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来捡去选到你》 楔子 陶乐丝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人比她更倒楣。 裹着薄毛毯,缩在避难的小学体育馆里,她抱住双臂,不住地发抖。 早晨九点多,外头开始崭露些许阳光,昨晚那一场可怕的暴风雨,仿佛是一场不真实的恶梦,但对她来说,那却是再真实不过,一个毕生难忘的可怕经历。 她是个超级大美女,这不是她厚颜自夸,而是所有认识她的人,几乎都是这么说的。可惜的是,她没什么看男人的眼光,总是遇不到好男人。 打从青春期开始,她前后共交了五个男朋友,但每次都以失败收场。 不是骗她的钱、就是欺骗她的感情,有的骗光她所有的积蓄,有的脚踏五、六条船,还有人拿她当备胎,什么糟糕的男人,她都遇上了。 最后,当她失业又被最后一任男友骗光积蓄,几乎是身无分文,快要流落街头时,却意外传来一个坏消息当中的好消息——小时候曾短暂一起生活过的姨婆过世了,遗嘱中把自己住了四十年的老房子留给她。 她喜极而泣,按照地址找到姨婆位于南投山区的家,虽然那真的是栋老房子,但是对那时的她来说,简直像天上掉下来的礼物,是她在世上唯一的安身之所。 于是她立即搬进那栋房子里,准备开始她的新生活。 可是不巧的是,当天晚上就有强台来袭,整夜风雨交加,深夜她人还在睡梦中时,却听到后院传来奇怪的轰隆声响,好像有人在她的后院大搞破坏。 她纳闷地爬起来打开后门一看,却见一大片土石流以势如破竹的威猛之势,冲进她的家里,她吓得当场尖叫立刻转身逃命。 虽然跑得快逃过一劫,但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安身之所却被土石流淹没了。 一夜之间沦为难民的她,被暂时安顿在国小的收容所里,不仅浑身脏污,鞋也掉了,脸上还沾著干掉的泥沙。 想到明天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办,向来乐观的她,也忍不住掩面哭泣。 她真的是深深的绝望了。 “小姐啊,你怎么了?” 这时,一声和蔼的呼唤声,让陶乐丝停住眼泪,缓缓抬起头来。 从盈满泪雾的双眼中,她看见一位圆敦敦、面貌慈祥的老先生正对著她微笑。 “为什么哭呢?”慈祥的老人问她。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眼泪还挂在脸庞上,她犹豫著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倒楣透顶的人生。 “没关系,你慢慢说,我有很多时间可以听你慢慢说。” 老先生的笑好像弥勒佛,给了她一股莫名的安全感,于是她含著泪,把自己不幸的遭遇大略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啊,你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话,要不要到伯伯我的工厂上班呢?虽然薪水不是很高,但是基本的温饱是不成问题的。” “到您的工厂上班?” 陶乐丝才略微一想,便立刻急促地说: “好,我愿意!” 于是,她有了一份新工作,和一个新的收容之地。 第一章 【第一章 两年后 南投埔里福永铁工厂 “小马,等会儿帮我把这些报价单送到厂商那里。” 陶乐丝从办公桌后起身,移动短裙下的纤细美腿,把一迭刚整理好的报价单送到公司的外务桌上。 “知道了。” 正和朋友打屁、绰号小马的外务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又回头继续讲电话。 陶乐丝转过头,眯眼望向玻璃门外的道路,他们工厂位置偏僻,门前的道路往来的车辆和行人并不很多,甚至没有铺上柏油,偶尔有一两辆发出噗噜噜声响的老爷车经过,便会扬起阵阵尘烟。 道路的另一侧是层层迭迭的远山,午后的太阳,照得土地跟花草树木都暖烘烘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慵懒的气息,僻静的乡间氛围,让她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这时,一辆与四周环境截然不符的黑色汽车驶入眼帘,车身亮晃晃的,光可鉴人,完全不沾一丝灰尘。 她不必去看车头的mark,也能感觉到它的等级。 这辆高档汽车是打哪来的? 以她的直觉,这辆车并不是埔里当地的。 这时,车头转换方向,朝他们工厂驶来,稳稳地在工厂的空地上停住。 然后车门打开,一双裹在西装裤下的长腿跨出车外,银框镜片后的双眼,朝工厂所在的方向打量着。 她猜对了,那是一个面生的男人,她从来没见过。颀长的身上套着除了结婚之外、埔里人绝不会轻易穿的西装,修剪得利落有型的发型,宛如从男性时装杂志走出来的男模特儿。 是外地来的客户吧!她想。 她没有回座位,而是继续站着等他自行走进来。 男人在门外停了一会儿,巡视似的看个彻底了,才迈开长腿走进工厂里。 男人一进门,她立刻察觉到一个事实:这个男人不好惹! 男人进门后,便像莅临小学视察的督察,锐利的双眼像探照灯似的快速扫过办公室,从办公桌椅、摆设、员工,一样样梭巡,最后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似乎极不赞同地攒起了眉。 他上下打量她,从如云般蓬松的褐色头发、漂亮的脸蛋,一直到绷在衬衫下曲线玲珑的身材、以及短裙下白嫩的大腿。 愈瞧,眉头拧得愈紧。 她不是没碰过对她不友善的人,所以并不是很在意,耸耸肩,还能微笑地问:“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人停止打量,语调清冷、生硬地开口。“戴福永先生在吗?” “你找我们老板?”她公事公办地问:“请问有预约吗?” “下午两点的约。” 陶乐丝抬头看看墙上的钟,正好两点整,但老板还不见踪影,看来八成是又在外头晃得忘了时间。 “不好意思,我们老板刚好外出。请问您是要等他回来,还是改天再来?” 她快速地说完,毫不意外地看到他又拧起了眉。 “我等他。”男人毫不犹豫,果断地回答。 “好的,这边请。” 陶乐丝将他带往一旁的会客室,然后转身去打电话通知老板要他赶回来,接着才去泡咖啡。 泡好咖啡,回到会客室,男人已经从公文包里取出类似手帐之类的牛皮册子,笔尖快速地在纸上滑动,传来沙沙的声响,神情严肃,不知道在记录什么。 “请用咖啡。” 她走到他身旁,准备将咖啡放下时,发觉男人的视线缓缓从手帐上移开,在她握着咖啡杯的手指上凝住。 她天生爱漂亮,尤其喜欢指甲彩绘,昨晚精心黏贴了大半个晚上的水钻,正在修长的指甲上闪闪发亮。 他凝视了几秒,紧接着将视线移开,落在她紧绷的短裙和三寸高跟鞋上。 “有什么问题吗?” 察觉他的视线老在自己身上打转,她很不高兴地抬起头,原以为会看到流着口水的猪哥脸,没想到却看到一双讥诮的眸子。 “你这个样子,万一又来一次九二一地震,有办法逃命吗?”他嘲讽地问。 “多谢关心,不过——不劳费心!”陶乐丝给他一记甜滋滋的笑,然后用力把咖啡放在桌子上,随即昂首转身离去。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拉开椅子气呼呼地坐下。 什么嘛!他在嫌什么? 依她看,他是吃得太饱才会管得这么多! 她带火的美眸,透过会客室的玻璃窗,恶狠狠地瞪着里头那个男人。 男子凝视着溅出咖啡杯外,喷洒在桌上的褐色液体,双眸忍耐地闭紧。 不合格! 这间工厂里的大小事务,没有一项是合格的! 环境不够整洁、门前乌烟瘴气、办公室的摆设凌乱无章序——办公桌上甚至还看到财神爷摆饰跟米奇米妮布娃娃。 员工素质太差,个个委靡不振,聊天打屁,散漫得不象话。 最令人不敢置信的是刚才那位待客态度超差的迷你裙小姐——是他叔叔给的薪资太差,让她没钱好买更长的裙子吗? 这样的工厂,居然还能够支撑三十年,没有在第一年倒闭,真是世界奇迹。 这一切的一切,在麻省理工mba毕业、并在一流大企业工作过五年的他眼中看来,简直有如天方夜谭般不可思议。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最后的评语:糟糕透顶,急需彻底改造! 他叫戴亚伦,这间工厂的所有人,是他的亲叔叔。 叔叔婶婶膝下无子,从他出生起就格外疼他,他考上大学以及出国留学,叔叔都坚持给了一大笔助学金,让他顺利完成学业,因此他对叔叔是敬爱又充满感谢。 也正因为如此,当叔叔突然上台北找他,对他提出那个要求时,他才会无法拒绝 那是上个月的事了,当天他正和自己部门里的工作小组讨论新的企画案,将近下午两点,讨论才告一个段落。讨论结束后,他的秘书才进来通报,有位没有事先预约的访客等了他两个多小时。 没有预约的访客,必须等他忙完之后才有时间会见,这是他很早以前就立下的规矩,只是没想到,这回的访客竟会是他的亲叔叔。 “叔叔!您怎么会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他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回台工作五年了,叔叔不曾特地到公司来找他,彼此都是私下拜访,他担心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正好陪你婶婶到台北来探望亲朋好友,今天正好有点时间,想说来找你吃顿午饭。” 等了两个多小时,戴福永胖敦敦的脸上,依然是笑咪咪的,没有半点烦躁与不满;反倒是戴亚伦愧疚不已。 “对不起,让您等这么久,您怎么不先打个电话给我呢?”如果知道他要来,他就会早点结束会议。 “因为我不知道跟自己的侄子吃顿饭,还得预约啊。”戴福永老顽童似的眨眨眼。 “真是对不起!”他只能道歉。“您还没吃饭吧?我们现在就去吃饭!” 原本打算吃个三明治后继续午后工作的他,立即带着叔叔到附近的餐馆用餐。 席间,他与叔叔静静地用餐,看着叔叔头上好像增加许多白发,神情也有点憔悴,他觉得有点奇怪。 “叔叔,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敏锐地问。 戴福永抬起头,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问?”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您好像有什么心事。” “嗯”戴福永轻轻一笑,眼中既是疼爱,又是感伤。“你从小就很聪明,观察力又强,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第二章 “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您的工厂——” “工厂没问题,是你婶婶——她得了癌症。” “什么?!”这个消息有如青天霹雳,震得戴亚伦眼目晕眩。“癌症?” “嗯,是肺癌第三期,下礼拜要安排开刀,但医生说治愈的希望不大,但会尽量延长她的时间。” 虽然叔叔语气依然平静,但戴亚伦看得出他眼中的哀痛。 “叔叔”叔叔与婶婶向来恩爱,即使膝下无子,夫妻俩还是携手走过大半生,想到这对爱侣再过不久或许即将生死永隔,他便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你说对了。”戴福永收起悲伤,抬起头对侄子一笑,又恢复那一贯弥勒佛似的表情。“我今天来找你,确实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有什么事,叔叔您尽管说。”只要是他能帮的,绝对帮忙到底。 “你婶婶开刀之后,会很需要人照顾,未来的日子,我想多抽点时间陪她。” “这是当然。”戴亚伦点头。 “所以,我想退出工厂的经营,不再管理工厂的事了。” “您要关闭工厂?!”戴亚伦震惊愕然。 根据他对叔叔的了解,他对工厂的重视,不会比对婶婶的爱少。 他真的舍得结束自己毕生的心血? “我没有要关闭,只是要退出经营。” 那有什么不同?戴亚伦不懂。 戴福永眯眯的、温和的眼,直盯着自己疼爱如子的人,好半晌后,以轻柔的语气提出毕生最大的恳求。 “亚伦,你愿意代替我继续经营工厂吗?” 戴亚伦知道自己应该一口拒绝。 没有人会笨得为了南投乡下一间不到十人规模的小堡厂,而放弃一流大企业经理级的职位。 