地握住。 他用另一手开车上路,而我为了交通安全,当然不敢放肆挣扎。 直到车子开入他所住的大楼停车场,我才突然想到——他为什么把我载到他家? 上班半个月之后,辛晓白因为背了一早上的“天御茶经”一用完午餐回到办公室后,立刻昏昏欲睡地趴在桌上小憩。 妈啊,她的工作如果再这样无聊下去,应该可以破金氏世界纪录了吧。 “抱歉,打扰您的午休。请问总经理在吗?”一个轻柔的女声唤道。 辛晓白一脸茫然地抬头,看见她在面试时所遇见的资优生陈心羽,她用力地眨了眼,这才清醒过来。 “哈罗,又见面了。你现在在哪个部门?”辛晓白笑着打招呼。“我在企划部,没想到你是秘书助理。”陈心羽温柔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辛晓白实在不能怪她震惊,因为就连她自己都对这个职称感到意外。 “请问你找总经理有什么事?”辛晓白看了陈心羽手里的保温罐一眼。“一点私事,雷老夫人要我给他带点东西过来。”陈心羽浅笑地说道。 “我立刻帮你通报。”辛晓白按下内线电话。 “总经理,陈心羽小姐受雷老夫人之托,要拿东西给你”“让她放在外头。”雷天宇切断了电话。 辛晓白连忙挤出一个微笑看向陈心羽,说道:“总经理说,请您把东西先放着,谢谢。”陈心羽像是早预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只回以淡淡的一笑。“抱歉,可以再替我通报一次吗?老夫人要我务必把鸡汤交到总经理手上,看着他喝下。”“没问题。”辛晓白再次拨出内线电话,用光速把话说了一遍。 “你一个人把东西拿进来。” 电话再度挂断。 辛晓白看着陈心羽,因为替总经理的不客气觉得不好意思,笑容也就更加灿烂几分。“我替你拿进去,也一定会看着总经理把鸡汤喝掉。”辛晓白拍胸脯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请转告他,老夫人关心他的身体,这是炖了几小时的清水鸡汤,知道他不爱油腻,油都沥净了。”陈心羽将长发拨回耳后,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辛晓白知道“美人如玉”指的正是这样的气质美女啊。 辛晓白点头,看着陈心羽翩然离去,不自觉地藉着桌上的电脑萤幕反光看了自己一眼——长度至下颚的前后齐长短发、脸蛋一般般、腮边犹有婴儿肥、眼珠子圆滚滚,怎么看都像一颗乳臭未干的苹果,唯一称得上有女人味的,应该就是看起来还算q弹的双唇吧。但是,她和陈心羽还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你在欧洲,我在芦洲,你在泛舟,我在喝粥,你喝卡布奇诺,我喝珍珠奶茶。你在欧洲,我在芦洲辛晓白脑中浮现近来爱唱的旺福乐团的歌,心里突闪过一阵郁闷。 她长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拎起保温罐,走到雷天宇办公室,敲了两下门。 “进来。” 辛晓白很快地闪身而入,把保温罐往茶几上一放,快速地说道:“总经理,这是陈心羽小姐和老夫人送来的关心鸡汤,希望您一定要喝完并且好好照顾好您的胃,不要空腹喝。”她语音未落地,已经转身往回走,免得惹人嫌。 “站住。” “总经理还有什么吩咐?”她停下脚步,背对着他问道。 “你还待在公司里,是在浪费谁的时间?”他的声音严厉如刀。 “如果您愿意让丁姐多教我一些事情的话,我会证明我也是很有用的。”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雷天宇利阵微眯地看着她的背影,还有她置于身侧紧握成拳的手掌。 第七章 “鸡汤请记得喝掉。”辛晓白走出了办公室。 雷天宇看向摆在桌上的保温罐,紧抿了下双唇。 清水鸡汤是费事的料理,要熬煮良久后,再用肉末去吸收汤里多余的油脂,使其汤甘且不油,不是寻常外头能喝到的汤。陈心羽用心如此,不愧是奶奶的干孙女。 他喝了几口便坐回办公桌前,看着电脑上头的行事历。下个月,视察东部养生宅建案回来的隔天,他应奶奶要求,要赶到山上茶苑参加这一期名媛评茗师课程的始业式。 他揉着眉间,觉得疲惫了起来。这阵子诸事繁多,且为了处理一位长辈的病情,他实在无暇顾及辛晓白,竟让她在办公室里耗了半个月。 一个想法闪过他的脑海,他蓦地正坐起身,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按下对讲键说道: “丁秘书,进来。” 他想,应该是让辛晓白开始忙碌的时候了。之后,不论她是知难而退也好,是忙到无暇注意到其他事也好,对他而言都算是好结果。 辛晓白认为她的命运是从那句“我会证明我也是很有用的”开始改变的,因为隔天丁姐就开始教导她关于秘书助理该注意的大小诸事,甚至还让她立刻列席会议,担任记录。 雷天宇当然不会参与所有会议,但他会阅览会议记录以了解大家近来的工作进度,因此,撰写会议记录向来也是丁姐的重点工作之一。 只是,这几日下来,辛晓白已从一开始能参与其间的喜出望外,到后来悲惨地发现了自己的不自量力。 会议里说中文时,有些行销的专有名词她都不见得完全明白了,更何况是有外国顾问列席的会议,全程英文自然不在话下。 她只能录音,回家后一遍一遍地听。听不懂的,就花钱聘请翻译,陪着她在医院一楼的咖啡厅奋斗。不然,就是私下请教江文凯——他应当是看到了她面露难色,因此给了她手机号码,要她有问题就找他。 辛晓白感激莫名,立刻将她不懂的诸多事情,全都拿到午休时间询问江文凯。于是,在这种卯起来一天只睡四小时的情况之下,辛晓白已经被她妈妈骂了好几次,说她现在样子像鬼,就算去酒店应征也没人敢录用。但她不在乎,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以改变她的未来,怎么可能不尽最大的努力去做。 况且,办公室这阵子的气氛阴沉至极,不用丁姐警告,辛晓白也知道雷天宇心情不冷脸还能让人看出心情不好,也只有雷天宇才能办到吧。只要他一走进办公室,气温立刻就会下降三度。 辛晓白有时甚至想去摸摸桌子,看看上头有没有结霜,因为他对她说话的语气,根本就是零度以下。为此,她更加卖力地表现,无奈结果通常还是像今天一样——“周三的会议记录重做。”雷天宇站在辛晓白面前,冷瞥了她一眼。 “是。”辛晓白看着那份她已经重做第三遍的企划部会议记录,努力地想挺直背脊,只是下巴始终抬不起来。 “抓不到年度重点精神,连文法都错误百出,这种连自己都不懂的记录如何让别人看懂。如果能力不够就该快点退场,人贵自知,懂吗?”雷天宇用冰刀般的声音说道。 辛晓白点头,狠狠地咬唇忍住那一句“老娘我不干了” 丁淑华偷瞄了总经理一眼,忍住想提醒总经理,是他自己录取毫无相关学经历的辛晓白为秘书助理,自然得花点时间培训的冲动。 只是,说也奇怪,总经理平时对下属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然而一对上辛晓白,他却可以一次说足一天的话量,虽然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再给你一周的时间,如果还是不能上轨道,就不要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雷天宇冷眸看着辛晓白,凛声说道。 “我会跟上进度的。”辛晓白再次强调,虽然脸庞己经疲惫到没有法子摆出坚定的表“跟上什么进度?在办公室搞男女关系?”雷天宇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回办公室辛晓白错愕地瞪着圆眸,一直到他关上门为止,她都还说不出话来。 半天后,她才回神看向丁姐,一脸茫然地说:“我哪有时间乱搞男女关系?有时间我就去睡觉了。”“可能总经理刚好看到你和江文凯在一起吧,办公室现在都在传你们正在交往中。”丁淑华说。 “天啊!”辛晓白大掌拍向额头,无力地在座位里趴下。“虽然他的样子是我的菜,但是我现在火烧**了,哪有时间去管这些事啊。”“总经理是爱之深责之切。如果他觉得你没用,连一句话都不会跟你说的。”丁淑华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地说。 “丁姐,你不用安慰我了。如果可以一脚把我踹到太平洋,他是绝对不会心软的。”她苦笑地说道。 “加油吧,撑过这一关,你一定能留下来的。”丁淑华说。 “谢谢丁姐。”辛晓白替自己做了个加油手势后,拿起桌上那瓶冷泡茶喝了一大口,继续和她的第n遍会议记录奋斗。 隔天,因为熬夜加班、严重睡眠不足,导致连咖啡因也无法提神的辛晓白,决定今天的午休要放空。 连饭都没吃的她往桌上一趴,直接进入呼呼大睡的阶段,还作了个梦。梦中她和江文凯一直在喝茶,喝到她很想去上厕所“江文饥,茶喝太多了。”辛晓白蓦然醒来,发现她的膀胱就快爆炸了。 她惊跳起身,却感觉有一股寒气从她左后方传来。 她打个寒颤,拥住双臂,缓缓地回头 穿着黑色合身笔挺西装、双眸黯黑、脸色黑沉如同地狱之火的雷天宇正坐在秘书处的待客沙发里,定定地看着她。 辛晓白脸上表情瞬间定格,吓到忘了闭上嘴巴。 雷天宇薄唇一抿,双眸闪过一道冷光。 辛晓白身子抖了几下。妈啊,她最怕这种看起来就像拿着手术刀要解剖人的变态杀人凶手表情,就算脸孔长得再有吸引力,还是一样让人感到害怕啊。 “雷总,午安。我睡过头了吗?”辛晓白立刻抬起手表一看。幸好,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三分钟时间。 “你认为我闲到可以管你的午睡?” 雷天宇声音冷得像是放在零度以下的不锈钢,而辛晓白则被冻到连脑袋都当机,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雷天宇起身,走向他的办公室。“送茶进来。”此时,补妆完毕,回到办公室的丁淑华正好听到这句,立刻回话道:“我马上去准备。”“让她去。”雷天宇说。 “她还没受过训练。”丁淑华说。 妈啊,连泡茶都还要接受训练,怎么没人先跟她说啊。辛晓白后背一凉,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看秘书助理这份工作了? “没关系,我要知道她对这份工作有没有如同她所说的努力,你不许帮她。”雷天宇冷冷的声音消失在大门之后。 “抱歉,我不知道总经理会临时抛来这题,不然我早上就会先帮你做特训了。”丁淑华轻声说道。 “没问题,献丑这事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泡个茶而已嘛。难道如果茶很难喝,还会把她关进牢里不成吗? 辛晓白故作轻松地一耸肩,不希望自己给丁姐带来麻烦。 丁淑华没法子像她那么放松,一脸懊恼地说道:“天御去年面试的第一关,就是无预警地请应试者品茶,要他们说出口感,连去年公司的考绩有一部分也是让同仁“盲饮”看看能不能选出我们最卖座的三种茶。总经理对自己人是不是了解公司产品这部分是很在意的,所以通常在进公司二个月后,就会安排一个为期二个月的品茗课程。”丁淑华说。 “我知道公司的茶叶种类很多,但是我不知道公司对品茶这么重视,我也很少看到总经理拨时间品茶。”辛晓白喃喃地说道,不自觉地皱起眉。 “那是因为总经理每天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到休息厅,一个人单独喝茶品茗,这是他展开忙碌一天之前的静心仪式。”她果然一点都不了解他啊!辛晓白的笑容僵在唇边,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她不会因为不懂得泡茶而被一脚踢出去吧? 为什么不可能? 当雷天宇那张死神般的脸孔从辛晓白脑中一闪而过,她抱头呻吟一声。 “快去泡茶吧。” 在丁淑华同情的目光下,辛晓白用最快速度冲进洗手间,又用同样速度狂奔而入一旁的茶水间。 她看着一排的茶器、一排的茶叶,觉得头有点昏。虽然这几天来,江文凯也帮她补强了一些茶的常识,但那毕竟只是纸上谈兵。 她对泡茶的理解就是,把茶包放进茶杯,然后倒热水进去。 但是,她有预感如果她端着茶包这类的东西出场,雷天宇会当场射出一把冰刀,一刀将她毙命。不过更惨的是——这里也没有茶包! 辛晓白双手合十,决定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临时抱佛脚。 “各方神明菩萨,求求你们快点显灵吧!信女不才,之前有一拜没一拜地烧香,如果今天让我度过难关,我愿意吃素三天还愿”辛晓白开始对着茶叶们喃喃自语了起来。 神明会保佑她这个勤奋努力,愿意为公司做牛做马的人吧? 第八章 辛晓白端着托盘站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前,努力不让心里的不安表现在脸上。不成功,便成仁吧,毕竟这也怪不了别人。她原本以为自己为了这份工作已经够努力了,没想到却还是不够。 往昔在服务业的工作,她只要清楚台面上的事物,多几分热忱就可以处理好一切。可是,在天御里,她的先天基础就比别人弱,能力又不足以懂得沙盘推演,只能见招拆招,早晚都是要踢到铁板的吧。 “总经理,我送茶来了。”辛晓白大声喊道。 “进来。”门内传来一声漠然的应答。 她走进去时,雷天宇正看着窗外通电话。 “我明白了,我之前去医院探望过她,她的心意没变,还是没打算跟她的家人说。我今天会再找时间过去跟她谈,到时再来讨论应该要如何安排她的后续治疗,谢谢你,再见。”雷天宇切断通话,利眸立刻朝着辛晓白看去——她正将手里托盘放在靠窗日式休息区里的黑色木质长桌上。 “总经理,请慢用。”辛晓白面带恭敬笑容说道。 雷天宇看着她僵硬的笑容,峻眸里闪过一抹不舍,却又很快地敛回一贯的漠然神色。 他看着托盘里那壶还冒着烟的黑色铸铁壶、白瓷茶壶、白玉盖碗及一罐茶叶。他冷冷地挑高一边眉毛。“能喝的茶在哪里?”辛晓白虽然已有了认罪打算,但在雷天宇锐光利眸的无声逼供之下,还是低下了头,双唇颤抖地说:“我不懂泡茶,但有个朋友说过,茶叶要用刚沸腾的矿泉水去冲泡。我看到那里有支铸铁壶,想说煮出来的水应该有矿物质”“我瞧你不尽然什么都不懂”雷天宇冷冷地打断她的话。 多谢总经理辛晓白还来不及道谢,就听见他继续说道“油嘴滑舌、推诿责任倒是很懂。”“我”辛晓白又被他瞄了一眼,立刻识相地闭嘴。“我先告退了。”“站住。”雷天宇恶寒目光看向辛晓白,她屏住气息,有种会被人碎尸万段的感觉,只能力持镇定,让目光跟随雷天宇而移动,只见——他松开黑色丝质衬衫上头的两颗钮扣,移步到休息区坐下。 他拿过铸铁壶,很快地用热水注入白瓷空壶及空杯。继而打开茶叶罐,放到鼻尖轻嗔一回,再用木勺挖起一点茶叶,置于一旁。接着将瓷壶里的热水倒至桌上原有的手捏陶盅,又将木勺里的茶叶放进壶里,最后举起铸铁壶注入热水他双手修长、姿态优雅、两片完美的锁骨随着他一举一动而若隐若现着,而他那对闪着恐怖片手术刀锐光的利眸——瞪着她。 “看得还满意吗?”他薄唇说道。 “太美了。”辛晓白拍手说道。“所以,你决定打赏一个总经理职位给我?”“小的不敢。”辛晓白立正站好,当下就是一个九十度大鞠躬。“请总经理给我机会熟悉与茶相关的事务,我就算喝到胃痛,也一定会学会这些技能的。”“胃痛?是指我们的茶菁发酵不够,喝了会胃痛?”他冷哼一声。 “不是不是,我只是随口说说的。”她心惊胆跳地说道,害怕他会开口叫她掌嘴。 “公事可以随口说说吗?”他声音更禀,眼神亦是。 “抱歉,我会努力改进。”辛晓白又是一个九十度大鞠躬。 “一直鞠躬是想提醒我,你的头顶比脸能看吗?”辛晓白闻言,立刻抬头挺胸,摆出一脸志气比天高的姿态。 无奈她身高一五五,最多只到总经理肩膀。不管她鞠躬还是站直,总经理看到的都是她的头顶。 雷天宇拿起瓷壶,倒出瑭珀色的茶液至瓷杯里,一股混合花香的清新茶味顿时飘散在空气里。 他品了几口茶,满意地勾起唇角微笑,然后侧眸睨向她,以一种高山冷泉般的温度说道:“你想在工作上改进的心意有多强?”“很强。”她看着他不动如山的脸色,连忙再补上一句。“比山高、比水深。”“很好。我最欣赏有心的人,也很乐于提拔新人。”他唇角弧度更大。 辛晓白真不懂,明明雷天宇就是在笑,明明他说的话也像是在鼓励,她为什么后背狂冒冷汗? “谢谢总经理。”她决定不理会第六感,立正站好,并露出一个自认能够感天动地的笑容。 “我们在中部山区有一处茶苑,专门培训评茗师,你知道吧?”他问。 “我初来乍到,还在努力学习中。”她自认回。 “茶苑遗世独居,环境幽净、空气清新,称得上是世外桃源。”“听起来就很优。”她附和道,只差没摇尾巴。 雷天宇举杯就口,又徐徐喝了一口茶。 见他喝得唇边含笑,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那茶喝起来应该很甘醇“你从下个月起,就到茶苑做为期一个月的评茗师培训。”他说。 “我咳咳咳”辛晓白被口水呛到,捂着唇猛咳了起来。 雷天宇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咳到满脸通红兼以眼泛泪光的女人。 雷家的“评茗师”有两种 对外的那种,针对质资良好的员工,在他们学成取得证照之后,便负责到各地的天御门市去当试喝神秘客或是成为教导茶艺的讲师。 至于对内的那种名媛评茗师,在他们家族以及所谓的上流社会也已有多年历史。虽然也算成就了几桩“美”事,只是他从来不屑一顾。 “你既然是由董事长力保秘书助理一职,又时时把我会努力挂在嘴边,那我便特别给你表现机会。”雷天宇定定地看着她。 辛晓白呆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哪个消息震惊她多一点。 “董事长力保?”她脱口问道。 “不用故作惊讶。董事长若不认识你,何必保荐你?”他眯起眼看着一脸错愕的她。 “头发白白的,喜欢穿着长袍?”她倒抽一口气,真想戳瞎自己不识泰山的眼。 雷天宇板着脸,点了下头。 “我早该猜到的。”辛晓白看着雷天宇,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 原来她会被录取,不是因为她有什么特别,而是因为公园爷爷特别交代,别人不敢违逆罢了。是啊,她当初迟迟找不到正职,不就是因为她没有专长吗?现在又怎么能奢望别人会在面试的短暂片刻,发现她的长处呢? “如果我没考过评茗师呢?”辛晓白有气无力地问。 “考得过,我就认同你有留在天御的资质。考不过,你也该有自知之明,自动请辞,不要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辛晓白看着他漠然的黑眸,知道这是他想让她知难而退的手段,但她怎么可能连试都没试就退场。 “待一个月没问题。假日可以回家吗?”她的脑中浮现妈妈的身影,唯一不确定的事,就是自己可不可以离开那么久。 因为她最近每次去看妈妈,就觉得妈妈又痩了一点。可妈妈总坚持她在减肥,而且时不时就嫌她烦,一直赶她离开。 “原则上不能下山。”他看着她犹豫神情,其实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心头一乱,故意眉头一皱地反唇相稽道:“你如果不能参加培训课程,那就趁早离开公司,这样才是最两全其美的方式。”辛晓白被他一激,斗志全都上来了。她的人生能不能转到另外一台,就押在这次培训上头了。亲情看来得暂时先摆在一旁,她妈妈独自过一个月没问题吧? “请问有供食宿吗?”她问。 “当然。” “那就感谢总经理的再造之恩。”她挺起胸膛,振作精神地说道。 虽然她觉得他的表情比较像是想让她死在深山林中,再也没有力气爬回公司。 “你看起来并不雀跃。”他冷然说道。 “不不不”她摇头连连,挤出一个自认为有诚意的笑容。“我是在强忍情绪,以免自己喜极而泣。”雷天宇冷眼看着这个明明一脸苦恼,却还在口是心非的家伙。 “还有,以后每天中午只要我在公司,你就要过来特训。连基本的泡茶都不会,上山只会丢了天御的脸。”他冷冷说道。 “是。”辛晓白嘴角抽搐了两下,很想抗议争取她被剥夺的午休时间。可看他一脸魔鬼教官的模样,就怕他又来个加码特训,只好强咽下抗议。“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吧?”“嗯。”雷天宇看着她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薄唇紧抿着。 他完全不认为她能考得过评茗师,但是这样的发展正是他所需要的——他希望她能暂时离开一阵子。 他在办公桌前坐下,肚子同时传来饥饿感及疼痛感。他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后,用意志力忽略那种不适。 处理完手边几个等着他下指示的建案之后,他想去楼下的日式餐厅吃顿咖哩。 前天中午他回公司时,正巧看到辛晓白和江文凯坐在一楼咖哩店靠窗的位置,两人吃得眉飞色舞,像是料理极为可口一般他揉着眉宇,让丁秘书再送进一杯咖啡后,便打开电脑办公,很自然地将人要吃饭这事抛到脑后。 毕竟,他待会儿还有事,还要外出去见一个病重的长辈,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或者该说,他此生只在一个女人身上浪费过时间。 第九章 【第四章 我躺在他的臂弯里,还在适应这种和他luo裎相见、肌肤相亲的感觉。 嚼,怪怪的。 我缩了缩身子,想拉开一点距离,他却在瞬间将我搂得更紧。 “喘不过气了。”我抬头抗议。 他黑眸朝我睨来,里头残余着激情的深沉,那侵略与满足都还写在他脸上,让他显得人性了一些。 是的,在我为他做了那顿饭的三个月后,也就是在他替我还了债,把我从镇守公寓的凶神恶煞前带离、并带回家的一个月后,我们发生关系了。 事实上,从他上星期把我抱到他的大腿上时,我就知道一切即将要失控了。可是,我喜欢他贴着我肌肤的感觉,喜欢他这把冷火燃烧的模样,所以一直没抗拒得太用力。 “痛吗?”他将我额上的短发拨到一旁。 他勾唇一笑,笑意融化了一些他脸上的寒霜。 我伸手抚上他的脸庞。 我这一动,引得他的目光停在我肩膀上。 “我咬伤你了。”他嗄声说道。 我的身体忆起他咬住我肩膀那瞬间的极致快感,耳朵微微地发热起来。 我没有经验,可他眷恋我身子却是很明显的事实。 一个人喜不喜欢自己是感觉得到的。虽然我们碰面时,总是我说得多,而他的眉眼总是冷淡。但他若是无求于我,又或者非情不自禁,何必一次次来找我? “喜欢这里吗?”他问。 我看了一眼他这间装潢得很现代感、一壁的黑色大理石、冷冰冰得没有一点人味的房“不喜欢。”我打了个冷颤,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他大掌一伸,把我连人带被地抱回怀里 “你这两、三天把你那里的东西整理一下,我明天让人去找间房子。”我睁大眼,仰头看着他。 “什么意思?要包养我喔?因为我是第一次?”“你不喜欢这样,不是吗?”他挡了下我的睑说道。 “就算我不喜欢,也不用特别找房子吧,我们也可以约在饭店啊。”我一耸肩,咬唇忍住一个哈欠。 他皱起眉,弯起指节敲了下我的额头。 “一个女孩子不要随便跟男人进出饭店。”他说。 “一个女孩住进男人租给她的房子就不随便喔。”我不以为然地瞄他一眼。 “我会准备,你要不要住进去,我不勉强。”他将我发丝拨到耳后。 对一个平时走到巷口7-””就觉得算是运动的人来说,方才的亲热已经可以抵一个月的运动分量了。 他低笑出声,但我累到没力气理他,迳自侧身抱着枕头,准备入睡。 只是脸颊才贴着软绵绵的羽绒抱枕,我的身子就被他往后一拉纳入他的怀里,后背贴着他的胸口,还有他的热情、冗奋。 我身子一僵,轻咳两声,鸵鸟似的闭上眼佯睡。 “大爷,小的累了。”我说。 “知道。”他的下颚在我发上摩挲着。 他的体温向来偏冷,可此时却是暖烘烘地罩着我,让我有种被人守护的幸福感觉。 “为什么看上我?我可是什么都不会喔。”我半睡半醒地问道。 “我没嫌弃。” “我那是客气话。”我闭着眼,拉过他覆在我身上的手臂咬了一口。 “你难道以为自己是道大餐?”他笑着说道。 “我是家常清粥小菜路线。” “我胃肠不好,清淡点好吸收。” “可对我来说,你是满汉大餐耶。算是便s我了。”他的笑声更亮了,我其实有些想看他此时的表情,可睡意打败了这个念头。于是,我翻了个身,直接缩到他的怀里抱住他。 男人闻起来真的和女人不同,他身上味道干净清爽,且有一股男性的斋香气息。 “你很吵。”他突然开口说道。 “我不吵了,我要睡了。”我紧闭着眼,喃喃地说道。 “我是在说看上你的原因。” “这算什么原因?你如果只是要找个很吵的人,那你何不去找三姑六婆?”“你告诉我原因吧。”他的唇覆在我的发上。 可能是我太爱困了,只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地温柔。 “当然是我魅力没法挡,做的菜让你流连忘返。虽然事实是,我在菜里下了下了嗯蛊”我说着说着,脑子因为睡意而断讯。 他笑了。“睡吧。” 我头也没点,咚地入梦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他抚着我的后背,而我觉得自己正在作一场美梦。梦里有个人在乎我、守着我,还打算照顾我。 这种天大的美事,我这辈子都没碰到过啊! 身为超级乐观派b型,当辛晓白从总经理室回到座位上十分钟之后,她的脑中已经找出了到山上受训,考过评茗师的诸多好处。 山上空气好,加上一个月锻链下来,她不但能习得一技之长,还会身强力壮、人美精神好,这种好差事到哪里找啊! 虽然,她有点怀疑这么好的差事为何会落到自己头上,雷天宇看起来不像当她是栋梁——八成又是奉了董事长雕像爷爷的命令吧。所以,她待会儿一定要带一叠葱油饼好好地向爷爷致谢一番。 不过,她猜想妈妈应该会用尽一切方法来阻止她上山吧。