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贤夫》 第一章 【第一章 邱府。今日万里晴空,一扫冬日的沉闷,邱嫣然命丫鬟将书箱搬到院子里去,又小心翼翼地将一本一本的书籍拿出来,一股霉味在空气中飘荡着,不一会就在阳光之下被暖风吹散了。 “大小姐,你去休息吧,这里奴婢会看着的。”暖玉担忧地看着邱嫣然,今日虽不是烈阳,可邱嫣然白皙的小脸被晒得红通通的。 “无妨。”邱嫣然坚持地摇摇头,墨绿长裙随着她的走动随风轻飘,如山间的溪水般灵动静好。 两个时辰之后她才将所有的书都摆好,接着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喝茶休息,一旁的暖玉一边伺候着,一边不满地说:“大小姐,这些事情交给奴婢做就好,你又何必亲力亲为呢。” 邱嫣然轻笑“你一个人哪里来得及呢。” 暖玉一听,鼻子微酸,邱府曾经是书香门第的大世家,只可惜近几十年来出不了一个秀才,渐渐地落败。 邱嫣然十岁那年,邱府发生了巨变,本来住的府邸也卖掉了,转而搬到了东南的一个小爱邸,府中的仆人最起码也减少了一半以上。暖玉也是从小伺候在邱嫣然身边的,邱嫣然以前有两个丫鬟和一个嬷嬷伺候,如今只剩下一个暖玉了。 暖玉心中感叹不已,她年纪要比邱嫣然大上一岁,去年已经订亲,明年成婚之后就不能待在邱嫣然身边伺候了。而邱嫣然如今十六,却还未订下亲事,只因贵人瞧不上落魄的邱府,有些则是一个个怀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思来求亲,邱父自然是不肯的。 暖玉的目光落在容色极佳的邱嫣然身上,邱嫣然长得水灵,浑然天成的大家之气,那股韵味当真是少有,也难怪那些纨裤子弟想趁机占便宜求娶回去。 想到此,暖玉心疼地说:“大小姐,奴婢听到了一些事情。” 本闭眼休憩的邱嫣然睁开眼,轻声道:“何事?” “奴婢前些日子听说夫人有意要将你许配给商户。”暖玉愁眉不展地说。 “哦,如此甚好。”邱嫣然不在乎地说。 “大小姐。”暖玉惊呼:“这哪里好了!” “你瞧瞧我们的院子,可是好了?”邱嫣然反问,见暖玉噤口,她缓缓地道:“嫁给商户又有何不好呢,你想想,起码日子便过得顺畅了。” 暖玉撇嘴“可” “暖玉,我在你眼中是千般的好,可我在别人眼中可不是这么好。”邱嫣然微微一笑“你可听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暖玉垂头“大小姐何必如此,夫人、少爷也不用大小姐如此牺牲。” 邱嫣然轻笑“你啊,想左了。” 邱府曾是大户,所以也免不了一些大户的恶习,为了多子多福,邱嫣然的二伯便纳过二房妾侍,近年日子越发的不好过了,这孩子倒是如糖葫芦似的一个接一个不停地生,偏偏邱老夫人喜得不得了。 和邱二伯不同,邱父并未纳妾,无关风花雪月,只因邱父是一个古板的人,邱父的整颗心都在读书上,娶了邱母之后,便有了邱嫣然和邱书怀,既然已经有了子嗣,也能对祖宗有了交代,他自然不从,也不想在读书以外的事情上分心。 是以,邱府的落败邱父也全然不当一回事,能吃能喝,有地方睡就好,最重要的是有书可读,而邱嫣然喜书的习性便是从邱父那学来的。 暖玉自然不懂邱嫣然话语的意思,其实邱嫣然早已想通,女子的终生与娘家息息相关,娘家好,她才会好,更何况她对自己的弟弟很有自信,一定能博来一个进士之名,她以后在夫家也好挺直腰板。 其他人她一点也不在乎,可她的爹娘和弟弟她无法不在乎,特别是邱母,这几年为邱府操心,却不得一点好,幸好邱父开口要分家,这一两年来日子也好过多了。 “大小姐,听说昨日二老爷又进府了,奴婢怕二老爷在这桩婚事上指手画脚。”暖玉的声音很轻。 邱嫣然听出了门道,叹了一口气“听说三堂姊下个月就要出嫁了?” “是。”暖玉想了想“大小姐是否想要出了一份礼?” “我?”邱嫣然娇媚一笑“还是算了吧,免得他们以为我耀武扬威。”二伯父有二子,其余皆是姑娘,二伯父浑身上下没一个读书人的样子,竟起了坏心思,将女儿一个个地嫁出去,谋了不少的聘礼,这日子过得比大房好多了。 邱嫣然心中不屑,可如今她也有了这等心思,不同的是,堂姊、堂妹们嫁得不甘不愿,她却是心甘情愿,今年她已经十六了,又能单纯多久呢。 望着邱嫣然脸上沧桑的笑容,暖玉眼眶微热“大小姐,夫人肯定不会允诺那婚事的。” “暖玉。” “奴婢在。” “我已经允了。” 微风之中,暖玉脸上一片震惊,而邱嫣然怡然自得地闭上眼,享受着仅剩的惬意。 另一头,邢府书房里传来一声“少爷。” 邢厉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凉凉地瞥了随从一眼“大惊小敝,什么事情?” 随从福德一脸的苦笑“夫人身边的嬷嬷让小的转告少爷一句话。” “什么话?”邢厉端起一旁的龙井,以盖拂开茶叶,优雅地端起喝了一口。 “夫人说”福德吞了吞口水“少爷四月初十迎娶少夫人进门。” 邢厉慢悠悠地将茶放下,好笑地看着他“福德,我倒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订亲了。” 邢厉,扬州出名的米商,邢家米店可谓是开遍了江南,只是邢家当家人邢厉很低调,可要是说起邢厉的亲事,那就很丰富了,听说邢厉与姑娘相看,没有一个中,这就算了,邢厉整整看了五年,也没相中一个女子。 据说被相的女子从大家闺秀到低户女子,从窈窕淑女到一介村女,没有一个能入他的眼,邢夫人急得不行,之前还能端着模样说儿子条件好,爱挑剔,可这一挑剔就挑了五年还一个都不中,外面早已流言蜚语满天飞了。 有人说邢厉好男风,还有人邢厉有不能说的隐疾,诸如此类的传言进了邢夫人的耳朵里别提多难受了,邢夫人不得不耍一回霸道的手段。 “夫人说,这回是她给定下了,少爷得听。”福德额上冒汗,声音颤抖地说。 “哦?”一颗汗珠从福德的额头上流了下来“夫人还说,就这一回,若是少爷不从,她、她” “如何?” “便搬进佛堂,好、好图个清静。”福德困难地将话说完。 邢厉一笑,黑眸冰冷地看着福德“都作好决定了,还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福德在邢厉身边待了很多年,一听就知道邢厉气到了极点,连忙闭嘴不敢多言,抖着身子。 “是什么人?” 福祃uo读艘换幔15堂靼琢诵侠鞯幕埃笆且晃皇橄忝诺诘男悖攴绞菝彩裁吹模囊仓皇翘还党さ媒棵揽扇恕!?br /> “哦,那倒是我艳福不浅了。”他冷笑地挥挥手,要福德下去。 福德擦了擦额头的汗,不得不硬着头皮问:“少爷,你这是” “带话给夫人,我知道了。” 听到这话,福德安心了,少爷性格乖戾,夫人又固执,还好少爷吃夫人这一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同一招只能用一次,福德心中祈祷,希望未进门的少夫人让少爷满意,不然可是这么多年少爷都没有相中姑娘,未来少夫人也不一定就哎,只能求天求地了。 邢家少爷终于要大婚了,不少人等着看热闹,邱府的门都快要被踩烂了,一抬一抬的聘礼不停地往里搬,可见邢府也相当重视这门亲事。 成亲当天,邱府也不打肿脸充胖子,得体地置办了该备下的嫁妆,跟着新娘子的花轿到了邢府,那天不少人都看到了,邢家少爷脸色有多冷,不少人开始揣度邢家少爷被逼婚了。 在扬州百姓的眼中,邢家少爷什么都好,长得好,家财也多,可惜就是个奇怪的人,多美的人他不喜欢,才貌双全的他也不喜欢,反正顶好的人他就是不喜欢,所以有人揣着投巧的心事将俗不可耐的村姑送去相看,而那邢家少爷也是没看上,这样的邢家少爷如今要娶妻了,真的是一件大事。 从邱府到邢府的路上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直至夜黑了,人群才散去,可这婚事仍旧被不少人津津乐道。 入夜的邢府却没有他人所想的那么热闹,邢厉的清丰院里安静得彷佛没有人气一般,福德快速地走到清丰院里,对一名大丫鬟招招手,在她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大丫鬟脸色怪异地点点头,回去了新房,福德一边擦着汗一边快步地离开了。 第二章 新房里,一对红烛正默默地燃烧着,大丫鬟青禾在外头低声道:“少夫人。” “少夫人让你进来。”出声的是暖玉,暖玉正在床边,守着凤冠霞帔,小脸埋在红盖头之下的邱嫣然。 “是。”青禾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脸色仍旧怪异。 “什么事情?”红盖头下,邱嫣然缓缓地开口,放在裙上的手扭了扭,有些紧张。 “回少夫人,少爷说让少夫人早点歇息。”青禾的声音越发轻,说到最后她都不敢抬头了。 青禾心里有些怕,少爷的性格怪,做的事情也怪,就算再不满这桩婚事,大不了就不成婚呗,偏偏人都娶进来了又不进房,完全没把新进门的少夫人当一回事,这也就算了,还让她来传话,若是少夫人一个不爽,她便没法活了。 红盖头下的邱嫣然莫名地松了一口气,随即苦笑,她是被未谋面的夫君嫌弃了?可她一点也不沮丧,昨日夜里,邱母塞了一本避火图给她,她看了以后就一直心神不定,越发地不安。 现在听到夫君不来了,她心喜,可一想到明天早上,她又苦恼了,才刚嫁进来就被夫君嫌弃,她该如何做人呢。 “你下去吧。” 青禾如获大赦,连忙下去了。 一旁的暖玉一脸的戚戚然“大小姐” 啪地一下,邱嫣然扯下了红盖头,一张秀色小脸出现在红光之下,雪肤清莲般染着淡淡的胭脂,美得令暖玉忘记要说什么。 邱嫣然缓缓一笑“是傻了不成,还不快快帮我把这个重得不行的凤冠拿下来。” 暖玉猛地回神“使不得、使不得,大小姐,呃,不是,是少夫人,这不行啊,你怎么自己将红盖头拿下来了,这可不吉利啊。” 邱嫣然娇嗔地瞪了她一眼“难道要我戴着坐一夜?” 暖玉忽然安静了,邱嫣然瞄了她一眼,自然晓得她在想什么“暖玉啊,既然别人让我不好受,我总得让我自己好受点,难道要顺着别人的意思让自己难受?” 暖玉抿着唇不说话,可手却灵活地替邱嫣然拿下了凤冠“奴婢给你打一些热水来。” “嗯。”邱嫣然站了起来,脱掉了一身的霞帔,刺眼的红色如针一样扎着她的眼,她将衣服踢到了一边去。 邱嫣然没想过她刚嫁过来就吃了一记铁砂掌,她只以为嫁过来最多面对一个肥耳大脸的夫君罢了,没想到新婚之夜就被冷落了,还想着从夫君身上多拗一些钱财的计划也被打破了。 没错,她就是一个坏女人,想着的主意便是嫁过来,偷偷地藏一些钱财,好帮助家人,虽说邢家的聘礼很丰盛,可邱母并没有全部留下,反而选了几样最精致的给她压箱底用了。 而且邢家的聘礼看似丰盛,却藏了一个心眼,送来的聘礼上都烙了邢家的标记,这要是拿出去抵押什么的,岂不是被人知晓了吗,也太丢脸了,除了真金白银没烙印,其他的可都是有邢家的标记。 正想着,暖玉端着热水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不服气的神情,邱嫣然一瞧,便知暖玉受了委屈,也是,她嫁过来不受宠,擅长看人脸色的下人哪里还会给她的丫鬟好脸色呢。 可暖玉没有说话,邱嫣然也不问,暖玉静静地服侍邱嫣然洗了脸“奴婢想让人抬一桶热水过来,可是那烧水的婆子已经歇下了,只有这些热水了,少夫人勉强用一用吧。” 邱嫣然点点头,坐在窗边,就着少许的水泡脚,闭着眼想如何有一个出路。突然听到一声哽咽的声音,她连忙睁开眼,只见暖玉低着头“暖玉”这个傻丫头。 “大小姐”这一会暖玉又喊她大小姐了“这院子里没几个是好的,那青禾看着不错,可你也别全信了,多留个心眼” 听着暖玉的唠叨,邱嫣然的心也暖了不少“你今天莫非是吃错药了?讲得这里是狼穴一般。” 暖玉低低地笑了“奴婢是担心大小姐,等奴婢嫁人了,就不好服侍大小姐了。” 本来暖玉明年要嫁人了,邱嫣然不想让暖玉跟过来,可她已经用惯了暖玉,暂时先用着,新买的丫鬟还在邱母那调教,等调教好了再送过来,主要是邢家定下的成亲日子太短了,只能仓促地行事。 “暖玉,你抬头看我。”见傻丫头抬头了,邱嫣然温柔地说:“我可有一丝不开心?” 暖玉认真地看了看,随即摇头“没有。” “那便是了。”邱嫣然捂嘴轻笑“你啊,就是想太多了。” 暖玉不解邱嫣然的心思,这放在别的女子身上都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为何她一点也不在意呢?暖玉想不通,可她没有不开心,那便是再好不过的。 “暖玉,你去煮一碗面给我吃,顺便打探一下这府里的消息。” 暖玉点点头,替邱嫣然擦干了脚便端着水出去了。邱嫣然拿起一旁的白玉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着乌黑的长发。 不一会,暖玉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回来了,在邱嫣然的示意下,放在了一旁的梨花圆桌上,暖玉摇了摇头,邱嫣然明白暖玉没有打听出什么,这也自然,初来乍到,谁会掏心掏肺地说这些事情呢。 暖玉压低声音“奴婢虽然没有问出些什么,可奴婢刚走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两个丫鬟在说话。” “说什么?”邱嫣然扬眉。 暖玉学着之前那几个丫鬟的话“少爷相姑娘相了五年也没相中一个,怎么突然要成亲呢?咳咳”又换了一种语气道:“对呢,而且娶了新娘子又不洞房,难道少爷真的是断袖吗?” 说完之后,暖玉便一脸关切地看着邱嫣然,邱嫣然挑眉,她足不出户,自然不知道邢家少爷的大名鼎鼎,要是知道,她是决计不会嫁过来吃苦的,便是嫁给别的商户之家,新郎官也断断不会落了她的脸,更何况,她的夫君竟是断袖! 她真的是没想到她会嫁到这样的商户家中,她只听媒婆说得天花乱坠,说邢厉是扬州大户,邢家米店就跟路边野花似的开遍了大江南北。怪不得年纪长了她许多的邢厉还未成亲,这明摆着有陷阱,她竟往里跳。 可那又如何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便是嫁给了断袖男子,她也得自己承受,她叹了一口气,对暖玉轻道:“也罢,各取所需。”只愿邢厉能看在她注定要独守空房一辈子的分上能助她娘家一把,她便谢天谢地了。 暖玉忍不住哭了“大小姐” “晦气,不准哭。”邱嫣然瞪了她一眼“这又不是天大的事情,你且给我安生一点。” 暖玉这才收了声,乖乖地不语,邱嫣然没有吃面的胃口,要暖玉撤下,忙碌了一天,她早已疲惫,上了床榻边睡着了。 暖玉看着床榻上的人,轻叹了一口气,还好大小姐是一个心宽的人,否则这事真的是谁遇上了谁哭。 翌日,邱嫣然在暖玉的轻喊下醒了过来“少夫人。”暖玉一夜都没睡好,眼睛发红,一脸的担忧“夫人那里派了嬷嬷过来。” 邱嫣然的眼睛转了一圈,抓住了重点,她缓缓爬了起来“嗯,我知道了。”嬷嬷过来是要拿元帕的,可昨夜邢厉根本没来,这个消息只怕邢夫人那里早已听闻。 可为什么还要嬷嬷来呢?邱嫣然洗漱之后,穿戴整齐,看着铜镜中的俏丽佳人,微微一叹,她似乎睡得太好了些,怎么也该忐忑不安才好。 她抹掉了脸上的胭脂,自己动手多擦了一些粉,脸色看上去格外的白,一旁的暖玉连忙摇头“少夫人” “嘘。”邱嫣然对着暖玉眨眨眼,便站了起来,由暖玉扶着走了出去,外头早有几个人等着了。 虽然是商户,可邢府的作风倒是像官宦作风,她垂着眼没有去打量,安静得像一个小媳妇一样,邢夫人旁边的黄嬷嬷见了,笑着说:“少夫人早。” “这位嬷嬷好。”说完,邱嫣然便没话了。 黄嬷嬷尴尬地笑了笑,还真是一个姑娘家,一点心思也藏不住,怕是对昨夜的事情很不满也很不安吧,看那粉擦得多厚,可惜也遮不住憔悴,哎,也是一个可怜的娇人。 “夫人命老奴领少夫人去源鑫园认一认人。”黄嬷嬷越看邱嫣然越觉得她可怜,哪一个女子新婚之后不是由夫君领着去认人的。 “有劳嬷嬷了。”邱嫣然轻声说。 “少夫人随老奴来。”黄嬷嬷欠了一个身,领着邱嫣然往源鑫园走去。 一路上小桥流水,玲珑阁楼,幽幽游廊,山石点缀,不多时便到了源鑫园。整个院落当真是富丽堂皇、花团锦簇,顺着玉石小路而上,迈向白石台阶。 “少夫人来了。”不知是哪一个小丫鬟喊了一声。 在邱嫣然眼前不远处的檀木门被拉开了,她看到几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妇人端坐在一旁,另一边则是几个气质沉稳的男人,正中央坐的是一对夫妻,应该便是她的公公和婆婆了。 暖玉被留在了门口,邱嫣然迈着绣花鞋走了进去,得体地行礼,却没有开口,她还不想莽撞地喊人,免得喊错了人。 “来来来,到娘这边来。”正中央的妇人开口了。 邱嫣然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了,邢夫人握着她的手,一脸的心疼“真是委屈你了。” “可不是,这邢厉做事越来越没规矩了。”其中一位妇人不悦地说。 “别吓坏了我的儿媳妇。”邢夫人温柔地说。 邱嫣然一双水眸四处瞟了一眼,却没有看到年轻的男子,想必她那夫君并不在这里。 她巧目盼兮的模样落在他人的眼中却有了别的解读,邢夫人朝黄嬷嬷使了一个眼色,黄嬷嬷立刻让人上茶,笑道:“少夫人,先敬茶吧。” 就她一个人敬茶?这是不是于礼不合呢?邱嫣然蹙眉想着,邢夫人其实早早喊了邢厉过来,可邢厉过不过来,邢夫人摸不准,看了一眼邢老爷,邢老爷对她摇摇头,显然也是不知道邢厉心里打什么计算。 少了邢厉,邱嫣然跟在黄嬷嬷身边朝长辈敬了茶,收了礼,最后黄嬷嬷又请出了小辈,有些年龄跟她差不多,有些则是比她小,个个嘴甜地喊她堂嫂,她连忙喊暖玉过来,笑着给了礼。 认了人之后便一起吃早膳,邱嫣然没有立刻坐下,她恭敬地站在邢夫人身边伺候邢夫人用膳,旁边几房的人看了直说邢厉娶了一个好媳妇。 邱嫣然自然不把这话放在心里,他们嘴上不过是安慰她罢了,半天下来,她沿着原来的路往回走,见过了邢家人,发现他们其实并不难相处,让她更加好奇的是,邢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明明让其他人都很不满,可他们又很佩服他。 第三章 【第二章 邱嫣然走着走着,在一个转弯处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堵结实的墙,她轻呼一声,身后的暖玉连忙扶住了她,她还没说什么,前面便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没长眼?” 那声音的确很好听,好似雨珠落玉盘般清脆动听,可这语调则显得冰冷不已了,几乎将她冻成了冰。她眼球一转,心想自己怎么也是一府的少夫人,似乎不该任由人喝斥。 她猛地抬头,剎那间她微微失神,眼前的男子长得极为俊俏,眼黑如墨,发丝全数扎起,头上戴着一顶玉冠,薄唇正生气地抿着。稍一愣神,她连忙收回了目光,心道,人面兽心,看着人模人样,对人却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像她欠了他不少银子似的。 “我没长眼?这位公子走路不看路,冒冒失失,撞了人还恶人先告状。”她冷淡地说。 邢厉微愣,忽然邪笑,朝着一旁的福德说:“好一个小丫头,你找人将这丫鬟打发出去。” 福德额上的汗一颗一颗地流了下来,真的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遇到这一回事了。 暖玉气得脸颊鼓鼓,连忙拉着邱嫣然的手,附耳道:“少夫人,我喊人去。” 邱嫣然眼一眨,赶紧拉住了暖玉,她刚来就闹事,只怕公婆都不会喜欢,她低声道:“我自己解决,你不要说话。” 暖玉只好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邱嫣然冷笑地看着男子“不知阁下是谁,有能力打发我?” 邢厉却不想再说了,转身就走,不忘嘱咐福德“打发远一点。” 福德不知所措,吓得直接跪了下来“少爷,这位小的不敢啊,她是”他猛地吞了口水“是少夫人啊。” 邱嫣然瞠目结舌,什么! 邢厉的脚步停了下来,高大的背影直挺挺地僵硬在那,邱嫣然暗暗骂晦气,真的是想什么便来什么,她的夫君原来长这副模样,虽然英俊威武,可脾气怎么这般的坏,刚才还要打发她来着。 邱嫣然可不会傻得以为打发是打发到其他的院子里去,这打发十有八九是要把她给卖了,要她真的是一个丫鬟,她就真的只能自认倒霉了,可眼前动不动就要卖人的人是她的夫君。 “呵”他清冷一笑“书香门第,还真的是出自书香门第。” 嘲弄的话使邱嫣然回神了,她冷下脸“夫君。”她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不知夫君是什么意思?” “哦?光天化日之下,不知羞耻地与男人见面,也不知回避,真的当得起书香门第四个字?”邢厉冷酷地说。 “是,嫣然方才不知羞耻地一个人去了源鑫园,见了爹娘、见了众人,当真是当不起书香门第四个字。”她反应极快地讽刺回去。 福德的背脊都湿透了,他真的没想到书香门第的小姐脾气这么坏,通常听了这话不是该哭着跑回去吗,怎么这么有精神地跟少爷吵架呢,但很难得啊,很难得看到少爷说不出话来,这真的很诡异。 