不说别的,光是他目前手下带领的员工,就比工厂的人数多了三倍,如果他继续下去,前途绝对璀璨耀眼,不可限量。 但,提出这要求的不是别人,是他最敬爱的叔叔啊。 叔叔、婶婶一直对他很好,而且从来不求回报,第一次开口求他,就是婶婶即将面临生死大关的时候。 如此种种,他能拒绝吗? 所以在连他的父母都不赞同的情况下,他毅然辞职来到这里,但—— 转头瞧了眼会客室玻璃窗外的办公室,打电话的打电话、聊天的聊天,而那位穿着迷你裙的事务小姐还在拿她那双大眼瞪着他。 唉!这样的地方,他真能带领大家一起走下去吗? 生平第一次,他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啊,亚伦,你来了!不好意思,等很久了?” 终于,他的叔叔赶回来了。 “你婶婶说突然想吃张家的牛肉面,所以我就陪她去吃了。”叔叔一进门,立刻移动圆胖的身子,充满歉意地快步走来。 “不要紧。”知道他是回家陪婶婶去了,戴亚伦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怎么样?大略看过这里了吧?你觉得如何?” 对于叔叔的问题,戴亚伦挑起了眉,一派正经地问:“您要听良心话,还是安慰的假话?” “呃突然不是那么想听了。”他老人家心脏不太好。 但无论戴福永想不想听,戴亚伦还是摊开自己的记事本,劈里啪啦地把自己的观察心得全说出来。 “整体环境乱到一个不行,整间办公室的摆设毫无章法,动线有问题,完全不符合经济效益!” “我不觉得有多乱啊。”戴福永一脸无辜。 “员工素质低下,毫无工作热诚,还有人上班聊天,真是离谱!” “也不能叫大家一天八个钟头都绷得像弹簧啊,偶尔放松一下也没关系嘛。”戴福永小小声地反驳。 “还有那个什么见鬼的事务小姐——裙子那么短,她真的有在认真做事吗?还是只想趁机钓金龟婿?” “唉,这里只有金龟子,哪来的金龟婿?你别看乐丝这样,她工作能力可是很好的” “总之——要我接管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从头改造!” 面对侄子强悍的宣言,戴福永只能苦笑以对。 “你要怎么改造,我都没意见,但我希望你不要忘记对我的两个承诺。” “我知道,第一是不裁撤任何一名员工,第二是不减薪。我不会忘记。” 所以他不能裁,只能改造,努力把朽木化为良材。 “那么,我也必须把话先说清楚。”戴亚伦看着叔叔说:“叔叔,我不会永久待在这里,等到婶婶身体转好,我就会把工厂还给叔叔回台北去。” 那里才是他的天下,是他真正想扩展事业版图的地方,这里——只是一个过境之处,如果不是为了报恩,他是不会来的。 “我知道。”戴福永微微一笑。 他了解侄子现在的想法,但——他相信他会改变的,就像三十多年前的他。 “什——什么?!” 陶乐丝美丽的双眸震惊地瞪大,完全说不出话来,活像喉咙里头噎了一颗大卤蛋。 “老板,您不是开玩笑的吧?这个人这个人要当我们的老板?!” 她美丽的纤指颤抖地指向那个高大又面无表情的男人,绝望的表情,活像两年前看到土石流淹没她的家园。 “抱歉了,乐丝。我太太生病了,我想在最后的日子多陪陪她,把大家放下,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大家,请原谅我的自私!” 敦厚的老板胖胖的腰杆一弯,不只向陶乐丝,也向所有员工道歉。 “老板,您快别道歉了!” 大家哪承受得起这么大的赔罪?连忙冲上前,将他扶起。 “我们都知道老板娘生病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不会怪您的,工厂的事您就别担心了,交给我们吧!” “是啊,老板,您好好照顾老板娘吧,这里我们会负责的,请您安心。”陶乐丝听得眼眶都红了,也赶紧说道。 交给他们?他们会负责?戴亚伦在一旁冷眼旁观,只差没迸出冷笑。 他们说的倒是很感人,只可惜他对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半点信心也没有,要是真的交到他们手中,只怕工厂不出半年就会关门大吉。 他不知道叔叔是上哪找来这些散仙军团,或许他需要的不是大刀阔斧改造,而是换一批新血,只可惜对叔叔的承诺让他无法如愿,不过他会努力改造他们,化腐朽为神奇。 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黑眸扫过所有员工,他的唇角冷冷上扬。 陶乐丝瞧见那抹笑,只觉得背脊阵阵发寒。 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那么,就拜托大家替我守护这间工厂,他叫亚伦,是我的亲侄子,请大家好好配合他,谢谢大家,拜托大家了!” 侄子?弥勒佛般的好好老板,怎么会有地狱恶魔般的亲戚呢?陶乐丝心里暗忖,但脸上仍堆满笑容,灿烂地保证。“老板,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配合他的!” “那么,就麻烦大家了。” 戴福永最后一次鞠躬,也为自己经营工厂三十年的生涯画下句点。 戴亚伦在当天就进驻工厂,但是没给员工什么下马威,甚至连个命令都没有,唯一的要求,是要求要看工厂的所有卷宗。 陶乐丝耸耸肩,把自己所保管的钥匙递给他。 “所有的卷宗都在那个大铁柜里,要看什么请自己去找。”她指着角落的灰色大铁柜说道。 她又不知道他想看什么,反正所有的档案数据都在那里,他想看什么请自便。 戴亚伦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她居然敢叫他自己去找资料? 她要是他的秘书,早被他开除了!偏偏她是叔叔请的人,他动她不得。 冷哼了声,他取走钥匙,径自去搬资料。 陶乐丝耸耸肩,也不理会他的臭脸,或许这人天生就不懂得笑吧? 她翘臀一扭,转身回座位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新官上任的第一天,意外地在平静中度过。 新官没脾气,大家也乐得不去招惹他,井水不犯河水,对谁都好。 第三章 【第二章 原来,新官不是没有火,只是比较晚燃而已。 新官的那把火,在三天后开始引燃。 那天早上,陶乐丝一如以往在早上七点五十五分到达公司。 因为老板信任她,所以公司里所有的钥匙几乎都是在她身上,理所当然的,她得负责来开门。 “太晚了!” 她一手提着刚买来的早餐,一手从包包里取出钥匙正要开门,忽然身旁一道大喝传来,吓得她差点把手上的蛋饼豆浆摔到地上。 她转头看见臭着脸的戴亚伦,整把火顿时烧了上来。 “干嘛这样躲着吓人?!” 她一面怒骂道,心里一面嘀咕:奇怪,他是躲在哪里?她怎么完全没发现。 “我正大光明站在这里,是你自己没看见。”他从门边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活像逮到迟到的偷懒员工。 “你是负责开门的人吧?居然到这时间才来!”他冷声斥责。 “这时间?”拜托!谤本还没到上班时间,他在鬼吼什么? 他们八点正式上班,现在不过才七点五十二一一好吧,已经五十五分了,不过原则上还在尚未迟到的范围,他到底在发什么飙? “现在都五十五分了,你才姗姗来迟来开门,可以想见其它人几点才到公司。我无法接受这样没纪律又没效率的员工,从明天开始,你必须早上七点四十分就来开门,其它人也必须在七点四十五分前到达,接着整理环境,然后准备上班。” “七点四十?!”陶乐丝瞪大了杏眼,要她提前十五分钟到,那她化妆怎么来得及?他是要她早上六点就爬起来化妆吗? “乐丝,早啊一一啊,老板。” 其它员工三三两两的陆续抵达,在看见新老板双手环胸、脸色难看地站在大门前,大伙儿全都噤声不敢多语。 见大家几乎都到齐了,戴亚伦转头当众宣布:“刚才我已经和陶小姐说过了,现在我再和大家宣布一次!往后陶小姐会在早上七点四十分就来开门,大家也必须在七点四十五分之前到达,整理环境准备上班。” “七点四十五?!” “整理环境?!” 大家全都震惊得面面相觑,这些名词在他们工作经历里,是听都没听过的事。 “这样不公平!”立刻有人抗议。 “我们五点才能下班吧,提早来上班也不能提早下班啊!”那他们就被坑了十五分钟耶。 “没错!”戴亚伦冷冷地说:“那也是因为大家总是在八点整到达工厂,却还浪费十五分钟吃早餐、聊天,浪费了上班时间,我要求大家早十五分钟到,难道不合理吗?” 大家顿时哑口无言。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所以全都无话可说。 奇怪?他才来两天就摸清楚大家的习惯了? 他们根本没想到,过去两天一直沉默不语、好象只埋首在卷宗里的他,其实眼睛一直在默默观察,把他们的浑水摸鱼全都瞧得清楚彻底。 真是个厉害的男人!体会到他的可怕之处,所有人不禁脸色惶然。 “还有,往后的下班时间也请大家留意。从今以后,我们工厂将采责任制,不再轻易发放加班费,自己份内的工作,必须自己在时间内完成,如果无法做完,就得留下来完成,这是不支付薪酬的,所以请自己掌握时间,如果延误到重大工作,将负起全责赔偿损失。” “什么?!哪有这样的?”又有人跳起来抗议。 先是要求他们提早上班,现在又说加班不给薪,他是魔鬼啊?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戴亚伦转向那个人,一字一句坚定地说:“我观察过,不管是生产线或是办公室,大家常因个人的私事浪费了许多工作时间,甚至有人故意拖延下班时间赚取加班费,这是我不允许的。” 大家听得又是一脸心虚,因为这样的人确实存在。 戴亚伦又说:“如果大家能在上班时间内完成自己份内的工作,没有人能逼你加班,如果你自己浪费了应该工作的时间,那么利用其它时间补回来也是合理的,不是吗?” 看得出大家心里仍是嘀嘀咕咕,戴亚伦又补充道:“关于工作量,大家也不必太担心,工作的分配我会合理控制,不会把有限时间内完成不了的工作丢给你们。还有我承诺,该给你们的福利绝对不会少给,当公司获利时,我会按照比利发放红利给所有员工,希望大家秉持着同舟共济、不分彼此的心态,一起为工厂努力。” “最好是啦。”陶乐丝低声嘀咕。 虽然才刚到任三天,但她已经发现这位新上司不是普通角色。 他能力很强,办事效率很快,满满一整个铁柜的档案,不过三天他就已经看了大半,而且若有疑问还会来问她,请她说明。 他所提出的问题,有许多是连她都没有发现到的,也曾令她暗自吃惊。 依他的能力,他所认为“合理”的工作量,大家不见得能够负荷。 而红利?哈!画在空中的大饼,谁吃得到?她相信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相信这种鬼话。 “陶小姐还有任何意见吗?”他耳朵很尖,立刻听到她的自言自语,立即转向她,当下新箭靶立刻变成她。 “没有,我只是自言自语罢了。”她挤出非常虚伪的假笑。 她也不笨,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跟他硬碰硬。 戴亚伦虽然听到她说了什么,但也懒得追究。 “这两条规定即刻开始实施,请大家自行留意,如果真有不满,我不会阻止大家寻找更好的发展。” 意思就是,想留下就遵守他的游戏规则;不想玩的人尽管退出,他不会挽留。 他只答应叔叔不裁员、不减薪,但没答应不批准他们辞职。 所以,如果他们要走,他是绝对欢迎,因为训练新人远比改造老鸟容易。 “”提到要走路,大家顿时气短。 好歹是待了多年的环境,再加上埔里的工作机会有限,大家知道什么不能忍,而什么又是该忍的。 目前的时机,正是该忍一时气保百年身的状况。 “很好,看来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开始准备工作吧!今天我要调换办公室的桌椅位置,等会儿大家一起帮忙。” “要变换位置?”大家又是一阵错愕。“现在的位置很好啊,为什么要换?” “现在的位置动线不良,延宕工作的进行,还有办公家具摆放的位置也不好,平白浪费许多空间。” 他瞄了眼大家手上提的早餐,垂眸看着表说;“今天给大家最后一次宽容,大家五分钟内把早餐吃完,吃完马上开始工作,现在开始计时!” 他话还没说完,大家立刻做鸟兽散。 五分针内得吃完早餐,若不想吞得太急而噎死,当然就要快一点。 陶乐丝没有赶着去吃早餐,她吃东西向来细嚼慢咽,要她五分钟内吃完是不可能的,所以索性不吃了。 