毕竟她这一走,谁来帮忙处理妈妈三天两头就会出现的狗屁倒灶事件啊?不过,换个角度想,妈妈也该学会替自己的麻烦擦**了。而因为妈妈的债务担心受怕已久的自己,之前也已经找律师了解过情况,确保她日后不会因为妈妈的债务而揽上任何法律责任。 “情况还好吗?”丁淑华拿着一杯茶,从茶水间走出来。 “总经理要派我去参加茶苑的评茗师训练。”丁淑华一听,放下杯子,面露惊讶之色。 “那可是精英课程,表示总经理真的很器重你,公司目前只有十位合格的评茗师呢。”丁淑华虽有点疑惑此时为何会有评茗师训练,但还是对她一笑,鼓励地说道:“能够接受评茗师训练,代表你有潜力,总经理不会看错人的。”辛晓白一听,只差没奔回总经理办公室叩头谢恩。想不到她这种驴子,还是有伯乐识货啊!虽然不知道伯乐是总经理,还是公园老爷爷,但她现在真的好想早晚三炷香,感谢各方神明啊。 “好好做。”丁淑华决定先不告诉她公司评茗师的通过率不到一成,免得打击到她的士气。 “一定。”因为一旦考不过,她就要走人喽。辛晓白扮了个鬼脸,工作动力按下turbo键,忙到唯一的休息时间就是上厕所。但她的唇角上扬着,像是中了乐透一样眉飞色舞着。 原来被人看重的感觉这么好啊! 本日下班之后,辛晓白马上往公园里狂奔而去。 才走过儿童游戏区,就看到老爷爷依旧一袭长衫,板着-张脸坐在刚亮起的路灯旁边。“贵人老爷爷!”雷国东抬头看着身穿白衣黑裙的辛晓白,一脸笑意地朝他狂奔而来。 “老伯,原来你不是铁口直断,你是背景很强,强到连我们总经理都要卖你面子啊。”辛晓白气喘吁吁地说道,还朝他竖起大拇指。 “开玩笑,我是什么身分,你若面试没上,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摆。”他一声令下,谁敢不服从。 “而且我们总经理还说要让我到山上茶苑受训,参加评茗师考试喔,听说那可是很厉害的角色才能”雷国东瞪大眼,就算眼珠子掉出来他也不会太惊讶。“他为什么要你去参加这期评茗师的训练?”茶苑接下来要训练的是一批名媛评茗师!取得茶苑的评茗师证书在社交圈,尤其是传统富豪家族里,就像是一张典雅好媳妇的认证文凭。而雷天宇居然叫辛晓白去参加这期的训练,敢情当真是对辛晓白有兴趣到想让她进家门?虽然那也是他力荐辛晓白到公司的真正目的,但他还是觉得——很不对劲。 辛晓白一看老爷爷表情如此震惊,她虽然想谦虚一番,却还是没掩住脸上得意的窃“怪了?他为什么要你去参加这期评茗师的训练?”雷国东喃喃自语着。 “爷爷。”辛晓白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妈现在在住院,我顺便帮你预约做个检查好吗?老人失智症只要提早治疗,就可以延缓恶化的程度。”“你才老人失智症!我连说两次是因为我太惊讶了。”雷国东吹胡子瞪眼地说道。 “只能说今年真的是我的幸运年喽。”她一放假,就要到庙里拜拜谢神。 “雷天宇那家伙究竟在想什么?”雷国东咕哝了一声。 “这种事不用想得太认真,葱油饼要趁热吃才最实际啊。”辛晓白连忙把手里的葱油饼递去。 雷国东咬了一口,若有所思地看着辛晓白问道:“雷天宇跟你提过他的家庭吗?”“完全没有,也没必要告诉我吧。我就是路人甲乙丙。”她低头闷声说。 雷国东看了她一眼,又吃了一口之后,他慢条斯理地说:“你想进一步了解他的家庭吗?”“不需要。不过,如果爷爷有兴趣想说的话,我愿意听。”“口是心非的家伙,眼睛都发亮了。”雷国东瞄她一眼,冷哼一声。 辛晓白嘿嘿笑着,圆圆小脸泛着红,看起来就像颗苹果。 “雷天宇的亲生爸爸是雷家远房亲戚,早年意外身亡,而他亲生妈妈体弱多病,没法子照顾他,所以他现在的奶奶雷陈珠便作主,替不孕的儿子领养了他进门。但雷天宇的养父母在领养了他五年后,居然生出了一个男孩。只是,因为雷天宇实在优秀认真,因此雷家对于未来的继承人一事,从没作他人准。”雷国东说。 “难怪他那么认真工作,因为想要报答领养之恩吧。”她用力地呼吸,突然觉得胸口有点闷。 “他的亲生妈妈对于雷家非常感激,临走之前曾交代过雷天宇一定要对得起雷家的养育之恩。所以,雷天宇在大学毕业之前,除了运动之外,生活里没有任何娱乐。他十八岁的寒假就开始旁听公司会议,每天可以写企划案写到半夜,只要假日待在国内就是跟工地主任去跑案子。”雷国东一提到这个孙子,就免不了一脸心疼。 第十章 “他真的很厉害,对不对?”可她听了好心疼,好想哭。 “再厉害也是人,还是要休息的。他过去一年来,算是比较放松的一年。”雷国东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喉咙说道“其实,雷天宇什么都按照雷陈珠的期望进行,他表现得甚至超乎预期,除了婚姻之外。”“那他有去相亲过吗?交往过几个女友?那些女人没嫌他冷冰冰吗?”她脱口问道,眼巴巴地着着他。 “你对这倒是很感兴趣嘛。”雷国东花白眉毛一挑问道。 “一个优秀、能力强又容貌出众的男人,身边会缺少女人吗?”“这也很难说啊,他冷冰冰的,随便一个眼神都冻死人啊。”辛晓白扬起下巴,学起雷天宇从高角度睨人的表情。 “没错没错,他就是这副死样子,把旁边女人都吓个半死。不过,喜欢他的女人还是前仆后继地靠过来。”雷国东笑着说道。 “喔。”辛晓白低头重重咬了一口葱油饼。 “总之呢,我在此先祝福你顺利取得评茗师证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都可以来问我,我待会儿把手机号码给你。”雷国东说。 “多谢爷爷。”辛晓白起身,对着他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 雷国东满意地点头。 “我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搞定我妈,她若是知道我要离开,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我的。 只要她不阻止我上山,我未来的人生就会一片光明。”她握紧拳头,做出一个坚定的表情。 雷国东闻言,立刻一掌拍向她的肩膀,大声地说道:“没错,不管你妈有多么反对,你还是要上山,不然你一定会乌云罩顶,后悔终生的。”“爷爷,你这是预言,还是在诅咒我?”辛晓白双唇颤抖,一脸害怕地问道。 “当然是预言。我诅咒你有什么好处?”希望辛晓白上山一事,代表了事情正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爷爷你人真好。”辛晓白用力地鼓掌了一下。 “好了好了,快点回家睡觉,你瞧瞧自己那是什么脸色?对你有意思的男人看到都要倒退三步了。”雷国东挥挥手,要她快离开。 “好,爷爷,再见!我一有最新消息,就会传简讯告诉你喔!”辛晓白边喊边拎着没吃完的葱油饼,转身离开。 雷国东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身影,他拿起手机拨了两通电话。 “辛晓白说雷天宇要她参加山上茶苑的评茗师训练,你帮着她一点。还有,我想要修改一下我那关的测试方式,就是要她们实际参与”这通打给在茶苑当总管的陆玉兰。 “你安排一下,看看有没有好的地方可以安顿辛晓白的妈妈。”这通打给雷天宇。 挂断电话后,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有道是送佛要送上西天,他会负责摆平辛晓白妈妈的去处。因为辛晓白这把能通往雷天宇心里的钥匙,他是用定了! 辛晓白向雕像爷爷道别之后,赶到了妈妈的病房。 老实说,她真不懂妈妈干么还要继续住院,也不懂那位凯子哥干么还要让她妈继续住下去,而更不懂的就是——“妈你确定你身体没事吗?是不是医院伙食太差,你现在脸色有够黄,肚子也突出来了。”辛晓白进到病房,一看到妈妈忍不住就脱口说道。“而且你之前不是老喊胃痛、背痛,检查结果到底怎么样”辛晓白的话还没问完,她妈妈就已经双眼一瞪,啪地连骂了她十分钟不止。 “老娘住得很爽一点都不想走,爽到养出一个肚子怎样!脸色差是因为你去做那种嫌不了钱的工作,留我一个人在这边等死,我脸色怎么可能会好看!我气到全身酸痛,痛得半死!明天就把工作给我辞掉,听到没有。”辛晓白深呼吸,拼命压下和妈妈对骂的冲动,尽可能平静地说“妈,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工作”“老娘把你养到这么大,你的工作就是要负责照顾我到死。”吴慧美音量没低半分,可声音微抖着,眼眶也闪过一道泪光。 “我十五岁就开始在面摊打工嫌生活费,满十八岁之后,没拿过你一分钱。”辛晓白握紧拳头,眼眶也红了。 “那我至少养了你十五年!你把这十五年的钱还给我啊!就叫你去大舞台上班,陈领班说看在我以前在那里上过班的面子上,勉强收你这个没有女人味的家伙。然后,我可以再教你几招,保证男人都对你五体投地。”吴慧美烦躁地把长发往后一拨,嘀咕地说道:“你给我辞职,明天早上带我到楼下洗头。”辛晓白看着妈妈一脸的不快,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要对着妈妈咆哮出声。毕竟她打小就认清了现实,也不再对妈妈抱有任何奢望,现在为什么要伤心失望呢? “妈,你如果这么有办法,男人都像你说的对你那么五体投地,为什么这阵子都没人来看你?为什么你需要钱、需要帮助时,他们一个个跑得比鬼还快?”辛晓白看着妈妈,语气铿锵地问道。 “那是因为我不想他们” “不要再找借口了,你明知道他们都只是想跟你玩玩,或者是要你的钱而已!”辛晓白感觉-阵鼻酸,气她妈妈永远只愿缩在蜗牛壳里。 “你这个不孝女,就是专门要来气死我的!还我过去十五年养你的钱!”吴慧美大叫“如果我把十五年的钱还给你,你保证不会再干预我的人生?”吴慧美一怔,万万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她瞪着辛晓白,气得把枕头往女儿身上扔,眼泪也在同时夺眶而出。 “我会快点死的,这样你就称心如意了吧。”吴慧美哽咽地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走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就只有你一个”叩叩叩。门上响起一记敲门声,母女俩同时抬头看去。 乌黑长发束在脑后,露出漂亮脸庞,一身白衬衫、牛仔裤却显得气质出众的雷天帆推门走了进来。 “总算让我逮到你了。”雷天帆对着辛晓白咧出一个笑容。“为什么我打给你,你都叫你妈接电话?”“因为那是我妈的电话。”辛晓白还在气头上,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还有,这是病房,不是联谊中心。”雷天帆一耸肩,迷人双眼笑睨着她。 辛晓白后退一步,双臂交握在胸前,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心里打了一个大叉叉。她宁可独身一辈子,也不想跟一个长得比她漂亮的家伙交往。 “你不是我的菜。”所以,她才会连他叫什么至今都还不知道,只知道她妈都叫他凯子哥或帅哥。 “给我两万,我就跟你说她的电话号码。”吴慧美双眼发亮地说。 “好啊,我立刻就去换电话号码。”辛晓白回头瞪着妈妈,双“喷火地说。 “有个性,不枉我一回国就来看”雷天帆朝她竖起拇指。 “把你的台词留给别的女人,老娘现在没兴趣和你虚与委蛇。去去去”辛晓白现在肚子快饿瘪,还要应付两个完全把她的话当屁的家伙,一肚子的火。 “虚与委蛇是什么意思?”在国外住了十多年的雷天帆一脸好奇地朝她挨近一步。 “就是老娘没兴趣应付你、我们不适合在一起、你可以立刻离开的意思!”辛晓白后退一步,生怕近朱者赤,连她也被传染变笨了。 “就是不适合,才有冲突协调的乐趣啊。”雷天帆笑着说道。 “对对对!她这人就是不识相,有福都不懂得享,你多邀她几次,她就会出去了。”吴慧美说道。 “跟我在一起,好处多多” 辛晓白指着门外对他说道:“你跟我出去一下。”“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如何?”雷天帆笑着,模样竟有几分可爱。 辛晓白瞄他一眼,迳自走出房门。 等她走到长廊尽头后,她转身就对雷天帆说道:“我不知道你或保险公司打算赔偿我妈多少钱”辛晓白的话被电梯抵达的声音打断了一下,她继续说道:“不过,你最好不要把钱给她。不然,你直接捐到公益单位也行。”“你真有爱心。”雷天帆贴近她一步,两人之间只隔着一臂的距离。 “我的爱心没有我的拳头来得有力。”辛晓白眯起眼,抡起拳头,作势欲揍尺。“我现在忙着要找地方安顿我娘,没空跟你在这边演文艺爱情片。”“车祸赔偿的事,保险公司会处理,我不清楚。然后,我哥打电话来说,撞到你妈我们有道义责任,所以说想安排她到“青山安养院”住一个月,那里的环境可以让她好好休养。”“太好了。”辛晓白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妈一听到要去安养院,一定会高兴到马上中风的。”“青山入住一个月要十几万,不但包吃包住-还有五间不同的餐厅、一座活动中心,里头有小型剧院、运动中心、才艺教室、医疗中心”“你说的是真的?”辛晓白双眼发亮地抓住他的手臂,兴奋到抖了下身子,突然间好想随身携带拜垫,这样她想感谢老天爷时,就可以随时三跪九叩一番了。 “我妈够虚荣,一听到那种排场,铁定会愿意入住。问题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她在里头为非作歹、破坏别人的幸福,我是无能为力阻止的”“放心,我们会找人照顾她的。”雷天帆倾身向前,双手落在她的肩膀上。 “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专心去受训了。” 辛晓白挥落他的手臂,成功地和他拉开距离后,弯身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 “干么这么慎重其事?”雷天帆觉得她有意思,大笑出声。 辛晓白站直身子一耸肩,不觉得这个鞠躬有什么慎重了不起。之前读书时在日本料理店打工的时候,看到客人就要鞠这样的九十度大躬,更遑论眼前这家伙还替她解决了心头大结。 有人能替她照顾妈妈一个月,简直就是天上传来的好消息啊。 第十一章 “要道谢的话,就用点其他方式如何?例如我们两个找地方独处?”雷天帆眯着斜飞的单凤眼对她笑。 “好啊,我一脚把你踹到九霄云外,然后再来照顾重伤的你,这个主意如何?”辛晓白脱口说道。 “我真的很欣赏你。”雷天帆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手则顺势又搁在上头。 “孩子——”辛晓白拉下他的手,一脸老成地望着他说道:“你只是刚好吃饱撑着没事做,又恰巧遇见一个不买你帐的女人,感到有点挑战性,所以就觉得自己遇见了真命天女。这种感情是假的。”雷天帆一挑眉,继而大笑着说道:“见鬼了,你说话口气跟我大哥一模一样。”“很高兴,你终于把我的话给听进去了。”辛晓白一听到这声音,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不由自主地立正站好,表情僵凝地抬头一看——雷天宇正朝着这里走来。 “哥,你来这里做什么?”雷天帆问。 “探望被你撞到的妇人。”雷天宇话这么说,目光却是望着辛晓白。 “你是他哥哥?”辛晓白瞪大眼,完全没法子把眼前两个男人联想在一起。 两人穿着一白一黑,一个严肃至极、一个随兴之至。 妈啊,这也太巧了吧。辛晓白简直想学古代说书人拿块惊堂木拍桌子了。 “对啊,你不觉得我们笑起来有点像?”雷天帆说道。 雷天宇的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过她。“脸色这么奇怪,莫非不欢迎我来探访你妈?”“总经理日理万机,拨冗前来,小的感激不尽。”辛晓白机灵地摇头,还附上一个讨好上司的笑脸。“我只是有个小小建议,如果你待会儿要进去探望我妈,请避开妇人、欧巴桑这类会刺激她情绪的字眼,不妨称呼她小姐”一看雷天宇冷眼射来,她立刻后退一步,一本正经地改口说道:“你请随意,想叫她什么就叫她什么。”“哈哈哈!扮,你吓到她了啦——”雷天帆伸手揽住她的肩,把她拉到身边,笑容揶抡地看着哥哥。 辛晓白瞄了一眼雷天宇似乎比刚才抿得更紧的双唇,她立刻拉下雷天帆的手,并保持一臂以上的距离。“我们没那么熟,拜托你的手不要乱放。”雷天宇紧抿的唇这才放松了一点。 “怪了,你见了我哥怎么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雷天帆好笑地问。 “因为总经理是我崇拜的偶像。”也是付薪水给她的天神级人物啊。 “她是我的秘书助理。”雷天宇说。 “唉唷,想不到你人看起来不怎么样,脑子居然这么灵光。待在我哥身边,全都是脑袋聪明到吓死人的家伙。”雷天帆说着说着,一手又自然地搁到她的肩膀上。 辛晓白一僵,心虚地干笑几声,在雷天宇带着讽刺的目光之下,她冷汗涔涔地再度拉下雷天帆的手,用着一本正经、时代女青年楷模的表情说道:“本人才薄德浅,能够进入天御靠的都是总经理对我的提拔,日后必当用我勤奋努力的精神来弥补脑力之不足。也一定不会辜负总经理期待,在茶苑为期一个月的训练之后,努力考上评茗师资格的。”“你要上山去考评茗师?”雷天帆惊讶地看着她。 辛晓白看着像被雷劈到的雷天帆,继而又想起公园那位董事长爷爷听到评茗师的反应,她眉头一皱,开始觉得那座山上一定隐藏着某种她所不知道的阴谋或诡计。 她抬头看向雷天宇 他偏寒色的冷脸,依旧面无表情,看得她头皮发麻,全身倏起鸡皮疙瘩。 “总经理,那座学习评茗师课程的茶苑有鬼吗?”她猛揉着双臂问道。 “你心里如果没有鬼,那里当然就不会有鬼。”雷天宇勾唇冷冷一笑。 此话分明有鬼!辛晓白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惨白。 “山上当然有鬼”雷天帆一看辛晓白吓到惊跳起来,笑箸拍拍她肩膀说道:“有一堆想嫁得更好的豪门心机女鬼。”“莫非是冥婚?”辛晓白倒抽一口气,很快地把目光移向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雷天宇。 雷天帆大笑出声。 雷天宇也笑了。 辛晓白这才松了口气。 “辛晓白,你果然不是简单人物,竟然有法子让我哥笑。”雷天帆朝她竖起大拇指,不无好奇地问道:“不过,你怎么想去参加这次的评茗师训练?其他参加者的风格应该都跟你不合。”“风格不合无妨,因为公司对我有大恩,而我必然会考上评茗师,为公司做出更大的贡献。”辛晓白慷慨陈言完,还不忘看向雷天宇一眼。 她这一眼,换来雷天宇的几下掌声。 她蓦打了个寒颤。 “原来口条这么好,不如下次的员工晨会,就让你上台鼓舞大家士气。”雷天宇斜勾着唇,低眸睨看着她。 “总经理真是爱开玩笑,小的不过爱耍嘴皮子罢了,难登大雅之堂。”辛晓白陪笑地说道。 “你到茶苑受训时,说话要有分寸。”雷天宇沉声说道。 “是。”辛晓白点点头。 “所以你不是要考那种评茗师吗?”雷天帆在她面前弹了下手指,引回她的注意。 “哪种?”她呆呆地问道。 “要美貌、身材、气质、脑袋,还要能够宜室宜家的那种。”雷天帆说。 “拜托,又不是英国王室挑媳妇,哪那么多要求?”辛晓白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辛晓白乃自由自在悠游天地一小鸟,也不想被困在鸟笼里”“凡事莫妄下定论。”雷天宇皱了下眉,打断她的自吹自擂,转身走向电梯。“总经理,慢走。”辛晓白松了口气,马上热情地朝他的背影挥手。 “哥,你不是来看她妈妈的吗?”雷天帆奇怪地问道。 “我妈万事如意、事事平安,不劳总经理费心。”辛晓白大声说道,一点都不想他们碰到面。 “你既已来探望,那不用我多事了。”雷天宇头也不回地说道,毕竟有旁人在,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哥回去了,那你陪我去吃顿饭?”雷天帆压低音量对辛晓白说道。 “我饱到不行,你自己去。”她先压低声音说道,继而又扬高音调大声说“总经理,慢走。”“你过来送我到停车场。”雷天宇脚步站定,朝着身后勾勾手指头。 辛晓白看着雷天宇的背影,心头在发毛。 总经理莫非胆子小,不敢自己进停车场?可他刚才明明也是自己来的啊。 只是,话说回来,她身为小小新进员工,送他离开到千里之外,好像也是应该的。 她颓下肩,拖着不情愿的脚步走到雷天宇身边。 雷天宇低头看了辛晓白一眼,然后圈住她的肩膀,继续往前走。 辛晓白两腿立刻像被贴了定身符一样,完全黏在地上。 他低头看着她。 她一对上他那对冷幽幽的玻璃眼珠子,吓到牙齿打颤。 “还不走,是在等我抱你吗?”雷天宇用一种呼吸般的音量说道。 辛晓白立刻同手同脚地与他并肩走向电梯。 只是她人矮脚短、身高只到他肩膀,他大步一跨,就等于拖着她往前狂奔一样。 “哥,你跟她有特别关系吗?”雷天帆一看到哥哥揽住她的肩膀,立刻兴致盎然地想上前确定。 雷天宇看着弟弟,他薄唇一勾,在电梯门完全关闭之前,扔出了一句。“你说呢?”电梯门才关上,辛晓白立刻奋力往后一跃,后背重重撞上电梯壁面,痛得她龇牙咧“有必要这么生疏吗?”雷天宇双臂交握在胸前,脸上全无笑意地着着她。 “总经理是何等人物,只可远观不可里玩。”拜托你离我远一点啦! 辛晓白看不清楚雷天宇崩芦里此时卖的是什么膏药,只觉得他一直冷眼旁观,等着她出丑闹笑话。 “没想到你倒是个厉害角色,说话可以一句真心都没有。”雷天宇说。 “小的句句真心。”辛晓白笑容愈益灿烂,连眼睛都笑昧了起来。 雷天宇簿唇一扬,露出整齐的牙齿,黒眸迸出璀璨星光,整个人顿时从冷酷女人!变成能融化人心的暖男。 辛晓白脸皮一忧,笑容一冻,唇角抽搐地看着雷天宇,愈看愈觉得他笑里藏刀,着得她四肢发软——害怕得发软。 “你如果没有带真心,就遛天打雷劈?”他说。 她倒抽一口气,只好使出“沉默是金”的绝招,对着他拼了命地乱笑一通。 电梯门打开。 “总经理,停车场到了。”她松了口气,弯身做了个“请慢走”的手势。 “你可以回去了。”他跨出电梯。 “啥?”她听到天籁了吗? “怎么?是想送我送到家?还是找个地方陪我吃饭?”他一手挡住电梯的门,高大身材倾身向前,黑眸炯炯地看着她。 石化的辛晓白,突然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的身后,声音颤抖地说:“你你你想做什么?”雷天宇皱起眉,回头一看 身后空无一人。 他再回头,辛晓白正用力地猛戳着电梯按钮。 雷天宇继续撑住电梯门,不让它关上,冷冷地说:“装神弄鬼很行嘛。”“小小伎俩,献丑了。”见他仍没有松手的打算,她只好继续陪笑脸,好声好气地说道:“总经理,这是医院的电梯。上头可能有很多疲惫的病患家属,等着搭这台电梯到停车场开车回家。”“通往停车场的电梯有四部。”他等着。 “是也没错。但是,节能减碳,人人有责,我们现在这样是在浪费电力啊。”辛晓白声调激昂,一脸以国家兴亡为己任的表情。 雷天宇一挑眉,松开压在电梯门上的手,后退了一步,走出电梯。 “总经理,再见、晚安。祝你有个好梦,日日是好日、年年是好年”他看着辛晓白消失在电梯门后的笑脸,笑得像摘到了天上星星一样。 这女人全身没一条神经是正常的吧。但就因为她此种跳tone个性和那张无辜的苹果脸反差很大,所以爷爷和雷天帆才会被她所吸引? 她也吸引住你了,不是吗? 他凛起眉,不情愿地承认他还真是愈来愈期待辛晓白上山之后的表现了。即使明知她日后下山,他要处理的问题会多上一倍不止。 虽说生老病死是人生难免遇到之事,只是他一想到辛晓白不久后要面对的伤心,雷天宇不免皱起了眉。 他拿出手机,传了封简讯出去。 “今晚偶遇辛晓白与我弟弟,明日早上再来探访。又,未来一个月住宿之处已安排妥当,勿挂念,请好好休养身体。若有急事,请再拨电话给我。”雷天宇看了一眼紧闭的电梯门,叹了口气后,转身回到车上。 能尽的人事,他都做了。其他的,也只能——听天命。 第十二章 【第五章 我记得和他“在一起”的两个月后,他有天突然打电话来说要回来吃晚饭,此举倒是让我伤了不少脑筋。 因为打从那一回被拐到他家做饭之后,我就没再为他下过厨。 我们的例行活动通常是他带我外出吃饭,我大快朵颐,而他则以一种就算吃至王母播桃也会不置可否的冷脸用餐。唯一的一次例外,是因为我吃到松阪牛肉惊为天人,自动切了一块送到他嘴边,他吃完后,说了句“还不错” 所以,我猜想他会喜欢带我去用餐,八成是因为我像刘妹一样的好食愁让他大开眼界吧。不过,对我来说,享受美食的人是我、付钱的人是他,他喜欢怎么看就怎么看吧。 毕竟都睡在一起了,他看着我吃饭,难道我还要装害羞吗? 总之,接到他的电话后,刚辞掉打工没多久的我去了一趟市场,买了些寻常食材因为大菜我也做不来。 干煎虱目鱼柳、葱爆牛肉、清炒菠菜、高丽菜培根,外加一道手工丸予汤,想来也可以饱死我们两个人。这晚,我们八点开饭。 他一如往常在用餐期间很少说话,我也是一如往常地吃我的饭,只时不时抬头看他有没有趁我不注意时,做出把菜吐掉之类的举动。 “再一碗。”他说。 我吓到手里的筷子都掉了下来。 “你平时只吃一碗,所以我只煮了两碗饭。”我说。 他一挑眉,直接拿过我手上还有半碗饭的碗。 “土匪。”我起身想抢回,哇哇大叫地说:“葱爆牛肉没有白饭配,还有什么乐趣。”“你这句话说得很对。”他避开我的攻击,挟起一块葱爆牛肉配一口白饭,慢条斯理地吃掉。 “好吃。”他勾唇对我一笑。 我朝他龇牙例嘴,不服输地开了一罐啤酒,开始抢他的葱爆牛肉当下酒菜。而这位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的家伙,抢起菜的样子居然像难民。后来,我们一周至少在家用餐两次。我也是在后来的后来才知道这位大老爷其实最少吃到的,就是所谓的家常菜。 