邢厉缓缓转过身,第一次正眼打量着他娶进来的新娘子,和他印象中的大家闺秀很不一样,她的眼睛特别亮、特别闪,彷佛有一团火在她的眼睛里燃烧似的。 薄唇微微上扬,邢厉清扬的嗓音响起“你是在抱怨?” 这种调情似的话语听得她的耳根子微红,她可没有在抱怨,他不来才好,她一点也不介意,这样的人她应付不来,她微微屈膝“夫君慢行,嫣然先回院子了。” 当真是可笑了,嫁给了邢厉,却不知道邢厉长什么模样,闹了一场笑话,只怕没多久就要传开了,邱嫣然不想刚进府就太招人眼。 “慢着,既然碰到了,便一起用膳吧。”邢厉丢下一句话,长腿迈开往清丰院走。 邱嫣然呶了一下嘴,便也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邱嫣然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不断叹气,这个夫君的脾气很不好啊,看起来难以相处。 不多时,清丰院便到了,邢厉直接走进了屋子里,邱嫣然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进屋。脚刚迈进屋子里,她微微转头吩咐暖玉“让人准备午膳。” “是。”暖玉领命离开。 邢厉坐在了外屋的椅子上,邱嫣然跟着他一举一动,安静地坐在一边,一旁青禾不紧不慢地给他们斟茶倒水。 邱嫣然跟他无话可说,便慢条斯理地品茶,浓郁的茶香充斥着唇齿,令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你既然嫁入了邢府,规矩要守着,不要做错了。”邢厉等了一会,见她不欲言语,便先开口了。 邱嫣然小心翼翼地道:“什么规矩?”心中暗道,一个商户却这般讲究,可一想到这一路看到的情形,这个邢厉确实有几把刷子。 邢厉邪邪一笑“很简单。”她抬头看他,他缓缓地吐出“我便是规矩。” 瞬间邱嫣然默默地望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邢厉说他是规矩,那不就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如果他要她去死,她是不是也要去死。 邢厉微笑“我可是说错了?我是你的天、你的地,难道我说的话不是规矩?” 这是哪一门规矩,只听说新妇刚入门要听婆婆的规矩,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成了要听夫君的规矩,邱嫣然硬着头皮说:“夫君有理。” 邢厉轻笑,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如今成了小可怜,无视她眼中倔强的抗议,他气定神闲地继续喝茶。 邱嫣然全然没有心思,垂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青禾过来“少爷、少夫人,午膳已经布好了。” “嗯。”邢厉挥挥手,起身移位到饭桌,邱嫣然继续当跟屁虫跟在他的身后,他坐下之后,她也跟着坐下,这时她才发现桌边没丫鬟伺候。 而邢厉已经拿起筷子吃饭了,邱嫣然一愣之后也跟着拿起筷子吃饭,其实在邱府没有吃饭伺候的规矩,也许以前会讲究,可现在不会这样。 但邢厉刚刚说完规矩,现在却没有规矩地吃饭,她有些胡涂了,不明白到底什么是邢厉的规矩,真是一个麻烦的男人。 不过没有人伺候吃饭,她也不用太拘谨,尽情地敞开吃饭,桌上的菜肴很合她的胃口,有四喜丸子、清蒸鲤鱼、瑶柱百合羹,以及一道糕点,桂花糕。 她早膳并没有吃很多,只吃了一碗粥,现在早就饿了,快速地吃了起来,虽然动作快,但她吃得很文雅。 邢厉吃得比她稍快,吃完之后就放下了筷子“我吃完了。”他淡淡地说。 邱嫣然没有理他,继续吃,他一个大男人吃得比她还少,虽然她知道她该停下了,可她一碗饭还没吃完呢。 “呵呵。”他低低地笑了“你没听说过,夫放下筷子了,妻也要随着吗?” 邱嫣然瞪他,他依旧笑嘻嘻地看着她,她吞了吞口水,邢厉正要说话,她眼睛一抬,快速地挟起一块桂花糕直接塞进了邢厉的嘴里。邱嫣然随即低头不看他,继续快速地吃饭,丝毫不管面前的男人瞬间黑了的脸。 邢厉瞪大黑眸,没想到这个娇小的女子居然这么大胆。 他面无表情地将嘴里的桂花糕咀嚼完,正好看到她心满意足地用完膳,拿着丝帕擦着嘴,他冷声问:“很好吃?” “嗯,府里的厨子手艺很好。”她轻笑地点头。 “哦。”他冷笑“难道邱府的厨子手艺不好?” “夫君,嫣然喜爱吃食,所以爱吃了一点,你别见怪,再说邱府的厨子,呵呵,等明日回门你就知道如何了。”她轻松地说,一点也不在意他古里古怪的语气。 邢厉觉得自己这一拳就跟打在了棉花上一样,他神色莫测地看着她“很好。”说罢,他起身离开了。 邱嫣然扬扬眉,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但转念一想,便将邢厉扔到九霄云外了。 第四章 邱嫣然命暖玉在门口,自己爬到了床榻上午睡,可睡意全无,她盘腿坐在床上,细细地数起了早上收到的礼。 邢府二房送的是一对镶金玉如意,邢府三房送的是一块白杨玉佩,公婆送的则是一套黄金头饰和一对琉璃手镯,她看得嘴角都翘了起来,她的私房钱很丰厚啊。 一双黑色长靴无声地走进屋子里,青色衣衫无声地飘动,床幔里的人影浮动,他伸出手一扬,入目的场景真是值得探究啊。 “啊!”邱嫣然吓了好大一跳,一双水亮的大眼直直地看着床边的人,他怎么又回来了。 “没想到娘子的嗜好”邢厉一顿“当真是独具一格啊。”坐在床上数着珍宝,他邢厉还是第一回看到,而且他娶的娘子似乎爱财过度。 “咳咳。”她用力地咳着,好半晌才找回声音“我只是收拾一下。” 邢厉扬唇望着她逃避的眼神“娘子收拾吧。” 在他的注视下,她战战兢兢地收拾,接着放回了木匣子里,一边打算等他走了,就将这些东西给转移阵地。 邢厉忽然伸手过来,吓了邱嫣然一大跳,只见他的手穿过她的身前,抓起了梳妆台上的一枚玉佩,快速地挂在他的腰间。 原来他是忘记了玉佩才回来了,她乖乖地站在旁边,安静地等着他离开,邢厉觉得有趣,她不挽留他,还急着催他走? 他掀开长袍,一脚跨过去,坐在了床榻上“我累了,要小憩一会。” 她颔首“既然如此,夫君好好休息吧。” “这几日天气有些燥热,你替我搧扇子。”他脱掉靴子,往后一躺,随即不动了。 府中的丫鬟他不用,偏要指使她,她垂眸应道:“是。” 丝绢扇子在空气中摇着摇着,她搧了一会便觉得乏力了,低头一看,那人发出规律的呼吸声,她偷懒地将扇子往旁边一丢,径自坐在了贵妃椅上休憩。 白润的小手撑着她的小脸,她偏头想着邢厉这个人,邢厉嘴上说着规矩,可只要她乖乖的,他也拿不出规矩压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感受到了邢厉对她的不满。 看来她这个新妇他一点也不喜欢,怪不得昨夜他连脚也不踏进房里,今天他这般的作为应该是想看看她是怎么样的人,是否可让他搓揉,揣测了一番,她无奈地一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惜邱府不成气候,邢家人要想做什么真的是易如反掌,而且邢厉相看女子这般久,却一直没有看中,也许真的有不可说的隐疾吧,若是娶了有背景的女子,这事就不好解决。 可若是她的话,邢厉当真好|男|色,那她也会替他隐瞒下来,因为她要的不过是一份钱财,没有夫君疼、没有子嗣傍身,这些都没有关系。 东想西想了一番,邱嫣然很快接受了邢厉一定是有隐疾的事实,而她也为此松了一口气,关在闺阁里这么多年头,加上邱父对邱母一直冷淡寡情,她对夫妻生活一点也不期许。 她就是换了一个地方当一个老姑婆,暖玉常常说她心宽,什么事情都看得开,若是看不开,又能如何,她也曾当过富裕人家的小姐,也知道金碧辉煌的府邸长得如何,可邱府落败之后,她也懂得了万事不可强求。 既来之则安之,反复地琢磨了一番,她的心反而定了不少,她安静地找了找从邱府带来的匣子,打开匣子拿了一本书,有滋有味地读了起来。 安静的午后,邢厉辗转醒来,透过半透明的床幔,一眼便看到了倚在贵妃椅上的小女人,白净的小手拿着一本书,她纯净的脸庞上挂着恬静的笑容,眼眸低垂,长长的羽睫一下一下地搧动着,温暖的光线在她的羽睫上舞动着,勾勒出了一道独特的风味。 他悄然无息地坐了起来,掀开床幔,穿上靴,没有整理凌乱的衣衫,衣襟微散地上前,低沉的声音带着酣眠过后的沙哑“在看什么?” “游记。”她随口回道,眼睛却没有挪动一分。 黑眸略微一沉“很好看?” “嗯,很好看。”她照旧是波澜不兴的语气。 “好看到忽略你的夫君?”他的尾音微微上扬。 她这才意犹未尽地从书里抬头,仰头望着前方的男人,水眸不经意地落在他散开的衣襟上,凌乱的衣襟无声地露出了他古铜色的肌肤,她忙不叠地别开眼。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她在心里拚命地说,面上一片镇静“夫君醒了。”她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整理他的衣服,免得她不知道一双眼睛放在哪里好。 他啼笑皆非地看着她“你这么喜书?” “是。”她点头。 “难怪你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他清冷的嗓音总是带着一股嘲弄,听得她很不舒服,什么叫耐得住寂寞,难道他想要她红杏出墙?这可不行,既然是他的妻了,那她就会恪尽职守,何况他是她的金主呢,她不能对不起他。 “谢谢夫君。”既然如此,她便把他的话当作赞美吧。 他神色怪怪地瞅着她,要不是她曾经跟他争论了过几句,他还真的会把她当作一个古板的女子,可她古灵精怪的模样他看过,自然不相信她现在这么乖巧的模样了。 “晚膳我不过来了。”他说,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瞧。 太好了,她可以尽情地吃好吃饱“是。” 奇怪的是,他听出了她一丝愉悦的情绪“若是晚了,你便歇下。” 太好了,她不用担心他要跟她挤在一张床上,她心喜地点头,他的神色更加的奇怪了,他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发现他娘要他娶的女子很奇怪,比他还奇怪。 他知道外面的人如何形容他,不外乎性格乖戾、行事捉摸不透,更有传闻他好男色,他从来不在意这些说辞,只用行动告诉这些人,他邢厉他们得罪不起。 这些人心里有这些想法,却断断不敢说出口,这就是实力的威慑,但这些风言风语竟让他娘下定决心,态度毅然要他娶妻,也罢,他便当一回孝子,仅此一次。 可怎么瞧,这刚入门的小娘子不是他的菜,而且不知是否有意,她表现得如此淡漠,是否是欲擒故纵,若是的话,她的心机可谓是极深,毕竟没有一个新妇会表现得对夫君这般的冷漠。 暂且不说少女春心萌动,仅他是她的夫、是她的天这一项,她就该讨好他,他隐约能感受到她在讨好他,但她的讨好又多了一丝敷衍,一点诚意也没有。 他收起了心思,不在她的身上多花一点心思,几番探究,他已经知道她表面是一个乖乖的女人,不管她内心如何,只要她别添乱子,他可容下她,否则他大脚一迈,快速地走出了屋子。 邱嫣然愉悦地重新坐在贵妃椅上,拿起书认真地看,看到一半,她想到一件事情“暖玉。” “少夫人。”暖玉走了进来,一脸的郁闷“少爷他不让奴婢喊你。” “罢,不提此事。”邱嫣然眼珠子转得极快“你去收拾一下床铺,换一床。” 暖玉惊喜地看着邱嫣然,邱嫣然立刻红了脸“乱想什么。”她才没有跟邢厉在大白天的做那檔事情呢。 暖玉叹了一口气“少夫人,你如今嫁到这里,可不能这般任性。” “但我也没有办法。”邱嫣然嘟着嘴“我可不想大晚上睡别人睡过的床。” 没错了,她家少夫人有一个怪癖,那就是洁癖,暖玉欲哭无泪“可少夫人,奴婢该怎么解释?” “阳光正好”不对,太阳都要下山了,她随手端起一旁的茶水,大步走到床铺,一倒“脏了。”邱嫣然淡定地坐回了贵妃椅上。 暖玉歪着脑袋“但少夫人,晚上不是” “昨日什么样,今日什么样。”邱嫣然淡定无比地说。 莫非少夫人和少爷要分房睡?暖玉唉声叹气地收拾起了床铺,怎么会这样,少爷当真好男色?那少夫人不是要空守新房一辈子啊。 不管暖玉如何想,邱嫣然很淡定地继续看书,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夜已深,邱嫣然只穿着中衣躺在床上,甜甜美美地睡在了床榻上,恍惚之中彷佛听到了什么声音,她迷糊地睁开眼睛,幽暗的夜里,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窗前。 她猛地惊醒过来,哗啦啦地坐了起来,双手捂住小嘴,借着淡淡的月光,她看到那人脱完衣服,掀开了床幔“啊!”她尖叫地往后坐。 那人显然也是被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之后凶狠地说:“闭嘴。” 熟悉的声音止住了她的尖叫,床幔完全地掀起,她看清楚了来人“夫、夫君?” “叫什么叫。” 她无辜地瞅着他“你说你今夜不回来了。” “我说我会晚一点回来。” 对她而言是一样的意思啊,她以为他和昨夜新婚之夜一样,连一脚也不会跨进来,谁知道他会无声无息地脱衣服,偷偷地爬床,她当然会被吓到。 奈何邢厉的脸色太难看了,她无法抱怨,不知道他为什么脸色这么黑,难道是因为她的尖叫?事出有因,他也有责任啊。 邢厉脸色这么黑不仅仅是因为邱嫣然,而是方才邢老爷专门跟他谈话了一番,让他回新房休息,他给爹面子回房,准备做做样子睡一晚,没想到这个小女人倒好,活像他是一个贼一样,大吼大叫的,他压抑的心情更加地不好了。 此时门口传来了青禾的询问“少爷” “滚出去!”邢厉直接吼了一声,外头瞬间没了声音。 邱嫣然默默地移了移身子,往外靠去,邢厉眼一沉“做什么?”胆大的她难道还敢跟他摆脸色? 邱嫣然轻声道:“夫君睡内侧,我好侍候。”怎么好好地跑来跟她一同睡?她的心忐忑不已。 如此的解释让邢厉的脸色稍缓“不用,你睡里面。” 邱嫣然蹙眉,觉得此刻她遇到了一个大问题,邱母在她出嫁之前就跟她说了很多事情,包括晚上她要睡外侧,好服侍邢厉,但为什么她遇到的事情和邱母跟她说的截然不同呢。 在邢厉不容拒绝的眼神之下,邱嫣然乖乖地往里挪了挪,邢厉利落地躺在床上,并未有任何不轨的行动,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更加地确定了,她的夫君真的爱男色。 邢厉闭上眼睛,鼻尖掠过若有若无的香味,清淡的味道令他不由自主地放松,情不自禁地睡着了。 黑暗中,邱嫣然的水眸睁得老大,虽然知道邢厉不会对她怎么样,可她浑身不自在,特别是她一想到她的床榻边上有一个人,她便不舒服。其实不过是她的洁癖作祟罢了,她真的很不喜欢别人睡她的床啊,即使这个人是她的夫君,这该怎么解决好? 第五章 【第三章 一大清早,邱嫣然眼下青紫地醒过来,在邢厉起床之后也起来了,洗漱一番之后,她忽然觉得背部热热的,她扭过头,看着早已整理好的邢厉盯着她看。 “夫君有事?”她憔悴地问。 邢厉摇摇头,他只是好奇她娴熟的动作,她看似出自书香门第,喜爱看书倒是不假,但她怎么说也是一个小姐,怎么什么事情都她自己动手,虽然他极不爱看丫鬟进来服侍。 但他也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容下了,毕竟不是所有人和他一样喜欢自己打理,可看她自食其力的模样,他吃惊了,早已听闻邱府落败,可落败至不用丫鬟服侍,这倒是奇了。 “你的丫鬟呢?”他虽然不把她放在心上,可她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她嫁过来的时候有一个丫鬟伺候在旁。 “暖玉?”邱嫣然看向他“她在外面。”邢厉见她一副淡定又自然的模样,不再多问,说道:“一起用早膳。”“是,夫君。”邱嫣然并不乐意跟他一起用膳,他用眼神嫌弃她吃太多了,这一点太令她烦恼了。 但她还是顺从地跟在他的身后走出内屋,坐在外屋的桌子旁,安静地吃饭,她低着头用膳。 “你似乎很能吃?”刑厉发出疑问。 邱嫣然听到这话恨不得一头撞死,什么叫她很会吃,她饿啊,她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又说了一句“邱府的境况如此不好?”她无语了,吞下嘴里的粥,她慢条斯理地说:“我的胃口一向如此好,只是看着不显。”闻言,邢厉扫了她一眼,邱府再落败,也不至于少了邱嫣然一顿饭,但他也是头一回看到以吃为乐的女子。 他们一时间没有人说话,邢厉吃完了也没有催她,反而定定地看着她吃东西,她的确很会吃。 邢府的早膳很丰盛,清粥小菜,可就是粥也是花了心思的,煮粥的时候放入了补血的红枣又或者是薏仁、小米等等,熬出的粥可谓是色香味俱全,连小菜也是极为用心,例如邱嫣然极为爱吃的山楂肉片,肉片上撒上一层山楂汁,既解腻又开胃。 她不像是被饿出来,反而很享受地在吃每一道食物,看着她吃饭的模样,不知为何,他的胃口也大开了,他不由得重新拿起筷子,和她一同将所有的小菜吃完。 邱嫣然满足地放下筷子,这时,暖玉在门口道:“少爷、少夫人好。”“暖玉,什么事情?”邱嫣然拿着丝绢擦着嘴问。 “少夫人,夫人那里喊你去一趟。”邱嫣然立刻地回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邢厉站了起来,先出了门,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邱嫣然为难地看着里屋,怎么办才好呢,她好想唤暖玉过来将床铺换掉,但今天晚上他又过来睡觉怎么办?总不可能天天换啊,而且也不能教人误会他们昨夜做了什么。 出嫁之前她便想到这事情了,这一点是她的怪癖,实在不能说邢厉不好,他也没什么不干净,就是她自己心 头不舒服,罢了,忍一忍先,也许习惯了就好了。 但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习惯邢厉这个人,要是一直习惯不了的话,她眨了眨眼,就找一个借口分房睡好了。 邱嫣然走到了源鑫园,邢夫人已经用过膳了,坐在花园里喝茶,她便走到花园里,端庄地给邢夫人行礼。 邢夫人心痒痒的,她今日早上听黄嬷嬷说,昨夜邢厉回房睡了,晚上还闹出了动静,她以为是成了好事;没想到派黄嬷嬷偷偷过去一看,那床铺干干净净的,这两人根本没发生什么事,实在让她很失望。 但邢夫人知道邢厉的性格,所以她决定徐徐图之,绝对不能将邢厉逼急了,她拉着邱嫣然坐下,拍着邱嫣然的小手说起了话“明天你要回门,我已经让人将礼备下了。”“娘,这”“没事、没事,这是应该的,明天你们也不用来我这里请安。” 说到这件事情,邢夫人心痛了,她好像还没见过儿子跟儿媳一同来请过安,哎,谁让她生了一个怪儿子“你也好好打理一番,回去跟家人叨唠。” “是,娘。” 邱嫣然以为婆婆特意找她来说这件事情,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她也有些担心婆婆要说洞房的事情,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了婆婆,可婆婆明明知道却不管,应该是知道邢厉的事情,所以才不多问。 邱嫣然不免同情邢夫人,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儿子,一生一世地为儿子谋划,可真是一个好娘亲。 邢夫人又东说西说地说了好多事情,不外乎邢厉有多好多好,邱嫣然尽管做娇羞状地低头听着,心中暗忖,这再好也没有办法做真夫妻,且不说邢厉喜欢男人,单单是她自己,她的心地也坏,想着邢家财大势大,想靠一靠这棵大树。 到了中午,邢夫人留她用了膳,她便回清丰院了,走了一路,又消食了,她回房便靠在贵妃椅上看书,清闲的日子过得很舒心。 到了晚上,照旧是她一个人用膳,之后她便泡澡,泡完澡便躺在床榻上,开始等邢厉。 但邢厉没有出现,她一直睁着眼睛等啊等,最终受不了浓浓的睡意,闭上眼睛睡觉了。 邱嫣然好眠地到了早上,手摸了摸一边的床榻,一片冰凉,邢厉晚上并没有回来睡过。 她起来梳妆打扮,特意挑了一套粉色衣衫,头上戴上婆婆昨日送的金步摇。 婆婆似乎对她有些愧疚,对她格外地好,动不动就送一些金银珠宝给她,她拒绝不了,也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正好今日可以穿戴起来回娘家显摆一番,也好安了家中老少的心。 对于她嫁给商户,邱父一开始是不满,可书香味也抵不住铜臭味,便默认了,邱母担心的是女儿过得好不好,邱书怀一直没有说话,她成亲那日,背着她上花轿的时候,他倒是说了一句,一定不会辜负姊姊一番心意。 年纪比她小了三岁的弟弟邱书怀成熟稳重,也深知她的心思,若是弟弟有所成,那她也没什么遗憾了。 她满意地看着铜镜,随后走出了屋子,看向青禾“少爷呢?”青禾一愣“奴婢不知。”邱嫣然点点头“若是少爷回来了,便告诉我。”“奴婢知道了。”青禾屈膝道。 邱嫣然回了房,用了膳,又收拾了一下仪容,便开始等着,可等到快午时了,她也没有看到邢厉的背影,她喊了青禾问话“少爷平日里会去哪里?” 