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镯》 第一章 【第一章 白云禅寺座落在深山里,遗世独立,少有人迹;来访者必先走过险峻山势,才能找到这座深山古刹。 在此,每日听着暮鼓晨钟,看着沾晶草露,闻着松香气息,沐煦煦日光,浴淡淡清风,看悠悠白云青青山色,可以洗涤尘世杂念,忘却一切烦忧。 冯德成留宿白云禅寺已有多日,即使醉心于这样的山色景观里,仍不忘寻来的初衷。 “求大师指点迷津。”“阿弥陀佛。施主当知天意不可违。”无印大师手持佛珠,垂眉敛目,无意多谈。 “大师,我只知人定胜天。姚家在梧桐城世代行善助人,是梧桐城人人称颂的积善世家,不该有此报应。”冯德成语气透着激动,对姚家遭此命运感到十分忿恨不平。 “阿弥陀佛。”无印大师睁开一双睿智的眼,直视面前一脸执着的男人。两人此刻身处白云襌寺后山,盘坐在一处平滑大石上。 “施主,凡事必有因果。看来你在此多日,日日听暮鼓晨钟,眼观奇山异景,仍无法洗涤心中的尘俗,再多留也无益了。”无印大师话里透出明显逐客之意。 “大师,十八年前您曾说我与文仪注定有缘无分,强求姻缘只会加速恶运来临,我不听您的劝告执意成亲,怎知在成亲前一日,文仪莫名溺水而死,当真应验了姚家之女活不过十九。”冯德成神情哀恸,每每回想起惨死的心爱之人,心犹如刀割。 “阿弥陀佛。施主当真是世间痴情人。”无印大师叹道。 “大师,这十八年来我四处寻找您的行踪,就是因不忍姚家世代之女受血咒而死,求大师指点迷津。”这十八年来他四处寻找无印大师行踪,就是相信大师定有法子相救。心爱之人已死,他这辈子再无意娶她 人,只求能破解世代姚家之女活不过十九岁的诅咒,也算是替心爱之人完成心愿。 无印大师目光精锐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叹了口气,手中佛珠一停,掐指算了下,霎时眼神微变,随即面露喜色。 “施主,看来你说的人定胜天,老天是听到了,也愿意帮这积善世家了。”“大师,可否细说清楚?”冯德成见无印大师神情含笑,心中不禁燃起一丝希望,语气激动。 “施主,你快回梧桐城,告知现今的姚家之女速往南方,那儿或许能找到她的一线生机。”看来这个积善世家历代遭此厄运,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往南行?”“施主,切记这趟南行吉凶参半,却是姚家之女唯一的生机。而这一线生机是否救得了她的命,就端看姚家之女的造化了。”无印大师倏地起身,双手合十,朝他施礼后,便大步离开。 “大师”冯德成来不及细问,只能看着无印大师在眨眼间消失。 山坡上盛开的油桐花捎来春的信息;一眼望去,就见一片白色花海,风吹树动,花姿摇曳,煞是迷人。 一道高大挺拔身影负手踏入这片雪白花海里,如刀凿般刚毅深刻的五官,两道浓眉下一双焖亮精锐黑眸,薄唇微扬,目光环视眼前的自然美景。 “梧桐城满山的雪海如梦似幻,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男人醇厚嗓音随着轻风飘送,就见他伸手接住一朵被风吹落的花瓣,小巧细致的白花在他掌心里显得格外娇弱,下一瞬大掌一扬,任白花被风吹走。 “啊,糟了!”蓦地,细微低呼声传来,引起男人的注意,转首循声望去,就见右后方一棵油桐树上的白花激烈颤动。 下一刻,一只绣鞋由树上掉落下来,接着白花后露出一张清丽无瑕的小脸,当那顽黠晶灿水眸对上那双锐利黑眸,不禁惊得又大又圆,似是没料到会有人来这里;而这一分神,让她脚下打滑,伴随着惨叫声,人跟着落地。 碰!姚芝颖这一摔可摔得不轻。 “噢好痛!”呻吟声从粉嫩唇瓣逸出,眼角余光瞥见一双黑靴来到她身旁。 男人刚毅的脸庞似笑非笑,双臂环胸打量着她狼狈的模样。 “我还在想油桐树上怎么会藏着一只小猴子,原来猴子一落地,就变成小姑娘了。”“你说谁是小猴子来着?!”姚芝颖气呼呼地拍去衣上沾染的尘土,双手插腰地走到男人面前。 “谁回答谁就是了。”男人唇角扬起一抹恶趣,深邃黑眸注视着面前俏丽灵动的小姑娘,没想到来这儿赏花,竟会遇到这么样一个有趣的人儿。 “你你又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姚芝颖话一出口,便知失言。这里虽少有人来,却不属于自家土地。 果然,男人脸上的恶趣更明显了,黑眸斜睨着面前个头只到他胸膛的小姑娘。 “我倒是不知这大片山头何时变成私有土地,不准闲杂人等踏入。”男人双臂环胸,满意地看着面前小姑娘脸上浮现懊恼神色。 姚芝颖被反将一军,眼看四下无人,而眼前男人一看即知不好惹,加上时候不早了,遂不打算再与这脸上带着恶趣的讨厌男人争辩。 “小猴子,你的鞋子不要了吗?”男人醇厚的嗓音含笑,提醒气呼呼经过他身旁的人儿。 姚芝颖一楞,紧绷着一张俏脸,瞪了他一眼,回头穿好绣鞋,离去时再奉送一记白眼。 翌日,在桐花清香环绕下打盹的人儿,被一道带着恶趣的醇厚嗓音惊醒。 “小猴子,该醒醒了。”姚芝颖往树下一看,不禁惊愕大喊: “怎么又是你!啊”或许是太过惊讶,她脚下一滑,再次从树上摔下。 “啧啧!原来这只小猴子还不太会爬树。”男人弯身看她,似是对她狼狈的模样感到有趣。 “你到底是谁?!”姚芝颖气恼地从地上站起。她爬了十几年树,从树上摔下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偏偏这两天遇上这奇怪男人,就连摔两次,果然是她的灾星。 “我只是路过梧桐城,顺便来这里欣赏油桐花,没想到会遇上一只有趣的猴子。”男人直起身轻拢衣袍;他一身紫袍金带,两边袖口绣有金线,衬得他高大身形更显尊贵不凡。 姚芝颖再次被这不知打哪来的男人的话给气得七窍生烟,频频跺脚。 “你”本想骂他谁是有趣的猴子,可想到昨日被他反将一军,这次再不能中计了。 男人瞧她明明气得小脸胀红,却吐不出一句骂人的话,那委屈气恼的模样,令他忍不住大笑出声。 真是个心思透明的小姑娘,禁不得人激的反应还真是好玩极了。其实今日他也只是碰运气过来瞧瞧,没想到会再次遇见她。 “小猴子,别生气了,要不要过来吃根香蕉?”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根香蕉递到她面前,那含笑戏弄的神情,还真是把她当猴子耍。 “不要!”姚芝颖气恼地撇过头,即使她真的很喜欢吃香蕉,也绝不让这个恶劣的男人知道! 男人对她的反应似一点也不以为忤,当着她面吃了起来。 “小猴子,为什么你会一个人在这里?没人陪着,不怕有危险吗?”瞧这小姑娘长得明眸皓齿、模样俏丽,看衣着打扮该是家世不差,怎会连着两日孤身一人来这桐花林里? “我不叫小猴子!”姚芝颖忍不住磨牙;她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比他更恶劣的人。 “哦?那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吃完一根香蕉,黑眸闪着兴味,没错过她咬牙切齿的模样。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只恶狼?!”这男人胡乱叫她,她也就不须客气了。 “恶狼?”男人目瞪口呆,竟一时说不出话来,黑眸危险地眯起,注视着面前下颚微仰、一脸倔气的小脸。 “你倒是挺大胆的。你可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你可能因一时口无遮拦而招来杀身之祸?”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出言不逊,熟知他的人皆知他恶整人的手段,绝对会令人永生难忘,恨不得一死了之。 “我才不管你是谁,总不能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姚芝颖双臂环胸,无惧地直视眼前的男人。哼,谁教他老是招惹她,她可不会任人搓圆捏扁。 “你这只小猴子不仅有趣,胆子还够大,今天是我心情好,就不与你计较了,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我这人是很会记仇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邪肆,黑眸深深地看着她许久,这才转身大步离开。 姚芝颖在他转身离开后大大松了口气,讶异于他竟会这般轻易就离开。方才见他脸色愀变,收起逗弄她的神情,让她胸口莫名一颤,心知这男人绝非池中物,但她能确定自己从未在梧桐城见过他。 他到底是谁? “小姐!小姐!你又躲在哪棵树上睡着了!”一道喊叫声让在睡梦中的姚芝颖陡然惊醒。啊!她竟然梦到半个月前那个奇怪的男人。 那时她连着两日在桐花林里见到他,本以为第三日他会再出现,可自此以后她却未再见过他,让她对那个男人的身分好奇又存疑。 “小姐!你还不快下来!老爷和夫人急着找你。”喜鹊终于在一棵油桐树上发现她,张嘴大喊。 “这就下来了。”姚芝颖话声甫落,即纵身一跃,落在喜鹊面前,清丽脸上尽是讨好的笑。“喜鹊,爹娘找我有什么事吗?”喜鹊无视她的讨好,横了她一眼。“姑老爷来信了,老爷和夫人要你马上回去。”“我们快回去!”姚芝颖一听,脸色微变,想着姑丈这封信一定是带来重要的信息,于是疾步离开桐花林。 第二章 姚芝颖匆忙回到家中,甫踏入大厅,姚夫人一见她回来,立刻上前拉过她在一旁的红木椅上落座,神情忧喜参半,让姚芝颖也跟着忐忑不安起来。 “爹、娘、二哥,到底姑丈信里写了些什么?”姚芝颖环视大厅中的至亲。 “芝颖,你姑丈信中说,他找到无印大师了。说是若要救你,必须即刻出发往南行,才能求得一线生机。但南行到底是去哪里,又要如何求得生机,无印大师却不肯再多说了。”姚夫人握住女儿一双柔荑,眼里流露着担忧,想着生为姚家女儿的宿命,令她忍不住悲从中来。 十八年前,当她知道自己生下的是女儿时,狠狠大哭了一场;因那当时才刚办完小泵的丧事,没多久自己便生下女儿,全家可说是愁云惨雾。 “不管生机在何处,芝颖,你快去准备包袱,明日一早就出发往南行吧。”姚老爷看着女儿,脸色沉重无比。 “老爷,德成信中只提到往南行,可到底是要芝颖去哪里都不知道,你就这样让芝颖出门,到底是要她去哪里啊?!”姚夫人抱着女儿,不舍地红了眼眶。 “南方,即是往凤凰城和帝京天龙城的方向。大哥人在天龙城,不如就让芝颖去天龙城投靠大哥吧。”姚承翰直视着一脸不安的小妹,就不知小妹这一离家,是否还有相见的机会。 “承翰这个提议好。芝颖,你明早就动身去找你大哥,我马上写封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去给你大哥。”姚老爷深觉小儿子的提议甚好,立即起身,赶着去书房写信给大儿子。 “芝颖,你这一路上一定要小心,要常常写信回来报平安。”姚夫人一想到女儿明早就要离开,这一走不知能否再见面,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娘,您别担心,我会再回来的。无印大师不是说我有一线生机吗?所以您别担心了。”姚芝颖安慰着娘亲,强压下心头的惶然不安。 姚承翰走到两人身旁,瞧着故作坚强的小妹安慰哭泣的娘亲,轻拍了下她的肩头。 “芝颖,二哥有事要交代你。”话一说完,随即神情肃穆地负手走出大厅。 姚芝颖安慰过娘亲,连忙追了出去,在回房的碎石路上追上二哥。 两兄妹并肩走着,谁也没开口,神情同样凝重,直至走到姚芝颖的院落前,姚承翰这才转身面对小妹,语气慎重地叮咛: “芝颖,这是你第一次离家,虽然你和喜鹊都学了一点武功,但路途上仍是要小心,我会派几个人护送你们去找大哥。” “好。”姚芝颖看着向来疼爱她的二哥颔首。 “还有,不管是否已找到生机,中秋前定要回家一趟好吗?”姚承翰轻抚小妹的脸,双眼泛红,语气有丝激动。小妹的生辰就在中秋当日,因此他要求她务必在生辰前赶回来。 “好,我一定会回来。”姚芝颖哽咽颔首,心底十分明白二哥的意思——至少在她十九岁大限来临前,一定要再与家人相聚。 “出门在外别多管闲事,顾好自己的安危最重要。”姚承翰就怕向来热心的小妹会因一时冲动而惹事。 “我知道。”姚芝颖忍不住落下泪来。她真的不想离开家,更不想和家人分开,她怕她这一踏出家门,就再也见不到爹娘和二哥了。 姚承翰见妹妹伤心难过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地长臂一伸,将她搂抱进怀里。 “芝颖,答应二哥,一定要活着回来。”“好。”姚芝颖在二哥怀里痛哭出声,承诺着兄妹俩心底都知道、却没有任何把握的事。“二哥,如果如果我真的没办法回来,可以把我葬在桐花林里吗?我喜欢那里,有桐花为伴,我就不会寂寞了。”她这一走,生死难测,她不想葬在异乡,死也要回到自己的家乡来。 “不许胡说!”姚承翰在她耳边低吼,红了眼眶。“你一定能活着回来。” “二哥,其实我心里很怕的”姚芝颖在二哥怀里紧捉着他的衣襟,脸上有着对未来的惶恐不安,以及背负着姚家之女的宿命,在在令她惊骇;而她那句句声泪倶下的泣诉,揉碎了姚承翰的心。 姚承翰紧抱着怀里颤抖的小妹,泛红的眼底有着深刻的恨,恨老天爷为何要这样对待他们姚家,让姚家每一代都得承受失去至亲的痛。 在两人身后的姚夫人和喜鹊,听着姚芝颖害怕的哭诉,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艳阳高照,碧空如洗,纵使有徐徐轻风吹拂,仍无法消除空气中的闷热。 圆通寺山脚下,一处茶棚前插着一支旗子,白色旗面上写着斗大黑色的“茶”字,旗身飘扬,仿若一只无形的手在招揽汗流浃背的路过旅人。 凡经过茶棚的旅人皆忍不住停下脚步,讨了杯凉茶来解渴,或是稍坐歇息再继续赶路。 “小姐,我们先在前头的茶棚歇息可好?”石安奉命带着三人护送小姐到天龙城投靠大少爷。一行人一早即出发,眼看时辰已近晌午,赶了大半天的路,大家都累了,刚好前头有处茶棚可让大家歇息解渴。 “好。”姚芝颖拭去额上薄汗,抬头望当空艳阳,这天气还真是热啊! “店家,来六碗凉茶和几颗包子、帘头。”喜鹊找了张桌位,先让小姐在长板凳上落座,这才朝店家喊着。 “好,马上来,六位先请坐。” 店家年约四十,一张憨实脸面笑呵呵地回应,动作迅速地从蒸笼里拿了几颗包子和馒头放到盘子上,先行送上桌,回头再提了壶凉茶,分别替六人倒满。 喜鹊拿了颗包子递给身旁的小姐,瞥了眼茶棚四周和经过的赶路旅人,陡然想起一事来。 “小姐,这里是圆通寺山脚下,听说圆通寺神明很灵验,我们要不要上山去参拜,祈求佛祖保佑?”听见这话,原本已倒好茶准备离开的店家脚跟陡然一转,对着六人笑道:“这位姑娘说得对,咱们这圆通寺真的很灵验,几位可以上山去参拜,从这条路上山,再走个约莫两刻钟就到了,不会太久的。”店家手指着一旁的蜿蜒山路,就见那条山路上香客往返频繁。 姚芝颖端起陶杯啜飮了口凉茶,瞄了眼店家所说的山路,心底倒是有几分心动,于是问着坐在对座的石安: “石叔,我们绕去圆通寺一趟可好?”石安心想,依他们的脚程,今晚住宿凤凰城,明日午时就可抵达天龙城,稍稍担搁一下该是不打紧。 况且这是小姐第一次出远门,加上喜鹊说得对,他也希望佛祖能庇佑小姐顺利求得生机。 “也好。就依小姐的意思,大家绕去圆通寺参拜。”众人在茶棚稍作歇息后,即循着店家所指的山路上山,约莫走了两刻钟,果然看到圆通寺就在眼前。 众人在踏入大殿前,四周已有不少香客穿梭参拜,喜鹊连忙替众人点上香,和小姐一同跪在拜垫上诚心祈求。 姚芝颖仰望面前庄严的巨大佛像,诚心祈求佛祖保佑她这趟南行能顺利。参拜完,她将三炷香交给喜鹊插上香炉,便起身往外走。 今日虽非初一或十五,但寺内外仍有众多香客,可见确实是香火鼎盛。她离开前殿,顺着长廊信步走到后院。 陡然,一道人影从她眼前疾速掠过,她看清那人肩头上扛着一名姑娘。 见状,姚芝颖脸色微变,当下忘了二哥的警告,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你是何人?还不快把那位姑娘给放下!”姚芝颖纵身一跃,挡在那人面前;男人一脸凶恶,一看即知非善类。 “聪明的就别多管闲事。”男人眼中流露狠意。 “此乃佛门清净之地,可你却在这里干起掳人之事,还不快将那姑娘放下,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姚芝颖水眸流转,提防着,准备在动手救人的同时大叫喊人。 男人一听,脸上非但毫无惧意,反而流露出一抹邪笑,似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我倒想看看你想怎么对我不客气。”姚芝颖水眸微眯,准备出手,突地颈后传来重击,令她眼前一黑,身子软倒在地。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冷眼看着被他劈昏躺在地上的女人,不悦地对同伴说:“你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被人给发现了。”“这女的是自己送上门来的,瞧她姿色不俗,咱们这一回赚到了。” “快走吧!”劈昏姚芝颖的男人瞥了眼四周,接着一把将她给扛上肩,二人一前一后动作迅速地离开。 楔子 梧桐城姚府今日是姚府千金满月的日子,姚老爷和夫人毫无重男轻女之心,对这个孙女疼爱有加,在府中摆了几桌满月酒,邀请生意上往来的好友共聚。 大厅中就见少夫人怀里抱着女儿,姚家少爷寸步不离地守在妻女身旁,那鹣鲽情深、恩爱的模样,羡煞在场众人。 “姚少爷,瞧你和少夫人感情这么好,之前王家那门亲事,倒是退对了。”一名已有醉意的客人打了个酒嗝,笑说道。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倶皆脸色微变,坐在醉酒客人身旁的友人连忙对姚家四人赔笑。 “姚老爷,他喝醉了,你们别在意他的话。” 岂料那名醉酒客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挥开身旁友人的扶持,大声嚷嚷:“我说的是事实!想那王家父女仗着对姚老爷有救命之恩,硬是逼姚少爷娶王姑娘,不顾姚少爷已有意中人,好在姚少爷坚持退婚,否则今日大家岂能见到这一幕夫妻情深的画面。” “这倒是真的,王家父女的确是过分了点。” “姚老爷虽然反悔退了亲口允诺的亲事,却也送上大笔银两赔罪;正所谓强摘的瓜不甜,王家父女实不该强逼这门亲事。” “可那王家父女不知打哪来的,浑身透着一股邪气。” “话说回来,那王姑娘一年前在姚少爷成亲当日曾来闹事,被仆人挡在大门外,还一副不肯死心的样子。” 眼见客人们议论纷纷,言语间皆为姚家人打抱不平,听得在场姚家四人脸色各异。 “姚长恭!你给我出来!”正当众人低声议论时,一抹艳丽身影突然闯了进来,仆人根本阻挡不及。 姚长恭见到来人,脸色大变,倏地起身;身旁妻子抱着女儿,同样脸色沉重,偎靠在夫君身旁。 “王姑娘,长恭已于一年前成亲,今日是小女满月的日子,你又何苦对长恭如此执着呢?” 眼前女子他只见过几次,却被胁迫亲事,他抵死不从,终是逼得爹毁婚,做个背信之人。 可若要细数对错,王家父女挟恩逼亲,其行更是可恶! 王艳环视在场众人,见倶皆面露鄙夷之色,姚家四人脸上更是流露出厌烦,忽地仰首大笑。 “你们父子骗去我爹珍藏的起死回生丹药,却出尔反尔毁婚。以为撒一笔银子就能打发我们父女吗?我告诉你们,没那么简单!”一年前,当她见到眼前这个仪表不凡的男子,便对他倾心不已,从此情根深种;可他不仅从头到尾没给过她好脸色,就连在她知晓他心中已有意中人时,表明愿委屈做小,只盼能嫁给他,却仍是遭他拒绝。 这一年来,她始终忘不了他,甚至不顾爹的阻止,再回到梧桐城来。 如今见他欢喜宴客,对照她的情伤,忽觉自己可悲到极点,心中不由得衍生一股玉石倶焚的恨意。 “姚长恭,我王艳在此诅咒你们姚家,世世代代所生之女皆活不过十九岁,且不得善终!”话落,即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匕,狠狠刺向自己左胸口。 这一幕震骇在场众人,姚家四人脸色惨白,在场宾客哗然,惊恐得纷纷离席。 同时间,原本晴朗的好天气忽地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划过姚家屋顶,伴随着雷声阵阵,似是为姚家这一血咒揭开不祥的序幕。 第三章 【第二章 痛!颈后传来的疼痛令从昏迷中逐渐清醒的姚芝颖忍不住秀眉微蹙,粉唇逸出一声呻吟,然则耳边不时传来的断断续续哭泣声,令她快速清醒了过来。 清醒的同时,也惊觉自己竟使不出一丝力气,转头望向四周哭泣的姑娘们,终于明白自己多管闲事的下场是害自己落入贼人手中。 “姑娘,你醒了。”坐在她身旁、身着红衫、容貌秀丽的姑娘见她醒了,拭去脸上泪水出声。 “这儿是哪里?”姚芝颖瞧她身上的衣衫,认出她就是自己想救的那个姑娘,没想到反倒害了自己。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是地牢,人牙子打算在今晚将我们一个个卖出去。听那些人说,你是为了救我才被捉来的,对不起连累了你。那些人瞧你似会些武功,对你下了药,你才会使不上力气。”红衫姑娘抽泣地解释。 姚芝颖环视地牢一周,发现地牢里连同她共有八个姑娘,原来捉她的人是人牙子。 “姑娘,你为什么会被捉?”想必现在喜鹊和石叔他们一定因为她的失踪而心急如焚,她可得想办法逃出去才行。 红衫姑娘走到她面前蹲下。从那些人口中得知这姑娘是为了救她才被捉,加上她清醒后不似其他姑娘那样哭哭啼啼,反倒十分冷静沉着,因而让她对她有着歉疚和莫名的好感。 “我叫红莲,午时和家人去圆通寺参拜,没想到继母早已做好安排,打算将我卖给人牙子,好换取一笔银子。我不愿听从,逃跑不成,被他们打昏带走,听说今晚他们就要将我们卖出去。”红莲说到最后,忍不住害怕地啜泣起来。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去年各大官府不是已颁布不准人牙子私下买卖了吗?这些人竟敢无视王法?”姚芝颖没想到自己会落人人牙子手中,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现在她除了必须尽快脱险,也想救出这些姑娘,可此刻她都自身难保了,又如何能救出大家来呢? “没错。当今圣上仁德,是颁布了这个法令,可人牙子的买卖毕竟获利甚丰,尝过甜头后,又怎肯轻易收手?所以民间仍有私下贩卖情况。”红莲微敛的美眸掠过一抹厉光。 “红莲,你可知我们被带到哪里?”姚芝颖这会看红莲的目光中有丝狐疑,听红莲方才所说,实不似一般寻常百姓。 “我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天龙城外二十里,一个叫蒲塘的小镇。刚才我有听到他们其中一人提到,今晚在蒲塘会大赚一笔。”坐在角落的一名姑娘对着两人哭说着。 红莲瞥了角落那名姑娘一眼,目光再次回到眼前的姑娘身上,见她脸上没有一丝惧意,沉吟神态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姑娘,我可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吗?”姚芝颖抬眸对她一笑。“我姓姚,叫我芝颖就好。”红莲一听,眸中掠过一抹异光,手指迅速搭上她腕脉,美眸对上姚芝颖疑惑的眸光。 “芝颖,我爹是名大夫,我也略懂皮毛,若是你信我的话,就把这一颗药九给吞下。你放心,我绝不会害你的。”红莲刚为姚芝颖把过脉,知她身子并无异状,之所以会全身使不上力气,该是吃了软筋散之类的药物。 闻言,姚芝颖眸中闪现讶异,却毫不犹豫地接过她手上药九一口吞下。 “红莲,谢谢你。这颗药九要多久才能见效?”“大约一刻钟。可你恢复力气的事,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红莲提醒。 “我知道。红莲,等我力气一恢复,一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虽然她的武功称不上有多好,但只要小心行事,她相信一定能救大家出去。 “不,芝颖,你别管我们大家了,有机会你自个儿先逃,再去找人来救我们,免得连你都逃不掉。”红莲握住她一双柔荑,慎重叮咛。 姚芝颖微愕,看她的目光中有几分审视打量,心中的狐疑更深了。为什么她会觉得此刻与她说话的红莲,那慎重坚定的神情和她刚清醒时见到的软弱哭泣的红莲那么不一样呢? “我会见机行事的。”姚芝颖回她这么一句。 红莲秀眉微拧,虽不满意她的回答,却也不再多说,顺势坐到她身旁。 半个时辰后,五名男人先后来到地牢,打开铁锁,推开地牢的铁门,为首的男人正是劈昏姚芝颖的那个。 “把她们一个个拉出来,客人全都到齐了。”沈贵朝手下吩咐,将所有姑娘都拖出去。 顿时地牢里的姑娘,人人脸上流露出惊惧神情,哭哭啼啼地一个个被押出去。 姚芝颖虽已恢复力气,仍佯装无力,由红莲搀扶着走出地牢。 众人被押到一处广场,八名姑娘先后被押上台,由八个大汉手持大刀置于姑娘颈后,令她们不敢妄动。 佯装无力的姚芝颖在离开红莲的搀扶后,软坐在台上,看着台下不论老中少的男人皆异常兴奋,人人脸上流露出色|欲|猥琐,她心中一惊。 “各位!睁大眼睛看清楚,台上的姑娘个个身段婀娜,脸蛋姣美,看上哪个姑娘就带回去,看是要暖床还是为奴为婢,全都由着你们高兴,每个五两起价!”沈贵朝台下众人宣布。台下众人听毕,情绪更加亢奋。 “我出五两买那个穿黄衫的!”一名年约六旬、老态龙钟的肥胖男人笑得一脸垂涎地指着最左边的黄衫姑娘。 “我出十两买身穿红衫和绿衫的姑娘!”一名满脸横肉的男人满是色欲地盯着目标,想到待会就可以享乐痛快一番,不禁叫得更卖力了。 “我出十两!买坐在台上的那个!”霎时,众人的叫喊此起彼落,伴随着姑娘们害怕的哭泣声。 “各位先安静下来!”沈贵扬手示意众人安静后,这才拉起软坐在台上佯装无力的姚芝颖,对着众人大声说着: “这个姑娘底价二十两!大家看清楚这张清丽脱俗的脸,还有这纤柔的身段,保证值这个价钱!” “二十五两!”“三十两!”“四十两!”“五十两!”沈贵听着众人将价钱愈喊愈高,脸上得意的笑容更形扩大。 姚芝颖冷冷地看着底下兴奋异常的人群,暗忖以一己之力,实在无法救出那么多姑娘;可如果她只顾着自己逃走,这些姑娘,包括红莲在内,今晚将不知落入什么样的男人手中。 女子最重清白,清白一毁,就算之后救出她们,只怕她们也无颜面对世人了。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劝你们最好快放了我们,免得后悔莫及。”姚芝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挟持她的沈贵脸上。 “姑娘,我们可不是被吓大的,就算你是皇亲国戚,也只能说你运气差,倒霉地落人我们手中。”沈贵话一说完,仰首哈哈大笑。 “如果我说我是勤王的未婚妻呢?”姚芝颖目光冰寒地直视沈贵,见他原本猖狂大笑的脸在瞬间僵硬,瞠目结舌地瞪着她。 “你说你是勤王的未婚妻?”沈贵脸色僵凝,直盯着她,像是想确认她话中的真假。 “没错。我失踪了大半天,相信他已动员了精卫军四处寻我。”姚芝颖嗓音清脆且说得大声,故意让在场众人清楚地听见。 果然就见台上台下众人神情开始透着慌乱,台下甚至已有人偷偷离开,不敢多作停留。 只因众人皆知勤王乃当今圣上的六弟,性情喜怒无常,对于犯到他的人绝不会轻饶;他统领着一支精卫军,专责守护帝京天龙城的治安。 沈贵没料到自己竟会带回一个烫手山芋,若她真是勤王的未婚妻,只怕众人性命不保。 “你若够聪明,立刻放了我和其他姑娘,然后尽速离开,还可以保住一命。”姚芝颖清丽小脸沉凝,目光环视台上众人,那清脆嗓音字字有力,透着一股威严,令众人毫不怀疑她的话。 台下群众眼看苗头不对,为免遭到波及,瞬间作鸟兽散。 沈贵脸色铁青地看着台下众人火速散去,扼腕于即将到手的银子全飞了,而这一切只因他抓了这个自称是勤王的未婚妻,一股恼恨由心头窜起。 “你错了,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杀了你,死无对证!”沈贵眼露杀意,五指化成爪,眼看就要掐住她的咽喉姚芝颖不再佯装无力,快一步挣脱他的箝制,防备地直视着他。 “精卫军来了!”突然台上有人大喊,就见几名大汉面露惊恐,纷纷放下架在姑娘脖颈上的大刀,急欲逃命。 台下,不知何时已被一群身着蓝色劲装的人给包围住,几名欲逃走的大汉提着大刀想杀出一条血路。 沈贵见手下被精卫军包围,心知要脱身不易,倏地出手欲捉住姚芝颖。 姚芝颖早有防备,侧身闪过,两人对打了几招,沈贵一掌打中她肩头,同时反掌擒住她,一手扣住她脖颈,打算趁乱将她掳走。 就在沈贵挟着姚芝颖离开广场、欲拐进巷弄时,前方早有精卫军等着。 “沈贵,还不快将人给放下,束手就擒!”高峰接获线报,奉命率领精卫军将沈贵一伙给擒下。 沈贵见大势已去,只能奋力一搏,于是紧掐住身前人的脖颈,神情狂乱地朝众人大喊:“让开!你们若不让开,我马上杀了这个自称是勤王未婚妻的丫头!”“芝颖!斑峰!快救她!”红莲站在精卫军里担忧地看着被挟持、神情痛苦的姚芝颖,慌忙向站在前头的高峰求救。 高峰讶异地瞥了眼红莲紧张的神情;他今晚的任务是擒住沈贵,否则无法向六爷交代;至于沈贵所挟持的女子竟敢谎称是六爷的未婚妻,并不在他护卫的职责内。 “沈贵,放了她,别再做无谓的抵抗。”沈贵垂眼衡量了目前的情势,知道自己今晚恐怕难以脱身,微敛的眼底流露出杀机。 在众人注目下,他缓缓放开掐住姚芝颖脖颈的手。 姚芝颖一获得自由,即用双手轻抚疼痛的脖颈,举步欲走向面前的高峰。 电光石火间,沈贵倏地出掌击向姚芝颖背后,姚芝颖身形一颤,水眸大睁,鲜血由嘴里喷溅而出。 站在她面前的高峰脸色大变,疾奔接住她向前软倒的身子,同时朝趁隙欲施展轻功逃走的沈贵发出一掌。 沈贵在空中一顿,狂吐一口鲜血,身形不稳地疾掠离开。 高峰及时接住受伤昏迷的姚芝颖,朝身后精卫军下令:“精卫军听令,立即将逃走的沈贵给捉回!”“是!”精卫军极有纪律地散开,追向沈贵逃走的方向。 红莲疾步走到高峰面前蹲下,纤指搭上姚芝颖的腕脉,不禁面露惊慌。 “高峰,不好了,芝颖中的这一掌含毒,我们必须尽快回去,让我爹来一趟。”闻言,高峰急忙将姚芝颖抱起,施展轻功赶回勤王府。 第四章 勤王府大厅里,姚承宽脸色沉重地看着跪在面前的一男一女。 一行人原该在明日午时才会抵达勤王府,可却在人夜后急急赶到,且一见着他即跪地请罪。 “大少爷,对不住,是小的失职,没有将小姐保护好。”