他国中先到日本读书,高中、大学在欧洲,研究所则在美国,后来又出社会忙于工作,他在家用餐机会不多,所以才会对家常小菜吃得如此津津有味。 总之,我们的厨房因为家常菜之故,使用率大大提升。尤其是他心血来潮时,会直接把厨房当成卧室,攻击到我腰酸背痛,而我唯一能做的反击,就是将他从脖子一路咬到锁骨,咬到他见不得人为止反正,厨房对我而言,之后遂成了多功能使用室。我偶尔下厨,没事就研究新菜色,俨然像个家庭主妇。我没去想这样的幸福可以持多久,但我也万万没想到——我离开他的日子,会那么快到来。 两天之后,辛晓白把她那位亲眼见识到“青山安养院”有多么非同凡响、笑到差点脑中风的妈妈送入其中居住,就被妈妈以需要清净为由赶出房门。 于是,辛晓白只好臭着一张脸,站在妈妈房间外的回廊,看着眼前几座白色南洋式建筑及一望无际的绿油油草坪,开始遗憾被车撞到的不是自己。 她刚才趁着妈妈还在赞叹屋内摆设之时,提起她要离开受训一个月的事,她妈妈只是应了一声,除此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老实说,她觉得妈妈最近怪怪的。脸色不好之外,还经常处于疲倦状态,而且情绪容易失控,动不动就朝她大吼,吼完之后又会红着眼眶、一脸懊恼地对她说妈妈真的很在乎她。她认真地问过妈妈发生了什么事,妈妈只推说是更年期,情绪不稳定很正常。 妈妈身体一定没事的,否则医院那堆检查不全都成了屁吗? 辛晓白趴在三楼回廊边的白色阳台扶手上,看着前方绿油油的草地,告诉自己不用担心。她这阵子鸿运当头,什么事都能否极泰来的。 就像雷天宇那天在医院对她做出近乎调情的举动后,隔天他就没来公司了,她当然就乐得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反正,她就要到茶苑参加评茗师训练了,最好是再也不要碰面。 发愣中的辛晓白看着远方草皮上的一位白发长辈,愈看愈觉得那两道固执的白眉毛和方正脸庞很眼熟。 “爷爷,你怎么也在这里?”辛晓白举起双手对着他用力挥舞。 “是你闯到我的地盘。”雷国东吼了回去。“我又不是神机妙算,怎么知道你住这里?”她笑眯了眼,大声地说道。 “鬼吼鬼叫像什么话,还不快点下来陪我吃饭。”雷国东朝她一招手。 “遵命,马上到。”最爱陪人吃饭的辛晓白举手行了军礼,一脸兴奋地往下冲。“唉唷!”她跑得太急,蓦地在楼梯转角处撞上一个人。 “对不起!”辛晓白捂着撞到的鼻子往后一弹,抬头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雷天——总经理你在这里做什么?”“只有你能来吗?”雷天宇看着她的苹果脸庞,觉得手心在发痒——她那两团腮帮子上头分明写着“请掐我” 出国这一周,偶尔想起她,她就是这么鼓着腮帮子、一脸假笑的模样。 “当然不是只有我能来,只是太惊讶看到总经理了。欢迎回国”她连忙陪上笑脸,深吸一口气,准备歌功颂德一番。 “如果要说的是拍马屁的废话,那就不用开口了。”他拧起眉打断她的话。 “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呢?”她脱口说道。 雷天宇瞪她。 她倒抽一口气,反射性动作就是一个九十度大鞠躬。“需要小的自己掌嘴吗?”“再鞠躬就掌嘴。”她啪地立正站好。 “吃饭了吗?”他状若无事人地往前跨了两步。 “正要去。”她后退了三步。 “我载你,一起。” “感谢总经理的好心,但我正要和这里的一个朋友吃饭。”虽然心里喊着“好险”但她脸上还是装出一脸遗憾的表情。 “是吗?我正想说要利用午餐好好和你讨论一下你在工作上的表现,还有究竞适不适合去参加评茗师?看来我可以直接下结论了。你觉得和朋友吃饭比较重要,那就快点去吧。他黒眸一味,冷冷地说道辛晓白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雷天宇学起她那种端着满脸假笑的微笑法,对她一颔首。 太可怕了,他还是继续冷冰冰下去吧。辛晓白倒抽一口气,吓到连头皮都发麻,飞毛腿似的疾奔下楼,边跑边喊道:“总经理,请给小的一点时间。”“辛晓白,你在楼上出意外了吗?”雷国东大吼一声。 “没有没有,我还活着。”如果和爷爷一起吃饭,才有可能落得失职而死的意外命运啊。 辛晓白一鼓作气地冲下楼梯,跑到爷爷面前,握住他的手上下晃动着。“爷爷,我们总经理找我吃饭,这关系到我将来的命运,很抱歉今天不能陪你了,改天我请你吃葱油饼。”总经理?雷国东抬头看向她身后——雷天宇面无表情站在楼梯口,只低唤了一声:“爷爷。”辛晓白还没来得及夸奖总经理真是有礼貌,立刻如遭雷击地定在原地。 “他他是你真爷爷还是假爷爷?”她脱口问道。 “胡说什么?”雷天宇走到她身边,用指节重重敲了下她的头。“他是我真的爷爷。”“如果当我是爷爷,就应该让晓白跟我去吃饭。”雷国东不高兴地瞪了雷天宇一眼。 雷天宇没接话,只定定看着辛晓白。“原来你和爷爷的感情这么好。”“我们是相见恨晚,忘年之交啊。”辛晓白拉着爷爷的手臂,笑呵呵地说道。 “那你还陪他吃饭?”雷国东冷哼一声。 “他是我的直属上司,我要是没了工作,可能下一刻就要去当酒国名花了。”辛晓白挨在爷爷旁边,压低声音说道。 “你这条件当个屁酒国名花。”雷国东嗤之以鼻道。 “所以,我才要死命巴住现在的工作啊。”她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说道:“除了我妈之外,谁都知道我如果去当酒国名花,一定只会落到饿死的下场啊。毕竟客人如果乱摸我,可能还会想跟店里告我诈欺,居然养了这么一副没料的身材。”“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雷国东捏了下她的腮帮子,笑了出来。 “小人不才,只有这个优点”她得意地呵呵笑着,只差没颁给自己一张奖状。 “要走了吗?”雷天宇问道。 “是。”辛晓白立正站好,脚跟并拢,九十度往后转。 “你给我长点骨气,干么巴着他?”雷国东板起脸,对着辛晓白说道:“你跟我去吃饭。”辛晓白扬眸看向雷天宇。 雷天宇不语,只是紧抿着唇看着她。 “两位都是绝顶聪明人,请不要为难我这颗弱智脑袋,让我不知何去何从。”她双手合十在胸前,摆出可怜兮兮乞求样。两个男人的大掌,同时赏了她头上一掌。 “你们干么打我啦,我已经很不聪明了!”辛晓白惨叫着,抱头想鼠窜。 雷天宇大掌一伸,逮住了这只小老鼠。 “走。”雷天宇的手先落在她的肩上,继而又落到她的腰间,牢牢地一箝。 辛晓白一僵,只觉得腰间的小肉肚,全都被一把捏个正着,于是用力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缩小肮,女丑还是有身为女性的自尊啊。 “爷爷,我晚点再来看你,我们再去喝下午茶。”辛晓白咽了口口水说道。 “你如果这么想跟她吃饭,就带她回雷家啊。”雷国东看着雷天宇,好整以暇地说雷天宇眼色一沉,因为感觉到身边辛晓白的身子蓦地一僵。 他低头望向她 她回以他一个过分灿烂的假笑。 “爷爷,我跟他不是那种回家吃饭的关系啦。”辛晓白感觉雷天宇放在她腰上的手掌蓦地一紧,但她挺直背脊,无事人一样地说道:“总经理,我们快点去吃饭吧!爷爷,等我回来喔。”她声未落地,就扯着雷天宇的手臂快步走向停车场。 雷国东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起天宇那张自小就没流露过稚气神态的脸庞,他喃喃自语地说道:“你和她在一起时看起来还像个人,怎么就硬要把家族责任往身上扛呢?还有这个笨晓白,怎么不懂得加把劲,直接把他拐进礼堂呢?”雷国东知道,辛晓白绝对不会是他的妻子雷陈珠心目中适合雷天宇的那一个。但是,如果雷陈珠知道辛晓白的身世,会不会改变想法呢?可是,那些往事若是重提,也是平添雷陈珠的伤心吧。 雷国东叹了口气,决定一切顺其自然。总之,他唯一能帮的忙,就是把辛晓白送到雷天宇身边,而他已经做了。 他现在还是先去探望一下辛晓白的母亲,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吧。毕竟,时间是不等人的,尤其是对于入住青山安养院特别医护区的人来说。 第十三章 雷天宇开车离开青山安养院后,闲聊似的问着辛晓白。“想吃什么?”“不用付钱的那种。”辛晓白说。 雷天宇眉毛一挑,唇角一勾说道:“好。” “当然,那表示我不下厨。所以,不用跟我说什么你家里正好有菜等等等理由。”辛晓白防备地看他一眼,故意面无表情地说道。 雷天宇唇边那抹笑容很快褪了下去。 辛晓白咬了下唇,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内疚。 所以,她装得一派自然地看着雷天宇像是在鼻根打了玻尿酸的鼻梁,决定要找点话来聊聊。但她想了半天,却只想出一个她现在很想问的问题——“那个你的事,爷爷都知道吗?”“可能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还多。”所以,他才不想她和太多相处机会免得她在爷爷怂恿下,之后到山上茶苑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辛晓白闻言,低头不语了。 雷天宇看她一眼,冷冷地板着脸,狠狠踩下脚底油门。 “这车有没有安全气囊以及加重乘客险?”她脸色发白,牙齿打颤地问道。“我开车没出过事。”“你的意思是出事的都是像我这种乘客,还是倒霉的都是路人甲?”辛晓白抓着安全带,完全不掩饰她的害怕。 雷天宇缓下油门,车子恢复成正常偏快的速度继续往前行驶。 “总经理,你功德无量、鸿福齐天。”辛晓白把汗湿的掌心在衣服擦了几下。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 他的意思是不用叫他总经理吗?那他刚才干么还用工作威胁她陪吃饭?根本就是只许州官放火的行为嘛。辛晓白在心里腹诽道。 “你为什么说话有时会变得油腔滑调?”他问。 “因为——人在屋檐下、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你喜欢听哪一个?”她干笑地说道。 他瞄她一眼,觉得威胁这家伙很有意思。至少,她苦哈哈的表情比她油嘴滑舌时,看起来真实且顺眼。 “给我说老实话,不然就等着考绩被打丙。”他说。 “因为——人在屋檐下、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你喜欢听哪一个?”她干笑地说道。 他瞄她一眼,觉得威胁这家伙很有意思。至少,她苦哈哈的表情比她油嘴滑舌时,看起来真实且顺眼。 “给我说老实话,不然就等着考绩被打丙。”他说。 韵!他莫非是靠威胁别人才做到总经理一职吗?积怨己久的辛晓白狠瞪他一眼,板着脸不情愿地说道:“因为我以前在庙里帮人解过签诗,替人消灾解厄想多拿点红包,说话当然要得体。”“解过签诗?凭你这副毛头样子,谁会相信?”雷天宇不能置信地看她一眼,忍不住低笑出声。 “不劳费心,我人缘可好了,如果再认真一点解签,铁定会有人帮我组后援会。”她得意洋洋地仰起下巴说道,顺道偷瞄一眼他此时还算养眼的笑容。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他侧身看着她,闲聊似的问道:“为什么会解签诗?”看在他纡尊降贵、说话态度还像话的分上,她当下决定说说也无妨。“我爸是庙祝,我从小苞在他身边混,他的口气说词我早就熟到不行。后来他抛妻弃子,跟小三浪迹天涯之后,我妈为了嫌红包钱就推我上阵,还在江湖上制造传言,说我有神明护体,所以我就更红了。”“后来怎么没做了?”绿灯一亮,他踩下油门后问道。 “因为我妈跟信众借钱,借到我们必须跑路。”她一耸肩,己经很习惯那种把所有家当扔进床单里,然后一把卷起床单逃跑的生活。 “你没掷茭问神明?”他问。 “当然问过了,神明说我妈是三尾狐转世,这辈子不修,下辈子就会更加危害人间,而我则是上天派来度化我妈的一尊小小仙,若是度化她不成,就要再修三百年。”她语气平顺,好似谈的只是隔壁邻居生孩子的琐事。 雷天宇盯着前方的眼愈睁愈大,嘴角弧度也愈扬愈高。 “你的人生还有什么戏剧化情节没说?”他问。 辛晓白瞄他一眼,伸了个懒腰后说道:“我戏剧化的高潮就终结在应征上天御这一点。想我从庙祝、便利商店及麦当劳店员变成一流公司的雇员,过程简直可歌可泣,出书都可以啊”雷天宇摆在一旁的行动电话震动了一下,他趁着红灯空档,拿起来看了下简讯。 他皱了下眉,搁下手机,并将车子转了个方向,凉凉地说道:“我突然觉得在家吃饭也不错。”辛晓白看他一眼,觉得总经理果然文明人,连逐客令都下得这么文雅。幸好,这种程度的暗示,她的脑子还可以解读。 “我说过我不在你家下厨的。所以,你可以在公车站放我下车,我是搭公车高手,哪里都能去。”她说。 “你以为你能去哪里?我想在家吃饭,当然是你来做菜。”雷天宇瞄她一眼,把她虽然目瞪口呆却又眼露凶光的表情全都尽收眼底。 他扯了下唇角,掩住想发笑的表情。 “既然你耳朵不好,那我就第三次告诉你,我不在你家下”严正拒绝。 “六千块,包你一个下午做饭,菜钱另计。还有——”“如果不接这案子,那也不用上茶苑受训了。”她接了他的话,还附带两个白眼。 “你除了威胁人的卑鄙手段之外,还有新招吗?”“我也不清楚,也许你可以掷茭问神明?”他说。 辛晓白咬住唇,差一点笑出来。偷瞄他一眼,见他侧脸神色瞧来颇为放松,只是似乎出国回来后又痩了一点,于是她清清喉咙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再有下次,不用你威胁,我就自动走人。”“嗯。”雷天宇点头。 “那我们先去超市买食材吧,鸡鸭鱼肉通通要有!如果再有厚切牛排和松阪猪,我可以翻跟斗!”她说。 “你总是这么能屈能伸?” 既然他连她当过庙祝的事都知道,辛晓白现在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没有秘密了,于是双手一摊说道:“我过过一天只有十块钱,连半条吐司部买不起的日子,现在有六千块摆在我面前,不过是要我做顿饭,然后还可以白吃白喝,为什么不做?”“是吗?那我先祝你吃得偷快。”“我为什么会吃得不偷快?”她奇怪地瞥他一眼。 雷天宇唇边勾起一抹神秘微笑,将车子转了个弯。 辛晓白蓦打了个寒颤,用力地揉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怪了,为什么每次在他身边,她都有寒流逼近的感觉呢? 她双臂交握在胸前,决定不理他,只一心想着待会儿的菜色。毕竟,她的生活原则就是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快乐啊!领人钱财与人消灾,所以当辛晓白大包小包地抱着应该有她半个人体重的食材,跟在雷天宇身后进入他那间黑色大理石地板闪亮到能当镜子照的高级公寓时,她的笑容还是很灿烂。 就算被指定要在两个小时内完成一桌大菜,她也拍胸脯保证没问题。 事实上,光是想到那些豪华料理待会儿全都要进到她的肚子里,她就只差没乐到双手叉腰,仰天长啸。再怎么说,进来天御工作前,她也是过过好一阵子锦衣玉食、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兴高采烈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的辛晓白,浑然不觉换上黑色马球衫和休闲裤的雷天宇,早已坐在客厅里观察了她好一会儿。 他手里拿着杂志,双眸不可思议地看着边哼着歌边在厨房里刀起刀落,端出一盘盘佳肴的辛晓白。 他从没看过做菜做得这么开心的女人,以前交往过的女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便是不爱油烟眼前的辛晓白忙得双颊像颗红苹果,扎在脑后的短短马尾也乱糟糟地极度不整齐。但她的样子,却让人觉得温暖又幸福。 这就是他想要的家的感觉。 “可以开饭了!”辛晓白大喊一声,乘机吞下一口糖醋排骨。 雷天宇快速起身,看到餐桌几道大菜之后,满意地勾起唇角。 五柳枝鱼、清蒸龙虾、香煎松阪猪肉、糖醋排骨以及鲜炒时蔬两道,一桌子的菜色香都全了,若味道不佳,他也真的不相信。 “说一下你的厨艺在哪儿学的?”他问。 “咦,我没说过我爸在当庙祝前是在当总厨师吗?他那时是因为接到神明讯息,要他出来服务,他才放弃了总厨师的工作,否则现在应当也是江湖留名啊”辛晓白边说边在餐桌上摆好碗筷,添好两碗白饭,迫不及待地坐下便说:“开饭开饭。” “去洗把脸,整理一下服装仪容。”那样她会比较舒服吧。 “干么还要整理服装仪容?又不是要晋见女王。”辛晓白饿到想翻白眼,咽了口口水,用最诚恳的声音建议道:“不如小的端去客厅吃饭配电视,大人您就可以眼不见为”“去整理。”雷天宇面无表情地指着最近的洗手间说。 龟毛王。辛晓白哀怨地瞪他一眼,不情愿地脱掉围裙,进去洗了把脸,松开扎在脑后的短短小鸟尾巴-随便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就迫不及待地现身了。 “开饭开饭!”她一屁|股坐回位子上。 雷天宇惊讶地看着这个不过才离开三分钟的家伙,严重怀疑起她的性别。 “你除了嚷嚷吃饭之外,还懂什么?”他问。 “不多,就是吃喝拉撒睡都懂一些。”她尽可能谦虚地说道。 雷天宇黑眸闪过一层笑意,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头发。 辛晓白望着他喰笑的脸庞,心脏评评乱跳了起来。 “你不会再叫我去整理头发吧。”她哑声问道。 雷天宇眼里噙着笑,倾身向前将她的发丝拨到耳后。 辛晓白的呼吸被他身上的松木古龙水香味包围,耳朵发疯似地热烫起来。 尤其是在他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之际,她真的觉得自己头昏眼花。咕噜!她的肚子发出一声大叫。 “我们可以开饭了吗?饭菜就是要趁热吃”辛晓白向后一缩,决定刚才的晕眩八成是因为她早上吃得太少,营养不良的后果。 “好。”雷天宇又对她一笑。 辛晓白双膝一软,现在觉得自己八成是气虚。 她快手把饭碗推到两人面前,二话不说就开始卖力猛吃。 第十四章 “你是待会儿还要去跑马拉松,所以需要体力?”雷天宇看着金字塔一样高的白饭,挑眉问道。 “有饭当吃直须吃,莫待无饭空” 叮咚叮咚。门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辛晓白看了他一眼。 雷天宇看了她一眼,知道能不经警卫通报而直抵门口的人,不会有别人——正是刚才在车上传简讯给他的人。 叮咚。“你家门铃响了。”她挟起一块排骨,作势欲入口。 雷天宇咬过她筷子上的排骨,目光紧盯着她,缓缓咀嚼着。 辛晓白瞪着他,整个人僵化成石膏像。 他一挑眉,目光朝门口一瞥。“没看到我在吃饭吗?还不快点去开门。”她鼻翼微掀,用眼神谴责他这个偷菜贼。她不是只要负责做菜和吃饭吗?干么还把她当女佣使唤? 算了算了,就当她免费赠送服务好了。辛晓白为了能快点吃到饭,更为了不再被他盯着瞧,小鸟一样地飞向门边,用力拉开大门。 “欢迎光” 辛晓白快速往旁边一闪,免得眼前这位白发婆婆的拐杖落到她头上。 “请问您找谁?”辛晓白又退三步,希望婆婆身边的女人把她看紧一点——咦,是陈心羽。 “心羽,请问你们要找谁?”辛晓白如释重负地看向陈心羽。 “这里住谁,我就找谁。还有,有长辈在场,居然没有直视长辈说话,一点礼节都不懂。”雷陈珠瞪着辛晓白说道。 “奶奶。”雷天宇上前一步,扶住奶奶手臂。 原来是总经理的奶奶,难怪说话口气跟他一样不讨喜,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辛晓白站在几步外陪着笑脸,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陈心羽。 陈心羽今天长发披肩,一身飘飘白衣,更衬得五官清丽无比,就连同是女人的她也忍不住觉得好美啊。 “你好。”陈心羽对着辛晓白淡淡一颔首。 “这个把别人当动物园猴子看的无礼家伙是谁?”雷陈珠如炬目光朝着辛晓白逼去。 “钟点女佣。”辛晓白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接话道。 “我问你话了吗?” 雷陈珠利眼一瞪,辛晓白旋即立正站好,乖乖地噤声。 “她是一个来帮忙的朋友。”雷天宇淡淡说道,并对陈心羽点了下头。 “朋友?不会正好是那个要上山考评茗师的辛晓白吧?”雷陈珠问道。 这位婆婆看来法力无边、消息灵通,只是这评茗师究竟是何名堂,为何每个人提到此一名词,都是一脸见鬼表情。 莫非还要以身殉茶吗?辛晓白愈想愈惴惴不安了起来。 “她凭什么?”雷陈珠把辛晓白从头到尾打量过一遍。 “你凭什么?”雷天宇挑眉看向辛晓白。 辛晓白生怕他一个反悔便断绝她考试机会,危机意识顿时生起,连忙抬头挺胸,大声地说:“凭我不顾一切往前冲的决心与毅力。”“哼,分明别有用心,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不要以为考上评茗师,就叩到了进雷家门的敲门砖。”雷陈珠薄唇一抿说道。 “您扯远了,我们公司内部也有好几个评茗师。”雷天宇说。 “但是那几个不会在你家做饭,也不会参加这一期。”雷陈珠说。 辛晓白听着,觉得老夫人言下之意像是总经理对她有意思,所以才叫她去考评茗师,把她当成未来老婆培训一样。她胸口一窒,很快瞥了雷天宇一眼,见他表情仍是一贯的漠然,她才渐渐地恢复正常。 她发什么神经呢?他当初叫她去考评茗师,就是为了逼退她。是她神经大条,老是一转身就忘记这回事啊。 “心羽也会参加这次评茗师训练。”雷陈珠说。 “太好了。”辛晓白呵呵地看着陈心羽,很开心话题终于转到别人身上了。 “奶奶,我们吃饭吧。”雷天宇敲了下辛晓白的脑袋,顺手将她转了个方向安置在身侧。 辛晓白一听要吃饭,也就快快乐乐地和他并肩同行。 陈心羽看着他们,唇边笑容黯淡了一些,静静陪着雷老夫人一块儿走到餐桌边。“这桌菜是你做的?”雷陈珠冷冷地望着辛晓白。 “对。”辛晓白发现雷家人说话时的特色就是会直视着别人双眼,气场不够强大的人,应该在眼神这一关就败下阵了。 “为什么只有六道菜?”雷陈珠表情严厉地看着辛晓白。 “因为我以为只有两个人要吃。”老夫人皮肤很细,可惜眉宇间那道皱纹太严苛,想来是很严厉的人吧。 “雷家餐桌向来要有八道菜。”雷陈珠转头看了陈心羽一眼,拉开椅子坐下。陈心羽盛来热饭,放到雷老夫人手边。 辛晓白一看婆婆好大的排场,她顿时觉得拿六千块去王品大吃一顿,应该会比待在这里痛快,虽然可惜了她一桌好菜,那龙虾花了两千多块啊。 辛晓白拉拉雷天宇的手臂要他弯身,附耳低声说道“你们慢用,我”“再加六千,留你在一旁服侍。”雷天宇也用耳语音量对辛晓白说。 辛晓白面对着他黝亮黑眸,她脸上顿时绽出笑花一朵。“八千就成交”“有长辈在场,你们窃窃私语像什么话。”雷陈珠看着这两人卿卿我我的模样,银白眉头带怒地一拧。 “随随便便就对人鞠躬,你还有尊严吗?”雷陈珠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撞。 “没有很多。”辛晓白胸口一窒,却还是保持着笑容说道。 “一看就知道来自贫贱家庭,爸妈八成也是见不得光的”“婆婆,我尊重您是长辈,不和您争辧,所以,也请您尊重我及我的父母。”辛晓白脸上笑意全敛,严肃地说道。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自己送上门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跟别人谈尊重?”雷陈珠冷笑一声,朝陈心羽点了点头。“用餐吧。”辛晓白用力咬紧牙关,双手也紧握成拳。她深呼吸,努力地想控制情绪,但终究还是没忍住,她开口朗声说道:“请问我是杀人放火了?还是抢了你的食物、你的钱?鞠躬是我打工时留下来的后遗症,因为每鞠一个躬,我可以多十块钱收入。我家里是贫,所以国中后没跟家里拿过一毛钱,我老老实实地打工,我为我自己感到骄傲,我不知道这样哪里值得你说我贱”雷天宇凝视着她苍白脸庞,大掌牢牢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搂在身侧。 “果然是在外头染缸打转过的,伶牙俐齿,足够把人气出病来。”雷陈珠昂起下巴,眼神依旧漠然地睨着她。 “至少这个染缸教会我尊重别人,可你住的无尘室显然没有。”辛晓白抬头看向雷天宇,强作镇定地挤出一抹微笑说道:“抱歉,总经理,我先走了。”她拉下他置于她肩上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人。 下一秒,她的手肘忽地被雷天宇制住。 她抬头,雷天宇黑黝深眸里的心疼看得她眼眶一热,蓦地别开了头。 “奶奶,您和心羽慢用吧。”雷天宇说。 “什么意思?”雷陈珠脸色一沉,立刻板起脸问道。 “我们出去吃饭。如果觉得菜吃不完很浪费,可以打电话给天帆。”雷天宇对着脸上闪过笑意的陈心羽说完,便握住辛晓白的手,与她十指交扣,拉着她转身就走。 辛晓白被他冷凉的大掌一握,打了个寒颤。 她直觉想抽手,他却握得更牢了。不过,她此时只想快快离开,也就不再费事挣扎了。 “他以为他可以想挑谁进门就挑谁进门吗?不可能。”雷陈珠抓住陈心羽的手,严声命令道:“我让天宇打副钥匙给我,你从明天开始就过来替他准备晚餐。像辛晓白这种阶级的人,都是对我们有企图的,不要再让她接近天宇,懂吗?”陈心羽的手腕被抓得疼了,但还是默默地点头。 “那我打电话给天帆,让他一块儿过来用餐,好吗?”陈心羽拿起手机,轻声问道。 雷陈珠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妈是我的干女儿,我比谁都懂她。