她提着那包不打算吃的早餐,正打算走进工厂,忽然那个男人喊住她。 “陶小姐。” “什么事?”她不怎么耐烦地停下脚步,转过头。 “如果可以,请你以后上班时,遵守基本的服装仪容守则。” “什么叫基本的服装仪容守则?”她眯起眼反问。 “意思就是,请你剪短指甲,以及别穿这么短的裙子。”他直接点明他最无法忍受的两项。 “为什么?”哈!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无聊到连人家上班穿什么都管的。 “因为那对工厂的整体形象不好,我不希望让人认为,我们办公室的小姐很轻浮。” “你敢说我轻浮?!”陶乐丝气炸了,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很“轻浮”? “我哪里让人感觉轻浮了?分明是你对我有偏见!”是他戴着有色眼镜看她! “我承认或许是我对你有偏见,但你也不能否认服装给人的印象确实很重要。你这样的服装会降低客户对我们工厂的信赖感,所以我必须请你立即改善。” “是吗?那请问,什么样的服装才能让您满意呢?是盔甲比较好还是太空装?或者无菌衣应该也不错吧?”她非常虚假地微微一笑,甜滋滋地请教。 戴亚伦当然听得出她在嘲讽他,但他不想顺她的意被她激怒,只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并不需要那样夸张的服装,那也不适合,只要保守端庄即可。你想穿短裙也不是不可以,但裙长必须到膝下一公分。” “膝下一公分?!”陶乐丝惊愕地倒抽一口气。 她打从中学之后,就没再穿过这种长度的裙子了。 “你干脆叫我穿修女服好了!”她生气地直接回呛,才不管他是不是她的新老板。 “如果你愿意穿,我可以免费帮你订购。”戴亚伦反应更快地回答。 “你一一”陶乐丝气得浑身发抖。 这男人、这男人一一 她忽然二话不说转身跑进办公室,打开抽屉东翻西找,戴亚伦狐疑地看着她怪异的举动,不明就里。 忽然间,她好象找到了什么,欣喜地抓起来,立刻又跑出来。 “喏!”她把一本打开的册子推到他面前。 “那是什么?”他斜过眼,不是很感兴趣地瞄了一下。 “工厂规章!里面没有任何一条法则有限制员工不得穿短裙上班吧?” 戴亚伦蹙着眉接过来,略微翻阅一遍。 “确实没看到相关规定,但是我个人要求一一” “既然没有,那请恕我无法依照您个人的偏好改变衣着。不好意思,时间快到了,请您借过,我要进去上班了。” “”戴亚伦沉默无语地后退一步,而陶乐丝仿若战胜的女神,昂首走进办公室。 背后那一双鹰眸,锐利地瞪着她的背,直到她坐下为止。 第四章 就这样,两人的梁子结下了。 他们天生就是南极跟北极,磁场永远不合。 戴亚伦的要求高、规矩又多,连文件上字体的大小、编排格式以及她装订文件时订书针的位置他都要挑剔,每每把她气得想抓狂。 不过就算他难缠,她也不是一只没有爪子的病猫。 他是新老板,她不能公然对他这高傲的家伙怎么样,但并不代表她就不能私底下暗整他。 “陶小姐,以后麻烦请你替我叫午、晚两餐便当,送到公司来。” 当他下令要她以后每天替他订便当时,陶乐丝立刻知道,这个命令真是来得太好了! 哼哼,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能怪她心狠手辣。 她拉开抽屉,东翻西找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出尘封已久,本来想丢掉的便当店名片。 白嫩美丽的手指弹弹那张名片,她阴沉地冷笑。 这间名叫“饱岛”的便当店,同事们都笑它是“保倒”(保证倒),因为这家便当难吃不说,老板脾气还很大,订便当还要受气,所以大家恼火早就不订了,改到附近的小吃店去吃,而她则是自己带便当。 这会儿他要她帮忙订便当,正好让他尝尝那些“好滋味” 反正他跟便当店老板都是眼高于顶又脾气大的人,说不定还能成为忘年之交! 打电话订了便当,连晚餐的便当也顺便预约了,她真迫不及待想看他吃便当的神情。嘻!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难熬,忙了一整个早上,好不容易所有桌椅、橱柜摆放的位置都顺大老板的意了,也终于快到中午吃饭时间了。 便当店的老爷摩托车声,在工厂大门前响起。 “送便当来啦!喂,快点出来拿!” 便当店的老板没有下车把便当送进来,反而是在门口大呼小叫要他们自己出去拿。 要是以往,陶乐丝当天就气得取消订单了,小饼看在这是她家新老板要吃的便当份上,她非常“乐意”去替他拿。 就连便当店老板抱怨她动作太慢浪费他的时间时,她都忍着没发火。 拿了便当付了钱,她在心里哼着歌,把便当送进戴亚伦的办公室里。 “戴先生,便当送来了。”她不肯喊他老板,很坚持只喊他戴先生。 她心目中的老板,只有戴福永一人。 “嗯,放着就好。”戴亚伦头业不抬,继续看他的卷宗。 陶乐丝不在乎地耸耸肩,正要转身离开时,他又突然喊住她。 “陶小姐。” “嗯?”她挑眉旋身。 “这份催帐单是怎么回事?”他指着手边正在看的对帐单问。 “哪份?”陶乐丝走了过去,低头一瞧,立刻明白他想问什么。 “大升的催帐单?这是老板的意思,他说大升的老板最近营运困难,这些帐款暂时不跟他催讨。” “可是他的货还是继续出?”他发现一直有新的帐款加进来。 “是的。” “离谱!”他用力拍桌站起。“即日起,大升的订单一概不收,并且要他们尽快把所欠的帐款还清。” “如果老板知道会很难过吧?他跟大升的老板交情很好,而且人家就是有困难才会欠帐啊一一” “荒谬!有困难就免费供应?就算是慈善事业也不是这样做的!” “但是老板那里一一” “现在你的老板是我,希望你别忘了!” “”陶乐丝撅起了嘴,沉默不语。 “你的回答?”他冷冷地盯着她逼问。 “知道了,戴先生。”她轻哼一声,随即转身走出他的办公室。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承认他是她的老板,戴亚伦在她心中,永远只会是“戴先生” 忙到快一点,戴亚伦才利用休息时间结束前的最后十分钟解决午餐。 来了! 看到他打开便当盒盖,原本懒洋洋翻阅时装杂志的陶乐丝连忙将杂志一丢,兴奋地坐正身子,等着看他吃便当的表情。 她看见他拆开免洗筷,挟起白饭送进口中。 白饭一入口,他立刻拧起眉头。 她曾经吃过这家便当,知道他们的白饭有多坚、韧、生、硬。 他蹙着眉头,努力地嚼了很久才吞下去。 然后,他吃了口菜,急忙掩着嘴差点没喷出来。 他瞪大眼,有点不敢置信地瞪着桌上的便当瞧。 那不可思议的表情好象在说:世上竟然有这么难吃的东西,而且竟然还敢端出来卖! “噗!噗噗噗噢,好好笑。”陶乐丝捂着嘴,很坏心地感到痛快。 恶人自有恶人磨,让他吃难吃的便当,也算稍微平衡一下啦。 “乐丝,你在笑什么?”同事看到她吃吃窃笑,不明就里地问。 “没什么。快上班了,我得开始准备了。” 她心情极好地收起杂志,拿出上午没做完的工作浏览,抓回工作的情绪。 即使知道,墙上的时钟指向一点钟的位置时,里头的人可能就会准时出现来找他们麻烦,但还是没能破坏她的好心情。 “你会输入吧?” 这声百分之百绝对会让人恼火的询问,让陶乐丝缓缓抬起头。 那新来的魔头正站在她的前方,从眼皮下方打量她。 “基本上我有一双灵活的手,也正巧会使用计算机。”她假笑着扭动自己白嫩的十根手指头。 “很好。这份文件请你尽可能以最快的速度输入,最好能在下班前交给我。”他把一份好几页厚的文件,递到她面前。 “下班前?”他把她瞧扁了吗?现在才一点多,这区区几页,她不用两个小时就能够完成。 “时间不够是吗?那么请你加班完成后再回去,因为这份文件我明天一早就要用。”大魔头以不容许她辩驳的强硬口气下令。 “知道了。”她也懒得跟他争论自己到底“行不行”接过文件,打开计算机软件,十指开始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原本以为她会用“一指神功”一个键一个键敲的戴亚伦,看见她灵活的动作,惊愕得差点当场跌破眼镜。 她留了那么长的指甲,应该很难打键盘才对,没想到她竟然能“克服障碍”以惊人的速度输入。 人不可貌相,世界上什么神奇的人都有,今天他终于彻底明白这句话的真意。 一个半钟头后,她把打好的文件送到他面前时,他也没那么惊讶了。 “没事了吧?那么我出去了。”她交了差就准备走人。 “等一下。”他叫住了她。 “什么事?”陶乐丝转身, “关于中午的便当一一以后能不能改订别间?” “怎么了?不合您的口味吗?那是附近最受欢迎的便当店耶。”陶乐丝佯装惊讶地问,其实肚子快笑爆了。 “嗯味道是还可以,可能我比较挑剔,以后替我改订别间就好。”他不肯承认,那便当难吃到超乎他的想象。 “噢,恐怕没办法耶。”陶乐丝很小心地藏好自己的幸灾乐祸。“因为附近只有这一间便当店,市区的便当店嫌这里太远,不愿意送过来,除非我们每天中午请人过去买。” 她说的是事实,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同事们都自己带便当,再不然就是到小吃店去吃面,就是没人愿意再订那间便当。 “那不用了。”他不想为了自己的便当劳师动众。“谢谢你,你可以出去了。” 陶乐丝耸耸肩,包裹在短裙下的翘臀一扭,快速转身离开。 在离开他办公室的那一刻,笑声已忍不住溢出紧掩的芳唇。 那个名叫陶乐丝的女人,显然相当乐意看到他吃苦头! 关掉热水,戴亚伦仰起湿淋淋的脸庞望着镜子,镜中的他紧拧着眉。 虽然她极力掩饰,但他还是能从她那双异常明亮与兴奋的双眸。感觉到她很快乐,他阴沉地瞪着镜子想着。 她和他以往认识的女人完全不同!他曾经见过的女人,都是端庄、沉静、内敛的,没有一个像她那样的,毫不含蓄、大剌剌地张扬自己的个性与美貌。 明明是上班族,却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裙子短得快看到**,指甲留得那么长,上头粘了亮晃晃的水钻,甚至还打洞挂上小宝石,十指晃动时简直快把他的眼照瞎了。 但是一一他无法否认,她确实很美。 琼鼻挺俏、小嘴红润、明媚的大眼灿若星子,浅褐色的秀发如云,还有一副姣美有如维纳斯的好身材,而她也毫不吝于展示。 略显紧绷的合身衬衫,勾勒出腰肢纤细的曲线,短裙下的双腿白嫩修长,露出高跟凉鞋外的脚指头,涂着跟手指头相同颜色的指甲油,更显晶莹可爱。 当她瞋目发怒时,简直美得过火。 以她这样的姣好姿色,到大银幕发展都不为过,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甘心窝在这样的乡间? 今天他见识到了,她并不是没有能力的花瓶,所以他更不能理解她为何甘愿一直待在这里,当一颗藏在石堆中的珍珠? 抓起毛巾擦干脸后,他走出浴室,夜晚的风从敞开的窗口吹入,带来都市里很难享受到的清新凉意。 他走到窗口,往下眺望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寂寞的街灯映照出淡淡的青色光晕。 这层公寓是他刚租的,距离他叔叔的工厂只有五分钟路程,走路就可以上班,屋里设备简单,而且没有任何家具,但是价格却是惊人的便宜。 这样的价钱,大概只是以往他在台北时所付的停车费用吧。 当然,知道他打算在外租房子时,一开始叔叔是反对的,希望他继续住叔叔家就行了。 但戴亚伦体谅婶婶生病需要静养,而自己工作早出晚归,怕会吵到她。 再说这或许是他们夫妻共度的最后一段时光,他不想打扰他们,所以才打定主意出来租房子。 租了房子后,昨天他利用吃午饭的时间外出,到市区的家具店把所需要的家具一次挑齐,要他们晚上送来。 望着摆置妥当的新家具,他摆荡的心也逐渐沉淀下来。 婶婶要多久才能够康复,他不知道。但在那之前,这里便是他的家,是他未来要生活的地方。 他闭上眼,任由凉爽的夜风吹拂他湿润的黑发。 处理好租屋的事,接下来一一他的眼,精锐地睁开。 该整顿的,就是那群散漫兵团! 第五章 【第三章 新官的那把火,愈烧愈旺。 他管的事愈来愈广、规矩也愈来愈多,原本心里早在嘀咕的员工们,这下更是不满,甚至已有人开始反弹,嚷着要罢工。 事情的爆发点,在这天下午一一 “小马,麻烦你等会儿把这些报价单送到客户那里。” 陶乐丝把报价单放到小马桌上。 “好的。”公司的司机小马翘着脚,继续看报。 小马的习惯是上午下午各跑一次客户,而下午的话,他要三点以后才肯出门,跑完后就直接回家。 陶乐丝知道他的习惯,所以没说什么便要回座位,但有人却不容许。 “小马,你怎么还在这里?我记得我说过,希望下午两点之前要把货准时送到客户手里,而现在已经两点了,你竟然还没出门!” 