石安实在无颜面对大少爷,主子们信任他的能力,交由他护送小姐来找大少爷,可人却在半路上失踪。 “大少爷,我们在圆通寺参拜完,小姐说想一个人四处走走,可我们等了好一会仍没有等到小姐回来。大家找遍圆通寺依旧找不到人,于是决定赶来勤王府找大少爷想办法。”喜鹊低垂着头,抽抽嘻噎地说。小姐不可能平空消失,一定是出事了。 姚承宽沉怒瞪着跪在面前的两人,置于身侧的双手紧握,明白事已至此,责怪两人已无用,现下只能想办法尽快找到人。 “都起来吧。”“是。”两人异口同声,站起,仍低垂着头,不敢看向大少爷。 “在这里等着,我去求六爷帮忙。”姚承宽疾步朝外走去,穿过曲折长廊、亭台楼阁,来到位于勤王府深处的月泉阁,毫不迟疑地走进月洞门内,直往主房右偏间书房而去。 “六爷。”姚承宽轻叩雕有祥鸟图纹的木门。 “进来。”房内传来浑厚的嗓音。 姚承宽推门人内。书房内除了坐在黑檀木案桌后的乔誉,还有站在桌前的高峰。姚承宽心下一喜!太好了,高峰回来了。 “承宽,找本王有事吗?”乔誉瞥了他一眼,没错过他在瞧见高峰时双眼一亮。 “六爷,我小妹从梧桐城前来投靠,却在路途中出事,希望六爷能出手相助。”姚承宽拱手恳求。只要乔誉肯派出精卫军,一定能尽快找到芝颖。 闻言,乔誉一手支着颅侧,俊逸脸上有抹意味不明的笑。 “承宽,你来得正好,本王刚好有事要问你。高峰,将今晚擒拿沈贵时所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告诉承宽。”“是。”高峰含笑转身面对姚承宽。“姚总管,今晚在下奉命前往蒲塘捉拿沈贵,在被沈贵捉去准备私下贩卖的女子中,竟有一女大胆声明自己是六爷的未婚妻,姚总管可知那女子是谁?”“是谁?”姚承宽皱眉,不懂高峰为何有此一问,还有乔誉此刻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该不会是“那女子名唤姚芝颖,姚总管该是不陌生才是?”高峰脸上的笑容扩大。 该死!真是芝颖。姚承宽此刻面色铁青,小妹还真是会替他惹麻烦。 “承宽,本王的姚大总管,本王何时与令妹缔结姻缘,为何连本王这个当事人都不知呢?冒充皇亲国戚这罪责可不轻啊,你倒是说说看,本王该拿令妹如何呢?”乔誉说这话时俊脸上虽是带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纵使私下他与姚承宽是好友,但姚芝颖竟敢冒充他的未婚妻,他是不可能轻易饶恕的。 姚承宽心下一凛,知道小妹既已惹出这祸端,身为兄长的他绝不可能置身事外。 “这其中原由,等我问明事情经过,自会给六爷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知小妹如今身在何处?”高峰收起戏谑神情,面色一整。“姚姑娘受伤中毒,如今人在雨花阁,红莲请来赵御医为她诊治。”“什么!”姚承宽脸色大变,旋身便往外冲。 “高峰,本王也想会一会这个敢大胆自称是本王未婚妻的女子生得是何模样,走吧!”乔誉高大身形一起,负手大步往外走去,高峰尾随在后。 长睫轻轻眨动,继而缓缓睁开,映人眼帘的是房里陌生的摆设。 这是哪里呢? “小姐,你醒啦!太好了,我去请大少爷来!”喜鹊甫推开房门,即瞧见床榻上人儿已清醒,开心地转头就走。 大少爷?所以这里是勤王府了? 姚芝颖起身的同时,胸口传来一阵闷痛,令她秀眉紧拧,却仍是勉强坐了起来;她虚软地靠坐着,再使不上一丝力气来。 她想起昏迷前被人打了一掌,想来应是那一掌的关系,才会令她此刻这么疼痛难受。 “芝颖。”房门陡地被推开,走入一道修长身形,在瞧见她清醒,松了口气的同时,俊秀脸上随即浮现一抹严厉。 “大哥。”姚芝颖见他神色不豫,苍白小脸扬起一抹讨好的笑。 姚承宽走到床畔,双臂环胸,由上而下紧盯着她。 “红莲都告诉我了,是你多管闲事才会卷入这场事件中,害得自己受伤中毒,好在赵御医昨晚及时为你解毒,才保住你这条小命。你出门前相信大家都有叮咛过你,切莫多管闲事,你可有做到吗?”姚承宽语气严厉地责怪不顾自身安危、做事冲动的小妹。要知道她从一出生就令家人每日活在忐忑不安、又喜又悲的复杂情绪中。 他对这个小妹的疼爱之心是有的,可又不想对她付出太多关心,怕一旦失去,自己无法承受那份伤痛,因此对她一直保持着距离,不似弟弟承翰对她毫无保留地疼爱,所以自小妹妹和承翰感情较好,对他这个大哥则是又敬又畏。 “大哥,对不住。”姚芝颖低头认错。 “啧啧,承宽,本王昨晚明明看到你在听见妹妹受伤时脸色大变、慌张失措的模样,怎么这会一瞧见妹妹清醒,马上就换了张脸,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也不看看她的脸色有多苍白。你要教训妹妹可以,但她同时也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可是会心疼不舍的。”乔誉斜倚门框,瞧了会里头长兄训斥小妹的戏码后,忍不住出声。 “六爷?”姚承宽皱眉看着来人。 乔誉倏地站直,俊逸脸庞似笑非笑,大步走进房里,在两兄妹的注视下,大刺刺地在床榻旁落座。 “你”姚芝颖瞠目结舌地瞪着他,这男人不正是半个月前在桐花林里遇到两次的那个吗? 他他竟然是勤王乔誉! “小猴子,看来你是想起本王了。”乔誉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恶狼。”姚芝颖下意识地回嘴,待瞧见他黑眸危险地眯起,忙不迭地掩嘴,垂眸不看他。 “这是你第二次唤本王恶狼了。公然侮辱本王,再加上你冒充本王的未婚妻,这两项罪加起来,就足以让本王下令赐死你。” 乔誉长指轻挑起姚芝颖垂落在锦被上的一绺长发,在指间勾缠把玩着。那一贯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摸不透他此刻真实的情绪。 “六爷!”姚承宽心下一急,就怕乔誉真的下令处死小妹。 “小颖儿,你倒是说说看,为何要冒充本王的未婚妻。若是回答得本王不满意,你可得小心自个儿的小命了。”那声戏谑轻佻的叫唤,令姚芝颖莫名地颈后寒毛直竖,教她当下明白,自己惹上不该惹的人。 “六爷,那是我故意骗那些坏人的,目的是希望他们忌惮勤王的威名,放了我和那些姑娘。”姚芝颖垂眸解释,大着胆子从他长指间抽回自己的发。 乔誉垂眸瞧着原本勾缠在长指间把玩的发被她抽走,胸口陡升一股莫名的不悦。 “小颖儿,敢情你认为本王是个可欺之人吗?普天之下,可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待本王,你当真不怕死吗?”乔誉似笑非笑的神情敛去,严峻脸上透着不怒而威的气势,黑眸深沉盯着面前的姚芝颖。 姚芝颖被他瞬间变脸的神情给吓得心头一颤!陡然想起人们谈论眼前男人那喜怒无常的性子令人畏惧,心下后悔不该冒充他的未婚妻。 “六爷,”姚承宽见他变脸,熟知他反复无常的性情,担忧地替小妹求情:“芝颖她也是救人心切,一时情急,才会冒充您的未婚妻,还请您大人大量,饶了她这一回。”“承宽,怎么你这会不教训妹妹,反倒替她求起情来了?”乔誉话是对着姚承宽说,可黑眸却是紧锁面前透着惧意的苍白小脸。 “对不住,六爷。”姚芝颖这会儿总算领教到这人喜怒无常的性子,深怕连累大哥,慌忙道歉。 乔誉身形倏地一起,严峻脸庞透着不悦,黑眸紧锁住床榻上低垂着小脸的人儿,她此刻畏惧他的模样,更令他莫名恼怒。 “小颖儿,本王可不是有度量之人,念在你受伤的份上,就暂且饶过你,等你伤好,可要有心理准备,该如何面对本王了。”“六爷?!”姚承宽惊唤,明白乔誉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小妹。 姚芝颖惊愕抬眸,对上他深邃如潭的黑眸。这男人现在是在警告她,她之后在勤王府的日子不会好过了是吗? “好好休养吧,本王会再来看你的。”乔誉瞥了两兄妹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意欲不明的笑,负手大步离开。 第五章 乔誉离开后,房内陷入短暂沉默。半晌,姚承宽主动开口询问:“芝颖,你在来天龙城之前,是否就认识六爷了?”姚芝颖对上大哥沉重的神色,硬着头皮点头。如果早知他是勤王,她绝对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是怎么认识的?仔细说给大哥听。”姚承宽皱眉,耐着性子问。 姚芝颖只好将半个月前在桐花林遇上乔誉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大哥。 姚承宽听完后,想起了半个月前乔誉的确去了趟梧桐城探望他的姨娘。想起他方才离去时的态度,似乎并不打算严惩小妹,但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一向行事难以预测、只凭喜恶的乔誉,这回实令他摸不透他心思。 “听说芝颖醒了,我准备了些药膳要给她吃。” 身着红衫襦裙,模样秀丽的女子含笑踏入房里,双手端着托盘,一进房即敏锐地感受到房内异样的氛围。 “红莲!”姚芝颖见到来人,惊呼出声。怎么她也在这里? “你们聊聊吧。”姚承宽在瞧见来人时,眸底泛起一抹温柔,脸上紧绷的线条稍缓,朝红莲颔首后大步离开。 “大哥、红莲你们”姚芝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方才两人目光相遇的那一刹,大哥脸上泛柔,红莲笑脸含羞,怎么看这两人都有问题。 红莲将托盘放到圆桌上,从陶锅里舀了碗药膳粥,拉了张圆椅到床旁落座,边吹着碗里的粥,边笑看姚芝颖惊讶探索的目光,爽朗地坦承:“芝颖,我和你大哥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你不会反对我们吧?”姚芝颖惊讶过后,接过她手上的粥,笑着回道:“怎么会呢!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还以为红莲是被那群歹徒给捉去的受害姑娘。 “我爹是御医,自小我就认识六爷,知道六爷这次捉沈贵需要一名姑娘当饵,于是我义不容辞地答应了。”只是没想到会阴错阳差遇上姚芝颖,且她还是为了救自己才受连累。她曾听承宽提过近日他家小妹会来投靠他,所以在听到姚芝颖这名字时才会那么惊慌,深怕她有丝毫闪失,她无法对承宽交代。 姚芝颖用调羹舀了口药膳粥,一口一口吃起来,一面听着红莲解释。 “所以你早从大哥那儿知道我了,才会在地牢里听到我的名字,立即给我解药,还嘱咐我逃命要紧。”当时她就觉得红莲的态度前后不一,原来如此啊! 红莲接过她吃完的空碗,准备再替她盛上一碗,姚芝颖快一步地摇头,这才端起另一碗汤药,走回床畔。 “这药正温热着,刚好入口,快喝吧。” 姚芝颖秀眉微拧,认命地接过汤药,低头喝了起来。 “你内伤不轻,不过好在毒已解,只要调养个几天就没事了。你别太担心,就放心留在这里休养吧。”红莲安慰她,要她放宽心留在勤王府。 姚芝颖喝完汤药,将仍温热的空碗递给她。对红莲,她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红莲,我似乎是太冲动了,不该冒充六爷的未婚妻,为自己招来祸事。”红莲一脸同情地看着她。她与六爷自小就认识,依她对六爷的了解,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芝颖,只希望六爷能看在与承宽的私交上,对芝颖手下留情了。 “别怕,有你大哥在,他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我一来天龙城,就给大哥招惹来麻烦,真是对不住大哥。”她与大哥一向不亲,只怕大哥现在更加讨厌她了;一想到此事,心情就喾闷了起来。 “别这么说,自家兄妹,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红莲只能一再安慰她。 喝过药,姚芝颖脸上显现倦意,在红莲协助下重新躺回床榻。待她陷入熟睡,红莲这才端起托盘离开,打算找承宽商讨有关芝颖和六爷的事。 “小姐,你在圆通寺失踪,可把我和石叔给吓死了,连夜赶到天龙城通知大少爷,大少爷急得脸都黑了。平时看大少爷对你总是疾言厉色,没想到一听到你出事,大少爷会那么着急,看来大少爷也是很关心你的。”喜鹊手里拿着象牙篦,为小姐梳理那一头柔滑青丝,想起大少爷盛怒的模样,心底仍有余悸。 “你说话当心点,小心被大哥听到了,剥去你一层皮。”姚芝颖提醒一向嘴快的丫鬟。“大哥对我是严厉了 点,但我知道他心底还是很疼我的。”只是,比起大哥,她跟温和的二哥更为亲近,面对大哥总令她心生敬畏;而且她明显感受到大哥似不愿与她过于亲近,至于其中原因她就不清楚了。 喜鹊吐了吐舌头,替小姐梳好发髻,插上白玉梅花簪,这才满意地停手。 “小姐,你冒充六爷的未婚妻,听说六爷对此事不会轻易放过你,大少爷和红莲小姐都叮嘱你在面对六爷时可得谨慎小心。”谁教小姐谁不冒充,偏偏冒充六爷的未婚妻,而她们如今又寄住在勤王府,还真是为难啊。 “这事你就别再提了。”姚芝颖头痛地抚额,她也为此不止一次懊恼后悔。 叩叩。房门外突然响起叩门声,伴随着高峰的话声。 “姚姑娘,六爷邀你共进早膳。”闻言,房内主仆二人面露惊愕,姚芝颖沉吟了会,粉唇轻启: “好的。请转告六爷,我一会就过去。”“高峰就在门外等候姚姑娘。”高峰并未离去,守在房门外候着。 “小姐,快换上这件紫纱罗裙。”喜鹊急得从衣柜里拿出这次出门替小姐准备的衣物中,最好的一套衣裙,务必要让小姐在六爷面前不失礼。 姚芝颖叹了口气,认命地脱下刚穿好的粉衫襦裙,换上紫纱罗裙;喜鹊重新将她打扮好,这才满意地将她推出房门。 “高大哥,请带路吧。”姚芝颖嘴甜地轻唤,再配上一抹灿笑。 大哥是勤王府的总管,而她如今寄住在勤王府,跟勤王府的众人打好关系是绝对必要的。 高峰扬唇一笑,朝她颔首,率先举步在前头带路。 很快地两人便来到月泉阁内的风月亭,亭内一道高大身影正背对着她负手而立。高峰不再前进,守在亭外,示意她入亭。 姚芝颖款步踏上白玉石阶,甫入亭内,乔誉适巧转过身。 一双精锐黑眸打量着眼前人儿,一如记忆中的清丽无瑕,令人一眼难忘,尤其那双晶灿含倔的水眸,更是令人印象深刻。一身紫纱罗裙迎风而立,裙摆飘飞,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而去,令他有股冲动想将她捉住。 “民女姚芝颖拜见六爷。”姚芝颖无视他打量的目光,朝他欠身行礼。 “怎么这回不敢再叫恶狼了?人座吧。”乔誉淡瞥了她一眼,率先落座石椅上。 “谢六爷。”姚芝颖在心底腹诽了他一回,这才在他对面落座。 “身上的伤好些了吗?”乔誉端起碗,低头喝了口清粥,夹菜的同时,瞥了眼她仍有些苍白的脸。 “好多了。谢六爷关心。”水眸微敛,客气回道。 “快吃吧,粥都快凉了。”瞧她一副拘谨的模样,乔誉眉目微沉。 “谢六爷。”姚芝颖端起碗,正准备举箸夹菜对面陡然传来重重放下碗筷的声音,她愕然抬眸,对上一双沉怒的黑眸。 “够了!不准再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瞧你这畏怯小老鼠模样真是碍眼极了。半个月前,在桐花林中,那只生气勃勃的小猴子可是令本王印象深刻。”“谁是小猴子!你这只恶狼!”姚芝颖被他的话给激到了,气得重重放下碗筷。这只恶狼现在是怎样?对他客气反倒不知好歹。这一刻,她早把大哥和红莲的警告抛在脑后。 乔誉不怒反笑,仰首大笑出声,这一幕瞧得亭外的高峰和喜鹊都忍不住替姚芝颖捏一把冷汗。 “好,不叫小猴子,叫小颖儿。还有,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不准再叫本王恶狼。”乔誉见她恢复本性,心情大好,笑着重新端起碗筷。 半个月前,桐花林中,他对她的直言无畏印象深刻,若不是当时姨娘病况危急,他准备在第三次见面时问出她的名字。等处理完姨娘的后事,他再回到桐花林,却未再遇见她,当时心下莫名有股失落。 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要缉捕沈贵的地方,还胆敢冒充是他的未婚妻,威胁沈贵放了被掳的姑娘们。他素来会记恨,就休怪他找她麻烦了,谁叫她不知死活,自动送上门来供他解闷,他自是不会客气。 “小颖儿,你大哥说你会暂住在府里一段时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若非有事,她不会突然来到天龙城投靠她大哥;而姚承宽在王府担任总管一职多年,姚家人从未来探视过,每年皆是他回梧桐城探望家人,现在却突然冒出一个小妹来投靠他,想来必是事出有因。 “哪有什么事,是我在梧桐城待闷了,想出城走走,又想念大哥,才决定来天龙城。”姚芝颖眉眼未抬,夹了几颗咸花生入口,无视对面男人打量的目光。经过方才的争吵,她在他面前再也不用 辛苦假装,直接展露真性情,吃相自是不掩饰了。 乔誉注意到她对石桌上的每道菜都有夹一些,唯独避过炒茄子。筷子停留最多次的该是她面前的一小碟咸花生,瞧她吃得津津有味,看来这丫头很喜欢吃。 她当他是愚笨之人吗? 他最好会相信她的鬼话啦!瞧她见着自己大哥时那副敬畏拘谨的模样,他会相信她想念姚承宽才有鬼。 “沈贵至今尚未就逮,你在他面前自称是本王的未婚妻,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出王府,以免他趁机对你下手。”乔誉难得好心地提醒她。 “知道了。”姚芝颖随口漫应,完全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继续吃她面前的咸花生,一小碟咸花生已快见底,可见她有多爱吃。 乔誉瞧她漫不经心的回应,剑眉不由得紧蹙。 此时,亭外一名丫鬟端着颜色鲜黄的香蕉走进,朝乔誉欠身行礼,恭敬道:“六爷,您吩咐的香蕉送来了。”乔誉轻哼了声,目光仅只淡瞥丫鬟一眼,丫鬟立即将香蕉端上石桌,随即退下。 “小颖儿,喜欢吃香蕉吗?”乔誉笑得邪肆,折下一根香蕉,慢慢剥下香蕉皮,在她面前大口吃了起来,黑眸中带着一丝恶意。 他方才就已发觉,她自看到香蕉后,手上筷子就不动了,就只盯着香蕉移动。 果真被他猜中了,这只小猴子喜欢吃香蕉。 姚芝颖自是看出了他的逗弄之心,本想赌气不吃,但转念一想,何必委屈自己。她放下筷子,在他兴味加深的眸光注视下,折下一根香蕉,用力剥着皮,想象着那是某人的肉,大口咬下。 乔誉俊脸上笑意加深,黑眸含笑注视着她每咬一口香蕉,水眸就狠瞪他一眼。 这丫头逗弄起来真是有趣极了啊! 石亭外的高峰瞧着亭内这一幕,双眼里有抹同情。 第六章 【第三章 这一日,风和日丽,晴空朗朗。 风月亭内,一抹娉婷身影斜倚亭栏,双手端着白玉瓷盘,上头摆放着一串黄澄澄的香蕉,清丽小脸含笑,一双晶莹水眸注视着亭外的花丛,随着徐风轻拂,身后的青丝飞扬,远看是一幅很美的画,但若是近看“小颖儿,唇角的笑意再大一些,你的笑看起来像是苦笑,这样要本王如何作画。”石桌上摊着绢白画纸,乔誉手拿画笔,黑眸专注凝视面前的人。 姚芝颖秀眉几不可察地轻皱了下,依言将唇角笑意扩大,乔誉这才满意地低头继续作画。 石亭外,已有人看不下去,频频跺脚,却又不敢出声,只敢低头碎念。 “我说高大人,六爷这不是存心找我家小姐麻烦吗?说是要作画,要我家小姐端着一盘香蕉站着不动,都已经大半个时辰了,小姐的手都发抖了,到底要不要让我家小姐休息啊!”喜鹊气呼呼地啐骂,心疼小姐的委屈,却没胆上前阻止,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高峰双臂环胸,无奈地看着身旁沉不住气的丫鬟,目光移向亭内。他早知道六爷不可能轻易放过姚姑娘,六爷整人的手段千奇百怪,每一种皆教人永生难忘,就不知道这一回六爷打算何时才放过人家了。 “小颖儿,本王知道你喜欢吃香蕉,可再怎么喜欢也得忍住,等本王画完这幅画,就把那串香蕉赏给你。”乔誉戏谑的话才说完,黑眸一抬,注意到那双端着白玉瓷盘的小手抖个不停,唇角轻颤,额上泌出一层薄汗,不禁剑眉紧蹙,放下手中画笔。 “休息一会吧。”姚芝颖在心里反复咒骂乔誉千百回,清丽脸上却极力维持着笑容,但双手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抖个不停。 就在她打算开口,却听到有人良心发现,恩赐她休息的话,令她惊讶地转首注视着他。 “还不快过来坐下休息,以免本王下一刻改变主意。”乔誉一手支在颅侧,黑眸笑望她满是讶异的水眸,语调佣懒地提醒。 姚芝颖在他话落的同时,动作迅速地来到他面前的石椅上落座,将手上的香蕉随意摆放在石桌一角,小手互揉着酸痛的手臂。 “喝杯茶吧,能让本王亲自为他倒茶的人可不多,可别说本王欺负你一个姑娘家。”乔誉替她斟了杯茶,摆放在她面前。 “谢六爷。”姚芝颖低眉敛目,双手微抖,捧着那杯茶,慢条斯理喝完一杯,一抬头即对上他深邃的黑眸,心中陡然一惊。 “小颖儿,这几日在府里可还住得习惯?”乔誉刚毅的俊脸扬笑,黑眸底有抹兴味,不知为何,一见着她;若不逗弄戏耍她,就觉浑身不对劲。喜欢看 她在面对他时,从一开始的拘谨守礼,到最后被他逼得展露真性情的气恼模样。 “谢六爷关心,芝颖在王府里一切安好。”只要你这个六爷不要时常来找我麻烦,相信我在勤王府会住得更开心,姚芝颖在心里无奈地暗忖。 “那就好。再怎么说你都是承宽的小妹,本王与承宽可是多年好友,自是不会亏待你的。看来你也休息够了,本王要继续作画了。”扬手示意她站回原来的位置,在看到她瞬间垮|下的小脸时,俊脸上笑容不觉加深。 姚芝颖认命地重新端起香蕉走向亭栏,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接下来,乔誉只要发现她支撑不住时,就会让她休息一会。一幅画画了大半日,随着乔誉的一笔一划,一幅美人凭栏手端香蕉的画栩栩如生,跃然于纸上。 乔誉搁下手中画笔,黑眸锐利审视着完成的画,唇角满意地勾起。 “小颖儿,本王画好了,辛苦你了。”姚芝颖一听,如蒙大赦,松了口气;亭外的喜鹊在外头站了半天,一听到这话,忙不迭地冲进亭内,接过小姐手中的白玉瓷盘,随意放在地上,再扶着她走向石亭内唯一有石椅的地方,也就是在乔誉对面落座。 “看来你有个忠心的丫鬟。”乔誉可没错过喜鹊抬头偷瞪他一眼,又赶紧垂下头来,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六爷,小姐累了半天,如果可以的话,奴婢想先带小姐回房休息了。”喜鹊鼓起勇气开口,只想尽快将小姐带走,以免六爷又想出什么整人的手段来欺负小姐。 乔誉黑眸注视着姚芝颖额上的薄汗,还有那微蹙的秀眉。这丫头明明累了,却没听她抱怨一句,性子可真是倔。 “小颖儿,有没有兴趣瞧瞧本王将你画成什么模样?”乔誉主动将画纸转个方向,让她得以看清。 姚芝颖目光移向画纸,水眸瞬间一亮,忍不住一再细瞧画中人,没想到乔誉贵为王爷,画工竟如此精湛,将她的神韵画得十分传神,尤其是她眼底的无奈,更是尽现。 “哇,小姐,没想到六爷把你画得这么好,实在是太像了。”喜鹊惊叹,一时找不到词汇来形容,只能将心中的感受直接说出来。 “看来你是很满意本王的画,那也就不枉你辛苦半日了。你可以回房休息了,免得你的丫鬟说本王欺负你。”乔誉扬手赶人,收起画纸。 姚芝颖目光不舍地从画纸上收回,在喜鹊的搀扶下,朝乔誉欠身行礼后,走下白玉石阶时,忽地脚一软,眼看就要跌下石阶,喜鹊反应不及,惊呼出声-下一刻,一道迅如闪电的身影在她跌下石阶那一刹那,揽住她的纤腰,在半空中身形一转,再翩然落地。 姚芝颖惊吓到小脸发白,回神后才惊觉自个儿被人搂抱在怀里,水眸一抬,对上一双深邃黑眸,那眸底的关心,令她无来由地胸口一颤。 “没事吧?”乔誉看着她受惊的小脸,锐利黑眸不悦地扫向身后的喜鹊,口气严厉地问:“你是怎么扶你家小姐的?!”“不关喜鹊的事,是我一时腿软,多谢六爷相救。”姚芝颖在他怀中站好,双手轻推他胸膛,乔誉并未阻止,顺势放开环抱住她娇躯的双臂。 姚芝颖再次向他欠身行礼,喜鹊快步走到她身旁,这回十分小心地扶着她,注意着她的脚步,再不敢轻忽。 乔誉凝望那抹逐渐远去的身影,久久不曾移开;始终站在一旁的高峰,则是一脸若有所思。 主仆二人离开月泉阁后,一路经过曲折回廊来到雨花阁,她目前暂住的地方。 一踏进月洞门,即看到一抹熟悉的修长身影在她房门外来回走着。 “大哥。”姚芝颖快步上前,讶异地轻唤。 “回来啦。先进房,我叫人准备了几道你爱吃的菜,咱们兄妹今晚一块用膳吧。”姚承宽瞥了她一眼,率先推开房门踏进,姚芝颖尾随在后,在瞧见桌上摆满她爱吃的菜肴时,眸底不禁泛红,喉咙紧缩,她没想到大哥竟会记得她爱吃的几道菜。 “还不快坐下。喜鹊,这里没有外人,一起坐下吃吧。”姚承宽撩袍落座,招呼着呆立在门边的丫鬟。 姚芝颖略显局促地在大哥身旁落座,喜鹊低声道谢,紧挨在小姐身旁。 “快吃吧,难不成还要大哥喂你?”姚承宽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坐在他身旁、拘谨不安的小妹。 这丫头到底有多怕他啊?据他这几天暗地里的观察,这丫头在面对六爷时都比面对他要来得从容自在,看来他这个当大哥的确实该检讨了。 姚芝颖忙不迭地端起碗棋低头吃了起来,身旁的喜鹊也低头默默地夹菜,两人大气不敢喘一声。 “听说六爷找你作画?”姚承宽举箸夹了块她爱吃的鱼肉到她碗里,姚芝颖惊喜地看着碗里那块鱼肉,水眸闪动喜悦地看着身旁的大哥。这是她有记忆以来,大哥第一次为她夹菜,令她激动得难以成言。 “是。我不敢拒绝,只好前去。”夹起那块鱼肉入口,觉得这块由大哥夹给她的鱼肉特别美味。 姚承宽自是没错过小妹开心的模样,心中一软,一股对她的亏欠如潮水般瞬间涌来。 小妹从小到大,他一次也没有抱过她,对她的态度始终冷淡疏离,转眼间,她已快到十九岁十九,一想到这个令姚家椎心的数字,握住筷子的手不自觉缩紧。 “若是六爷故意为难你,一定要告诉大哥,不要委屈忍着。”“好,谢谢大哥。”大哥关心的话语令她笑颜灿烂。 姚承宽看着她的笑容,手掌发痒,有股冲动想象承翰一样用大掌轻揉她的头,可他仍是忍住了,终究没有这么做。 “住在这里还习惯吗?若是有需要什么,尽管告诉大哥。六爷这段时间禁止你出府,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就委屈一点,不可再做出令人担心的事,知道吗?”姚承宽语气是少见的温和,不若往昔严厉,令姚芝颖听得胸口一暖,乖巧地直点头。今晚的大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是她梦中企盼的大哥模样,对她和颜悦色、关怀备至,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在作梦。 “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若是有的话,大哥再让红莲来一趟。”姚承宽再为她夹了块卤肉,瞧她开心得笑眯了眼,不由得唇角微扬。 “我身上的伤都好了,大哥别担心。”姚芝颖随着大哥态度的改变,渐渐地不再拘束,放松心情地自在吃饭。 “爹娘和家里一切都安好吧?”姚承宽瞧着小妹的笑容,不自觉地想跟她聊更多话,语气愈加柔软。 “嗯。爹娘身体都很健朗,米行的生意二哥也打理得很好,一切都安好,大哥不用担心。” 姚芝颖这一顿饭吃得十分开心。一向对她严厉的大哥,竟反常地对她态度温和,不仅关心她,还难得地与她闲话家常,令她不由得希望这顿饭不要太快结束。 只是尽管姚芝颖刻意放慢吃饭的速度,一顿饭仍是在兄妹和谐的气氛下吃完,眼看大哥起身要离开,她快一步地开口:“大哥,我们明天也一起用膳好吗?”今晚用膳的气氛太美好,她希望留在勤王府的每一天,都能像今晚一样和大哥开心地用膳,以弥补她长久以来的遗憾,遂鼓起勇气开口。 姚承宽瞧着小妹期待的小脸,竟狠不下心来拒绝。 “好。只要大哥有空,咱们兄妹就像今晚一样一起用膳吧。”姚芝颖闻言,开心地绽开笑容,姚承宽笑着大步离开。 “小姐,没想到你来勤王府后,反倒与大少爷改善兄妹间的关系,若是老爷和夫人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喜鹊在一旁看着两兄妹的互动,真心为小姐感到高兴。她自小和小姐一起长大,很是明白小姐心中对大少爷除了敬畏之外,也渴求一份手足之情。 “是啊,这倒是我当初来勤王府前始料未及的事。”想当时爹娘要她来投靠大哥,她心里其实是有所不愿的,没想到竟因此改善兄妹俩十八年来的关系,为此她十分欢快。 喜鹊双手忙碌地收拾桌面,一面和小姐说话,正打算叫小姐早点歇息,一抬头,目光停留在她头发上,不觉惊呼出声: “小姐,你的白玉梅花簪呢?怎么不见了?” 姚芝颖闻言,脸色愀变,双手往发上一摸,白玉梅花簪还真的不翼而飞了,那可是娘亲在她及笄时送她的,她十分珍惜。 “喜鹊,怎么会不见了?!是掉在哪里了吗?!”姚芝颖脸上流露慌乱,急急就要往外冲去寻找。 “小姐,别急。我想应该是掉在风月亭里,现在天色已黑,我马上点上灯,咱们一路沿着找。”喜鹊快一步拉住小姐。 “好。”姚芝颖冷静下来,等着喜鹊提上灯火,两人匆忙走出雨花阁。 第七章 两人沿路仔细寻找,确定没有掉落在路上,那就只剩风月亭了。 眼下主仆二人伫立在月泉阁的月洞门前,喜鹊瞧着身旁的小姐,一脸不情愿踏人的为难模样,遂主动开口:“小姐,还是奴婢进去找就好了。” “不。”姚芝颖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心底明白,若是由喜鹊进去找,要是被乔银逮到,一顿苛责绝对难免;若是换成她,或许他只会戏弄她一番,并不会真为难她。不知为何,她心底就是有这个自信。 只是她真的不想再踏进去,不想再遇上那个男人。谁教她谁不冒充,偏要冒允他勤王的未婚妻,才会替自己惹上麻烦。 “咱们小心一点,尽量别弄出声音来。”朝身旁的喜鹊小声交代,两人这才一同步入月洞门。 两人走在青石板路上,沿着风月亭的方向,提着灯仔细在花丛草地四周寻找。 很快地她们来到风月亭,将风月亭内仔仔细细找过一遍,仍是没有找到那支白玉梅花簪。 “这里也没有,到底是掉在哪里了去?”姚芝颖愈找愈是心急,就怕真把簪子给搞丢了。 “你在找什么?”蓦地,一道浑厚嗓音在亭外响起,在这冷清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吓人,亭内主仆二人惊吓到一同抬头,瞧见乔誉一脸不悦地站在亭外,身后跟着高峰。 “难道你不知道本王的月泉阁,若无命令,是不准踏入的吗?”