她不会让你跟天帆在一起的,因为天宇才是掌雷家大权的人,才是能让你爸的二房、三房眼红的女婿。你爸没儿子,又中风在床,谁都知道你们家的女婿是要掌权的。况且,天帆也不是那种会定下来的性子。这些,你自己心里都没有底吗?”陈心羽垂下眼,默默地将手机收回皮包里。 “奶奶,我们吃饭吧。”陈心羽笑容有些悲惨地说道。 雷陈珠点头举起筷子,才吃了一口便又放下了筷子。“算了,你还是打电话叫天帆过来吧。毕竟,之后机会不多,你自己的行为就要懂得避嫌了。”陈心羽咬住唇,用力地点头,然后拿起手机飞快地拨号着——就算只见一次也好,总好过仅能在脑子里想念啊。 第十五章 【第六章 嘟嘟嘲。您拨的号码无人回应。 乡嘟嘟。您拨的号码无人回应。 他究竟在哪儿? 自从两天前,我在电视上看到新闻报导印度飞机失事,且有两名华人死亡之后,我的心就静不下来,不断拿起手机拼命地拨话给他。 他之前说过这阵子要去印度。 明知道出事的人是他的机率很小,毕竟以他年轻有为的模样,新闻岂会错失这种洒狗血的机会。 但是,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他这种大忙人,手机不可能没开。我心急如焚到夜里没法子睡,而更糟的是——我没有任何人可以联络。 我活在他准备的华丽笼子里,却不知道主人如今去了哪里、何时会回来。这种不安且随时要被抛弃的感觉,让我不寒而栗。 所以,我google了他的名字,发现他是一间着名地产集团的总经理。我拨了电话到他们公司,可是总机一问“请问哪里找”时,我就挂断了电话。 我这里算是“哪里” 我的手机钤声蓦地响起。 我吓得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跳起来——飞扑到茶几上接电话,脚趾头撞到桌角,痛得我当场流下了眼泪。 “喂——”我泪眼汪汪地说。 “怎么打了这么多通电话?”他微冷的语气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没事。”我松了口气,伸手擦去眼泪。 “发生什么事了?”他再问了一次。 “知道你没事就好了,你去忙吧。”我想挂电话,因为电话里的他语气总是冷傲得让我不自觉想起“纡尊降贵”四个字。 “说。”他不耐烦的命令透过电话传来,让我咬了下唇。 真能跟他说我前两天的忐忑心情吗? “说!” “你电话打不通,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脱口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手机断了讯。 “喂?”我轻声问道。 “我丢了手机,现在才处理好。”他说。 我眨了下眼,觉得他的声音里隐隐有笑意。 “没事了吗?”他问。 “我一会儿把司机尤先生的电话传给你,你有急事可以找他。”“不”我第一时间是想拒绝的,可一想到这两天的辗转反侧,也就大声地喊道: “好,你快传吧!” “嗯。”他应了这声后,就切断通话了。 我看着手机,还在发愣。直到他再次传来简讯,我才惊醒过来—— 我两天后到家。 我亲着手机,整个人躺进沙发里。 接到他的电话,我以为我总算可以睡场好觉了,可是我睡不着,脑子的思绪缠得很乱,害得我肩颈僵硬,根本没法子放松。 遇见他之前,我原本早晚各有一份兼职工作。可和他在一起后,他完全依他方便在过日子,几次兴之所至的把我从上班地点搪走,或者没让我去上班,加上那时突如其来的一场重感冒让我病了半个月,兼职的工作自然全都没了。 “辛晓白!你怎么可以依赖一个人生活,以前那个自立自强的辛晓白到哪里去了!万一他突然不和你联络,或是突然对你没感觉了,那你要跟你妈妈一样e望着男人过日子吗?”我危机警钟大响,大声对自己说完话后,立刻爬到电脑前,打开求职栏开始找工靠山山倒,靠自己最好! 我只是一时忘了而已 雷天宇拉着辛晓白上车离开他家的十分钟后,才在红:灯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想吃什么?” 打从上车就对着车窗发愣的辛晓白,一时之间还没回过神,呆愣了一会儿后才回头看他,呐呐地问道:“吃什么可以变得不贫贱?”雷天宇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脸,浓眉倏地恶拧了起来,粗声地说道:“你从小到大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你不需要别人的认同,你该为自己感到骄傲。”一股泪意直朝辛晓白的眼眶里冲去,她用力地睁大眼,努力地眨眼想眨干泪水。 “谢谢总经理的赞许,那你要帮我加薪吗?”她眼巴巴地问。 雷天宇蓦地出手掐住她的腮帮子,将她脸蛋捏成了苹果脸。 “好痛。”辛晓白抱脸惨叫,乘机拭去泪水。“我要申请职业伤害救济金。”她朝他伸出手,作势要钱。 雷天宇右手抓住她的手,牢牢地一握。 她的胸口,倏地一疼。 交通号志转为绿灯,他左手握着方向盘,无事人般的继续开车往前。 辛晓白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想起他今天待她的种种,她拉高两人的手,眼神带着几分娇羞地瞥他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我是黄金单身汉,这一握,就当成救济金。”“这是什么冷笑话!”辛晓白哇哇大叫地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地把自己的手压在身下,不高兴地说道“谁要这种不能吃的东西。”“那你想吃什么?”“吃香喝辣都好,只要能敲你一顿的都可以,快饿瘪了。”她鼓着腮帮子说道。 “那就吃日本料理吧,下个路口就是锦园了,他们的日本料理还不错。”“好好好。”她耳闻锦园又贵又好吃已久啊。 雷天宇看她一脸藏不住的馋,发现他开始期待这顿晚餐了。平时用餐吃饭对他而言就是一种填饱肚子的行为,可和她在一起时,总是不同。 “你现在带我去吃饭,没有什么企图吧?”她怀疑地看他唇边的笑意一眼。“哪种企图?”“像是想把我推入火坑的那种不良企图。像是那种你应该是接到了简讯,知道你奶奶要来用餐,所以才故意拎了我过去做饭的那种意图。”她不快地说道。 雷天宇挑眉不语,将车子开入餐厅的停车场。 车子一个甩尾,潇洒地停入停车格里。 他熄了火,朝她倾身而来。 她屏住呼吸,可车内空间再退也有限,他那张带着一分笑意、三分冷、六分帅得无法无天的脸庞还是悬在她几寸之外。 “如果我对你真的有企图呢?”他的黑眸闪过一道光芒,微冷气息拂动着她前额的发。 “我会劝你去看精神科医生。”她双臂挡在他胸前脱口说道。 “说这话是想唤回我的记忆吗?”雷天宇又朝她逼近一点,两人鼻尖于是不经意地轻触了一下。 她吓得往椅背一缩,眼睛因为看哪里都不对,索性闭上眼睛大喊道:“停!停啦!”“或者,我真的该去看精神科医生了。”辛晓白感觉自己的额头被轻触了下。 她蓦扬眸,他已经退开。 刚才额头上的那种触感,很像是唇印——辛晓白气息紊乱,眼神慌乱地看他一眼,却没有勇气询问。 “发什么愣,下车吃饭。”雷天宇伸手揉乱她的头发,无事人一般的先下了车。 辛晓白龟速地解开安全带,这才顶着一颗鸟巢头下车。算了,就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吧,反正他们两人之间原本就该如此的。 之前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美好得像爱情小说,她甚至认真考虑写成故事出版嫌钱。毕竟,钞票才是现实。而如今的现实就是——分手三个月了,他没再追过来。 是她不知道天御和雨田集团有关,自己送上了门,两人才又再度碰头的——唉,这算是哪门子缘分啊。 “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要注意服装仪容。”雷天宇长臂一伸,将她捞到身边,长指梳理着她的发丝。 几名经过他们身边的女子,全都不约而同地投以艳羡的目光。 “喔。”辛晓白如宠物一般的呆站着,任由他整理着她的发,忘了这头根本就是他的杰作。 雷天宇看着她傻不愣登的样子,他重重敲了下她脑袋后,自顾自地大步往前走。 留下被敲痛的辛晓白捂着头,真的觉得自己需要去看医生了。当然,最好是把雷天宇也一块儿带去,因为他显然病得比她还重啊。 否则何必表现出一副对她情深意重的样子!毕竟——他们已经分手了。如辛晓白原先对于她和雷天宇之间还有任何的胡思乱想症状,因为那晚在锦园用餐,雷天宇的笑容虽然异常得多,待她也亲密得像是两人不曾分开过。但,她隔天在公司看到的他又恢复了一派冷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好像她不过就是个路人甲,那她又何必装熟呢? 况且,之前话都说白了,她也早搬出他安排的房子,算是已经彻底切断关系了。 虽说后来老天给了她机会进来天御,但她当初面试遇到他时,其实是想一走了之的。要不是他那副恨得她快点离开的表情刺激到她,她又怎会厚着脸皮留下来? 总之,人都留下来了,就要做最好的打算。要知道像她这种口袋空空的人,是要为了自己的人生奋斗的,没时间为了感情废寝忘食啊。 就算雷天宇在公司的刻意疏离让她有些受伤,但这无所谓,因为她知道她会从那段关系里走出来的——例如她平时看到江文凯也是很心花怒放的,也许等到她的心再春暖花开一点,要她倒追江文凯都有可能。 第十六章 辛晓白坐在座位上一边发呆,一边整理着上茶苑之前要做完的文书工作。老实说,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她虽不敢说对工作已经全然熟悉,但她对雷天宇的行程却已经有了基本概念。他九点上班,花一个小时在顶楼茶厅里试喝新茶、观看完茶农及茶探回传的报告一一这阵子偶尔会叫她过去特训茶艺,顺便把她钉得满头包。 接着,他会进到办公室看财经报告,掌握地产趋势。接下来则到雨田集团办公,或是针对企划提出看法。而所有他参与的会议都被要求在三十分钟内结束,以符合他对效率的要求。 他的工作时间比员工都长,员工对他也是衷心佩服。虽然他的冷厉态度难免让员工认为难以亲近,但是大老板高高在上,似乎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因此,辛晓白总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和她住在一起时,会躺在她身上、会命令她揉肚子减缓他胃痛,但她怎么看都觉得只像在撒娇的雷天宇“晓白,你先去吃午餐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丁淑华说道。 “好。”辛晓白点头,起身伸了个懒腰后,便到一楼的员工餐厅。 点完餐,双手合十祈祷完毕,正打算要大快朵颐之时,一个人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她抬头看到江文凯,立刻回以灿烂笑容。 之前在工作及茶叶上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都是靠江文凯主动帮忙才度过难关。她看他愈来愈顺眼,虽然他们两人的“爬山之约”至今尚未履行,但她把他当好朋友及未来男友的可能对象却是事实。 “你刚才是在祈祷吗?”江文凯笑着放下餐盘,坐了下来。 “是啊,祈祷这份工作可以长治久安,最好能撑到我光荣退休。”她笑嘻嘻地说完,指着他的餐盘说:“我也很爱古老味卤排骨,之前连吃了一个星期。”“那要不要再分你一点?我早餐吃得晚,怕吃不完。”江文凯笑着说道。 “好啊,不要浪费食物。”辛晓白大方地接受了他三分之一份的餐点。 “你可是被安排要去上评茗师课程的精英,应该要对自己更有信心。”“那是蒙到的,你才是总经理眼里精英中的精英啊。”辛晓白朝他竖起大拇指,这话倒不是拍马屁,因为江文凯经常代替雷天宇巡视各处分店,是众所皆知之事。 “我只是进来得早,在公事上多你一些负责的机会而已。日后,搞不好我回到老家去接管茶业,你在这里的职位会升得比我还高”“放心放心,你是我的恩人,我不会忘记你的”两人就这么边用餐边说话,又闲聊了一些他父母年事已高及公司的事之后,他状若无意地问道:“我昨天到锦园吃饭时,好像看到你和总经理一起离开,我没眼花吧?”辛晓白嘴里正塞了满满一大口饭,一时之间还没法子反应。只能睁大眼拼命摇头,直到把饭咽下去为止。 “他只是心血来潮找我去吃饭,什么事都没有,你千万别误会。”她焦急地倾身向前解释。 江文凯见她一脸怕他误会的神情,心里其实开心,可还是忍不住说道:“总经理不像是会心血来潮的人。”“人都会有心血来潮的时候吧,看我被总经理录取一事就知道了啊。”她干笑地端起面前的汤喝了几口。 “你客气了,我们都知道你是董事长亲自交代要录用的人。”江文凯看她似乎喝得很高兴,便把他手边没动过的汤也递到她面前。 “原来大家都知道啊。”她端起他的汤继续地喝,免得她尴尬到想找地洞钻。 “董事长打过电话给我,说要直接录用你。那天也不知道总经理怎么会看到履历表,突然就到了面试会场,他通常只会在最后一关面试时出现的。”江文凯说。 “呵呵呵。”她继续喝汤。 “没关系,进来之后就是靠个人的努力了。总经理对你另眼相待,所以才安排你去考评茗师的,不是吗?”江文凯拍拍她的肩膀说道:“要去茶苑了,心情如何?东西都整理好了吗?”“有一点紧张吧。至于东西,其实没什么好整理的,因为茶苑规定只能带一个二十寸的行李箱。”好像也交代了要带一套正式服装。但那是什么东西?是礼服还是上班套装?她一点概念都没有,得找时间去买。 “听说评茗师训练很精彩,合格率也很低。” “难忍能忍,难行能行。”她握紧拳头替自己精神喊话。 江文凯不无遗憾地看着她,脱口说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想嫁入豪门。”“没有,我一点都不想嫁入豪门,我很清楚我自己的分量。”辛晓白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知道话题怎么会跳到这里。 “所以”他迟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倾身向前,压低声音追问道:“快说——知道什么啊?”“评茗师除了正式的天御员工受训之外,还有一种被称为“名媛评茗师”的特训,因为会有其他名门闺秀一同参与,因此也被称为雷氏家族的选秀大会。雷家内部有几门亲事都是这样谈成的。”江文凯说。 什么鬼啊!辛晓白知道她现在嘴巴合不拢的样子,肯定蠢得不得了,但她完全没法子控制。 “你的意思是——这次评茗师训练其实是雷家内部选秀大会?”她咽了口口水,以免自己口吐白沫。 “是。我跟雷老夫人碰过几次面,她正巧提过这些事,她还说许多名门闺秀都以通过评茗师为荣。”“雷家以为自己在当皇帝吗?不过就是一家很有名的茶公司啊”“雷家雨田集团的土地市价是天御的十多倍吧。天御是雷先生五年前接手后,才成就了几亿的茶市场,可区区几亿,雷老夫人还不见得”“区区几亿?”辛晓白目瞪口呆地瞪着他。“你脑子有病吧?不然就是算数很差。”“所以你是真的不知道这次的评茗师内幕?”江文凯松了口气,神色柔和地凝望着。 “随便啦,反正他们也不会选中我当媳妇。而我的目的是评茗师资格,不管参加哪一届都一样”“那如果是总经理选中你呢?”江文凯问。 辛晓白闻言一惊,啪地一声打向他的手臂,故意一脸惊惶地说:“开什么玩笑!他如果真的对我有意思,我人就在他办公室外头,干么还费事把我弄到山上?”“说得也是。”江文凯揉着手臂,苦着脸说道:“你打人力气一向这么大?”“抱歉。”她举手行礼,吐吐舌头说道:“这样别人才知道我饭没白吃啊。”江文凯大笑出声,笑得附近同事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 “你笑点很低喔。”她最怕引起注意,连忙压低声音说道。 “你害我笑到内伤,得付我精神赔偿费。”江文凯一本正经地说。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见他居然又笑了,她忍不住随之笑着说道:“不然,我再去帮你拿一盘饭,让你补元气?”“不用了。”江文凯坐正身子,敛去大部分笑意,正经地说道:“哪天一起吃饭,我就原谅你。”辛晓白怔了一下,看着江文凯清俊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 “没关系,不勉强,我只是开玩笑的。”江文凯说。 “不勉强,我这人只要有饭可以吃,什么都不勉强。”辛晓白摆手摇头兼以咧嘴笑,可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不矜持,小脸渐渐地胀红成一颗苹果。 “那就一言为定了。”江文凯朝她伸出手,笑望着她的苹果脸。“等你从茶苑回来后我们再约,如果我有空到山上也会去看你。”“好、没问题、一言为定。”辛晓白甩动他的手,傻笑地说道。 “先祝你一切顺利,我下午还要出差,先走了。”江文凯对她一笑之后,这才转身离辛晓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着天御的风水真的好好,她喜欢的类型终于对她表示好感只是,她为什么没有心头小鹿乱撞?为什么没有脸红心跳?为什么脑中还浮现雷天宇的影子? 他们已经分手了!雷天宇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就要在茶苑选秀大会里,挑选一个像陈心羽那样的仙女当妻子了。她和他撇清关系是对的,免得徒增伤心辛晓白觉得愈想愈烦躁,倏地起身,决定回办公室喝一杯高山茶,好让脑袋清醒一点,不要再想雷天宇了。 就她来说,一杯好的高山茶,真的能让人忘忧,尤其用的是雷天宇那些听说价值连城的茶叶。 第十七章 餐后辛晓白用她前阵子中午被雷天宇硬逼出来的基本技术,替自己泡了一杯高山茶。那股不加糖也清甜的茶香,让她喝得出了神,而刚进办公室的雷天宇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辛晓白。”雷天宇唤道。 辛晓白的傻笑顿时僵在唇边,她砰地一声放下茶杯,倏地从座位里起身,旋即扬起一抹很公事化的明亮笑容。“总经理,欢迎回来。”“泡一杯你刚才喝的茶过来给我,我想知道那杯茶里有什么魔力,可以让你在繁忙的上班生涯里露出像在仑里岛度假的笑容。也许我们的工作应该互换一下。”他冷冷地说道。 “大人冤枉啊”辛晓白情急之下忘了要严守上司下属的分际,只差没扑上去对他演一出哭天抢地的大戏。 雷天宇紧抿的双唇这才松开了一丁点。这阵子,他被公事还有私事烦得只想搞失踪,凭什么她还能这么逍遥又自在? “总经理,晓白一直都很努力——真的只是稍作休息。”丁淑华看着总经理沉凝的脸孔,轻声地补了一句。 虽然她也很想笑,毕竟除了辛晓白之外,还有谁敢在总经理面前耍宝。 “是啊是啊”辛晓白点头又点头,点到丁淑华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空点头,不如送茶进来。”雷天宇又瞪了辛晓白一眼。 “遵命。”辛晓白一溜烟地冲进茶水间。 雷天宇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她眼巴巴地就像只想讨好主人的小狈,他唇线往上一勾,转身走回办公室。 丁淑华没忽略那个笑容,内心倒抽了一口气。 名言之所以成为名言果然有其道理“爱之深责之切”指的就是总经理对辛晓白的这种态度啊。 先是将辛晓白眨得一文不值,然后再录取人;先是不闻不问,继而又开始教导辛晓白所有事务。最后,还派她去考评茗师,他自己则亲自上阵在午休时间教茶,有爱、有爱、真有爱 只是,总经理的这份爱是于“公”还是于“私”她就真的看不出端倪了。 丁淑华看着总经理的办公室大门,突然间觉得上班有八卦可期待,真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雷天宇回办公室,看着桌上摆着要他签名过目标文档、国外合作计划、茶农的报告,以及地产方面的周报做不完的事、重复的每一天。 雷天宇扯松领带,闭上眼往椅背一躺。 门上响起两记敲门声,他连眉头都没抬一下。 “茶来喽!好喝的天御老乌龙来”辛晓白进门看到他闭目养神的样子,立刻改成静音模式,她无声地将茶碗放到他手边。 应该要走的,可她看着他疲惫的脸色,脚却生根了。 在她陪他的无数夜晚里,最心疼他这副神情。以前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卯起来打拼,现在知道他是被领养的之后,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好像又痩了。辛晓白在心里叹了口气,踮着脚尖转身,准备去帮他叫一份饭——她敢打赌他一定还没吃,即使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 “站住。” 辛晓白朝他看去,他仍闭着眼。 “吃饭了吗?”她脱口问道。 “不想吃外面的东西。” 辛晓白见他一手不自觉地捂向胃,虽然明知道这家伙是有钱人,想吃满汉全席都没问题,还是忍不住觉得他看起来有点惨。 “你可以请人到你家做饭”她说。 “不请自来的人可多了。”他睁开眼,黑阵看入她的眼里。 想到之前奶奶要陈心羽晚上到他家准备晚餐一事,他的脸孔就紧绷了起来。 “我的意思可不是要毛遂自荐。”怕他误会她有企图,立刻划清界线。 “干么客气?”见她一脸戒慎,他闲散地坐直身子,指节不经意地在桌上敲了几下。 “既然这么想来,那就今天晚上到我家做饭。”“我没有想去,谁希望下班还要做白工啊?”辛晓白决定既然他们已经郎无情妹无意,明算帐也是应该的。“而且你上次说煮饭要给六千块,还没付款。”她昂起下巴,用一种他很没雇主道德的表情看着他。 雷天宇黑眸锁着她,看着她眼里的生气勃勃,还有她写在脸上的楚河汉界讯息,他垂眸掩去眼里的算计光芒。 “拿去。”雷天宇拿出皮夹放到桌上,往她的方向一推。 辛晓白伸手打开皮夹。 “你皮夹里只有两千块。”她瘪着嘴说道。 “我是让你拿金融卡去领。”他说了密码,目光却没离开她。 为什么看着她时,他就觉得没那么疲惫?是因为她过的是另一种他觉得随心所欲的人生? “你这样随便把金融卡密码告诉别人,很容易受骗上当。”辛晓白抽起卡片,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认为我会随便把金融卡交给旁人?”他问。 “那你干么信任我?”她内心暗暗窃喜,等他开口说些她老实、人品好之类的话。 “因为你笨。”他一派轻松地看着她。 辛晓白胀红脸,只想把金融卡往他身上扔。 “我先去楼下领钱了。”她瞪他一眼,决定来个眼不见为净。 “多领六万,当成我预付你未来十次的晚餐费用,从今晚开始”“且慢,我没答应!而且我就要上山考评茗师了。”辛晓白蓦回头,看着他无事人的模样,忍不住抬高音量说道。 “你当真以为自己会在山上撑很久?”他唇角往下一抿,语气讥讽。 辛晓白最讨厌他这种表情,气到双手叉腰怒瞪着他。 这家伙已经长得一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模样,就应该要更加注意自己的面部肌肉才对。要知道睥睨神态一没摆好,就会变成轻视、瞧不起人。 “我只知道我会努力再努力,而你身为雷家未来的接班人,应该知道评茗师对你们家族的特殊意思。你送我去究竟是何居心?”她说出这话原是为了想驳倒他,可说到后来胸口却不由自主地闷闷的。“你就那么想让我在选秀大会中出丑?”她的声未落地,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她还来不及反应,他便硬是揽住她的腰,把她扣到了他的身前。 辛晓白倒抽一口气,慌乱地推着他的手。情急之下,说话速度可比连珠炮。 “这儿是办公室,我们是上司跟下属的关系!而且我们分手时已经说过,就算见面了,也要当成不认识的”她的话落入了他的唇里。 分别了太久,两人的唇一相贴,彼此都先倒抽了一口气。然后,不知是谁先失了理智咬住对方的唇,一场纠缠于是展开。 对辛晓白来说,他的吻霸道,但却总能从他那里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及回应。可他的吻也是最温柔与最诱惑的,他舌尖的轻撩慢拢,灼热得足以让人化成他身下的一滩春水。 她当初就是沦陷在他的亲吻之下,每回一被吻,她就觉得自己像是爱情小说里的女主角。他的唇离开时,她腿一软,只能紧揪住他的手臂。 “”她想开口,却觉得喉头发紧。 “想说什么?”他挑起她的下颚,眼神仍带着侵略的光。 “想说我可不可以告你性骚扰?”她气息微喘地问道,身子仍然微颤着。 “在你的手紧抓着我的衬衫,还回应了我的时候告我骚扰?”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红着脸,用力推他。不料,还在腿软的她,自己却先歪歪倒倒地后退了三步不止。雷天宇大笑起来,大掌抓住了她的手臂,没让她跌倒。 “一点都不好笑。”她气得伸脚踢他的小腿。“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连我一根寒毛都不应该动。”他被踢疼,皱眉瞪她。只是,一看见她张牙舞爪的小脸,他的唇角便又上扬了秒钟。 “选秀大会那些事是谁跟你说的?”他问。 “谁说的不重要。”她防备地看他一眼。“重点是你不应该再吻我,不应该再拿那些莫须有的理由”“江文凯说的?”他打断她的话,只问他想知道的问题。 “不是。”她死也不会出卖朋友。