戴亚伦突然出现,指责的眸直扫向小马。 “现在太阳很大,我晚点才出门。”小马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懒洋洋地说道,一点都不在乎他是老板。 戴亚伦沉下脸,不敢相信自己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我再说一次,我希望你现在、立刻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好!”他加重语气,再次命令。 小马仗势自己是老资历,再加上个性好强,被人这么指责,颜面挂不住,当场发火了。 “是怎样?我之前也是这样,以前老板都没说什么了,凭什么你一来就要大家都听你的?!” “道理很简单,因为现在的老板就、是、我!饼去我叔叔是怎么教育自己的员工,我不予置评,但今天叔叔既然把工厂交到我手上,我就不允许自己面前有这样懒散不积极的员工。如果你真的不想做,我可以批准你的辞呈,我相信还有很多人想要这份工作。” “你一一”他竟敢说他是懒散的员工,还要他走路! 小马气得站起身,双眼直瞪着他。 “小马,别这样!”陶乐丝知道他脾气冲,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劝他,怕他一时赌气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 小马握紧拳头,眼睛瞪得老大,但一句“我不干了”就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要是有骨气,就该当场开除老板,但是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若一时赌气辞职,以后全家都要跟着他喝西北风吗? 想到现实面,他硬是忍住了气。 “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如果听得够清楚了,那么请你现在立刻出门。”戴亚伦再一次下令。 “知道了,我马上去!” 小马忍住气,低下头,恨恨地咬牙。 “很好,这种工作态度,才是我乐意看见的。” 见他妥协了,戴亚伦满意地微微勾起嘴角。 但是一转头,脸上的笑意立即消失。 他沉下脸,快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好的,那你也要当心自己,等我下班一一” 业务小杨正在讲电话,但面前却突然出现一只手,按在他的桌面上。 他抬起头,看见是戴业伦,吓了一跳,急忙朝话筒低声说了句:“我下班会早点回去,先挂电话了。” 他把电话挂上后,戴亚伦立刻说:“现在有空吗?麻烦你立刻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戴亚伦说完,暗示地昂昂下巴,指向自己办公室的方向,然后率先转身走去。 小杨犹豫不安,与大家对看了会儿,才硬着头皮跟上去。 一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戴亚伦便直截了当地道:“我注意到了,你似乎经常利用上班时间讲私人电话?” “是”小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嗫嚅承认。 “我认为所谓的上班时间,应该专注在公事之上,偶尔有急事必须打电话也不是不可以通融,但我发现你是惯性在上班时间打私人电话。” “那是因为”小杨涨红脸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戴亚伦看着他,等他说完。 “不没什么。”小杨摇摇头。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工作时还是应该有工作的态度,经常打私人电话,在我看来怎么样都不可默许,希望你从今以后能够特别注意,别再有这种事发生了。” “是,我知道了。” 办公室外头的人,全都注意着办公室里的一切,看见小杨垂头丧气地走出来,立刻追问:“小杨,怎么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要我以后不可以在上班时间打私人龟话。”小杨沮丧地道。 “什么?!”大家听了都很愤慨“他怎么能这样?他不知道你是因为一一” “算了!没关系,以后我利用休息时间打就好了。”小杨回到座位,继续整理要给客户的资料,大家看得出他的心情很低落。 “真可恶!堡作工作工作,那家伙没有人性吗?” 小马性子急躁,一拍桌子用力站起,不顾一切要冲往戴亚伦的办公室去理论。 “小马!不要这样一一”大家纷纷拉住他,陶乐丝也帮忙劝阻拉人。 “这么吵是怎么回事?大家不用工作吗?”这时戴亚伦走了出来,冷眼梭巡大家。 “吵什么?吵你啊!你最了不起?你是新老板又怎样?你是老板,就可以呼风唤雨、把大家当奴隶?!” “小马!”陶乐丝真恨不得脱下丝袜塞住他的嘴。 他是嫌自己工作太久,不想干了是不是? 戴亚伦静静看着他片刻才开了口,但仍是平静得教人想抓狂的语气。 “你有权发泄你的情绪,但请不要忘了工作,如果你脾气发够了,麻烦现在立刻出门送货,客人急着要拿到这批货。” “你一一”小马气得简直快吐血了。 他故意挑衅,戴亚伦却完全不响应,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了,这比他大声骂他更让人恼火。 “哼!气死我了!”小马抓起桌上的文件及自己的棒球帽,转身大步离工厂。 他走了,大家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小马脾气最火爆,大家还真怕他跟戴亚伦打起来呢! 陶乐丝见冲突没继续扩散,心里非常庆幸,但也悄悄决定了一件事。 “乐丝,还不走吗?” 下班时间一到,小杨准备离开了,而陶乐丝的事情也早就做完了,却还在东摸西模,借故拖延下班时间。 “嗯,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你先走吧。” “那好吧。”小杨点点头,就先走了。 见他走了,陶乐丝这才起身,去敲戴亚伦办公室的门。 “进来。”门内传来戴亚伦低沉的嗓音,陶乐丝推门走了进去。 “有什么事?”戴亚伦忙着看计算机上的数据,没空看她一眼。 “戴先生,你现在有空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谈一下。” 听到陶乐丝这么说,戴亚伦终于稍微停下手边的工作,正眼看她。 “是什么事?” “关于今天的事一一我觉得,你不该那样指责小马与小杨。”她说出自己的心声,看见相处两年的好同事被刮,整个下午都意志消沉,她心里也很难过。 “为什么?”他背往后靠,嗤地哼了声,丝毫不认为自己错了。 “或许他们的工作态度称不上良好,但也不是最糟的,至少他们该做的事都有做到,小马虽然喜欢摸鱼,但也不是很严重,两点把货送到客户手上跟三、四点送到,并没有很大的差异,没必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差。”小马好强,何必跟他正面起冲突呢? “你的说法我不能认同!做生意讲究诚信,答应客户的事本来就该信守承诺确实做到,我这样的想法有错吗?”戴亚伦觉得荒谬可笑。 “好吧!小马的事就算了,但你不准小杨打电话,我觉得不太应该。你知道小杨为什么常常打私人电话吗?” “不知道。如果不麻烦的话,方便告诉我吗?因为我也一直想知道是什么天大的事,让他非得每天抱着电话不可。” 第六章 戴亚伦的语气绝对是嘲讽的,但陶乐丝没动怒,只是认真地说:“那是因为他的太太快生了,这是他们的第一胎,而他太太有早产的迹象,必须卧床安养,偏偏他们是外地来的,在埔里没有亲戚可以帮忙照顾,小马担心他太太一个人在家会发生意外,所以才会常常打电话回家确认太太的安全。” “是吗?听来是很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在我眼中,这些全都不是理由。” “什么?”陶乐丝楞住。 “你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们正在工作。” “是在工作那又怎样呢?工作也该讲求人情,人本来就是互相体谅、互相帮助的一一” “错了!”戴亚伦站起来,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人是该互相体谅、互相帮助,但是工作没人情可讲。在职场上,一切就是该按照公司的规章走,而我不认为我们工厂有哪条规章有允许员工可以上班混水摸鱼和打私人电话!” “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法律也该讲求人情,更何况只是工厂规章一一” “工厂规章在我眼中和国家律法一样重要!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条法律允许人只要有自己的理由,就可以去杀人放火。相同的,在我眼中,员工也不能因为自己私人的理由,就随便怠忽职守。公司是经营事业的地方,不是慈善机构,我没办法纵容这样的事在我眼前发生!” 他近乎冷血的论调,让陶乐丝愤慨又心寒。 “我想,你一定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她突然这么说。 “为什么这么认为?”戴亚伦挑起了眉。 “因为你若是真正爱过一个人,就能够理解为一个人牵挂的心情。一个眼中只有冰冷条例与规章的人,是不可能懂得爱的!” “或许。”除了自己的家人,戴亚伦是没爱过什么人,他也从来不是那种觉得爱是很重要的男人。 爱不是构筑世界的必要条件,律法与规范才是。 “所以了,小杨的心情,你永远也不会懂的。”陶乐丝哀伤地撇唇一笑,不想再多说,默默转身离去。 说得再多,也只是浪费唇舌而已。 戴亚伦瞪着她的背影,阴冷地沉下脸。 她认为他做错了?他做错了什么? 要员工做他们应当做的事,他错了? 可笑! 这就是他的管理方法,看不顺眼的人,尽管走人没关系! 戴亚伦感觉得到,他的员工在集体闹脾气。 打从那天之后,大家似乎联合成一个阵线联盟,专门来对抗他。 尤其是那位美艳的事务小姐,几乎不拿正眼看他,偶尔送上文件寸。还会顺道送上一声:“哼。”或许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激怒他,但他们错了!他是不会轻易为了这种事而生气的。 讲白一点,他不在乎他们高不高兴,只要他们把该做的事做好就行了。 身为老板的人,没必要去顾及员工们的情绪,他强硬地想道。 才正想着,那个美得过火的女人正好走进来。 “您要的文件已经打好了。”她几乎是对着空气说话,东西还没放下,人就转身要走。 “等一下!”他喊住她。 “还有什么事?”陶乐丝僵硬地停下脚步,不情愿地斜过身子拿一只眼瞪他。 “这些文件,替我影印十份装订好。”他将一叠印好的文件交给她。 “知道了。” 她漠然转身接过文件又要走,他又突然说:“我知道你们很不高兴,但我不认为自己有错。身为员工就是该做好分内该做的工作,没有任何人情可讲。” “既然您还是这么坚持,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照您所高兴的去做吧!” 基本上他是老板,他们能奢望改变他的想法吗?哈! 陶乐丝嘲讽地一笑,昂着下巴,高傲地走出他的办公室。 戴亚伦沉着脸,握拳用力捶击桌面。 不知为何,她的反抗就是特别让他生气, 这女人真懂得激怒他!她那张倔强又美丽的脸庞,比任何人都让他恼火。 “怎么了?你在生气吗?” 胖敦敦的脸庞从门外探进来,戴亚伦立即迅速跳起。 “叔叔!您怎么来了?”他关心地问:“婶婶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她动过手术之后,这阵子好多了,现在正睡着呢,我想说过来这里看看,便请看护帮忙照顾一下。” 虽然放手把工厂交给能力很强的侄子,但戴福永还是有点担心。 “发生什么事了吗?刚才在外头和大家稍微聊了一下,大家好象也呃,不是很开心。” 事实是,他才一进门,大家立刻涌上来跟他告状。 “是吗?”戴亚伦轻哼了声,相信大家一定竭尽所能地说了他很多坏话。 于是,他也把自己的做法告知叔叔。 “是这样啊”戴福永低声沉吟。“小马确实从以前就有这毛病,但是因为该做的事都有做好,所以我也不太干涉他。”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把他宠坏了,让他以为每个人都该像你一样,对他的浑水摸鱼睁一只眼闭一只服。” 戴福永无话可说,只好眯眼苦笑。 “好吧,你要拿小马开刀我没话说,可是小杨一直是很认真的员工,只是因为太太快生了才会心神不宁。人活在世上,难免有牵挂,你就多体谅他,等他太太顺利生产之后再看看情况吧。” “既然是自己的私事,就该先把问题处理好再来上班,或许干脆请假。否则人在公司,心却在家里,来了也只是浪费自己的时间与工厂的资源罢了。” “话说得虽然没错,但怀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总不可能要他十个月都不上班嘛,只是打几通电话而己,不是太过分的话,就多体谅——” 瞥见侄子不赞同地倏然睁大眼,戴福永连忙苦笑着摆摆手说:“好好,我知道了,我不是一定要你这么做,只是有这样的想法。现在你婶婶生病了,我更能体会小杨的心情,哪怕是我现在坐在这里,心里也是惶恐不安的。我人虽然离开她的身旁,但是心并没有离开。” “”提起婶婶,戴亚伦沉默了。 目前他是没有妻子,但如果将来他有了心爱的女人,而她生病了,他还能心无旁鹜地专心工作吗? 他不清楚,但是看着叔叔,他似乎稍微能够体会小杨的心情了。 哎!所以他说,婚姻与感情是世界上最麻烦的东西,要是他够聪明,一辈子都不该去碰!他烦躁地蹙眉。 “啊,我也该回去了,怕你婶婶醒来看不见我。” 又聊了一会儿,戴福永撑起胖嘟嘟的身体,准备离开了。 “我送您到门口。” 戴亚伦亲自送叔叔到门口,告诉他说:“您说的话,我会再好好想一想。” “嗯,我知道你会处理得很好的。我只希望你记得一句话,给人一次方便,或许将来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这份方便会回报在你身上。” “是吗?”戴亚伦撇嘴一笑,不是很同意,但也没有与他争辩。 “老板,您要走了啊?”看见戴福永要走,陶乐丝不舍地出来送行。 “是啊!乐丝,辛苦你了,这阵子大家多辛劳了。”戴福永笑呵呵地对陶乐丝说道。 “是啊,这阵子真的是特别辛苦,因为有些人就是没办法沟通,不过没关系,我们也不是人家随便找找碴,就会被打倒的人,只不过真的好怀念以前老板在的时候呢。”陶乐丝笑得好甜,故意这么说道。 戴亚伦冷眼瞪着她,她根本是在指桑骂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是拐着弯在骂他。 “哈哈!别吵架别吵架,大家要和平相处啊。”老好人依然笑呵呵地。 “没人想吵架,只要有人别一天到晚找碴就好了。”她说的是谁,相信那个人很清楚。 “基本上,我只找还算有救的人的碴,没救的人,我连这点力气都不会浪费的,直接请他滚蛋比较快。”是他们不识好人心。 “你说什么?!你一一” 陶乐丝简直不敢置信,他的意思是说,他肯浪费力气找他们麻烦,是他看得起他们,那他们还得感谢他啰? 这个人真是一一真是一一 陶乐丝浑身发抖,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样?因为我所说的话太有道理,所以佩服得说不出话来吗?”戴亚伦嘴角微扬,神情得意。 “谁佩服得五体投地啊?你想得太多!真的,你想、太、多!”陶乐丝几乎要尖叫了。 戴福永抚着圆润润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一个臭着脸,一个得意笑的两个年轻人,心里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该不会是 第七章 【第四章 陶乐丝最近火气很大。 被一个名叫戴亚伦的自大男人,搞得很恼火。 “陶小姐!” 才说着,那男人又出来找她麻烦了。 “什么事?”她偷偷翻了翻白眼,慵懒地抬起头。 “这份文件是怎么回事?”他神情不善地出示一份档案夹。 “噢,那是我最近刚整理好的,有什么问题吗?”她故意问。 其实早在她当初完成那个档案夹时,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找麻烦。 不过她本来就是故意挑衅的,谁教他老是那样自大傲慢? “有什么问题?大大有问题!”他翻开档案,指着里头的文字说:“为什么这些档案的字体还是这么大?我不是交代过,字体要缩小的吗?这么大的文字只会占空间,平白浪费纸张。” “噢,不好意思,我习惯了。因为我们老板有老花眼,所以我在打字时会选大一点的字,方便我们老板看。”她甜甜地一笑。 “你忘了吗?现在你的老板是我。”就算他只是暂时代理,也不允许她这样嚣张,不把他放在眼里。 “既然现在是我在管事,就得按照我的规矩做事!现在,请你把这份文件重新打过。”他把文件递过去,强硬地要她接下。 陶乐丝瞪着那份文件几秒,没有接下,反而堆起笑容,仰头对他说:“我想,您应该出去抬头看看天空。” “什么意思?”这是最新的流行语? “太阳不是绕着你一个人转的。” 戴亚伦一听简直快气炸了,她在暗示他刚愎自用? “总之,清你立刻改正,你总不会希望你的前老板亲自打电话给你,要你订正吧?”他笑得很阴险。 陶乐丝霎时倒抽一口气。 他竟然敢暗示要去向老好人老板告她的恶状? “唔”这个奸诈小人! “如何?”戴亚伦勾起嘴角,等着她竖起白旗投降。 “改就改嘛!”她几乎是用抢的接过文件,臭着脸开始打了起来。 她已经愿意低头,戴亚伦也就不计较她的态度。 他脚步轻快地走回办公室,第一次发现,胜利的滋味是如此美好。 哈! 自戴亚伦来了之后,有一项作风和他的叔叔戴福永完全不同,那就是经营的风格。 戴福永人和善好说话,但做事不积极,总是生活过得下去就好,不会积极拓展业务。 但戴亚伦完全不同,他年轻有冲劲、也有企图心,非常积极地展开与北中南地区的企业、工厂的合作关系,所以几乎是三天两头在外头跑客户。 “还要再多久?” 戴亚伦坐在后座,两眼盯着报表上的数字,眼也不抬地问。 “大约再十分钟。鼎铭是我们最大的客户,但是因为是在市区,所以开得比较久。”业务小杨一面开车,一面解释道。 “晤。”戴亚伦没再说什么,继续看他的资料。 坐在他身旁的陶乐丝不安地扭了下身子,悄悄侧过头偷瞄他。 这阵子,他一直忙着亲自跑业务、拜访客户,因为环境不熟,所以小杨要负责开车,而她得负责作陪,只因为所有的单据都是她经手的,产品的报价、规格她比谁都清楚。 她转头望向另一边的窗外,现在已经逐渐驶入市区,再过一会儿就要到了。 嘟嘟嘟 突然间,小杨的手机响起,他吓得跳起来。 手机铃声持续响着,但小杨却呆愣着,一直偷瞥坐在后座的戴亚伦,不敢接电话。 陶乐丝明白他的顾忌,自从上回被钉过之后,小杨现在几乎不敢在上班时间打私人电话,而那个龟毛的人就坐在后头,他怎么敢按? 戴亚伦不用抬头也知道车上另外两人都在看他,他盯着文件,淡淡下令:“把车停在路边,接电话吧。” “咦?”小杨和陶乐丝双双愣住。 “不想接?”他抬起头,以怒气掩饰他的窘迫。 他也不想当好人,只是想到一是小杨的太太临时要生产、或是有什么紧急状况发生,若不止小杨接,那他岂不是成了罪人?他再冷血好歹也是人,还不至于那么毫无人性。 “不!不是的,我、我马上接!” 小杨急忙把车开到路边停下,颤抖的手从口袋取出手机按下通话钮,果真是他太太打来的电话。 “是我,怎么了什么?要生了?现在已经被送到医院?可是我现在正要去客户那里,怎么办?” 小杨一听,当下慌得六神无主,完全乱了方寸。 戴亚伦一听立刻发火骂人:“还问怎么办?你这傻蛋!当然是马上赶到医院去啊!”要生产的人是他的老婆,他不去陪她,谁去陪? “噢,是!我、我马上赶过去!”小杨急忙切断电话,慌慌张张地想下车,可是想起自己还要带他们过去客户那里,他又不禁停下。 “鼎铭那里” “这时候你还管什么鼎铭不鼎铭?”戴亚伦又火得吼他。“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你赶快去医院就是了!” “啊,是!”这回小杨真的是逃命似的跳下车,准备要跑时,戴亚伦又忽然喊住他。 “等一下!” 正准备开跑的小杨心一凛,缓缓停下脚步。 “什什么事?”他有点颤抖地回头,担心戴亚伦是不是反悔不让他去了。 戴亚伦从皮夹里取出几张千元大钞,塞进小杨手里说;“你叫计程车过去比较快,剩余的钱替你太太买点补品帮她补补身体,知道吗?” “戴先生”握着那些钱,小杨眼中溢出了泪。“谢谢你,我会的。” “好了,快去吧!” “嗯!”这回小杨不再迟疑,立即飞奔去拦计程车。 开车的人走了,接下来戴亚伦只能自力救济。 他下车换到驾驶座,陶乐丝也跟着换到副驾驶座,负责替他指路。 不一会儿,他们已重新开车上路, 真没想到耶 陶乐丝一路上怔愣地看着他的脸。完全忘了要帮忙认路。 “干嘛那样看着我?”戴亚伦没好气地转头白她一眼。 她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像看见魔鬼穿上圣诞红袍,到处发送糖果一样。 “不,没什么。只是”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刚才的他,和她所认识的戴亚伦相去太远,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冷血吗?”戴亚伦宣泄似的开始嘀咕:“平常工作时,我或许吹毛求疵,但员工们要是真有紧急状况发生,我也绝不会坐视不理。我并不是丝毫不懂得人情世故的人,我只是坚持我的原则。” 戴亚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她解释这么多,他明明认为,自己做事不需向任何人解释的。 再说,她谅不谅解,对他来说毫无干系不是吗? 但他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 只是气恼的是,她听了之后根本毫无反应,甚至连哼一声都没有,他更觉得自己的解释是多此一举,所以懊恼得很。 但他哪知道,陶乐丝不是不想回应,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她相信他的话。她相信他不是为了扭转自己在大家心目中恶劣的形象,才故意做出伪善的行为。 只不过,在今天之前,她一直把他当成无血无泪的魔鬼,天天摆臭脸给他看,现在一时之间,要她如何“变脸”挤出笑容来啊? 所以她没办法,只能沉默啊! 唉 “啊!”突然间,陶乐丝跳了起来,惊醒似的大叫。 “干嘛?”戴亚伦被她吓到了。 “已经过头了啦,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后面那条路上!” 结果,那天陶乐丝被骂得狗血淋头,害她好不容易才对他升起一咪咪的好感,这下全部化为流水。 两人的关系,也再度陷入僵局。 “请问还有其他事吗?”她鼓着臭臭的脸,把最后处理奸的文件放到戴亚伦桌上。 “如果没有的话,我要下班了。”她语气僵硬,看都不看他一眼。 “今天没有事了,你下班吧。”他也没看她,只盯着电脑萤幕。 “我知道了。” 陶乐丝转身走后,戴亚伦懊恼地槌了一下桌面。 可恶!她为什么要跟他闹脾气? 而更可恨的是,他竟为了她的不悦,而搞得心神不宁,他是疯了吗? 她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第八章 陶乐丝背着包包,戴上飞行帽模样的安全帽,跨上她的小绵羊,发动引擎出发回家。 心不在焉地骑了好一段路,她才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一早上在便利商店买的服装杂志忘了拿! 虽然可以明天再拿没关系,但是她今晚就想看呀。 她把车停在路边,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折回去拿那本杂志。 她真的很想看,要是今晚看不到,可能会连睡觉都一直想那本杂志而睡不好。 她将小绵羊调头,往反方向骑回去,这时天已经逐渐黑了,她打开车灯,继续往工厂的方向骑去。 到了工厂门前,四周一片寂静,她以为工厂里已经没人了,拿出钥匙打开门,才发现里头有些许灯光。 “是谁忘了关灯,还有谁在里头?” 她纳闷着,悄悄探头往里面瞧,看到灯光亮着的地方,正是戴亚伦的办公室。 