姚芝颖硬着头皮走上前,站在白玉石阶上头,先是朝他优雅一欠身,这才开口“回六爷,民女的白玉梅花簪不慎遗失,才会去而复返,想来这找看看,还请六爷恕罪。”乔誉俊脸深沉,令人看不出他此刻真实的情绪,就见他一步步踏上白玉石阶,然后停在她下一阶,黑眸俯视着她。 “看来这支白玉梅花簪对你而言很重要,才会让你不惜冒着黑夜,再次走进本王的月泉阁。”“是很重要。”姚芝颖低垂着头,回避他灼灼逼人的目光。 “是谁送你的?”乔誉注视着她发顶再问。 “那是我娘在我及笄时送我的贺礼。”姚芝颖抬眸对上他深邃的黑眸,无来由地在他充满迫人气势的注视下,莫名紧张起来。 闻言,乔誉俊脸扬笑,显然她的回答令他十分满意。 “夜深了,回房休息吧,明早本王会命人将这风月亭四周仔细找上一回。”姚芝颖水眸惊愕大睁,没料到他竟愿意帮她。 她讶异的模样,令他忍不住唇角微扬,黑眸浮上一抹戏弄。 “怎么?小颖儿很讶异本王会主动帮你是吗?本王这个忙的确不是白帮的,等找到你的白玉梅花簪后,到时你自会明白。”两人此刻如此接近,他闻到她身上传来一股淡香,那如白玉般细致的脸上,一双清澈水眸在夜里竟如此诱人,令他忍不住伸出手,大掌轻抚她的小脸,果然如他所料,掌中肌肤细致得令他舍不得移开。 “六爷。”姚芝颖被他的举动吓到,倒退一步,避开他的碰触,他这可是在调戏她? 她惊吓的模样令他脸上笑意更深,旋身走下石阶,再回首看向仍一脸惊惧站在亭内的人儿。 “小颖儿,你再不走,本王会以为你今晚想留下来侍寝呢。”唇角扬起一抹恶趣的笑,吐出令她脸色大变的话。 果然,姚芝颖迅速回神,疾步走下石阶,和喜鹊飞奔离开。 瞧着她急急逃离的身影,乔誉忍不住放声大笑,那笑声直至姚芝颖远离月泉阁仍可听闻。 悠悠制作翌日一早,姚芝颖在用完早膳后,高峰亲自前来相请,请她到月泉阁一趟。主仆二人跟随高峰身后一路来到月泉阁,在踏入月洞门前,姚芝颖忍不住开口了。 “高大哥,六爷是否已找到我的白玉梅花簪了?”走在前头的高峰停下脚步,旋身面对她;他还在纳闷她何时才会开口呢。 “没错。天方破晓,六爷就命人将风月亭周遭全找上一遍,果然在花丛里找到了姚姑娘的梅花簪,所幸簪子无任何折损。” “六爷此刻心情如何?”姚芝颖沉着脸再问。 高峰脸上扬笑,双眼流露笑意,心里不禁佩服姚总管有个聪明的妹子。 “六爷心情非常好。”是吗?乔誉心情好,就表示又要戏弄她了,不知这回他打算如何整她。姚芝颖无奈地一闭水眸,认命地粉唇轻启: “高大哥,我们走吧。”语气十足认命。 高峰被她的语气给逗笑了,忍俊不禁地笑开来,忽然明白六爷为何喜欢戏弄姚姑娘了。这姚姑娘的确有趣,不若一般姑娘面对六爷时的惧怕,反而有胆与六爷相争,更难得的是与六爷同处一室时还能处之泰然,也难怪六爷会对她另眼相看了。 领着姚芝颖来到书房,高峰轻敲木门。 “六爷,姚姑娘来了。”“让她进来。”书房内传来浑厚嗓音。 “姚姑娘,请。”高峰侧过身,请她自行入内。 姚芝颖轻声道谢,推开木门,缓步踏进书房,身后的木门随即关上。 敞开的窗棂下,站着一道高大挺拔身影,乔誉右手里正把玩着一支簪子,正是她的白玉梅花簪。 “六爷。”她轻唤,朝他欠身行礼。 乔誉转身面对她,俊逸脸上似笑非笑,注视着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的人。 “小颖儿,本王找到你的白玉梅花簪,你倒是说说看该如何答谢本王。”“民女谢过六爷。”姚芝颖朝他道谢行礼。 “啧啧,就这样?小颖儿,本王岂是任人随意打发之人。”乔誉不满地摇头,一步步走向她,直到停在她面前。 “那六爷是希望民女如何答谢呢?”水眸无惧地直视他,早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就不知这回他又要如何整她了。 乔誉充满兴味地注视着她清澈含倔的水眸,就是这种眼神,总会令他不由得对她兴起逗弄之心。脚步一移,在她周身来回绕走着,满意地发现这丫头够冷静沉着,当真是不怕他,站得直挺挺地等着他开口。 “本王现在还没想到,就当你欠本王一次吧,等时候到了,本王自会跟你讨这个人情。”乔誉走回到她面前,话甫落,同时将手上的白玉梅花簪插进她发里,俊脸笑得别具深意。 姚芝颖抬手轻触发上的白玉梅花簪,确定簪子安好,总算放下心了,扬眸对上面前的深邃黑眸,胸口莫名一慌,水眸微敛。 “民女记住了,谢六爷。如果没别的事,容民女先行告退。”朝他欠身行礼,只想尽快离开。 “站住!本王有说你可以离开吗?”瞧她急欲离去的模样,乔誉俊脸一沉,不悦地拧眉低喝。 姚芝颖停下脚步,旋身面对他含愠的脸,不懂他为何会突然变脸,果然一如传言中的喜怒无常,只好耐着性子恭谨地低问: “不知六爷有何吩咐?” “本王昨夜没有睡好,打算闭目假寐,你就在一旁侍候,念书给本王听,记住,声量不可过大或太小。”乔誉随手丢了一本书给她,以眼神示意她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自己则大步走向床榻,高大身形一躺,黑眸一闭,等着她念书助眠。 姚芝颖水眸底有抹隐忍,无奈地叹了口气,缓步走到一旁椅上落座,翻开手上的兵书,开始低声念起: “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清柔嗓音不疾不徐,如清风拂面,又如涓涓细流,令听者舒心,心神一松,倦意随即袭来。 一个时辰后,姚芝颖合上手中已念过一遍的兵书,将兵书放在桌面上,站起身,放轻脚步走到床榻旁。男人似是陷入熟睡中,既然如此,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旋即正欲离开蓦地,一手由后被人拉住,毫无防备的她惊呼出声的同时,身子顺势往后跌入一堵结实的胸膛,她还来不及回神,娇躯已被一双铁臂给搂抱住,整个人贴靠在乔誉胸膛里。 “六爷”姚芝颖脸上流露出慌乱,急欲从他怀中起身,却被一双铁臂困住动弹不得。 “本王有说你可以离开吗?”黑眸深邃如潭,注视着被他困在怀里、花容失色、急欲挣脱逃离的人儿。 “六爷,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放开我!”姚芝颖着实被他的举动给吓坏了,顾不得犯上,语气不再恭谨,直言命他放手。 乔誉俊脸上扬起一抹邪肆,高大身形迅即翻身,瞬间两人姿势对调,她被他压在身下,他双臂撑在她小脸旁,这样的姿势让他得以更加看清她水眸中的惊惧,也让他俊脸上的笑容加深。 “小颖儿,你都敢冒充是本王的未婚妻了,现在与本王同睡一张床又有何惧呢?”这丫头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令他莫名不快,她愈是如此,他愈想招惹她。 “没想到六爷的心胸竟如此狭窄,这样为难一个你口口声声说是好友的妹妹,实在有失贵为王爷的风范了。”姚芝颖被他刻意困在身下,两人此刻暧昧的姿势,令她羞恼得不知如何是好,更加不敢对上他灼热的黑眸。 “小颖儿,你倒是挺牙尖嘴利的,竟敢当面顶撞本王,你当真以为本王不会处罚你吗?”黑眸深沉凝视着身下,一头青丝披散在枕间,清丽小脸明明流露着惧意,却是强装镇定,还用言语来反击他,真是一个有趣的丫头。 姚芝颖逼自己冷静下来,语气镇定地道:“六爷,请别再为难我了,还请放开我。”乔誉俊脸上的戏弄消失了,黑眸幽深地注视着身下冷着一张俏脸的人儿,此刻一双清澈水眸正无惧地直视着他,这丫头真教他心痒难耐啊。大掌轻抚她细致的小脸,冷不防地,俯身覆住她的粉唇,辗转吸吮她甜美的唇舌,黑眸直勾勾锁住她惊愕大睁的水眸。 姚芝颖被他孟浪轻薄的举动给狠狠吓到了,他竟然吻她! 一双黑眸凌厉得如同锁住猎物般紧紧盯视着她,他的眼神彻底震慑住她,令她害怕,而同时他的唇舌更放肆地勾缠住她的小舌,就在他双掌抚上她的身子时,屈辱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乔誉黑眸一缩,凝视着身下无声落泪、眸中流露出惧怕的人儿,令他彻底浇熄自己一时忘情的情动。 下一刻,连忙将她搂抱起揽进怀里,大掌轻抚她的背,似是无声的安抚,下颚轻靠在她发上,两人此刻的氛围竟比方才乔誉强吻她时更令姚芝颖心颤。 一阵静默后,浑厚的嗓音从她耳畔传来: “本王不会道歉的。”话落的同时,在她额上轻吻了会,双臂更是将她紧紧搂抱在怀里,不留一丝空隙。 姚芝颖静默地任由乔誉搂抱在怀里,心情平复的同时,也在心底震惊地明白了,乔誉对她 第八章 【第四章 “原本我还担心六爷会为难你,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红莲脸上的笑容别具深意。她一早就来到雨花阁,专程来替芝颖把脉,在确认她身子已痊愈,安心之余也有了心情调侃她。 瞧瞧芝颖桌上那盘黄澄澄的香蕉,还有那三层漆金红木盒里头的糕点,全是出自一品楼,看来这两人必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她原本还在忧心以六爷的性子,定会找芝颖麻烦,现在看来两人关系颇值得玩味了。 姚芝颖水眸微敛,无视红莲打探好奇的目光,一句也不吭,静默地替她倒茶。 倒是一旁的喜鹊忍不住地掀自家小姐的底,谁教小姐一直不肯老实回答她。 “小姐,你一直不肯说清楚,那天你和六爷单独在书房一个多时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绝不相信只是你念书给六爷听那么简单。”前几日,六爷硬是把小姐留在书房,她在外头不安地等着,一个多时辰后,小姐神情有异地走出书房,身后跟着六爷,六爷还亲自护送小姐回到雨花阁。 从那天之后,六爷就不曾再找小姐麻烦了,但只要六爷在府里,必会要小姐去月泉阁一起用膳,对小姐的态度已不再心存戏弄,反倒变得体贴入微;反观小姐,却变得常一个人坐着若有所思、沉吟不语,偶尔还可听到叹息声。 “什么?!芝颖,你倒是说说你和六爷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红莲一听,差点被茶水给呛到,急忙放下手中瓷杯,逼问身旁的人。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姚芝颖干脆背过身,摆明回避两人的逼问。 红莲瞧她不愿多谈的模样,目光移向桌上的点心,思索着方才喜鹊所说的话,其实心中早已猜到答案了,神色慎重地再问: “芝颖,若是我猜得没错,想必六爷是喜欢上你了,我说的可对?”令红莲不解的是,能被六爷看上,芝颖为何是这种郁闷不肯多说的模样?六爷贵为勤王,长相高大俊逸,虽说喜怒无常的性子令人难以捉摸,但芝颖的反应却更令她启疑窦。 姚芝颖起身走向敞开的窗棂,由她寝房往外望去,正好可看到月洞门外正有两名婢女嘻笑经过。如果她是寻常女子,能被六爷给看上,该是多大的荣幸啊! “红莲,我配不上六爷。”清柔嗓音隐含压抑的酸楚。 闻言,红莲讶异地起身,快步来到她身旁。 “莫非你心中已有所爱?”“没有。只怕我这辈子是配不上任何人了。”姚芝颖垂阵苦笑。 “芝颍,你何出此言?到底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红莲与姚芝颖算是患难相交,加上姚承宽的关系,早已把她当成自家人在照顾。 姚芝颖清丽面容此刻流露出不属于她这年纪的哀伤,一抬头远眺湛蓝穹苍,许久之后,这才转身面对一直在身旁观察她的红莲,脸上一扫方才的阴霾,重拾笑颜。 “红莲,恕我现在不便相告,迟早有一天,我会如实告知的。”语气一转为轻快:“还有,六爷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被他喜欢上,又怎能算是好呢?”“芝颖。”红莲没被她刻意粉饰太平的语气给唬弄过去,可她也明白现在芝颖不愿说,必是有难言之隐,于是不再逼她,语气一转:“六爷本性并不坏,相貌更不差,加上贵为勤王身分,可是咱们天龙城名门千金眼中的良婧人选。难得的是,六爷至今尚无妻妾,甚至连个侍妾都没有,你可别不识货啊。”“既然那么好,你为何不选择六爷,反倒看上我大哥呢?”姚芝颖笑着反将她一军。 “你这丫头”红莲被她这一问,倒是说不出话来了,羞恼地作势要搔她痒,吓得姚芝颖频频闪躲。 两人的嬉闹声随风飘散开来,笑声扩至整个雨花阁,让正踏进月洞门的乔誉不禁跟着笑开来。 “红莲那丫头也来了,这两个丫头倒是相处得挺好的,看来这对未来的姑嫂以后相处是不成问题了。”“六爷说得没错,红莲对姚姑娘的确十分关照。”高峰笑着附和。 “沈贵可有消息?”乔誉突然话锋一转。 高峰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立即垂首拱手请罪。 “六爷恕罪。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乾坤双煞给救走了。”他亲率一批精卫军去缉拿沈贵,眼看就要手到擒来,却在最后一刻被突然窜出的乾坤双煞给坏了事。 “乾坤双煞?这两兄弟不安分躲着,竟敢坏本王的好事。传令各大官府,沈贵、乾坤双煞这三人,是本王要 的人,若有消息立即回报,再命精卫军加强巡逻天龙城各处。”乔誉侧首直视高峰,神情严厉地下令。沈贵一日没捉到,他就无法安心,就怕他会再次对姚芝颖下手。 “属下遵命!”高峰拱手回应。 “原来六爷是来到这里了,难怪我遍寻不到。”姚承宽缓步走上前,这几日他自是知道乔誉时常找上小妹,但他并不乐见。 “承宽,有事吗?”乔誉自是没错过他脸上的不豫。 “皇上有旨,宣六爷进宫一趟。”“可知是什么事?”乔誉剑眉微蹙,似是不愿进宫。 “听说皇上有意将蒋太师的闺女赐婚六爷。”姚承宽话一说完,便见乔誉脸色微沉。 乔誉俊脸微愠,旋身走出雨花阁,高峰连忙尾随在后。 两人一走,姚承宽静静听着里头传出的笑声,脸上有抹沉思,许久后,才旋身静默地离开。 御花园里百花盛开,粉蝶翩翩飞舞采花蜜,那景象美得让人忍不住驻足观赏。 六角亭内,当今皇上乔飞命人准备一桌酒菜,亲自替身旁的人斟酒。 “谢皇兄。”乔誉道谢,接过白玉酒杯一口飮尽。 “六弟,今日朕找你来是有一事想问你的看法。”皇上含笑看着性子在兄弟间最难掌握、容貌最酷似先皇的乔誉。 乔誉替两人斟了酒,俊逸脸上似笑非笑,不疾不徐地淡问:“皇兄直言无妨。”“蒋太师有一女,单名馨。此女知书达礼,性情娴雅,深受太后喜爱,兄弟间唯有你尚未婚配,更无侍妾,太后有意将蒋馨许配给你。”皇上说出太后要他转告的话;太后每回见着六弟,总不免想起已逝的父王,加上六弟的生母梅妃也在几年前过世了,太后自觉有责任替父王多照顾六弟,才会关注起他的婚事来。 “臣弟谢过皇兄和太后,但只怕臣弟无福消受,因臣弟已有喜欢的姑娘了。”乔誉早在进宫的路上就想好说辞了,绝不让人左右他的婚事。 “此话当真?是哪家的姑娘?”皇上闻言大喜。能让他这性情难测的六弟喜欢上的姑娘,该也是个不凡的女子才是。 “是姚总管的妹妹,名唤姚芝颖。”他得承认那丫头确实吸引了他,对他来说是特别的,此时此刻只想将她推出来当挡箭牌。 “太后若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改天把姚姑娘带进宫来,也让朕和太后瞧瞧吧。”皇上已经迫不及待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太后了。 “臣弟遵旨。”乔誉笑着一口答应,心底却早已打算阳奉阴违了。 “六弟统领的精卫军守卫着天龙城的安危,劳苦功高,朕再敬你一杯。”皇上举杯笑敬皇弟,乔誉执起酒杯与皇上相视一笑,一同饮下杯中酒。 此时,自小就侍候皇上的太监常喜走上前,在皇上耳边低语一阵后,便垂首退下。 皇上听完,看着乔誉的目光中带着玩味,不等乔誉开口,主动问道:“六弟,半个月前的某夜里,精卫军破了一桩人牙子私下贩卖的案子,听说里头有位姑娘自称是你的未婚妻,可有此事?”乔誉闻言,脸上笑容微僵,斜睨了垂首不敢看他的常喜一眼,再抬首面对一脸兴味的皇上,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是有此事,此女正是姚芝颖。”皇上听他亲口承认,畅笑出声,一手拍向他肩头。“六弟,为何刚刚朕问你时,你不说已与姚姑娘私订终身了?”话里不免有丝责怪。 “臣弟是想下回带芝颖进宫时,再一起将此事告知皇兄和太后。”面对皇上的开怀,乔誉含笑沉着回应。 “太好了!就这几日吧,带姚姑娘进宫一趟,让太后和朕瞧瞧。”皇上太了解自家兄弟了,可不许他打马虎眼,直接下令,容不得他耍赖。 “臣弟遵旨。”乔誉仍是笑容不变,心想只能将姚芝颖带进宫一趟了。 第九章 天龙城乃帝京所在,街道两旁随处可见酒楼客栈林立,古玩、银楼等店家,繁荣盛景远胜各城郡。 此时,街道上一摊贩卖面具的小贩,正热络地招呼摊前的三名姑娘。 “三位姑娘请随意看,看你们是喜欢鬼面具,还是喜欢狮子、兔子、猴子、狼面具,各种动物的面具我这里都有卖。”小贩热络地介绍挂在木架上色彩缤纷、栩栩如生的各式面具。 “狼面具?”姚芝颖拿起一只狼面具把玩。 “小姐,我们出来有一会了,还是趁六爷回来前快回府吧。” 喜鹊陪着小姐偷溜出来,虽然见识到了迥异于梧桐城风貌的市集,可心底却不免提心吊瞻,六爷不准小姐出府的事,她可没忘记。 “是啊,喜鹊说得对。算算时辰六爷快回来了,咱们还是趁早回府吧。”红莲深知乔誉的脾气,她一来就把芝颖给拐出府,要是乔誉回府见不着芝颖,问罪于她可就惨了。 姚芝颖左右瞧了两人一眼,清丽面容上尽是不以为然,故没将两人的担心放在心上。 “难得出来一趟,不玩个尽兴再回去岂不扫兴。更何况我又不是他的犯人,为什么不能出府?老板,我就要这个狼面具。”拿了碎银递给笑开怀的小贩。 红莲朝喜鹊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捉住她的手臂,打算强行将她带回去。 “喂!你们在做什么——”姚芝颖抗议的话说到一半,陡然被一名迎面而来的男人给撞了下,在她猝不及防时,未拿面具的左手被塞进一样物品。 “捉住她们三个!”蓦地,一声大喝在热闹市集中平空响起,三人一头雾水,就见一群人手持木棍将她们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红莲不悦地看着莫名其妙包围住她们的人群。 人群中走出一名矮胖男人,目光凶恶地扫视过三人,最后落在姚芝颖身上。 “我刚才看得很清楚,那名到我们珍霞斋偷走翡翠玉观音的男人将东西交给了你。你们三个跟那窃贼定是一 伙的。你们快将这三人给押送去官府!”矮胖男人手指向姚芝颖,呼喝身后的手下动手。 “你别胡乱冤枉人!我”姚芝颖急得张开左手,这一看当场傻住!罢才撞了她的男人,真的塞了块翡翠玉观音在她手里。 红莲和喜鹊见到姚芝颖手中莫名多出来的玉观音,不禁脸色大变,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证据确凿,看你们还能怎么狡辩!还不动手将她们三人送官府!”矮胖男人在瞧见姚芝颖手中果然有店里失窃的玉观音时,怒不可遏地大喝。 “慢着!”红莲护在姚芝颖身前,努力想解释:“各位,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们三人一直在这挑面具,绝不可能认识那个窃贼。方才我朋友被一个男人撞了下,一定是窃贼趁机将玉观音塞给我朋友的。”“没错。我刚才莫名被人撞了下,手里就被塞了这块玉佩,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姚芝颖急着出声解释,就怕被当成窃贼。 “你们可别乱来,可知道我家小姐是什么身分?她可是勤王的未婚妻,怎么可能会去偷你们店里的东西,更不可能认识那个窃贼。”喜鹊眼看情势不对,连忙搬出乔誉的名号来,盼能吓阻众人。 众人一听勤王的名号,皆面露犹豫,为首的矮胖男人走上前,上下打量了姚芝颖一会,冷嗤了声。 “你们以为我会相信吗?告诉你们,我媳妇就在勤王府做事,可从没听她提起过勤王有未婚妻的事,敢胡乱攀皇亲国戚罪加一等,还不快动手捉住她们!”“住手!”就在众人动作前,一声大喝突然传来。 “高峰!”红莲一见着他,心底暗叫声糟。高峰出现在这,想必六爷一定也在这附近。 “你又是什么人?”矮胖男人见突然冒出的男人身手不凡,心下立即警戒起来。 “本王倒是好奇得很,你的媳妇是谁?为何本王的私事必须让她知道。”浑厚威严的嗓音在人群外响起,一道挺拔身影姿态闲适地从人群中走来。 “六爷?”“真的是六爷!”手持木棍的一群人中有人认出了乔誉,纷纷放下木棍跪了下来。为首的矮胖男人自是识得乔誉,立即跪在地上拱手敬畏道: “六爷,这姑娘偷了小人店里的翡翠玉观音,还自称是您的未婚妻,还请六爷作主。”乔誉淡瞥了跪在地上的众人一眼,转身面对低垂着眼不敢看他的姚芝颖,缓步走到她面前,脸上看不出喜怒。 “本王曾说过,不准你离开王府一步,敢情你是将本王的话都当成耳边风了?”姚芝颖硬着头皮抬头,看着他平静面容下暗藏的风暴,强扯出一抹笑,扬起右手上的狼面具。 “六爷,你看这狼面具是不是很有趣?”将狼面具拿到自己脸前晃了下,又将面具移到他面前,歪着头,不知死活地说:“好像你戴更合适。”在瞧见他唇角微勾、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后,赶紧将狼面具给收起来,低垂着头,不敢再造次。 “高峰,去买一只猴子面具,有人这几天要扮猴子娱乐本王。”这丫头买狼面具戏弄他,他倒要看看最后是谁戏弄了谁。 姚芝颖一头雾水,看着高峰往身后的面具摊走去,虽不懂他话中之意,但心下已有不好的预感。 “把玉佩给我。”乔誉朝她伸出大掌,姚芝颖赶紧将手中玉佩放到他掌心,欲抽回手时,却被他握住。 “你”微愕水眸对上他深沉难测的黑眸。 乔誉拉着她走到矮胖男人面前,将玉佩递给他。 “本王府里多的是奇珍异宝,根本不差这块玉佩;还有,本王的私事,还轮不到底下人来碎嘴,再让本王听到不该说的话,小心你的项上人头。”“是小的知错。”矮胖男人额冒冷汗,双手颤抖地接过玉佩,暗恼自己竟然得罪未来的勤王妃。 “本王的未婚妻,咱们也该回府去了。”乔誉朝身旁的人儿扬起一抹阴沉的笑,黑眸底却毫无笑意,看得姚芝颖心惊胆颤。 “是。”朝他讨好地绽笑。 她——完了。 “小姐,为什么我要陪你戴面具?”喜鹊委屈地摸着脸上的狼面具,透过面具的双眼看向坐在对面戴着猴子面具、同样一脸丧气的姚芝颖。 那日在大街上,被六爷逮个正着后,六爷就下令要小姐只要走出房门,就必须戴着猴子面具,连同她也跟着遭殃。红莲姑娘毫无义气,这几天根本不敢踏进勤王府,就怕也跟着倒霉。 “那只恶狼到底想怎么样嘛!”姚芝颖气恼地摘下脸上的猴子面具。她已经戴了两天的面具,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害她现在根本不敢走出房门。 “小姐,不如你去向六爷认错求饶吧。”喜鹊可不想再陪着小姐丢脸下去了,王府众人看到她们主仆戴着面具,全忍不住低头窃笑。 “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跟他认错!”姚芝颖横了她一眼。不过是出王府一趟,那个小心眼男人居然仗着他的身分逼她屈服,她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已经很委屈了。 “小姐,谁叫我们现在暂居王府,自然得看六爷的脸色过日子,而且这回就连大少爷也责怪小姐不该擅自出府。你就去认个错,我们两人才有好日子过。小姐,求求你啦!”喜鹊软硬兼施,双手合十地求着她,现在可不是赌气的时候,姚芝颖无奈地看着喜鹊可怜兮兮的小脸,明白她说得没错,谁教她现在寄人篱下。 “好吧。”“小姐,那我们现在赶紧去找六爷吧。”喜鹊双眼发亮,为免她反悔,拉起她立即往外冲去。 房门一开,门外站着不知何时来到的高峰,正举起手准备敲门,瞧见两人出来,立即将手收回。 “姚姑娘,六爷请你到风月亭去一趟,顺便戴上猴子面具。”说到最后忍俊不禁,唇角微微抽动。 “我正要去找他!”姚芝颖字字说得咬牙切齿,极力忽视高峰忍笑的神情,不情愿地戴上猴子面具,气闷地大步离开。 “小姐,等等我啊!”喜鹊自觉丢脸,低垂着头,摸着脸上面具,连忙追上主子。 高峰直到这时才不再忍耐地大笑出声,然后紧跟在两人后头。真佩服六爷整人的手段,就不知六爷打算何时放过姚姑娘,好歹姚姑娘是六爷喜欢的,何苦如此为难自己的心上人呢。 第十章 姚芝颖一路气冲冲来到风月亭,就见乔誉早在亭内石桌上备妥茶点。在看到她戴着猴子面具疾冲进亭内,毫不客气地在他对座石椅上落座,他也不在意,笑着替她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 “谁惹本王的小猴子生那么大的气呢?”“你到底想怎么样嘛!”姚芝颖气恼地摘下面具,将面具丢在石桌上,一口气喝完他递来的茶。 乔誉支颐,笑看她气闷委屈的模样,只觉得心情大好;若是细看,还可发现他的笑容里有抹疼宠。 “戴了两天猴子面具的感受如何呢?”乔誉火上加油,凉凉地问。 “我不想再戴这个面具了!”其实她比较想呛他可以自己戴看看,最后还是忍住。她忍了两天,忍够了! 才不管是否会惹怒他。 “好。”乔誉笑着一口答应。 什么?!这么好说话?她有没有听错?姚芝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准备一下,陪本王进宫一趟。”刚才皇兄又派常喜来催,他不得不带她进宫一趟了。 “进宫?我为什么要进宫?”姚芝颖错愕地看着他。 乔誉横她一眼,替她已空的茶杯再倒满茶。 “皇上不知从哪听到那一夜你冒充本王未婚妻遇险的事,和太后坚持一定要见你一面。祸是你惹出来的,自该由你负责。见到皇上和太后可别乱说话,否则本王也保不了你。”“所以我是非去不可?”姚芝颖面上有抹担忧,对于要进宫去觐见太后和皇上,说不怕是骗人的;如果不是她撒谎,也不会惹出这样的事来。她这无疑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悔不当初啊! 乔誉注视着她忧心的面容,口气不自觉地放软: “放心,有本王在,绝不会让你出事的。”不安水眸对上深邃黑眸,宛若磁石般,令她一时移不开目光。 眼前的男人,黑眸专注地凝视着她,他沉稳的嗓音奇异地抚平她心底的不安。 这个男人,对她而言,实在太危险了。 午时,乔誉带着姚芝颖进宫。一踏人皇宫内院,那恢宏壮丽、金碧辉煌的建筑令她好奇地东张西望;由太监领路,途经花廊水榭、弯曲长廊,终于来到太后所住的慈心宫。 太后早已命人在慈心宫设宴,连同皇上等着两人到来;两人踏入慈心宫殿内,乔誉朝坐在上位的太后和皇上拱手行礼。 “臣来迟,请太后和皇上恕罪。”“民女姚芝颖参见太后、皇上。”姚芝颖跪在地上行礼。 “姚姑娘,快请起。上前来,让哀家瞧个仔细。”太后笑着朝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的人儿笑道。 姚芝颖听命起身,走上前几步,抬起头来,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在瞧见慈眉善目含笑打量她的太后后,胸口的紧张瞬间舒缓不少。 “果然生得清丽动人,哀家也就不见外地唤你一声芝颖了。既然你和誉儿已互许终身,那就是咱们皇室中人,自己人见面不用那么拘礼,和誉儿一同坐下吧。”太后瞧着甚是满意。这姑娘有双晶灿水眸,活脱脱是个水灵俏佳人,也难怪一向性情诡谲的誉儿会喜欢了。 “谢太后。”姚芝颖心下松了口气,随同乔誉一同落座在下方一旁。 “姚姑娘,朕这皇弟的性情向来难测,你日后可得多担待了。”皇上笑看两人并肩而坐,男俊女清丽,好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民女知道。”姚芝颖瞥了身旁男人一眼。皇上果然英明,明白这男人有多难相处。 乔誉似是感受到她的不满,俊脸似笑非笑睇视着她水眸底的埋怨;这丫头现在倒是不怕太后和皇兄了,且还敢瞪他。 两人的互动看在太后和皇上眼里,却另有一番解读,认定两人是眉目传情。 此时,几名宫女鱼贯进入,快速地在桌上布菜。 “芝颖,别客气。尝尝哀家特地命御膳房作的菜,看是否合你的口味。” “谢太后啊”一名宫女在端上羹汤时,一时不慎让汤汁溅到姚芝颖右手背,她痛呼出声。 “大胆奴婢!”乔誉脸色大变,急忙握住她右手,见那原本白晰的手背整块红肿,不禁勃然大怒。 闯祸的宫女吓得面无血色,慌乱地跪在姚芝颖脚旁。 “奴婢该死!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太后和皇上见状,同样脸色一沉,没料到好好的宴席竟被一个粗心宫女给破坏了。 “还不快去传太医!”太后急忙命身旁宫女去请太医。 “来人啊!这奴婢竟敢坏了太后的筵席,还不给我拖下去,杖责二十!”皇上沉声怒喝。 “太后、皇上饶命啊!”宫女吓得泪如雨下,惊恐地磕头求饶。 眼看宫女就要被拖走,姚芝颖于心不忍,忙不迭地出声: “太后、皇上请息怒,我这一点小伤不碍事的,这位姐姐也不是故意的,还请赦她罪。”“这哪里是小伤,都红肿起水泡了。”乔誉大掌轻握住她受伤的手,愈看脸色愈阴沉。 姚芝颖可不想因自己而害了别人,那可就罪过了。这宫女姐姐看起来那么瘦弱,要是杖责二十,恐怕会去掉半条命。 “六爷。”乞求的目光望向他。 乔誉俊脸沉凝,黑眸锁住她哀求的水眸,虽然不愿,却也不忍拒绝。 “住手!”乔誉出声喝阻。“太后、皇兄,既然芝颖不计较,那就请从轻发落吧。”“既然如此,还不快下去。”皇上看在姚芝颖的面子上,不再计较。 这时,侍候太后的宫女和太医匆匆赶来,太医正欲行礼,即被太后扬手制止。 太医领会,连忙走向姚芝颖,当看到乔誉沉郁的脸色,心不禁抖了抖,想着六爷果真很在乎这个未来的王妃。 待细瞧过姚芝颖的手伤,太医立即为她抹上药膏,再包扎好,这才向太后和皇上禀告。 “禀太后、皇上,这位姑娘手伤不算严重,只要这几天小心不要碰到水,并涂抹臣研制的药膏,相信三天内应可痊愈,且不会留下伤疤。”闻言,太后和皇上这才安下心,两人目光一致看向正凝眉细细检查太医是否有妥善包扎好的乔誉,那担忧的神情可骗不了人。 “将伤药留下,退下吧。”皇上吩咐太医可以离开了。 “是,臣告退。”太医将一瓶白玉瓷瓶交给宫女即退下。 “芝颖,你右手受伤,不方便用膳,哀家命人在一旁侍候你可好?”太后关心地问。 不待姚芝颖回应,乔誉先行开了口:“不用了,太后,本王喂她即可。” 此话一出,太后、皇上和姚芝颖三人表情各异,姚芝颖惊愕地瞪着他。这男人是在胡说些什么!众目睽睽之下,他到底想做什么?! “还不快张嘴吃饭?”乔誉说到做到,当真捧着碗,夹了些菜,示意她张嘴要喂她,神态举止自然得仿佛他时常这么做。 姚芝颖羞窘得根本不敢抬头看向太后和皇上,心底忍不住哀嚎,开始担心万一哪天被太后和皇上知道她与他并未私订终身,那她岂不犯了欺君之罪那可怎么办才好? 