青禾想了一下“少爷会巡视米店,还会跟人聚会,到底做什么,奴婢不敢打听。”邱嫣然站了起来“算了。”青禾看着邱嫣然,心想,难道少夫人终于要发威了,去夫人那里状告了吗?谁知,邱嫣然只是让人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好,便领着暖玉和青禾出门了。 快到邱府的时候,邱嫣然嘱咐青禾“若是有人问起少爷的行踪,你便说他今日不便,其他的自有我圆场。”青禾傻乎乎地看着邱嫣然,自家的少爷是什么脾气,青禾很清楚,别家的少爷只知道玩弄丫鬟、调戏花魁,可自家少爷是一个好样的,不仅壮大了邢家的实力,更是让别人提到邢府都要高看一眼,连她一个丫鬟出门,知道她是邢府丫鬟,别人也不敢欺负她。 少爷娶了新娘子,却跟没娶一个样,青禾心中胆颤,就怕少夫人朝她发火,可少夫人不仅没有发火,还要为少爷圆谎,这少夫人也不跟夫人告状,就一个人回来了,回门这等大事,哪一个新妇能忍呢。 青禾不禁要赞邱嫣然一个好,可邱嫣然哪里有她想的好,邱嫣然不过是想着邢厉别来多好,免得气氛尴尬。 一行人到了邱府,邱母让人安置了邢府的人,便将门一关,紧张地问邱嫣然“女婿呢,怎么没有来?”“他啊”邱嫣然准备将想好的说辞说出口的时候,门上响起一阵拍门声。 “老爷、夫人”邱母眉头一皱“什么事情?”“少爷来了。” 邱嫣然诧然,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来干什么?对,她根本没指望他,他爱来就来,爱不来就不来,她也没什么期许。 邱母脸色凝重,邱父同样脸色不好,他一个读书人最重视的便是礼节,女婿回门既然不是跟自己女儿一起回来,火都已经到咽喉了“他还来干什么?”邱父低低地说。 邱嫣然也不知道他早来不来,偏偏这个时辰来了,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到底还是邱母圆场“赶紧迎人进来,莫怠慢了。”门缓缓地打开,玉树临风的男人站在院子里,姹紫嫣红怒放着,他一身青衣站在其中,淡然处之,潇洒的气质让邱嫣然微楞。她的夫君是人中之龙,可成亲至今,她觉得眼前的男人太陌生了,那份如松如竹的气势当真了得。 第六章 “见过岳父、岳母。”一道清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邢厉深邃的黑眸望向了邱嫣然“嫣然。”这一声叫唤让邱嫣然瞬间回神,她脸色奇异,曾几何时他这么喊过她?完全没有,她安静地走到邢厉身边,行礼道:“夫君。”邢厉笑了笑,没说话。邱母让人上茶,接着花厅里便只剩下了他们四个,邱府人少,丫鬟、下人也没几个,邪厉不在意地坐在了椅上。 邱嫣然默默地看着邢厉跟邱父、邱母聊天,心思早已不在这里,没过多久,到了用膳的时间,他们便一起用了膳,邱父跟邢厉继续聊着,而邱嫣然则是被邱母拉着到了以前的闺房。 “新婚之夜”邱母顿了一下“可好?”邱嫣然再淡定的人,听到这话,脸也无法控制地红了“娘,你胡说什么。” “你啊,我问过暖玉了,你们至今还没到底是怎么回事?”邱母问。 邱嫣然的脸火辣辣的“没、没什么。”“暖玉还说,女婿新婚之夜并没有进新房,可是真的?”邱母眼眶微红地问。 “娘。”邱嫣然想了想,还是如实地说了“夫君他喜欢的也许是”她起身在邱母耳边低声说道。 邱母睁大了眼睛“可是真的?”“嗯。”“哎,造孽啊。”邱母的眼泪流了下来“难怪他们那样的有钱人会看中我们这种小门户。”“娘,可是公婆对我很好,夫君虽然对我冷淡了一些,可我一点也不委屈。”“你还小,现在不委屈,以后呢?女人啊,最要紧的就是找一个懂自己的、疼自己的。你的命”想想自己的夫婿,再想想女儿的命,邱母更加地难过了。 “娘,你想太多了。”邱嫣然靠在娘亲的肩膀上“女儿一点也不在意。”“欸。”邱母神色黯淡地点点头。 等邱嫣然随着邱母出来,她身后多了一个小丫鬟,名叫绿竹,长得一般,可很安分,这是邱母为她调教的丫鬟,她也偷偷地将一些金银钱财给了邱母,让邱母收好。 但当邱嫣然看到一向严谨古板的邱父跟邢厉相谈甚欢的时候,她竟不由自主地想笑,这场景太诡异了。 “看来你爹很喜欢这个女婿。”邱母淡淡地说,因为女儿受到委屈,邱母对邢厉没有太多的喜欢。 “娘,这样很好啊。”邱嫣然笑靥如花地说。 夜幕降临,邢厉携着邱嫣然上了马车,两人一同回邢府,邢厉一路上没有说什么,邱嫣然也不说话。 回府之后,两个人便散开了,邢厉被邢夫人喊去源鑫园用膳,邱嫣然便回自己的院子里用膳,吃完便让人抬进一桶热水到屋子里。 邱嫣然解开衣服,进了木桶里,看着暖玉道:“你去外面吧,绿竹刚来,你再教她一些规矩,等以后你出嫁了”“小姐。”暖玉已经红着脸跑了。 “这丫头,有什么好害羞的。”邱嫣然低声嘀咕着。 因为邢厉开始在新房里进进出出,一些下人见风使舵,也逐渐恭敬起来,邱嫣然自然将这些事情记着,也不急着去纠正,等她站稳了脚,她也好整顿下人。 她浸泡在热水里,享受地闭上眼睛,喉咙不由得哼着小调,邱府还未落败之前,邱家老太太可喜欢听曲了,常常在喜庆的日子里头请戏班子过来唱曲,邱嫣然小时候听多了,多少也会哼一些,不同戏班子尖着嗓子唱,她温缓的嗓子一哼,倒成了一首绵柔的小曲。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她的声音里多了一股湿润的温柔,刚走入房中的男人脚步一顿,高大的背影直挺挺地站在几步之远的木桶后面。 薄薄的屏风并未完全遮挡住木桶内的青光,她的举手投足尽数落入他的黑眸,白晰的肩背、如藕的手臂、粉嫩的长颈、隐约可见的高耸胸腩,黑眸略微收缩,随即他淡定地转过身,没有再看下去。 他走到床榻边,将衣服脱下,只剩下一条裤子,露出精壮的上身,任谁都想不到他一个商户会这般的结实, 全因他平日里有练拳的习惯,强身健体。 那厢邱嫣然洗得差不多了,起身擦干了身体,穿上中衣,一手抓着前襟,一手卷起髪尾走出屏风后,当看到房中那半|luo的男子时,她紧张得喉咙发干,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傻傻地看着行走过来的邢厉。 袭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让她差点忘记了呼吸,即使知道邢厉喜欢男人,可在她眼中,邢厉的的确确是一个大男人,一个让还是处子的她很惊慌的男人。 他直面走过来,却不是向着她,而是她身后的木桶,她的呼吸一下子顺了不少,赶紧低头看自己,只见少许的水渍弄湿了她的衣衫,玲珑的身姿渐渐显出来,她红着脸,赶紧抓起一条棉帕擦拭着头,又抓起一件外衫披在身上。 好一会,她想到一个问题,猛地回过头,看到男人luo|露的背影,她又转过头,慌乱地说:“那水我刚用过。”她只听到他沉沉地回了一句“嗯。”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傻乎乎地擦着头发,耳朵却跟兔子似的竖起来,不断地听着他的动静,可时间在他那里似乎静止了,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好吧,他既然爱用她用剩下的,那便随他吧,她用棉帕绞干了头发,便任由半干的头发散在耳后,小手拿起白玉梳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眼睛不敢瞧屏风后面。 终于,静止了一样的男人动了,倏地起身,哗啦啦的水声听得她的耳根子都红了,一会,他穿着干净的中衣走了出来,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旁的贵妃椅上。 她的眼微微斜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黑眸,她不禁吞了吞口水“夫君有事?”他摇摇头,她转过头继续梳着头发,却觉得一旁的他目光如炬,在她快要受不了的时候,他开口了“昨晚 西北的米商发生盗窃,我便连夜赶过去,午时才处理好。”这是解释他为什么没有早些过来跟她一起回门的原因?既然事出有因,她也没什么好责怪他的“哦。”轮到他挑高了眉,这是什么意思?想到不久前邢夫人的责骂,他就想笑,什么伤心欲绝、什么丢人现眼,她根本不在意。 好不容易打理好了发丝,她站起来,安静地爬到了床榻上,头朝内地躺下,她动了之后,他也跟着动了,起身吹熄了烛光,上了床榻。 夜晚的感官特别的敏感,她总觉得身后的人如火一般,她不禁偷偷地往内移了一下,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有发现到男人早已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了。 邢夫人今日除了责骂他,还要他传宗接代,想想之前的画面,他感受到一股火热的欲|望在下腹里冉冉升起,要一个孩子也好,起码能应付娘。 邢厉并不重女色,而且女人通常代表麻烦,他不想惹一身麻烦,他的志向也不是在女色之上,他想要的是扩展他的生意版图。 所以之前相姑娘,他也总是兴趣缺缺,要不是邢夫人这般的雷霆手段,他怕是不会娶妻,他一点不着急。 既然有欲望就水到渠成好了,他伸出手正要探过去,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他微扬眉,正要收回手,她忽然转了过来,衣襟往旁边散开,露出白嫩的浑|圆。 悠悠制作他眯着眼睛,手果断地放在了她的胸脯上,轻轻地揉了一下,她似是没有感觉一般,柔软的手感令他的呼吸逐渐加重,他俯首靠了过去,俊脸埋在了那一片柔软之中。 淡淡的香气飘入他的鼻尖,身下的欲望苏醒,掌着她细如柳枝的腰的大手不禁多了一份迫不及待,他的动作一僵,她的双腿不知何时攀住了他坚实的腰。 她柔软的肚子靠在他火热的小肮,像一只小动物一样在他的身上蹭了好几下,小嘴无意识地发出了嗯嗯的呻|吟。 他冷着脸,想拉开她,却怎么也拉不开,他忽然想起之前的早上,他醒来发现她抱着被褥睡觉的模样,该死的,她将他当作那冷冰冰的被褥了。 他是她的男人,可不是她抱着睡觉的被褥,他动手想拉开她,她的睡姿也未免太差了,黑眸一扫,瞄到她甜美的睡颜,他竟有些下不了手。 邢厉的脸一黑一白,温香暖玉在怀,此时变得煎熬,也变得难以下手,因为他越是扯她,她反而拽得更紧,而她的呼吸不断地吹拂着他的脖颈,此刻他反而成了她的猎物。 一向喜欢操控别人,高高在上的邢厉不满了,这不是他的风格,他支起脚,往上一翻,再往下一压,实实在在地压住了她,她的娥眉先是一蹙,接着松开,被压也没有醒过来。 他随即想起身,却发现她的脚还勾着他的腰肢,他索性直接靠在她的胸脯上,黑眸眯了眯,反正她没有醒过来,也愿意被他压着,那他就成全她。 他毫不客气地压在她的身上,她反而没什么感觉地搂着他,全心全意信赖的模样与平时乖巧听话的态度不可相比,他的耳听着她咚咚的心跳声,不由得闭上眼睛,宛若被催眠了一般,忘记了前一刻的尴尬,睡意如炊烟般袅袅升起。 夜深了,床榻上的一对人如鸳鸯般缠绵在一块,宁静的夜里多了一丝丝不可诉说的温暖。 第七章 【第四章 邱嫣然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胸口格外的闷,头一低,便对上一双黑眸。迷糊的小脑袋迷糊了片刻,她颤抖地发出声音“你在干什么?”“好娘子,为夫正要问你做什么。”邢厉皮笑肉不笑地说:“这般地缠着我是何意?”恶人先告状说的便是邢厉,商人的心本来就是黑的,昧着良心说话更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昨夜她让他出丑,他记恨了这一事。 邱嫣然垂眸,顺着自己的手看到了自己缠着他脖颈,又顺着自己的脚丫子看到自己缠着他的腰,暖玉早说过,她的睡相不佳,说她爱抱着被褥睡,如今被抓了一个正着。 “我”她重重喘息一声,快速地松开手脚“你快走开。”他却不动,一双如藏了谜一样的眼深深地凝视她“娘子还真是狠心,利用完了就丢到一边。”她的俏脸红彤彤,一共也只跟他睡了两宿,就被抓到了,睡相不佳又没法治,她的眼睛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个与他分房睡的最佳方法,她故作伤心地低头“夫君,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个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委屈夫君了。”他不动声色地颔首“确实委屈。”低着头的她眼睛一闪一闪“我们不若分房睡,如何?若是扰了夫君的安眠,我心中千万个不愿意。”他邢厉纵然不是什么美男子,可走在路上也总能让女子多瞧几眼,到了她这,他倒成了滞销不出去的陈米,别以为他没有看到她眼中不断闪烁的光芒。 冷冷一笑,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顺着她粉嫩的肌肤滑到她的下颚,轻轻挑起“怎么会呢,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被叨扰了。” 她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夫君”“时候不早了,该起了。”他松开她,快速地起身,耻辱的裤子他自会找一个地方放火给烧了,现下他不想在她面前露馅。 如意算盘打空了,邱嫣然变得恹恹的,起身洗漱之后,换了一套淡蓝色的衣衫,转过身正好看到邢厉,他今日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衣袍,两人不经意地穿上了相似的服饰。 她颇为尴尬地想换下衣衫,他开口道:“用膳。”于是她只好跟着他去外屋用膳,还好有美食安慰她的心,她很快便将方才的不愉快扔到一边,敞开肚皮吃了起来,但不知道为何,今日的山楂肉片才吃了几片就没有了,酱黄瓜也不翼而飞了,素鸡也没了,她怒了。 “夫君,你今日似乎吃得有些多。”她不悦地说。 他轻笑“是啊,特别的饿。”平时嫌她吃得多的人竟然还没吃完,大有继续吃的趋势,她忍了一下,惺惺作态地说:“早如此,应该让厨房里多备下些才是。”“理应如此,娘子的胃口这么好,确实不够。”他快速地说,一副他吃这么多是天经地义,她吃这么多则是不该的模样。 看得邱嫣然的心口作疼,咬着牙说:“多谢夫君体谅。”“无妨。”他不在意地说。 一口气堵着胸口,她说不出话了,这个男人当真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啊,她快要疯了。 “记得娘子爱吃甜食。”他将桂花糕挟到她的碗里。 她眼角微抽,她不喜别人挟食给她,上面可都是他的口水呢,她努力扬起笑“多谢夫君。”筷子却是碰也不碰那桂花糕。 “为夫一番心意,娘子快吃吧。”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马上吃,但他很欣赏她那副明明火到气头上了还忍着不发的模样,当真是赏心悦目。 气死她了!她忍着气“我喜欢将糕点留到最后吃。”“呵呵。”气够了她,他见好就收地继续用膳。 一顿饭用得很不开心,邱嫣然最后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将桂花糕给扔到了一边去,在邢厉走后,便要人将被褥拿出去晒一晒,正好今日是一个大好晴天。 清丰院的合欢树下有一张石桌和石凳,她挑了几本书,便安然地坐在那里看书,一旁的暖玉烧了一壶茶,配着几种精致的糕点,端到了桌上。 邱嫣然看了一会,休息一会,用了糕点,便站起来走动一番,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忽然邱嫣然发现嫁人跟没嫁人的日子差不多,一样的悠闲自在。 日子悠哉悠哉地过了几日,邱嫣然发现了邢厉的恶劣,他总是无形中在欺负她,例如专门跟她抢食,或者夜夜睡在新房里,更甚至只要他不忙,一日三餐她都会看到他。 本来美好的日子因为他的存在而多了一丝瑕疵,这一点让她不愉快,但最可怕的一点竟是今早醒来,发现臀部被一根火热的棍子顶着的时候。 随后青禾说福德有要事禀报,他没有立刻起来,反而躺了一会,她感觉到臀上的棍子软了一些,随后他起来 穿好衣衫便出去了。 她却没有起来,躺在榻上想那棍子是什么,等她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她整个人如遭电击,他不是好男色吗,怎么会突然对她、对她“少夫人?”暖玉担忧地看着邱嫣然。 “没事。”“少夫人,今日的早膳你不合胃口吗?”绿竹疑惑地问。 “没有。”“少夫人,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给你把脉?”青禾轻声询问。 在几个丫鬟眼中,少夫人的脸红得很不对劲,莫非是受寒了?但这天气,怎么会受寒呢? 邱嫣然强行压下脸上的红晕,淡定地说:“我没事,你们出去吧,我再躺一会。”于是三个丫鬟出去了,而邱嫣然躺在床榻上滚来滚去,一想到某人,她的脸红得如滴出了血来,天呐,这要她怎么活,她满脑子都想起了出嫁前一天,娘亲让她看的避火图。 但邢厉不是爱男人吗,为什么会对她有了这到底是为什么!邱嫣然想这件事情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个什么,倒是邢夫人那里喊她过去。 她强打起精神,梳洗一番,穿戴整齐地去了源鑫园,邢夫人一看到她,脸上便满满的笑容,她缓缓地走过去行礼“娘。”“乖,坐下吧。”说着,邢夫人朝身边的黄嬷嬷眨了一下眼,黄嬷嬷立刻安静地带着其他人退下了。 邱嫣然察觉到,有些不明白地看着关上的门“娘”“嫣然,娘喊你过来,是有事相求。”邢夫人叹气“我那个不孝子,这般地亏待你,也是你性子好,否则怎么能受得了他呢。”一说到邢厉,邱嫣然的头低得更加的低了,邢夫人见她不说话,继续说:“你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的,那个混小子到现在也没有跟你洞房”最后一层纸被捅破了,邱嫣然开始坐立难安了,邢夫人全看在眼里,伸手按住她的小手“不瞒你说,我一直想要一个孙子,可这孙子也不是我想要就能要,还得你加把劲。”被邢夫人紧紧拽着的小手忽然僵硬了,她缓缓抬头,不敢置信她听到的意思,邢夫人恳求地看着她“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你了,侃若是为了邢家子嗣,我这张老脸也豁出去了。”邱嫣然一时无语,要她如何说,她婆婆要她去勾引自己的夫君,好怀上子嗣,这实在匪夷所思啊。 “我知道,你现在还是一个黄花人闺女,跟你说这些,你臊得慌,可若是没有一个孩子傍身,你终生要如何?”邢夫人温柔地劝说。 呃,邱嫣然确定了,她婆婆真的要她去色诱邢厉。 邢夫人说得口干舌燥,一看到邱嫣然被雷劈了似的神情,她自己也忍不住想笑,可邱嫣然和邢厉一直未洞房,这是她的心病。 她不得不利诱“我知道你弟弟邱书怀才高八斗,是一个少有的人才,我正好认识尔雅书院院长夫人,可以为你引荐一番。”邱嫣然心中苦笑,脸上不显,邢夫人真的是为了子孙后代,可一想到早上的事情,再联想邢夫人的话,难道之前她想左了,邢厉也是近女色的? 邢夫人目前并未有将邢府交给邱嫣然的打算,一是她自己还年轻,还能管理邢府;二是她担心邱嫣然年龄太小,不能立威,等邱嫣然生了孩子,她再慢慢地教邱嫣然管理邢府,所以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邱嫣然能跟邢厉成了好事。 邢夫人拉着邱嫣然说了好久,最后看邱嫣然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她叹了一口气“你也听得头疼了吧,先回去休息。”“是,娘。”邱嫣然站起来,屈膝告退了,等回到清丰院,她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邱嫣然开始仔细地分析,她要是真的有了身子,邢夫人会有多感激她,一定会多拉拔她一家人,但是她一想到要跟邢厉做避火图上的事情,她就无法避免地害羞了。 是,她是为了家人才嫁进邢家,可她没有办法,不要脸地勾引邢厉与她这种事情怎么也该男人主动才是,要她主动,真的是做不到啊。 邱嫣然两只手都扭成了麻花,头疼地倒在了床上。 晚膳时分,邢厉并没有回来,直到邱嫣然躺在榻上睡觉了,邢厉才进来,洗漱了一番,在她的身边躺下。 “睡了?”她眨眨眼,背着他应了一声“没。”“听说娘今天找你过去,说了什么?”他问。 她的身体在他的注视下变得僵硬,她迟疑地说:“没什么,不过是说了一些家常小事。”“哦”他拉长尾音。 她忽地紧张,有些说不出话了,一道热源贴着她的背靠了过来,她瞬间睁大了眼睛“你干什么?”“娘不是担心我们的子嗣问题吗?”他轻笑一声“矫情什么。”手顺着她的腰往前摸去。 她的脸爆红“你怎么知道?”