他还没下班?陶乐丝有点惊讶。 他坐在亮着一盏桌灯下的办公桌前,一面皱眉吃便当,一面看文件。 她一直以为他们下班之后,他也跟着下班了,虽然订了便当,但那应该是拿回家吃的。 原来在他们走后,他还继续留在公司里开夜车,难怪他文件看得那么快,也难怪工厂的营运以及进出货状况,他也很快就上手。 原来,成功就是要付出这样的努力。 突然间,陶乐丝明白了,也了解他为何那样要求他们。 正是因为他自己也是非常努力,而且远比他们多出更多倍,所以才敢以那样的立场来要求他们。 “咳!” 戴亚伦突然重咳一声,陶乐丝急忙一看,只见他不知道吃到什么,急忙抽出面纸将嘴里的东西咳出。 他拧眉瞪着那个便当,片刻后,摇摇头把它推开,然后起身离开去盥洗室。 陶乐丝赶紧趁这机会,拿了杂志后,锁上门飞快离开,假装自己没有回来过。 那天晚上,无论她怎么努力阅读自己最喜欢的杂志,他拧眉瞪着便当的无奈神情,还是一直在她脑中浮现。 仔细一想,他好像比刚来时还瘦了些,是她所订的难吃便当害的吧? 她不禁开始反省自己,他为了工厂独自加班到深夜,而她还故意订那么难吃的便当整他,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度过一个睡得极不安稳的夜晚,第二天早上,她早早便起床做便当。 她每天带的便当,一定是当天早上新鲜现做的,或许与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不符,但她的手艺是真的还不赖,她所做的菜,色香味俱全,凡是吃过的人,个个都夸赞。 只是她从不随便做给人吃,一来是嫌麻烦,因为做给自己吃跟做给别人吃毕竟不同,做给别人吃,总不能只选自己喜爱的菜色。 二来,是她没有那个心。 又不是老公或男朋友,谁有那福利吃她做的便当啊?这点她可是很小气的! 但是今天不同,今天她要多做一个便当,当做赔罪。 她煮了香q营养的什锦饭,煎了香喷喷的葱花蛋、芦笋牛肉卷,还炸了虾,最后放入一块烤得香酥的蛙鱼,今天的便当就完成了。 用保温袋装好两个便当,她开始换衣服、化妆准备出门上班。 到办公室之后没多久,戴亚伦也到了。 “早安。” 戴亚伦打了招呼便走向他的办公室,因为他也没期望得到回应。 反正他平常和大家打招呼!得到的大多是死寂的沉默,所以也早就不去做无谓的期望。 但今天一一 “早安。” 软软甜甜的招呼声在他身后响起,他不自觉一愣,停下脚步。 转过头,看见陶乐丝脸上绝美的甜笑,他不由得恍然出神。 “怎么了?”他惊讶地问。 “嗯?”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否则怎会突然对他微笑? “你一一你才不舒服呢尸温柔美女的面具当场碎裂,陶乐丝又变回凶巴巴的母夜叉。 “你真是有够没礼貌,人家难得好声好气跟你打招呼,你却说出这样的话!” 气死人了! 见她张牙舞爪,像只喷火的母恐龙,戴亚伦反而安心了。 这下他可以确定,她真的没有不舒服。 很快地,忙碌的一个早上过去了, 由于最近戴亚伦积极扩展业务,订单的数量也逐渐增加,不管是生产线还是办公室,大家都快忙翻了。 到了中午休息时间,大家几乎是逃难似的纷纷外出吃饭,离开工厂,抒解一下压力。 陶乐丝拿出自己准备好的便当,犹豫地望着戴亚伦的办公室。 今天中午她没有帮他订便当,如果不替他送进去,他就没饭可吃,可是想到他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她便害臊起来。 挣扎了片刻,她还是硬着头皮,拿起替他做好的便当走了进去。 “这个便当是我做的,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品尝!” 说完,把便当一扔,便飞也似地逃出他的办公室,从头到尾都不敢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不用说,他一定讶异得张大嘴,瞠目结舌。 陶乐丝将脸埋进手心里,觉得自己整张脸像煮熟的蛋一样烫。 “”戴亚伦默默看着那个陶乐丝匆忙丢下后就逃走的便当,心里充满怀疑。 她干嘛无缘无故做便当给他吃?里头下了泻药吗? 还有,她那双指甲上又是画花、又是贴满珍珠碎钻的双手,做出来的便当真的能吃吗? 她该不是拿他当实验室的白老鼠,想要他替她试试,吃了会不会口吐白沫、暴毙而亡吧? 他满腹狐疑地打开便当检视,一掀开便当盖,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哇!” 姑且不论味道究竟怎样,光就卖相来看,他已经打了九十分。 便当里的饭菜看来真是美味极了!饭菜看来可口,他顿时大起胆子准备品尝,抓起筷子,先夹了一个芦笋牛肉卷试吃。 慢吞吞地嚼了两口,他顿时瞪大眼,二话不说立即推开椅子起身,推开门快步走出办公室。 砰!门板撞击墙壁所发出的巨大声响,把正低头吃便当的她吓了一大跳。 “你一一” “干嘛?”该不会连她做的便当,他都嫌难吃吧? 他逼近她,突然放软语调,姿态极低地哀求:“你以后可不可以每天替我做便当” “帮你做便当?”她愣住。 “嗯,要多少钱我都会付给你。” 谁要他的钱啊?陶乐丝横他一眼。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就表示他很满意她的手艺吧? “便当好吃吗?”她轻声问。“非常好吃!” 他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这让她不由得心花怒放起来。 做菜的人,最高兴的就是自己的手艺有人赞赏。 “唔,好吧!反正我也要做便当,顺道帮你做一个也不会怎么样。”谁教她要恶整人家?这不只好替他做便当,当作补偿了。 “谢谢你!”戴亚伦扬起嘴角一笑。 陶乐丝这时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也是会笑的。 而且他的笑容好像具有魔力,让人见了,一颗心也忍不住怦怦地跳。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她的心脏正在那里扑通扑通地剧烈跳个不停。 “还一一还有事吗?”她急忙低下头,假装要吃便当了。 “没事了谢谢你一一” 他好像也突然回神,有些不自在地朝她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回办公室。两人一里一外,隔着戴亚伦办公室的玻璃窗,吃着同样的便当,心情也同样复杂。 原本誓不两立的死对头,忽然各自撤下利刺,突然间,他们变得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原本的敌人。 隔着玻璃窗,两人的视线悄悄相遇,接着便牢牢纠缠住,许久未曾松开。 第九章 【第五章 这天午后,有位意外的客人来访。 “于总?” 看见来访者,戴亚伦诧异地从办公桌后起身。 于衡洋是他前阵子积极拜访的大客户一一鼎铭的少东,同时呢,也是鼎铭的总经理。人很年轻,和他一样留过洋,所以两人观念很相近,可说是一见如故。 “不好意思,没先通知一声就过来,因为正好到附近,就顺道过来了。” 于衡洋单手插在裤袋里,举起一只手朝他打招呼,神情是一贯的慵懒闲适。 在他身后,跟着他的贴身秘书,纤细苗条、白净秀丽,不像陶乐丝那样美得耀眼夺目,但是让人感觉很舒服。 “哪里!欢迎!于总,请进来坐吧!” “哎,不是说好了叫我名字的吗?”于衡洋率性地摆摆手,要他别客气了。 “我忘了。”戴亚伦苦笑。“衡洋,你先请坐,我请小姐泡咖啡。” 戴亚伦按下内线电话,要陶乐丝泡咖啡进来。 “咖啡来了。”陶乐丝手脚利落,很快便泡好三杯咖啡送了进来。 “谢谢你,闻起来很香。”于衡洋不经意瞥见她的指甲彩绘,顿时惊讶地张大眼。 “哇塞!你的指甲上又是花又是水钻的,太酷了!这样黏得住,不会掉吗?” 听出他只是纯粹好奇没恶意,陶乐丝也愿意认真回应。 “当然可以,只要不是太粗鲁,基本上是很稳固不会轻易掉下来的,就算要卸掉,也得用专用的去光水。” “是吗?”于衡洋摸着下巴,专注打量她的指甲几秒,突然转头对自己的秘书说:“我看这样挺漂亮的,不然你问问陶小姐在哪里弄的,你也去美化一下自己的指甲好了,不然像你那样多单调?” 他撇撇嘴,嫌弃似的打量她修翦整齐、毫无任何色彩的指甲。 “谢谢关心,不过用不着,因为我不觉得丑,再说,指甲留得太长,我没办法做事。”他的秘书给他一个虚假的微笑。 她知道他是故意惹她生气,要是她真的生气了,她就输了。 陶乐丝也笑着说:“这指甲彩绘不是去给人家弄的,全是我自己做的。” “原来如此,那真可惜。” 于衡洋嘀咕两句,这才无聊地转回头,开始和戴亚伦谈起正事。 半个钟头过后,于衡洋离开了,戴亚伦亲自送他到门口,两人又握手聊了一阵子,等于衡洋走后,他才进门来。 一进门,他立刻召集工厂所有员工,宣布开会。 大家全都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要开什么会?难道是又看他们哪里不顺眼要开骂吗? 可是看他脸上表情平和、双眼炯亮有神,不像是在生气,大家感到迷糊了。 等所有人都到齐后,戴亚伦才大声宣布:“大家听好,我们刚接下一张两千万的订单!” “什么?” 此话一出,大家全都惊讶极了。 因为,他们来工厂这么多年,顶多只接几万或十几万的订单而已,偶尔一两次金额超过上百万,已经让他们很惊喜、很意外了,但这次的订单金额竟然高达两千万! “鼎铭今年开始即将进军美国,所以需要很多我们所生产的零件,因为交货期不长,所以希望大家同舟共济,从明天开始延长作业时间,赶工出货。” “我们为什么要配合你?” 哪知他话才说完,小马就立刻反呛。 “你说什么?”戴亚伦拧眉看他, “你自己说了,加班也没加班费,那我们为什么要留下来加班?” “对啊!大家又不是傻瓜,你又不给我们加班费,我们为什么要帮你?”生产线的员工听到他这么说,也全都大胆地跟着反抗。 “这不是我私人的事,而是工厂的事!”他严肃地说道;“而且这次算紧急事件,是我要求大家延长工作时间,自然会付加班费。” 生产线的员工听到有加班费,顿时意志动摇,心想能多赚点加班费也不错,但只有小马仍不肯妥协。 “我拒绝!我不加班,就算给我加班费我也不做,五点一到我就走!” 他挑衅地看着戴亚伦,他一直在等他跌进阴沟里的这一天,现在总算被他等到了。 哼,除非他低声下气求他,否则他是绝对不会伸出援手的。 戴亚伦沉下脸看着他,他当然知道小马在期待什么,但他不会那么做! “小马,你别这样!” 陶乐丝担忧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可以理解小马的怒气,但现在是非常时刻啊! “我会再找其他夜班司机!”戴亚伦比不妥协,扭头便走。 “那最好!”小马在他背后撇嘴低语。 “小马!” 陶乐丝既急又气,难得工厂有了大订单,但是自家人却起了内哄,要是老好人老板知道了,会有多伤心啊! 但小马才不管,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让他难看。 说到做到,第二天五点一到,小马立刻丢下装满货的货车,拍拍**走人。 他走了后,有些跟小马私交颇好的生产线员工因为挺他,也跟着走了。 而小杨因为太太刚生产,为了替太大坐月子的缘故,早就请假在家。 不到十人的工厂,少了两三个员工,顿时就像断了手脚似的,很难行走。 虽然紧急请了一些临时工,但是因为对生产线不是很熟,所以是缓不济急。 而更麻烦的,是出货的问题。 因为货量大,如果不日夜出货,根本消耗不了快速生产出来的货品,到时会连整间厂房都无处可堆。 戴亚伦每天一睁开眼,就在头痛该怎么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他甚至想过亲自出马送货,但他没有货车的驾照,就算会开车,也无法驾驶工厂的货车。 而偏偏有大货车驾照的人并不是那么多,一时之间要找到有大货车驾照、也能够配合他们的工作时间,又熟悉附近道路的人,还真的很难找。 难道,他真的得去跟一个对公司没有归属感的员工低声下气道歉吗? 他气闷地猛力槌打桌面。 “戴先生,我送便当来了。”陶乐丝送便当进来,正好看到他烦恼的样子。 “谢谢你,先放着吧!”他疲惫地挥挥手,甚至没看她一眼。 她做的便当确实很可口,但他现在实在没心情吃饭。 见他这样,陶乐丝也不忍心,决心要跟小马谈谈。 第二天,五点一到,小马果真又丢下满车的货,准备回家。 “小马!”陶乐丝急忙上前喊住他。 “干嘛,有什么事?若是要帮他说话,那就不必了!” 因为他认定陶乐丝是属于戴亚伦那一派的,所以对她颇有微词。 “小马,你别这样!现在情况非比寻常,工厂里很需要人手,戴先生每天都很烦恼,你别跟他呕气了,留下来帮忙吧!” “我不要!”他愈是烦恼,他才愈乐咧。 “小马一一” “你别说了,反正我不会改变心意的!” 小马说完转身正想走,没想到差点撞上一个走进来的人。 “小杨?”他定睛仔细一看,竟是请了一个月长假的小杨。 “小杨!你怎么会来?”陶乐丝也很惊讶,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 “你太大呢?她跟孩子都还好吧?”她担心是不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 “她跟孩子都很好,但是乐丝,既然工厂缺人手,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呢?如果不是打给工厂里的同事,我还不知道工厂发生这种大事。”小杨语带抱怨。 “要是打给我,我会回来帮忙,或许帮不了什么大忙,但好歹是一份力量。” “小杨”这时候他肯回来帮忙,陶乐丝真的很感动。 “可是你太太不是还在坐月子?”她问。 “我已经先替她煮好了麻油鸡才出来的,我太大也说,老板对我们好,这时候一定要回来帮老板才行,所以我才回来的。”小杨开朗地笑着。 “谢谢你,小杨!”陶乐丝开心得想拥抱他“太好了!我马上带你去见戴先生。” 陶乐丝急忙拉着他走向戴亚伦的办公室,小马则不是滋味地轻哼一声,照样自顾自地回家。 反正小杨是个业务,这时候也帮不了什么大忙。哈哈但他万万没想到一一 “你说什么?” 戴亚伦和陶乐丝双双愕然地看着小杨。 “我有大货车的驾照。”小杨略带腼腆地又说了一次。 “我老家在云林种菜,我不喜欢务农,所以出来外地工作,但是以前在家帮忙时,为了运送高丽菜到北部卖,考取了大货车的驾照,所以晚间送货,对我来说是绝对没问题的。” “太好了!”陶乐丝好高兴,忍不住跳起来尖叫。 戴亚伦也想跳起来大叫。 没想到悬宕在心头已久的问题,竟然这么轻松就解决了。他不由得想到叔叔说过的那句话:偶尔给人一次方便,或许将来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这份方便会回报在你身上。 叔叔真是睿智?因为叔叔的开导,他给了小杨一点方便,如今小杨也回报他,帮了他一个大忙,他真的开始相信,与人为善,自己也能得到善报。 “那么,今晚麻烦你开始帮忙,可以吗?” “没问题!” 小杨举起手腕,绽开笑容。 第十章 有了小杨的加入,日夜以两倍的速度出货,工厂屯货的空间增大,生产线也开始恢复正常作业。 小马眼看着工厂没有他依然运转得很好,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 戴亚伦会不会就这样顺势把他踢出去? 他知道自己是做得太过分了,毕竟没有一个老板会要像他这么嚣张的员工。 要是哪天戴亚伦告诉他不必再来了,那该怎么办?愈想,他愈不安。 毕竟他是对戴亚伦有埋怨,并不是真的讨厌那里的环境,而薪水方面,他也是非常满意的他还不想离开啊! 而且看着大家同心协力地朝着目标共同努力着,只有他毫无目标,只顾自己的报复之心,突然间他觉得大家好像离他很远,他不由得感到万分恐惧、寂寞。 担忧得连续失眠了两天,他最后终于敌不过心头的恐惧,主动去找戴亚伦。 “我我晚上愿意留下来送货,请问现在还缺人手吗?” 他低着头,几乎不敢去看戴亚伦的表情。要是戴亚伦现在立刻把他赶出去,他也不惊讶。 不过戴亚伦却说一一 “就差你了。” “咦?”小马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带笑的戴亚伦。 “你还发什么呆?快点开始准备吧!我会再去租一辆货车,接下来就靠你和小杨帮忙了。” “是!”小马简直不敢相信,他竟没打算开除他,而且还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 他好像捡回一条命般,感动得差点落泪。 “对于过去和你作对的事,我很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那么做了。”他哽咽地立下了誓言。 戴亚伦浅浅微笑,轻轻点头。 要是过去,这种人绝对是当场开除,没有第二句话。但是现在,他开始慢慢相信,人与人的相处,除了律法与规章之外,更需要感情。 而现在他正在学习,如何用感情与他的员工“博感情” 危机解除后,工厂顺利在期限内全部交货,当地人知道后都说这是奇迹。 收到货款后,他依照自己的承诺,从盈余中拨出一部分发给大家当红利,大家拿到厚厚的红包袋,全都不敢置信。 他们以为那只是他画下的大饼,没想到他真的信守承诺。 “我虽然严格又挑剔,但是许下的承诺从不食言,希望大家以后能够更加信任我,与我一起创造更多奇迹。”他道。 “那是当然!当然!” 现在,大家全都愿意相信他。 而不只发红利而已,为了犒赏大家的辛劳,戴亚伦还特地请大家吃饭庆功。 他请来叔叔一起参加,因为若不是他的开导,现在他恐怕还在为出货的问题烦恼。 再说,他老人家好一阵子没和大家相聚了,相信大家也很想念他。 他租了包厢,毫不吝啬地叫了满桌好菜,配上好酒,让大家吃得尽兴,喝得痛快。 宴席吃到一半,戴福永便说要回去。 戴亚伦知道他挂心还在家里的婶婶,急着回去,所以也没留他,还说要送他。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了。”叔叔喝了点酒,步履有点不稳,他怎么可能让他自行开车回去? 幸好他因为想到要开车,几乎没沾什么酒,便很坚持要开车送叔叔回去。 而叔叔大概也真的醉了,一路上,叨叨絮絮,和他说了好多话。 从他小时候的种种,一直聊到最近的表现。 “你一直是个优秀的孩子,我替你的父亲感到骄傲,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儿子,我一定会感到很欣慰。”叔叔突然感性地道。 “您在说什么呢?”戴亚伦转头严肃地看着叔叔。 “虽然没喊您一声爸爸,但我不等于是您的儿子了吗?” 戴福永一愣,立即哈哈大笑。 “是啊!我老糊涂了,你当然是我的儿子。哈哈”他取下老花眼镜,伸手抹去不知是高兴还是感动的泪水。 将叔叔送到家门口,戴亚伦正准备折回去时,戴福永突然转头说:“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正要上车的戴亚伦转身问。 “千万别让乐丝喝酒,她的洒品很差。” 戴福永的警告来得太晚。 当戴亚伦折回餐厅的包厢时,看见的正是喝得酪酊大醉的陶乐丝,站在小舞台上,紧抓着包厢里的麦克风,以高八度的恐怖歌声摧残大家的耳朵。 台下的众人缩着脖于、捂着耳朵,表情活像卡通哆啦a梦里被迫听胖虎唱歌的孩子们,让戴亚伦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是在干什么?” “老板!” 大伙儿看见他回来,立刻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告状。“乐丝喝醉了啦!” 不用他们说,戴亚伦也看得出来。 他看看餐桌,酒席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宣布:“今晚到此为止,想回家的人可以先走了。” 这话一出,不到一分钟,整间包厢的人便跑得精光,只剩满桌杯盘狼借,还有那个还在小舞台上卖力嘶吼的女人。 “飞!翔我飞翔我飞、飞、飞、飞翔” “陶乐丝,别唱了!” 他皱眉,受不了她的魔音传脑,上前要拿下她的麦克风。 他可没时间上医院治疗耳膜的损伤。 “为什么不准我唱?”陶乐丝很不高兴,扁起嘴,摇摇晃晃地要抢回麦克风,却只抢到一团空气。 “吼!”最后她生气了,索性坐在地上耍赖。 “起来,我送你回家。”戴亚伦走到她身旁伸手要拉她,但她就是不肯起来。 “我不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她噘嘴瞪眼瞧他,活像他是心怀不轨的大恶狼。 “你们男人嘴里说得好听,其实都是在骗人!”她愤愤地指控。 “你在说什么?”他皱眉。 “你们男人啊,说要对我好,其实只会撒谎骗我!”她撑着地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贴着碎钻的闪亮指尖,奋力去戳他的胸膛。 因为太过用力,她重心不稳:前后摇晃,戴亚伦急忙伸手接住她,她顺势倒在他的胸膛上,仰头对他傻笑。 “你知道我一共交过几个男朋友吗?” “不加道。”他从眼皮下打量那个把他的胸膛当成停靠港的女人。 “五个。”她伸出五根闪亮亮的手指头,在他面前张得大大的。 “第一任男朋友说爱我,可是一搬家立刻把我忘了。” “第二任男朋友说爱我,其实只是想抄我的笔记而已,一考上大学,就把我甩了。” “第三任男朋友也说他很爱我,但只是把我当成炫耀的工具,就跟他的摩托车一样。” “第四任男朋友很懂得说甜言蜜语,每天都说十次我爱你,结果除了我,他还跟好多女人说我爱你,原来我是排名第六的。” “然后最后一任男朋友说爱我,可是却骗光我的钱,跟其他女人跑到国外去玩乐原来他只爱我的钱!我好笨对不对,被骗了这么多次,却一点都学不乖呜呜,我好笨好笨” 她用手背抹去眼泪,开始呜咽大哭。 “好了,别哭了,起来吧!”他无奈地放柔语调。 想到她的每一段感情都如此不如意,他也不由得为她感到同情。 那些男人会不会太过分了点?骗了她的感情,还骗她的钱?简直不是男人! 可是除了同情与愤怒之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情绪,在心底微微发酵。酸酸的、苦苦的,那到底是什么? “不要!”她又跌坐回地上,开始要赖。 “走吧!你累了,回去睡觉吧。”他上前,二话不说把她抱起。 “你要干嘛?”为了怕摔倒,她只好牢牢抱紧他强健的颈项。 戴亚伦转身,开始朝外走去。 他的胸膛好温暖,行走的步伐规律稳健,在一摇一晃之间,她逐渐放松紧绷的肌肉。 身体一放松,困意顿时急涌上来,慢慢地、慢慢地,她合上沉重的眼皮。 “好了,上一一”到了自己的车子前,正要把她放下的戴亚伦这时才发现,她竟然睡着了。 “”她不说自己住哪里,他要怎么送她回家? 可是想到她好不容易安分地睡着,若是把她喊醒,不知道她又会怎样大闹。 算了!今晚就先让她在他的住处窝一晚好了。 这么想着,他默默打开车门,然后小心地把她放入后座。 第十一章 【第六章 陶乐丝睡得很熟,直到戴亚伦把她放在床上,她也没醒过来。 他将她的头放在他的枕头上,替她调整好位置,然后盖上被子。 “唔”陶乐丝微翻了身,小嘴呢喃着他听不懂的话。 望着她美丽光滑的脸蛋,戴亚伦发愣似的看了好久,才拿了衣服进浴室。 他去洗澡了,陶乐丝却愈睡愈不安稳。 “奸热”她坐起来,眼睛根本没睁开,就开始脱衣服。 脱去外衣和裙子,只剩内衣裤后,她终于感觉到凉爽,这才躺回床上,卷起被子舒服地睡觉。 戴亚伦洗完澡走回床边,看见散落在床上跟地板上的衣服和裙子,呼吸顿时漏掉一拍。“陶乐丝,谁让你脱掉衣服的?”他耳根窘红,恼怒地大吼。“嗯怎么打雷了?”那雷声吵得陶乐丝不得安眠,用被子盖住头,翻身趴着又继续睡。 这下她的美背全部曝光,仅着白色丝质内裤的圆润小|屁|股,正翘得高高地对着他,即使他用尽圣人的自制力,仍是忍不住满脸通红。 “陶乐丝一一”他想继续把她吼醒,但是那只小鸵鸟反而愈往被窝里钻,根本不理会他的怒吼。戴亚伦无奈,又不能伸手把半luo的她从被窝里抓出来,只好忿忿然随她去了。 只要她够安分就行了! 今晚他也够累了,关掉台灯,他爬上床的另一侧准备入睡。 他只有一张床和两张单人沙发椅,而任何人都休想要他去睡沙发。 埔里的夜晚非常安静,在深夜,听不到喧闹的车声与喇叭声,只听得到唧唧的虫鸣。 躺了一会儿,戴亚伦的呼吸逐渐变得轻浅,已开始进入睡眠状态,当他的意识也逐渐飘离之时,忽然一只手臂扫过来碰到他,他一惊,立即敏锐地睁开眼。 除了陶乐丝,那当然不可能是别人的手。 他睁开眼,从窗外街灯投入的昏暗光线中,看见她已经捞过界,大刺刺地侵占他的地盘。 “怎么搞的?这女人睡品真差!陶乐丝,睡过去一点一一” 他拧眉嘀咕,试着把她推回自己的位置,但她动也不动。 “你睡过去一点!” 在陶乐丝咕哝的抗议声中,他努力把她推回原来的位置,这下更是气喘吁吁、精疲力竭。 