这男人一定要这样陷害她吗? 第十一章 【第五章 “手还疼吗?”马车里,乔誉问着一上马车即坐到他对面与他保持距离的人。 “不疼了。”姚芝颖觉得有丝别扭,不太敢迎视他灼热的目光。这男人自那日在书房里轻薄她后,她虽已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心意,却无福接受;但碍于暂居勤王府,不能得罪他,只能装傻藉以逃避。 “方才你吃得很少,如果是因为在宫里不自在才没胃口,回去我再叫人准备吃的。”方才她只吃了半碗饭菜,就推说没胃口,他怕她是因为在宫里不习惯而影响到食欲。 闻言,姚芝颖忍不住在心底腹诽;在他强势的喂食、以及太后和皇上不时的关注下,她吃得下才怪。 “我想吃角黍。”姚芝颖揭开车帘一角,探向车窗外,看到对街卖角黍的小店;小店外大排长龙,那由米香混合着芦叶的香气阵阵传来,教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停车!”乔誉见她垂涎的模样,脸上有抹疼爱。“高峰,去买两颗角黍回来。”“是。”负责驾车的高峰停好马车,走向长龙的最未端。 “回府后好好休息,若是手疼的话,一定要告知本王,知道吗?”乔誉对着趴在车窗上的人儿交代。 “知道了。”姚芝颖漫不经心地回道。这男人何时变得这般啰嗦了? 乔誉拧眉,正欲伸手将胆敢忽视他的人儿给拉到面前好好训斥一番,此时车外传来恭敬的声音。 “敢问车内是六爷吗?”“何人?”乔誉挑眉。 车外之人一听是乔誉的声音,态度更加恭敬。 “在下是珍霞斋的当家金永贵,听闻伙计提起,前几天误会六爷未婚妻的事,在下深感抱歉。今日见六爷马车正好停在小店门前,若是不嫌弃,在下想送六爷一套首饰,以赠王妃。”乔誉看向对座人儿,姚芝颖摇头不愿接受;踌躇了会,乔誉突然起身握住她的手,将她带下马车。 姚芝颖臭着一张脸,被逼着走进珍霞斋。 珍霞斋不愧是天龙城最大的首饰店,里头的簪子、珠钗、玉佩、耳坠等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给,可惜姚芝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六爷,您瞧瞧这套用南海珍珠做成的首饰。”金永贵呈上一盒珍珠首饰,有珠玉凤钗、珍珠耳坠、珍珠项链,颗颗色泽明亮圆润,确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乔誉一瞧这套首饰,心下甚是喜欢,瞥了眼身旁的人儿,看她一脸无趣模样,剑眉微拧。 “怎么?不喜欢吗?”“六爷,我平时很少戴首饰的。我觉得这里闷,去外头等你好了。”姚芝颖不等他回应,径自扭头就走。 乔誉见她停在门外并未走远,这才没强逼她回来。 这几天,表面上她没有拒绝他,但私下却隐隐拉开与他旳距离;他知道不能逼她太紧,以免适得其反,便由着她了。 “六爷,若是王妃不喜这套珍珠首饰,小店还有别的,全是难得一见的,保证王妃会喜欢。”金永贵眼见准勤王妃不感兴趣地离开,连忙再叫人把所有珍贵首饰拿出来让乔誉挑选。 姚芝颖双臂环胸,一脚无聊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高峰去买角黍尚未回来,乔誉又在里头挑首饰,停在珍霞斋前的马车由几名精卫军守着,可众人仍是不时地瞥向她,似是无声地守护着她。 陡然,胸口升起一股烦闷,想一个人去走走遍气;看前头小摊卖着风车,兴头一起,径自往前走去,精卫军见她离开,连忙尾随跟上。 姚芝颖尚未走到卖风车的小摊前,冷不防颈后被人劈了一掌,眼前一黑,下一刻即失去意识尾随在后的精卫军见状,高声喝斥的同时欲上前迎救,却被突然冲出来的干坤双煞阻住,两两对招的同时, 只能眼睁睁看着姚芝颖被沈贵给带走,最后精卫军不敌乾坤双煞,在各挨了一掌后,无力阻止乾坤双煞的离去。 “人呢?”乔誉一发现原站在门外的姚芝颖不见了,便冲了出来。 “六爷,属下护卫姚姑娘不力,人已被沈贵和乾坤双煞捉走了。”两名精卫军跪下,低头领罪。 闻言,乔誉脸色愀变,厉声命令:“马上召集所有精卫军,务必尽快找到沈贵和乾坤双煞!”马车急速晃动,令得马车内昏迷的姚芝颖幽幽醒转,抚着疼痛的颈后低吟出声。 “可恶!好你个乔誉,竟然命精卫军封锁城门,存心让咱们出不去!”“咱们先赶去北门,或许那边的城门尚未关闭。”姚芝颖这一听,小脸瞬间刷白,急急翻身坐起,看到自己身处的马车十分简陋,于是上前揭开车帘,正好撞见回头对她狞笑的沈贵,吓得跌坐回马车里。 “姑娘,你醒啦。”沈贵挥动马鞭,催促马儿快跑。他这阵子过得像过街老鼠一般,东躲西藏,今日总算逮到机会报仇了。 几日前,他躲在人群里亲眼目赌乔誉对未婚妻的在乎,心想这回他定要让乔誉尝尝痛失所爱的椎心之痛。 “这姑娘倒是长得挺清丽迷人啊!”除了驾马车的沈贵,还有两张长得一模一样、同样笑得一脸猥琐的男人凑近马车里看她。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姚芝颖害怕地咽了口口水,硬逼自己冷静下来,以寻求脱身之道。 “姑娘,咱们三人被乔誉追缉得走投无路,你说这口气我们怎么咽得下去!好不容易逮到你,自然是要让乔誉尝尝加倍之痛了。”“救命啊!六爷快来救我!”姚芝颖听他这样说,立即冲到车窗放声大喊,可惜那喊叫声完全被疾掠而过的劲风给吹散了。 听到她的喊叫,三人仰首笑得更加猖狂。 “叫吧!快叫吧!小美人,很快你就再也叫不出来了。”吴坤大笑,打算一出城就找个地方尝尝小美人的滋味,让乔誉颜面尽失。 陡地,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在吴干脸颊划下一道伤痕。 “谁?!”吴干吃痛大吼,回头一看,大惊失色,大批精卫军正奔驰而来,为首的正是乔誉。 就见乔誉手持弓箭,刚毅脸庞阴鹜得骇人,一看见他,再次举弓射出三支羽箭“小心!”沈贵大喊,惊得立即弃马车分开逃亡。 乔誉朝身后精卫军扬手一挥,霎时满天箭雨朝三人射去,惨叫声接连传来。 就见乾坤双煞拚死施展轻功逃走,沈贵左肩、右腿中箭,摔落于地。 沈贵自知难逃一死,于是奋力将剑掷向正跑上石桥的马,马匹中剑,撒蹄歪倒,连车一起摔落湍急的河流里。 姚芝颖原趴在车窗上,随着马车翻覆摔落河里。 “芝颖!”乔誉惊骇大吼,纵身跃入河里。 “六爷!”高峰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乔誉跳下湍急河里,立即跟着纵身一跳。 好冷!她不会泅水,谁来救救她?莫非今日她就要命丧于此了? 姑丈信中曾说过,这趟南行吉凶参半,看来她是逃不过姚家之女的宿命了。 爹、娘、大哥、二哥就在她意识渐失、身子往下沉时,突然一股强劲力道将她拉出水面,下一瞬冰冷粉唇被同样冰冷的薄唇给覆住。 “芝颖。”乔誉渡了口气给她,确定她仍有气息,紧抱着她冰冷身子,身形一拔,跃上河岸。 高峰几乎在同时跃上。 “六爷,姚姑娘情况如何?”“马上回府。”乔誉不敢迟疑,一路施展轻功往勤王府方向而去。 一身湿淋淋的乔誉抱着同样一身湿的姚芝颖一踏入王府,立即惊动所有人。 丫鬟们手忙脚乱地帮昏迷的姚芝颖换下一身湿衣再换上干爽衣裳,并擦干湿发;此时已换好干爽衣裳的乔誉迫不及待地大步走进房内。 “大夫来了没?”乔誉俊脸阴沉,拧眉低问。 “六爷,我来替芝颖瞧瞧。”红莲正好来找姚承宽,听丫鬟说芝颖出事了,急忙赶来。 红莲在榻前替昏迷的姚芝颖把脉,神情有些凝重。 “六爷,芝颖该是落水受惊被呛昏过去;可她身子受寒严重,只怕后续会发热,必须特别小心。还有她的手伤”红莲目光一移,注意到她右手烫伤处经冰冷河水浸泡,伤势似变得更为严重了。 “芝颖手伤如何?”乔誉紧张地问,高大身形立在榻前,担忧地看着那红肿得更严重的右手。 “我立即为她重新上药,芝颖的手伤受冻,只怕这几日有得受了,持续喝药是免不了了。”红莲交代完,向丫鬟要了干净的布巾,从怀里拿出黑玉瓷瓶开始为她上药包扎。 “六爷,芝颖好好一个人跟你进宫,为何会弄到手受伤还落水,一身狼狈回来?”姚承宽在一旁默不出声地看着众人忙碌,直至这时才开口质问乔誉。 乔誉转身面对外表看似平静、但眼底却蕴藏怒意的好友。 “芝颖手受伤,是因在宫里被粗心的宫女给烫伤;至于落水昏迷,全怪本王没有将她保护好,才会让沈贵和乾坤双煞有机可乘,如今沈贵已被押在大牢里了。”乔誉坦承是自己疏失,才会让姚芝颖出事,因而面对好友的质问,并不介怀。 姚承宽瞥向床榻上犹昏迷的小妹,再看了眼一脸忧心的乔誉,决定开门见山“六爷,恕我直问,盼你坦言相告。不知你对芝颖是抱持着何种心思?” 乔誉直视好友眼底的认真,知道他不容许自己轻率回答,不禁剑眉微拧,沉吟了会,坦白说出自己的心意。 “承宽,本王喜欢芝颖,有意让她这个假未婚妻弄假成真。”闻言,姚承宽脸上不见喜色,反倒变得凝重。他的担忧成真了。 “你不愿本王和芝颖在一起?”他的反应令乔誉挑眉。 姚承宽眸底有抹挣扎,低头踌躇了会。 “六爷,芝颖配不上你,还请另择适合的女子。”话一说完,无视惊愕瞠目的乔誉,转身大步离开。 “承宽”坐在榻前替姚芝颖包扎的红莲,听闻姚承宽的话后也楞住了,不懂他为何会直接拒绝乔誉。 “六爷,我去瞧瞧承宽。”话落,即追了出去。 第十二章 乔誉眸底有抹深思,凝眉细想方才承宽拒绝他时的神情,不由得瞥向床榻上昏迷的人儿,剑眉紧拧。 “小姐,你身子受寒,一整夜发热,六爷寸步不离守在床榻前照顾你,直到今早确认你无事了,这才回房休息。”“小姐,有件事我想还是先让你知道比较好,你昏迷时六爷曾对大少爷表示希望你这个假未婚妻能弄假成真,而大少爷一口拒绝。”卧坐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的人儿,秀眉微蹙,脑中不停回荡着先前她清醒后,喜鹊告诉她的话。 大哥说得没错,她的确是配不上乔誉。 他是高高在上、手握重权、行事难测、人人敬畏的六王爷。 而她是受到诅咒的薄命姚家女。 两人的确不适合,否则她也不会在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心意时,会如此为难,甚至心头泛起一丝苦涩;或许她对那个男人并非完全不在意。 桐花林里两人的初次邂逅、她假冒他未婚妻并为他所救,之后留在勤王府作客,他借机找她麻烦,甚且在书房轻薄她,却也在两人紧密依偎时,明白了他的心意。他为了她的安全禁止她出府,以及惩罚她不听话,逼她戴上猴子面具,再到进宫她烫伤时他勃然大怒,还有她摔落河里他奋不顾身救起她。 那个男人自始至终未曾言明他对她的心意,但从他的言行举止间已透露出对她的在意;她虽早已明白,却只能选择忽视,只因她配不上这个男人,或者该说,今生她配不上任何男人。 “咳、咳”“为什么一直咳个不停?喜鹊人去哪里了?”乔誉刚至门外就听到她的咳嗽声,剑眉紧皱,大步踏进房内。 姚芝颖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大步往床榻走来,全不避讳地坐在床畔,大掌探向她额头,确定她没再发热,紧皱的眉头这才松缓。 “六爷。”喜鹊端着汤药踏进房内,一看到房里的男人,立即恭敬地低唤。 “还不快把药拿来。”乔誉拧眉低喝。 “是。”喜鹊慌忙将汤药端给他后,随即退到一旁。 乔誉舀了一匙汤药凑到她嘴旁,示意她张嘴。 姚芝颖偏过头,水眸低垂。“六爷,还是让喜鹊来吧。” 乔誉黑眸微眯,注视着不敢与他对视的人儿,敏锐地察觉到清醒后的她似乎有意拉开两人的距离。为何? “别让本王说第二次,把头转过来,喝药。”乔誉话里透着警告。 水眸微抬,对上他黑眸底的怒意,姚芝颖在心底叹了口气,粉唇轻启,由着他一口一口喂汤药。 乔誉见她柔顺地喝完汤药,脸色稍霁,将空碗递给一旁的喜鹊,瞧见她又垂下脸,似无意与他多说话,胸口不禁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该不会是伤到脑子了吧?否则为何在面对本王时一向无惧的你,变成这副怯懦模样?”“芝颖在王府叨扰多日,等病好了就向六爷告辞。”既然两人注定今生无缘,她何苦害人害己。 此话一出,乔誉俊脸瞬间变得阴鸷,黑眸狠狠瞪向低垂着头的人儿。 “本王有准你离开吗?你以为勤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你当本王是个好说话之人吗?”姚芝颖惊愕抬眸,对上他怒气升腾的俊脸,胸口猛地一颤。 “六爷”“你是执意惹恼本王吗?”乔誉被她明显排拒的态度给激怒了,冷不防地连人带被将她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六爷!您要带小姐去哪?!”喜鹊惊住,待回过神,惊慌地追出去。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咳咳”姚芝颖被他突然的举动给吓着,螓首无力地偎靠在他颈间,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本王房里。”她愈是想推开他,他愈要让她无处可逃。 “什么!”姚芝颖脸色更加苍白了,愕然抬眸瞪着俊脸紧绷'浑身散发怒火的男人。 乔誉一路无视众人惊讶的目光,紧抱怀里的人儿大步走进月泉阁;一踏进房里,即命高峰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将怀里人儿小心地放躺在床榻上,高大身形半伏在她身上,深沉难测的黑眸紧锁住身下一头青丝披散、苍白小脸透着惊慌,更显荏弱的人儿。 “为什么要带我来你房里?”姚芝颖早被他的举动及此刻那双宛若盯住猎物般诡谲的黑眸,给吓得额冒冷汗。 “本王不管是否是旁人对你说了什么,才令你对本王起了排拒之心,本王现在郑重宣布,你姚芝颖就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决意弄假成真。你别忘了,太后和皇上也都认定你是未来的勤王妃,欺君之罪,祸及家门,你可得想清楚。”乔誉阴恻恻地在她耳边撂下威胁。他乔誉看上的,岂容她漠视、轻易转身离开。 姚芝颖瞠目结舌,瞪着撑在她身体上方的男人,他这是打算威逼她屈服? “你这是在威胁我?堂堂勤王竟然打算强逼民女。”姚芝颖惊愕过后,逼自己冷静下来,然药效似乎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令她神智逐渐昏沉。 “别忘了,是你先招惹本王的,本王不过是让你的谎言成真罢了。”大掌轻抚她微凉的小脸,注意到她眸里带着困意,却极力强撑逼自己清醒。 “我不能成为勤王妃” 俊脸一沉,俯身吻住粉唇,教她再也说不出令他气恼的话来;辗转吸吮间,才发觉她早已因药效而陷人深眠。 指腹轻抚过粉唇,黑眸沉沉注视着她熟睡的小脸,脑中想的是她方才未完的话“我不想害你”这话究竟是何意? 姚承宽一接获喜鹊通知,忙不迭地赶到月泉阁,见到高峰守在主房门门,脸色一沉。 “乔誉!快将小妹交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姚承宽怒声大喊。 紧闭的房门内并无任何声响传出,就在姚承宽双手握拳打算硬闯时,房内传来浑厚嗓音:“高峰,让他进来。”高峰侧身,笑着请他自行推门入内。 姚承宽冷睨了高峰一眼,双手推门人内,甫踏入房里,即见坐在小厅喝茶的乔誉,目光越过他,直视以巨大山水屏风相隔的内房。 “芝颖呢?”语气不善,目光含怒。 “喝了药,睡得正沉。”乔誉抬头直视他,替他倒了杯茶。“坐。”姚承宽垂眸,撩袍落座他对面,接过他递来的茶,一口饮尽,将已空的青玉瓷杯重重放在桌上。 “乔誉,你太任意妄为了,存心毁掉芝颖的清白吗?” “她即将成为本王爱妃,留在本王房里并无不妥,怎能说是毁她清白呢?”乔誉只手把玩着已空的青玉瓷杯,无视好友不善的语气,黑眸深沉若有所思。 “你”姚承宽紧皱眉头,知道他对芝颖是认真的,可他实不愿再见到姑丈所遭遇的事在他身上重演。失去挚爱的痛可能毁掉一个人一辈子,他不想乔誉步上姑丈的后尘。 “倒是你,承宽,你们兄妹俩到底隐瞒了本王什么事,你最好老实说出来。”承宽激烈的反对,还有芝颖沉睡前所说的话,令他无法不起疑。 姚承宽注视着他眸底的认真,心知只有把实情说出来才能令他彻底死心。 “娶妻不娶姚家女,这是在梧桐城百姓口耳相传的话,是连三岁孩童都知道的事。” 闻言,乔誉瞠目结舌地瞪着他,手中把玩青玉瓷杯的动作霎停,语气急迫:“这是何因?说清楚,不准有丝毫隐瞒。” “姚家先祖曾被下血咒,世代姚家女子皆活不过十九。即使姚家在梧桐城世代皆是积善之家,但所积善行仍破不了这个狠毒的血咒。”姚承宽苦笑,语气平静:“十九年前,有一状元郎名唤冯德成,不知六爷是否有印象?” 第十三章 “冯德成?你说的是殿试被先皇赐封状元,文采出众,人品正直磊落,深获先皇喜爱重视,却在赐封不到一个月托病辞官的冯德成?”乔誉依稀记得此事,还记得先皇对此人的人品文采赞誉有加。 “没错。冯德成与我姑姑情投意合,不信姚家之女的宿命,执意在金榜题名后下聘。原该是令人称羡的好姻缘,可惜他要娶的是姚家女,姑姑在成亲前夕莫名落水而死,霎时喜事变丧事,更让大家无法不信那血咒。我眼睁睁看着姑丈从一个意气风发、潇洒风流的男子,在痛失所爱后变得消沉、丧失斗志;那空洞的眼神、寂寥的身影,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也是我不敢对芝颖有过重感情的原因,我无法想象当时候到了,我会如何心痛。”即使一再告诉自己对这个小妹不要放太多感情,反正不过是短暂的手足情分,可一听到她有危险,仍是无法不去关心在意。 乔誉震惊过后,沉吟了许久,霎时房内氛围沉滞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为何芝颖要来天龙城找你?”既然她是如此薄命之人,家人不是更应该爱惜她才是?想到那日在风月亭问她来此的目的,她当时的回答就令他起疑了。 “姑丈在痛失所爱后,得知娘在姑姑死后不久生下小妹,而小妹长相酷似已死的姑姑,姑丈便决意,就算穷尽一生,也要找到破除血咒的方法,因他无法再见小妹莫名死去,那会让他犹如见到心爱之人在他面前再死一次。他花了多年时间找到无印大师,无印大师说这一代的姚家女往南行或许会有转机,因此爹娘立即命小妹来找我,但并不知南行后要如何做才能救小妹,为此我也十分苦恼。一想到小妹来找我后反倒接二连三出事,或许无印大师所言并不可信。”姚承宽对无印大师的说法无法不怀疑,毕竟小妹南行后并未较为平顺,反倒凶险万分。 “承宽,你可知本王出生时,国师曾为本王批命,说本王虽无帝王之命,但一生富贵双全,福寿绵长,福分可庇荫妻小,你说以本王天生福厚能不能保全芝颖?无印大师要芝颖南行,天龙城在梧桐城南方,而她命中注定遇见本王,你说本王是否就是她命中的贵人,她唯一的转机呢?”姚家女如此的宿命确实是姚家人心中的痛。想到这,他不由得为房里沉睡的人儿感到心疼。 但既然冯德成有勇气迎娶姚家女,他乔誉难道会就此退缩吗? 他偏要一赌他这个福寿双全之人能不能保全她。 “六爷?”姚承宽惊愕地看着好友,双眼里有着激动;他原想着乔誉知道真相后,必会放弃和小妹在一起的想法,没料到他竟是这般坚定,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喜的是小妹被这样一个伟岸不凡的男子喜欢,忧的是两人能否有未来? “承宽,本王当你是好友,才坦诚相告,现既已知你们兄妹的挂虑,本王非但不介意,还打算一赌本王和芝颖的未来,你应再无理由阻止芝颖和本王在一起了吧?”乔誉黑眸含笑,话里却透着警告。 “如果六爷心意已决,芝颖又喜欢六爷的话,承宽自是乐见其成。”姚承宽举杯朝他敬茶,真心希望他方才所言能成真:乔誉是小妹命中的贵人,她命中的转机。 敞开的窗迎进阵阵凉风,一扫炎夏暑意,舒适得令床榻上半卧坐的人儿一点也不想动。 叩叩。房外传来敲门声,不等房里头的人回应,径自推门而入。 “芝颖,天气热,我为你端来冰糖莲子木耳汤。” 红莲脚步轻快,笑容满面,双手端着甜汤穿过小厅,绕过巨大山水屏风,径自落座床榻上。 “我到底还要被关在房里多久才能离开?”姚芝颖无视她的好心情,一脸闷闷不乐,伸手接过甜汤,低头喝了起来。 红莲瞧她郁闷的模样,笑容僵在脸上,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芝颖的病早痊愈了,连手伤都不留一丝疤痕,可六爷就是不准她离开这间房,宁愿委屈自己去睡书房,也要高峰守在门外,不准她离开。这六爷做事向来只凭自己的心情,勤王府里根本无人敢出声。 “对我被关在六爷房里,大哥都没有说什么吗?”姚芝颖将空碗递回。她听喜鹊提过大哥曾找六爷说话,可在那之后,似乎就默许了她留在六爷房内养病。 悠悠制作“你大哥他很放心将你交给六爷照顾。”红莲不禁想起承宽对她说过有关姚家之女的事,她听完除了震惊之外,更有对芝颖的不舍与爱怜,还有对六爷的执着不悔感到佩服。 姚芝颖惊愕抬眸,在对上红莲眸底的泪光时,霎时明白她必是知情了,不禁扬起一抹苦笑。 “为什么?大哥不是不赞成吗?”“你大哥把话都说明白了,六爷说自己是个福泽深厚的人,一定能保住你。芝颖,我看得出来,六爷对你是真心的,你何不试着去接受六爷呢?”红莲劝着她,真心希望能如六爷所言,能以他深厚福泽护住芝颖,否则她真不敢想象失去芝颖后,六爷和承宽会变得如何。 “接受他?”姚芝颖苦笑。“我不想害人,也不敢去赌,这个赌注太大了。”她从不认为自己会那么好运,万一赌输了,活着的人怎么办? 想到每年的生辰姑丈都会赶回来看她,那一身风尘仆仆,脸上虽是对着她笑,但眼底却总是透着深沉的悲伤。年纪尚小时她不懂,等年纪大了些,她就逐渐懂了,也为姑丈感到深深难过。 “你非赌不可。因为本王要赌,而且非赢不可。” 一道挺拔身影不知何时无声走人房内,绕过巨大山水屏风,走进内房。 “六爷。”红莲起身朝他欠身行礼,随即识相地告退。 姚芝颖一见着他,胸臆间倏地浮上一股闷气,起身离开床榻,走到他面前,水眸含倔,无惧地直视着他。 “如果我偏不想去赌呢?”“你非赌不可,因为本王要你成为本王的妻子,一辈子陪在本王身边。”乔誉双手握住她细肩,语气沉稳,铿锵有力。 “你喜欢我?”姚芝颖即使早有所感,仍是想听他亲口说。 “你以为本王会想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吗?”乔誉因她的话而黑眸泛柔,大掌轻抚她细缴的小脸。 “我怕你以后会后悔自己现在所做的决定。”姚芝颖因他的话而胸口泛上喜悦,她无法再自欺欺人,她承认自己喜欢上他了,只是仍不敢去爱。 “本王永远都不会后悔。”话落,吻上她粉唇,辗转吸吮,双臂略略使力将她紧搂入怀,不留一丝空隙,直到她气喘吁吁,这才放过她。“以后叫本王誉哥吧,别再叫什么六爷了。”姚芝颖气息微喘,小脸羞红,偎靠在他胸口,直到气息平复后,这才在他胸前抬起头来。 “誉哥,我想回雨花阁,不想住在这里。”“怎么?本王将自己的寝房让给你,你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为何不肯住下来?” 乔誉听她唤的这声誉哥,娇柔嗓音中透着一丝娇嗔,令他心情大好;还有她此刻脸上羞涩的模样,让他无法不起逗弄之心。 “我们又还没成亲,要我住进你房里,你到底有没有顾虑到我的名声啊!”姚芝颖明知他是故意逗弄她,仍是忍不住气恼地轻捶他胸口。 乔誉仰首大笑,爱极面前的娇人儿对他使小性子。 “好,别气了,本王准你回雨花阁,这总可以了吧?”话一说完,再一次将她搂人怀里;怀里的软玉温香,令他胸口涌起一股满足。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这么喜欢这个小丫头,甚至喜欢到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让她平安活下去。 姚芝颖小脸扬笑,不去多想,只想感受此刻的幸福;因为他,她有了对抗命运的勇气。 “既然身体已无恙,本王带你出府玩玩,免得真把你给闷坏了。”乔誉疼宠地笑道,因为知道怀里的人儿有多好动。 “真的?我可以出府了?那我们快走吧!”姚芝颖小脸发亮,眼里有着不容错认的欢喜,为免他改变主意,急急催促界他。 “走吧。”乔誉俊脸含笑。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会一直想宠着她,看到她开心的笑容,也就满足了。 第十四章 【第六章 一品楼是天龙城内最大的酒楼,深受皇亲贵族的喜爱。因此挑选的伙计个个聪明伶俐、眼色佳,就怕一个不慎惹恼了大人物,不仅害了自个儿掉脑袋,还会祸及酒楼。当然,一品楼的菜色绝非寻常,价钱自是高得吓人。 “六爷,请问要点些什么?”小马是一品楼里最会看人眼色的伙计,掌柜的只要看到大人物进酒楼,都会命小马负责招待。 眼前这位六爷不只身分不凡,更是一品楼的常客,每回前来都是由他负责招待。小马目光移向坐在六爷对座、模样清丽娇俏的姑娘身上;这姑娘打从一进来即好奇地东张西望,一看即知是头一次来,那脸上掩不住的开心,令她出色的容貌更加引人注目。 此刻,就见那姑娘看向二楼栏杆外的大街,不知在搜寻什么。 “芝颖,可有想吃的东西吗?”乔誉温柔地看着对座一脸发亮、一出府即像放出笼中的鸟,沿路兴奋不已的人儿。 “角黍。”姚芝颖没忘自个儿出事前想吃的东西,直到现。在都还没吃到。 “角黍?”乔誉脸上笑容加深。带这丫头来天龙城最大的酒楼,她却什么都不点,偏要吃最平常的角黍。 “是啊,我要吃上次没吃到的那家小店卖的角黍。”语气十分坚持,一定要吃到就对了。 “高峰,去买两颗角黍回来。”乔誉笑对身后的人吩咐。 “是。”高峰唇角抽动了下,认命地去买了。 小马一听姑娘居然说要吃角黍,完全无视一品楼高档的菜肴,再也忍不住地开口:“姑娘,咱们一品楼所提 供的菜色有,鲍鱼干贝炖乌鸡、白玉卤牛筋、翠丝螺肉、如意狮子头、百里东坡肉、富贵笋干元蹄、排骨蔘枣莲子汤等,每一道皆是名菜,可不是寻常百姓吃得到的。”小马如数家珍地极力推荐,想扭转她的不识货。 “多谢这位小扮的介绍,可我就是想吃角黍。”姚芝颖仍不改初衷。 一旁的乔誉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出来。的确没人踏人一品楼却想着要吃角黍,只除了他对面的人儿,可他就是喜欢这样纵容她。 “小马,就来你刚刚说的鲍鱼干贝炖鸟鸡、白玉卤牛筋、如意狮子头这三道菜吧。”“六爷,咱们一品楼的巧口酥、豆沙凉糕、椰乳炖雪蛤,要不要也尝尝看?”小马再接再厉推荐一品楼招牌甜点。 姚芝颖一听到这些甜点,水眸瞬间发亮,乔誉一见,俊脸上的笑容不觉加深。 “就来这三道甜点吧。”小马这才满意地退下,去张罗贵客要的菜肴。 “誉哥,这一品楼一看就知价格不菲,只是吃一顿饭,其实不用那么浪费的。”瞧这间酒楼光是门口那红底漆金写着“一品楼”三个大字的牌匾,还有建筑气派的三层楼,就知非寻常百姓吃得起。再看周遭的客人,莫不是一身锦衣玉袍、绫罗绸缎,非富即贵,可想而知这间酒楼的消费绝对惊人。 “本王吃得起,你不用担心价钱。”乔誉好笑地看着她东张西望,一脸心疼模样。 姚芝颖嘴角撇了撇,差点忘了这个男人的身分,他的确是该在这种地方吃饭的人,只有她这个平民百姓觉得别扭不习惯。 “颖儿,你必须习惯,以后你的身分可是本王的爱妃。”乔誉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一双柔荑,看出了她的不适应,浑厚嗓音带笑提醒她。 姚芝颖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以及那声“颖儿”给弄得小脸羞红,低垂下头不敢看他。 “等会吃饱饭,本王带你到天龙城四处走走。”她来天龙城已有一段时日,一直没有机会好好逛逛,上次违抗他的命令偷溜出来后,又被他禁足,想想也的确是委屈她了。 “好。”姚芝颖清丽小脸上笑容十分灿烂,有他陪伴,她当然开心。 乔誉黑眸灼热凝视着她的灿笑,那火热的目光,瞧得姚芝颖再次羞涩地垂下脸。 “六爷,您的菜来了。”小马动作迅速,将饭菜和糕点摆上桌,再替两人各倒了杯茶便退下。 “高峰还没回来,你先尝尝这些菜,若是合口味,就多吃一点。”带她来此用膳的本意,是要她尝尝这里的食物,可不是让她在这里吃角黍。 姚芝颖举箸夹了块卤牛筋,人口滋味令她双眼发亮,忍不住又夹了块干贝,坐在对座的乔誉笑看她开心的吃相,跟着举箸吃了起来。 就在姚芝颖吃了个半饱,高峰总算回来了。 “谢谢高大哥。” 姚芝颖高兴地接过角黍,剥开包覆的芦叶,张嘴吃了起来。米香拌炒肉块、香菇和配料,入味十足,令她吃得一脸满足。 乔誉看着她的好胃口,脸上疼宠笑容久久不散,一旁的高峰看了也替主子感到高兴。 “掌柜的,求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我已经饿了三天了。”“滚开!还不滚远一点!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万一惊扰了大爷们,可不是你担当得起的!”掌柜恼怒得把一身褴褛、上门乞讨的人给踢了出去。 姚芝颖听到喝骂声,倏地站起身,往楼下望去,正好看见掌柜将人给踢出去,一时气不过,放下吃了一半的角黍。 “誉哥,这个掌柜狗眼看人低,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你去教训他一顿。”其实她比较想自个儿下去教训那掌柜一顿,可她自知人微言轻,比不上她对座的男人说话有分量。 乔誉淡瞥了她一脸的义愤填膺,相较于她的激动,他冷静得近乎无情。 “坐下,吃你的角黍,别多管闲事。”“你”姚芝颖水眸大睁,没料到他竟会拒绝,气闷地重新落座,闷头吃角黍,却已无方才的好胃口。 见状,乔誉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她这好管闲事的性子到底是像谁啊! 她大哥姚承宽个性沉稳,哪像她性子毛毛躁躁,容不得眼下有不平之事。 “高峰,拿些银子下去给他。”乔誉口中的“他”在场两人心里都明白是指谁。 “是。”高峰旋身下楼。 姚芝颖讶异抬眸,对上他无奈的黑眸,紧抿的粉唇忍俊不禁地笑出来。 “这下可满意了?”乔誉俊脸上尽是纵容,瞧她笑逐颜开的模样,没好气地说。 想他堂堂勤王,长到这么大,何曾如此在意一个人的情绪,唯有这个丫头能令他一再破例。 “谢谢誉哥。”姚芝颖嘴甜地道谢,又有了胃口吃饭。 “快吃吧,多吃一点。”乔誉又夹了些菜到她碗里。 “好。”姚芝颖吃完一颗角黍,将剥去芦叶的另一颗递给他,转头吃他不停夹给她的菜。 