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邢厉现在是邢家当家人,没一点手段,她当他是软脚虾?他邪邪一笑“我还满期待你勾引我的。”悠悠制作也就是说,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她红着脸,想拿下他揉着她胸脯的大掌,小手才覆上,他的声音便在她的耳根子旁响起“不想要孩子?”他低沉的声音里饱含威胁,令她瞬间没有再动,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非常满意她的知难而退,他轻揉了几下她丰满的胸|部,眼角染上了情|yu的阴影。 “看来你也很心急。”邢厉沙哑的声音缓缓地叙述“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新婚之夜,夫君却碰也不碰你,连新房也没有跨进来,即便后来同床共枕,也没有碰过你”邱嫣然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看着他的手抚摸她的全身,她转过脸,不想去听,不想去看,早晚都要这样,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她还不如干脆一些。 俯首看着她一副要上刑场的模样,他啼笑皆非,忽然放开了她“娘子,服侍你的夫君吧。”这是要她主动?她整张脸都白了,她养在闺中,又不是勾栏里的女子,哪里会这些勾人的事。 “脱掉我的衣服。”他开口道,如君王般抬起手。 她脸色微缓,原来只是脱衣服,于是她伸出手,指尖微顚地移到他的胸膛,将他身上的衣衫脱掉。 “还有裤子。”他说。 她的手指抖得不成样,放在他的腰部怎么也扯不下来,他低笑地将她的手拿开,在她垂眸之际,他自己快速地脱了干净,抬头望向她“想要为夫为你脱衣?”为什么会遇上这么可恶的男人,明知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他还故意地逗她,她咬着唇“不用了,我自己来。”他好整以暇地凝视她,从他luo了身体之后,她似乎一直不敢看他一眼,不知为何,她越是这样,他越想逗她。 她闭上眼睛,衣衫缓缓地从她的身上褪下,白晰的肌肤一寸一寸地在他的注视下luo|露,如白玉一般的肌肤轻易地勾住了他的心魂,衣衫褪尽,她只穿着肚兜、亵裤坐在他面前。 厢房里一片宁静,她颤抖地睁开眼,对上一双发绿的眼,她偷偷地吞了吞口水,轻哑地开口“你”“我有些后悔了。”她身体一僵,他后悔要跟她行房?她的指尖嵌入掌心,心头有一股酸涩泛开,她不由自主地伸手环住自己的身体。 “把手放下。”她宛若没有听到,身体没有动,他突然动了,快速地将她压在了身下,对上她吃惊的水眸,他邪气十足地说:“我后悔新婚之夜没有进来了。”说着,他俯首含住她的唇,香甜的滋味令他满足地哼了哼,舌尖贪婪地伸了出来,舔舐着她的唇瓣,果然很甜,他黑眸一转,探入她的唇中,她的小嘴又软又甜,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妖精,他却放任这样的妖精不动,做起了柳下惠,真是蠢。 邱嫣然完全不知道邢厉在想什么,她只知道他一下子扑了过来,就跟一头野狼似的在她的身上那里揉一揉,这里摸一摸,薄唇更是吻着她的唇,舌头粗鲁地搅弄着,她红了脸,唇角不禁溢出一丝湿濡,她想吸回来,料不到这个动作成了吸吮着他的唇舌。望进他火热的眼,她一时头昏脑胀,他一定是误会了,她连忙松开“我”“小娘子,很热情。”他邪气地舔舐着唇角,意犹未尽地亲吻她的脸颊,顺着她的耳根子往下,在她细长的颈子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又麻又痛的吸吮令她不由得低低喘息。 第八章 【第五章 修长的大掌拿着棉帕擦拭着眼前的玉体,白里透红的娇躯散发着迷人的光彩,空气中滞留着消散不去的糜烂,窗外的天正一点一点地白,旭日逐渐升起。 大掌轻拭几番,略带怜惜地为邱嫣然清洁后,替她盖上了被子,邢厉抬头看着早已昏睡过去的她。 纵欲地将她吃了又吃,却一点悔意都没有的邢厉,静静地坐在床边一会,最终起身着衣,窸窸窣窣后,他安静地离开了厢房。 本来正在沉睡的邱嫣然奋力地睁开眼睛,对着空了的另一边床榻狠狠地捶了一下,自以为很用力,实际上她的拳只是软绵绵地落在上面而已。 “可恶。”她的声音沙哑,眼睛红肿,一整夜,邢厉就如饿慌了的野兽将她吃得干干净净,完全不顾她是初夜。 再也不要相信男人,也不要对男人摇尾乞怜,看看,无论怎么样,她还不是被折腾得如此惨,这一切都要怪邢厉。 她气愤了一会,又转而想到了别的事情上,他没有隐疾,她一直以为他有隐疾,爱男人,昨日这样之后,她绝对不相信他喜欢的是男人。 所以他之前为什么一直不碰她,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这个男人对邢夫人的安排不满意,而她是邢夫人定下来的,他便让邢夫人知道他有多不满意。真不是一个东西,他不满意他大可以不娶,干什么要将气撒在她的身上。 可一直不碰她的人又为什么碰她呢?她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邢厉这个混蛋准备将她当作生育工具,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屈辱感油然而生,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 邢厉固然可恶,可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坏,她也坏,她嫁进来图的就是邢家有钱,没嫁到邢家之前,她也想过要如何讨好夫君和夫家,好为娘家谋取好处,甚至她也想过早日怀上身子,好奠定自己在夫家的地位。 等嫁了进来,才发现所有的一切跟她想的不同,最大的变数就是邢厉了,谁知道她会遇上邢厉这个混世大恶魔,可她都嫁进来了还能如何,既然木已成舟,她最好能怀上,这样邢家人对她能更和善,她也好混得如鱼得水。 但一想到怀孩子的过程,她的脸又黑又长,这样痛苦的过程为何要女人承受,真的是她欲哭无泪地倒在床上,恨不得肚子里已经孩子了,但哪有这么幸运的事情呢。 她沮丧地闭上眼睛,一夜未眠,折腾了一宿,她禁不住睡了过去,而以往过来喊她起来的丫鬟安静地在外屋候着,没有人来打扰她。 直到午时,她被饿醒,不得不起来洗漱,暖玉一脸的喜庆,连小丫鬟绿竹也是,邱嫣然却不懂为何这行刑似的事情到了她们的眼中就成了好事,还不如邢厉喜爱男人的好。 “恭喜少夫人。”暖玉和绿竹一同低低地贺喜。 邱嫣然坐在贵妃椅上,无力地摆摆手,擦干了脸“我饿了。”她一点也不想动“将午膳端到房里来吧。”暖玉和绿竹立刻去办,青禾倒了邱嫣然用过的水,擦干了手走了回来,行了一个礼“少夫人,夫人身边的黄嬷嬷过来了。”邱嫣然的眼睛转了一圈,眼睛落在了床幔掩盖的床榻上,羞耻地抓紧了手“还是让黄嬷嬷迟些过来吧。”“黄嬷嬷说,有急事。”青禾补充道。 有什么急事呢?邱嫣然咬唇犹豫不决,外头的黄嬷嬷自然是想到了邱嫣然的心思,在外门轻轻地说:“少夫人,让老奴进来说话吧。”邱嫣然再如何也拒绝不了了“嬷嬷请进来吧。”黄嬷嬷满脸的笑容,走进来时,眼睛便落在了乱糟糟的床榻上,尽管有床幔遮着,可她经验老道,自知是怎么回事,先是笑呵呵地恭喜了一番。 弄得邱嫣然满脸的郁闷,这洞房的事情竟传得这般的远,只做低头状,不想多说。 黄嬷嬷顾忌邱嫣然脸皮薄,走到她身边,低低地说:“夫人派老奴过来检查元帕。”邱嫣然的脸更加的红了“那个东西”糟了,昨日她根本没想到这件事情,谁知道邢厉会突然禽兽了呢。 “这”邱嫣然支吾地说不清话。 黄嬷嬷转了转眼睛,难道昨日少爷太过心急,没用上元帕?哎哟,这事要跟夫人说,夫人一定高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黄嬷嬷笑容满面地说:“少夫人不用担心,这事交给老奴办就行了。”邱嫣然胡乱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黄嬷嬷先去看了床榻,果然没有元帕,可凌乱的床铺看得她这张老脸也红了,少爷也真是太胡来了,她低咳了一声,让青禾去拿剪刀过来,青禾拿了过来,她便剪开了染着血的被褥。 接着,她将那布条放进了一旁小丫鬟拿着的木盒里,功成身退地对着邱嫣然说:“少夫人劳累了,要多休息,补补血。”明明是一片好心,可邱嫣然只觉得脸上燥热不已,恨不得黄嬷嬷快快走。 “少爷回来了。”外头的绿竹喊了一声。 邱嫣然差点跳起来,这个时候邢厉过来凑什么热闹,他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赶巧了。 邢厉走了进来,神色冷淡地看了一眼黄嬷嬷,又看向了邱嫣然,她的脸色不是很好,语气微扬地问:“起了?”“嗯。”她低着头应了一声。 黄嬷嬷捂着嘴笑“见过少爷,老奴先回去了。”邢厉点点头,黄嬷嬷安静地退了出去,他随即撩起长袍坐在了贵妃椅的另一边“黄嬷嬷来做什么?”能来做什么,她就不信他不知道,却故意问她,她厚着脸皮说“夫君何不问黄嬷嬷呢?”邢厉闻出了一丝火爆的味道,看来没有爪子的小兔子也有獠牙“随口问问,娘子不想说便不说。” 弄得她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邱嫣然轻哼一声,扭过头不理他,此时暖玉端着小几进来,上面放着可口的膳食。 暖玉屈膝行礼,将小几放在贵妃椅上,邱嫣然早已食指大动了,拿起筷子,吃起了饭菜,完全不顾前面的男人,暖玉随即也退了出去,里面只剩下了邱嫣然和邢厉。 邢厉挑高眉“娘子倒是好胃口。”她不理,继续吃,邢厉略微不悦“娘子也不问问为夫用过膳没有?”她瞟了他一眼,低眉顺眼地问:“夫君用过膳了没有?”他的眉毛突突地撩起,很好,她生气了,因为他昨晚的纵欲?他有些匪夷所思,他宠爱她,她竟不悦,同时想起她昨晚在他身下婀娜多姿,媚态横生,他黑乎乎的心终于白了一点“你莫要耍性子,昨日我是过分了一点,可”黑眸直直地看着她,黑眸往下移动,看着塞在他嘴里的春卷,他慢条斯理地咀嚼完,又张嘴要说什么,她又往他的嘴里塞了一块排骨,她是担心他饿了呢,还是觉得他聒噪? 邢厉心中不痛快,这个女人在他面前从来不会柔情这一套,虽然看上去很乖,可脾气却执拗得厉害,黑眸不小心落到她露出来的肌肤上,上面青青紫紫一片,他心绪一动。 也罢,为什么要跟她计较,昨日他是过分了些,便由着她发泄好了,他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回来之前,他便与几位商友在外面用膳了,并不是很饿,但他一直觉得邱嫣然很神奇,看着她吃饭的模样,他总有想继续吃的冲动。 于是他要丫鬟重新拿了一双筷子,也不挑地吃着邱嫣然吃剩的菜肴,邱嫣然则因为身体缘故而早早地放下了筷子,端着一杯茶缓缓地喝着。 第九章 邢厉放下筷子的时候,邱嫣然已经喝完茶,拿着一本书在看,被她漠视至此,他的耐心告罄,喊了丫鬟将小几给撤了,直接坐到她旁边,拉着她坐在膝上。 “你做什么?”她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他可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过。 邢厉不喜她的忽视,所以才将她拉入怀里,意外地发现她格外的柔软、格外的香甜,坐在他怀里,刚好罩住她,他心情稍稍好了些“惊什么。”他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这一点小事要这么惊慌?”床上的事情床上说,她没有想过他青天白日地就抱住他,他该不会还想她脸爆红地望着他“你、你不准。”“不准什么?”他反问。 “现在可是大白天,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也怕外面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邢厉被逗笑了,他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小人,她把他当作饥渴的野兽了?他要是再压她一回,估计她都无法下地了。 “没想到娘子看起来这么正经,脑子里竟是一些不正经的事情。”邢厉笑呵呵地说。 “你”她懊恼地咬着唇,他在戏弄她。 邢厉的手在她的腰肢上轻揉着“若是很不舒服,便让丫鬟喊大夫过来瞧一瞧。”邱嫣然被他的手揉了揉,只觉得很舒服,可他的话实在是夸张了“不用,我只是犯懒。”他瞥了她一眼“嗯。”他的力道揉得很好,不重不轻,恰到好处,揉得她情不自禁地眯着眼睛,享受了起来,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靠着的男人呼吸有些紊乱。 清甜的香味萦绕在他的鼻尖,而她柔软的身子靠在他滚烫的身上,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日的种种,撩人的记忆一层层剥开,他竟无端想起昨夜是如何的放纵愉悦,食色性也。 她羞愤地推开他“放开。”“害羞了?”他低低地笑了。 他的笑声如清泉般流入她的耳里,她浑身不禁颤抖,软软地重新跌落在他的怀里“你不能这样”她低低地说。 “你若是一直乱动,我可管不住了。”他邪恶地威胁她。 于是她乖乖地没有再动了,她未出门,连发髻也没有梳,黑溜溜的头发披散而下,他轻轻地贴上去,丝绸般的触感令他舒服地笑了笑。 邱嫣然一声不响,却能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她有点受不了彼此之间这么亲密的举动,虽然他们已经是夫妇了,可她总觉得害羞。 在她僵硬着身体好一会,而他还不见好就收的情况下,她轻声说:“我想躺着休息。”他稍稍退开了,她松了一口气,那股如火一般的热源终于离开了她,可他下一步出其不意地抱起了她,她急急地抱住他的脖颈,不懂他要干什么。 令邱嫣然意外的是,他抱着她上了榻,还为她脱去了鞋袜“累了便好好休息。” 她躺着的目光正好落在他的腰腹,瞧得不分明,却已经够她羞涩,她忙将眼睛往里一转,故意不看他。 别扭的模样实在很难不让人猜透,他无声地笑了,将被角塞好,便起身站了起来,长袍落下,他瞄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裹在被子里的邱嫣然总算可以自由自在地呼吸了,没有他在的地方,温度也没有那么的炙热了。 邱嫣然有时候真的觉得邢夫人是人精,有什么想法总是能通过一些实际行动来告诉人。 隔了几日,邱嫣然和邢厉一同起早,给邢老爷和邢夫人请安,邢夫人一定要他们一同用膳,否则不让他们走。 邢厉难得地同意了一回,他们便留在花厅里听邢夫人唠叨,一会说李家长,一会说陈家短,直到邢老爷咳了一声,邢夫人终于收住了。 到了饭桌上,邢夫人神秘地说:“邢厉最近有些劳累,要多补补身体才好。”说着,邢夫人朝着邱嫣然眨眨眼。 邱嫣然在邢夫人面前一直是一个乖巧的媳妇形象,顺着邢夫人的话茬道:“是啊,夫君辛苦了,该多补补。”邢夫人立刻命人端了补汤上来,邢厉掀开一看,冷眼看向了自己的娘亲,邢夫人一脸的笑意,一点也不在意儿子的冰冷。 邱嫣然好奇得不得了,邢厉忽然将那补汤往邱嫣然前面一放“娘子辛苦了。”说着,意味深长地瞄了她一眼。 邱嫣然瞬间红了脸,不知道为什么,方才他那一眼和话令她想到了晚上“辛苦”的种种,太过分了,居然在公婆面前说这种不得体的话,她扭过头不看他。 “不行、不行,这不是嫣然喝的,嫣然的补汤我也有准备。”说着,邢夫人让人端上了邱嫣然的补汤。 邱嫣然此时有些明白过来了,邢厉那汤有古怪,应当是给男人补身子用的汤药,她顺着邢夫人的台阶下“是啊,夫君,娘已经为我准备了,你不用为我费心。”邢厉轻佻一笑“恭敬不如从命。”开夫人满意地点头,一旁安静的邢老爷默默地摇摇头,吃自己的饭。 邱嫣然喝了一口她的补汤,是当归红枣炖蛋,味道极好,很好入口。她一边喝着自己的,一边偷偷地看了一眼邢厉,他面色如常,瞧不出什么,真是矫情,看来那补汤也不差,还做什么贤夫,硬要给她喝,哼! 用了膳,邢厉便同邱嫣然漫步走了回去,回了房,邱嫣然有些疲惫,想午睡,转头一看,却见邢厉在脱衣服,她惊讶地说“夫君今日不用出门吗?”“要。”一顿“不过要迟一些。”“哦。”邢厉转眼只穿着裤子,坐在榻上,双眸黑得可怕,她轻声道:“我便坐一旁看会书,夫君就寝吧。”“过来。”他低沉地说。 她默默地咬牙,只好走过去,他手一伸,将她拉坐在他的膝上,他赤luo的上身很烫,烫得她几乎要从他的膝上跳下去。 “可知我中午喝了什么补汤?”他的大掌轻轻滑入她的衣衫内,炙热的呼吸滑过她粉嫩的脸颊。 “不知。”“嗯,牛鞭、鹿鞭”他沉沉地笑了。 邱嫣然震惊了,她刚才居然还劝他喝,她真的是笨死了。 下一刻,她眼前一花,已经被压在了他身下“夫君”“娘子劝着为夫喝,想必也是怀疑为夫,既然如此,为夫必须要振夫纲。”他说完,便堵住她的小嘴,尽情地在她身上逞凶。 其实他不过是胡说八道罢了,冠冕堂皇地为鱼水之欢找一个理由而已。 不知不觉夏天来了,邱嫣然是一个懒人,一到夏天更加地不喜出门,以前只能躲在闺房里拓扇子,热到不行的时候,便让暖玉打一盆冷水放在房中,以此降降温,但效果不大。 邢府的作风不是这般的小家子气,每日都有人将冰块送到院子里,丫鬟将冰块放在盆里,房里的热度一下子就降了不少,简直就不像是在夏天里。 但这样的凉快往往只能维持到晚上,到了晚上,不仅天气热,邱嫣然更是一派的燥热。 他喘气地吻着她圆润的肩,一口一口地吸着,一手抽过一旁的棉帕,细细地擦去她身上的汗,清洁一番之后,他想贴过去,却被她一脚给踹开了。 “热。”他火大地看过去,却见她两眼紧闭,早已睡深了,方才那一举动全是下意识,他黑了脸,他是身上很热,可也不见得热得她这么嫌弃。 他倏地站起来,下榻走到一旁,用冷水擦了擦身体,随即又躺了回去,像是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凉意一样,她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他的旁边,紧挨着他继续睡。 她还真是无利不为,他嘴角扬起一抹高傲的弧度,跟他斗?她还得再多吃几年的盐。 不一会,男人的身上又发烫了,她立刻想推开他,却被一只精壮的手臂给拽住了,她根本无法动弹。 迷迷糊糊之中,邱嫣然如往常一样,一会被热醒,想滚到另一边去睡,却又没有办法,被困在了男人的怀里,最终受不了睡意,她沉沉地睡着了。 第十章 【第六章 不知道邢厉是如何得知邱嫣然的怪癖,而她的怪癖也在无形之中被歪曲了,以前她要人换床褥,只是因为邢厉睡过,如今换床褥,却是某一种大家心知肚明的原因。 每一回邱嫣然的癸水过去之后,邢厉便成了一只可怕的野兽,总爱粘着她玩一玩,至于玩什么,彼此心照不宣,尽管邱嫣然也开始明白闺房之乐了,可她仍旧承受不了邢厉的孟浪。 邢厉全然不是那种点到为止的人,不到酣畅爽快他是不停的,可怜了邱嫣然,每一回都被他压得死死的,便是死里逃生也偷不得几日闲。 所以,几个月之后,邱嫣然被诊断出有两个月的身孕时,邱嫣然几乎要喜极而泣了,这个孩子来得太巧了。 邱嫣然面带喜色地坐在床榻上,不放心地问了女大夫好几回“我真的有了?”“脉象虽浮,确实有了。”女大夫又说了几句喜庆的话,邱嫣然喜得不行,让暖玉包了一个红包。 青禾早已有眼色地跑去报喜了,邢夫人很快便过来了“哎哟,我的列祖列宗,皇天不负有心人,邢家有后了。” 邱嫣然柔柔地喊了一声:“娘。” “乖。”邢夫人满意地抓着她的手,眼睛看着她一点也不明显的肚子,心中暗算,如果不是大孙子,是大孙 女也好,只要媳妇身体好,只要儿子愿意圆房,孙子也是会有的。 邱嫣然此时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娘,媳妇怀了孩子,怕是不能侍候夫君了。”邪夫人明白其中缘由,满意她的识大体“晚上休憩的时候便让邢厉去隔壁厢房休息。”邱嫣然嘴角微抿“嗯,好。”她终于不用再被邢厉的魔爪压着了。 邢夫人开始交代起了很多她要注意的事情,还特意派了黄嬷嬷过来照顾她,临走的时候还特意让人送了一匣子的银子,让她尽情地用。 邱嫣然打发丫鬟出去,自己数了数银子,这一看,眉眼便带笑了,整整有五百两银子,她拿出一半放好,另一半准备让暖玉有空捎回邱府。 邱府外强内虚,她只能做到这一分上,邢夫人怕是也知道,也算是默许了她帮娘家的行径,可若她做得太过了,只怕邢夫人也会心存芥蒂,所以她才留了一半。 没想到怀孕还能有银子收,这真的是万万想不到的,除此之外,黄嬷嬷非常的能干,对邱嫣然也很恭敬,晚膳时特意做了几道开胃的菜,让她多吃一些。 “青禾,少爷可有支人过来说何时回来?”黄嬷嬷问青禾。 “嬷嬷,没有。”黄嬷嬷皱眉“你喊人去问一声。”邱嫣然摇摇头“不用麻烦,嬷嬷,他若是想回来便会回来,让厨房多备一份饭菜便好。”