“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打算要嫁进豪门,就怕你特意关注我,反而阻碍我的评茗师” 第十八章 雷天宇冷瞥她一眼,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饭还没吃,茶少喝点。”辛晓白想也不想便抢下他的茶。 “没饭可吃。” “我待会儿去给你买!” 辛晓白才说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鸡婆个什么劲啊! 雷天宇闻言,心情稍好,淡淡地说道:“名媛评茗师训练确实是家族挑人的方式之一。我家人这回铁了心,一定要硬塞人到我身边,我认为与其如此,不如自己先安排一个假想敌堵他们的嘴。毕竟那些名门小姐若以为我有女友,也不会对我做出太明目张胆的举动。”他说。 辛晓白闻言后退三大步,指着他鼻子凶巴巴地说道:“原来如此!你竟想拿我当挡箭牌,你这个奸诈小人!”“小人安排你到山上接受训练,成为专业人士。”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苹果脸说“小的错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喔——”辛晓白翻了个白眼,一手叉腰、一手直指着他斥喝道:“你用这种招数脱身,万一日后公司有人想追求我,听到我跟你有个五四三的,亏损的可是我的大好前景。”“公司有人想追你?”雷天宇微乎其微地抿紧下唇。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唇边飞出一抹笑,笑到她必须用手去掩。 “公司日后会再加强对美的训练课程。”他说。 辛晓白瞪他,瞪得很用力。 他双臂交握在胸前,双唇不快地抿成一条线。 “如果你这么嫌弃我,干么找我去参加评茗师的考试?”她昂起下巴说。 “藉由评茗师来找媳妇是陈年的无聊旧习。如果每年都有不合格人选混进去,久而久之素质降低后,大家就没兴趣参加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找我去降低素质?”辛晓白抓紧羊毛开襟外套的下摆,免得忍不住傍他一拳。 “陈心羽学习茶艺至少五年,还有一个精研日本茶道留过学,另一个是蓝带学校毕业的,对茶艺也有些兴趣。你去难道不是降低素质?”所以,他之前才会时不时把她叫过来泡茶、认茶叶,就是因为怕她输得太难看。 “马”辛晓白吞下脏话,掩饰似的说道:“妈啊!她们真的好优。”反正,他找她去,就是要她在那里装疯卖傻、衬托大家的美好和厉害,让大家有种良莠严重不齐的错觉就对了。 想想也没错啦,否则她真以为自己有资格站到那个位置吗? 辛晓白心形唇瓣一瘪,像没电的机器人一样地颓下肩来,拖着脚步往门口走。雷天宇挡住她的路,敲了下她的脑袋。 “奇迹永远都在发生。”他是真心希望她能在那里学到一点东西的。 “是啊,我能站在那里也算一个。”她继续低头看着地板,心情更差了。 她早就明白人生有很多不公平,她这一路闻来也从没抱怨过什么,现在也不过是有点惆怅罢了。 “你既知道,又何必一脸委屈。”他说。 “我没有!”她用力地抬高下颚,抬到后脑勺都快撞到肩胛骨。 他又朝她逼近一步,她则因为下巴仰得太高,只好开始后仰下跪。 “相信我的眼光。”他一手摘在她后膊上,黒眸炯炯地凝望着她。 “哈”他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再次成功阻止了她的自嘲。 “你再敢亲我,我就辞” 他一挑眉。她硬生生把话吞下来,冷笑一声后改口道:“我就跟别人交往。”雷天宇眸光一冷,看得她连打了几个寒颤。 “你可以出去了,晚上记得去我那里做饭。还有,待会儿记得先送饭进来,否则我就继续喝茶。”他面无表情地走回办公桌前坐下。 拿他的身体健康威胁她,他有没有这么嚣张啊。 “我不会去你那里做饭,我要去看我妈。”她说。 “你妈她”雷天宇皱着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这才淡淡地说道:“她跟着青山的人出去旅游了”“你怎么可能连这个都知道?”辛晓白不信,拿起电话拨号,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喂” “妈,你怎么听起来很虚弱?你生病了吗?”辛晓白着急地抓紧了话筒。雷天宇的拳头则握成了死紧。 “病你个头!我在游览车上睡觉啦,找我什么事?”“你要出去旅游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明天就上山了,之后也不知那里方不方便联络”“不用联络,我好得很!还有,上山后自己保重,争气一点,考上那个什么鬼评茗师的,听到没?”“呵呵呵,干么突然这么关心我?”辛晓白笑着揶抡着向来不怎么管她工作的妈妈。 “你没事吧?转性了喔?还是要表现母爱给车上的人看?”帕,电话被切断了。 好吧,妈妈一点都没变。辛晓白不情愿地挂断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妈的行踪?”她抬头瞥他一眼。 雷天宇看了她好一会儿,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跟她说,但真正开口时,语气却是极为平淡。 “我爷爷也报了那一团,我刚好看见了名单。好了,你出去吧,我要忙了。你晚上记得过去我那里做饭就对了。”在她出声抗议前,他放低声音说道:“我已经很久没能好好吃一顿家常饭菜了。”她望着他确实明显削瘦的脸庞,秀眉蓦地一拧。 “你保证除了做饭之外,什么也不会发生?”反正她对他就是同情心泛滥啦。 “现在是要我发誓还是交保证金?” “最好是一起。”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其实很痞。 “辛晓白——”他眯起眼,倾身向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现在就给我出去做事,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辛晓白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咻两步便转身飘了出去。 之前分手三个月不闻不问,现在又心血来潮想要她回去做饭,她辛晓白才没那么容易被摆平。 辛晓白才回到办公室,还没坐下,就接到内线打来的电话。 “总经理办公室,您好。”她反射性地接起电话。 “晚上顺便把你的行李带过来。” “不可能!”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丁淑华看了她一眼。 “我明天上山,顺便载你上去,那里没人带你会找不到。”“我叫车,一定到得了。”“行李没带来你就不用上山,我直接取消你的训练资格。”啦——他挂断了电话。 “只会欺压善良百姓,你会有报应的。”辛晓白啪地挂断电话,气得胀红双颊,对着电话诅咒道。 “是总经理打来的电话?”丁淑华目光在她微乱的头发、衣衫,还有变得有点模糊的口红上转了一圈,心下便是一惊。 总经理和辛晓白果然有异状! “”辛晓白看着丁姐明亮的目光,硬生生把要往下点的头改成左右摇晃。 “当然不是,只是个路人甲。” “你演技很差。”丁淑华笑着说道。 “我发誓我跟他”原本应该没关系了,呜“千万不要乱发誓,万一你被天打雷劈,我离你这么近,会遭池鱼之殃的。放心吧,我会保密的。”丁淑华朝她眨了下眼,忍不住又好奇地打量了她一回。 “丁姐,我们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辛晓白辣红着脸看着乐不可支的丁姐,当真是哑巴吃黄连,只能扮出有口难言的苦脸啊。 丁淑华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姿态倒是比以前亲昵一些。“放心,跟在总经理身边,什么事能说与不能说我自然有分寸。好好把握,总经理这种精英毕竟少见。”冤枉!现在不是她要不要把握,而是她整个人都在雷天宇掌握下的问题啊!辛晓白在心里做出孟克名画“呐喊”的惨叫姿态,悲惨地先打电话替他叫了他以前还算愿意吃的那家日式便当,然后再将注意力转回她的公事之上,鸵鸟心态地希望——今晚,慢点来吧。 可是,今晚慢点到,明天她到山上茶苑展开新生活的日子怎么这么快来临啊?人生,果然充满了矛盾啊。 第十九章 【第七章 这一晚上很难得,因为我跟老妈居然相处甚欢。 我们一起去买衣服、一起去吃饮茶。她不提那些烂男人,没挑剔我买的一件式粉红居家服不够性感或**,我也没批评她的生活,只是听她抱怨着近来吃药也改善不了的胃痛和背痛,两人和乐融融到简直可以成为模范家庭的典范,直到——专属于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思念太猖狂,一个冷不防,一想起你,忙碌的生活变得空荡荡。对心事说谎,把你想到多么的不堪,伟大的你还想我怎样。你也太猖狂我看着手机好一会儿,因为他这次出差到日本七天音讯全无。 上个月,他从印度回来后,对我难得地你侬我侬了数日,害我以为这人恶习已改,铁定有把我放在心里了,结果呢? 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他还是什么事都不对我说的死个性,我还是对他所知不多。幸好,我现在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建设。反正,他不跟我分享生活,那我也绝不对他说,我已经开始投履历了。 思念太猖狂,一个冷不防,一想起你,忙碌的生活变得空荡荡。对心事说谎,把你想到多么的不堪,伟大的你还想我怎样。你也太猖狂“你干么不接手机?”一看到我妈一副很想帮忙接电话的表情,我立刻大步走到外头。 “你回台湾了吗?”我按下接听键,冷冷地说道。 “回来。”他在电话那头命令道。 我脸色一沉,心情跌到谷底。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是把我当钟点女佣吗? “我在忙,忙完就回去了。”我没好气地说。 “饿了。” “在我没出现前,你饿了时怎么处理,现在就怎么处”他挂断电话。 我大步走回餐厅,我妈一看到我立刻八卦天线全开。 “怎么了?”我妈问道。 “大爷肚子饿,找女佣回去给他打理饭菜。”我没好气地说。 “那你还不快点回去?”我妈快手把帐单推到我手边。 我拿过帐单,伸手再叫来甜品推车,准备继续大快朵颐。 “我和你不同。我要过我的人生,而不是依附在一个男人身边。”我点了芋头西米露和流沙包。 “你和我的不同,就是你已经二十四岁了,还不懂男人。”我妈近来食欲不好,所以只点了一份豆花。 “是,你最懂。”所以,才会老是被甩、还倒贴钱。 “你那个男人一个月只领三万多块,早晚也会叫你倒贴的。而且两个人在一起,钞票本来就是互通有无”我妈开始叨叨絮絮地说着她的经验谈。 我妈知道我有男友,但我没让她知道他有钱到足以让她去办流水席,只让她以为他是个普通的白领。 “饿了就要自己去找饭吃,是连小学生都知道的事情。”我打断我妈历任失败的经验分享,不认为我能从里头学到教训。 “他可能只是想撒娇。”我妈说。 “撒娇?”我一怔,脑子闪过他冰块般的冷脸。 “是啊,男人累了还是病了,就跟孩子一样会特别黏人啦”我妈见我语气稍有犹豫,便立刻又开始了第二场“男人经” 我花了两成的心思听她说话,其余心思却都跑到了他身上。 他打电话来说肚子饿,该不会是在出差这段期间都没有好好吃饭吧。 可这能怪我吗?只能怪他太龟毛!我做的菜不过就是家常小菜,也没下蛊要他别吃其他地方的饭菜。那他今晚的这种举动,不会是真的在——撒吧! 一忖及此,我的自尊心让我飘飘然地有如置身天堂,同时,我也担心起他的身子来。那么偏强的男人竞会打来,不会是胃痛到昏天暗地了吧。 他之前经常忙到连连胃痛到倒在我的怀里,那脸色之青白、手脚之冰冷,吓得我几次都想打电话叫救护车“我先走。”我抓起帐单,恨不得插翅而飞。 “走走走,早该走了。”我妈一手吃豆花,一手赶着我。“男人啊,有时候还是得宠。你多宠他一点,他以后遇到别的女人,就会更加想着你的好”我皱起眉,因为不喜欢他也会躺在别的女人腿上,让她们替他打高丽菜汁或是山药牛奶,更遑论是揉肚子或者是按压小腿胃痛穴道。 可我这是什么心态?我明明知道我们的家世是天壤之别,我也从没想过要跟他天长地久啊。 一个小时后,矛盾的我带着一包清炖高汤、一包食材、一杯护胃的蔬果汁回到了家。屋里只亮了一盏沙发边的立灯,而他躺在沙发上头,连西装外套都没脱。 我上前一看,倒抽一口气。 他脸色惨白,活像是已经死了一天一夜。 幸好他双唇还在颤抖,身子还偶尔抽动一下以示生机,我才没尖叫出声。我把手里东西放到茶几,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眉头就拧了起来。 “见鬼了,怎么烧成这样?”我诅咒出声。 他唇角一勾,然后睁开眼看我,那眼就是高烧后的浊红。 “起来,去看医生。”我伸手去拉他。 “浪费时间。”他抿紧唇,大掌一挥,压着我在他胸前趴下。 我听见他浊重的呼吸,挣扎着坐起身,一指戳向他的脸颊,气呼呼地说:“你这点时间不浪费,以后时间就都要浪费在棺材里了。”我一把探到他肩臂下,用尽全身力量拉他撑坐起来。 只是这家伙完全没有起身的打算,继续把他的脸埋在我的肩颈里。 我抓过抱枕塞到他身后,让他在沙发里坐起,然后把果汁插了吸管放到他唇边,完全就是照顾宝宝的阵仗。 他喝了几口,就别开了头。 “喝光喝光。然后我下个汤给你吃,吃完我们再去看医生。”我说。 “你是在哄孩子吗?”他将唇移开吸管,看着我说道。 “你如果是小孩,我就揍你。”我瞪着他,真的很想打他的头。 他咬着吸管,扬眉看我。 我看着他孩子般不防备的神态,心头一窒。突然间好想把他抱在胸前,说一些。宝宝乖之类的温暖话语。 天啊,我今天是怎么回事?干么硬要把我们的关系安到这种温馨家庭牌里。 “我去下面。”我转身跳离,手腕却突然被他从身后扣住。 “干么?”我故意没好气地说道。 一个轻吻落在我的掌心。 我僵在原地,心跳如擂,整个人在下一刻哭出来都有可能。 “我喜欢你感动到说不出话的样子。”他的唇贴在我的掌心说道。 “我不是说不出话,我只是在想要怎么跟你说——我还是比较喜欢支票这种实质的感动。”我没好气地说道。 他低声笑着拍了下我的**,把我往前一推。 “去替我煮饭吧,小骗子。” 我回头对他龇牙咧嘴一番,转身气呼呼地跑向厨房。 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无害的小宝宝,分明就是一只狡猾鬼。 乡嘟。我的手机传来邮件的声音。 我打开手机,发现有人通知我过去面试。 我决定这几天再给他一个机会,看他愿不愿意对我再坦白一点,说说关于他这个人的生活近况。如果他还是什么也不说,那关于我准备再出去工作的事——我也什么都不会说。 既然一定得去他家,那辛晓白也就不客气地拿着雷天宇的提款卡领了一万两千元,以示她公事公办的决心。 只不过,拿人的手短。因此当她拎着行李到他家准备过夜时,怒火其实已经消去了一半。另一半则在她做了一桌菜,见他进行大胃王比赛似的把菜都给清光后,也全都消失。 而她在饭后才突然地想起,她根本没准备茶苑要求的那个什么正式服装,就连上班套装都没塞进去。只是少了套衣服,应该不会有状况吧。 第二十章 饭后,雷天宇因为要继续办公,于是威胁她也要坐在一旁学习,摆明了要她变相加班。 而辛晓白在发现他已完全投入在工作之后,也就乐得用他的六十寸超大萤幕看起电视,直到半夜十二点在沙发里打瞌睡的她,又被他拎到厨房里替他煮了一碗面。 然后,雷天宇不知从哪里变来了几块看起来就是美味无比的蛋糕,还有一壶茶。 她吃得开怀,又喝了几杯茶,等到他大老爷半夜三点说要入睡时,她却已是神智清醒,精神亢奋到可以再办一天公。想当然耳,这样的她,在隔天早上七点半被雷天宇抓着上车时,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大熊猫。 “去买早餐。” 雷天宇把车停在路边的咖啡厅,敲了下她的脑袋,把皮夹交给她。 辛晓白点头,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下车,买好早餐和咖啡上车。眼神虽茫然,却还记得先帮大老爷摆好咖啡,然后再打开三明治送到他手边,喂饱了他,还送上矿泉水让他喝了几口后,这才又瞌睡连连地倒在一旁。 要不是雷天宇威胁她早餐没吃完要扣薪水,她早不知道睡到哪重天去了。 “你前面的置物柜里有晕车药,吃下去。待会儿都是山路,我不想车上有个人吐到脸发青。”他命令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晕车?”她奇怪地看他一眼。 “你昨晚说梦话。”否则他何必在药局前停车,还支使她去买早餐。 “我才没有说梦话啊!我昨天看赛车电影说过我会晕车”她看他一眼,不知道他何时听进那些话。他明明眼观鼻、鼻观心地在工作,不是吗? “很高兴找到了你脑子还在运转的证明。所以,你现在该做什么?”他目光看着前方,佯装没注意到她的视线。 “吃晕车药。”她仰头用口水吞了晕车药。 “喝水。”他瞪她一眼,命令道。 “不用,我吞下去了。” “那是你以为的。事实上,那颗没被正确地用水咽下的药丸,可能正在腐蚀你的食道。”他继续瞪着她。 “没那么严重啦。”她打了个哈欠,踢掉鞋子乔了个最好的睡姿。 车子咻咻地切换两个车道,蓦地停在路旁。 “是在等我亲自喂你喝水吗?”他倾身向前,悬身在她上方。 他要怎么喂她?用嘴晡喂?一连串的绮想让辛晓白的耳朵开始泛红。 “我的饮料都喝完了。”她努力想撑着一分尊严,不想每次都是他一个口令、她一个动作。 “我还有瓶水。”他说。 “那是你喝过的。”她严正拒绝,为了表示两人之间很清白。 雷天宇眼中闪过一道利光,挑起她的下巴。她见他眼神凶残,以为他要强灌她水,吓得紧闭住双眼。 “我喝就是了,大人饶” 她的“命”消失在他的唇,他利落地撬开她的牙关,唇间浓缩咖啡的味道像兴奋剂一样地注入她的感官,轻易地将她吻到脚趾头都蜷了起来。 “我们已经相濡以沫了,你可以喝了吧。”他一挑眉,把矿泉水塞到她的手里。 她打开瓶盖,无言地喝了几口。 他满意地拍拍她的头,再度开车上路。 “下回乖点,不要老浪费我的时间。” 她点头,委屈地瘪起唇。要载人上山的是他、要她吃药的是他、要她喝水的也是他一一是谁浪费谁的时间啊! 幸好她从没妄想过要嫁入豪门当凤凰,看这名大老爷就知道豪门人有多难服侍。 辛晓白瞪他一眼,在他还来不及发现她瞪人前,便飞快地侧身把脸倚在车窗边,决定这一路都要维持假寐姿态。 谁知她姿势才摆好,很快地就打了个哈欠个、一个又一个。 然后,她感觉有件外套覆在她身上。 她心窝一暖,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只能勾唇一笑,抱紧了外套,把脸庞更加偎入其间。 雷天宇看了她抱着外套、睡得香甜的傻憨模样一眼,再度踩油门上了路。等到他发现自己在吹口哨时,车子已经开上了高速公路,而他的嘴有点酸,已不知吹了多久口哨了。 他怔愣了下,不明白她为什么总对他有奇怪的影响。 初见面时,她就让他移不开视线。就像她那时救了心脏病发作的陆玉兰之后,明明两个人不认识,可她在医院时的嘘寒问暖却让旁人频频跟陆婆婆说“你这孙女好孝顺” 他生活在大家族里,讨好心机看得够多了,她那种自然而生的关心,反倒让他新奇,所以不免又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之后,便又觉得多了些什么——他觉得她那张脸挺好笑,他想拎着她回家让屋子里有点人声,于是便不客气地将人揪了回去,让一切顺理成章。只是,她似乎从来没想过要和他长久在一起。所以,她还跟他说她的白马王子类型,一定要走斯文和气路线雷天宇皱起眉,握着方向盘的大掌开始青筋毕露了。车速火箭似的飙疾向前。 “呵呵呵”身边的她突然发出笑声。 他很快看她一眼——她正在好梦之中,笑得一脸肥猫吃到鱼的样子。 当初就是这样一张苹果脸掳走了他的心,而他会同意和她分手,也是想让她先重拾这样的笑容、好好过一段日子,然后在他这边的婚事底定之后,再把她带回身旁。 虽然他在分手的隔天就后悔了,因为 没她的日子,他真的懂了什么叫寂寞。 他知道两人分手时,她的话虽然说得决绝,但她对他不是无心的,否则不会伤心到几天都关在家里没出门——是的,那几天他也是守在她门外的。 这回安排她上山,虽然首要目的是想让她避开一些事,其实也是想让她多了解一下茶苑的事情,或者该说他希望她能考上评茗师,替未来她在他奶奶心目中的地位加点分。有时他想,如果他跟她说了他在家族里的立场,她会不会因此改变想法,转而体谅并支持他如今即将成形的婚事呢? 他们在一起时,他没对她开口,不是因为不在乎她,而是因为和她相处时,他只想好好陪着她,什么事都不想管。当然,没开口的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向来不习惯对任何人说出他的想法及心情。 虽说,在她提分手之际,他才知道她在乎的就是这一点。但那当下,他只一心恼怒着她为何不懂,他在她面前几乎已经是掏心挖肺的表现,怎么有心思去解释他的一贯性格。 况且,那时他的婚事已有眉目,在他不确认她能否接受之前,自然也只能先让她离不过,现在情况已经不同。她又重新回到他的生命里,耀眼到就连奶奶都知道了她的存在。因此,只要她没被江文凯追走,他便有自信能够重布新局,布到她和其他人都把她待在他身边当成理所当然一事。 雷天宇黑峻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紧抿的唇这才慢慢地松开,口哨声也再度回响在车辛晓白原就是个重眠的人,一夜没睡好本就倦,加上那晕车药对她来说药效显然过重,于是她睡得人事不醒,睡到还作了个长长的梦,梦中她躺在一张会摇晃的床上,抱着一条很舒服的被子,背景音乐是断断续续的口哨声,还听见雷天宇和别人交谈的声音。 “今年的评比规矩是谁决定的?”雷天宇问道。 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冷淡间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老爷子第一关,老夫人第二关。”一个略带沙哑的年长女声说道。 “看来这次能过第一关的人不会太多了。这次来了几个?”雷天宇笑着问。 “十二个。陈心羽你是知道的,还有富扬建设的大千金苏铃、达远贸易的二千金秋晓珍、维亚国际的三千金”好多千金,听起来就好贵!辛晓白噘了下唇,咕哝了一句连自己都没听懂的话。“她怎么睡成这样?”年长女声问道。 “是我的错,昨晚累坏她了。”雷天宇说。 妈啊,这话好暧昧喔。被雷天宇累坏的女人是谁? 她要看! 辛晓白挣扎着掀了下眼皮,动一下身子。 “我来叫她,她也该醒了。”雷天宇掐着辛晓白的腮帮子。“起来吧!以后晚上早点睡。不要熬夜了。”辛晓白睡眼惺忪地看着雷天宇,脑子缓缓运作了起来,咕哝地说道:“还不是你害的”“乖,以后让你早点睡。”雷天宇一脸宠溺地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 不甚清醒的辛晓白呆呆地看着他,在他重重捏了下她的腮帮子之后,她这才桂哇大叫着清醒过来。 “走吧。”雷天宇站在车门边,揽起她的腰,走出车子。 第二十一章 山上带着绿色植栽的清香空气让辛晓白倏然清醒,还倒抽了一口气——因为眼前站着一位身穿旗袍、梳着包头,清瘦脸上甚是严肃的老太太。 “陆婆婆!”辛晓白睁大眼,立刻冲到她面前,满脸笑意地握住她的手。“你怎么在这里?现在心脏还好吗?你气色看起来很好,变年轻了耶!”陆玉兰脸上的严峻线条,因为辛晓白一连串的话而柔和了起来。 “我长年待在山上,那次下山到城里就心脏病发,算是水土不服。被你救起之后,我就当这条命是新生的,当然要活得比以前更好。”陆玉兰亲密地拍拍辛晓白的手背。 “那你有没有睡饱吃饱?”辛晓白笑嘻嘻地挽着陆婆婆的手臂问道。 她打小也算是在各方邻居婆婆爷爷们的照顾下长大的,因此和他们相处向来很自在。 “显然比你好。”陆玉兰看向雷天宇,揶抡地说道:“瞧瞧她脸上那两圈黑眼圈,年轻人还是要节制一点。”“是,所以我送她来这里清心寡欲了。”雷天宇笑着顺手揽过辛晓白的肩膀。 辛晓白傻傻地站着,刚睡醒的脑袋花了一秒钟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们是在说她和雷天宇昨晚做了什么暧昧之事。“陆婆婆,我黑眼圈不是你想的那样啦!”辛晓白辣红着脸,哇哇大叫道。 “不用解释,婆婆知道我们之间的事。”雷天宇捏了下她的脸,笑容温柔地看着她。 辛晓白睁大眼,猛戳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很想叫他不要再演出这种对她爱不释手的戏码了。山上外人多,她会被吓到折寿的。 “冷了?”他问。 她还来不及说话,他已经从车里拿出外套裹住她,将她整个人揽进他的臂膀里。 辛晓白看到陆婆婆惊讶的含笑脸孔,她拼命地挣扎,想离开他的怀抱,无奈力气根本不敌他,急到脸蛋红得像苹果。 “没关系。后来天宇跟我说你们在一起了,我才顺便跟他爷爷提了一下,没想到,他爷爷不但杀过去看,还把你送到天御,现在连茶苑都来了。”陆玉兰笑着说道。 “但是——”辛晓白瞄了雷天宇一眼,继续伸手推他。“你站远一点,不要破坏我的名节,你这样会被别人误会”雷天宇挑眉,在她耳边低喃一句。“再闹的话,我就不客气了。”这样还不算不客气?辛晓白吓呆,顿时在他的怀里石化成一尊雕像。 “安排她住在我那里。”雷天宇对陆婆婆说道。 “你会让她成为大家的眼中钉。”陆玉兰说道。 “对对对,我乃一介平民,和大家同进出就好,住得比别人差也没关系。”辛晓白用力点头,后背都吓出冷汗了。 “放心,你承受得住的。”他说。 “你说得倒是轻松,面对异样眼光的人又不是你。”见他一副要推她上战场的表情,她一手抓住他的衣领,对着他低吼出声。 “放轻松。你连我都不怕了,又怎么会怕那群”他低头靠近她,鼻尖轻触她的鼻尖。“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呢?”“你——” 辛晓白的身子被他一把转过,面对一 一排穿着名牌套装的美丽女子们。 “我走了。你好好努力,记得一切有我在。”雷天宇在她唇间印下一吻,脚步轻松地走回车上,留下内心想冲上去宰了雷天宇,但外表却彻底被石化的辛晓白。 “大家好。”辛晓白挤出一个干笑。 没人理会她。 一双双像是由造型师化出的美眸,全都冷冰冰地看着她。 幸好她平时有练过,雷天宇的冷度比她们低五度不止啊。辛晓白继续笑着,目光看向她唯一认得命陈心初。 陈心羽低头跟身边女子说话,避开她的视线。 辛晓白于是僵在原地,任由这群精雕玉琢的女人把她从头到尾打量过数回,然后再流露出厌恶不屑的情绪。 辛晓白站直身子,昂起了下巴,不认为她们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她。她们所有人全都生活在同一个宇宙,大小姐们亲自嫌的钱也不见得比她多。可是,雷天宇方才的举动,看来就像是想让她循私走后门通过评茗师,大家会用鄙视眼神看她也是正常的。 辛晓白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千金小姐们瞪她的力道实在太浅,应该还要再吐她几口口水才对。 “婆婆,麻烦你先带我去洗手间好吗?谢谢。”辛晓白挨向陆婆婆身边,小声地说道。 陆玉兰点头,领着她往别处走。 于是,辛晓白和诸位千金小姐的初次见面便终结于——她以尿遁落荒而逃。 陆玉兰将辛晓白带到一间位于南边的木屋,说了让她今晚在这儿好好休息之后,便先到外头接了通电话。 “可恶的雷天宇!”辛晓白一见房间没人,立马扑到kingsize床上捶打枕头,直到她没力气再出拳为止。雷天宇没事在她的评茗师路上设路障、撒铁钉是什么意思?存心就是要这群千金小姐把矛头对准她,无法对他展开攻击就是了。 只是,方才那些千金小姐眼里的杀气及不以为然,她只消看一秒就头疼了,接下来的这一个月要怎么过?万一有个单元是大家投票选最该出局的人,连她自己都觉得该投自己一票啊。 最让她不解的是雷天宇的态度,不是已经分手了吗?就算是为了想让其他女人知难而退,也该先问问她的意见。 “臭家伙每次都恣意妄为!我如果再顺着你,就是天下第一大笨蛋”辛晓白趴在床上哀嚎半天,突然惊坐起身,警觉地打量这间以桧木铺地、清香扑鼻、屋内柜面也全走森林系路线的房间。 这里完全不符合他的黑魔王风,应该不是他的房间——陆婆婆应该没理会他的话吧。毕竟,她如果一来就被带到他房里,加上刚才的那个吻,她真的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过,来参加评茗师训练还有这种度假等级的房间待遇,真是太奢华了。 辛晓白开始在屋内进行观光,惊喜地发现就连浴室都装了恒温冷暖空调。她坐到窗边架高的和室榻榻米座位里,看着窗外的山景绿意,满意到不行。 “我可以进来吗?”陆玉兰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可以。”辛晓白跳下榻榻米,跳到门边,笑嘻嘻地开了门。 陆玉兰对她微微一笑,徐徐地说道:“辛小姐,根据我们这里的规定,白天集合受训时,要把手机交出来,专心上课,晚上下课后才能拿回手机。如果白天有急事要对外联络,可以告诉我们。”“婆婆,你叫我晓白就好了吧。”辛晓白笑嘻嘻地说道。 “我若叫你晓白,称呼外头其他人为小姐,你认为会有什么后果?”陆玉兰挑眉说“我小命休矣!”她悲惨地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陆玉兰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待会儿要集会,会先收手机,你有什么重要电话要打可以趁现在。”“好。”辛晓白打了通电话给妈妈,说明这里的规定。 只是,她话没说两句,还没交代完生活事项,她妈妈便嫌她吵,挂断了电话。“这妈怎么这么不乖”辛晓白摇头叹气地说道。 陆玉兰看着她老成的神态,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还可以再传一通简讯吗?”辛晓白问道。 “给天宇?”陆玉兰揶抡地问道。 “对。”他害她遭众人白眼,她当然要诅咒他—— 你不怀好意,会有报应的。辛晓白面带微笑,指下火爆地传出简讯。 “小俩口果然你侬我侬。天宇在外头一向冷冰冰,难得见他对谁这么笑容满面。”陆玉兰笑着说道。 “婆婆,他平素端着一张冷脸,现在却无端表现出和谐善良姿态,你不觉得这样很异常吗?”她压低声音说道。 “不论如何,他愿意为你动心思总是好的。好了,十五分钟后在茶苑大门玄关见。我带你到餐厅用餐,介绍你和其他人彼此认识一下,到时候会一并说明接下来一个月的评茗师课程及审定标准。” “好的,谢谢婆婆。” 辛晓白对着陆婆婆一笑,在婆婆离开之后,她冲进浴室迅速地冲了澡,再出来时,床上的手机显示着一封未读的简讯—— 什么报应?遇见你吗?雷天宇回复道。 辛晓白瞪着手机,发誓要不是因为手机摔坏了要花钱,她一定要当着他的面,把手机扔到他脸上。 可恶的雷天宇,她辛晓白如果没在这里考过评茗师,跌破他的眼镜,她就改名叫辛晓黒! 第二十二章 【第八章 我是热爱工作、奋发向上、独立自主的好女人我是热爱工作、奋发向上、独立自主的好女人当我第一百零二次,试图用这句话催眠自己我一点都不累'腿也一点都不酸时,打工时间刚好结束。 我笑着向大家说再见,拖着酸痛到不行的小腿走出快餐店的员工休息室,决定待会儿先去买一双弹性模。 是的,在过了九个月的米虫生活之后,我重新上工了。 今天是我上班第四天,我想应该是成功地瞒住了他,但我感觉自己可能会先被我弱鸡般的体力给打败。 果然由奢入俭难,人的日子就是不能过得太安逸。想我从十五岁开始打工,一天工作十小时,腰酸背痛虽然难免,但总还是活龙一尾。如今不过站了四个小时,我的小腿却已经硬得像是化石。 我扶着腰往前走,丝毫不在乎这样的姿态看起来会苍老五岁。真的好累! “原来时薪一百一十五元的工作,就是我最近找不到人的原因。”一道漠然的声音让我蓦抬头,惊跳了一次啊——他站在他的黑色宾士旁边,双臂交握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一如往常,他的穿着打扮没有任何名牌logo,但那剪裁配上他的气势,让他光是倚在车门旁边,就让人感觉金光闪闪、贵气十足。 “你应该去替亚曼尼西服代言。”我朝他竖起大拇指,不得不佩服这男人几乎是与西装合为一体,连一块赞肉都没有的精健身材。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他眼神命令我走到他身边。 “你刚才没有问问题,你说的是肯定句。还有,阁下只有上星期及上上星期分别心血来潮地找过我一次,不用说得好像天天都急叩我不到的样子。”我用柔顺语气说着挑畔的话,但人还是乖乖地走到他的身边,扯了下他的袖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我想知道。”他揽着我的腰,把我往副座方向带去。 “你先回去,我还要买点东西。”我转身,扯了下他的手臂。 见他双眸一眯,我知道那是他不高兴的前兆,但我双手叉腰很坚持。 他不由分说地拉开车门把我推入,扣好我的安全带,砰地关上车门。 我板着脸把自己窝进筒状座椅里,只是才坐下便满意到不想抗议了。 他坐进驾驶座,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便开车往前。 “你要什么,我让人送来。”他说。 “要两双弹性机,就是久站的人穿的那种。”我半腱着眼,累到连话都不想再多说。他没说话。 我扬眸看他一眼,他脸上的寒气简直可以急康长毛象。 “明天就把工作辞掉。”他说。 “为什么?”我坐正身子,严肃地看着他。 “为什么!”他的话是从牙关里迸出来的,力道铿锵有如子弹。“我缺你吃穿了吗?”“不缺,但我喜欢自食其力的感觉。”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想气氛变得太尴尬。 “怕我抛弃你?”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一点,还侧头看了我一眼。 “当然怕,我怕死了!像你这种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就算下一秒突然转身离开,我也觉得你不过是恢复正常而已。”我高举双手,语气夸张地说道。 “嘻皮笑脸,真心何在?”他咬牙切齿地说。 真心?我握紧拳头,想起他从不说自己的事,对我过去的点滴也很少表现出兴趣之“那你真心地对待过我吗?”我脱口说道。 他下颚一紧,车子很快地切换车道,在路边停了下来。 他侧身瞪着我,然后抓过我的下颚,重重咬了我的唇一口。 我捶他肩膀,因为他残暴地咬出了血。 他不放手,我于是也不客气地狠咬到他的双唇见了红。 他眼色一凶,在血腥味间彻底地吻了我一回,狂暴地吻得我们都激情了起来。 “你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他小声说。 “如果让你看清楚了,我还有什么把戏可以耍。”我决定以后对他说话就用这种半真半假的调调,反正我也一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明天汇笔钱给你。”他板着脸说。 “你平时给我的够用了。不过,你若是坚持要给我,我也不反对。” “那你明天就辞掉工作。” “恭喜你省下一笔汇款了,我要工作。”我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道。 他没回话,而我看着他紧绷脸庞还有青筋毕露的颈子,也别过头不再多话。够了!这样幸福的日子持续了九个月,已经太够了。 车子很快地开回了他为我准备的公寓,他没再开口。 只是大门才推开,他就疯了似的在门边占有了我的身子,然后折腾了我一整个晚上。 隔天一日,这位工作狂居然待在家里办公没出门,自然也就没让我去上班。想当然耳,新人旷职还能有什么待遇? 傍晚,他把我带到垦丁,在一区独门独户、大到可以住六个人的villa里待了三天。我整天晒太阳,虽然察觉到他试探的目光,但我仍然什么都没多说。 第四天,他在villa的小会议厅里开会,我趿着夹脚拖鞋说要去星巴克喝咖啡吃蛋糕。他看我一眼,见我一身轻便,也就点头了。 我在大厅柜台留了张纸条给他说我走了,然后走进通讯行买了一组新的电话号码,在搭车离开的路上,通知我妈我的手机要换号码。 我想——我们之间暂时就先这样吧。 果然,她不属于雷天宇的上流社会。幸好,她也没心存妄想过。 晚餐时,辛晓白和各位冷脸千金在第二次见面之后,她在心里默默地忖道。 稍早之前,一群女人在陆婆婆简单介绍后,便入座用餐——围着一张中国式的大红圆桌而坐。 辛晓白见她左右都没人,也乐得多点空间,而且她很快地发现雷天宇的话没错。 大小姐果然不食人间烟火。 她们面对桌上的白斩土鸡、鲜炒野菜、排骨笋汤一个个全都吃不到两口便停筷不语,害得辛晓白当下都不好意思大开杀戒。 菜色摆在看起来古早味的瓷盘里,卖相当然不及餐厅好看,但那鸡肉质紧致、味道香甜,堪称辛晓白这辈子吃过最厉害的一只鸡。町鲜菜和笋汤又让她差点想发誓这辈子只吃素,更别提那米饭又香又甜,光是配上旁边的香辣腌萝卜,她就可以吃掉两碗饭,她甚至想举手询问可不可以买两斤米带回去。 “还要不要再来一碗?”陆玉兰到辛晓白身边低声地问道。 “我很想,但是肚子会爆炸,真是太好吃了。”辛晓白眼睛闪闪发亮地说道。 “粗茶淡饭,就怕大家吃不习惯。”陆玉兰看了一眼桌上最多只被吃了一半的菜肴。“这是人间美味啊”看她,目光锐利程度足以刺穿她身上t恤和穿了几年的牛仔裤。 她反正早被雷天宇的冷眸冻惯了,现在当然也若无其事地继续喝她的笋子汤,只是觉得消化好像有点不良而已。 因为气氛实在太闷了。 好吧,可能只有她这边的空气太闷。因为本桌其他女人好像之前早就相识一样,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辛晓白于是知道这些千金小姐们排挤人的方法,就是不跟对方说话。她还以为只有少女漫画才会这么演呢。不过,她很好奇少女漫画的主角此时会怎么做? 辛晓白看向坐在她隔壁的隔壁的陈心羽,灿然一笑,想表示一些善意。 “大家都穿得好像要去走星光大道。”辛晓白笑着说道。 “你没收到通知吗?”陈心羽问。 “什么?”辛晓白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今天来报到的时候,每个人都被建议晚餐要盛装打扮。”陈心羽轻声说道,瓷娃娃般的美丽脸庞看不出喜怒哀乐。 辛晓白心里直犯嘀咕,盛装打扮坐在这种传统大圆桌上吃着大块肉、大盆菜?谁的规定?有够荒谬。 “没听到。”辛晓白双手一摊说道。 “是啊,被安排住在雷先生的房间,怎么会知道呢?”辛晓白倒抽一口气,惊讶地抬头看向坐在她对面,一身香奈儿、手上戴着钻戒、波浪长发像明星般披在左肩的苏铃——稍早她一进餐厅,第一个遇到的就是苏铃。那时,她微笑以对,苏铃回以一个白眼。 “不用演得那么惊讶。雷先生和你的事,我们都着见了。”苏铃不屑地说。 “我不知道我住的是雷先生的地方。”辛晓白脸色严肃地对苏铃说道。 那种温和调调怎么会是他的房间?而且房间里一点私人物品都没有啊。况且,这是什么场合啊,她若承认了,岂不等着当场被冷箭射死“没再提醒你一次是我的失误,因为之前雷先生交代过。”陆玉兰走到她身边,轻声说我也说过我不要住啊!人微言轻,果然可怜啊。辛晓白苦笑地抿着唇,没有把话说出来,就怕让陆婆婆难堪、难做人。 “没事的,谢谢婆婆。”辛晓白坐正身子,目光直视着苏铃和她身边穿着毛皮背心的秋晓珍。 秋晓珍种了睫毛的大眼往辛晓白上下打量了一遍,发出一声冷哼说道:“有些人就算考上评茗师,一看也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以为自己会辛晓白脊椎挺得更直,可脸上神色却变得淡漠了。她抽离自己的清绪,专心地吃起她的饭。 如果她真的有做不妥的地方,她愿意接受批评,但对于这些不实指控,她没必要被她们干扰情绪。 “无动于衷呢。果然睡在别人房间里的,比较有自信呢。”苏铃用一种轻声却又能让所有人听见的音量说道。 马的,她只是一枚被雷天宇利用的小棋子,你们有本事就去攻陷雷天宇啊!辛晓白在心里腹诽道,咬肉的力道重到连骨头都可以础碎。“唉呀,咱们别说那些不偷快的。你们最近有没有参加璀灿办的巴黎看秀行程?我去那里花了一百万,回来还被我妈说,怎么才带了那几件衣服。”苏铃嚷嚷道。 “我原本也打算要去的,可那时候刚好我常去的店有个vip之夜,他们公关要我务必出席。”秋晓珍说道。 “vip从年消费五百万降为三百万,真的多了很多不像话的家伙”“这事我跟他们公关反应过了。就说不如把年消费提升回五百吧,大家又不是消费不起”v辛晓白目瞪口呆地看她们说着对她而言是天文数字的消费金额,一时之间忘了要维持吃东西的假动作,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 这些人全都是晋惠帝在现代的分身吧!因为除了陈心羽之外,她实在看不出来哪个有本事嫌这么多钱。 第二十三章 “你怎么好像对这些事很陌生?怎么,雷先生没带你出去见识过吗?”苏铃冷瞥了辛晓白一眼。 “没。”辛晓白简单地说道。 几个女人同时得意地捂起嘴笑了,一副就是她带不出去大场面的样子,看得辛晓心头一把火。 “他不喜欢出去,我们都待在他家里。”辛晓白脱口说道。几个女人的脸色同时又是一沉,辛晓白这时倒真感到痛快了。 好吧,人有时候真的该换个角度想事情的,她其实应该要感谢雷天宇。 以前她看连续剧时,都还嫌别人演得太狗血。不料平凡如她,有朝一日竟也能身处于风暴中心,成为名媛千金嫉妒的对象,这辈子实在也不算白活了。 那她现在如果不把握机会狐假虎威,乘机嚣张一番,岂不对不起自己。 妈啊,她现在好想得意地大笑两声喔。辛晓白握紧拳头憋笑,但肩膀还是忍不住抖动了两下。 “你还好吗?”陈心羽问道。 “还好。”斧晓白感谢地看了陈心羽一眼,决定这里只有她是有心、有肺、有钱又有美貌的大好人。 “各位用餐完毕了吗?”陆玉兰问道。 辛晓白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些美味一盘盘地撤下去,真恨自己脸皮不够厚,怎么样都说不出要打包当消夜的话啊。 桌面被净空后,每个人桌上皆送上一杯茶。 “这乌龙茶茶色翠绿,香气淡雅。” “喝来的滋味很柔顺,还有山气味呢。” 所有人说完一轮评语之后,目光便都回到了辛晓白身上。 她正小口小口啜着热茶,觉得茶味温润甘口,一切都好幸福。此时管他什么好茶、坏茶,只要能喝得痛快、去除油腻的,就是好茶啊! “饭后一杯茶,快乐似神仙。”辛晓白拍拍肚子说。 “粗人。”苏铃冷哼了一声 所有女人闻言又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直到陆玉兰走到大家面前,才又坐正了身子。 “这次的评茗师训练,分为两个阶段进行。第一个阶段要测试的是各位对茶叶热爱的坚持度。活动就从明天清晨的打板起床开始,凡是体力不足的人,随时可以退出。两个星期后,通过第一阶段的人,便能入围第二个阶段。 雷国东和雷陈珠这对看起来就不一样的两个人,会扔出什么样的考题?例如像今天这种盛装出席吃办桌的活动? 辛晓白心里有了谱,双唇不住地一直上扬,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刺激。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陈心羽问道。 “大家都在上班的时候,我在这里免费受训学知识,还有薪水可以领,当然开心。”辛晓白又喝了一口茶,继续没形象地瘫在位子里咧嘴笑着。 千金小姐们静默了,因为没人跟辛晓白想的一样——上班嫌钱这种事,和她们是没有关系的。 只有陈心羽点点头,她当初在老太太雷陈珠安排下进了公司,也算是对职场生活多少有所体会吧。 “建议各位提早休息,才有体力面对接下来的训练。我们这里十点半便会熄灯。”陆玉兰说完,转身先离开。 “我姐姐说她上次来参加时,第一关就是训练仪态,指导过选美冠军的教练还是模特儿学校的创办人呢。”苏铃说道。 “你姐后来不是嫁给那个什么院长儿子吗”原本毫无形象瘫在椅子里的辛晓白,缓缓正坐起身,挨向陈心羽旁边,低声问道:“请问仪态跟评茗师有关系?”原本就注意着辛晓白一举一动的其他女人全都掩唇笑了起来,苏铃笑得尤其夸张,还拿出手帕擦着眼泪。 辛晓白虽然已经做好了这些人非我族类的心理准备,可同时被一群人不屑地耻笑,她的心还是被捏痛了一下。 “一个坐没坐相的人,还想考什么评茗师?”秋晓珍低哼了一声。 “茶泡起来好喝、懂茶就好了。难道武林高手还得长得像世界小姐吗?”辛晓白不以为然地说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苏铃和秋晓珍互看了一眼,然后所有人全都将辛晓白视为无物,就各自聊着她们那圈的话题。 “你是真的单纯只想考评茗师?”陈心羽看着辛晓白,轻声问道。“是啊。”辛晓白点头,突然间心事重重了起来。 如果还要考仪态的话,她应该明天就要打包回府了。但她如果不坚持,她也别想再回到雷天宇的公司里工作。不行,无论如何都要撑到最后一天为止,这正是她自立自强、证明她志今的时痕。 “我真羡慕你”陈心羽轻声说道。 “啥?”辛晓白抬头看她,脑袋还在其他事里打转。“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没什么,我想回房休息了。”陈心羽说。 “那我们一起走。”辛晓白先跳起身,在等待陈心羽起身的同时,她礼貌地跟大家说道:“大家晚安。”所有人都抬头看向辛晓白,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别过头,好像她不存在一般。“心羽”苏铃唤了她一声,目光意味深长地在她与辛晓白之间流动着。“你妈妈最近好吗?”陈心羽的动作微微一停,原本正起身的动作,却变成了重新坐下来。 “你先走吧,我突然想到有事要先跟苏铃说。”陈心羽低声说道,没再看辛晓白一眼。 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没什么,她和她们原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她不需要她们的认同,所以没被认同也不用难过。 辛晓白的脚步愈走愈快,眼眶也愈来愈灼热。 “怎么了?”陆玉兰正从前廊走出来,担心地看了她一眼。 “没事,我急箸回去上厕所。”辛晓白哈哈大笑地说道,脚步从快走夺成了小跑步。 她冲出屋外,夜里冷凉的空气让她倒抽一口气,暮打了个冷颤。 她抱紧双臂,仰头看着天空,想把眼眶里的泪光全都眨光。 哇,怎么会有这么多星星!美得好不真实,好像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画面。 辛晓白望着天空上银河点点星光,嘴巴不自觉地张大了起来,刚才冒出头的伤心同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好美好美好美喔”她张开双臂,像是想将它们全都拥入怀里一样。“笨留在屋里说人是非、排挤别人,而不知道要到户外来看这种奇景。”她边说边笑,顺便眨干那颗来不及成形的泪水。 与其因为-群大小姐的没心没肺而伤心,不如盘算如何在仪态课程中不被淘汰,或是大声唱歌来舒缓心情吧。 “沉重的脑袋,血压两、三百,口袋里也只有两、三百。车子拼命塞,大楼拼命盖,每分每秒都像在比赛。既然是比赛,我要喊暂停,就让世界暂时发个呆忘记后面怎么唱了!啦啦啦啦!”辛晓白一边转着圈圈,一边哼着歌,又笑又跳地走回房间,浑然不知在二楼某处凉亭里,有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这家伙的神经确定正常吗?”雷国东看着雷天宇,好笑地说道。 雷天宇将紫砂壶里第二泡的茶倒至一只雪白的茶海里,然后从茶海里倒出两杯茶,一杯递到雷国东手边,一杯则送到自己唇边。 雷天宇喝完茶之后,才慢条斯理地说:“她如果正常,我就不会让她来了。”“没错,什么名媛评茗师。评茗师怎么可以变成加持那些千金小姐的利器?实在太无趣!只有你奶奶那种有钱了几代的老古板才会想出这种把戏。幸好,今年有我的插手,一定比往年有意思。”雷国东笑呵呵地说道。 “所以,你才帮辛晓白进天御?”雷天宇替爷爷倒了杯茶,淡淡地说。 雷国东笑容一僵,喝了一口茶之后,这才慢慢地说:“我听陆玉兰说,你和那个救过她一命的辛晓白似乎有些不寻常,所以我才派人调查了这个女孩,还到她经常出现的公园坐了一下,其他的事,就都是她的造化了。我可没叫她去应征天御,是她自己要去的。”他只是帮忙关说而已。“谁知道后来天帆居然还撞到了辛晓白的妈妈,又多了一层关系,一切都是天意啊。”雷天宇没应话,只是举高煮沸的山泉水,又泡了一壶茶。 从爷爷的反应看来,陆婆婆应该没跟爷爷说他们两人一开始是因为调查吴慧美的事,才会一起去看看辛晓白的。只是,谁都没想到他那天先去停车时,陆婆婆会正好心肌保塞,又正好被辛晓白遇上,才又搭出了另一段缘。 而因为他酒后失言,知道他在调查什么的天帆,显然也很遵守跟他的约定,没告诉爷爷实情。 现在,也许正是跟爷爷说明真相的时机。 “干么不说话?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娶了那个你奶奶中意的陈心羽吧。你分明就对她没兴趣,两人相敬如冰到死,有什么意思?”雷国东一对白眉挑得半天高,对着孙子粗哼道:“至少要像我跟你奶奶这样可以互呛,日子还有意思一点。还有啊你奶奶也是疼你的,只是她脑筋古板了一点,拼命也要讲什么门当户对,你别怪她。”“我知道奶奶讲究门当户对的原因,也知道她对我很好,所以从没怪过她。”雷天宇手里紫砂壶一扬,清香茶味随着一道弧线流入茶海里。 待到雷天宇又替两人各倒了一杯茶后,他定定地看着爷爷,低声地说道:“爷爷,你知道奶奶在和你结婚前,曾经有过一段很短的婚姻,对吗?”“知道。她那时和家庭教师私奔结婚,一年后就离婚回到娘家,她家里还给了男方一大笔钱让他安顿他和小女儿。你干么突然提到这件事?”雷国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雷天宇只是扬阵,看向辛晓白消失的方向,缓缓地说道:“因为辛晓白的妈妈吴慧美,就是那个小女儿。”接下来的晚上,就在一壶壶的茶水之间,雷天宇向雷国东说明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二十四章 【第九章 我换了手机号码、把他抛在垦丁的villa后,便跳上最近一班往东部的火车,坐到**痛时,我就下车找旅舍入住。 我喜欢搭火车,爱看那些在各站上下车的人——那个穿着正式的长辈,应该是要去参加婚礼那一群带了行李和很多食物的年轻人,是要出去玩耍的那个一直在接电话的小姐,显然有个焦虑症的妈妈而那个老是被妈妈恐吓要乖的小孩,显然是听不懂国语,因为他跑来踢我的腿于是,我就这么慢悠悠地搭车前进,在东部的蓝天白云、巨石奇景及氤氲温泉间过了一周后,才又慢呑呑地回到了台北。 台北居大不易,我找了间还算便宜的旅舍先住下,在单人房里把原来电话的sim卡换回手机。