待高峰去而复返,姚芝颖开心地扬手招呼: “高大哥,快坐下来吃饭。”瞥见刚好送菜到前桌的小马,急忙吩咐:“小扮,再来一碗饭。”“高峰,这里没外人,坐下吃吧。”乔誉看出他的犹豫,遂出声。 “谢六爷、姚姑娘。”高峰唇角扬起,坐了下来。 一顿饭,三人吃了近一个时辰,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熙来攘往的大街上,姚芝颖一手拿着糖葫芦,一双水眸好奇地看着两旁的店家或贩卖物品的小贩。 好几次险些被人撞到,全靠她身旁负手看似悠闲、实则注意着她一举一动的乔誉及时护住她,才没让她被撞倒。 “誉哥,这天龙城里什么都贵,就连糖葫芦也比梧桐城贵。”姚芝颖轻皱俏鼻,对着身旁男人抱怨后,咬了口糖葫芦。 乔誉黑眸含笑,大掌轻抚她一头柔滑青丝,愈来愈觉得自己今日是带女儿出门,而不是未来的妻子。 “这里是帝京,自是不可与一般城镇相比。”闻言,姚芝颖水眸不悦地斜睨他一眼。 “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有藐视的意味。”乔誉脸上笑意再加深。“待会若是看到喜欢的东西,千万别像方才买糖葫芦时那样对着人家喊太贵,再贵本王都付得起。”姚芝颖经他提醒,想到方才买糖葫芦时,她一听到卖价竟足足比梧桐城贵上一倍,下意识就喊出“卖得太贵,是土匪吗?”那小贩当场脸都绿了。 还是乔誉赶紧给了银子,拿了支糖葫芦拉着她快走。 两人身后的高峰似也想起了方才的糗事,忍不住唇角抽动。头一次看到六爷近似落荒而逃,而他跟在两人身后,也被那小贩瞪了几眼,这可是他和六爷头一遭难忘的经验啊。 “还是梧桐城好,物美价廉。”姚芝颖撅嘴啐念。 乔誉警告地轻哼,不爱听她说出这种话来。天龙城可是她未来的家,她必须习惯这里才行。 第十五章 姚芝颖默默地转过头,不敢看向身旁变脸的男人,目光瞥向一间位于转角的店铺门口,那儿似有人起了争执。 她眯眼细瞧,那名衣衫褴褛的男人不正是在一品楼用膳时所看见的男人吗? 不禁好奇地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这位小扮,我只有这些银子,我娘正病着,求求你们大发慈悲,救救我娘。”被赶出来的男人双手合十,苦苦哀求着面前双手插腰、一脸嫌恶的伙计。 “去去去!我们这里是药铺,开店做生意的,没钱还来抓什么药!”伙计毫不客气地推人,男人险些被推倒在地,身后一股力量及时扶住他。 “你没事吧?”姚芝颖快一步地扶住他,让他免于摔倒的丑态。 “多谢姑娘。”男人站稳脚步,回身拱手道谢,当瞧见姚芝颖身后的两个男人,惊喜地认出人来。“这位好心的大爷,又遇见你了,多谢你给我银子,让我有银子买吃的给我娘。”“你要谢的不是我,是我家夫人,是她好心要帮你的。”高峰看向他身旁的姚芝颖;在他心中,早认定她是未来王妃了。 男人看向身旁的女人,拱手真心道谢:“多谢夫人相助。”“这位公子,你是从外地来的吗?”姚芝颖瞧他虽一身褴褛,看似疲累,但看他面相和谈吐又不致太粗俗,遂好奇地问。 “在下王宏,本带着娘亲打算前去梧桐城,没想到在途中遭抢,娘亲又染病,才会落得如此窘境。”王宏想到一路上的遭遇,不禁感慨地说。 “你说你娘病了,现在人在何处?”姚芝颖转头问着身后的乔誉:“誉哥,我们帮帮他好吗?既然帮了人,总不能只帮一半吧?”乔誉轻颔首,黑眸瞧向面前一脸欣喜、不敢置信的王宏。 “你们现在落脚何处?”“王宏感谢两位的大恩大德。”王宏拱手弯身朝两人道谢。“我们母子目前栖身在城外三里的一间破庙里。”“高峰,叫上大夫。”既然身旁的人儿那么爱管闲事,那他今日就大发善心,送佛送上天吧。 “多谢恩公!”王宏不敢置信自己的好运;这一路上他尝尽了人情冷暖,没想到在这天龙城会遇上如此善心之人,不禁感激得直道谢。 高峰叫上大夫后,迅速回府驾了辆马车,带着一行人至城外。王宏直到此时才知自己遇到的贵人竟是勤王,心下除了震惊,更是感恩。 一行人到了城外破庙,大夫在替王大娘把脉后,确定是染上风寒;好在行前已知破庙里不可能有药炉,已将器具带全,大夫在看诊后,就到破庙外煎药。 “阿宏,你带来的这些人是谁?”王大娘咳了几声,好奇儿子打哪带来这些人,看这三人的穿着打扮皆非寻常人家,又有钱请大夫来替她诊治。 “娘,这两位是勤王与勤王妃,是他们好心帮我们的。”王宏扶起娘亲,向娘亲介绍自己遇上贵人相助。 王大娘一听,赶紧拉着儿子跪下磕头。“多谢勤王和王妃相助我们母子。”“王大娘,快请起。其实我还不是勤王妃,叫我姚姑娘就好。”姚芝颖连忙上前扶起她。 “夫人,您不是”王宏纳闷地看着她和乔誉,他明明听另一恩人说她是夫人。 “她是本王即将过门的妻子。”乔誉淡声解释。 “姑娘,你姓姚?”王大娘突然捉住她的手,细看她的面相。 “是啊。”姚芝颖扶着她坐到铺好的竹草上。 “咳咳。”王大娘又咳了几声,目光仍不离她脸上。“姚姑娘可是天龙城人士?”“不是。我世居梧桐城。王大娘,为何有此一问?”姚芝颖好奇地看着突然面露激动的王大娘。 “莫非姚姑娘是出生在梧桐城,有行善世家之称的姚家米行?”姚大娘双手握住她一双手,神情激动地再问。 这回换姚芝颖水眸大睁,来回审视着目光激动复杂看着她的王家母子。 “正是。”王大娘再咳了几声,得到确定答案后,忍不住落下泪来。她的反应吓坏了姚芝颖,连忙拿出怀里的绢帕替她拭泪。 “王大娘,你这是怎么了?”目光看向一旁低垂着头、脸色黯然的王宏。 “对不住,姚姑娘。”王大娘突如其来的一声道歉,更令姚芝颖一头雾水,身后的乔誉剑眉紧皱,上前一步。 “大娘何出此言?”这句疑问是乔誉替姚芝颖问的,因这对母子的反应委实怪异。 “这声对不住,是替我先祖说的咳咳”王大娘说没几句又难受地咳了起来。 “王大娘,你可以说清楚一点吗?我都被你给弄糊涂了。”姚芝颖心底莫名浮起一股诡异,王大娘的话似透出某种不寻常。 “接下来由我来替我娘说吧。姚姑娘,其实我们母子此行赶往梧桐城,为的就是要找你。敢问姚姑娘十九生辰是否将至?”王宏目光直视面前的姚芝颖,没想到助他们母子之人,竟就是他们急欲寻找之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闻言,姚芝颖脸色微变,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乔誉身旁。 “你们到底是谁?”“王家先祖曾对姚家下了血咒,害姚家世代之女皆活不过十九,今日我们母子正是为了破咒而来。”姚芝颖浑身一震,小手不自觉握住乔誉的大掌,乔誉反掌紧握住她的,神情严肃地代她开口。 “把话说清楚。要如何破咒?你们又为何要帮这个忙呢?”“王家先祖在对姚家下了血咒后,因为血咒的力量太过阴毒,被下咒的对象又非一般人,而是积善世家,因而终遭反噬到己身,可谓害人害己。王家一脉,个个不是病弱,就是难以成材。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自己种下的因,合该由王家人亲自解除,从此互不相欠。” 王家世代以来,男丁蚌个不是病虚体弱就是难以成大事,经族老们推断,必是与血咒有关。 族老们夜观天象,知道老天无法再漠视积善世家遭此恶运。这一代姚家女命中注定有段奇缘,也是破除血咒的转机,因此才派他们母子走上这一趟。 “那要如何破咒呢?”姚芝颖心中的激荡难以形容,困扰姚家世代的血咒真能在她身上破除?她真的可以和乔誉在一起?小手不自觉地紧握住他的大掌。 王大娘从怀里拿出一块沾有血迹的八卦玉佩,王宏伸手接过,上前躬身递给姚芝颖。 “姚姑娘,这块玉佩上的血迹聚集了我们族老所下的力量,可破除百年血咒。但族老要我带话给你,你今年仍有个大劫是避不过的,并不会因血咒破除而消除;可你命中注定有段奇缘,虽不知这奇缘会如何助你,但只要你秉持善念,绝对可以改变命运重获新生。至于这个血咒,既是王家先祖所下,王家已向老天忏悔,自行破解了这段恶缘,从此王、姚两家互不相欠。”王宏最后一句话说得坚定铿锵。这互相伤害的血咒就到此为止! 此刻,姚芝颖看着手中的八卦玉佩,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一时情绪激动,难以成言,水眸泛泪地投人乔誉怀里,紧紧抱住他。 “你方才所说的大劫,可有法子破解?”乔誉脸色凝重地问。 “我们并不知晓破解之法,族老们只说姚姑娘命中注定的奇缘可助她重获新生。”王宏也不明了族老话中之意,只是负责转述。 “看来老天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才会让我们不用白跑梧桐城一趟,就仆这里遇上我们要找的人。今日我们母子承了你们的情,只能说终是我们王家欠了你们姚家。”王大娘感慨地说。 “王大娘,你身子病着,要不我们安排你们住客栈,也好过住在这破庙里。”姚芝颖待心情平复后拭去脸上泪水,开口道。 “不,我们不能再欠姚姑娘恩情了。待老身病好,即刻返回家乡告知族老们已完成使命,姚姑娘请回吧。”王大娘咳了几声,婉拒她的好意。 此时,大夫煎好药端了上来,乔誉于是扶着姚芝颖朝两人告辞。在两人走出破庙后,高峰受命返回,递给母子俩一袋银子,随即离开。 王大娘看着手中的一袋银子,咳了几声,叹了口气,对着身旁的儿子说:“族老说得没错,此行不仅可解除两家几百年来的宿怨,但到最后仍是我们王家欠了姚家。”圆月如镜,星子在泼墨般的穹苍中隐隐闪烁。 第十六章 厢房内,姚承宽细瞧手中沾有血迹的八卦玉佩,一面听着小妹述说今日午后所发生的事。 “大哥,所以我们姚家自此真的摆脱血咒了吗?可我今年的大劫又是什么呢?”姚芝颖话里有着不安。王家母子带来的信息,令她忧喜参半。 姚承宽目光自玉佩上收回,注视着坐在身旁、一脸惶惶不安的小妹,谨慎地将八卦玉佩交还给她。 “无论如何,你今年一切都得小心。”他慎重交代。 姑丈要小妹往南行以求得生机,现在遇上前来解除血咒的王家母子,然而血咒破除,却又带来令人不安的消息。 “要告诉爹娘这件事吗?”“我明日会修书派人送回梧桐城。”姚承宽直视小妹,严肃地叮咛:“芝颖,若是六爷向你求亲,必须在明年,你懂吗?”姚芝颖脸色微变,粉唇扬起一抹苦笑。大哥的担忧,如她一般。 “我明白。”姚承宽瞧着她低垂脸庞那苦涩落寞的神情,忽觉自己方才的话显得有些无情。如果今日换成是承翰在这里,一定能好好安抚'减轻她的不安,而不是像他太过理智以致显得无情。 “我不是个好大哥。”他突如其来一叹。 姚芝颖讶异抬眸,对上他复杂的目光,瞧着他突然起身,负手走到敞开的窗下。 “芝颖,我从小就很喜欢姑姑。印象中的姑姑很疼我,是个十分温柔善良的女子。她出事前,曾对我诉说过她对血咒的不安,可每回瞧她和姑丈在一起,那开心美丽的笑容,总让我不由得在一旁祈祷着血咒不会降临在她身上,但它仍是发生了。芝颖,你长得太像姑姑了,每见你一次,就会让我想起她来,失去亲人的那种痛,我不想再尝了。所以我刻意对你疏远、漠不关心,但毕竟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又怎能狠心做到不闻不问呢? 大哥真心希望血咒真如王家母子所言已解除,而你今年的大劫能平安度过。”姚承宽首次对小妹坦承自己从小到大对她冷淡以待的原因,不是不疼爱,而是怕付出太多,终究会伤心至极,所以宁愿不去爱。 “大哥”姚芝颖水眸含泪,愕然以对。她从小就知道大哥刻意疏远她,对她总是冷冷淡淡、严厉不假辞色,因此她从小就敬畏他,和大哥不亲,没想到原因竟是这样。 大哥并不是不疼她泪水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别哭了。若是被六爷看到,还以为我在欺负你,你现在的身分可是不同了。”姚承宽连忙走到小妹身旁,弯下身躯,亲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那俊秀脸上的疼爱神情是姚芝颖从未见过的,泪水不禁掉得更凶。 “本王可不许你欺负本王的爱妃。”蓦地,房门被推开,走入一道高大身影,在瞧见哭成泪人儿的姚芝颖时,剑眉紧拧,黑眸锐利地扫向姚承宽。 “既然六爷来了,我就先离开了。”姚承宽无惧他警告的目光,在与他擦身而过时,停下脚步。“芝颖尚未过门,孤男寡女在这深夜里,还请六爷自重。”乔誉黑眸微眯,瞪着他离去的身影,大步走到姚芝颖身旁,将哭成泪人儿的她搂入怀里,软声轻哄。 “为什么哭?是你大哥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吗?”“没有。”螓首在他怀里摇了摇,一双藕臂紧抱住他的腰。“我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大哥是疼我的,他不是不喜欢我。”说完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乔誉叹了口气,落座她身旁,将她抱坐在大腿上。 “既然知道你大哥是疼爱你的,应该开心才对,怎么反而哭了起来呢?乖,不哭了?”此时,乔誉忍不住在心底咒骂姚承宽在她心底的分量,好个手足情深,令他不由得吃味起来。 “你不懂。”螓首在他颈窝里轻摇,小手不满地轻捶他胸口。 “好好好,你别再哭了行吗?”乔誉耐着性子继续轻哄她。 “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因为我是女子,背负着姚家血咒,所以大哥讨厌我,总是对我严厉不假辞色。在远处看到大哥,我都会没用地自动闪躲,就怕遇到他,就连这次家人要我来天龙城找大哥,其实我心底也是十分不情愿的。万万没想到大哥竟是这么疼爱我,只是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原来她一直误会了大哥。 “本王可从没怀疑过承宽对你这个妹妹的保护疼爱之心。你失踪时,他焦急地请求本王协助;还有本王将你抱进本王房里,他杀气腾腾找来,命本王放了你,对你的保护之情,可是不容错认的。好了,别在本王面前为了另一个男人哭,即使那人是你大哥也一样。”乔誉大掌温柔地拭去她娇颜上的泪水,他得承认自己不是个有度量的人。 姚芝颖被他认真严肃的神情给逗笑了。这男人的醋劲未免太大了吧,可他的话却令她心中一暖。她发觉自己愈来愈习惯他的碰触,以及有他在身旁,如果她命不该绝,她想和他厮守终生。 乔誉瞧怀里的人儿破涕为笑,一双水眸似含情凝视着他,令他黑眸变得深沉,情难自禁,俯身温柔地吻住她,唇舌勾缠间,将她抱起往床榻走去。 当高大厚实的身躯压上她柔软的娇躯,姚芝颖瞬间有几分清醒,双颊绯红,水眸动情地注视着伏在身上的男人。 “誉哥”娇软的嗓音轻唤,仿若似有若无的情挑,小手抚上他俊逸的脸庞。 乔誉黑眸灼热地锁住身下长发披散、娇颜诱人、水眸含情的人儿,再也不想克制,唇舌重新攫住她的,一双大掌在她娇躯上点火。 当两人衣衫尽褪,厚实高大的身躯压上她白晰柔软的娇躯,一场激情缱绻的火热缠绵即在房内展开,且燃烧一整夜。 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伴随着浑厚朗笑声,不时从风月亭传出。 那朗笑声令勤王府的奴仆皆错愕地拉长耳朵。众人何曾听过向来喜怒无常的六爷有这样开怀的畅笑声,可这笑声连着几日不时响起,令众人不免猜测勤王府是否喜事将近了。 “承宽,你怎么了?为何皱眉?”红莲注视着身旁的男人,再转望向风月亭内依偎的两人。这几日,乔誉和芝颖几乎是形影不离,也让众人见识到芝颖对乔誉有多大的影响力。 “没什么。”姚承宽目光微敛,转身往青石板小径,大步走出月泉阁。 “承宽,你到底在担心什么?”红莲追了上来,走在他身旁,不解他的忧心从何而来。“芝颖的血咒不是已解除了吗?莫非你在担心王家母子所说的大劫?”姚承宽停下脚步,旋身站在月泉阁的月洞门前,此处仍可听到里头不时传来的笑声,这是芝颖来到勤王府前从未发生过的事。 “认识六爷那么多年,我从未见过他这么快乐。”“六爷快乐不好吗?承宽,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 红莲总觉得身旁的男人自从芝颖来到勤王府后,就变得心事重重。 姚承宽目光移向身前一脸担忧看着他的人身上,俊秀脸上扬起一抹笑,大掌轻抚她的脸。 “时间过得真快,还记得咱们三人在梧桐城初识,可这一晃眼,就过了六年了。”“是啊,还记得那年我得知六爷又要去梧桐城探望他姨娘,知道他姨娘身子骨不好,自告奋勇要去帮忙看诊,实则是想趁机一游。哪知一到那,去逛个市集,钱袋即被贼人所偷,在追赶贼人途中还拐伤了脚,多亏了你仗义相'助,不仅帮我追回钱袋,还送我回客栈。更没想到你会和六爷一见如故,竟变成了好友,还在四年前答应他到勤王府当总管。”红莲回想往事,忍不住笑开来。 “初识时,我的确不知乔誉的身分竟是勤王;也没料到咱们两人会因这意外而结缘进而定情。”姚承宽含情看着身前人儿。 “承宽,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在担心什么?”红莲瞪了他一眼,差点被他给转移话题。 “我只是莫名感到不安而已。”姚承宽叹了口气,见蒙混不过,只好老实告知了。 “不安?为何?”红莲捉住他的手,执意要问个清楚。 姚承宽目光不由得又望进月洞门里,那深幽的眸底透着复杂。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解释;姑姑出事前,我也是莫名有这种感觉,这种无法言谕的不安,令我坐立难安。”他怕,怕自己的预感成真。 “承宽,你别吓我。”红莲脸色刷白,双手握住他的大掌,再次确认:“血咒不是解除了吗?还是芝颖今年的大劫令你不安?” “我不知道血咒是否真的解除了,我只能希望是;至于芝颖的大劫,的确令我忧心。”姚承宽只能在心底恳求老天不要那么残忍,在解除姚家百年血咒后又不肯放过小妹。 红莲也被他的话搞得莫名不安起来,陡然抱住身前忧愁的男人,安慰他的同时也安慰自己:“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姚承宽眸底一暖,双手紧抱住她,庆幸此刻有她陪在自己身边。 “红莲,你怕吗?怕我们姚家的血咒而不敢嫁给我?”“我才不怕!”红莲在他怀里抬头,秀丽脸上扬笑。“我就偏要生女孩。”她就不信老天爷会那么不长眼,无视姚家世代所遭受的苦难。 两名丫鬟适巧经过月泉阁门口,瞧见搂抱在一起的两人,又听到红莲的大声宣告,皆掩嘴低低窃笑离开。 红莲羞窘得连忙放开手,就在她想离开时,又被身前男人给拉回怀里。 “现在才知道害羞太迟了。”姚承宽取笑,俊秀脸上的笑容令红莲一时瞧痴了。 “承宽,我喜欢看到你的笑容。”红莲脸上染上羞意。 姚承宽笑着,将怀里人儿紧紧搂抱住。此刻他不愿去多想令他忧心的问题,只想感受两人一起的温暖。 “咳、咳。”高峰奉命前来找姚承宽,哪知他就在月泉阁门口,还上演难得的亲热戏,若不是六爷正等着,他还真不想打扰这对鸳鸯呢。 姚承宽转头看到一脸戏谑的高峰,红莲这才羞窘地迅速推开他、背转过身。 “姚总管,我无意打扰两位,而是六爷有请,还请两位一同进来吧。”高峰极力忍笑,开口道。 “知道了。”姚承宽上前牵住红莲的手,一同走进月泉阁。 第十七章 风月亭内,乔誉一手支颐,一手占有地搂住身旁人儿的纤腰,黑眸温柔地看着她的笑脸,听她述说在梧桐城的趣事。 “誉哥,我从小到大爬树的本事可是第一的,好几次躲在树上,喜鹊都找不到。话说回来,咱们第一次在桐花林里相遇,那时我正在树上打盹,若不是被你吓着,才不会摔落树下,有机会我们再去桐花林走走。”姚芝颖说得十分得意,也想起两人的初遇情景。 “好。本王的小猴子。”乔誉笑得戏论。 “誉哥!”姚芝颖不满地娇斥,小手轻捶恶劣带笑男人的胸口。他不逗弄她很痛苦吗?“对了,为何你当时会出现在桐花林,且连着两天呢?”乔誉瞧她娇嗔不满的模样,心情大好,畅笑出声,置于她纤腰上的手臂一使力,将她顺势搂入怀里。 “本王的姨娘住在梧桐城西市永康巷内,寡居多年,一直不愿随本王住在勤王府里。姨娘自小对本王疼爱有加,母妃过世早,本王自是有责任照顾姨娘,因此每年都会去探望她。那时本王意外发现那处桐花林,没想到会在那里遇上了你,你的直言无畏令本王印象深刻,连着两天戏弄你,本打算在第三天问出你的名字及家住何方,可姨娘却在此时突然病情加重,最后仍是不治。在处理完姨娘的后事后,本王曾回到桐花林,不过却没再遇到你,加上在梧桐城停留太久,天龙城有要事需我处理,便赶着离开了。没想到这次换你来到天龙城,可见你注定是属于本王的。”乔誉得意地在她脸上落下一吻。 姚芝颖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螓首偎靠在他颈窝,脸上笑意在看到正由青石板小径往风月亭走来的大哥时,急忙推开抱住她的男人,正襟危坐地端坐好。 乔誉剑眉微拧,不满怀里的软玉温香突然抽身离开,在瞧见她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时,眉头皱得更深,还来不及问是何因,身后即传来声音。 “六爷。”姚承宽踏入亭内,瞥了妹妹一眼。在踏进风月亭前,两人目光短暂接触,妹妹即吓得推开抱住她的乔誉。 几天前的夜里,他把自己的心结说开了,虽然兄妹俩的互动大有进步,但妹妹下意识的反应显示仍十分在意他这个大哥,也难怪乔誉此刻眯眼不悦地瞪他了。 “来啦。”乔誉不悦地微眯黑眸,扫了他一眼,再转头看向身旁朝他笑得一脸讨好的人儿,没好气地说: “坐下吧。”“大哥、红莲,尝尝这些点心,是誉哥命人去贵死人的一品楼买回来的。”姚芝颖仍觉得一品楼坑人,但谁教身旁男人有的是钱。 红莲也不客气,捻了块巧口酥吃了起来,再喝了口姚芝颖倒的香茗。 “不知六爷找我来所为何事?”姚承宽对桌上的糕点毫无兴趣,也不认为乔誉会特地找他来吃糕点。 “承宽,本王就直说了。俗话说长兄如父,本王打算尽快将芝颖迎娶进门。”两人已有夫妻之实,他对芝颖的喜爱与日倶增,想名正言顺地拥有她,让她再也不用顾忌别人的眼光而像方才那样推开他。 此话一出,姚家兄妹愀然色变,那模样绝称不上喜悦,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乔誉说的是什么恶耗。 “怎么?你不同意?”乔誉注视着面前低垂着头、脸色变得严肃的姚承宽,俊脸一沉。 “不是不同意,而是恳请六爷等到明年过后再提这桩婚事。”姚承宽抬头,双目无惧地直视着他。 “本王为何要等到那时?你们担忧的血咒不是已解除了吗?若是担心芝颖今年的大劫,本王绝对会滴水不漏地护她周全,现在本王只想尽快迎娶芝颖进门。”乔誉沉怒的黑眸转瞧向身旁低垂着头、不发一语的人儿身上“芝颖,你怎么说?”“誉哥,这婚事可否年后再谈?”姚芝颖抬眸对上他含怒的黑眸,仍是鼓起勇气地开口。 乔誉黑眸深沉注视身旁的人儿许久,高大身形倏地一起,瞥了兄妹俩一眼。 “随便你们!”撂下这句怒气腾腾的话后,甩袖大步离开。 亭内氛围骤变,姚家兄妹脸色沉重,红莲明白兄妹俩拒婚的原因,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去他的姚家血咒!去他的命中大劫! 乔誉面容阴郁地仰首喝下一杯酒。 她就真的那么没有勇气、那么害怕吗? 将已空的白玉酒杯再斟满,仰首再喝。 偏偏他又无法怪罪于她,只因他明白她心底有多不安;想他这个向来恣意妄为的勤王,在面对她时,却只能一再妥协,就是见不得她有一丝委屈。无力地叹了口气,再斟满酒杯,仰首再喝。 “咳咳。”对座的当今皇上乔飞深觉自己若再不出声,定会被人漠视到底。 “六弟,朕找你来,可不是要看你猛灌酒,一句也不吭。”两人此刻身处御花园六角亭内,他命人找来乔誉,可这小子一踏进御花园,脸色却阴鸷得吓人,接着就猛灌酒,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皇兄找臣弟来有何要事?”乔誉似乎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不过依然一脸阴沉。 皇上叹了口气,心底不免好奇到底是何人能让一向喜怒无常的六弟,明明看似怒气勃发,却只能逼自己隐忍,借酒消气。 “到底是何事令你如此生气?”“没事。”乔誉咬牙闷道。 见状,皇上心下更加好奇了,瞧六弟宁可委屈自己也不肯说出来,到底是何人有这个能耐?莫非是那位姚姑娘?如果是的话,希望他接下来所说的话不会令六弟变脸。 “六弟,朕今日找你前来是有一事,太后希望你能答应。”“何事?”乔誉眉眼未抬,又替自己斟了杯酒,仰首喝下。 “太后希望你能娶蒋太师的女儿蒋馨。”闻言,乔誉黑眸眯起,放下手中的酒杯,语气不快道: “臣弟以为这事早拒绝过,臣弟要娶的人唯有姚芝颖一人。”皇上苦笑,早已料到他的反应,但碍于太后所托,不得不开这个口。 “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何况你贵为皇室子弟,蒋馨朕也瞧过,知书达礼,容貌姣美,性情娴淑,虽然不似姚姑娘直爽、落落大方,但也别具风情,是个很不错的姑娘。”“谢皇上和太后的好意,臣弟无意享这齐人之福。”他此生要的女子只有一人。 皇上为难地皱紧眉头,怎么他的这些兄弟个个皆是痴情人,令他不得不把话给说开来。 “六弟,朕就明说了。娶妻不娶姚家女,这是在梧桐城流传、老少皆知的事,可别告诉朕你并不知情。”乔誉黑眸危险地眯起,目光鋭利如剑,扫过皇上身后的常喜,常喜连忙低垂着头,身子一颤,后退数步。 “皇兄从何得知此事?”“看来你是知情的,那就不能怪太后和朕操心了。朕知道你心系姚姑娘,并未阻止你娶她,只是希望你能多娶一人,好让太后和朕安心。”皇家子弟怎能迎娶薄命之人,且又是遭人下血咒的家族,岂不是令皇室蒙羞。 可他心知六弟脾气有多硬,也亲眼见过六弟与姚姑娘相处的情形,明白不可能叫他放弃,只好退而求其次希望他能多娶一人,好为皇室开枝散叶。 “这是臣弟的终身大事,多谢皇上和太后的关心,臣弟在此重申,此生只娶姚芝颖一人,盼皇上和太后成全。”乔誉语气慎重,毫不退让。 “六弟是存心让朕和太后担心吗?”皇上此时也面露不悦。 乔誉黑眸无惧地直视皇上。“敢问皇兄,若是你叫七弟再娶一女,皇兄该知七弟会有何反应,何况是臣弟呢?”皇上遭乔誉这一问,还真是回不了话。 七弟乔毅对唐婉婉十分痴心,即使分离了五年,且不知她是否尚在人间,仍是无法再接受其他女子。幸好最后失而复得,重得所爱,否则七弟这一生只怕会孤寂终老。 “罢了!朕不管了。”皇上这会也有些赌气,气闷地仰首喝下一杯酒,谁叫自个儿兄弟个个皆是痴情种。 “谢皇兄成全。”乔誉直到这时脸色才稍霁。 “常喜,还不把东西给呈上来!”皇上陡然一喝。 身后的常喜连忙恭谨呈上由楠木制成的木盒,再躬身退下。 皇上打开盒盖,让乔誉看清里头置放在丝锻锦布上的青玉盘龙玉镯。 “这是青龙镯。国师在你小时曾为你批命,完后交给先皇这个青龙镯,言明日后若你遇上喜欢的女子时,必须让那女子戴上这个玉镯。此青龙镯汇集了皇室的福泽贵气,有镇魂保命之效。这是国师一再叮咛的话,今日看来,国师还真是未卜先知。这青龙镯你拿去给姚姑娘戴着吧,希望咱们皇家的福泽可保她一命。”乔誉闻言大喜,接过青龙镯,心想有了此玉镯,相信更能让芝颖放心,不再那么惶惶不安了。 “多谢皇兄。” 第十八章 【第七章 “小姐,你还在看那块八卦玉佩啊?”喜鹊踏入房内,双手端着托盘,托盘上是她辛苦熬了一个时辰的鸡汤。 小姐自六爷午时离开到现在一直闷闷不乐,也没丝毫胃口。 她去熬鸡汤前,小姐就直盯着手中的八卦玉佩,一个时辰后,她熬好鸡汤,小姐还是维持这个姿势。这对向来好动的小姐来说可是很稀有的事。 “他回来了吗?”姚芝颖语气中有丝期待,目光仍是不离玉佩。 “六爷还没回来,不过听说是皇上找六爷进宫,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喜鹊将一盅鸡汤摆放在桌上,舀了一小碗,放到她面前。 闻言,姚芝颖水眸一黯。誉哥自风月亭气冲冲离去,即被皇上召进宫,直到现在都过了晚膳时间了还没回来,一想到他气怒离去的背影,她就不由得胸口一紧。 “小姐,你午膳、晚膳都没吃,好歹喝些鸡汤,免得饿坏身子。”“喜鹊,我是不是很不知好歹,竟然拒绝这桩婚事?”姚芝颖苦笑,拇指轻抚八卦玉佩上的血迹,水眸泛着忧愁。 “小姐,你不是拒绝,只是推延而已。六爷如果懂你的心,就应该体谅你才对。”喜鹊径自坐到她身旁,再把盛好的鸡汤推到她面前。 午时,六爷气怒离开,她守在风月亭外,也替小姐捏一把冷汗,更何况是当事人,心里一定更加难受了,瞧 一向开朗的小姐此刻忧伤的模样,喜鹊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喜鹊,我突然很想念爹娘,想回梧桐城去。”她长到这么大,从来不曾离家那么久,此刻她好想念疼爱她的爹娘和二哥,她不想再留在这里了,她想回家。 “小姐,不行啊!”喜鹊瞧她沮丧的模样,心下一急,脱口道:“小姐,你都已经是六爷的人了,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走啊,更何况六爷不是不想负责,而是太想负责了。六爷不可能让你离开的!”喜鹊急得捉住她的手,极力劝阻。 姚芝颖小脸一红。她和乔誉之间的事,只有喜鹊清楚,也难怪她会如此激动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如果我过得了今年,再请誉哥到梧桐城来提亲,现在的我,只想先回家。”她心意已决,打算明早就起程回梧桐城。 蓦地,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乔誉俊脸阴鸷得骇人,一双黑眸锐利如刃,射向低垂着头的人儿。 一身形于外的怒气,令坐在姚芝颖身旁的喜鹊吓得惊跳起来,迅速闪到角落去,打算趁隙离开。 “你在说什么傻话!本王不可能让你离开的!”乔誉怒气勃发,俊脸铁青,忍不住朝她低吼,喜鹊吓得腿软,连滚带爬逃离现场,就怕晚了会遭殃。 姚芝颖被他盛怒的模样及吼声给吓着,清丽小脸满布惊惧,含泪的水眸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委屈地低低啜泣。 乔誉一见着她落泪,即使有再大的怒火也瞬间熄灭,挫败地低咒了声,大步走上前将她搂入怀里。 “有什么好哭的,该哭的是本王才对,想要娶的王妃竟然想逃跑。”乔誉恶声恶气,双臂却温柔地将她抱起,落座的同时,将她抱坐在大腿上,大掌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你对我凶,你吼我”可怜兮兮地抬头,水眸含泪,指控地注视着他,委屈地啜泣。“从小到大,连大哥都没吼过我,可是你吼我,对我好凶,我要回家,我要回梧桐城去。”“不准。”