黄嬷嬷明白邢厉的性格,若是管得多了,邢厉也许不乐意,但此时是特殊时候,一定要保证邱嫣然心情愉 悦,哪一个女子不喜夫君的陪伴呢,所以黄嬷嬷心中记下这事,准备明天跟夫人说一声。 邱嫣然并无任何娇贵的毛病,即使怀了身子,仍旧吃得很开心,连黄嬷嬷都大开眼界,直说邱嫣然能吃是福,邱嫣然有口福,便是未来小主子的福气。 饭后,邱嫣然便在小院子里走了走,又回到了屋里看了一会书,之后洗漱休息了。 “少奶奶,老奴就在外边守着,你若是有事便喊老奴。”黄嬷嬷说。 “嬷嬷,你便去睡吧,守夜的事情就交给几个丫鬟吧。”邱嫣然婉拒。 见邱嫣然坚持,黄嬷嬷也没有再坚持了。 邱嫣然正要躺下休息的时候,邢厉回来了,绿竹刚喊了一声少爷回来了,邢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门口。 “少爷。”黄嬷嬷和几个丫鬟赶紧向邢厉行礼。 邱嫣然头皮麻麻的,抬头看向邢厉,他的眼神很炙热,如火一般在烧,可他的动作又很自持,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邢厉随手挥挥让她们退下,大步一跨,便上前坐在床沿,大手本想用力地拉她到怀里,忽然想到她的身子已经今非昔比了,半空的手一转,反而落在了她的小手上。 邱嫣然的眼往下一溜,看着他大掌覆在她的小手上“夫君”“嫣然。”她一楞,有些恍神,没想到又听到他喊她的名字,耳边响起他的声音“你有了?” “嗯。”她点点头“娘还特意让黄嬷嬷过来了。”接下来,两人便无语了,直到黄嬷嬷的声音响起“少爷,少奶奶如今有身子,应该休息了。”邢厉望着邱嫣然一会,低低地道:“知道了。”“你放开。”邱嫣然低声道。 邢厉闻言,缓缓地放开,不知为何他自己会激动成这样,不就是她有了身孕嘛,也许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吧。 邢厉看到一旁还有她用过的热水,快速地洗漱了一番,便脱衣服,只穿中衣上榻,邱嫣然压根就没有睡,看他上榻,惊得嘴巴大张“你做什么?”邢厉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睡觉。”邱嫣然抿着唇,小手纠结地缠绕在一起,她低低地说:“邢厉,我有身孕了。”“我知道。”他点点头,神色微软。 “我们不能”她红着脸没说下去。 邢厉知道这一点,继续点头道:“我知道。”知道、知道,他什么都知道,那他干嘛还要爬床啊。她无语地看着他,直到门外的黄嬷嬷敲了敲门“少爷。”“什么事?”“老奴有几句话要与少爷说。” 邪厉看了一眼不说话的邱嫣然,随即披上外衣,走到外屋,外面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会,邱嫣然充满希冀地看着紧闭的门,希望黄嬷嬷说服邢厉。 吱呀,门打开,邢厉走了进来,淡定地关上门,将外衣往旁边一丢,上榻躺在了她的身边。 她的声音发紧地问:“黄嬷嬷怎么说?”“不管她说什么,我才是你的夫,知道吗?”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威胁。 她心中一叹,黄嬷嬷还是不敌邢厉。正想着,他的手臂伸过来,绕在她的腰上,她一愣。 “快睡。”他低声说。 她眨了眨眼睛“你这样抱着我,我睡不着。”“哪里来的废话,快睡。”原以为怀孕了,他对她起码会温柔一些,可她为什么觉得他反而更加地霸道了呢。 黄嬷嬷一大早便去邢夫人那里状告了一番,邢夫人便趁着邢厉不在的时候到清丰院,拉着邱嫣然的小手,上下打量一番,确定邱嫣然脸色好,才缓缓地开口“今日如何?”“我很好,娘。”邱嫣然微笑地说。 “我那个不孝子,哎。”昨晚黄嬷嬷在门口守了一夜,确定里面没有发生什么,一大清早就过来告诉了邢夫人这件事情,邢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你好就好了。”邱嫣然安静地垂头,在邢夫人面前她一向不多话,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为人儿媳,她不想被抓住了话柄。 “刚来的路上,我也想过了,我这个儿子年轻气盛,也许是尝了鲜,便沉溺于男女之事。”邢夫人隐晦地说:“所以我今日来也是问你一件事。”“娘,请说。”“你如今身子重,任何事情都应该以你为重,既然邢厉这样,怕是因为”邪夫人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儿子重欲,停顿了一下说明了来意“既然他如此,不如替他找一个通房丫鬟。”邢夫人说到这里,发现邱嫣然没有什么变化,安心地继续说:“你大可以放心,那丫鬟只在晚上伺候邢厉,我会命黄嬷嬷早早地让她吃了药,邢家孩子只能从你的肚子里出来。”悠悠制作邱嫣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婆婆要给夫君找通房丫鬟,而她也应该同意,可她心口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但只一瞬间,这种感觉便被她压下了“娘这样的做法极好,嫣然很赞同。”邱嫣然轻轻地说,邢夫人能过来跟她说一番已经是给她面子了,她很上地道同意了。 “等你出了月子,我便让人将那丫鬟偷偷送走,绝对不会让她出现在你眼前。”邢夫人承诺道。 婆婆的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邱嫣然即便心里古古怪怪,可她还是点了头。 邢夫人总觉得委屈了邱嫣然,又说起了上次说的事情“还记得我说我认识尔雅书院院长夫人的事情吗?”“记得。”邱嫣然眼睛一闪,知道邢夫人这是在弥补她了,她本该高兴,心绪却一点也不高昂。 “前几日我写了信问好,跟她说起了你弟弟的事情,她说,若是一个好的,焉能有不收下的道理。”邱嫣然捂着嘴,一脸的感激“多谢娘。”“傻孩子,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邢夫人又朝黄嬷嬷眨眨眼“赶紧的,将我的白凤匣拿过来。” 黄嬷嬷连忙递了上去,邢夫人接过,没有打开地放在了邱嫣然的手里“这里有一些金子,你就拿着用吧。”邱嫣然心中一凛,连忙摇头“嫣然不能收”“收下,我做婆婆的没保护你,反而让你受委屈,这是你该得的。”邢夫人坚定地说:“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不管邪厉以后如何,我认定的儿媳妇就只有你一个。”邱嫣然默默叹气,面上喜悦地点头“谢谢娘。”等邢夫人走了,邱嫣然才将憋在心口的气给吐了出来,她固然受了委屈,可邢夫人这么做也让她心里有压力,说到底,在邢府,她不过是一片浮萍,邢厉想如何,她只能听着,邢夫人要如何,她照旧只能听着。 哎她轻叹了好几声,心中莫名地忧愁。 第十一章 黄嬷嬷送邢夫人出去,回来低声道:“少夫人,晚膳少爷应该不会过来吃了,夫人喊少爷过去。”邱嫣然收起愁绪,应了一声:“好。”邢厉刚从外面回到邢府,脚步匆匆地往清丰院走,但走到半途就被邢夫人的人喊走。 “娘,什么事情?”邢厉走进屋子,坐在椅上。 “急什么,急着看媳妇?”邢夫人呵呵地笑“你放心好了,我今日还去看过她,她很好。”“哦。”邢厉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邢夫人伸手抚了抚肩膀,不知道要如何跟儿子说起通房丫鬟的事情,邢厉开门见山地问:“娘,有话直说吧。” 珐,这个不孝子,邢夫人白了他一眼“直说便直说吧,我准备给你找一个暖床丫鬟,你自己有没有看上的?”邢厉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为何?”“为什么?”邢夫人叹了一口气“我听黄嬷嬷说了,你啊,真是太胡来了,媳妇已经怀了身子,你们怎么能同房呢,特别是嫣然现在不能伺候你,所以我才给你找一个通房丫鬟。”“没想到黄嬷嬷的嘴这么碎。”邢厉脸色阴森地说。 “你啊,要不是你没个良心,我这个做娘的怎么会出面,如果我的孙子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饶不饶了你。”邢夫人火大地说。 “我可是做了什么出轨的事情?”邢厉阴冷地看着邢夫人“我规规矩矩得很,娘还是别管我的事情了。”“你”邢夫人气得火冒三丈,忽然想到什么“嫣然都答应了,你又装什么装,不然你有什么理由非得跟嫣然同房,要是一不下心伤到了我的孙子,怎么办?”“她答应了?”一股透心冷的感觉扑面而来,邢夫人打了一个冷颤,在自己的儿子面前矮了半个头,可她也不认输,一改贵妇人的气质,一双手插在腰上,大声地回过去“她当然答应了。”邢厉坐在那里,双手不自觉地握拳,她真的胆子好大,没有他的允许,她就答应了,她当他是什么,什么猫啊狈啊都能往他的床上送! 倏地,他站起来,恐怖的俊脸上布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他一甩手,扬起的长袍随风而起,他丢下一句话“娘还是不要管我的好,这邢府如今是我当家。”谁当家谁说话,他邢厉的事情不用别人管,就是亲生 爹娘也不能管。 邢夫人傻傻地看着自家儿子暴走,突然想到他往哪里走了,连忙起身要跟过去,可一想到邢厉的脾气,她又止住了脚步,转头叫身边的丫鬟“快、快,看他去哪里了。”丫鬟领命而去,尾随在邢厉身后。 邢夫人双手合十“可别真的发火,将火气都撒到嫣然和我孙儿身上。”清丰院里,邱嫣然正在吃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邢厉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她吓得差点呛了汤,她猛咳了几声,一旁的黄嬷嬷抱怨道:“少爷,你是怎么了,少夫人都被你吓到了”“滚出去!”邢厉最先开火的人便是黄嬷嬷“我让你待在这里伺候少夫人,没想到你倒是会挑事,现在立刻回源鑫园去。”黄嬷嬷吓得大哭“哎哟,少爷,老奴是做错了什么,你不能赶老奴,老奴是夫人派来照顾少夫人的。”“呵。”邢厉冷笑一声“真的不走就滚出邢府。”黄嬷嬷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少爷这是让她二选一,黄嬷嬷老泪纵横,她一大把年纪了可不想出府,回到夫人那里也许会被夫人斥骂几句,可也比面对阎罗王似的少爷要好上千百倍。黄嬷嬷胆小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一旁伺候的几个丫鬟吓得不敢动。 “滚。”邢厉阴冷地说。 暖玉、绿竹不动,少爷要是上了脾气,要打小姐,她们还能担一担,毕竟她们皮糙肉厚的还能经得起打,可小姐现在有身子,不能有一丝意外啊。 青禾早已头皮发麻地走了出去,邱嫣然被邢厉外放的怒意震慑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看着两个丫鬟,轻轻 道:“你们先出去。”暖玉还想说什么,被邱嫣然一个眼神打住,只好拉着绿竹出去了,邱嫣然没好气地放下筷子,淡淡地看着邢厉“你发什么疯。”邢厉前一刻觉得自己还很气,可不知道为什么真正面对她的时候,他的气就硬生生地压在心底了。 邱嫣然拿着丝帕擦着嘴,一脸的郁闷,邢厉冷飕飕地看着她“娘要给我找通房丫鬟,此事你听说了?”“嗯。”她文静地颔首。 “你赞同了?”他眯着眼睛,反手在背后的双掌紧紧地握拳,眉宇间的阴森仿佛是阴间的厉鬼,阴影下的俊脸朦胧不清。 “嗯。”她依旧是低低的声音。 巨掌猛地捏住她的下颚,她被迫迎上一双疯狂的双眸,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哪一个男人不喜欢三妻四妾,莫非他跟她那个只爱读书的父亲一样,更爱做自己的事情,娶妻生子也不过是交代,要他再多宠几个女人,他便不愿了? “你竟敢答应?”他眯着眼睛“你凭什么答应?”邱嫣然瞳孔闪烁了一下“我是没有资格作你的主。”“你很有自知之明。”他阴鸷地说:“既然知道,为什么还答应,嗯?”“娘开口了,我便答应了,这有什么不对?”她反问。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不愿意推掉就好了,他根本不需要这么生气,可是面对她平静的模样,那股气就 一直冲到他的头顶,他忽然真是厌恶极了她这副模样。 “啊!”邱嫣然忽然叫一声。 门外的暖玉和绿竹纷纷跑了进来,却看到少爷的嘴咬着小姐的嘴,两人正在“滚出去。”邢厉松开邱嫣然的嘴,冷冷地说。 啪,门关上了,邢厉转过头,看着邱嫣然被咬破的小嘴,眼睛里的红光闪了闪,伸出舌尖,邪佞地舔舐着她的伤口“疼吗?”她不说话地瞪他,被丫鬟们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她羞得无地自容,哪里像他脸皮这么厚,她伸手推了推他,他忽然抱起了她坐在椅子上。她吓得护住肚子,下一刻发现他的手早已将她护得好好的“你不要动不动就碰我。”他冷笑一声“倒是娇贵,有了身孕,就跟瓷娃娃似的碰不得。”“我能有身孕还是你出的力。”她也不客气地嘲讽回去。 邢厉被她的话给堵住了,眼一眨,猛地扑了上去,又一次地狠狠咬住她的唇,吮得她的唇都红通通了,他才松开她的唇,眼含深意地说:“你大方地可以跟别的女人分享你的夫君?”邱嫣然心中古怪的感觉又一次地浮上了,她自然不愿意,可是她抿了一下唇“你刚才说,我作不了你的主,之前逾越了,现在我可不敢了。”真是一个狡猾的女人,他笑了“既然你不敢作主,就不要随意作主,否则”她抬眸看他,长长的羽睫一掮一掮,无形中诱惑着他,他压低了声音“否则,我会让你知道,即便不能与你鱼水之欢,我照样能让你在不伤孩子的情况下让我愉悦。”他亲吻着她的脸颊,温柔中带着冷意“现在我既然能为你忍着,你就乖乖的,嗯?”他的威胁就跟他的人一样,直接又可怕,她听得心跳都跳快了好几下,死死地咬着唇,抑制她不相信的话,她都有身孕了,他怎么能那样可他不是一个说谎的男人,所以她宁可信其有。 不过他说什么为她忍着的话,听得她耳根子都红了,他说这些话丝毫不考虑她身为女子的心情,完全是顺应他自己的心思,露骨、霸道,简直令她发指,但她却发现她反驳不了,谁让他是她的夫呢。 气消散了不少,邢厉眉眼温和地看着她“吃饱了?”“嗯。”她闷闷地应。 “往日里你的胃口甚好,今日怎么了?”居然还有脸这么问她,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邱嫣然无语地凝视他,他同样不痛不痒地回视她,她深吸一口气“我已经饱了。”“那便陪着我吧。”说着,他一手拥着她,一手拿起她用过的筷子,快速地吃起了剩下的饭菜。 她瞥了他一眼,对于他的不讲究见怪不怪,反正他讲究起来很请究,不购究的时候谁也管不了他。 吃完了饭菜,邢厉坐在那,眼睛落在她身上“接下来你要做什么?”“看书、洗漱、睡觉。”“嗯,今日我正好要看帐本,便与你一同吧。”邱嫣然整个人不好了,为什么他要看帐本不去书房,要跟她一起呢,她虽然有了身孕,可他也不用这样紧盯着她吧。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想睡觉了。”她忽然改口。 他笑了一声“也好,反正那些帐本也不急。”她握了握拳头,心头一堆火“我们把话说清楚,第一,娘要给你找通房丫鬟是娘的主意;第二,我确实不想与你同房,因为我喜欢一个人睡。”“第一已经不是问题,现在是你不想跟我一同睡?呵呵,以你的睡相,你随时会掉到地上,我陪你一起,你就是摔下去还有一个垫背,你有什么好挑剔的。”他冷言冷语道。 她无话可说,深吸一口气,伸手推了推他“我还是看一会书吧。”闻言,他松开了手“嗯,我去书房将帐本拿过来。”她没有看他,径自走到往日爱躺的贵妃椅上,挑了一本书,侧着身子,避开了他,恬静地圈起她自己一个小空间,决定完全忽视他。 邢厉没有说话,起身先去了书房。 第十二章 【第七章 邢厉回来的速度很快,没一会便拿着帐本和一个木盒子回来,屋子里已经收拾干净,几个丫鬟看到他都不敢抬头。 他走进来,便看到邱嫣然换了一个姿势坐着,他将东西放在桌上,伸手扶起她“吃完便走走,别一直坐着。”她看了他一眼“娘让我静养。” “多走动有利于生产。”他说。 “你如何得知?”她好奇地问。 邢厉那日刚得到她有喜讯的时候,没有及时地赶回来,是因为好友宁启生挽留,将与女子怀孕相关的书籍给了他,可是那书是宁启生夫人的,不能外借,他便当场抄写了一份回来。 “老一辈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他随口说道。 “哦。”既然对肚中孩儿有好处,那她自然遵从,她缓缓站起来“夫君还是看帐本吧,我有暖玉和绿竹陪着。”邢厉却跟在她身后,手扶在她的腰上“走吧。”她只好随他了,两个人缓缓地走到院中,她本想在院中待一会,可他却扶着她往外走,她疑惑地问:“我们去哪里?”“每日在小院子里走,这景色也看得无聊,不远处有一处凉亭,走到那里休息一番再走回来。”他这是要带她去走一走邢府的路?倒是有些本末倒置,若是新婚之初,他这般的贴心,她一定会很感激他,可她都已认清了邢府的路了,他这样做又有何意义。 然而,当邢厉牵着她的手走到凉亭时,她的眼睛惊奇地发现这一小路上挂满了花灯,各种各样的花灯栩栩如生,看得她大开眼界。 “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花灯?”她不禁问道。 他想了想“不知道,我只是让福德将这一路弄得亮一些,没想到他弄了这么多花灯。” 路弄得亮一些,他是怕她摔跤,她轻轻摇摇头“还以为是什么日子,所以才弄得热闹。”“你喜欢热闹?”他问。 “还好。”她说。 “不要装淑女,喜欢便喜欢。”她静了一下“我很少出门,谈不上爱不爱凑热闹,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邢厉点头“等你生完孩子,哪里有热闹,我便带你凑一凑。”她没有说话,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她作出这样的许诺,是为了让她心情舒畅吗?今天的他很不一样,特别是在凶了她一顿之后,他突然变得很贤夫。 两人走到凉亭,她坐在石凳上休息了一会,两人又沿路走了回去,回到清丰院,邱嫣然便梳洗上榻睡觉,并不想看书。 邢厉也将那些帐本放在了一旁,梳洗之后坐在榻上,没有躺下,反而将方才带进来的木盒子塞进了她的怀里。 “做什么?”她问。 “打开看看便知。”邱嫣然打开一看,瞬间一楞,木盒子的外表很朴实,实在让人猜不到里面会装有什么珍贵的物品,但结果却出乎意料,里面放着一小迭银票,她匆匆一看,起码有好几千两。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他闭上眼睛“娘不是给了你黄金吗,那些拿出去用太打眼了,若是要用,便让人拿着银票去钱庄换钱。”这是给她私房钱的意思?她又惊又喜,天真地说:“谢谢。”自从怀上孩子,她的生活一下子就变了样,成了一个人人讨好的人物。 他冷冷淡淡地说“我知道你爱钱,这钱是给你的,你不要为了钱就出卖了自己的夫君。”这是敲打她啊,邱嫣然苦笑,无奈地应了一声:“哦。”原来她在他的眼中是这般爱钱。 “记住了,要钱,我有,邢府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我说了算,娘说的话”他撇了一下嘴“就当放屁。”噗嗤,邱嫣然不受控制地笑了出来,若是邢夫人知道邢厉的描述,只怕恼火得很。 邢厉瞅了她一眼,她很少笑,平日里对着他都是一副爱笑不笑的模样,今天倒是真心地笑了,这样的笑容很灿烂、很美丽。 “你还真是傻,给了钱就满足。”他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邱嫣然白了他一眼,转过身,面对里面睡觉,他也躺了下来,从她的身后圈住她,她不愿意地扭了扭,他的手依然没有松掉,她只好闭上眼睛睡觉了。忽然想起他冷落她的日子,那段日子,真是令她怀念啊。 黄嬷嬷被邢厉赶走之后,邢夫人并没有说什么,邢厉倒是为邱嫣然找了一名懂药膳的王大娘,王大娘平日里不爱说话,每日就在厨房里忙活,变着法子给邱嫣然做吃食。 邱嫣然本来不满邢厉将黄嬷嬷赶走,导致她吃不到美食,没想到王大娘的厨艺更佳,而且没有似钉子一样站在那里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她也轻松不少。 临近冬天的时候,邱嫣然的肚子也有四个月了,肚子稍稍地显怀了,每日的作息便是吃睡走一走,邢厉若是有空便会陪她一起用膳、散步。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不少人说今年冬天会是一个寒冬,开始储备粮食,以免遇上大雪天气,出不了门没饭吃。 