然后,看见了他的未接来电——第一天,三通。 第一天,两通 第三天,一通。 今天,没有来电。 明知道这种冷静,确实是他处理事情的态度,但我还是有点惆怅,多打几通会怎样? 果然我们就是不适合。我是火车步调,而他的行事风格就像飞机吧。 我当然知道我这么一走了之解决不了事情,不过是希望他能正视问题而已。我郁闷地收起手机,决定先洗澡,然后再出门喂饱自己。 洗澡的时候,突然想到他这几天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他一忙起来,就会变成机械人。我问过他以前的吃饭习惯,他说就是早餐一杯咖啡加营养补给品,营养补给品补充了他的营养,且让他没有饥饿感。 我当下一听,头皮就发麻。他能活到三十二岁,算是老天保佑吧。 那时想着他已经够冷血了,再不食人间烟火、没了人味,我一定会被他这块千年寒冰给冻死的。所以,叮咛并照顾他的三餐遂成了我的习惯。 “停停停!你都狠得下心来分手了,还管他吃过饭没?”我在胡思乱想间洗完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发现自己的悲惨——年纪轻轻就遇上了这样的极品,以后的日子是雯怎么过啊。 我换上干净衣服,牙关一咬,再度抽出原来的旧sim卡。 不能心软。 我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大步走出房间,走出大厅门口,听见两个与我错身而过的女孩,兴奋地低声说道:“应该有一百八吧,好像偶像剧里的贵公子。”我头皮发麻地抬头往门外一看。那里停着一辆黑色宾士,驾驶座旁边站着——他。 在茶苑的头一晚,辛晓白回房刷牙更衣之后,也就差不多把大小姐们的排挤给忘光了。她直接扑向那张铺着雪白床单的大床,虽然脑中还隐约想着要怎么面对美姿美仪还有其他未知的课程,可她的眼皮一垂,便又不小心入睡了。 当她再次醒来,是被外头一下下的打板敲击声音给惊醒的。 她睁大眼,瞪着眼前的黑暗,听着外头传来阵阵的——“三十分钟后,餐厅集合。三十分钟后,餐厅集合。”辛晓白侧身,爬到时钟旁边看了一眼——四点半? 她揉着眼睛,再看一次——真的是四点半耶。 她打着哈欠,刷牙洗脸五分钟内搞定,然后就晃到行李箱前准备更衣。 该死的,她昨天忘了先问今天该穿什么衣服?该不会今天又是所有人全都盛装出席,只有她穿得像是小姐的婢女吧。 辛晓白啪地打了下额头,然后扮了个鬼脸。 算了,问了也是白问!就算叫她盛装出席,她也只能举香跪求灰姑娘的神仙教母现身,因为她的行李里只有四件厚t恤和两条牛仔裤。 她套上昨天的牛仔裤,再抓了件黑色t恤换上。 看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她决定先出门做个暖身运动。套上大外套,裹上围巾,确定能抵挡外头的寒风后,她一鼓作气地冲出门口。 “哇哇哇!”辛晓白在寒风里又叫又跳当成暖身,小跑步地跑过冷空气,呵呵呵地吐出团团的白雾。 “走路不好好走路,蹦蹦跳跳地像什么话。”一声冷冷斥喝从她身后传来。辛晓白蓦回头,看见身穿貂皮大衣、头上戴着保暖帽的雷陈珠。 “老夫人,早安。”辛晓白大声说道,双腿却在原地踏步,以免冻坏。“我不是在走路,是在健行,这里好冷但是空气好好。”“接下来是不是想说,好想要一辈子都留在这里?”雷陈珠不客气地冷哼一声。 “一辈子都留在这里我也没法子,我还是会想念7-””和夜市。”辛晓白假装没听懂她的讽刺,笑着说道。 “夜市的东西能吃吗?”雷陈珠不屑地看她一眼。 “应该是没有昨天的晚餐好吃,但是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吃了心情会变很好啊。”辛晓白边说双手边在空中挥舞着。 “女孩子说话要稳重。” “一样米养百种人,有不同的人,世界才有趣啊。”辛晓白耸肩说道。 雷陈珠脸色一沉,认为辛晓白若不是太不懂得看眼色,不知道要讨好她,就是根本没把她摆在眼里。而这两种可能,她都不喜欢。 “不要站在这儿碍我的眼。”雷陈珠柳眉一沉,冷冷地说。 辛晓白的笑容僵了一下,却很快地咧嘴一笑说道:“我去报到了。”辛晓白朝雷陈珠挥手道别,继续小跑步地向前。 没关系,她又没有要出马竞选政治人物,不用每个人都喜欢她。 话说回来,一样都是不同阶级的人,可雷天宇从没让她觉得自己不对劲。除了不让她知道他的生活之外,他待她还真是好到没话说啊。 辛晓白进到餐厅里,意外发现她是受训者里第一个到达的人。除了陆婆婆之外,其余站在一旁的都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大家还没来,你先用餐。”陆玉兰招呼她坐下时,低声她对她说道:“吃饱-”“没问题。”辛晓白对着陆婆婆,咧嘴一笑。 一套被放在木托盘上的早餐送到辛晓白面前。 托盘里有一杯豆浆、两份音菜、一盘炒葱蛋、两碟酱菜和一碗味噌汤,还有——一碗尖得像富士山的白饭。 辛晓白盯着饭碗,心里不无讶异。早餐就吃白饭喔,会不会太饱一点啊? 不过她向来好养,加上早餐有人送到面前,开心都来不及了。更何况,托盘”还有她昨天很爱的萝卜干,她心头一乐,便高高兴兴地吃了起来。 约莫又过了十五分钟,待她吃到五分饱时,陈心羽进来了。 辛晓白和她打了招呼,陈心羽见四下无人,也对她一笑,但却坐到了离她最远的位说辛晓白完全不难过是骗人的,于是只一迳地低头吃饭。等到她几乎快扫光一托盘的食物,打着饱嗝时,另外几名千金小姐这才姗姗来迟。 千金小姐们一看到辛晓白已然在座,脸色全都不怎么好看,再看到早餐的内容,立刻就交头接耳了起来。 “有没有西式早餐?”苏铃朝陆婆婆瞥去一眼。 “早餐只有这一种,十五分钟后就要集合了,请快点用餐。”陆玉兰面无表情地说。 “那咖啡呢?没有咖啡我醒不过来。”秋晓珍说。 “山上没有咖啡只有茶。”陆玉兰说。 秋晓珍眨了眨眼,像是此时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她低头喝了一点豆浆,吃了点青菜就算了事。其余几个女子也都是勉强抿了几口饭菜之后,便都放下了筷子。 辛晓白其实已经饱到喉咙,但拼着一股输人不输阵的毅力,硬是把最后几口饭也都咽进了肚子里,接着便在集合声中跟在大家身后走向大厅。 大厅约莫三十坪,两旁各摆着十把明式高背椅,中央则立着一座以木头架起的十五公分高木质平台,上头铺着蔺草榻榻米,大到辛晓白有种会被叫上去练习摔角的错觉。 众人逐一脱鞋上了榻榻米,辛晓白一派自在地盘腿坐着。 可她左右一瞧,却见所有人全都以日式跪姿,优雅得像是等待藩主回来的夫人,只有她像个浪人一样,连忙也学大家跪坐了起来。 “东施效轚。”苏铃嘲讽地说。 辛晓白紧握了下拳头,却又很快地松开。 她才不跟她们一般见识,她要自得其乐、要气场强大到让所有人都羡慕她的逍遥自“西施在哪儿?我想跟她合照一张。”辛晓白自言自语地说道。 有人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不要脸。”苏铃瞪了她一眼。 第二十五章 “各位早。” 一个辛晓白熟悉的男声,让她蓦地抬头 站在众人面前的,正是昨天把她扔进豺狼虎豹堆里的雷天宇。 辛晓白瞪着他,只差没朝他龇牙咧嘴。 雷天宇看着眼前个个露出最迷人的浅笑、最优雅的仪态的女子,再望向那个像是荒野中一匹狼,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辛晓白,内心不禁有些发噱。 看来这家伙已经被人排挤了,不过她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雷天宇望着辛晓白,忽而唇角微勾。 辛晓白头皮一阵发麻,如果可能的话,她真的很想要瞬间移动到外层空间,无奈是她的腿现在已经全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雷天宇朝着她走来。 雷天宇站到辛晓白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辛晓白感觉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她后背一凉,故意元气十足地喊道:“总经理好。”“来到这里,不要攀亲带戚。”他目光含笑地敲了下她的脑袋。 马的,那他这算什么动作! 辛晓白瞪着他过分亲切的笑容,她的笑容一垮,脑中频频回响着——死了死了死了“你就当我是空气吧。”辛晓白闭上眼,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否则她怕自己会扑上去咬他。 雷天宇眼里笑意更浓,冷峻面容因着这抹笑意更显得俊逸非常,看得许多颗芳心微跳不已。 他微敛笑意,只留一抹余韵在唇角,深邃目光逐一与现场其他女子全都接触过一回。 “欢迎各位参加这一期的评茗师训练,为了要让各位学习到评茶的真谛,第一阶段的训练课程,将会着重在让你们更加了解茶叶制造过程的全貌,明白其中的甘苦。如此日后在品茶时,才更能体会到入口的感动。”雷天宇不疾不徐地说道。 所以现在是要怎样?是想叫她们去采茶吗?辛晓白睁开眼,看着已经走到几步外的雷天“现在发给大家的是采茶服,会有专人协助你们穿着。”雷天宇说。 辛晓白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花花绿绿的手套、包头巾和大花帽,目光有着片刻的怔愣。 妈啊,她此生还没穿过这么花不隆咚的衣服。是谁规定采茶服一定要穿得这么花花绿绿?这是什么恶趣味?难道是怕采茶人迷失在茶丛里? “好丑” 辛晓白听到有人这样低声说道,而她忍不住用力地点头附和。 “请在十分钟内着装完毕,到门口集合。”雷天宇说完,目光又在辛晓白脸上停留一秒之后便转身离开。 辛晓白抱着那团花布,看着陆婆婆的示范说明,她的心情突然途来途好。 从小到大,她最爱的衣服就是制服。因为大家都穿一样,就没有什么好比较了! 现在这些花布袖套和罩衫不就是另一种制服吗?披上花布之后,底下的香奈儿和夜市牌还有什么差别呢? 睡哈哈!辛晓白眉飞色舞地开始把那团花团锦簇穿戴上身,迅速地成为第一个整装完毕的人。 她抬头往其他人看去——秋晓珍在发脾气、苏铃板着脸,而也已经穿着完毕的陈心羽则坐在一旁,稍嫌苍白的清秀小脸露在花布之间,显得我见犹怜。 陈心羽如果昏倒在茶园,茶行老板一定会对她一见锺情吧。 辛晓白想得出神,直到陈心羽起身开始往外走,她才蓦回神,惊跳起身跟着往外走,和所有人一同爬上卡车的露天后车厢。 上了卡车之后,辛晓白的耳朵立刻就被千金小姐们的抱怨给塞爆,可她却没有因为这些杂音而感到任何不快,因为卡车正将她们载入一片绽放的日光之间。远方的朦胧沌白随着日出而一点一滴地变得明亮,照亮了群山环绕的葱茏绿意——山头的深绿、大树的浓绿、茶树的鲜绿、就连空气里也似乎染上了绿色的清凉。这么多深深浅浅、明明艳艳的各色绿意,就算有千度近视也应该能治疮吧。辛晓白睁大眼,大口地呼吸着带着绿意的冷冽空气。 妈啊,如果她是诗人,她此时一定会有灵感。如果她是歌手,这时一定会大声歌唱。她是辛晓白,所以她转头想找人说话。 “日出真的” “早知道太阳这么大,防晒系数就搽高一点。”苏铃打断了她的话。 “对啊,我很容易晒伤的。以为今天都会在室内,所以才搽了粉底和粉饼而已,应该不会晒出斑来吧”秋晓珍接着说道。 辛晓白看着那群开始讨论防晒系数的女人她突然觉得千金哪里不食人间烟火,她们简直是奇葩! 她抱着双膝,看着前方渐渐清晰明亮的层层叠叠山色。 卡车缓缓地停止,所有人下车在陆婆婆面前集合。 陆玉兰将大家带入一排排茶树间,开始示范要采的茶叶状况、采茶手势及一些注意事项。 “先在手指缠透气胶带这是放在中指或食指,方便你们采茶的刀片”“有虫!”苏铃的尖叫平地一声雷地拔了出来。 “这里也有”接下来尖叫的是秋晓珍。 一群女人暴动似的又叫又跳了起来。 辛晓白低头一看,惊喜地喊出声来:“这里还有蜗牛!表示这茶叶真的是天然栽培,没有农药耶。”“不要脸,这时候还拍马屁。”辛晓白正打算把一只娲牛拎到一旁,免得它不小心被大小姐们踩扁时,却听见秋晓珍这么说道,她于是转而把娲牛放到掌心里,然后送到秋晓珍面前。 “看——这里就连娲牛都长得比别人可爱好多喔!”辛晓白故作甜蜜地说。 “好恶心,离我远一点!我不要碰虫!”秋晓珍尖叫道。 “诚如辛小姐所说的,我们的茶园采自然栽种法,采茶过程中难免会碰到一些虫。如果不想碰到虫的人,可以先回去。”陆玉兰说。 “好。”苏铃松了口气似的转身往外走。 “那我也要回去。”秋晓珍己经在脱身上的花布衫。 几名小姐也纷纷点头附和,跟在她们身后。 “来人,先送几位小姐回主犀去取行李和手机,然后派人送她们下山。”陆玉兰淡淡地说完,然后转身继续回到采茶的解说上。“我们要采的茶叶是要像这种程度的一心二叶”太帅了!辛晓白崇拜地看着站在山丘上的陆婆婆,差点就要为她鼓掌叫好。不过,这些千金这么快就gameover了?辛晓白回头看了一眼灰头土脸的千金们,却见——她们正以蜗牛般的速度缓缓地前进着。 一分钟之后,几个千金小姐全都无声地回到了原位,辛晓白甚至被苏铃及秋晓珍挤到了后头。 辛晓白现在倒是真心佩服起她们的能屈能伸了。 “谢谢。”辛晓白咧嘴一笑,接过一位茶娘递来的蒌子,并依照陆婆婆的指示,两人一组地站在茶丛的两边,在群山环抱之间认真地当起茶娘,采集着茶叶。 辛晓白真的很喜欢这样层层峦峦的绿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起来。她甚至有种预感,她搞不好真能跌破雷天宇的眼镜,拿到评茗师资格达阵成功啊。 一想到他吃瘪的表情,辛晓白顿时像喝了蛮牛一样,活力十足、精神百倍地一跃而入眼前这片象征她未来生活的绿意盎然间。 天,再让她看到绿色一眼,她会吐出来。 晚上八点,用完晚餐的辛晓白扶着快折断的腰走过长廊。 此时,天上的星再亮、空气再清新,她全都不看在眼里。 本日战绩——两个千金饿到昏倒、一个千金中暑昏倒、一个腿软倒在地上哭着走人。 而秋晓珍和苏铃两人,最后索性坐在一旁纳凉,管他谁叫都不去。 唯一坚持到底的,除了脸色惨白、最后,被陆婆婆强迫搀着离开的陈心羽之外,就是她辛晓白。一整个早上,只有她没有辜负她那顿饱到喉咙的早餐。 至于午餐吃什么她已经累到没印象,她只记得一定要吃饱,否则她没有体力应付接下来的课程。 采茶之后,为了把握最好的质差时间,她们全都被带去学习如何炒青揉茶。看着老师傅将茶菁放在热锅上炒熟就觉得不是易事,亲自下场后,半个小时下来,辛晓白已经想找钢铁人来代班,更遑论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们。 对了,她可不能忘了揉捻压制茶叶的步骤,天御的茶以“手工”揉捻为主,不会为了要参加比赛,把茶揉制成最美的形状,而让茶菁发酵不足,这是天御茶的特色。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她现在一听到“手工”二字,就会想起下午用白布包团揉茶叶时,她的手臂有多痛“妈啊腰酸背痛啊”辛晓白一手扶着墙、颠颠簸簸地推开房门,无暇去猜想室内为何灯光大亮,她一看到床,便呜咽着飞扑了上去。 她快累死了! 她累了一天,才做出一公斤的茶。以后如果真的再有人敢小看制茶,她就扔给对方一条白续——叫他揉茶去!辛晓白往床上一躺,发出既像惨叫又像是置身在天堂的呻吟。她把脸埋入冷凉丝缎床单里,决定今天晚上不要再动一下。 而在这之前,她要先欺骗自己连澡都洗完了。 第二十六章 辛晓白呼吸着床上那股带着松香及薄荷的沐浴味道“连衣服都没换,也敢爬上我的床。”辛晓白在半梦半醒间,以为自己幻听,所以仍然以大字形摊在床上。 “起来——”她的身子被摇晃了下。 她板着脸不情愿地睁开眼,看到一-只围了一条浴巾的雷天宇。 她闭上眼,决定这一切都是她累过头所产生的幻觉。她要继续睡,然后雷天宇就会消失了。 “漠视上司,我可以扣你薪水。” 辛晓白立刻睁大眼,清醒却又迷惑地看着还是没有穿上衣服的雷天宇。 是梦的话,未免太真实。 可若是真实,雷天宇露着他称不上古铜色,却也绝非文弱白皙的结实胸膛,一身猛男出浴的养眼模样站在她面前的样子,也实在是太刺激了。 辛晓白还没回过神,就被他拎起衣领拉下床,摆到床边的地板。 “你在这里做什么!”辛晓白这下子完全清醒了,她瞪大眼,伸指控诉着他。 “这是我的房间,我住这里有什么不对。”雷天宇慢条斯理地在床沿坐下,米色毛巾微微掀开,露出他瘦而有劲的一双小腿。 “你你昨天把房间让给我住了。”辛晓白咽了口口水,艰难地说。 辛晓白从不认为自己垂涎男色,但她眼前这一个确实是让她没法子移开视线。 性感或者和衣服多寡无关,但是少了衣服的他,看起来就是比平常性感十倍。况且,那带着湿气披在前额的黑发让他少了严厉,多了分让人目不转睛的男人味。 “只有昨天借你一宿,今晚开始所有人都要住到茶娘的宿舍。我建议你快点洗个澡,快点搬去跟大家集合。”还要移动?辛晓白一忖及此,整个人往地上一摊,她闭着眼,决定先装死三分钟。“什么时候宣布的?”她有气无力地问。 “就在你狼吞虎咽吃完晚餐,像条狗一样回到房间的时候。”他弯身捏了下她的腮帮子,以确定她清醒着。 她勉强张开一只眼,却又更迅速地闭上眼。“为什么每次都要在我不在的时候宣布事情?”“为什么你每次离开前都不会主动询问有没有该注意的事情?”他问。“我下次一定记得,谢谢。”她睁开另一只眼睛致谢,又很快地闭下。 雷天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被太阳晒得泛红的脸庞,猜想这个吃饱睡、睡饱吃的家伙,搞不好还真能通过爷爷这种恶搞的第一关。 “今天的训练结束后,已经有四名千金退出了。”“什么!这么多个决定退出了喔!”她这次两只眼睛都睁开了,惊讶地看着他。“才一天耶。”“这样也好,因为接下来还要再采一周的茶。”辛晓白翻了个白眼,这回索性手脚也放开来,在地上呈现一个大字形,只差没把舌头吐出来装死。 “你没有话要说?”他唇角上扬地看着这个毫无形象的家伙。 “真是天助我也,接下来就是我这种皮粗肉厚者的天下了。”辛晓白侧过身,决定她一定要先睡一觉,否则她会死掉。 “你赖在这里不走,就这么想跟我同床共枕?”“我还没洗澡,你有洁癖,连床都不让我上了,你不会跟我同床共枕的。”辛晓白正要陷入睡梦间,胡乱应了两声。 “我今天善心大发,可以先帮你洗澡,再来处理同床共枕这件事。”“不用!”辛晓白眼皮一掀,尸体复活一样的弹跳起身,什么倦意也没了,只一个劲跌跌撞撞地往房门冲。 以前他帮她洗澡可不走什么温情路线,每次浴室水战结束,她都累得像是采了一早上的茶。 辛晓白逃离速度很快,无奈双腿太酸痛,不合作的左腿绊倒了右腿,让她整个人直接往前一扑。 雷天宇揽住她的腰,阻止她跌倒的命运。 “没看过这么差劲的投怀送抱。”他说。 “我没有要投怀送抱。”她掰着他的手掌,惨叫地说道:“我的手又酸又痛又麻已经接近残废,你自己放手啦!”雷天宇不由分说地把她抓到窗边的和室茶座上放下。 辛晓白马上不负期待地像滩软泥一样躺了下来。 “我没有要跟你同床共枕,我冰清玉洁,是古墓派小龙女传人。这样可以放我走了吗?”她侧着身,闭眼说道。 雷天宇勾唇一笑,揉揉她的头发。“不行。” “你到底想干么?老娘很想睡,明天要早起,没有力气跟你馄!”她抓下他的手,整个人大冒火。 法律应该明文规定妨碍他人睡觉的人,要抓去关起来受酷刑。 “你的想象力倒是挺丰富的。”雷天宇倾身,低头睨看着她。“为何和我同床共枕需要力气?为何你明天就早起不了?想不到你对我的能力这么有信心。”辛晓白眯眼看着他勾魂似的微扬唇角、闪着诱惑的黝亮黑眸,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他平滑的精痩胸膛,脑子则不请自来地浮现以前种种的十八限情节。 他在亲热逗弄她时,总会带着这样的笑意。有时逗得她难受了,催促他了,他就会笑意更甚地更加使坏,然后他们就会停!辛晓白倒抽一口气,从和室榻榻米上跳起身,左手还紧抓着右手,免得它们自有意志地去模他一把。 “啊!”她尖叫一声,因为他突然伸手把她抓到他面前。“脸这么红,究竟在想什么?”他的气息吐在她的脸庞上。 “我我我我当然是在想,本人身为评茗师研习的一员,当然要跟大家同进退。我现在立刻就到大家的宿舍和大家同床共枕、早睡早起。”她大声说道。 雷天宇一挑眉,拿起手机朝她晃了下。“我可以交代陆婆婆,让她们明天再换到宿舍,明天早上延后一小时起床。”“不不不,换宿舍这事不能变,朝令夕改,叫大家如何相信总经理的威信。不过,晚起一小时这项宣布却是大大的德政,这就千万要改。”辛晓白为了强调语气,还重重地打了下他的肩膀。 可她忘了雷天宇此时没穿上衣,啪啪两声肉击声打得她心惊胆跳。 她不小的力道,打得他眼色一阵浄狩。 “你快去穿衣服!”她飞快地后退三步,很快地打量了下她和她那只小行李箱还有门口的距离。 “打个赌,我的动作会比你快。”他挑眉说道。 “我是不赌博的好青年。”辛晓白朝他龇牙咧嘴一番,随手抓了颗抱枕塞到他怀里,借力把他往后一推。“先遮遮,这样会生病。”她声未落地,已经一把抓过行李箱往门口冲。 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吓得后退一步,行李箱咚地掉到地上。 “我可以进来吗?”陆玉兰在门口问道。 “不行。”代替她回答的是雷天宇。 辛晓白僵在原地,恍若这样她就可以消失不见。 “因为我没穿衣服。”他好整以暇地说。 辛晓白倒抽一口气,全身血液都往脸上猛冲,整个人摇摇欲坠地蹲到了地上。 “你在就没问题了,我原本是来通知晓白说今晚全都要搬到”“我已经告诉她了。还有,明天让大家多睡一个小时再起床。”“知道了。”陆玉兰说。 “婆婆,晚安。”雷天宇说话的同时,目光始终都停留在辛晓白身上。 她坐在行李箱上,一脸阴郁地看着他。 “为了让自己不受骚扰就破坏我的名声,是很不绅的做法。”辛晓白鼓着腮帮子,不高兴地瞪着他。 雷天宇没说话,只是淡淡一挑眉。 可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看得她频频磨牙,只想狠狠咬他一口。 “她们以前最多认为我们是手拉手的关系,现在同睡一房,立刻就进展到十八限要打马赛克的尺度了。”她瞪他瞪到眼珠子都痛了,只好别过脸对着墙壁生闷气。 “所以,你是觉得名不副实?”他转过她的身子,黑眸含笑地捏了下她的腮帮子。 “一点都不好笑!”又累又难受的情绪让她不知道打哪来的力气,啪地一声打下他的手,喷火龙一样的对着他咆哮出声。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没力气、没精神也没体力再跟你玩游戏了!除非你愿意抛下家族,否则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懂吗?所以,我求你离我远一点,可以吗?”这一吼用尽了她所有力气,她垂着头,可怜兮兮地颓坐在地板上。 他望着她胸口蓦地一窒,不由自主地弯身单膝落在地上,定定地看着她。“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能在一起。”他嗄声说道。 “我不愿意,你的问题太多了。”她斩钉截铁地说。 雷天宇瞪着她,手掌因为紧握成拳而青筋毕露着。 “解决问题是我的强项。”他努力克制着情绪说道。 她捧住他的脸庞,专注地望着他冰珠似的黑眸及绷紧的面容。他在乎她是无庸置疑的事,可他怎能用这种方式在乎她呢? “所以,我只是一个问题,一个被你当成宠物关在家里,一个对于你出了家门之后,就对你的生活点滴完全不知情的问题,而不是一个可以分享你生命的活人,对吗?”她轻声问道。 “我说过我不是个习惯分享的人”他说。 “不,真正的问题是——你如果真的是为了我好,而不是只在乎自己,你就应该让我走。”她站起身,边摇头边后退一步。 “我办不到。”他低吼出声。 “没关系,那就让我来做,我会尽快找个人结婚生子。”她僵着身子转身,机械人一样地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雷家可以有选秀大会,我就不能私办一个征夫大会吗?”“辛晓白——”“雷天宇——”她学他说话语气,转头看他。“你可以做到分手后三个月不来找我,现在又何必功亏一篑呢?还有,我之前既然可以主动提分手,那你就要记住——对我来说,考到评茗师资格、得到第一份正式工作或许很重要,但是,若是我想转身离开,也绝对不是难事。”砰!辛晓白转身用力甩上房门,用跑百米的速度飞快地离开。 她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天知道她甚至连他当初为什么会看中她,都搞不清楚了。况且,山上的这场选秀大会,不正是为了让他大爷挑选心目中的妻子吗?那些女人全都比她适合他的人生一百倍。 而她的人生不要像她妈妈一样,一辈子都因为男人而在感情里随波逐流。她有她的选择,而这个选择里——没有雷天宇。 绝对没有 第二十七章 【第十章 在旅店门口看到他的时候,我没有逃跑。 毕竟,他都找到这里了,我还能跑哪里去? “收拾东西。”他冷着脸命令道。 我点头,把这几天陆续添购的东西都塞进新买的双肩背包里。在旅店柜台结了帐,背起背包自顾自地走到车子副座里坐下。 他也没说话,车子开了就往前走。 直到车子开到我原先住的地方,我们两人仍然无语。 他抓起我的双肩背包,大步走向电梯。我小媳妇似的跟在他身后,想着待会儿要怎么跟他说“分手” 进了电梯,他冷幽幽的眼神就直盯着我瞧。我知道我晒黑了一点,除此之外,倒没什么不同。事实上,在吃得好睡得着的情况之下,我没变胖已经是奇事一桩了。 电梯门打开,我率先走出来,从背包里拿钥匙开门再开灯,然后便飞扑到客厅布沙发上的那堆抱枕里。 离家这几日,我最怀念的就是我宽松的粉红居家服和这堆抱枕! “回来了!”我在沙发里滚了一圈,把身子歪七扭八地塞在抱枕里。 身后的他依然无言,只是我很肯定他在看着我,因为我的后背起了一阵冷疮瘩。 