乔誉一脸凶狠,却不敢再对她大声说话,将她小脸按人怀里,安抚轻哄:“谁叫你说出要回梧桐城的话,本王不爱听。好了,别再哭了。”哄到最后,语气转为乞求;她哭得他一颗心紧拧,遇上她,他真是认栽了。 姚芝颖被他软声轻哄了好一会,才缓缓止住泪水,小脸故意在他胸膛上磨蹭,将满脸泪水鼻涕往他身上抹。 乔誉只能苦笑,任由她小小的报复。 “别再提离开的事了。如果你真那么不安的话,就依你们兄妹吧,明年本王再去梧桐城提亲,可你必须留下来,不准离开本王。”乔誉妥协地叹了口气,不想再为此事令两人闹得不愉快了。他喜欢看她笑,反正她早已是他的人了,名媒正娶只是早晚的事,他就委屈自己等到明年吧。 姚芝颖讶异地在他怀里抬头,瞧见他俊脸上的温柔深情,小脸绽开灿笑,一双藕臂主动抱住他的脖颈。 “谢谢你,誉哥。”水眸隐隐泛着感动的泪水,注视着深情凝视她的男人。 “可别又哭了。本王一定要你开开心心,所以本王愿意等。这只青龙镯就是本王给你的信物,代表你是本王的人,不准你拿下来。”说话的同时,将青龙镯套进她左手腕。 “青龙镯?” 姚芝颖好奇地细瞧左手腕上的玉镯,上好的青玉上头浮雕着龙身,精巧的雕工更衬得此镯不凡。 “皇兄说此镯是国师在本王小时交给先皇的,交代日后要转给本王喜欢的女子,国师未卜先知的能力是我朝以来最厉害的,可惜自他之后已无人可担此重任了。”乔誉感叹国师曾为各皇子批命过,其所批命格十分神准,曽说过七弟乔毅情路坎坷,所幸最终能柳暗花明;至于他则是福寿双全,可庇护身边的人,才会留下这只青龙镯给他。 姚芝颖听他这一番解释,更加好奇地审视青龙镯。冰种花青翡翠玉镯质地通透玉润,最令人惊叹的是浮雕龙身盘踞整个镯身,衬得此镯价值不菲。 “这青龙镯我很喜欢。”姚芝颖爱不释手地欣赏着。 “本王以此青龙镯下聘,明年迎娶你,到时本王绝不接受拒绝。”乔誉俊脸含笑,浑厚嗓音笑中透着不容错认的警告。 “民女遵命。”姚芝颖笑容羞煞,鼓起勇气主动吻上他的唇。 乔誉将怀里人儿紧紧抱住,不容一丝空隙,缠绵深情地索吻,再抱起柔软的娇躯走向床榻。 “六爷,沈贵将于三日后处斩,乾坤双煞目前仍然没有消息。”高峰朝负手伫立在窗下的高大身影报告。他率领精卫军日夜搜索天龙城,却毫无乾坤双煞的行纵,想那两人该是不在城内才是。 “安排好人手,若是他们胆敢来劫,刚好一并将两人擒下斩首。”乾坤双煞作恶多端,一日不除,始终是祸害。 “是!”高峰拱手领命。 叩叩。陡地,书房门外传来叩门声。 高峰眉头一激,暗忖哪个人如此大胆,竟敢于六爷在书房时打扰。目光瞥向已转身的六爷,就见其俊脸含笑,他讶异地双目大睁,瞬间明白来人是谁了。 “进来吧。”乔誉开口。 门被推开。一如高峰所料,来人正是姚芝颖,就见她双手端着托盘,清丽脸上含笑。 “高大哥,你也在啊,正好和誉哥一起尝尝我亲手做的桐花饼。”姚芝颖将托盘摆放在书桌一隅。 这个动作又令高峰眉头再次皱起。要知道六爷除了严禁下人当他在书房时不得来打扰,就连这张由黑檀木制成的书桌也十分爱惜,可姚芝颖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将点心摆上书桌,让高峰下意识地瞥了乔誉一眼。 果然,就见乔誉剑眉微挑,却没有出声,只大步走来。 “桐花饼?”乔誉看着那青花瓷盘上头盛放着几个桐花形状的饼。 姚芝颖轻颔首,捻了块桐花饼凑进他嘴边。 “誉哥,尝尝看,内馅是乌豆沙,不会太甜的。”乔誉黑眸含笑,注视着她期待的小脸,虽然不嗜甜食,仍是张口咬下她喂的桐花饼。 “好吃吗?”姚芝颖水眸期待地看着他。 “还不错。”乔誉再张口咬下她手上的半块饼。这桐花饼的确不会太甜,吃起来也顺口,加上又是她亲手喂,他自是没理由不吃。长臂一伸,将身前人儿搂人怀里。 “高大哥也尝尝看。”姚芝颖小脸微红,但并未推开他的搂抱,仅催促着一旁面带微笑、看着两人互动的高峰。 “那我就谢过了。”高峰拿了块桐花饼吃了起来,觉得味道还不错,算合他的口味,边吃边点头,十分捧场地连吃了几块。 “好了,高峰你先退下吧。”乔誉眼见高峰快将芝颖做给他的桐花饼吃完,不悦地开口赶人。 “是。”高峰眼看主子沉下脸色,连忙识相地告退。 “看来高大哥喜欢我做的桐花饼。”姚芝颖笑开,话尾方落,腰间倏地一紧,很明显地有人对她的话不满了。 “本王也喜欢你做的桐花饼。”浑厚嗓音里有丝吃味,不悦她人在他怀里,却提到别人。 “那誉哥就再多吃一点吧。”姚芝颖巧笑倩兮,在他怀里转身,伸手再拿了块桐花饼喂他。 乔誉很给面子地张口吃下,黑眸灼热地注视着她脸上的灿笑,待吃完她喂的桐花饼,起身将她打横抱起,一同落座桌案后的黑檀木椅上。 “你一早就在忙做这点心?”他还在奇怪两人一同用完早膳,她就不见人影,原来是在忙这个。 “是啊,想让你尝尝我做的点心。”柔颜偎靠在他颈间,小手把玩着他衣襟上的盘扣。“对了,你方才在和高大哥在谈什么事,怎么神情都那么严肃?”她可没忘了推门而入那一刹那,书房内的氛围沉窒。 “沈贵将于三日后斩首。如果本王猜得没错,乾坤双煞定会来劫刑场,本王希望这几日你安分待在府里别出门。”沈贵一死,乾坤双煞绝不会罢休,他只担心她的安危,难忘那日她连人带马车摔落湍急河流的情景。他绝不允许她再次在他眼前遇险。 “好。”姚芝颖柔顺地一口允诺,不想让他担心。 乔誉对她这回难得的听话感到十分满意,微侧首,吻住粉唇。 这日,是沈贵行刑的日子。囚车在离开天牢、押往刑场的沿途,两旁围观百姓交头接耳大声说着此人所犯下的罪行。 “听说这个人作恶多端,还是个人牙贩子,专门在各个城镇将少女私下贩卖,若有不从,不是先被这个恶徒凌辱一番再杀之,就是直接送去青楼。此人丧尽天良,死不足惜!”人群中有人激动地大喊。 “这种人死不足惜!”有人气愤地朝囚车上满身脏污狼狈的沈贵丢掷石块。 “人渣、败类!” 两侧群情激愤,加上押送的衙差刻意走得缓慢,因而沈贵很快地就被群众砸得满脸、满身是伤。 一个时辰后,囚车终于来到行刑的高台。衙差将沈贵拖出囚车、拉上高台,用力踢他腿膝,令他狼狈地跪下。 负责监斩的正是乔誉。眼看时辰将至,他伸手丢出令牌,示意开斩。 立于沈贵身旁、身形粗壮的刽子手举起手中大刀,目光定定地看向沈贵的脖颈,眼看大刀就要落下下一刻,粗壮身形剧烈一抖,口吐鲜血,身子往旁一倒,死得不明不白。 “来人!擒下乾坤双煞!”高峰扬声大喊,此时埋伏在高台四周的弓箭手纷纷对准由空跳下的乾坤双煞,将高台上的三人团团围住。 “精卫军听令!本王命你们就地射杀沈贵、乾坤双煞三人,不得有误!”乔誉冷笑看着高台上的三人。 谁知乾坤双煞不惧反笑,下一瞬,就见两人扬袖朝四周撒下白色粉末。 事出突然,精卫军和围观群众不防,纷纷倒下,两人眼看机不可失,弯身搀起沈贵。 “别想逃!”乔誉提气一跃,手持长剑刺向吴干,吴干侧身闪过,持剑相抗。 另一头的高峰正与吴坤陷人激战,余光瞧见沈贵正要趁隙逃走;乔誉在与吴干交战的同时,一脚踢起已死刽 子手手里的大刀,另一手接起,使力将手中大刀疾射向欲逃走的沈贵。 沈贵惨叫一声,当场毙命。 乾坤双煞见状,脸色大变,已无心恋战。 吴干见沈贵已死,一时心神大乱,加上不敌乔誉,对招明显吃力,在奋力抵挡乔誉一剑后,虚晃一招,打算趁隙逃走。 乔誉一眼识破,在吴干身形一侧打算施展轻功逃走时,迅如鬼魅般逼近,右手一扬,长剑刺向他左胸口,令其当场毙命。 “大哥!”吴坤目睹兄长惨死,悲愤大吼,奋力朝高峰洒去迷药,趁隙抽身逃走。 高峰急急掩住口鼻,却已失了先机,让吴坤给逃了。 “六爷,属下疏忽,让恶徒给逃了。”高峰转身向乔誉拱手请罪。 “罢了!速请大夫将中迷药的人妥善治疗。”乔誉黑眸瞥向高台下昏迷的精卫军和老百姓。 “是!”“要糟!”乔誉脸色陡然大变,语气是少有的慌乱:“高峰你善后,本王回王府一趟。”话尾甫落,随即施展轻功朝勤王府疾奔。 高峰见主子难得慌乱的模样,下一刻即明白为何因,不禁脸色沉重,只能由衷希望王府一切平安。 第十九章 风月亭里笑语不断,三名女子品茗、吃点心、谈笑,好不惬意。 “以青龙镯下聘,看来六爷对你是真心无疑的。芝颖,祝福你和六爷了。”红莲以茶代酒祝贺姚芝颖。 “是啊,小姐,你就别再使性子吵着要回梧桐城了。那天夜里,我瞧六爷气怒的模样,差点把我给活活吓死。”喜鹊吃了口自家小姐做的桐花饼,想到那一晚,她可是腿软到硬撑着狼狈逃离,现下想起还心有余悸呢。 “我知道誉哥真心待我好,我也很珍惜这段感情。你们放心,我不会再使性子了。”姚芝颖流露娇羞笑意,水眸温柔凝视左手腕上的青龙镯,想起那一晚他亲手为她戴上时那深情坚定的神情。 “这样我们就放心了。”红莲见她娇媚幸福的模样,真心替她感到高兴。 “红莲,不说我了,你何时才要嫁给我大哥?我可等着喊你一声大嫂呢。”姚芝颖笑看正在喝茶的人。 闻言,红莲羞红了脸,不敢看向等着她回答的人。 “我你大哥又没跟我求亲。”她感觉得出来,承宽目前并没有心情在两人的婚事上。近来他全部心思都放在唯一的小妹身上,她能体谅他的心情,因为她同样关心芝颖。 “喔原来如此。看来我得好好跟大哥谈一谈才行。”姚芝颖笑看她娇羞的模样。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这个未来大嫂十分满意,相信爹娘也一定会喜欢这个媳妇的。 “那我以后可就要改口喊大少夫人了。”喜鹊嘴甜地说,站起身来朝红莲欠身行礼。 两人见状,皆忍俊不禁笑了出来,三人的笑声伴随着徐徐轻风传送开来。 “不知今日刑场行刑是否顺利,誉哥有否成功捉到乾坤双煞。”姚芝颖开心的同时,仍挂心此事。 “是啊,那乾坤双煞恁是狡猾,竟能躲过精卫军的追捕,的确不是好对付的,今日若能一举擒下,六爷就会放心让你出府了。”六爷对芝颖十分保护,不容许她再出丝毫差错,唯有三名恶徒皆伏诛,才能安大家的心。 喜鹊替两人再倒满茶,眼看原本欢乐的气氛微变,摇头劝道: “两位小姐别想太多,要相信六爷的能力,绝对可以将恶徒绳之以法的。”“喜鹊说得对,我们就别想太多了,要相信誉哥。红莲,再尝一块桐花饼吧。”姚芝颖摇头甩去心底莫名的不安,笑着催促红莲多吃一些。 “姚姑娘,六爷请您随属下去趟一品楼。”亭外不知何时来了一名身着蓝色劲装的精卫军,拱手垂首,朝亭内的姚芝颖说。 “誉哥要我去一品楼?”姚芝颖起身询问亭外的人。 “是的。” “我问你,沈贵是否已遭斩首?还有,乾坤双煞可有出现?”红莲跟着起身,一开口就问出大家心底最想知道的事。 “三名恶徒刚才都已被六爷下令格杀了,所以六爷才会命属下请姚姑娘去一品楼庆贺一番。”垂首男人再答。 “为何是你来,而不是高峰?”红莲心底不免有丝起疑。 “有不少弟兄中了乾坤双煞的迷药,高大人忙着照料他们。”那人解释。 红莲一听,总觉得有哪里古怪,可一时又说不上来,瞥了眼身旁沉默不语的人。 “芝颖?”“誉哥说过,若今日一切顺利,他会亲自接我出府走走。”姚芝颖水眸紧盯亭外的人,那人从一开始就不曾抬起头。 红莲一听,脸色乍变,移身到芝颖身前护卫着她,一脸戒备,大声朝亭外的人命令:“抬起头来!你到底是何人?”亭外男人逸出一声冷笑,缓缓抬起头来,正是从刑场逃出的吴坤。 亭内三人倒抽一口气。 “芝颖,你找机会快走。”红莲低声对身后的人说,因知在场三人皆不是此人的对手,唯有逃为上策。 “不,他的目标是我,你和喜鹊快逃才是。”姚芝颖握住她的手,她绝不可能让红莲为她牺牲的。 “今日你们三个都得死,乔誉连杀了我两个兄长,现在就拿你们三人的命来抵!” 吴坤狰狞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笑,他要让乔誉尝尝失去心爱女人的痛苦,以报他杀兄之仇。 “救命啊!快来人啊!”喜鹊吓得放声大喊,就盼有人能及时出现相救。 吴坤纵身一跃,飞人亭内,手持长剑刺向姚芝颖。 “快走!”红莲一掌将姚芝颖推出亭外,双掌劈向吴坤持剑的手,硬是阻住了他的攻击。 “喜鹊!快去找我大哥,我不能丢下红莲!”姚芝颖催促喜鹊快走,喜鹊即使再不愿,也不敢再迟疑,忙拔腿狂奔而去。 待姚芝颖回头,正好见到吴坤长剑刺进红莲左肩这一幕“红莲”姚芝颖脸色大变,飞身跃入亭内,将石桌上的茶杯当武器,掷向吴坤的同时拉着红莲快跑。 “别想走!”吴坤手持长剑追在两人身后,红莲眼看长剑即将刺向芝颖,以右手按住左肩的伤,欲以身护她。 姚芝颖察觉了她的动作,快一步推开红莲,然就在她转身之际,凌厉剑锋逼近,长剑刺进她左胸,姚芝颖瞠目瞪着眼前一脸狞笑的男人。 “不!”一声痛彻心肺的叫喊响遍月泉阁。 乔誉和姚承宽同时赶到,见到的却是姚之颖被一剑穿胸而过、令两人肝胆倶裂的一幕。 乔誉纵身一跃,一掌劈向吴坤,吴坤冷笑,狠狠地抽出剑,霎时,鲜血自姚芝颖左胸口喷涌而出“芝颖!”乔誉悲恸大喊,飞身抱住倒下的娇躯。 吴坤趁隙欲逃,姚承宽自袖中滑出一柄短刃射中他左腿,他惨叫一声,身子由空中摔落,吃力地撑起身子欲再逃,一柄长剑架在他脖颈,令他动弹不得。姚承宽点了他周身大穴,这才表情沉痛地走向伤重的小妹。 “誉哥对不住”姚芝颖水眸涣散地看着抱住她悲痛欲狂的男人;她无法遵守承诺嫁给他了,她好恨,她终是摆脱不了姚家之女的宿命。 想再多说几句话,可不停从嘴角流出的鲜血,力气仿若被抽尽,她终是在男人撕心裂肺的狂吼声中闭上双目。 “芝颖不本王不准你死!不”乔誉紧抱住怀中已无气息的人儿,嘶声大吼,陷入癫狂里。 姚承宽双目悲痛含泪,直视被乔誉紧抱在怀里已死的妹妹,他的不祥预感还是成真了。 “芝颖”红莲跪坐在一旁,痛哭失声。 “小姐”喜鹊大哭失声,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众人倶皆陷入巨大的悲伤里,无人察觉姚芝颖左手腕上的青龙镯此时散发出阵阵青色光芒 “哈哈哈!死得好!乔誉,今日总算让你尝到痛彻心肺的悲痛了,我总算是替两位大哥报仇了!”吴坤放声大笑,他自知难逃一死,但死前能杀了乔誉心爱的女子,也算值得了。 乔誉温柔地将怀里人儿轻放在地上,黑眸流露出嗜血杀意,高大身形一起,手执长剑走到仍笑个不停的吴坤面前,手起剑落,顿时一颗头颅滚落在地,返身大步走回,小心翼翼地抱起已死的姚芝颖,神情木然地缓步走回主房。 “六爷”红莲看着表情由悲恸转为木然的乔誉,仿若他的心也跟着姚芝颖而死去,眼泪不由得落得更凶。 下一刻,她被一双健臂由后抱起,抬眸对上一双含着苦痛的泪眼,小脸埋入他脖颈,大哭出声。 “承宽芝颖她死了”“小姐”就在乔誉将自己关在房里、伴尸三日后,姚承宽再也忍不住地破门而入,要求火化小妹尸体,要将骨灰带回梧桐城。 这日,姚承宽告假返回梧桐城,背后背着小妹的骨灰,神情凝重得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家人小妹已死的事实。红莲自愿相随,想送芝颖最后一程。 乔誉神情阴郁地伫立在朱红大门里,目送姚承宽逐渐远去的身影,手里紧握着一青玉瓷瓶,里头装着一撮芝颖的骨灰,直到再也看不见姚承宽的身形,这才转身走进府里。 高峰静静立在一旁,担忧地注视着主子的一举一动;从目睹姚芝颖之死的伤心欲狂,到此刻令人望而生畏的阴沉。 以前的六爷虽然喜怒无常,却仍是可以说笑的主子,而今的六爷变得阴沉冷肃,让人无法靠近,好似他所有的欢乐已随着姚芝颖一同死去,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壳。 这里是哪里? 眼前迷雾缥渺,望不见尽头,周身阴冷的氛围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黄泉路? 蓦地,一道青光乍现,下一刻,她惊呼出声,发现自己的身子竟被一条巨大青龙给纒绕住。 青龙全身散发出青色光芒,那双龙眼正直勾勾地盯视着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芝颖。”一道温柔的轻唤在层层迷雾中传来。 “谁?是谁在叫我?”姚芝颖四下张望,就盼有人能出现为她解惑,还有,这条突然出现的青龙,可以别再盯着她看吗? “芝颖。”这次轻唤声穿破迷雾来到她面前,姚芝颖只一眼即浑身轻震。 站在她面前浅笑盈盈、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竟与她有着相似的容颜。 “你是”“芝颖,我是你姑姑姚文仪,我是专程来送你一程的。”姚文仪朝她温柔一笑。 “送我一程?”姚芝颖此刻心里想的是:黄泉路上有人相伴也是好的。 “芝颖,从此刻起,记住泵姑所说的话。你命中注定有段奇缘,加上与乔誉缘定三生,因此才能转化这次的大劫;姚家血咒止于你,此后,姚家之女不再受血咒所苦,这条青龙会送你去你重生的地方。”姚文仪真心替她感到高兴,此后姚家将不需再承受失去女儿的痛苦,上天总算是睁眼了。 “重生?”姚芝颖震惊于她说的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耳边再次传来姚文仪的声音。 “去吧,当你再睁开眼时,就是你重生的开始。”姚文仪话甫落,巨大龙身一转、龙尾一摆,将姚芝颖背负在身上,瞬间冲破层层迷雾,消逝在彼端。 “姑姑”惊呼声回荡在迷雾缥渺间。 第二十章 【第八章 “呜呜小姐”“大夫怎么还没来!老爷不在府里,现在小姐出事了,这该怎么办才好?!”几名丫鬟跪在床榻前害怕地抽泣着,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大夫来了!快让开!”王总管抖动着肥胖身躯,身后跟着一名大夫,急得叫跪在榻前的丫鬟快闪开。 丫鬟们连忙让出一个位置给大夫;大夫坐在床榻前的椅上为面无血色的姑娘把脉,手一触抚,脸色剧变,再看了眼她脑后的伤势,叹气地摇头,一句不吭地起身。 “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王总管急着上前询问。 “请恕在下无能救活一个已死之人。”大夫拱手致歉,便打算离开。 “什么!”王总管脸色大变,肥胖身躯眼看就要栽倒,身旁丫鬟及时扶住他。 众人一听,哭声此起彼落突地一声惊呼让众人停止了哭泣。 “小姐、小姐的手动了!大夫——”苓儿是跪在最靠近床榻的丫鬟,当瞥见被大夫宣判已死的小姐手指抖动了下,不禁惊喜大喊。 大夫正欲跨出门槛,闻声立即回到床榻前重新诊治,这一凝神把脉,脸上流露出惊奇与不解。 “奇怪,方才明明已无脉象,为何这会又有”“大夫,小姐现在怎么样了?求求你一定要救活小姐啊!”王总管跟着众人跪了下来。小姐要是有个万一,他要如何对老爷交代啊! “放心吧,你们家小姐已无大碍。”大夫从药箱里拿出膏药,替床榻上蒋家小姐的后脑伤口上药包扎,之后留下几帖药,言明明日会再来诊治,便带着一脸不解离开了。 “谢大夫。”王总管亲自送大夫出府,一面以眼神示意丫鬟们务必照顾好小姐。 入夜后,蒋伯符出城访友归来,一踏进府里,王总管不敢隐瞒,即告知小姐白日时不慎摔落湖里,还伤及后脑,一度断了气息,所幸最后救了回来。 蒋伯符一听,脸色大变,立马奔进女儿闺房。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小姐会出事?!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姐的?!”蒋伯符甫踏入房里,在瞧见疼爱若宝的女儿面无血色地躺在床榻上,禁不住恼怒大吼。丫鬟们全被老爷这吼声给吓得跪了下来,最后苓儿鼓起勇气开口: “老爷,白日时,小姐说她病了大半个月,一直躺在床榻上太闷了,不顾我们劝阻,执意走出房。奴婢陪在小姐身旁,在府里随意走着,在经过兰亭湖畔时,突然来了一阵怪风,风势十分强大,当时奴婢闭目转身躲避风势,耳边陡然传来落水声,奴婢睁眼一看,即见小姐已经摔进湖水里。”苓儿将出事经过说了一遍。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蒋伯符听完,仍是怒不可遏,可眼下事情既已发生,他知再如何责备也于事无补了。 “大夫怎么说?为何小姐还未醒?”“大夫说小姐已无大碍,虽然伤在后脑,所幸伤口不深。”“既是摔落湖水里,又怎会是伤到后脑?”蒋伯符心疼地抚着女儿无血色的脸。他今日不过是出府一趟,当时女儿只是病弱体虚,岂料人夜回府,女儿已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奴婢真的不知,可能是小姐跌落时撞伤的吧。”苓儿十分自责,都怪她没把小姐照顾好。 蒋伯符不舍地握着女儿的手。他晚年得女,妻子又在难产下离世,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多年,女儿根本是他的心头肉啊。 陡然,握在掌中的手动了下,蒋伯符大喜地看着女儿眼皮颤动,跟着一双杏眸慢慢睁开。 “馨儿,你终于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床榻上脸色苍白的人儿一双杏眸盛满困惑,看着眼前握住自己的手、一脸激动的老人,还有此刻身处的陌生环境,疑惑地问了句: “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芝颖,姑姑是来送你一程的,你命中注定有段奇缘,才能有此重生的机会。”姚芝颖,不,现在她名唤蒋馨,此时坐卧在床榻上想着姑姑所说的话,所以她现在是重生在当朝太师之女蒋馨身上了。 姚芝颖轻抚疼痛的后脑,听说是跌进湖里时摔伤的,所以当她清醒后,谁也不识,就连自己是谁也忘了,因而被大夫断言是伤及后脑,以致失去了记忆,恰巧免去她不知该如何解释的困扰。 “小姐,你醒了,奴婢刚好把你的午膳端来了。”苓儿见她醒了,心下一喜,连忙将托盘放在桌上,走近床榻,扶着她来到桌旁椅上落座。 “小姐,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可要多吃一点。”姚芝颖看着满桌的菜肴,顿时胃口尽失。一盘柳叶豆腐、一碟酱闷茄子、卤白菜、清炒芦笋、香菇竹笋汤,她可是无肉不欢的人,尤其嗜吃鱼肉,所以在吃了三天清淡的菜色后,再也忍不住了。 “小姐,你怎么都不吃啊,是哪里不舒服吗?”苓儿担心地看着正瞪着满桌菜肴,却迟迟没动筷的小姐。 “嗯苓儿,我突然想吃鱼——”姚芝颖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才不会引起疑窦,岂料话说到一半,苓儿即开心地打断她的话。 “太好了!小姐,奴婢以前就觉得小姐吃得太清淡了,才会体弱多病,小姐的确该多吃点肉,奴婢马上去灶房吩咐,要他们煮条鱼,再炒一盘肉。”苓儿急急说完,随即兴匆匆地奔出房,让姚芝颖一时反应不及,只能呆楞地看着她的背影。 “这丫头的性子,竟比喜鹊还急。”姚芝颖忍不住低低笑起来,看来她是担心得太早了。 不到半个时辰,苓儿去而复返,一脸笑意地走进房里,双手端着的托盘上摆了一盘葱烧鱼、一碟卤肉。 这下子,不用苓儿催促,姚芝颖径自举箸吃了起来。 “老爷。”苓儿忽然朝外一唤,欠身一福。 蒋伯符站在门外似有一会了。姚芝颖抬头,杏眸正好对上他打探深思的双眼。 “爹。”姚芝颖放下碗筷,不由得兴起一股防备。她知道她装失忆,或许可以骗过蒋府所有人,唯独眼前的人是她无法瞒骗的。 “馨儿口味似乎变了,以前不爱吃肉的,总嫌肉有股腥味,怎么这会竟可以吃了?”蒋伯符踏入房里,双眼直盯桌上的鱼肉。 “爹,可能女儿每天喝药,所以想吃点油腻的,现在不会排斥吃肉了。” 在他犀利目光注视下,姚芝颖即使心中不安,仍是含笑以对。 “馨儿身子可有好些?头还会痛吗?”蒋伯符关心地问着女儿,径自撩袍坐下。 “爹,女儿头痛已好些了。”姚芝颖浅笑以对。 “馨儿,跟爹不用那么拘礼,快坐下来吃饭。既然现在想吃肉了,那以后就让苓儿吩咐灶房多准备些。”“是,老爷请放心。等会奴婢就亲自去趟灶房熬些鸡汤给小姐补身。”苓儿开心地想着今后该如何帮小姐好好补身,以前小姐鸡、鸭、鱼、肉都不碰,只吃清淡的斋菜,她暗地里还担心哪天小姐会想不开出家去,现在小姐这一病,口味竟整个改变了,让她终于放下心。 “馨儿,以后想吃什么尽管吩咐苓儿。爹只希望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蒋伯符看着险些失去的女儿,语重心长地说。 “馨儿知道,谢谢爹关心。”姚芝颖不由得心生一股内疚,眼前老人是如此疼爱唯一的女儿,可他真正的女儿却已“快吃,爹在一旁陪着你。”蒋伯符一脸慈爱地看着女儿。 姚芝颖低头继续用膳,内心却忐忑不安,不知还能瞒他多久。 “小姐,这些咸糕都是你爱吃的,老爷一早就命人去买了回来的,你快来尝尝看。”苓儿将一碟圆形小巧的咸糕摆在桌上,再倒了杯茶。 姚芝颖瞥了眼咸糕,心下暗暗叫苦。这蒋馨的饮食口味竟与她截然不同,喜吃清淡斋菜,而她却是无肉不欢;就连糕点也是一样,蒋馨喜食咸糕,她则嗜甜如命,这样的迥异,细心之人一看,必会存疑。幸好侍候她的苓儿并非心细之人。 姚芝颖在椅上落坐,捻了块咸糕勉强吃下,端起茶杯轻啜了口。 “爹呢?”“老爷出门了。小姐有事要找老爷吗?”苓儿将汤药端到她面前,好奇地问。 “没有。苓儿,你可曾听过勤王府乔誉的事?”姚芝颖不动声色地试探。 “小姐是说六爷吗?之前六爷曾拒绝皇上赐婚两次,令老爷十分气怒。小姐为何突然问起?”苓儿纳闷地问。 “没事。喝了药,陪我在府里四处走走吧。”姚芝颖笑着转移话题,内心实则牵挂着乔誉,不知他近况如何? “小姐,不再吃一块吗?”苓儿见她只吃了一块,眼底有抹疑惑,以前小姐每回都会吃上好几块,尤其是在喝过药后,好冲淡嘴里的苦味。 “不了,我想出去走走。”姚芝颖苦着脸。这药还真是苦,这时要是能来块糖该有多好。 苓儿甩开心底的疑惑,扶着小姐走出房。 一路上,苓儿扶着失去记忆的小姐在府里走上一回,遇到迎面而来的奴仆,便介绍来者身分,好让小姐加深印象。 蒋府布置简朴,并不奢华,果然符合蒋太师的为人清高、淡泊名利。 两人在府里走上一回,来到后院,苓儿怕她累着,扶她在廊下的长椅落坐。 “小姐,咱们先在这休息一会吧。”苓儿走得额冒薄汗,从怀里取出缇帕正欲拭汗,陡然一道凉风吹来,竟将她手中绢帕给吹走。 “啊!我的手绢!”苓儿惊呼出声,看着绢帕被风吹到后院的树上。“小姐,你在这坐一会,奴婢去叫人来帮忙。”话一说完,即匆忙离开。 姚芝颖见四下无人,身形一跃,轻易将挂在树枝上的绢帕拿下,重新坐回椅上。 一刻钟后,苓儿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名手拿长竿的仆人。 “阿成,麻烦你了,我的手绢被风给吹到——”苓儿话说到一半,双目大睁,发现原本挂在树上的绢帕竟然不见了。 “手绢在这里。刚才一阵风吹来,把手绢吹落树下,我帮你捡起来了。”姚芝颖轻执苓儿的绢帕,浅笑盈盈。 “多谢小姐!”苓儿开心道谢,回头对身后仆人道:“阿成,不用麻烦了,多谢你了。”阿成笑着朝两人颔首,拿着长竿离开。 “小姐,你头上的伤势未愈,咱们还是回房休息吧。” 苓儿说着就要扶她回房,姚芝颖也没拒绝。 两人一离开,长廊转角处走出一道瘦长身影,精鋭双眼注视着那道离去的身影。 第二十一章 一抹纤柔身影伫立窗下,阳光照在她白晰姣美的脸上,仿若镀上一层金光。 抬首仰望着湛蓝弯苍,看那云卷云舒,恨不得化身为白云,飞到她所悬念的人身边。 一个月了,她头上的伤已痊愈,却苦无机会离开蒋府。 不知是否她多心,这几天与蒋太师一同用膳,总觉得他看她的目光透着不寻常,还一直叫人做些以前蒋馨喜欢吃的食物给她吃,可偏偏那些食物都不合她胃口;甚至要苓儿看顾好她这种种迹象,令她莫名不安。该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小姐,老爷这回亲自去买了咸糕给你吃,你快来尝尝吧。”苓儿笑着端了一盘咸糕进房,轻唤站在窗下兀自出神的小姐。 又是咸糕!姚芝颖兴致缺缺,但仍是旋身走向她。 “小姐,奴婢有一事想要麻烦小姐帮忙。”苓儿替她倒了杯茶,将咸糕放到她面前。 “什么事?”姚芝颖举杯啜飮了口茶,对放在面前的咸糕却视而不见。 “奴婢不识字,想写信托人送回家,之前都是麻烦小姐帮忙写的,这次也想请小姐帮忙。”“好,你准备笔墨吧。”姚芝颖一口答应,看着开心准备笔墨的小丫鬟。 苓儿动作迅速地将笔墨准备好,姚芝颖将笔蘸了些墨,听着苓儿问候家人的琐事,一一写在纸上。 “好了。苓儿,你家是住在哪里,为何会来府里工作?”姚芝。颖将写好的信交给她。 “苓儿家住如意城,这工作是相识的伯伯介绍的。小姐,奴婢赶紧托人送信去了。”苓儿双眼微敛,道谢完即急忙离开。 姚芝颖笑看她匆忙离去的身影,心情陡起一股郁闷,因她也想写封家书问候在梧桐城的双亲。 没多久,蒋伯符神色沉凝地踏入房里,双眼如炬地盯视着女儿。 “爹,您怎么了?”姚芝颖见他神色有异,讶异地问。 “说!你到底是谁?”蒋伯符将手上信笺丢在桌上,脸色严峻地逼问。 姚芝颖低头一看,小脸愀变,这不是她刚帮苓儿写的信吗? “爹,女儿不明白您的话何意,这信不是苓儿托女儿”姚芝颖话说到一半,心中一凛,明白了这一切原来都是蒋伯符的授意。 “你绝对不是老夫的馨儿。一个人就算失忆,也不可能连性子、口味全变,还从一个弱女子变成能一跃到树上,甚至连字迹都变了。你到底是谁?”蒋伯符每说一句,姚芝颖的心便冷下一分。原来她当日施展轻功替苓儿捡手绢蒋伯符曾目睹。所以这几天他都是在试探她,也才会有今日她帮苓儿写家书一事——用笔迹来做最后的确认,确认她并非真正的蒋馨。 姚芝颖深吸一口气,心想既然瞒不过,她也就无须再瞒了。 “蒋太师,我的确并非您女儿。”姚芝颖一口承认,杏眸直视着蒋伯符。 蒋伯符听她承认,身形一震!丙真被他猜着了,疾声再问: “你到底是谁?馨儿如今又在哪里?”“姚芝颖是我的名字,我刚经历一场死劫,等我再清醒时,就已附身在蒋姑娘身上了。蒋姑娘她应该已死,魂魄早已离开她的身体了。”姚芝颖说完,再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蒋伯符。 此话无异晴天霹雳打在蒋伯符头上,他身形一晃,姚芝颖眼捷手快地扶住他,让他坐到椅上。 “蒋太师,我很抱歉,未经允许附身在蒋姑娘身上,但这亦非我所愿。”姚芝颖看着眼前一脸悲痛的老人,莫名地心中有愧,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 蒋伯符泪眼瞧着眼前的人,明明是女儿的模样,可是身体里的灵魂却已不是他的馨儿了,这种光怪陆离的事竟真让他给遇上了,却又由不得他不信。 “把有关你的事情仔细给老夫说清楚。”蒋伯符在痛失爱女之后,只想知道附身在女儿身上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姚芝颖于是将自身从出生到死前所发生的事大略说上一遍。 蒋伯符听完,沉吟许久,面容悲凄、身形微晃地起身,挥开姚芝颖想要扶持的手,像是在瞬间苍老了十岁,脚步蹒跚地走出房。 “小姐,老爷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里,王总管十分担心,小姐你可知老爷是怎么了吗?”