邢家米店是一个有良心的店铺,明知百姓心理也不会胡乱地涨价,该是多少的价格还是多少的价格,价格公道,因此很多百姓喜欢去邢家米店买米,以致于邢厉最近很忙,更何况邢厉准备一路向北,打算将邢家米店开到京城去,这中间要跟不少人官员、商人打交道,邢厉真的是忙到不行。 入夜,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进清丰院,守夜的绿竹一看是少爷,连忙要出声,邢厉对她挥挥手,示意她不要出声,绿竹赶紧噤口。 邢厉先去一旁的偏房换了一套衣服,偏房里正烧着银霜炭,他暖了暖身体,退去了一身的冰冷,才带着暖意走进了屋子。 小小的人早已熟睡,他轻手轻脚地上了榻,她怕热,倒是不怕寒,也不用烧炭,说是空气里那股味道难受,他却闻不到任何味道,怀了孩子之后,她的嗅觉变得敏锐很多。 尽管如此,邢厉还是怕她受凉,每每她睡前,嘱咐丫鬟们先将被褥拿到偏房暖和一番,再拿回来铺好,虽然费事了些,可她没有受寒生病才是最重要的。 怀里的人动了动,侧过来,睁着大眼睛看他“你回来了?”“嗯。”“你喝酒了?” “喝了一杯。”啪的一声,邱嫣然将人给踢下了床,捂着鼻子,一副难受的模样“你去别处睡觉。”邢厉狼狈地站了起来,脸色乌黑,不过是一杯酒她也能闻出来,他很气,气得要大骂她一声,可看着她一副快晕过去的模样,他先败下阵了。 他披着外衣直接离开了,邱嫣然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鼻子是怎么回事,反正嗔不得这些味道。 片刻之后,他回来了,浑身带着一股绿茶味,又爬到了榻上,他抓着她,猛地亲了下去,灵活的舌头钻入她的口腔,绿茶的香甜在他们的口齿之间散开。 她闭着眼睛,小嘴微张,被动地承受着他的狂风暴雨,真是令人讨厌,她伸手推着他肩膀,怎么也推不开,只好发出抗议的呻|吟“唔唔唔”他粗暴地舔舐了一遍,确定她沾惹了他的味道,他才松开,点点液体湿润了她的唇角,看得他不免情动,伸出食指轻轻拭去“还有酒味?”邱嫣然睁开眼,敏感地感受到他起伏的声线,她往他的脸上一瞧,就望进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她下意识地退出他的怀抱“没有,我要睡了。”他长手一伸,又把她拉了回来“躲什么躲。”她立刻僵硬了,微恼地反问:“你说我为什么要躲?”他笑出了声,亲了亲她嘟起的脸颊,她现在脾气非常的直接,有气就撒,还真的和之前的贤惠小媳妇判若两人,不过他还满喜欢的。 “其实你大可以不用躲。”他轻声道。 “哦?”她学会了他挑眉的动作,也挑着娥眉看着他。 他将她的手拉过来,覆盖在身下“弄出来就行了。” 她扭过红通通的脸,双手握拳,邢厉整理好之后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替她洗手,抹了香胰子,又浸了手,擦干净之后拿着她的手瞧着“干净吗?”她气恼地要收回手,他风流地在她的掌心亲了一口“嗯,香喷喷的。”“邢厉,你给我滚。”她气恼极了。 “嘘。”他朝她眨眨眼“别气,以后会生一个苦瓜脸的娃。”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舒展小脸,她还真怕生下整天苦大仇深的娃,冷冷地说:“你要是不招惹我,我又怎么会生气。”“可你也没有拒绝啊。”他一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邱嫣然被逼红了眼,抿着唇不说话了,逗够了她的邢厉微微一笑“好了,睡觉吧。”他重新将她抱在怀里,温暖的人体温度很令人好眠,邱嫣然上一刻还很气,下一刻受不了睡意,躺在他的怀里,一下子就睡着了。 她怀了孩子之后,有一点好,那就是忘得特别快。 但邢厉同样煎熬着,因为她的脾性大了,踢他下床,或者赶他出房都还只是小事情,有时候脾气一上来,她非得挠上他好几下才肯罢休。 第十三章 邢厉风尘仆仆地赶回清丰院,便在院子里看到了邱嫣然,她正缓缓地散步,他几个大步上前“怎么在这里?”她嗔了他一眼“消食。”邢厉点点头“走一会便好,回屋子里吧。”说着,手放在她的腰上,往里走。 回了屋子,邱嫣然和往常一样靠在贵妃椅上休息,邢厉便坐在一边看帐本,过了好一会,暖玉便端着补汤进来,邱嫣然叹了一口气“暖玉,端下去。”“为什么不喝?”邢厉抬头问。 “不想喝。”“你现在要补身子。”他温声道。 “不要喝就是不要喝。”她凶横地说。 邢厉哭笑不得,他一番好意,她倒是跟他嚷嚷起来了“先放着,等会想喝再喝。”邱嫣然嘴巴一撅“说了不要喝就不要喝。”邢厉摆摆手,暖玉将汤放在了一边,退出了房,邱嫣然轻哼一声,转头看着书,邢厉为她找了不少孤本,那些书都是她没有看过,一看起来就兴致勃勃,停不下来。 邢厉处理好了公事,差不多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催促她睡觉,可她头也不抬,理也不理他,径自看书。 他平日里会娇惯她,毕竟她有身子,今日的他耐心告罄,走过去,直接将书抽走,冷着脸“睡觉。”邱嫣然不悦地说:“睡什么睡,我还没看尽兴呢。”“我要睡觉了。”“那你睡啊。”“我要你跟我一起。”“你是小孩吗,这么大了还要跟人一同睡,我不要。”邱嫣然直接在贵妃椅上躺下,背对着他不说话。 邢厉上前,双手用力地将她抱了起来,她惊呼了一声,双手缠住他的脖子“你干什么?”“睡觉。”“邢厉,你太过分了,我说了不要就不要,你耳朵聋了还是怎么了,听不懂人话啊。”邱嫣然生气地伸手在他的手臂上抓了好几下。 邢厉不痛不痒,直接忽视了她的动作,情急之下,她直接往他的脸上挠了一下,英俊的脸庞上马上出现一道红印,她楞住了。 他将她放在床上,眼睛阴森森地望着她“邱嫣然,你故意这么做,是要让我明日不要出门吗?”她惊觉地坐好“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挠到了,他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我决定了,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一日不好,我就不出门了,整日与你一道,可好?”邱嫣然真是恨不得将自己的手给剁了,手贱地挠了他一下,但听了他的话,她更加地不爽,直接往他的脸上又挠了一下,反正她有免死金牌,他动不了她,至于秋后算帐,到时候再说。 他冷冷地看着她“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邱嫣然骄傲地扬着头,挺着大肚子,笑咪咪地说:“你能奈我何。”他点点头“看来你很希望我这几日都陪着你。”他那一副她很需要他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她发怒地说:“你给我滚。”说着,她又动手推他。 蓦然,邢厉低低地笑了,她一怔,他是气疯了?没错,她现在胆子肥得很,因为怀孕,不仅邢夫人将她捧在手里,连邢厉也对她格外地小心翼翼,尽管她知道也许生下孩子,这些特殊关爱就不会再有。 但就因为如此,她才想着趁着这几个月骄纵几回,以后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最主要的原因是怀了孩子以后,她不知不觉对着邢厉就会放肆,真是令她苦恼。他可是她的金主呢,为什么她就想着得罪他呢?她自己也想不通,可气不发泄出来,她就难受。 “娘子如此缺爱,与为夫说就成了,何须拐着十八道弯地告诉我。”邢厉点了一下她娇俏的小鼻子。 邱嫣然何其无辜,愤然地敲了一记他的手臂“滚、滚、滚”他笑着抱她在床上滚了一圈,小心地护住她的肚子,张嘴就在她的肩上咬了一口,疼得她叫了一声才松开牙齿“如何?你抓了几下,我现在全部还给你。”“痛死了。”她嘴巴一张,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邢厉利落熟练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膝上,以衣袖轻擦着她的眼泪“好了、好了,不哭。”“呜呜,我也不是故意挠你的,你却故意咬我。”邱嫣然真是恨急了她此刻的矫情,可不知道为什么,怀孕之后,这性格就变得如此奇怪了。 邢厉亲亲她的额头,哄着她“是、是,是我不好,你再咬回来就是了。”反正他皮糙肉厚的,只怕她牙疼。 邱嫣然吸了吸发红的鼻子“谁跟你一样,像小狈似的乱咬人。”邢厉的眼光默默地注视了一下她的小圆肚,要如何告诉她,她肚子里正有一只小小狈呢,叹了一口气“嗯,你说得对。”她哭了一小下,喉咙有些干“我渴了。”他顺从地放开她,端了刚才的补汤给她,她没有反应过来地喝下,喝完了,解了渴,才发现她自己喝了刚才誓死不喝的补汤“我说了不喝。”“哦,为夫忘记了。”他很没诚意地说。 她撇着嘴推开他“我要漱口。”通常只要邢厉在,邢厉便是邱嫣然身边的贴身小厮,一些事情是不假他人之手,他亲自服侍了她梳洗,抱着她上榻,她的小嘴还在说个不停“笨手笨脚的。”他自动忽视她所有的话,抱着她准备就寝,她忽然爬了起来“你去将娘给我的百花膏拿过来。”这百花膏可以祛瘀痕、刮痕等等,可谓是女子极为喜爱的美肤圣品。 “哪里受伤了?”他的两道剑眉狠狠地打了一个结,口气难掩担心地问。 “没有,你去拿就是了,哪里来的废话。”她口气不佳地说。 邢厉恍然大悟,笑着去拿了百花膏,将百花膏放在她的手里,果不其然,她打开百花膏,捻了少许,在他的脸上轻擦了起来。 “好欣慰,嫣然还是会心疼我。”他深深地凝视她。 她白了他一眼“你误会了,我是不想你陪着我。”邢厉心中苦笑,她又说:“而且你不去赚钱,窝在房里陪我,你是要我和孩子喝西北风吗?”这口气还当真有点像商人妻该说的话,他感慨不已,她出身书香门第,可作风倒更像商人妻,合该是他的妻。 “你这般的爱财,若是我有一日穷了,你会如何?”他好奇地问。 她擦好他的伤口,收起了百花膏,放在床头,一脸惬意地说:“那我便把你给卖了去做苦力,我自个在家中数钱过好日子。”邢厉咧嘴一笑“如此说来,我在你眼中连一个铜板也不值了。”“呵呵。”她轻笑不作答。 他两眼闪现着迷人的光彩,直直地盯着她“可如今我的身家这么多,娘子是否应该讨好我一番?”邱嫣然鸡皮疙瘩顿起,有一种他挖坑让她跳的感觉,她咳了几下,谨慎地说:“我要睡了。”“你弟弟要进尔雅书院的事情,你可知道?”她安静地竖起耳朵听着,他似不在意她听不听,继续说:“尔雅书院的人可都是一群势利眼的人,不是有背景,也要是有钱人,否则一般平民百姓在里面的日子,啧啧”说到底就是要邱嫣然讨好他,她咬着唇,想着弟弟邱书怀,心一横,脸色讨好地靠近他“夫君,那我弟弟是你的小舅子,你会不会关照他?”邢厉很享受她这副柔柔的模样,顺手将她捞进怀里“自然。”邱嫣然又问:“如何关照?”“还需要关照吗,他姊姊是我的妻,他便是我罩着的。”邢厉轻捏了一下她的肩头。 邱嫣然更加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连声音都温柔了“夫君,你真好。”邢厉心里已经笑开了花,她身为邱家长女,总是为邱家人打算,他知道她私下偷偷送钱给娘家,她做事倒是有分寸,也没想过谋算邢家的钱财,只不过是她自己的一些私房钱,这倒是无妨。 这样算是讨好了吧?邱嫣然心中默默地想,一只大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揉着,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为夫本来就很好。”是吗,他真的有这么好吗? 第十四章 【第八章 没过几日,邱嫣然知道了邢厉的确是一块大肥肉,也够别人看上眼,这不邢夫人那边有一位表姑娘看上了邢厉,非要嫁进来做平妻。 这事一开始邱嫣然不知道,后来还是从下人们的窃窃私语中得知了,她抚着有六个月大的肚子,心思转呀转。 最后,她回到清丰院,坐在树下,拢着娥眉想了很久,侧头问绿竹“这事是真的?”这事是很重要,身为贴身丫鬟暖玉和绿竹都应该跟邱嫣然说一声,可邱嫣然现在肚子这么大,要是动气了就不得了了,所以她们才隐瞒下来。却还是瞒不过,绿竹只好回道“是,前几日那位表姑娘过来探望夫人,正好看到了少爷,当下便说非少爷不嫁。”原来她家夫君还有这等桃花运,她支着下颚发呆了一会,又问:“那位表姑娘仪表如何?”“奴婢见过”一旁的暖玉轻声道:“长得妖里妖气的。”这话中有话,邱嫣然立刻看过去,暖玉压低了声音“那位表姑娘跟夫人的关系不是很亲,是远房亲戚,只是表姑娘能说会道,很得夫人的心,奴婢看了一眼,表姑娘的姿色自然不差,可那通身的气派却有些妖娆,不像正经人家的姑娘。”暖玉停了一下“奴婢便问了问,才知道这表姑娘不是元配夫人所出,是庶出姑娘,元配夫人去世了,表姑娘的娘才成了正室,不少人说侧室夫人教出的姑娘怎么也比不得嫡出,所以才显得妖娆。”邱嫣然愣了一下“暖玉知道得真清楚。”暖玉红了脸,绿竹年纪较轻,口无遮拦地说:“少夫人要小心才是,这姑娘心这么大,一定不会放弃。”邱嫣然捂嘴轻笑“倒是让你们替我忧心了。”暖玉轻哼一声:“少夫人还是这般的心宽。”邱嫣然笑着摇摇头,她能如何,若是邢厉要纳妾,她能作主?他都说了她作不了主,她操心也没用。但一点都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她问道“夫人和你们少爷是怎么说的?”暖玉回道:“夫人自然不许,光是看少夫人的肚子就不会许,但是那表姑娘还在磨着夫人,奴婢看夫人是越发地不喜表姑娘了。” “嗯。”邱嫣然点点头。 “少爷更不用说了,每日都在忙着,表姑娘圆的还是方的怕是不清楚。”暖玉不客气地说。 邱嫣然捂嘴轻笑,笑得眼角的眼泪都出来,擦了擦眼角“暖玉说话越来越有趣了。”暖玉无辜地撅嘴,她实话实说,哪里有趣了。 邱嫣然站起来,扶着腰缓缓地往屋里走,准备在屋子里午睡一会,她闭上眼睛。 外面阳光正盛,透过床幔照了进来,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睁开眼睛,是邢厉回来了。邢厉很少这个时辰会回来,她扭过头看他“你怎么回来了?”他坐在她的身侧“有一个好消息与你说。”“什么消息?”他一笑“一个定能让你欢喜的消息。”邱嫣然扬眉,好奇地说“快说,别绕圈子了。”“我决定迎娶那位表姑娘。”“什么?”“我决定迎娶那位表姑娘。”邢厉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那位表姑娘长得娇艳,很得我心,从此以后你们两个平起平坐,一同伺候我” 她呆呆地看着邢厉“夫君,很开心?”邢厉迎娶她的时候有这么高兴过吗?他新婚之夜没有进来,一开始让她独守空房,到现在她也不过是生育工具,为他们邢家生儿育女。 “自然开心,开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但夫君”“嗯?”他优雅地挑高了眉,眼角有着不容忽视的喜悦。 “我一点也不开心!”邱嫣然张着湿润的眼睛醒了过来,外面的阳光仍旧猛烈,可她的泪却不停地往外流,她都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了,她困难地爬了起来,抬手揉了揉眼角,可眼泪不断地掉,一颗一颗地打湿了被褥。 她怎么忽然就悲伤了呢,是因为邢厉有女子喜欢吗?居然作梦梦到他高兴地要娶别的女子了,仅仅是这样,她便难受了。 她伸手抚着胸口,脸色苍白,直到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她是邢厉不甘不愿要迎娶的女子,哪一日邢厉也许会遇到一个他心甘情愿要娶的姑娘,以他冷酷的性格,她在他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可丢可弃的人而已。 她的手轻轻垂落,放在圆滚的肚子上,不争气地哭了起来,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做弃妇就做弃妇吧,反正她是心宽的人,没什么好怕的。 但为什么她的心会越来越疼,越来越难受,她不想,她一点也不想,不要邢厉娶别的女子,不要啊! 邢厉刚走进屋子,就看到丫鬟慌张地进进出出,他脸色大变,莫非邱嫣然出事了?他快步地走了进去。 青禾看到他,忙不迭地上来说道:“少爷,少夫人不知道怎么了,午睡之后吃了一点甜汤就吐,现在连晚膳也吐了。” “大夫呢?”他压低了的声音里隐藏着浓浓的关心。 “大夫正在来的路上。”青禾解释道。 悠悠制作“怎么不找人告诉我!”邢厉愤怒地丢了一句话,便急急进去了,青禾站在后面直跺脚,她也想啊,可少夫人不许呢。 邢厉刚走进屋子,就闻到一股酸味,是她呕吐之后残留在空气中的味道,他心慌地上前,一手掀开床幔,娇小的人正脸色泛白地侧躺在床上,听到动静,她抬头看了一眼。 “你回来了。”她有气无力地道。 他胡乱地点点头,坐在她身边,一手拉着她的小手,轻柔地问“哪里不舒服了?”她轻轻摇头“没有不舒服,现在好多了。”大夫说过,一般过了前三个月,女子便不会害喜,而她已经六个月了,他蹙眉“大夫已经在路上了,莫慌。”谁慌了呢,邱嫣然的目光垂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非常紧地拉着她的,仿佛很怕她不舒服一样,她垂眸,轻声地说“孩子没有事。”他的眉头打结得更厉害了,他压根忘记孩子如何了,既然她提起,他也顺口地回了一个字“哦。”邱嫣然叹气,午时的梦一直令她不舒服,她连吃饭的胃口也没有,看到那些平日里极其喜爱的吃食时完全提不起兴趣,胃里也一阵翻腾,一没控制住就吐了出来。 她挣扎地要爬起来,结果他靠在了床头,拢起她的头搁在胸膛上,她有些诧异地望着他的举动“干什 么?”“这样有没有舒服一点?”他问。 她的耳边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点了点头“嗯。”他双手往她腰间一放,将她全部圈在了自己的怀里,没一会,大夫过来了,是一直以来为邱嫣然诊脉的女大夫。 那名女大夫知礼地行礼,丫鬟随即拉开床幔,女大夫便看到了一对依偎在一块的夫妇,她还没见过哪一个男人会这样娇宠地搂着他的妻,深怕捏碎了似的。 女大夫静了静心,邱嫣然也早早伸出了手,她按在邱嫣然的脉搏上把了一会,便如实地说:“少夫人的身体很好,并无大碍。”“没有大碍?”邢厉冷睨着女大夫“若是无大碍,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还未等那女大夫说话,邱嫣然软着嗓子说:“我现在很好,真的。”邢厉怀疑的目光看向了邱嫣然,邱嫣然笑着说:“吐了一下,我现在可饿了。”他抿了一下薄唇,让女大夫先离开了,嘱咐青禾去厨房交代一声,做一些邱嫣然喜爱的吃食来,随即捏着她的下颚,冷酷地说:“你说饿?等一会要是吃得比平日少,我便塞进你的肚子里。”邱嫣然笑颜如花地说“是。”王大娘一开始吓极了,深怕是自己做的吃食弄得少夫人没了胃口,少夫人因此呕吐了,王大娘听到了青禾的交代,更加卖力地做了好几道吃食。 第十五章 等食物端进房里,邢厉先是看了看,四道菜有甜有咸、有荤有素,可谓是用心了。 邱嫣然早已看得肚子呱呱叫,不等邢厉说话,自己伸手抓过筷子吃了起来,邢厉怕她噎到,硬是将她手中的筷子拿了过来“吃慢一点。”她嘟着嘴,脸色早已不苍白了,粉粉嫩嫩,可爱极了,不满地嚷嚷道:“你干什么?我快饿死了。”他冷眼斜过去“好了就忘记伤疤疼了?刚刚吐过,吃东西要慢慢来。”她委屈地瞅着他,却不管用,他直接拿着筷子喂她,确定她咬碎了吃完了,要她啊的一声检查过了才会喂她第二口,被压制着没办法的邱嫣然只好随波逐流,乖乖听话。 本来一炷香吃好的晚膳应是用了半个时辰,吃得邱嫣然停嘴了,他才放下手,她满足地眯着眼,忽然想到: “你吃了没?”他的心口流过温暖的泉水,四肢百骸忽然就有了力量“我迟一些无碍。”邱嫣然看着仿佛被秋风卷过的残羹冷炙,不好意思地喊青禾进来“让王大娘做一些热食过来,少爷还没吃呢。”青禾屈膝领命而去,邢厉扶着她站起来“先走一走,回来再吃。”邱嫣然点点头,不过没走出院子“就在院子里走走,要是热食做好了,你就赶紧吃。”邢厉好心情地弯起了薄唇“嗯。”宁静的夜晚,一男一女相携地在院子里慢悠悠地走着,不大不小的一个院子宛若走不完的天涯海角,他们不厌倦地走着走着。 邢厉大怒,双眼如牛眼般瞪着青禾“你们怎么伺候少夫人的?”青禾吓得浑身颤抖“少、少爷,奴婢也不知道,少夫人最近用膳会吐实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夫也说无事的,可少夫人转眼就吐了。”邢厉冰冷的眸子冻着青禾“真的如此?”“当真。”青禾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但少爷在的话,少夫人就不会吐”她越说越轻,深怕少爷误会她挑拨离间。 邢厉听了挑高了眉,他倒是没想歪,只是匪夷所思,按道理说,她最不爱看到他了,她刚怀上的时候,巴不得他有多远滚多远,甚至还同意娘给他找通房丫鬟,怎么这会青禾的话听着倒成了没有他,邱嫣然便吃不下饭了,但听着,他心里就很舒服。