我抬头看着他,决定早死早超生。 “现在是要我自问自答吗?”我盘腿在沙发上坐着。 他站到离我一步之外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拍拍身边位置要他坐下。 他走到一旁的单人沙发里坐下,冷冷地直视着我的眼。“说。”“说我为什么不告而别?还是我为什么要跟你分手?”我学他双臂交握在胸前,仰头看着他。 “你要跟我分手?”因为我不让你出去工作?”他眯起眼,声音倏地压低八度不止。 我知道那是他发怒的前兆,但我装作不以为意地一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 “随便你怎么想。不过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俩没有明天吧。”其实,我想跟他说,我想分手的主要原因是他没给我安全感。他从不跟我提他的事,这样的感情让我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放弃。 只是,他既有他的自私,我也有我的尊严,那么分手原因也没必要说得那么清楚了。我看着他发亮的怒眸,等待着他开口。可他就是用一种看得人头皮发麻的目光紧盯着“不说话就代表默认”我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有没有明天这回事,不是由你单方面决定的。”他打断我的话,挡在我面前“那也不会是由你。坦白说吧,我要结婚生子,而你从来没和我有这种打算。”我看着他紧绷脸庞,觉得好累,累到不想再去猜测他面具下的心情了。 “我们认识的时间,还没足够到让我想到那一步。”他说。 “干么说谎?你明明就是从没想过那一步吧。”我胸口一痛,所以故意冷笑一声,别下一刻,我的脸庞被他挑起,他冰珠子一样的话一颗颗弹到我的脸上。 “你从没问过我,如何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说。 “我不会去了解一个从来不曾想被了解的人。”凭什么我一定得是先付出的那个人?我无法别开眼,干脆闭上眼不看他。 “我们就到此为止吧。”我握紧拳头,感觉肩膀整个僵硬了起来。 “这是你的手段吗?”他问。 胸口窜过的抽痛让我瑟缩了下,但我很快地挺直背脊,张开眼晴迎视着他。太好了,今天真是个摊牌的好日子。这时候分手果然是对的,因为,他已经重要到能让我伤心的地步了。而我不要为爱伤心,那实在太不实际了。 “随你怎么想。”我学他端起一张面具脸庞,冷冷地说:“给我两天时间,我搬回我家,也麻烦你从此忘了我家在哪里,不要再追着我跑了。以后相见也当成不认识”他握住我下颚的手指开始用力,我倒抽一口气,痛到说不出话。 他放下手,改握住我的肩膀,从齿缝里迸出话来。 “这段时间对你来说算什么?” 我望着他铁青的脸色,想着他如果曾经让我感觉我对他是“算什么”的话,我们又岂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那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只希望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拍拍他的肩膀,用他平时命令式的语气说道:“你知道什么是好聚好散吧。”“不知道。”他冷硬地说道。 “那你只要知道我们从此不要再联络,日后相见也要当成不认识,这样就好了。”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他握住我的肩胜,严声问道。 “你同意分手,我就说。”我定定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的心软——虽然我心痛到快要没辨法站直身子。 “说——!他瞪着我的深黒眼眸几乎快喷出火来。 “你从不主动提起你的一切、你的生活、你的工作、你的想法——就笪我疑心你是杀人狂廉问了你的职业,你也只会说做生意三个字。一个男人如果想和一个女人有未来,会完全不让她了解吗?”我看着他的脸色从严凛铁青变得不舍,我别开眼不看他,不许自己被他影响。 “如果你这么想了解,你可以问我”他扳正我的脸,黑眸逼到我面前。 “我不是没问过,可是你显然不想答,我又何必自讨没趣。”我哑声说道。 “我只是不想把那些烦心的事带入我们之间。”“当了,别说了,我不想知道了。”我摇头狠下心,伸手推他在一尺之外。 “我再强调一次——重点就是,我是要结婚生子的,你就别耽误我了。”他长臂一伸,又把我抓回他的胸前。“我不习惯分拿心情”“你总有家人吧,难道你在家人面前”“在他们面前,我自律更严。” 我一听,眼眶一热,再一看他显得落寞的脸庞,心差点就软了。 可我知道我不能心软,否则就真的是要伤心了。所以我怒力挤出一个微笑,拍拍他的手臂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有多不适合你的象人,还是不要浪费彼此时间”我别开头,不看他。 我后退一步,他却用力将我抱入他的怀里。 我听着他狂乱的心跳,任由眼泪无声地滑下脸庞。等到再也掉不出泪水时,我推开他,转身抱起我的背包离开了这里。 他,没拦我。 我想,这样算是分手了吧。 没有“他”的日子,没有想象中难过。偶尔在睡梦中莫名地哭醒、偶尔因为想他而啮不过气、偶尔想抽搐,气自己太冷静可我知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况且,他既没再联络,我也不会再回头了。我什么都没有,就是骨气一大堆。 好吧,他也不尽然完全没联络。他差人送来了一瓶特别的白兰地——透明瓶身里头装着一颗苹果。 酒名就叫“被俘虏的苹果” 看来他是没打算要分手的,但我怎么可能会是那种愿意活在瓶中世界里的人,就算白兰地再香醇,我还是很清醒地知道——变成酒鬼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啊。 所以,那瓶“被俘虏的苹果”成了激励我的利器。 我戒掉赖床,重新开始工作。虽然还是没找到正职,但是两份兼职的薪水也勉强可以支付我和妈妈的生活费。 然后,我也重新拾起我以前骑脚踏车到公园兜风兼运动的常态,还在公园里遇见一个很有趣、坐着一动也不动的雕像爷爷。我想,我改天一定要上前去跟爷爷说说话,问问他怎么有法子一动也不动地坐着。 或者,问问爷爷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毕竟,人都需要有人陪、有人互动。虽然该死的某人就是不懂,但我又岂能让他挡住我前进的脚步呢? 我不是被他俘虏的苹果! 当然,如果他自愿当苹果的俘虏,我还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毕竟我爱他。 第二十八章 在跟雷天宇把话说明的那晚,辛晓白拉着行李到了茶苑安排的宿舍。 宿舍采上下铺、四人一间,她和陈心羽、苏铃、秋晓珍同住。 因为所有人都当她是隐形人,她也就乐得清净,很快地洗完澡,倒在床上后三分钟入睡。 接下来几天,辛晓白继续早起、继续吃很多饭、继续采茶、制茶及参加茶叶产销课程,日子也就这样地进入日间采茶的最后阶段。 这几天里,大家身心都累积了不少辛苦,每个人都苦着一张脸,除了平时就非千金之躯的辛晓白之外。辛晓白原本就是个习惯和大家打成一片的人,只是苏铃、秋晓珍她们既然排挤她,那她自然就采取往外发展的路线,每天边采茶边卯起来和旁边的采茶大姐们聊天,反正她原本也很爱说话。是故,几天下来,她和采茶大姐们都成了朋友。 “所以山上那棵茶树真的有三百年了喔!”辛晓白兴奋地指着山丘上那棵需要几人合围的大茶树说道。 “应该没错!我伯父说打从这里有茶叶记载它就在那里了,说那是云南大叶种,而且下面的落叶堆得那么高,也是从来不除的,就当成有机肥。 “真的好自然喔,难怪泡出来的茶特别有韵味。”辛晓白咽了口口水,想起她之前在雷天宇办公室午间特训时,所喝过的百年茶王滋味。 “没钱人就是这样,看到什么人都想过去拍马屁。”苏铃瞄了辛晓白一眼,不屑地抿了下唇说道。 “是啊,看了真碍眼。”秋晓珍有气无力地说道,采茶的篓子里不及别人的一半,且完全没有任何加快动作的打算。 毕竟要不是因为她们的妈妈硬逼着她们来,还威胁她们如果没考上,嫁妆少一半,谁要待在这里? 辛晓白佯装没听见她们说话,继续和采茶大姐们聊天,继续赞叹着她们所说的茶类小常识。 “妈啊,原来把茶叶当成口香糖一样嚼,可以除口臭啊!”辛晓白兴奋地说道:“这个方法真是太赞了,对恋爱少女应该也很适用吧,对身体又健康,天御应该要做本小手册推广”“她怎么不干脆站在入口,跟每个人说欢迎光临,我是辛晓白,我最爱讨好别人还有拍马屁,有没有什么人需要讨好?”苏铃自顾自地大声说完后,自己便是一阵嗤嗤乱笑。 秋晓珍也扬起唇角笑了。 “年轻小姐说话怎么那么难听?”采茶阿姨罗姐看不下去,双手一叉不客气地对着她们说道。 “关你什么事?”苏铃不客气地说。 “我听了不高兴,不高兴就不想采茶。”罗姐把采茶篓子往地上重重一放,怒瞪着她。 “不采就不采-关我什么事?”苏铃不快地瞄了对方一眼。 “茶园没有你就没法子运作吗?”秋晓珍也帮腔道。 “好,你们最厉害,这边都交给你们采。”罗姐朝其他几名茶娘挥手,大吼一声道“我们走。”“不要这样啦”其他几名荼娘纷纷上去规劝着罗姐,辛晓白也挨了上去。 “罗姐,你不采茶,茶叶会很伤心啦!它们都等了你一季,就等着你对它们出手,你就这样对它们始乱终弃喔?”辛晓白笑嘻嘻地一阵胡扯,闹得罗姐和其他人都笑出来。 “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要走就走。你少采的荼,我付十倍的钱给你。”苏铃提高音量说道t辛晓白回头看了苏玲一眼,觉得她根本是唯恐天下不乱。 “这些茶都是已经有人下订了,人家是冲着天御名号买的,信誉是没法子睹傍的。”辛晓白说。 “哼。天御的茶了”了不起吗? “好了,不要说了。”苏铃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陈心羽给打断了。 苏铃这才惊觉到自己差点说出不该说的话,不过她还是昂着下巴,一脸不快地看着采茶娘,并不客气地命令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去采茶。自己有问题,不要怪到我身上说我害你没采到茶。”“有人说难听话,我心里不爽,就是不想采啦!”罗姐手一叉腰,嗓门一扬,又朝苏铃瞪了回去。 “罗姐,交给我。”辛晓白压低声音对罗姐说道。 “叫她闭嘴,我带你去我伯父那里喝茶。他是这里最有名的制茶师,保证你可以学到别人学不到的。”罗姐也挨紧着她说道。 “不用带我去喝茶,是我自己想叫她闭嘴,她很吵耶。”辛晓白扮了个鬼脸,拍拍罗姐的肩膀后,走到了苏铃面前。“我们来打个赌。”“谁要跟你”苏铃冷哼道。 “我赌你不敢跟我打赌” “要赌什么?”苏铃马上转话。 辛晓白心里偷笑,可脸上却依然镇定。她市井无赖混久了,怎么会猜不出千金小姐会说什么。 “赌你从现在开始——批评、抱怨和购物之类的话都不许说。只要你和秋晓珍能够做到三天,我就自动退出比赛。”“那有什么难的。”苏铃一口就答应。 秋晓珍也在旁边点了头。 “好,那大家继续采茶。”辛晓白转头跟其他采茶大姐们聊天。“罗姐,你伯父制茶多久了?”“五十年了,算是国宝级人物了,他老是说现在年轻茶行都只一心想着要在比赛得名,那些揉得很漂亮、一颗颗像珠子的茶叶,在他看来都不能喝。因为要揉成形,就得采嫩叶,但嫩叶香味不足啊”“哼,只懂得巴”苏铃批评的话在辛晓白扫来一眼时,瞬间吞了下去。 苏铃很快地别过身和秋晓珍爱采不采地采着茶叶。 辛晓白乐得不理会她们,自顾自地做起她的事。只是,当她看了一眼始终默默待在一旁采茶,可脸色真的很苍白的陈心羽后,她拍拍肚皮,面露不好意思地挨到罗姐她们身边说道:“肚子好饿,可不可以休肩吃饭了?”“唉呀,都十二点了。休息休息。”茶娘们互相招呼着,纷纷地走向一旁的凉亭里准备用餐。 苏铃和秋晓珍当然也很快放下采茶竹蒌,走到凉亭里离茶娘们最远的一角坐下。 陈心羽则和另一个同样安静的女子并肩默默地往前走。 秋晓珍转头对苏铃说:“中午该不会又要吃那些”难吃的饭菜吧。 “停。”苏铃防备地看了辛晓白一眼,秋晓珍则把话吞了回去。 辛晓白朝她扫去一眼,心情突然变得很好,替罗姐她们把铁制便当盒发了下去——铁制便当盒里头,和前几天一样,就是几样不易坏的卤味和青菜。 辛晓白向来有吃的就开心,况且山上青菜很甜、卤味很有古早味,所以很快就把便当吃了个一干二净,而且还是第一个吃完的。其他千金小姐虽然还吃不到半盒,不过也都在努力把饭往嘴里塞,免得体力不足。 “晓白,唱首歌来帮助消化,奖励是一杯茶。”罗姐从保温罐里倒了杯茶,笑着说辛晓白向来在阿姨圈里就是耍宝的角色,立刻把手掌握成拳头权当麦克风,嗓门一扬,就热烈地唱起她最近喜欢的旺福乐团。 “我看不见鬼,但每天看见我的灵魂已经打卡回家去。最大的敌人,果然是自己,灵魂离开我就是上班的意义”“原来你在我办公室工作时,都是行尸走肉。”“雷先生。”苏铃及其他女人全都惊讶地抬头看去。 雷天宇的目光淡淡扫过她们,几名女人都因为自己一身花团锦族的模样而低下头。 只有辛晓白自知不以美色取胜,且她原本在雷天宇面前就没有形象可言,所以呵呵朝他笑着——防备地笑着。 太恐怖了,他来做什么?又来踩她一脚吗?不是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吗? 而且明明就在山上,他干么还穿三件式的西装?虽然三件式西装衬着他挺拔的身材,好看到一个不行。 “天宇,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罗姐首先唤道。“罗姐、方姐、姚姐”雷天宇逐一唤出每个人名字,点头致意,唇边笑容是辛晓白前所未见的温暖,她甚至想建议他用这副样子去拍张宣传照,这样无论他想选什么,她应该都会投他一票。 “早上采茶采得还顺利吗?”雷天宇问。 苏铃立刻板起脸,一副有人乱说话就要跟她拼命的神情。 罗姐看了苏铃一眼,冷哼了一声。“还可以,有点吵就是了。”“你以后唱歌小声一点。”雷天宇表情淡漠地看着辛晓白说道。 辛晓白看着他疏离神态,胡乱地扯了下嘴角当成回应。 “她一点都不吵,有她在,我们很开心。她的茶也愈采愈好,已经有老手的架式出来了,以后可以来打工了。”其他几名茶娘开口帮腔道。 “感谢各位支持。”辛晓白拱手为揖,呵呵笑着,还不忘骄傲地朝雷天宇抛去一眼。 雷天宇没给她任何回应,深黑阵子朝着所有人巡视了一圈后,淡淡地开口说道:“第一阶段的训练到此结束,恭喜你们几位通过第一阶段关于耐力与坚持的测试。”所有人闻言,全都精神为之一振。一来是因为开心,二来是因为终于可以不用再采茶辛晓白看向没看着她的雷天宇,心里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天啊!她真的通过评茗师的第一阶段了,这也算是她平凡人生中的一项小小成就吧。感谢老妈生给她一副吃苦耐劳的身体,她决定待会儿就打电话给老妈炫耀一下。 “接下来的第二阶段,会有泡茶、茶艺、评茶、壶艺等课程研习,希望各位继续努力。”雷天宇目光一视同仁地看着所有人,用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道:“另外,茶苑中午有一组客人,你们现在全都先回到宿舍换上正式服装,一个小时后到前厅集合负责接待。”参与训练的几名女子全都点头。 “遵命。”辛晓白立正站好,还行了个军礼。 茶娘们见状全都笑了起来,辛晓白则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雷天宇则是看也没看她一眼,迳自转身离去。 辛晓白看着他的背影,心头霎时一闷。要他不理她的,是她。可他一旦真的把她当成路人甲丙,她又难受了,觉得他不在乎她了。 爱情,真的好麻烦。 不过,她会走过的。毕竟,她从小到大遇到的烦心事,已经多到她百毒不侵了,是吧? 第二十九章 回到宿舍后,辛晓白洗了把脸,换上一套干净的t恤、牛仔裤,就当作是正式服装了。反正,她也没其他衣服好换。 由于着装太迅速,她还利用剰下的时间去补了个眠,睡得脸颊红扑扑的,这才精神奕奕地回到大厅。 只是这一入门,她看见陈心羽、苏铃、秋晓珍等人,全都穿着第一天报到时的正式套装,脸上也都化了淡妆。应该说除了辛晓白之外,所有人都盛装打扮,包括服务人员也都穿上中国式立领的刺绣制服,阵仗隆重到让辛晓白的脸绿了一半。 “怎么穿这样?还不快点进去换。”陆玉兰一看她穿着t恤、牛仔裤,脸色一变地把她带到角落。 辛晓白缩着身子,难堪地低声说道:“我没有其他衣服可换。”“还没上茶苑前不是发了张通知单,说要带一套正式的衣服吗?”陆玉兰皱眉说道。 “对不起,我忘了带。”辛晓白内疚地低下头,根本不敢说自己以为那一条不用太在意。 “你穿这样是不行”陆玉兰话还没说完,雷天宇已经站到了她们面前。 “穿这样是怎么回事?”雷天宇脸色寒漠地看着辛晓白。 “抱歉,我没带正式衣服。”她握紧拳头,轻声地说。 “光是这件事,你就已经失去参与评茗师的资格了,你根本没有尊重你的工作。”雷天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之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交代道:“去换工作人员的衣服,五分钟后,跟她们站在一起。”辛晓白还愣着,陆玉兰已经拉着她往前走了。 五分钟后,辛晓白套上黑色立领刺绣改良式短袍及同色长裤,头上简单盘了个髻,因为没空化妆,所以只抹了口红便匆匆和陆玉兰走回前厅。此时,陈心羽和其他几人都已经不在大厅里。陆玉兰安排她和工作人员一同站在两旁,低声交代道:“一会儿,大家做什么你就跟着做。”“是。”辛晓白站着,头低低看着地板,想到雷天宇方才不屑的眼神,肩膀便颓落下来。 她老是学不会教训,老是用自己的想法决定一切,以为自己还是那个经常被夸奖勤快的打工人员,却忘了在以前的工作里,她只是一个打工兼职的螺丝钉,不会有人对她有过多的要求-导致于她自我感觉良好,很自然地就将现在一些特殊的工作规范视若无睹,才会变成今天的下场。 自怜自艾间,辛晓白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日语,一群人的脚步声朝着这里而来。 “欢迎光临。”辛晓白跟着工作人员一鞠躬,声音响亮地喊道。 再抬头时,辛晓白看到有四个日本人在大家的簇拥之下经过她们面前——两个男人都身着正式西装,两名女子则穿着和服。而陈心羽正站在雷天宇身旁,用日语温柔地和一名女子说话。 苏铃被另一名日本男子用英文问了问题,她则笑着用流利的英文回答,轻松地和对方交谈了起来。 辛晓白缩了下身子,发现自己不该因为她和采茶姐姐们处得好,以及体力胜过别人就得意忘形的。 她或者可以一直采茶下去,但是一碰到外国客人,她的能力就等于是零。这样的她,是没法子把茶宣扬出去的,哪有资格当什么评茗师? 就像她现在如果站在那群人之间,她可以和他们谈什么?甚至连“谈”这件事她也很有限,她不会日语,英文能力也仅限于“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阶段。更让她难过的是,如果是先天家世财力的这些差距,她还可以有理由推托,但语言是她原本就应该要加强的一点,这事她推托不了。 “他们现在要去参观茶苑,雷先生刚才说过希望参加评茗师训练的人都跟着一块儿去。”陆玉兰对她说道。 辛晓白点头,随着那群人的脚步,慢慢地往前走。 雷天宇陪同日本客人参观的行程是采茶及制茶的阶段,这些部分原是辛晓白熟悉的。但她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也不知道她能说什么,只是像空气一样的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待到参观完户外行程,移至茶厅品茶时,辛晓白再一次觉得很想逃离现场。 当陈心羽及苏铃等人,用一种优雅的动作为客人示范泡茶时,她再次确定自己和她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要不是因为之前在公司时,雷天宇盯着她把泡茶的几个基本动作全都学齐,她和泡茶根本就是地球人与外星人的距离。而像苏铃她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一些老茶,要不是因为她正有机会从雷天宇的茶柜里窥知一、二,那些动辄几万、几十万的茶品,这辈子都是与她无缘的。 所以,被夸过舌头味觉敏锐是一回事,苏铃她们嘴巴坏或心肠不好这些事也是另一回事,至少她们都可以把评茗师这个角色,扮演得比她好一百倍。 辛晓白后退一步又一步,退到最没人的角落里“你难过吗?”一个带着外国腔调的男声问道。 辛晓白惊讶地抬头,突然发现日本客人里比较年轻的那一个,不知何时竟站到了她身“失礼了,我的中文不好。应该问,你还好吗?”冈本问道。 “你中文很好,我只是没想到我的难过有那么明显。”辛晓白苦笑一下,刻意放慢了说话速度。 “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冈本看了一眼她身上的刺绣制服,对于她一对圆澄眼珠、苹果双颊以及q弹的心形小嘴颇有兴趣。 “对,欢迎你们,我们茶苑的茶很好喝喔。”她真心推荐道。 “是啊,就是好喝,所以我们打算和雷先生合作,在东京和京都各开一家茶店,现在先来视察。”冈本说道。 辛晓白不知道该接什么才合宜,只能笑看着他,认真地鼓掌说道:“好厉害、好棒。”“好可爱。”冈本笑望着她说道。 “你不要夸我,我怕我会笑得太得意。”辛晓白吐吐舌头,脸上又嫣红了一点。 “你很有意思。”冈本说。 “我只是脸皮比较厚。”她实话实说,很高兴终于有人能和她聊上两句。 “你住在这里吗?晚上有空” “冈本先生,有什么问题?”一道有礼而冷冽的声音打断冈本和她的谈话。 辛晓白看见雷天宇覆着一层冰的容颜,她唇边笑容顿时一敛,瑟缩了下身子。 “没事,只是闲聊。”冈本朝她眨了下眼,一副有事他担当的模样。 “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可以找个能力优秀的人为你解说。”雷天宇说。 辛晓白的拳头紧握了一下,气雷天宇连面子都不留给她,故意在别人面前说她能力不足。更气的是——她没法子反驳他。 “不用了,我们只是闲聊。”冈本朝雷天宇一点头,又对着辛晓白点头一笑后,转身离开。 雷天宇站在她身边,斥喝似的冷冷地说道:“看到别人尽心招待客人,不好好学习,还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这是参加评茗师该有的态度吗?”辛晓白蓦抬头,双眼冒烟地瞪着他说道:“对于客人的攀谈要以礼相待是我做事的原则,我问心无愧。”“你做什么事都有道理。不过,现在不是你理直气壮的时候,身为一个评茗师,你要面对的是世界各国的人,语言是基本的沟通工具,你来之前就该想到这一点了。”雷天宇眼眸一眯,说话语气愈来愈严肃。 她瞪着他,从齿缝里迸出话来。“抱歉,我不自量力,这样可以了吧。”见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她别开了眼,气呼呼地看着前方。 “这就是你的态度?一旦发现事情不是朝着你预期的发展,就双手一摊放弃或是逃走?”雷天宇脸色一沉,见她仍固执地抿着唇,他凛声低喝道:“辛晓白,上司跟你说话时,你是这种态度吗?”辛晓白不情愿地抬头看着他眼里的怒意,却不知道他此时针对的是今天的事,还是她当初的不告而别。 “你现在跟我说的是公事吗?”她轻声问道。 “我当然是公私不分,否则你凭什么资格能站在这里?”他瞪着她,严声说道。 辛晓白脸色惨白一片,但她捏紧拳头,努力在不颤抖的情况下说道:“你理直气壮什么,你也只是拿我当挡箭牌,不让她们有机会对你明目张胆不是吗?”“如果我的那个借口你愿意接受的话,你就继续那么相信下去吧。重点是,你既然敢接下这份受训工作,代表你对自己有信心,那你就要勇敢面对这一切,不要拿其他事当成你无能的理由。”他毫不留情的话让她鼻尖一酸,觉得委屈了起来。但她告诉自己,她早就习惯一个人面对一切,她不需要他的任何鼓励,也不会跟他撒娇的! “我会面对这一切的,就像我知道我如果没考上评茗师,我也一定会离开公司,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纠葛的。”她说。 “说这些话是想试探什么?想要我表态,还是想我命令你回到我身边,好结束这一切的荒谬?”他冷冷地看着她。 雷天宇残忍的话狠刺进她的心里,她蓦地低头,却只花了一秒钟的时间,她就再次抬头对他笑着说道:“你太瞧得起自己,也太瞧不起我了。该走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留恋的。”声未落地,辛晓白就转身大步往前走,走到另一群也同样对她不友善,却没有能力伤害她的人群里头。 始终注意着一切的陈心羽,转头看见了雷天宇脸上一闪而过的痛心和不舍。只是,他的失控终究只是一瞬间。当陈心羽对上了雷天宇的锐眼时,他的脸上已经重新挂回冰冷面具,他朝她一颔首,冷静自持地走回日本客户身边,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陈心羽想,她不懂这个男人,即便他们即将要订婚,即便他们即将要结婚,她也一样不懂 未完,待续,请看橘子说苹果的俘虏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