苓儿一面帮小姐梳头,一面不安地问。 那天她骗小姐代写家书,已向小姐请过罪了。她的确不识字,但家人却是全住在天龙城,虽不明白老爷为何要她骗小姐,但她仍是听从吩咐;只是自那天后,老爷就变了。 姚芝颖垂眸不语。看来她该主动找蒋太师谈谈了,如果他愿意的话,她希望能还他一个女儿。 “苓儿,陪我去找爹吧。”“小姐,可是大夫一再交代,说你头上的伤不宜走动,必须躺在床上养伤才行啊。”苓儿可没忘大夫的叮嘱。 “不碍事的。你小心扶着我,我去找爹说几句话就回房休息。”姚芝颖执意出门,苓儿只好扶着她缓步走出房。 两人来到蒋伯符房门前,姚芝颖示意她在房外等候。 “爹,我能进去和您谈谈吗?”房内没有任何声响,姚芝颖径自推开木门入内,甫踏入,即见蒋伯符独坐床缘,手里拿着一个锦囊,双眼布满思念和哀痛。 “谁准你进来的?!”蒋伯符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她,这个占据女儿身体的人,即使明知错不在她,一切皆是天命,但仍是无法不怨、无法不恨。 “蒋太师,我能跟您谈谈吗?”“我们之间无话可谈,请你出去。” 蒋伯符毫不留情地出口赶人。原先他怀疑她时,是因听过江湖上有种易容术,原以为女儿还活着,没想到实情却是如此令人难以接受。 “蒋太师,事已至此,蒋姑娘的死虽与我无关,但如今我的重生是附在她身上,所以我希望您能同意一件事。”姚芝颖无视他冰冷的语气,径自走到他面前,毫无预警地跪了下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蒋伯符一双锐眼直视着跪在面前的人。 “蒋太师,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芝颖愿代替蒋姑娘承欢膝下,代替她在往后的日子里陪在您身边,视您如亲爹。”这是她重生在蒋馨身上,唯一能替蒋馨做的事。 “你说什么”蒋伯符双眼泛着泪光,心情激动,语气微颤。 “蒋太师,我或许有许多不足的地方,无法与蒋姑娘相比,可我愿代替蒋姑娘做您的女儿,尽为人子女的责任,陪伴在您身旁,只要您不嫌弃。,我想认您作义父。”姚芝颖抬起头,眸底含泪,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好好好!快起来,老夫今日又重获女儿了。”蒋伯符忙不迭地上前扶起她,落下欢喜的泪水。他虽失去一个女儿,可今日却得到了另一个女儿,老天终究待他不薄啊! “爹。”姚芝颖笑中带泪地轻唤了声。 “馨儿,不”蒋伯符犹豫着今后该如何唤她较好。 “爹,您还是叫我馨儿吧。”姚芝颖笑道,表明自己不介意。 “不,以后叫你丫头好了。”蒋伯符明白她的善良,可毕竟馨儿已死,就让女儿永远留在自己心中吧,眼前的是他的另一个女儿,并非馨儿的替身。 “都好,只要爹喜欢就好。”蒋伯符眼底泛泪,轻握她双肩。“丫头,今后也别再委屈自己了,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谢谢爹。”姚芝颖同样眸底含泪,笑着道谢。 “去吧!去见你一直想见的人吧。”蒋伯符看着她说。 蒋馨感激地朝他颔首道谢。她一走,蒋伯符低头瞧着手中的锦囊,那是馨儿生前亲手做的,如今他也只能睹物思人了。 东门大街上,几名身着蓝色劲装的精卫军正全力在缉捕一名大汉,大汉身手不凡,飞檐走壁,眼看就快要逃出东门大街了。 一道紫袍身影迅如闪电,在最后一刻拦住大汉,双掌齐发,硬是逼得大汉在空中接掌。几招过后,大汉不敌由空中被打落下来,精卫军立即将他团团围住。 那紫袍身影正是乔誉;他负手缓步走来,精卫军自动让开一条路。 乔誉冷厉地看着被制伏在地的狼狈大汉,唇角勾起一弧冷笑。 “易安,你接连在凤凰城、梧桐城、如意城杀人犯案,仗着自己轻功了得,数次逃过衙门的追捕,逃到天龙城来。既然你有胆踏人天龙城,本王就要你有命来无命回。”易安奋力扭动,仍挣不开精卫军的制伏。乔誉嫉恶如仇,他如今落在乔誉手里,绝无活命机会,但只要有机会,他必奋力一搏。 易安双掌紧握住被制伏前握在手心的烟雾弹,使力往旁一丢,烟雾弹一触地,瞬间爆开,霎时烟雾弥漫,他趁此机会挣脱精卫军的压制。 只是逃没几步,身后一股强大的掌气袭来,逼得他不得不旋身接掌,一看是乔誉,不禁惊恐地瞪大双眼。 “既然你那么想死,本王现在就成全你。”乔誉连发数掌击中他胸口,最后一掌拍向他天灵盖,易安当场毙命。 精卫军赶到,正好目睹这一幕,众人脸色不变,似是早已习惯主子未审先杀,相信也无人敢有意见。 围观百姓个个一脸惊骇,纷纷倒退。乔誉黑眸扫过群众惊惧的神色,最后落在人群中一双清澈无惧的杏眸里,短暂停留后即大步离开。 精卫军一走,群众再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小姐,这个勤王,下手还真是狠厉不留情啊!听说以前他虽然喜怒无常、恣意妄为,但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出手狠绝。据说是因为一个月前他未婚妻遭凶徒所杀才性子大变,变得更难以亲近、更加狠厉,凶徒如果敢逃走,皆会未审先杀。看他刚才那双眼冰冷得令人胆寒,好在太师在被勤王拒婚两次后,对此婚事已死心了,不然小姐嫁给这么可怕的人岂不吓死。”苓儿对着身旁向来柔弱的主子道,庆幸主子逃过一劫。 “不!我一定要嫁给他,此生我非嫁勤王乔誉不可。” 姚芝颖目光复杂地追逐那远去的高大背影,眼神坚定。 苓儿惊愕得瞠目结舌,这才回想起小姐自从受伤后似乎变了一个人。看着已先行离开的小姐,连忙拔腿追上。 第二十二章 春来客栈二楼角落,一名模样俊秀、身着白袍的男人独坐,木桌上只点了一壶酒,还有几样小菜。 店小二对近日常出现的这名客官总是独坐一、二个时辰才离去,所以即使是用膳时间,客人太多位子不够,仍是贴心地不去打扰。 “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一道轻柔嗓音落下的同时,一抹姣美身影落座在男人对面。 姚承宽拧眉不悦地抬头,双目直视擅自坐在对座的女子;女子容貌姣美温婉,一身粉衫襦裙更是衬得她身形纤柔,一双注视着他的晶莹杏眸,眸底闪着他不明的异彩。目光掠过她,环视周遭仍有许多空位,加上此时并非用膳时间,所以这名女子分明是针对他而来? “姑娘找在下有何事?在下并不认识姑娘。”姚承宽话里透着明显被打扰的不悦,不管这名女子找他何事,他都不愿在他想一人静静独坐时被打扰。 姣美女子朝他扬唇一笑,丝毫未被他的冷漠所伤。 “我现在名唤蒋馨。”姚承宽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想起六爷提过皇上、太后曾想将蒋太师之女赐婚予他,而蒋太师的女儿,若是他没记错的话,正是名唤蒋馨。 “蒋姑娘莫非是蒋太师之女?” “正是。”姚承宽举杯喝了口酒,揣测着她找上自己是何因,莫非是为了六爷? “蒋姑娘可是为了与六爷的婚事才找上在下?如果是的话,只怕在下无能为力。”看来她必是知道小妹已死,这才想趁机再谈与六爷的婚事瞧着她的目光变得更冰冷。 姚芝颖唇角的笑意加深,瞧见桌上并没有多出的筷子,于是伸手从小碟中拿了颗咸花生吃了起来,完全无视对座男人惊愕的目光。 “乔誉我自会找上他,但在找他之前,我想先跟你谈谈。”“在下与蒋姑娘无话可谈。”姚承宽话说得冷硬。 传言蒋太师之女容貌姣美秀丽、性情温婉娴雅、知书达礼,是难得一见才貌兼具的女子,但现下看坐在他面前大胆不知分寸的女子,想来传言有假。 “从小我就怕你,你每回见到我,总是板着一张严肃的脸,不像爹娘和二哥那般宠我。直到一个月前,你对我坦承心底的话,我这才知道大哥你是疼我的,只是你用你自己的方式在关心我。在我想好好与你培养兄妹感情时,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姚芝颖低垂着小脸,手里拿着几颗咸花生,语声有丝哽咽。 闻言,姚承宽浑身一震,双目大睁,直瞪着眼前女子,语气激动:“你为何会说出这种话?!”“二哥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咱们梧桐城内那一大片桐花林,若是我哪一天死了,我的骨灰一定要葬在那里,大哥你可有做到?”姚芝颖缓缓抬起头来,杏眸含泪,直视他震惊的眼底。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芝颖!芝颖已死,可你为何又会知道这些事?” 姚承宽直瞪着眼前女子,不明白这些事她怎会知道,因那全是属于他们兄妹之间私下的对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姚芝颖瞧他激动震惊的神情,委屈地抿唇,抬手轻拭脸上不停落下的泪水。 “大哥,我见到姑姑了。你说得没错,我与姑姑确实长得很像。”姚承宽倒抽一口气,满脸激动,双掌一伸,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你真的是芝颖?但这怎么可能呢?你明明已死了,骨灰也被我带回梧桐城埋在桐花林里了。”有可能吗?但,如果不是,她又怎会知道这些事情? “那一日,我死在誉哥怀里,我的魂魄被一条青龙给缠绕住,之后我就看到一名容貌与我相似的姑娘,我直觉认为她就是姑姑。事实证明,我没猜错,那名姑娘说她叫姚文仪,是特地来接我的。姑姑说咱们姚家血咒到我为止,从此再也不会有姚家之女受害了。至于我,今年的大劫,因命中注定有段奇缘,且命不该绝,于是由青龙引路,送我去我该去的地方。等我醒来,就变成蒋馨了。”姚芝颖哽咽地将话说完,已哭成了泪人儿。 “芝颖,你真的是芝颖!”姚承宽激动地起身抱住她,即使再不敢置信这离奇的事,可由她的亲身经历,又让他不得不信。 “大哥。”姚芝颖在他怀里又哭又笑。大哥终于相信她是死而复生了。 “芝颖,快!大哥带你去见六爷。”姚承宽拉着她的手,脚步飞快,急着要带她去见乔誉。 “小姐!” 苓儿奉小姐之命在客栈楼下等候,没想到却看到小姐被一名陌生男人给拉着走,不觉惊诧大喊。 “苓儿,你先回去,我和这位姚公子有事要办。”姚芝颖回头朝丫鬟交代。 姚承宽拉着小妹赶回勤王府途中,途经一品楼大门前,瞧见几名精卫军押着一名少年,围观群众不少,两人不由得停下脚步。 “几位大人,这小子闯入我们灶房偷了不少菜。之前厨子一直反应灶房的鸡腿'猪肉,还有一些菜莫名短少,今天总算被我们给当场逮到了。这小子趁大伙忙碌时偷偷溜进灶房偷菜,当场人赃倶获,年纪轻轻不学好,还请大人捉回去严惩。”掌柜说得十分气愤。 “放开我!”少年清秀的脸上有着不甘,像小兽一样奋力挣扎,只见他突然伏低身子,双臂一震,反手挣脱两名精卫军的箝制,脚步飞快地逃了。 “小子别跑!”精卫军没料到少年竟会武功,急欲将人捉回。 下一刻,即看到少年被人一掌掐住脖颈,一脸惊骇,一步一步倒退了回来,精卫军全都停下脚步。 围观众人在看到一掌掐住少年脖颈的高大身影时全都噤声不语,心下皆知,少年这下完了。 “你们几个看来是日子过得太清闲了,显然平时练武练得不够,竟让这样一个小子从你们手上挣脱,真是丢尽本王的脸。” 精卫军一听,全都面色如土,不敢抬头。 “放开我”少年两手使力,欲挣开掐住他脖颈的大掌,目光一抬,对上那双冰冷无情的黑眸,心一颤。 “你这小子资质倒是挺不错,可惜竟做出令人不齿的偷窃行径,又敢在被精卫军制伏后顽抗逃走,还真是够胆啊!”随着乔誉每说一句,掐住少年脖颈的大掌就收紧一分,眼看少年脸色逐渐发青,双眼翻白,就快要不行了,却无人敢出声阻止,众人皆心想这少年必死无疑了。 “你这只恶狼!还不快放开你的手!”人群外传来一道娇斥,众人大惊回头,自动让出一条路来,目光紧盯着眼前面貌姣美的纤雅女子。 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侮辱勤王,简直是不知死活! 乔誉身形一震,不敢置信竟会再听到这记忆里熟悉的叫唤。 普天之下,敢叫他恶狼的,只有一只不知死活的小猴子,而那只小猴子早已死在他怀里,现在又是谁在唤他恶狼? 乔誉缓缓转头,黑眸精锐地注视着迎面而来的姣美女子。 不是!不是他的小猴子。黑眸危险一眯,唇角勾起一弧冷笑。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侮辱本王,当真不怕死吗?!” “我就是要叫你恶狼,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叫。你以前老爱叫我小猴子,还逼我戴猴子面具娱乐你,真正过分的人是你。”姚芝颖杏眸含泪,激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明明两人仅只一个月未见,她却觉得仿若已过了多年,她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 “你”乔誉心神大震,黑眸紧紧锁住眼前面生的女子。“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事?”这些属于他和芝颖之间的回忆,她为何会知道?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她。 “誉哥,你快松手!他快被你给掐死了啦!”蒋馨瞧少年双眼一翻,一副快断气的模样,急得用小手去捶他胸膛。 乔誉黑眸一眯,松开大掌,将少年甩向身后的精卫军,下一刻,双掌扣住她双肩,俊脸冷厉地逼近她的脸。 “你刚才喊本王什么?”“誉哥啊!是你硬逼我这么叫你的。”蒋馨小脸微仰,无惧他冷厉的神情,话里有丝火气。 乔誉倒抽一口气,扣住她双肩的大掌微一使力,将她拉近怀里,语气危险地逼问:“你到底是谁?为何会说出这些话来!若不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信不信本王当场毙了你!” 第二十三章 蒋馨凝视面前刚毅无情的脸庞,喉头一紧,杏眸含泪,不舍地低问: “誉哥,以前的你虽然喜怒无常'恣意妄为,可也没如今这般残暴,我的死,真的令你改变那么大吗?你以青龙镯下聘,坚持要我尽快下嫁于你,而我深怕姚家血咒和我今年的大劫,执意今年过后才肯嫁,可现在,我恨不得能马上嫁给你。” 乔誉震愕得黑眸大睁。不可能!她明明已死,难不成奇迹出现,他的小猴子真的回来了?这有可能吗? 乔誉双臂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在她耳边低问:“本王身上有何特征?快说!”姚芝颖在他黑眸逼视下,小脸一红,樱唇轻启: “你右大腿内侧有块黑色胎记。”话一说完,小脸整个羞红埋进他怀里,虽然只有两人听得到,但她仍然觉得羞窘,这是与他有了夫妻之实后才会知道的。 乔誉神情由震惊转为狂喜,黑眸一抬,视线对上在人群中朝他含笑颔首、同样激动的姚承宽后,忍不住开心地畅笑出声,将怀里人儿打横抱起,在众人惊愕目光下大步离开。 当乔誉抱着姚芝颖踏进勤王府,俊脸上久未出现的笑容,和那掩不住的欢快神情,皆令勤王府的奴仆瞠目结舌地停下手上工作,就连在外听到风声赶回来的高峰也不敢置信,跟着众人目瞪口呆,目送乔誉抱着一名陌生女子走进月泉阁。 “姚总管,六爷他那名女子是谁?”高峰急忙拉住从他身旁经过的姚承宽,迫不及待地问。自从姚姑娘死后,这可是他头一次见六爷那么开怀。 “咱们勤王府喜事近了。”姚承宽拍拍他的肩膀,故作神秘地笑道。 高峰一脸惊愕。喜事?莫非是六爷和方才那名女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拭目以待吧,高峰。勤王府可以开始张罗六爷的婚事了,六爷这回只怕没有耐心再等了。” 姚承宽太了解乔誉了。佳人失而复得,这回他绝对会用最快的速度迎娶心上人过门,且不容任何意外再发生。 月泉阁主房内,乔誉坐卧在床榻上,怀里紧抱着被他一路由外抱回来、舍不得放开的人儿,一面与她耳鬓厮磨,一面细心聆听她轻柔述说发生在她身上的奇事。 “你应该先来找本王的。”乔誉口气里透着不满,不悦她先找上姚承宽。 “我在东门大街上看到你,当时你正杀了一名凶徒,那时你脸上的狠厉,令我惊觉你变了。我怕你不会相信我的话,毕竟这么玄奇的事并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姚芝颖在他怀里抬头,小手轻抚他刚毅的脸庞;她还是喜欢以前那个笑得邪气、喜怒无常的乔誉,而不是现在这般冷厉无情的男人。 “发生在你身上的事虽然离奇,但只要是你原生灵魂,本王仍是可以认出你来。本王这辈子也只为了一只小猴子大喜大悲过。”大掌反握住在他脸上游移的小手,黑眸深情凝视如今虽换了张容颜,却依然令他心动的人儿。 姚芝颖朝他绽开一抹灿笑,另一只藕臂主动勾住他脖颈,宣誓道: “你这只恶狼,这辈子休想摆脱我,你认命吧!”乔誉开心大笑,俯首吻上她的樱唇,辗转吸吮后,重新将她搂入怀里。 “为何隔了一个月才想来找本王?”语气里有丝责备;这一个月以来,他可是度日如年。 “我清醒后,才知道这具身躯的原主名唤蒋馨,是当朝蒋太师之女。而真正的蒋馨不幸落水伤及后脑已死,我的死而复生,最开心的就是蒋太师。我不知该如何向蒋太师说明我并非他真正的女儿,日子便在养伤和欺瞒中一天天度过,直至前几日,终是被蒋太师发觉我并非她真正的女儿,蒋太师十分震惊、哀痛,而我这个占据 他女儿身体的人,也觉得愧对他。今日我鼓起勇气告诉蒋太师我愿意视他如亲爹,代替蒋馨承欢膝下,而蒋太师接受了。”她很感激蒋太师愿意接纳她,日后她定会好好孝顺他。 “后脑的伤现在确定已痊愈了吗?”乔誉一听,紧张地双掌在她脑后游移,就怕她现在这副身躯有任何闪失。 “都痊愈了。也因为是伤到后脑,所以我用失去记忆这个借口,才能骗过蒋家上下,不过最终仍是被蒋太师识破。”姚芝颖拉下他在她后脑查找的双掌。 “本王决定尽快迎娶你过门,这回你不会再有任何意见了吧?”乔誉大掌轻抚怀里姣美的容颜,虽然这张脸并非他记忆中牵念的,但这具身躯里的灵魂却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姚芝颖听出他话中的警告,仍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乔誉拧眉,黑眸透着不解。 “誉哥,有件事我必须事先提醒你才行。我是很想嫁给你,但爹心里十分气恨你之前两次拒绝与他女儿的婚事,就算这回你是真的想娶,只怕他不会那么容易点头。”从苓儿口中得知蒋太师对乔誉两次拒婚一事十分不满,而她这个始作俑者,加上如今尴尬的身分,完全不敢吭声,只能祝乔誉好运了。 乔誉黑眸深情地看着怀里人儿笑得有丝幸灾乐祸,俊脸上的笑容是满足的,一点也不担心蒋太师的为难。不管再如何被刁难,他都会将此生令他首次尝到心魂俱裂、令他爱入骨髓的女子娶进门。双臂一紧,将她紧紧搂抱在怀里,在她耳畔温柔地宣告:“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尽快将你娶进门的。” “好,我等你。”姚芝颖樱唇微扬,柔偎在他脖颈间。 两人此刻无声胜有声,只想静静感受彼此的温暖,安定彼此曾经不安的心,直到房门外传来叩门声。 “六爷,蒋太师派人来要接蒋姑娘回府。”高峰在门外禀报,内心十分激动。方才他已由姚总管口中得知这事,除了深觉不可思议外,也真心替两人感到高兴。 姚芝颖忙不迭地从乔誉怀中起身,心想一定是苓儿看到她被乔誉抱走,才会通知爹的。 “誉哥,我该回去了。” “不准!留下来,本王自会派人通知蒋太师。”乔誉铁臂一伸,重新拉她人怀,心中打的主意是不再让她离开他身边,直到两人成亲。 “誉哥,不行啊!我一定要回去,爹今日才接纳我,我不想让他伤心难过。”姚芝颖双手抵住他胸膛,杏眸坚定地看着他。她深觉对蒋太师有所亏欠,也真心将蒋太师当作爹,自是不能做出令爹难过的事来。 乔誉黑眸沉凝与她对视良久,自是明白她的心情,因而再如何不愿放手,仍是松开箝制她腰间的双臂。 姚芝颖为免他反悔,急急忙忙从他怀中起身,手忙脚乱地离开床榻。 “急什么?本王亲自送你出府。”铁臂再次搂住她纤腰,不悦她急欲离开的模样。 姚芝颖在他怀里嫣然一笑,杏眸温柔地注视着他紧绷的俊脸,含笑道:“誉哥,我在府里等你喔。” “本王明日就去拜访蒋太师,一并敲定婚期。”他再也不愿和她分开,他要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 搂着她走出房门,房门外等候已久的高峰双目大睁,激动注视在乔誉怀里的女子。 “高大哥,真高兴还能再见到你。”姚芝颖朝他含笑颔首。 “你该高兴再见的不该是他,而是本王。”乔誉不悦地瞪了怀里人儿一眼。 “六爷,她真的是姚姑娘?”高峰瞧着两人亲昵的互动,仍是不敢置信。 “你以为本王是三心二意之人吗?能让本王看上的,也唯有那只小猴子了。”乔誉笑看高峰激动的神情。 “喂!你这只恶狼,下次定要换你戴狼面具。”姚芝颖小手轻捶他胸膛,笑睨身旁的人一眼,她可是很记恨这件事的。 一旁的高峰听着两人的对话及自在的相处,不禁感动得眼眶含泪。 真的是姚姑娘复活了!瞧六爷现在开心的模样,他原以为再也见不着了。 “高大哥,你怎么了?”姚芝颖瞧见他落泪,又急欲拭去的模样,担心地欲上前。 “别理他,咱们走吧。”乔誉扫了高峰一眼,搂着怀里人儿走出月泉阁。 目送两人离开的高峰,笑中带泪。 第二十四章 【第九章 夜阑人静,月光洒进敞开的窗,铺了一室银光。 叩叩。房门外传来敲门声。 寝房内,姚芝颖欲吹熄桌上刻有吉祥字样的青玉烛台上的烛火,听到叩门声,扬声轻问:“是谁?”“丫头,是爹。”蒋伯符在房门外出声。 蒋馨闻言,连忙披上已褪下的外袍,缓步走出小厅,前去开门。 “爹,这么晚了,有事吗?”说话的同时一侧身,让蒋伯符入内。 蒋伯符瞥了她一眼,径自走入房内,在小厅落座,扬手示意她也坐。 “今日见过六爷了?若是爹没猜错,六爷明早就会上门来提亲。”蒋伯符这话说得极是肯定。 “誉哥的确是这么说。”姚芝颖坦承。 “爹知道你们情投意合,不会阻止你嫁给他。但这一口气就是咽不下,加上虽然爹失去一个女儿,但今日又得了另一个女儿,都还没跟这个女儿多相处一些时日,父女俩就要分开了,爹实在是舍不得你。”蒋伯符大掌轻拍女儿置于桌面上的手,爱怜地看着这个他今日才刚认的小女儿。 “爹,女儿就算嫁人了,也会时常回来看您的,这里可是女儿的娘家呢。更何况大家同住天龙城,您若是想女儿,随时都可到勤王府来看我。”姚芝颖双手轻握住他一双手,明了眼前的老人是真心将她视作女儿,她何其有幸,重生后,还能得到一个疼爱她的爹。 “可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想当初乔誉是如何不给老夫面子地拒绝这门亲事。”蒋伯符一想到乔誉先后拒绝太后和皇上的赐婚,深觉受辱,也替已逝的爱女心疼;虽然乔誉是因为心有所属,可作爹的,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姚芝颖无言,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因为造成乔誉拒婚的原因是她,以她现在尴尬的身分,还真是无法开口。 可她心底明白,若是不让爹一吐怨气,只怕她和乔誉的婚事不会顺利忽地她心生一计,此计不仅可让爹出一口气,也能替自己小小报仇一下。 “爹,我有个主意,可以让您一吐怨气。”闻言,蒋伯符讶异地看着笑容狡黠的女儿,被勾起了好奇心。 “什么主意?”姚芝颖低声诉说,蒋伯符听了,双目难掩讶异,瞧着眼前笑得一脸顽黠的小女儿,这是在已逝女儿身上见不到的神情,眼里不禁浮现疼爱。他这个小女儿鬼点子多,相信以后他的日子不会寂寞,老天还是待他不薄的。 “好,就依你,让咱们父女俩,一整乔誉吧。”蒋伯符仰首哈哈大笑。 翌日一早,太师府来了位贵客。门房早有准备,一路恭请贵客到书房。 “六爷,真是贵客临门啊!”蒋伯符拱手请他进入书房,笑得别具深意。 乔誉撩袍落座,仆人送上茶盅即躬身退下,蒋伯符在他对面落座,等着他主动开口。 “蒋太师,本王就开门见山直说了。本王是来提亲的,请蒋太师同意将蒋馨嫁予本王。”乔誉也不废话,直言此行的目的。 蒋伯符沉着地端起茶盅,掀开盅盖,慢条斯理地啜飮了口茶。 “若是老夫记得没错的话,六爷曾两次拒绝与小女的婚事,为何今日会主动上门来提亲呢?”乔誉黑眸一眯,微愠地瞪着明显找碴的人,薄唇微勾。 “蒋太师,咱们明人就不说暗话了。本王要娶的人一直只有姚芝颖,若非她重生之后附身蒋馨身上,本王今日也不会上门来提亲。”乔誉这话说得直白伤人,毫不留情面,听得原就对他不满的蒋伯符更加不快。 蒋伯符咬牙忍了,老脸上的笑容有丝扭曲,面对乔誉的猖狂,硬逼自己冷静后再开口:“六爷说得是。可她现在的的确确是老夫的女儿,老夫视她为小女儿,对她一样疼爱,实舍不得让她这么快就嫁出去。”好你个乔誉,老夫不为难你,誓不罢休。 “蒋太师看来是在刁难本王了。”乔誉俊脸一沉,黑眸直视对座笑得一脸老狐狸的蒋太师,薄唇勾起一弧冷笑,五指轻敲椅把,每敲一声,仿若敲在蒋伯符心上,在那双凌厉的黑眸盯视下,蒋伯符不由得吞咽了口口水,老脸上的得意笑容顿时收敛不少。 “咳。”蒋伯符轻咳了声,双眼不敢与他鋭利的黑眸对视,心下一颤的同时,想起这六爷在朝野间的评价喜怒无常、恣意妄为;加上近来变得狠厉无情,实非可托付终身的良人。 若女儿还在世,以她怯懦温婉的性子,绝无法与乔誉相处,可现在他这个小女儿真能与乔誉相处得好吗?他倒是好奇起两人相处的情形了。 “蒋太师,本王没什么耐心,若是你存心为难本王,本王自可请皇上赐婚,只怕到时咱俩的翁婿关系,只会更僵了。” 乔誉语带威胁,若非看在他是小颖儿的爹,他可不会容忍他对他不敬。 “六爷,既然你与小女情投意合,老夫也不忍阻止,只不过”“只不过什么?”乔誉神情不耐地问。 “小女想对六爷做个测试,这是小女之意,并非老夫。”蒋伯符将事情撇得一干二净,就怕乔誉日后记恨为难他。 乔誉拧眉。“什么测试?”蒋伯符起身,来到桧木书桌前,双手捧起一个红木盒,放到乔誉身旁的小几上。 “还请六爷亲自打开。”乔誉瞥了他一眼,纳闷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将红木盒打开,木盒底躺着一副狼面具。 黑眸紧盯着狼面具,不发一语。 “咳!”蒋伯符在一旁轻咳了声。“小女说请六爷戴上狼面具,然后随老夫到后院一趟。”蒋伯符话说得小心翼翼,就怕下一刻乔誉翻脸。 他这个小女儿恁是大胆,竟敢这样戏弄连当今皇上都承认难与之相处的六爷。 乔誉俊脸似笑非笑,大掌轻抚栩栩如生的狼面具,无奈笑道: “这丫头还真是记恨啊!”在蒋伯符惊讶的目光中,乔誉笑着戴上狼面具,转头看向蒋伯符“接下来呢? 那丫头又想玩什么把戏?”语气里有着明显的纵容。 蒋伯符惊讶过后,忍住唇角的笑意,轻咳了声。 “请六爷随老夫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书房,沿途不少仆人讶异地看着戴上狼面具、双手负于后、姿态闲适的乔誉。 两人来到后院,后院里早有六名姑娘在那等候,六人身形相当,衣着服饰打扮也一样,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六名姑娘全都戴着猴面具。 乔誉一看,面具下的薄唇扬起,顿时明白了。 “蒋太师,本王只问一句,这六名姑娘里,确实有本王要的人吗?”“回六爷,小女确实在六人之中,只要六爷能猜出哪个是小女,那么老夫就同意这婚事;若是猜错,就请六爷下回再来了。”蒋伯符不禁佩服起他这个鬼灵精的小女儿,竟然想得出这方法戏耍乔誉,也的确是让他出了口怨气。 乔誉脸上戴着狼面具,看着眼前排成一列的六名姑娘,六人脸上唯一露出的是双目,却又故意闭起,让他无法由眼神去看出对方是否是他要找的人。看来这丫头是跟他玩真的。 乔誉在六人面前走上一回,黑眸精鋭地扫过六人的眼皮。 “小颖儿,你倒是挺大胆的,敢如此戏弄本王,你该知道本王脾气不好,要是本王这次没有猜对你,你就不怕本王一气之下找蒋太师麻烦吗?”目光如炬地扫视过六人,注意到其中一人眼皮轻颤了下,不禁唇角微勾,脚步停在其中一名姑娘面前。 “本王还记得你之前曾求本王尽快迎娶你过门,还说要替本王生十个孩子,怎么现在本王都亲自上门来提亲了,你倒是顽皮地跟本王玩起游戏了。”黑眸含笑注视着面前的姑娘,这一回眼皮颤动得更快,连置于身侧的双手都紧握成拳了。 乔誉脸上的笑容加深,长臂一伸,搂住面前戴猴子面具姑娘的纤腰,同时另一只手揭下她脸上的面具。果然面具下的容颜正是他要的人。 姚芝颖一脸怒气,杏眸不悦地瞪着他,不客气地揭下他的狼面具。 “我什么时候求你尽快迎娶我过门?还有我何时答应替你生十个孩子?我又不是母猪!”姚芝颖小手轻捶他胸口,不满他公开毁她名誉。 乔誉仰首哈哈大笑,双臂一紧,将她紧搂入怀。 “那可能是本王记错了,如果你想替本王生二十个孩子,本王也绝对养得起。”“你胡言乱语什么”话说到一半,樱唇即被攫住,乔誉当着众人的面吻上她,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蒋伯符在长廊下瞧着两人的互动,瞧得兴味盎然。 前一刻还对他威逼、一脸严厉的乔誉,现在却在众目睽睽下与他的女儿打闹,最后更以吻宣誓。 相信今日乔誉演出狼王选猴妻这出戏,很快就会传遍天龙城,而他再怎么不想把女儿嫁给他也不行了。 “咳咳!”蒋伯符刻意咳了几声,提醒公然调戏他女儿的男人,步下长廊,来到两人面前。 姚芝颖羞得无脸见人了,螓首埋在乔誉怀里,任由他将她紧紧搂抱住。 “六爷,你打算何时下聘迎娶小女呢?”蒋伯符瞧着乔誉占有欲十足地搂抱着女儿,心里感叹着与这个小女儿相处时间太短。 “本王明日下聘,后天迎娶。”乔誉恨不得两人立即拜堂成亲,可以名正言顺将怀里的人儿带回府。 “好,老夫也不为难,就等后天六爷亲自前来迎气小女过门。”蒋伯符爽快答应。 闻言,姚芝颖在乔誉怀里抬头,没错过蒋伯符眼中的不舍,樱唇抿了抿,开口低道:“誉哥,这婚事会不会太快了?”“本王一点也不觉得快,这一回,可不准你再拒绝。”乔誉话里透着警告,轻抚她小脸的大掌却十分温柔。 “如果你是担心嫁衣的问题,那你一点都不用担心,本王早为你准备好了。本王与你的婚礼,绝对不会因为时间太快而办得草率,绝不会委屈你的。”他为她准备的嫁衣可是在她出事前'他第一次开口求亲前就准备好了。 “誉哥”姚芝颖杏眸激动地注视着一直深情凝视着她的男人,这个高高在上、行事只凭个人喜好的男人,对她竟会如此执着,她何其有幸能遇上他。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就等着本王后天亲自前来迎娶你过门。”