他对着青禾挥挥手“晚膳时分我会过去。”“是。”青禾松了一口气,少爷交代她只要少夫人吐了就要过来禀告,可过来禀告的时候她吓得浑身哆嗦,现在邢厉让她走,她连忙行礼,快速地退出了书房。 邢厉的手轻敲着桌子好一会,若有所思地放下狼毫笔,站了起来,走到书房,门口等着的福德躬身道:“少爷去哪?”他看了一眼福德“去一趟宁府。”邢厉坐在宁府的花厅里,心不在焉地看着前面那一对秀恩爱的夫妻。 “相公,这是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宁夫人贤惠地挟了块糖醋排骨到宁启生的碗里。 宁启生安静地吃掉,旁边的宁夫人马上就又挟一块给他,旁若无人的模样好像前面没有坐着一个叫邢厉的人一样。 倒是宁启生没有忘记好友“人在这里,心思不知道跑哪去了。”邢厉笑了笑“你一向足智多谋,有一事我没有想通,便来问问你。”“什么事情?”宁启生平着嗓音问。 “哦,内子身体近来不适,到了用膳时候便会呕吐,但奇怪的是,有我陪着,她便无碍,胃极好,你说奇怪不奇怪?”宁启生想了一下“邢少夫人的娘亲是否有这样的症状?”邢厉扬眉,顺着宁启生的话想了一下“是吗?”“东边巷子里的钱寡妇,还记得吗?”宁启生问道。 邢厉默默地看了一眼宁夫人,宁夫人的脸色不是非常好,宁启生又说:“也许你忘记了,我当初要娶妻的时候也曾考虑过钱寡妇。”糟糕,宁夫人的脸色非常的惨烈,邢厉想阻止宁启生不要说下去,但他又很想知道宁启生要说什么。 “因为钱寡妇的生母便是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很能生。”宁启生赞赏地点点头“我便是想要生一个儿子,钱寡妇也很可能如她娘一样会生儿子,事实上,钱寡妇再嫁之后的确是生了两个儿子,很能生。”邢厉听得额上冒汗了,也深怕他走后,宁启生要与宁夫人生嫌隙,起身作势要离开“听了你一言,我茅塞顿开,我先回去了。”宁启生随意地点点头,宁夫人继续在一旁伺候,邢厉笑着离开了。 一个小丫鬟在他离开之前追了出来“邢少爷,我家夫人让我跟邢少爷说”丫鬟古灵古怪地看了看周 围,压低声音“邢少爷不要尽信少爷说的废话。”原来是宁夫人的陪嫁丫鬟,邢厉轻笑“此话何解?”“夫人说,那是因为邢少夫人想着邢少爷陪着,邢少爷多陪陪邢少夫人,邢少夫人放下了心事,便不会如此了。”邢厉原先想的事情与宁夫人所说的话不谋而合,他也打算看看,邱嫣然是否如他所想那般“替我谢谢宁夫人。”“邢少爷不用多礼。”丫鬟传完了话,便快速离开了。 邢厉吩咐坐着马车,吩咐福德快速回府,一炷香的时间,马车便到了邢府,他下了马车,往清丰院走去,刚走到院子门口,便看到丫鬟、婆子不好的脸色。 往日一看到这场景,他便要大发雷霆,可今日不知道怎么的,他因心中隐隐的猜测而欢喜。 他走了进去,吩咐青禾去做好晚膳,他便走进了里屋,果不其然她吐得脸色难看,他心一疼,走过去“怎么不好好吃饭?”“没胃口。”邱嫣然无力地靠在他的手臂上“没什么,一会就好。”又是如前几日一样,只要邢厉在,邱嫣然便能好好地吃完一顿饭,什么也没有吐,既然已经找到了她呕吐的原因,邢厉便不想再多测试一次,一点也不想看她再吐,脸色发白的模样了。 就寝的时候,她倚靠在他的手臂上,他低头看她“看来没有为夫在,你便不好好吃饭。”邱嫣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邢夫人也过来好几趟,确定她只是吐了,没有其他大碍,只好当作她是害喜,虽然害喜的时日来的迟了一些,但只能这般想。 “你别臭美,娘说是因为我头一次怀胎,所以才会这般折腾。”邱嫣然毫不客气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嘴还是那张嘴,锋利得很,一点也不服软,他轻笑,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以后我便陪着你用膳。”“不要。”邢厉很忙,午膳从来不回来吃,晚膳倒是会在,她可不想他来回奔波。 “娘子是心疼为夫吗?”他笑问。 “你滚。”她转着圆滚滚的身子,想脱离他的怀抱,可他的手却紧紧地抱着她,她哪里也去不了。 “莫闹,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还折腾得不够累?”他呵着热气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 湿润的温度弄得她的耳根子都软了,她面红耳赤地拒绝“你别抱着我。”“往日都给抱,今日又矫情了。”他取笑她。 “你才”她红了脸,低低地说:“你放开,难受的人是你。”他凑到她的耳边,声音极低地说:“你帮我弄出来便不难受了。”如此厚脸无耻的男子,她真是三生作孽了才遇上他,她红着脸“你作梦。”被骗了一回,她怎么可能再被骗。 “真的不许?”他伸出湿润的舌尖,轻舔着她的耳朵,邪气地说。 “不要,你赶紧走开。”她咬着唇,双手紧紧握住,就怕被他如上次一样骗过去,傻乎乎地为他那样这样,她想起那件事情,整张脸都红通通的不能见人,她可不想再这样,太丢人了。 但即便她的理智尚存,可邢厉不是好伺候的主,他心里起了这个心思,要息下这念头,真的太难了,不过是借用她的手而已,又不会弄伤他,他如此一想,更加地坚定了,至于为什么用她的手,而不是他自己的手,这个问题他便不去深究了。 第十六章 【第九章 “夫人,好像清丰院那里昨天夜里烧热水了。”黄嬷嬷低低地说。 邢夫人正无聊地绣着手帕,没什么精神地点了点头,头点到一半,她忽然觉得不对了“你说什么?” 现在邱嫣然的月份可不小了,若是邢夫人气得咬牙切齿“这个浑小子。”三更半夜里要用水能是什么事情,只要经过人事的女子都知道。 黄嬷嬷无奈地说:“夫人,少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哎,不行,我得去看看。”邢夫人咬着牙“要真是不行,就将表姑娘塞给他,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回塞人了。”黄嬷嬷拚命摇头“夫人,上一回定下少夫人的事情,少爷本来就气了,连新房都没有进去过,要不是老爷说了少爷几回,只怕少夫人要守空房一辈子了。”邢夫人不悦地说:“我是他娘,他还不肯?”说着,她站起来往外走“我要去看看我的媳妇。”没多久,邢夫人便走到了清丰院,意外早早出门了的儿子竟也在,邢厉正扶着邱嫣然在院子里走动着,她惊奇地问:“你怎么在这里?”“回来陪嫣然用午膳。”事实与邢厉想的差不多,只要他在,她就能吃得好,这个发现令他心情非常好,原来他在她心中这么重要。 但邢夫人一听这话,眉不经意地蹙了一下,儿子疼爱媳妇可以,毕竟媳妇怀孕了,但是儿子因为媳妇不干正经事,她就不能赞同了“胡闹,府里这么多人还伺候不好嫣然?”邢夫人深吸一口气“你可别忘记了现如今有多少事情要你去做,既然把米店给扩展了,那就要做好。”邢厉感觉到一只小手不断地想从他的大掌中挣脱,他微微加重力道,邱嫣然的小手才乖乖地被他抓着,他满意了,看向邢夫人“娘,你怎么来了?”邢夫人气得头疼,儿子本来就不服管教,特别是开始打理邢家家业之后,更加的嚣张跋扈了,可也没什么要 她担心的,除了之前一直不肯成家的事情,如今成家了,她该放心了,却又开始担心自己的孙子了。 可眼下,她担心的是邢厉会不会太看重邱嫣然了,虽然邱嫣然是她要邢厉娶回来的“我来看看嫣然,倒是你,没事赶紧去店里。”邢夫人冷声道。 “等用过午膳之后自然就去。”邢厉轻描淡写地说。 邢夫人的一口气梗在喉咙下不去,邱嫣然不得不圆场“夫君去忙吧,我没有事情。”邱嫣然敏感地感受到了邢夫人的反感,下意识地要邢厉赶紧走。 邢厉冷冷地瞪了邱嫣然一眼,弄得邱嫣然两面不是人,夹在他们母子之间,她叹了一口气,趁邢厉没有注意,甩开了他的手“娘,我先回房坐一会。”行礼之后,她便走进了屋子,一旁的绿竹连忙上前扶着她进房。 前些日子,暖玉的婚期定下了,邱嫣然便打发暖玉回去了,让暖玉安心做新娘子,绿竹跟在她身边一段时间,也逐渐成熟稳重了。 邢厉略微不满地看着邢夫人“娘请回吧。”“你”邢夫人被气到,转身就走。 邢厉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转身回到屋子里,邱嫣然正拿着书看,他一瞧,便乐了“你在干什么?”“看书啊。”“倒是厉害,原来娘子喜欢倒着看书。”邢厉取笑她的心不在焉。 邱嫣然一看,还真的拿反了,她像丢烫手山芋似的将书丢在了一旁,他走过来,拿了起来“我记得这是你最常翻看的书籍,这会倒是不爱了。”她抿着唇不说话,上前抢他手中的书,她大着肚子,他自然不会跟她抢,顺势让她抢走书,而他抢到她,大摇大摆地将她抱在了怀里“刚刚还有说有笑的,现在撅着嘴干什么?”他捏了一下她的嘴巴。 她轻叹地说:“你忙就不要留在这里陪我,娘说得很对,这里这么多丫鬟、婆子总会伺候好我的。”“是吗?”他一脸的不信“不会我一转身你就给我吐?”“我吐又不是因为你。”她没好气地说。 他骄傲地挑高了眉“可我在,你绝对不会哪里不舒服。”“我才没有。”她红了脸,弄得一副她非他不可的样子,真是让她不爽。自从作了那样一个梦之后,她的心情差了很多,她不想去深想一个梦为什么会让一向心宽的她心思浮动得厉害。 死鸭子嘴硬,邢厉望着死不承认的邱嫣然,脑海里蓦然浮现这一句话。也罢,女子的脸皮总归是薄的,他亲了一下她的小脸“事情是有,但是我培养的总管可不是吃白饭的,若是什么事情都要我出马,我也可以辞退他们了。”邱嫣然看了他一眼“随你。”“过几日大概要下雪了,明日我陪你回邱府一趟。”她惊喜地看向他“你怎么突然这般好心?” 他眯着眼睛“娘子的意思是,我的心肠很坏?”再笨的人也知道此刻不能撩拨他的怒气,她笑呵呵地说:“自然没有,夫君为人正直,怎么会坏心呢。”邢厉脸色渐缓“用膳吧。”屋外的青禾听到了,连忙让人去张罗了。 翌日,邢厉果然陪着邱嫣然回了一趟邱府,邱父看了看女儿,邱嫣然的脸色极好,他便也没放多少心思在邱嫣然身上,用过午膳,便拉着邢厉又开始五湖四海地聊天。 邱母则是拉着邱嫣然在隔壁的厢房里说悄悄话“我一听到你有了就想上邢府看看你,但怕被别人说我去打秋风,便忍下了,你之前不是与我说,邢厉他是”邱嫣然说到这件事情,脸渐渐地转红“娘,误会了。”邱母立刻明白了,这是邢厉不满女儿“他当初不想娶你?”邱嫣然叹了一口气“娘,当初如何也不必去想了,我现在只想生下孩子。”邱母拉着她的手“是娘不好,要不是看上他家有钱”“女儿也愿意啊。”邱嫣然浅浅一笑“你看,我现在住的好、吃的好,有什么不好呢。”“就怕你受了委屈往心里放。”邱母担忧。 “倒是没有什么委屈。”邱嫣然摇摇头。 “是好事、是好事。”邱母看着她的肚子,想到她刚才进门时是由邢厉扶着进来,用膳时也格外细心地为她 挟菜,邱母微微松心“女婿对你有几分真心。”“娘,胡说什么呢。”邱嫣然娇嗔。 “你啊,难得糊涂。”邱嫣然不承认,不以为然地道:“我肚中可是有他的孩子呢。”“你爹就是在我怀孕的时候也对我嘘寒问暖过。”邱母轻点了她的头一下“别身在福中不知福。”邱嫣然为娘亲心疼“娘,你还有我和弟弟疼着呢。”“傻孩子,我想得开呢,你爹虽然死读书了一点,可你看看,他可有别的事情让我操心过?”别的事情指的便是别的女人了,邱嫣然一笑,邱父确实没有沾花惹草的坏习性,和二伯完全不同,想到邢厉,她不确定了,他说的有句话没错,她作不了他的主,以后便是他要娶别的女子,她也干涉不了。 邱母看邱嫣然忽然黯淡的脸色,直觉有异,正要说话,门板上响起咚咚的声音“岳母。”是邢厉。 邱母便站起来打开门“何事?”“岳母,嫣然有午睡的习惯,还是让她回原来的闺房里睡一觉再回去吧。”邢厉的目光透过邱母看到了邱嫣然,她看起来有些疲惫。 邱母一楞,没想到邢厉专门来敲门便是为了这一事“自然好,她的闺房还一直保留着呢。”于是邢厉便拥着邱嫣然去她的闺房,他一直很好奇她的闺房是何样,出乎他的意料,她的闺房很简单,并无 一丝女子的气息,更像是一个读书郎的厢房。 “你在看什么?”她疑惑地看着他。 “没想到你这般爱看书。”他笑着抱着她上榻,弯下腰替她脱鞋。 “不用了,我自己来。”他扬眉,推开一步“好。”邱嫣然试着弯腰,才发现肚子太大,腰弯不下去,她尴尬地坐在那里,他欣然地俯身为她脱鞋。 接着,他也脱了鞋上了榻,陪着她一同午睡。怀孕的她睡意很浓,不一会便睡着了,邢厉闭着眼陪着她。 回去的时候,本来在书院的邱书怀回来了“姊姊,我可以跟姊夫说一会话吗?”邱嫣然不懂邱书怀跟邢厉之间有什么话好说,可还是点了点头,邢厉便跟邱书怀去了一旁说话。 “你对我姊姊可是真心的好?”邱书怀一身书生气地站在邢厉面前,文质彬彬的模样很秀气。 他是否真心对邱嫣然好?笑话,他要是对邱嫣然不好,还有谁对邱嫣然好呢,大多数时候他也不过是嘴上气气她,宠爱她的人可是他。 邢厉懒得回答,直接要走人,邱书怀这个书呆子竟出手拦着他不让走,非要他开口“一定要我回答这么愚蠢的问题?”邱书怀听得脸都黑了,这问题哪里愚蠢了。 “你一定在想这个问题一点也不愚蠢,是不是?”邢厉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商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很是强悍。 “本来就不蠢。”邱书怀大声道,这个姊夫他怎么看都看不顺眼,可姊姊已经嫁人了,现在孩子都有了,他就怕邢厉亏待了姊姊。 “你要是是一个聪明的,就不会来问我了。”“什么意思?”邱书怀忽然发现自己听不懂邢厉的话了。 “你看看你,一身锦袍,像一个贵公子似的”“是,我现在如此确实是承了你邢家的好处,可你不能侮辱人。”邱书怀气得脸都红了。 “我可有这么说?”邢厉摇摇头,姊弟两个一个脾气,话也不听人说完。 “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读书人最看重的便是气节了,邱书怀不想被姊夫侮辱。 “你若不是嫣然的弟弟,我便是一眼也不会瞧你,你明白了吗?”这话简单易懂,邱书怀用力地点点头。 于是,邢厉走了,邱书怀傻傻地站在那里,过了一会才真真正正地明白过来,这、这他真是蠢,居然问了一个蠢问题。 第十七章 邱嫣然在原地等到了邢厉,邢厉扶着她上了马车,马车轱辘轱辘地走着,一会,邱嫣然问他“我弟弟喊你做什么?”邢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好一会,看得她急了,他才悠悠地说“没什么。” “邢厉,到底说了什么?”她不相信地再问。 “还能是什么,不外乎是好好对你。”他边说着,边朝她眨了眨媚眼。 她的脸瞬间红透了“他乱说话。”“娘子,你说为夫对你好不好?”他拉她进怀,笑容可掬地问。 “你也跟着胡闹?”邱嫣然白了他一记。 “你说说看。”他将下巴顶在她的肩膀上,使得她没法动来动去“快说。”“还、还好啦。”她低着头,低低地说。 “只是还好?”他认真地反省,难道不是很好? “我累了。”她找了一个借口便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逃避?邢厉轻哼一声,下一次再逼问她好了。 邢府门口,两辆马车停在了一块,邢府马夫不悦地说:“是何人?”看到马车的邢府标记也不主动让开,真是不长眼,客人来邢府,看到了主人,怎么也得先让主人进去了,才好来招待客人。 “我们姑娘是邢府的表姑娘。”一个丫鬟清脆地说:“大哥,劳烦你让一让。”马夫听了憋着气,他马车上坐的可是少爷和少夫人呢,他驾马车这么多年就没遇到这么蛮横的人,也不问清楚马车上的人是谁。可他还没张嘴呢,那丫鬟又说话了“我家表姑娘如今身子重,不好让大哥先行,大哥不若让我们先行吧。” 表姑娘身子重?马夫听了更气了,这表姑娘身子重,邢少夫人的身子更重呢,他不让,扬着嗓门大声说: “表姑娘身子重,不若回去好好安胎。”丫鬟本来喜色的小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你这个人怎么不长眼,我家表姑娘如今可是怀着邢少爷的孩子,要是有什么闪失,定要你好看。”悠悠制作马夫张大了嘴,今日他真的要吓尿了,这是怎么回事?马车一旁的福德生气地骂道“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是我家少爷的孩子,别是在外面做错了事情硬是赖在我家少爷身上。”福德是了解自家少爷的脾性,这种做了坏事不擦**绝对不是他们家黑心少爷会做的事情,呃,不是损少爷,这是夸奖。 “你”邢府的马车动了,邢厉下了马车,那本来要破口大骂的丫鬟忽然安静了,邢厉却是看也不看那丫鬟,转身牵着邱嫣然的手下马车。 丫鬟连忙转身对马车里的表姑娘说:“表姑娘,邢少爷来了。”邱嫣然乍一听什么表姑娘,心就沉下去了,这会听明白了那丫鬟说什么表姑娘有身子的事情,她的心口就跟堵着一个石头似,她张嘴做了一个深呼吸,下马车的时候看到邢厉伸来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恶心。 她看了一眼,就将手搁在了绿竹的肩膀上,慢吞吞地下来,邢厉的神色直接黑了,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直接往府里走。 “表哥”邱嫣然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看了过去,果然如丫鬟跟她所说的一样,姿色不差,就差在了气质上,确实有些妖娆。 就在邱嫣然想着的同时,邢厉已经抱着她往府里走了,表姑娘也跟着要跑进来,邢厉对着福德使了一个眼色。 福德立刻喊上绿竹,拦下了表姑娘“不好意思,表姑娘,不知道你有何贵干?”福德一副完全没有听到那丫鬟说什么的样子,装聋作哑地又问了一遍,表姑娘又不是傻的,立刻明白过来的,当场坐在邢府门口大哭“表哥,你好狠的心,我都已经”“福德。”邢厉大吼一声,福德看向他,他冷笑一声“让人将这疯婆子给送到衙门去。”表姑娘吓得不行,差点要大哭,邢夫人匆匆赶过来,瞪着邢厉和邱嫣然离开的背影,胸口一阵火,看着表姑娘,她更火了“你这是要做什么?”这是要败坏他们邢府的名声吗? “姑母,我已经有了表哥的”邪夫人的火冷了下来,这可是攸关女子清白的事情,吩咐黄嬷嬷将人扶起来,先进去再说,可福德硬着头皮站在门口“夫人,少爷说要将表姑娘送到衙门去。”“这事我管了。”一旁的绿竹气得跳脚,早早就跑回清丰院,清丰院那里也不宁静,邢厉刚放下邱嫣然,邱嫣然就跟避开野兽一般,快速地远离他。 邢厉的脸越发地黑了“你在干什么?”“夫君还是早早去安慰表姑娘吧。”她逼着自己说出这句话。 “你发疯了?”邢厉抿着薄唇,竟然要他去安慰别的女人。 “嫣然没有。”邱嫣然淡漠地看着他,仿佛那个梦就是现在的缩影一样,看吧,如今全部实现了。 他冷笑“你倒是一个好的。”他生气地甩袖走出了屋子。 听听看,连他都夸她懂事听话,她垂眸不看他,小手无意识地轻抚着肚子,一下一下,眼泪便一颗一颗地掉下来,沾在了衣服上,很快便没有了痕迹,她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无声地哭泣。 刚走出院子的邢厉便看到了绿竹,绿竹一看到他就跟看到救星一样“少爷,救命。”“什么事?”邢厉脸色阴沉得可怕,绿竹轻抖,牙齿都磕碰了好几下,她才将话说完整“少爷,夫人说让表姑娘先进来再说。”邢厉冷冷笑了一声“她都不在乎了,进不进来又如何。”绿竹一楞“少爷,你真的要娶表姑娘?”她拚命地摇头,立刻跪在了地上“少爷,你千万别娶表姑娘,之前奴婢和暖玉姐姐跟少夫人说了表姑娘的事情,少夫人都吃不下,睡不好。”绿竹慌忙地说着这些话,却让邢厉的眼睛一亮“什么时候的事情?”“就是前段日子。”绿竹已经慌得记不清了。 邢厉想到了邱嫣然那时候莫名其妙地呕吐,可只要他在,她便好,宁夫人说要他多陪陪邱嫣然,他也做了,邱嫣然也好多了,但他那时却没有想是为什么。她为什么会这样? 就因为听说来了一个表姑娘,她便心情不好了,这简直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怎么可能。 可她的丫鬟说是了,他认真地盯着绿竹“你确定是因为表姑娘的事情?”“少爷,奴婢不会说谎,暖玉姐姐说少夫人心宽,可奴婢瞧着不像,少夫人也一定担心少爷会娶表姑娘,少夫人一向都将心事藏在心里,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那会还只是听了一个风声,少夫人就不舒服了。”邢厉嘴角微弯“哦,原来她也会这样。”绿竹急得要挠头了,少爷在说什么呀,到底听懂她说的话没有啊,要是真的让表姑娘此刻进府,那少夫人肯定会折腾自己的,想着想着,绿竹眼眶都红了,少夫人要是一个会闹的人,绿竹也不担心,就怕少夫人自己跟自己生气,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你回去伺候。”邢厉丢了这么一句话便走了。 绿竹急得眼泪直淌,最后只好一个人回清丰院,希望少夫人好好保重身体,不要伤了未来的小少爷和她自己。 这一厢,邢厉走得极快,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黄嬷嬷扶着表姑娘往里头,嘴角噙着冷冷的笑,喝了一声: “站住。”黄嬷嬷被邢厉吓过,又被邢厉吼了一次,吓得腿当场软了,连表姑娘也没扶住,那表姑娘却没摔倒,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一副弱柳之姿。 “福德,我说过什么了?”邢厉阴森地看着福德。 福德连忙表明忠诚“少爷,小的说了,也拦了,可夫人”他为难地挠头挠脸,恨不得将自己的心给挖出来。 邢厉却不看邢夫人“我们邢府是什么地方,什么小猫小狈的以为这里都是好进的?说什么怀了我的子嗣,呵呵,本少爷连她一根手指也没碰过,如今她污蔑我,我把她送去衙门有什么不对,青天大老爷自然会给本少 爷一个清白。”邢夫人听得都要吐血了,努力压着喉咙的腥甜感,虽然邢夫人也不怎么喜欢表姑娘,甚至越发地讨厌,可现在表姑娘怀孕了,怎么也要弄清楚才行。 邢厉却不给邢夫人机会,直接让几个粗鲁婆子押着表姑娘去衙门,看着之前嚣张的丫鬟“也将这个丫鬟给捎带上,不然表姑娘身边少了人伺候,怕是事事不顺。”“不要啊。”丫鬟吓得要逃,却直接被人给押走了“邢厉,你非得闹得这么难看?”邢夫人将手放在胸口,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模样,这一路到衙门有多少人看着,到时候邢府的名声也毁了。 邢厉却不看邢夫人,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看着邢老爷快步走来,嘴角微微上扬,理也没有理邢夫人的话,快速地离开了。 第十八章 【第十章 邢府的源鑫园里灯火通明,邢老爷背着邢夫人坐在桌子旁的椅上,邢夫人轻轻地说“老爷子,你有什么气也不能跟自己生,你说出来,我”“说?”邢老爷冷哼一声:“跟你这个蠢妇有什么好说的。”邢夫人委屈地红了眼,儿子这么对她,夫君也这么对她,这一个两个,她平日供着伺候着,如今有气就往她身上撒,她都快愁死了。 “怎么了,我还说错了?你不蠢?”邢老爷一听后面没声音了,便知道邢夫人一定在那边不肯承认呢,嘴上说要他说,可他一开口,她就跟蚌一样张不开嘴了。 “老爷。”邢夫人红着眼睛“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今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多难看啊,邢府的名声”“那你说要如何维护邢府的名声?当真要邢厉娶了那来路不明的女人?”邢夫人连忙解释道:“自然不是,一定要查清楚了,是才能娶啊。”“你说你不蠢?”邪老爷被气笑了“你要是不蠢,一开始就不该让那个女人进来,那个女人要是一个好的,私下找你说,这样才有一个理,可她一来就闹,不是心虚是什么。”邢老爷毕竟一把年纪,看问题是一看一个准。 “老爷的意思是她是假的?”邢夫人小心翼翼地问。 “也许她肚子里有块肉是真的,可一定不会是邢厉的,我们自己儿子你还不清楚吗,他是那种做过不承认的人?”邢老爷抚着额头道。 “这、这倒也是。”邢夫人低了声音“但邢厉年纪轻,这样一闹”“哼。”邢老爷重重一哼,邢夫人噤口了,邢老爷继续道:“若是真的让那女人进府,那外面的人便以为我们邪府心虚,要将事情私了,就算以后说邢厉是清白的,谁信,还以为我们偷偷地逼迫那姑娘。”邢夫人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没错,如果进了府,这事情就说不清了。 “而且媳妇现在怀着身孕,你这么做不怕寒了她的心?”邢老爷步步逼近,硬要邪夫人承认错误。 邢夫人眼睛转了转,想起了乖巧的媳妇,心中的愧意更深,媳妇的肚子快七个月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疲就 “现下,你觉得你不蠢?”邢老爷冷酷地看着她。 邢夫人嘴巴一撅,哭了出来“老爷,你欺负我。”好了,这下一哭二闹三上吊,真是屡试不爽,回回给他来这一招,邢老爷一叹气,不管脸色多难看,手还是伸过去将她搂过来“算了,既然邢厉已经解决了,这事就暂且不论。”邢夫人见风使舵的本事也是绝的,立刻收起了眼泪“老爷,我知道错了。”“嗯。”“我去看看媳妇。”邢夫人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又拿你的首饰、财宝送给人家?”“那”邢老爷一叹“你去说说话就好,这事情就不好做补偿,要说银子,我们儿子私下难道不会塞钱给她?你自己说,我以前偷偷塞了多少钱给你。”邢夫人败下阵来“老爷”“今天这事情要摆出诚意,补偿暂且不提。”“是,老爷,我知道了。”“嗯。”“老爷,你真好。”邢夫人灌甜汤。 邢老爷黝黑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快去。”“是。”邢厉晚上去了宁启生那里,他在花厅等了好一会,宁启生才走了出来,看着邢厉“什么事情?”“火气这么大,是吃火药了?”邢厉脸色同样不是很好。 “哼。”宁启生恼怒地说:“我才没有。”“宁夫人呢?”宁启生抿着唇“她回娘家了。”这是吵架了?邢厉叹了一口气“找你喝闷酒。”“正好。”宁启生点头。 两人便喝起了酒,宁启生的酒量比不过邢厉,没一会就有些醉意了,食指指着邢厉“都是你惹的祸。”“我?”邢厉不解了“我可没有。”“因为你,我夫人生气地回娘家了。”“哈哈,我跟宁夫人私下可没说过话,你可别冤枉我。”邢厉摇着头说,心伤的时候喝酒巴不得快点醉,可越想醉却越醉不了。 “哼,要不是你那日来问我问题,我又怎么会说到钱寡妇,结果她一怒就走了。”宁启生猛地灌了一口酒, 顿时书生气质少了大半,更像是酒鬼。 邢厉楞了一下“兄弟,不是我说你,哪一个女人会喜欢自己的男人还惦记着别的女人。”“我惦记?”宁启生火更旺了“我都忘记钱寡妇长什么样了。”“那你还说?”“我只记得她很会生。”宁启生怒不平地继续说:“跟猪一样。”邢厉直接将酒吐了出来“你这些话应该跟宁夫人说,而不是我。”“我还来不及说,她扭头就走人了。”说到最后,宁启生委屈了。 邢厉叹了一口气“其实宁夫人还是好的,你知道我家娘子吗?她居然让我娶别的女人。”“什么?千万不要,女人都是小心眼的,这会要你娶,等你哪天睁开眼,一把关公刀架在你脖子边上。”宁启生一副害怕的模样。 “是吗?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不是那么想?”“嗯。”宁启生用力地点了点头“你不知道,我家的娘子看着一副有容乃大的模样,可是她的心眼啊,可小了,比绿豆还小。”说着,宁启生比了比绿豆的大小,逗得邢厉大笑“哈哈,我娘子肯定不会这么小心眼,不过啊,她的嘴巴真是有人让人气疯的本事。”“哎”他们同时叹了一口气,纷纷趴在桌上。 邢厉听不到宁启生说什么,他满脑子都是邱嫣然,笑着的邱嫣然,生气时一副别扭,被他逗着时一副欲迎还拒的她每一种模样的她都像一幅美景,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 邱嫣然啊邱嫣然,嘴上不要说得这么好听,就吃一回醋怎么了,非要这般的贤惠,到底是装给谁看,给谁看也不要给他看。 绿竹的话又一次地在他的耳边响起,之前只是风声,她便这般的虐待她自己了,如今闹到她面前了,她是否气得酒醒了一大半,邢厉连忙站了起来,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她可千万出什么事情,别想不开。 邢厉让马夫赶紧回去,夜晚的路上,踢踏踢踏地响着马蹄声,他的背脊湿了,衣袍上映出一朵一朵如花一样的水印。 是,他之前对她漫不经心,更是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可不知不觉之中,他一回神她便在他心中了,他忍不住地会想关心她、疼惜她、宠爱她,甚至爱屋及乌地对邱府的人好,当然只针对邱府大房,二房那些想打秋风的人则是全被赶回去了,邱嫣然都不在乎二房的人,他自然也不会费心。 他本来就冷酷,商人中有几个人的心是软的?唯有硬心肠的人才能做大事,他爹如此,他也是如此,但是他心中有一块柔软的地方,那一块地方被他藏着掖着,他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有那么一块柔软的地方。 直到她,他才发现原来那块地方一直存在,只是没有人能触动他,她并非轻而易举,而是水滴石穿地撼动了他,让他的那一块柔软只为她一个人敞开。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爱她,明明她不是他见过最美的,性格不是最好的,只是看着看着,莫名地看对眼了,奇妙地让她入了他的心。 她那副无所谓的模样最让他气结,难道他找别的女子她都不气?这是他最讨厌、最生气的一点。 马车飞快地到了邢府,他踩着轻浮的脚步往清丰院走,这酒的后劲太强了,大得他的头有些晕,他方才想醉没有醉,现在想不醉却快醉了。 “少爷。”福德扶着他的手“你这样见少夫人不妥。”福德的意思是要他先休憩一晚再去找邱嫣然,可邢厉想了一下“对,不妥,她闻不得酒味。”福德苦笑不得,也成,先给少爷烧热水洗澡,说不定等洗完澡就睡着了“是、是,小的这就让人烧水。”“快些。”他的舌头也发麻了,脑袋里开始打转。 福德将邢厉扶到了书房,书房隔壁就有一间休憩用的厢房,邢厉新婚之夜便是在这里度过的。 将近半个时辰,邢厉洗好澡,身上是没了酒味,对着福德张嘴“嘴里可有酒气?”“回少爷,有。”福德苦着脸说。 邢厉又开始不断地拿着茶漱口,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福德说没有了,邢厉才摇摇晃晃地要去清丰院“少爷、少爷,你这样过去只怕会吓到少夫人,时辰已晚”但邢厉心心念念着的就是要看邱嫣然,他洗澡漱口就是为了看她,如今却跟他说不能,他黑眸一瞪,弄得福德心里喀嗒一声“少爷,少夫人也许都睡着了。”“不会。”邢厉神秘地看着福德“她没有我,吃不好、睡不好,福德,你知道吗?”少爷,你确定你讲的是少夫人吗?福德心中泪流满面,少夫人可不是这种不识大体的人啊。 “走。” 走到清丰院,看到屋子里暗淡的烛光,福德诧异不已,耳边传来少爷的声音“福德,你瞧,我说对了吧,没有我,她啊呵呵”福德满脑子的疑惑,少爷说的话会是真的吗? 第十九章 邢厉走后,邱嫣然便一直呆坐着,连晚膳也没有吃,直到邢夫人过来,跟她说了好多话,她勉强地喝了几口粥,邢夫人也不强迫她。 “人的心情不好,就会食不下噎,这是正常的,娘便容你放纵一回,以后可不许了。”邢夫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又说了好一会的话,之后便离开了。 邱嫣然回想着邢夫人的话,心里一片涟漪,当真觉得邢厉这么重要,重要到吃不下饭? 她扪心自问,忽然摇摇头。 不是的,他一点也不重要,他不过是她要讨好的金主夫君但她没有讨好他,她反而把他气走了,她把他当作一棵大树,真心地要依靠,可是她却不喜欢大树的旁边有野花、有野草,就像那一位表姑娘。 她一点也不喜欢表姑娘,也许是表姑娘不安分,如果表姑娘进了府,这日子只怕鸡飞狗跳了,那换一个人吧,换一个乖巧的女子。 但是她同样也不喜欢,呵呵,她根本就不想他有别的女子,床榻之处岂容她人酣睡,她在嫉妒、在厌恶,所以才会恶心得吃不下饭。 她根本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她只是一个坏女子,想自己的夫君只有自己一人,想邢厉永远不要看别的女子,即便大腹便便的她现在很丑,可她也想吸引他的目光,让他的眼从此停驻在自己的身上。 她恍惚地洗漱之后靠在床榻上,一手轻抚着肚子,一旁伺候的绿竹轻声道:“少夫人,该就寝了。” “嗯。”“那奴婢熄了烛?”“嗯。”绿竹轻声走到桌子旁,正准备吹灭烛光,邱嫣然又改变了主意“亮着吧。”绿竹看了一眼邱嫣然“是,那奴婢便在外面候着,少夫人有事便喊奴婢。”“嗯。”绿竹走出了里屋,邱嫣然水眸望向那跳动的烛光,想到了新婚之夜,那时他没有来,红烛从晚上点到了天亮,他们这里有一个规矩,新婚之夜不熄灭蜡烛,若是两根蜡烛能一夜点到了天亮,那便说明他们能长长久久。 邱嫣然不知道自己跟他是否能长长久久,若是他心不在她这里,长长久久又能如何,还不如不要。她撑起手,缓慢地下了床,一步一步地走到蜡烛前,眼泪无声地落下,轻轻地说:“为什么想到你,心就难受,太过在乎才会如此,我又为什么在乎你呢?”邢厉有什么好,一开始就不把她当一回事,压根就不值得她在乎,可她的脑海里却浮现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幕,他这个人就爱欺负她,就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可他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而且他对她很好,真的很好。 越到后面,他对她越好,他会陪她一起散步,一起吃饭,一起做很多事情明明他那么忙,可他总会挤出时间陪她。 但现在她不想这些了“有缘便是有情人,无缘便是貌合神离。” 她缓缓俯首,轻轻地吹灭了蜡烛,门正好由外推了进来,借着月光,她看到了稍早愤怒离开的邢厉。 “烛怎么熄了?你别乱动。”他走向她,扶着她坐好,转身便要找火折子点烛。 “不用点了。”她轻声说:“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说。”邢厉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邱嫣然,黑暗中,她娇柔的轮廓很模糊,他心中有一种漂浮的不安,他正要迈步上前。 她开始说话了“我生下孩子之后便去佛堂住。”他僵硬地看着她“什么?”“你以后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只是不要亏待了孩子。”她低低地说。 “你这样和要我休了你有什么不同?”他冷着嗓音说。 “你若是休了我,书怀以后考秀才便会坏了名声,一个被休弃的姊姊。”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落寞。 他的胸口像是被人踩了一脚“你就只想到你的家人,你没想过我们的孩子,以及我吗?” “你说过,我作不了你的主,如今我只想作我自己的主。”她低哑地说:“我对于你而言,不过是一个能生小孩的暖床女子,这样的我,你要找几个有几个。”他的大掌轻抚着她的脸颊“那你告诉我,你现在说的可是违心的话?” “不是。” “那你说,我指尖碰到的冰冷触感是什么?”她未开口。 “你哭了。”他认真地说。 “明明不愿意为什么要装作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邱嫣然,每一次看到你这副模样,我就想捏碎你。”他的掌心一转,狠狠地捏着她的下颚。 她的呼吸一滞“我没有。” “我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了,你邱嫣然休想住什么佛堂,休想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你给我生完这一个,还得继续生,生到你七老八十走不动为止。” “你”邢厉凶猛地凑了上前,用力地堵住了她的唇,仿佛要咬死她一般,凶悍得吓人,可他的怀抱却又是最温暖的,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薄唇却如冬雪般爆烈地袭击着她。 直到她喘息,直到她的唇红肿了,他放开了她,粗声粗气地说:“邱嫣然,我看上你了,这一辈子我便只有你这个女人,你听明白了没有?” “什么?”她迷迷糊糊地想看清他,却无法在黑暗中瞧清他的神色。 “我爱你,是,刚成婚的时候,我可恶了一些,可我会用我的一辈子爱你,邱嫣然,你听懂了吗?”她傻乎乎地流淌着眼泪,不知道心口那种悸动是为什么,是感动,还是想附和他的话而燃起的熊熊爱意? 早在她为他不属于她一个人的事情而伤春悲秋的时候,她的心里渐渐明朗,但她也仅仅在心里承认,她始终没有他这般厚脸皮,说得出这种话。 “听懂了没有?”他又问了一次。 她没有说话,适应了黑暗的眼渐渐地能瞧清他脸上的神色,似乎在紧张?她故作镇定,但就是不回话。 “你”“邢厉。” 他立刻安静,乖乖地听着她的话,可她安静了很久,仿佛挠着老鼠的猫在逗他,他恼火了“邱嫣然” “邢厉。” 他不知为什么又安静了,她仅喊他的名字,他就有一种想安静的冲动,真是见鬼了。 等了一下,他开始躁动“邱嫣然,你不要” “邢厉。”这一回,他不上当了“你不要以为我宠爱你,你就”这一次他安静了,却不是因为他想静静,而是薄唇上有一道温暖的樱唇,一点一点地熨烫了他的唇、他的心口,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了他。 他忍不住地闭上眼,伸手将她拦在怀里,从此不让她离开他半步,没关系,她现在不说,她以后总会说的,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听到。 邢府前面的热闹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后来公堂上审讯,表姑娘确实被诊断有了身孕,咬住牙说那是邢厉的孩子,倒是那丫鬟最后被这场面吓到而招了出来。 原来表姑娘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野种,表姑娘被一个公子哥给骗了身子,结果那公子哥逃了,表姑娘又怀了身孕,表姑娘就有了这个坏心思。 邢厉跟邱嫣然说这事情的时候,他正削着苹果给她吃,后来表姑娘如何也不关她的事情,她没有兴趣知道。 邢厉不满她的平静“你都不怀疑我?” 邱嫣然蓦然脸红了“有什么好怀疑的。” “没想到娘子这般信任我。”他一副感动的模样说。 邱嫣然却不说话,她自然信他,若他在外面有女人,又怎么会对一个大肚子的她有欲望呢,还非得要她用手帮他 “想什么事情,想的脸这么红?”他戏诸地望着她。 她心虚地移开了脸,一口咬定“没有。” “哦?莫非是想着昨晚的事情?”他用着色色的神情望着她。 “你没事便快去店里。”她催促着他,昨夜他又要她这样那样,更是对着她这样那样了一番,顺便从她的嘴里拐了一句她爱他。 “嗯,不急。”一辈子很长,他不用现在起就时时刻刻地陪着她,她会好好照顾她自己“你早点做完事,可以早点回来。” 他差点削掉了自己的手指头,抬眸望她,无奈地笑了“娘子,我不在你能吃好饭、睡好觉,可是,你不在我身边我吃不下,睡不着。” 如今两个人换过来,她养得白白胖胖,他却消瘦了不少。 邱嫣然红了脸,抿着小唇微微上扬,这个人啊,说起情话真的甜得令人晕头转向。 尾声 邱嫣然最后生下一名女婴,邢老爷和邢夫人很开心,没有女儿并且一直有这个遗憾的他们将孙女当作女儿一样地疼爱着。 邱嫣然在几个婆子、丫鬟的巧手下整理一番,便躺在床榻上睡着了。 等她睁开眼,便看到邢厉笨手笨脚地抱着他们的女儿,她静静地瞧着他望着女儿的柔和眼神。 她还记得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被拦在外面,邢夫人不让他进来,他便在外面吼着,不要怕,我在,我一直都在她嘴角微微弯起“邢厉,我爱你。” 正逗着女儿的邢厉停下了脚步,猛地转头,对上她清醒的水眸“娘子,你刚才说什么?”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没什么,我再睡一会。” 是真的吧,她说了,不是他逼她说的,她真的说了,虽然这会她不承认了,可他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她说了,她终于说了,她爱他,他终于还是等到了。 全书完 后记金晶 好久没有写古文了,便动手写了这本,某晶想着现代有剩男,古代也要一个剩男才行,写着写着就写了一个被逼婚的剩男,不过这个剩男一点也不可怜,谁让他当初欺负女主呢,没关系,某晶会替女主好好惩罚男主的,爱上女主,死心塌地,这就是这个剩男的代价,哈哈。 甜甜蜜蜜完了,也要将这份甜蜜带到生活中哦,一起过一个让人欲哭无泪的夏天吧。 太热了、太热了,某晶讨厌夏天,怕热的体质真是太可怕了,在外面走一圈就流了好多汗,真的好讨厌流汗的感觉啊,当然运动流的汗(你确定你有运动流汗吗?)某晶可以接受的。还好家里有冷气,否则某晶要将自己放进冰箱里写稿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