乔誉含笑深情凝望着她。 姚芝颖瞧向一旁的蒋伯符,他对她露出慈爱笑容,她这才放下心,螓首重新偎靠在他怀里,在他怀中娇羞低语:“好。” 第二十五章 这一日,是勤王迎娶蒋太师之女的日子,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由勤王府出发,沿途街道两旁挤满围观群众,喜乐声不断,待来到蒋太师府迎娶新娘上轿,再返回勤王府。 勤王府这日宾客络绎不绝,而乔誉这日脸上的笑容始终不褪。直到夜幕低垂,宾客陆续散去后,乔誉踩着微醺的步伐踏进月泉阁,一路来到主房。 推开房门,满室的喜气,喜床上端坐着身着凤冠霞帔的新娘,炽热的目光紧紧锁住那抹艳红身影。 “六爷。”苓儿恭敬欠身,含笑离开新房,替两人关上房门。 乔誉大步来到喜榻前,伸手拿起置放在一旁的喜秤,揭开盖头,一张妆点得格外美艳的娇容映入他眼底。 姚芝颖娇羞地抬眸,对上他火热的黑眸,又害羞地垂下螓首。 “小颖儿,本王今日终于如愿娶到你了。”乔誉私下仍喜欢唤她小颖儿。拿起桌上的酒壶替两人斟了杯酒,在她身旁落座。 姚芝颖伸手接过酒杯,两人喝过合卺酒后,她再也忍不住秀眉轻蹙地开口:“誉哥,可以先帮我把凤冠拿下来吗?”这顶凤冠上缀满珍珠和金花,压得她都快抬不起头来了。 乔誉连忙替她拿下凤冠,看到她如释重负吁了口气,心疼地将她搂入怀里。 “今天辛苦你了。”“誉哥,我肚子好饿。” 姚芝颖可怜兮兮地在他怀里抬头。今儿个一大早只吃了点粥,即被几个丫鬟摆布梳妆打扮,穿戴一身凤冠霞帔,踏人喜轿,送到这勤王府新房。好几次,她都想自个儿掀开盖头偷吃点东西,又碍于苓儿在一旁而不敢妄动,只好忍到现在。 乔誉疼宠地在她红唇上落下一吻,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到满桌菜肴的桌前落座,让她坐在他大腿上,开始喂她吃饭。 “誉哥,找一天,咱们一同回梧桐城好吗?我很想念爹娘和二哥。”今日她其实很想将梧桐城的家人带来,可她又要用什么名义?只能找一日回去亲自对家人说明发生在她身上的玄奇事。 “好。”他一口答应,心知她心底遗憾家人无法前来,日后他自会带她回梧桐城一趟,以解她思亲之愁。 在喂饱她后,乔誉抱起怀中人儿走回榻前,两人互为彼此褪去一身喜服。乔誉目光一直紧盯着她娇羞的容颜,将她抱起轻放在喜床上,扯下系于床柱上的床幔,双手开始剥除她身上的单衣。 “誉哥,你觉得是姚芝颖美,还是蒋馨美?”身下人儿突如其来冒出这么一句,乔誉看着上身只剩下一件贴身亵衣,雪白娇躯正诱惑着他,可她那一双顽黠的杏眸直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心知若是回答得不好,只怕他的洞房花烛夜必生变。 乔誉起身,剥除身上的衣裳直至赤luo,高大身形伏在她身上,双手撑在她颊畔,薄唇勾起一抹邪笑。 “蒋馨美不美,对本王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具身躯里的灵魂是本王爱的小颖儿,否则纵使是个倾城佳人,本王也无心对待。”“誉哥,若是我今日重生在一个老婆婆身上,那誉哥你也会爱这个老婆婆吗?” 他的回答令她十分满意,最重要的是他主动提及他爱她这一点,可转念一想,若是老天对两人残忍,她重生在不对的人身上,两人岂不是注定无缘了。 乔誉剑眉一拧,确定这丫头是在故意找碴,动手扯下她上身的亵衣,薄唇吻上她红唇,在她唇边低语: “本王不回答这种没发生的问题,最重要的是现在你在本王身下;还有,今夜是本王的洞房花烛夜。”话落同时狠狠吻上她红唇,大掌同时除去她身下的亵裤,让她无法丹胡思乱想。 午后,一辆华丽马车缓慢行驶在道路上。 马车两旁有着身着劲装的人员护送,明眼人一看,皆知护送之人必是身手不凡,这就更加令人好奇起马车内是何人了。 马车内,高大俊逸的男人背靠着车厢假寐,大腿上躺着一名姣美女子,正闭目熟睡着。 陡然,马车缓缓停下,车门外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六爷,前头有处茶棚,是否要稍作休憩?”“不用。跟店家买些茶水和包子给弟兄们填填肚子,约莫再一个时辰即可抵达梧桐城,再让大伙好好休息。”乔誉同样压低嗓音吩咐。 “是。”高峰领命。 一刻钟后,马车重新上路,往梧桐城方向而去。 半个时辰后,乔誉大腿上熟睡女子嘤咛了声,睁开惺忪睡眼。 “醒了。”俊脸上有抹温柔笑意,凝看着犹带困意的小脸,双臂将她娇躯小心地提抱起,搂入怀里。 “还有多久才会到梧桐城?”姚芝颖掩嘴打了个哈欠,偎靠在他颈间,任由他将她搂抱在怀里。 “约莫再半个时辰,要不要再睡一会?”大掌轻抚她一头柔滑青丝,柔声低哄。 螓首轻摇,娇躯佣懒地软进他怀里。 一行人昨日一早便起程,乔誉并未要求大伙赶路。此趟前去梧桐城纯属游山玩水,沿途只要有美好的风景或是有趣的事物,便停下马车。 昨日路经凤凰城,便在凤凰城内游玩了一天,今早离开时路经圆通寺山脚下,又上山参拜,马车走得缓慢,让她不知不觉间又睡着。 目光垂下,看着左手腕上的青龙镯,那是在两人成亲后,翌日一早,乔誉重新为她戴上的。 “在想什么?”薄唇在她秀额轻轻落下一吻,注意到怀里人儿的静默。 “没什么。只是在想,我和这青龙镯之间似乎有很深的缘分,或许我命中注定要嫁你为妻,才能还魂活下来。”她至今犹难忘当魂魄离体时,姑姑曾说过她与乔誉缘定三世,以及青龙缠住她的身体,载着她投到蒋馨身上。姑丈要她往南行求得生机,而她南行遇到了乔誉,更获得了他的订情信物青龙镯,让她无法不信她的生机是来自与乔誉之间的缘分。 “没错。你这辈子注定是本王的人,就算是死也别想摆脱本王。”乔誉每每想起那一个月的分离,失去她,他宛若行尸走肉般地活着,因而现今总会忍不住紧紧搂抱住怀中人儿。 “是的,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离开你。”姚芝颖明白他的不安,主动献上楼唇。 两人唇舌纠缠许久,这才离开彼此,深情尽在不言中。 半个时辰后,马车进入梧桐城,在姚芝颖的指路下,一路来到姚府大门口。 乔誉率先下马车,不在意下属的眼光,将姚芝颖一把抱下。姚芝颖没他脸皮厚,被他抱下马车后,立即推开他,不敢看向身后一群人的目光。 姚芝颖抬头看向面前她想念已久的家,杏眸忍不住泛红。 “走吧。”乔誉搂着她细肩一同走上前,拉起朱红大门上的扣镮轻叩。 “谁啊!”里头传来声音,紧接着脚步声逐渐靠近,下一刻,大门由内拉开,走出一名面容慈祥的老伯。 “刘伯。”姚芝颖忍不住激动低唤。 “两位有何要事?”刘伯打量着眼前面生的一男一女,由两人的衣着看来,非富即贵。接着目光落在男人身旁的姑娘身上,怎么这姑娘瞧他的眼神十分热切,他刚才似乎听到她唤他刘伯? “麻烦这位老伯转告主人,就说是勤王乔誉夫妇前来拜访。”乔誉对着刘伯说。 刘伯一听大惊,暗忖大少爷不正是在勤王府当总管吗?怎么也没有事先通知一声。 “您快请进,我去请老爷和夫人出来。” 刘伯匆忙朝乔誉躬身行礼,即转身加快脚步,一路喊着:老爷、夫人!斌客驾到,快出来啊! “这刘伯还是一样性子那么急。”姚芝颖摇头笑道,牵着乔誉的大掌踏进久违的家门。 两人走在通往大厅的碎石路上,姚府里的一草一木都让她忍不住一再驻足。 怎么也没想到,她三个月前离家,再回来时却换了身分。 “六爷,贵客临门啊!怎么会突然拜访寒舍呢?承宽这孩子怎么也不事先通知一声,若是怠慢了六爷可就失礼了。”姚老爷偕同夫人在接获刘伯的通知后,匆忙赶了出来,话说着说着,就要朝乔誉跪下来。 “不可!”姚芝颖脸色微变,快一步上前阻止两老。 “姚老爷、姚夫人,都是自家人,以后不需如此多礼。本王这趟前来,是为了一解王妃的思亲之苦,以及另有要事相告,还请安排较稳密之处谈话。”乔誉直接表明来意。 姚老爷和姚夫人看着眼前容貌姣美的王妃,不解为何她眸底有着激动;还有,乔誉口中的一家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夫妇俩狐疑地对望。 “请六爷和王妃随老夫到偏厅吧。”姚老爷侧身相请,乔誉以手示意他先行,不必多礼。 两夫妇在前头带路,乔誉轻拥着眸底泛泪的姚芝颖,尾随在后。 四人先后进入偏厅,雕花木门一关上,姚芝颖无预警地朝两老跪下,哽咽地朝他们低喊:“爹、娘!女儿回来了。”姚老爷和夫人一脸惊慌,急急忙忙一左一右扶起她,不懂她为何突然下跪。 “王妃,您为何朝咱们两老下跪,还叫我们爹娘呢?”姚老爷纳闷地问。 “是啊!您怎么会唤我们爹娘呢?”姚夫人狐疑地看着眼角滑下泪水的王妃,再瞧了眼她身后不发一语的乔誉,疑惑着为何他并未阻止王妃的举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爹、娘,我是芝颖啊!我回来了,只不过是重生在别人身上。”姚芝颖连忙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离奇事一五一十说清楚。 “你真的是芝颖!这怎么可能呢?芝颖的骨灰早被承宽带了回来,两兄弟合力将她葬在她最喜欢的桐花林里了。”姚老爷和夫人一听,十分震愕,瞠目结舌瞪着王妃,许久后,姚夫人语气不信地开口。 “娘,我好想吃您为我作的人参红枣鸡汤。还有,爹您的棋品还是一样差吗?输了老是不承认。”此话一出,姚家夫妇皆是一震!真的是芝颖?!真的是他们的女儿回来了?! “芝颖,娘的乖女儿,真的是你吗?”姚夫人激动得泪流满面,抱住姚芝颖。 “娘,您不是常说老天没开眼吗?对咱们姚家不公平吗?现在我们真的要感谢老天了。”姚芝颖不舍娘亲落泪,忙不迭地为她拭去脸上泪水。 “是啊!老天开眼了,这一回总算开眼了!”姚夫人又哭又笑,一双手不停地在女儿脸上、身上轻抚,女儿虽然变了个人回来,可仍然是她的乖女儿啊! “娘,我还想吃您作的卤东坡肉、辣炒螺肉、三鲜菇蒸鱼。”姚芝颖撒娇地一一点出娘亲的拿手好菜,那是独属于娘亲的味道。 “好好好!你想吃什么,娘全作给你吃。”姚夫人疼宠地笑道。 “六爷,真是多谢您照顾小女。”姚老爷在一旁开心地拭去脸上泪水,朝一旁始终笑而不语的乔誉道谢。 “爹啊!您向他谢什么,您可是他的岳父大人,应该是他向您道谢才对。”姚芝颖拉了拉爹的手,朝一旁的乔誉笑得十分娇甜。“誉哥,还不快过来拜见岳父、岳母大人。”乔誉笑睨了爱妻一眼,听话地上前,拱手弯身朝两老恭敬一唤:“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六爷,快别客气。”姚家夫妇急忙上前扶起他,怎么也没料到会有个王爷女婿,今天一连串的惊吓实在太大了。 第二十六章 叩叩。门外传来叩门声,下一刻,雕花木门由外被推开,走人一抹颀长身影。 “爹、娘,刘伯说六爷夫妇来访?”姚承翰目光瞥向爹娘拭泪的举动,眉头微皱,方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承翰快来!芝颖没死,她回来了!”姚夫人上前拉过二儿子,将方才听到的离奇事再说上一遍。 “这怎么可能?”姚承翰大惊,目光锁住从方才他进门就一直对他笑的女子。 “二哥,几个月不见,你依然如此风流倜傥啊!”姚芝颖说出兄妹两人私下笑闹的话。 姚承翰一听这调侃语调,的确只有他那顽皮的小妹会这样对他说,可这事实在太过玄奇,令他难以相信。 “你真的是芝颖?这怎么可能?已死的人怎么可能重生?还有,为何大哥并未来信告知?”姚承翰仍是不信。若这是事实,这么大的事情,为何大哥没有来信告知? “是我要大哥不要先告诉你们的,毕竟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太过离奇,我想亲自向你们解释清楚。”姚芝颖看出二哥眼中的怀疑,不过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会令二哥立即相信她就是他的小妹。 “是真的!承翰,她真的是芝颖。”姚家二老异口同声。 “二哥,有一件秘密,只有我们兄妹知道,如果你仍然怀疑我,我就当众说出来。”姚芝颖走到他面前,笑得一脸狡黠。 “什么秘密?”姚承翰盯着眼前笑得一脸狡黠的女子,她此刻的笑容确实像极了小妹调皮的模样。 “爹、娘,您们知道二哥心底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吗?那个人就是喜——”话还没说完,立即被人捂住嘴,同时给拉到一旁去。 “你真的是芝颖!”姚承翰大喜,激动地看着面前女子。实在太离奇了,可他感谢老天对姚家的恩赐,让小妹又活了回来。 姚芝颖笑得一脸顽黠,拉下捣住嘴的大掌。“二哥,这下该相信我的话了吧,还要不要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相信爹娘可是好奇得很。”姚承翰一臂勾住她的脖颈,对她笑得十分愉快。 “二哥信了,就不用再多说了。”“二哥确定不满足爹娘的好奇心吗?不过话说回来了,她都回来那么久了,又没有我在一旁碍事,你怎么还没将人给搞定?这一声二嫂,小妹我到底还要等多久?需不需要小妹我帮你呢?”姚芝颖同样笑得一脸愉悦,长指轻点二哥胸膛,笑着挖苦。 “当然需要了。二哥的幸福,就靠你了。”姚承翰低声笑道。 “没问题,包在小妹身上。”姚芝颖小手轻拍他胸膛,笑着一口答应。 兄妹俩在一旁窃窃私语,举止亲昵,却看得一旁的乔誉剑眉微蹙,大步上前,将姚承翰怀里的人儿给拉了回来搂人怀里。 “既然大家都相信王妃就是芝颖,我们夫妻这趟就没有白来了。”姚承翰看着这个王爷妹婿占有欲十足地搂着妹妹,笑而不语。 “六爷,难得来一趟,就多留几天吧。”姚夫人实在是太想念女儿了,现在女儿没死回来了,她只想和女儿多聚几天。 “是啊,六爷,若是没有急事,还请留下来多住蚌几天。”姚老爷也开口留人。 夫妻俩都深怕女儿下一刻就要被眼前这个男人给带走。 “爹娘,您们放心,我和誉哥会留下来多住几天的。”姚芝颖偏头笑看着身旁的男人,替他一口答应。 “是的。请岳父、岳母放心,本王夫妻会留下来住几天的。”乔誉含笑轻抚身旁人儿一头青丝,并未反对。来时他就决定要陪她开心留在姚府住上几天。 乔誉的应允,让姚家人全安下一颗心,久违的欢笑又回到每个人脸上。 “老爷、夫人,姑老爷回来了。”蓦地,木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什么?德成回来了!他回来得正是时候,快请他过来一趟!”姚老爷笑着朝门外大喊。 乔誉瞧姚家众人高兴的模样,心下已猜到来人的身分。 “来人就是那位辞官的状元郎冯德成?”“没错。正是我姑丈。”姚芝颖偎靠在他怀里笑道。 没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下一刻,木门被人推开来,走入一道清俊修长的身影,看到众人皆在,不禁笑开来。 “大哥、嫂子、承翰,怎么大家都在,是在讨论什么事吗?”“姑丈,你回来啦!”姚芝颖笑着走上前,她已有半年多未见着姑丈,还真是想念这位向来疼爱她的长辈。 “这位姑娘是谁?为何称冯某为姑丈?”冯德成一脸纳闷,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眼前的姑娘,况且会叫他姑丈的,唯有三人,这位姑娘又是谁啊? “姑丈,我是芝颖啊!”姚芝颖笑看他一脸疑惑,在他面前调皮地伸出右掌,先是握拳,接着再五指大张,虚晃一圈,那是小时候他逗她时最喜欢做的手势。 “芝颖?”冯德成果然被这个熟悉的手势给弄傻了,呆看着面前陌生的姑娘。 姚家众人见状,全都忍俊不禁地笑开来,姚夫人轻斥调皮的女儿。 “芝颖,别再戏弄你姑丈了,还不快向你姑丈解释清楚。”“嫂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冯德成一头雾水地看着众人,不解嫂子为何会说这个面生的姑娘是他素来最疼爱的侄女呢? “姑丈先请坐。”姚芝颖扶着难得呆楞的冯德成到一旁的红木椅上坐下,奉上一杯茶水后,这才开始说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冯德成听完后大为震撼,惊愕得起身,双手握住她纤肩,细看笑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你真的是芝颖?”“姑丈再问下去,我可就要生气了,到时可不是一串糖葫芦就能了事了。”姚芝颖轻皱俏鼻,双臂环胸,斜睨着他。 见状,冯德成大笑出声,将面前的人紧搂入怀,身后姚家众人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两人的互动就像父女,姚老爷常忍不住吃醋呢。 “果然是我的小芝颖。”冯德成疼爱地轻揉她的头。 “德成,怎么突然回来了?”姚老爷会这么问,是因为他向来是在女儿中秋生辰及过年时才会回来,今儿个怎么凑巧在这个时候回来。 “大哥、嫂子,其实这次回来是因为文仪托梦给我。半个月前,文仪人梦来告知我姚家血咒已除,感谢我这十八年来的奔波,并和我互许来世之约。清醒后,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又挂心芝颖,所以立即赶了回来。没想到一回来,果然有个惊喜在等着我。”冯德成一脸疼宠地轻捏怀中人的俏鼻。这丫头原本的相貌酷似心爱之人,加上又贴心懂事,让他忍不住对她掏心掏肺,两人相处犹如父女。 “原来如此。”姚老爷与家人惊讶对视,想起唯一的妹妹,忍不住叹息。 “姑丈,幸会了,本王常听颖儿提起你。”被忽视已久的乔誉主动上前,不着痕迹地从冯德成怀中拉过爱妻。 此举令冯德成挑眉。方才他就一直觉得有道如刃目光在他搂抱住侄女时直注视着他,有如芒刺在背,现在总算明白是何原因了。这位勤王,可真是好强的占有欲啊! “不敢。芝颖还请六爷多照顾。”冯德成拱手行礼。听闻勤王乔誉性子喜怒无常,做事只凭自己喜恶,可眼下瞧他将芝颖轻搂入怀,一手占有地扣住她纤腰,而芝颖在他怀中绽放的笑容是那样耀眼夺目,两人间自然流露的恩爱,令人无法忽视,看得出来乔誉十分宠爱芝颖。 “本王的爱妃,本王自是会好生疼爱。”乔誉笑得十分满足。 “姑丈,你放心,他不敢欺负我的,我现在可是多了个同在天龙城的太师爹爹,若是他真敢惹我不快,太师爹爹不会放过他的。”姚芝颖小手轻拍他的胸膛,笑得十分得意。 “爱妃现在是吃定本王了吗?”乔誉黑眸含笑,没好气地说。 “没错。”姚芝颖笑得十分开心,双臂抱住他的腰,一脸小人得意状,看得乔誉好气又好笑。 两人的对话令姚家众人忍不住大笑出声,瞧乔誉对芝颖如此疼爱,姚家众人也就安心了。 第二十七章 【第十章 又到了梧桐城一年一度、为期七日的七巧节。 入夜后,街道两旁十分热闹,通常此时夜游的未婚男女都会尽心妆扮自己,就盼留给对方一个好印象。 乔誉夫妻在姚家用过晚膳后,姚芝颖便要求一游市集,于是夫妻两人连同喜鹊、姚承翰、高峰,便一起出现在这热闹的市集里。 “小姐,我到现在仍不敢相信你重生活了下来。”喜鹊握住姚芝颖的手,还没有从方才被告知这离奇事的震惊中回神。 可身旁人的言行举止确实是她从小服侍到大的小姐没错。 “喜鹊,你家小姐我,会给你时间慢慢相信,你就不要再一路含泪看着我好吗?我怕二哥会以为我欺负你,那我就麻烦大了。”“小姐,你在胡说什么啦!”喜鹊小脸可疑地泛红。 姚芝颖杏眸大睁。瞧这丫头的反应,看来也并非无知嘛,于是故意用肩头轻撞了她一下,低声细问: “喜鹊,你老实给我招来,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二哥喜欢你?” 喜鹊小脸火红,头垂得更低,嗫嚅道:“喜鹊只不过是个丫鬟,配不上二少爷的。”她有自知之明,她是丫鬟,与二少爷身分不配。 姚芝颖忙不迭地拉起她的手,一脸严肃,开始当起红娘,绝不辜负二哥的重托。 “你说这什么话!咱们姚家可没有门第之见,只要你也喜欢二哥,那就成了。爹娘那里由我负责去说,这样我这一趟回来,不仅认了亲,又促成你和二哥的婚事,也算不虚此行了。”喜鹊羞涩不语,那模样早已说明她也对姚承翰有意。 “太好了!喜鹊,你不用担心,这事就全交给我了。”姚芝颖乐得当红娘,只顾着说话,没有看前面的路,眼前突然冒出一名公子,还是喜鹊快一步拉住她,才没有撞上人家。 “这位姑娘,在下杨成,想将这个香包送给姑娘。”杨成目中流露出倾慕,紧盯着姚芝颖姣美的娇颜。 姚芝颖呆楞地看着递到她面前的粉色香包,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一旁的喜鹊同样怔楞看着那个香包。 眼前主仆呆楞的模样令杨成有丝不解,但看对方接过香包,心下一喜,温和地再问:“姑娘可是梧桐城的人吗?家住何处呢?”杨成打算问个清楚,待明儿个一早,就去对方家中提亲。 “很抱歉,这位姑娘已是本王的爱妃,你还是将香包送给其他姑娘吧!” 原本走在姚芝颖身后的乔誉大步上前,长臂一伸,将仍呆楞的妻子搂入怀里,硬将她手上香包抽走,丢给面前碍眼的人。 杨成见突然冒出个一脸严峻的男人,且听清楚了他方才所言,连忙丢了句“失礼了”便快快闪人。 “小颖儿,你在发什么楞?别的男人送你香包,你就拿吗?”乔誉咬牙朝怀里的人儿怒声质问。 “誉哥,我竟然收到香包了。”姚芝颖终于回过神来,小手激动地握住他的大掌,那欣喜开怀的模样,让乔誉黑眸危险一眯。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姚芝颖浑然未觉他变了脸,还开心地转头对喜鹊笑道: “喜鹊,你看到了吗?我活了快十九年,第一次有人送香包给我,这是我以前求都求不到的事,我实在太高兴了。”想她身为姚家女,梧桐城百姓都知道她的身分,每年七巧节来来回回走上几趟也不会有人送她香包。 就连卖香包的小贩看到她,都会低下头,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但今晚她竟然收到此生第一个香包,要她如何不开心?此时此刻的她,完全忘了自己已是勤王妃了。 “是啊,小姐,我刚看到那位公子送你香包,我也傻了。”同样粗神经的喜鹊也替小姐感到开心,浑然未觉危险逼近。 身后的姚承翰看不下去了,急忙将喜鹊给拉到一旁去。 果然下一刻,乔誉的吼声响起,姚承翰庆幸自己闪得够快。 “小猴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已是本王的王妃了?!你还在开心什么别的男人送你香包?!”乔誉气恼地对着怀中人儿低吼,双臂惩罚地紧搂住她纤腰,铁青俊脸逼近。 姚芝颖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给惊吓到,缩了缩脖子,笑得一脸安抚。 “誉哥,息怒啊,我只是太高兴了,一时忘了。”她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更让乔誉怒火烧得更盛。 “所以,你是开心别的男人送你香包是吗?”乔誉咬牙,阴恻恻地问。 “不是不是!”姚芝颖头摇得跟波浪鼓似,急忙解释:“誉哥,大家都知道我是姚家之女,从来没有人送过我香包,才会一时高兴忘形,绝不是喜欢别的男人送我香包。”乔誉听了她的解释,怒气稍减,可胸口一股气就是平复不了。强拉着她,来到几步远卖香包的小贩前。 “将你摊上所有的香包全给本王包起来,本王全要了!”丢下一锭银子给一脸大喜的小贩,转头面向一脸怔楞的姚芝颖。“本王要你每天都戴不同的香包给本王看!”话落,即带着一身怒气甩头往来时路走。 “谢谢这位大爷!”小贩收下银子,笑得合不拢嘴,赶紧将摊上所有香包都打包起来。 高峰一脸同情,接过那一大袋香包,催促着呆楞住的姚芝颖。 “夫人,你还不快追上六爷,好好安抚他的怒气。”高峰可不希望两人难得出游却闹得不愉快,最怕的是六爷会将怒火延烧到他身上。 “唉!”姚芝颖叹了口气。两人重逢后,他对她疼宠有加,让她差点忘了这个男人脾气有多坏。 杏眸瞥向另一摊卖香包的小贩,走上前去,挑了个蓝缎锦布绣的花草香包,付了银子,加快脚步追上前方高大身影。 “誉哥!”姚芝颖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身前。 乔誉不发一语,俊脸冷漠,黑眸犹带怒气;姚芝颖笑得一脸讨好,伸出双臂抱住他,拿出为他挑选的香包递到他面前。 “你送我一大袋香包,可我只送你一个,因为你是我的唯一,我这辈子唯一爱的男人。所以别再生气了,好吗?”乔誉这才展露笑颜,接过她送的香包,放进怀里,双臂一伸,将她紧紧搂抱住。 “这次本王就暂且饶了你,再有下次,定不轻饶。”额头轻触她秀额,笑着警告。 “誉哥,你的醋劲还真大。”姚芝颖低声抱怨。 黑眸一眯,薄唇惩罚地狠狠吻住她的樱唇,不顾来往众人的侧目。 随后赶上的姚承翰和喜鹊见状,倶皆松了口气。喜鹊一手握着香包,另一手被姚承翰紧握住,依偎在他身旁,小脸上尽是羞意。 高峰双手抱着一大袋香包,瞧见主子夫妻和好,就连喜鹊和姚承翰似也好事近了,经过的男男女女更是个个面露喜色。 看来这梧桐城的七巧节倒是撮合不少佳偶,他也得趁此机会,替自己觅得一段良缘啊。 一品楼三楼包厢里,小马眼角抽动,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一脸深觉受辱的神情。 乔誉一手支颐,笑看着面前开心灿笑的人儿。 “为什么吃角黍一定要选在一品楼吃呢?”“誉哥,这一品楼的位置好,在这里吃可俯瞰热闹的街景;吃饱后,还可去大街上四处走走再回王府,自然是用膳的好地方。”姚芝颖开心地剥开芦叶,张口吃了起来。 小马在一旁看着,心中却纳闷极了。照理说勤王妃是蒋太师之女,出身书香世家,怎么会跟上回六爷带来的姑娘一样来这里吃角黍?倒也不是说上回那位姑娘不好,而是以他阅人无数的利眼看来,一看便知那位姑娘出生在平凡人家,举止自然、不受拘束。 可是蒋太师门风严谨,极重礼仪,怎么会在他看来勤王妃的举止根本和那位姑娘一样,令他忍不住开口了:“六爷,咱们一品楼——”乔誉扬手打断他的话,自是明白他接下来想说什么,含笑道: “小马,来三道本王常吃的菜,还有两道糕点就可以了。”“是。”小马只好将满肚子的话给吞回去,离去时仍是狐疑地看了眼吃角黍吃得十分开心的人。 “颖儿,角黍有那么好吃吗?”黑眸含笑,伸手在她嘴角捻了颗米粒,直接送进嘴里。瞧这丫头吃得眉开眼笑,回头多买几颗叫人送回府去。 “好吃!誉哥也尝一口。”姚芝颖双手捧着芦叶,将角黍送到他嘴边。乔誉就着她的手张嘴吃了口,嘴里的米香混合着香菇和肉香,的确好吃,但仍比不上一品楼厨子的手艺,不过这丫头既然爱吃,就由着她吧。 姚芝颖很快便吃完一颗,乔誉递上一杯热茶,她捧着热茶慢慢啜饮。 “誉哥,等会我们买几颗角黍送去太师府好吗?上回我带了几颗去给爹爹尝,爹爹直说好吃。”姚芝颖没想到人前看似严谨、不苟言笑的爹爹,私下与她相处竟十分随和,有时还有几分孩子心性,她偶然听到丫鬟们私下谈论,说爹爹的性情似转变了许多。 乔誉剑眉几不可察地轻皱了下。这对父女间自然的相处,最初的确让他感到意外,若非他深知内情,绝不会怀疑两人其实不是真的父女。这父女俩还时常背着他四处寻访美食,让他时常找不到妻子,对此他不满已久。 “六爷,上菜了。”小马双手端着托盘,将菜摆放上桌,主动将糕点放到勤王妃面前,这才退下。 “再多吃些菜吧。”乔誉夹了菜到她碗里。 姚芝颖吃着他夹给她的菜,一面打着哈欠。近来常感到疲累,常是吃饱饭就想睡了,眼皮也不自觉地快闭上。 “颖儿,坐过来本王这里。”乔誉黑眸瞥了她一眼,淡道。 姚芝颖揉着眼皮,听话地起身,走到他身旁,一落座即被他拥进怀里,她顺势身子平躺,螓首靠在他大腿上。 “誉哥,我躺一下,等你吃饱,咱们再去太师府找爹爹。”话甫落,倦意袭来,没多久即在他大腿上睡着了。 乔誉静静地用膳,黑眸不时温柔看着躺在他大腿上的人儿。 “六爷。”高峰无声地出现,瞥了眼躺在主子大腿上睡着的人,近来似乎常看到这个场景。 “去买几颗角黍送去给蒋太师,就说是颖儿的吩咐。”“王妃她”高峰目光仍停留在姚芝颖身上。 “这丫头没事,只不过粗心地没发觉自己怀有身孕,近来才变得嗜睡,等会派人驾车在门口等着,本王用完膳,即带王妃回府,让她好好睡上一觉。” “是!”高峰一脸惊喜,笑着退下。 乔誉用完膳,一手拿茶杯喝着热茶,一手轻抚爱妻仍平坦的肚腹,俊脸上的笑容是幸福满足的。 姚芝颖在他大腿上一个翻身,嘴里不时发出呓语: “爹爹,咱们再去吃刘大婶卖的豆腐脑”闻言,乔誉觉得好气又好笑。真是个贪吃的丫头。大掌柔柔地轻抚她的小脸,她跟蒋太师感情好到连他都吃味了。 看来他得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做才能不着痕迹地让妻子留在他身边才行。 全书完 后记唐茵 二0一四年对唐菌而言是痛苦的一年,也是改变唐茵人生关键的一年。 在生日前夕接到这个恶耗,当时宛若晴天霹雳,完全无法接受,一直问自己和上天:为什么是我? 平时也没做什么坏事,虽然做不了大善事,但是小善做得也不少,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何其残忍! 回想起那段痛苦的历程,轻生的念头多次浮现脑海,若非家人和朋友的支持,还有宗教的力量,唐茵绝对无法顺利走过,至今回想起仍觉得是恶梦一场,这辈子不愿再尝。 这段痛苦的历程,让唐茵学会更加感恩,还有珍惜自己活着的每一天。感谢周遭关心唐茵的朋友,让唐茵的一颗心变得更加柔软,看见那些与自己有着同样遭遇的人,便觉得心疼不舍,因为我们有着一样的痛。 有些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如非亲身经历,绝对无法体会那种痛苦。 大病饼后,唐茵开始注重养生。不再熬夜,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自己动手打蔬果汁,不再喝外面卖的不健康饮料。满口养生经,都只为了让自己的身体更健康。人总是要在失去后才学会珍惜,所以唐茵常以自身的经验去劝周遭的朋友,有唐茵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朋友们也都引以为戒,开始走上养生路线,也算是间接帮助到人。(笑在休息了一段很长的时间、直到二0一五年年中,唐茵才再开始动笔写稿;许是太久没动笔,文笔变得生疏,所以青龙镯其实是在修修改改下,好不容易完成的。(汗在此,也要感谢万达盛对唐茵的关心,让唐茵更能坚持下去。 最近书市里很多作家都在写重生的故事,这令唐茵不禁心动着手尝试。青龙镯是血玉古镯的姊妹作品,希望大家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