他后悔了,早知道应该随便找间汽车旅馆,把她扔进去的。 好不容易气息平缓了,他又开始试着入睡,而这回他也真的睡着了,直到一一 一种异样的感觉,让戴亚伦倏然惊醒。 他的背后,有个奇异的物体紧紧贴着磨蹭他,那物体不但温暖,还很柔软。 黑暗中,身体的触感特别敏锐,他从以往的经验分析,那圆嘟嘟、软呼呼的东西,正是陶乐丝身上最傲人的女性象征。 红潮顿时又从耳根直接染递整张脸,这下他完全清醒了。 不只人醒了,身体的某个部位也跟着“苏醒”了,脸上烧的那把火,跟他心底的火焰一样强烈,但他仍是竭力忍耐火焚的痛苦。 “陶乐丝,你安分一点!” 他翻过身,再次尝试把那个睡品超差的女人推了回去,可是这回她不但不依,还开始耍赖。 “我不要!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总是那样冷漠地对待我?”她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是真实还是梦境,恐怕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你到底在跟谁说话?乖一点,快点睡过去!” “你讨厌我对不对?”她娇美的脸庞突然凑近,近到他可以看到那长得不可思议的卷翘睫毛,以及睫毛下闪耀着的泪光。 “你为什么讨厌我?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我发誓我会乖乖听你的话,你不要再抛下我” “你到底把我当成哪一个男人?”一股莫名的恼火,让戴亚伦发怒。 “你给我清醒一点!” “不要抛下我,不要一一” 她突然吻住他的唇。 突如其来的吻,让戴亚伦双眸瞪大,惊骇得无法动弹。 “陶乐丝!”他陡然发怒,恼怒地喝斥。 “你在做什么!你以为这样很好玩吗?告诉你,这样一点都不好玩,你清醒一点,要是再不醒来,等一下发生任何事,我一概不负责!” 别以为他不是男人! 原以为这样能把她吓醒,但他严厉的警告,对她根本起不了作用,她还傻呼呼地笑着,甚至还不知险恶地继续啄吻他的唇。 控制戴亚伦理智的那根弦,终于绷断了。 他低吼一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开始疯狂地热吻、抚摸。 不能怪他趁人之危,一个男人所能忍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而陶乐丝也本能地回应,以她所有的热情。 她觉得身体好热好热,好想要寻找一个出口 夜色,愈来愈深,而屋内的春色,也愈来愈浓 戴亚伦一醒过来,便觉得怪怪的。 他的手臂上沉甸甸的,无法移动,怀里也好像有什么东西他垂下视线,张开还不是很清晰的眼眸往下一看,整个人顿时惊讶地跳起。 “啊一一”他大叫着,下意识地把怀里的物体用力抛开。 怎么回事?向来独睡惯了的他,怀里居然多了女人一一而且还是一丝不挂的luo|女! 他做了什么? “哎哟!”幸好那luo女还是活跳跳的,突然被甩开也立即吓醒,吃痛地撑着手臂爬了起来。 “是谁啊?在搞什么啦!”陶乐丝把散落在眼前的卷发拨到一旁。看见面前赤|luo的男人时,倏然一愣。 “戴亚伦?” “陶乐丝?” 当他们认出彼此时,同时颤抖地指着对方惊讶大叫。 “你一一你对我做了什么?” 身体深处传来异样的酸痛,陶乐丝知道自己八成已经被这男人给吃了,照理说她应该悲痛地号啕大哭,哀悼自己失去的清白,但却惊骇得挤不出半滴泪。 而这时,昨晚的记忆已经回到脑中,戴亚伦想起了一切前因后果。 “我对你做了什么?”她指控的语气让他很不以为然。“你怎么不说,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指指自己的身体,胸膛和背部全是她在激情时用指甲抓出来的斑斑红印。 男人就一定是加害者吗?这事根本全是她自己惹出来的!要不是昨晚她不知死活地挑逗他,他也不会控制不了自己。 “你、你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下,陶乐丝终于哇地放声大哭,不过是被他气哭的。 听他这么说,好像她被他怎样,是她自己的错似的! 陶乐丝心里好难过,眼泪不停地掉。 对啊,是她自己活该。她不应该随便喝醉酒,如今被人吃干抹净,还被人看得这么轻贱,这全是她自找的! “呜呜” 她一直哭,把戴亚伦整颗心都哭乱了,既是心疼,又是内疚。 再怎么说她都是女人,虽然是她先开始的,但是发生这种事吃亏的还是女人,无论如何,他都欠她一个道歉。 “对不起!”他用手胡乱擦了把脸,深吸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 “是我不对,昨晚我怎样都该忍住的,如果你希望我负责,我会负起责任。” 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做的事,就该一肩承担起责任,他不打算逃避责任。 “负责?”听他的语气。好像很不情愿似的,这样的“负责”她不希罕! “谁要你负责!昨晚的事,我会当作被狗咬了,不会放在心上,也不用你假好心!” 她生气地抓起被单跃下床,一移动,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到爆,全身上下没有一束肌肉不在喊痛。 老天!昨晚他们到底是有多激烈啊?她满心惊恐,简直不敢去想那热烈的“战况” 当作被狗咬了? 戴亚伦恼火到极点。她在影射他是狗? 他此生还没被人如此羞辱过,要是她是个男人,他会要求她当场决斗。 但她只是个女人,而且还很不巧是与他共度一夜的女人,他能跟她计较什么? 他忍住气、撇开头,视线不经意落在床上,讶然发现床单上那抹不可思议的痕迹 “你一一”他震惊地转过头,目光笔直地射向陶乐丝。 怎么会?这是不可能的! “怎样?”知道他发现了她的秘密,她又羞又窘,不禁摆出凶悍的姿态自我防卫。“没经验不行啊?” “可是你交过五个男朋友一一” 像她这样美丽热情的女人,又交过五个男朋友,还保有童贞之身,简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谁规定交过五个男朋友就一定得有经验?我挑的男人正巧都很烂,烂到还没让我做好准备交出自己就分了,这样有罪吗?” 他那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最让人生气!他以为她打扮入时,就一定得“身经百战”吗?他真是可恶! “即使我没经验,也不希罕你的负责!请、你、放、心!”她大声地再次强调着,然后用力关上浴室的门。 “是啊,就当被狗咬了嘛。”戴亚伦阴郁地冷笑着。 既然人家不领情,那他还急着负什么责? 有这样好吃又不黏牙的床伴,有何不好?平白得到一场艳遇,他算幸运呢! 虽然试着这么告诉自己,但他还是一一 很火! 第十二章 又是一个礼拜的开始,一早陶乐丝就很不想起床。 她甚至想出一百个理由打算装病不去上班,可是偷懒不是她的习惯,她不喜欢没事跷班,所以最后还是拖着懒洋洋的身体出门上班。 讨厌!一旦见到了他,她到底该说什么?两人在床上滚过一回,想也知道见面时会有多尴尬。 唉,酒真是害死人啊,以后她再也不喝酒了! 原以为她会是第一个到工厂的人,可是今天他比她早到,她到办公室时,他已经在大铁柜前找档案。 “早。” 迟疑了几秒,她才低声打招呼。“嗯,早。”他好像比很忙碌,没空抬头看她,两眼只盯着手里的档案。 或许他也很尴尬吧,所以才不好意思看她。 陶乐丝转身慢慢走向自己的座位,却不知道他充满复杂情绪的双眸,一直默默追随着她。 戴亚伦暂时还无法面对她,想到那天清醒之后,她宛如世界末日降临的表情,便让他觉得自尊受创。 与他共度一夜,有那么可怕吗? 他都已经表示愿意负起责任,可是她却把他的好意扔回他脸上,还说她会当作被狗咬了一口,立刻忘了这件事。 被她当成咬人的狗,戴亚伦当然也恼火了,决定顺从她“好心”的提议,两人出因此闹得不欢而散。 但一一他无法忘记。 那天晚上的记忆,鲜明地留在他的脑海中。 她的甜美、她的热情,简直像强力麻药,让人一沾上就无法自拔,为此他整整两个晚上辗转难眠。 那晚的种种,潜藏在记忆深处,不时窜出骚扰着他的思绪,当他发现时,自己的视线往往正紧追着她。 “这只是性的吸引力罢了!”他烦躁地告诉自己。 那晚即使不是她,是其他任何女人,也可能发生同样的事。 虽然这么说,但他知道,就是不一样。 她真的很特别。 不只他,陶乐丝也是一样的。 说会当作没发生这件事,只是好听,她根本做不到。 她很想努力假装没事,但理智可以假装没发生那晚的事,可是记忆却无法伪装什么事都没有。 她愈来愈怕看他,就是怕又回想起那晚的种种。 但偏偏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会不由自主地去看他。 她与他就像躲迷藏一样,总是在对方不注意时,悄悄搜寻彼此的视线,然后在四目交接时,又飞快地转身逃开。 他们两人都想呐喊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 “戴先生,这份报价单要请您签名。” 陶乐丝拿着刚打好的单据,走进他的办公室请他签名。 “唔。” 他垂着眸子,伸出乎,她立刻上前递过单子。 那一瞬间,她身上的香气随着动作飘过来,戴亚伦顿觉浑身一热。 “签一一咳咳,签在哪里?”他试图找话说,然而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连忙清了清喉咙,找回正常的嗓音。 “这里。”彩绘着玫瑰花的指尖,指向单据的某处。 “嗯。”他稍微扫视了下,确认没问题后,随即在单据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 “好了。”他把单据递回去,但依然不看她。 “谢谢。”陶乐丝也回避着他的眼,侧着脸伸手去拿。 一个看也不看就递出去,一个看也不看就伸手去拿,结果在空中交会的不是那张单据,竟然是彼此的手。 “吓!”陶乐丝发现自己摸到温热的手,讶然惊叫一声,连忙缩回自己的手,脸颊瞬间爆红。 “抱歉。”戴亚伦脸上也出现窘迫的红热,急忙沉声道歉。 “没关系。我先出去了。” 陶乐丝飞也似的逃出他的办公室,但是她能够感觉到,背后那双眼,像是要将她烧穿般火热的凝视着。 下午,戴亚伦外出拜访客户,因为不想待在办公室里。 他刻意在外头待到下班时间过后,预估办公室里的人应该都走光了才回去。 可是一打开门,他就发现有人还没下班。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陶乐丝。 她正翘着**背对着他,伸手去影印机后头捡东西,眼前的青光让他呼吸霎时一窒。 陶乐丝原本正在影印明天要给客户的东西,可是印完的纸张突然掉到影印机后头,她急忙弯下腰去捡。 “嘿一一”碰不到,她把手伸得更长。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一弯腰,又让短裙缩短好几公分,青光几乎要外泄了。 而她更不知道,有个男人就站在她背后,两眼直盯着她白皙的大腿,呼吸愈来愈急促。 戴亚伦知道自己不该像个大|色|狼一样直盯着她的大腿瞧,但他就是无法把自己的目光移开。 “嘿嘿一一”还差一点点。“嘿!炳,捡到了!” 努力伸长手摸了半天,终于捡到那张纸,陶乐丝立即欣喜地欢呼。但拾起纸张一转身,发现戴亚伦就站在她背后,她着实吓了好大一跳。 “吓死人了!你干嘛站在那里不出声音啊?”她瞪着他,气恼地质问。 “抱歉。”戴亚伦喃喃道歉,声音异常嗄哑。 “你一一回来多久了?”陶乐丝这才害臊地想起刚才自己**翘得高高的,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 “刚回来。” “噢,是吗?”幸好。不过他的眼眸看来有点奇怪,热得好像会烫人,这让陶乐丝娇嫩的芙颜不由得一红,下意识想逃。 “如果没事我要下班了。” 她转身欲走,然而就在那一刻,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臂,粗鲁地将她扯向自己。 “你做什么?”陶乐丝本来是要大声喝斥的,没想到因为心中夹杂惊讶、紧张和一些莫名的情绪,一开口竟像在撒娇。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莫名其妙地质问。 “什么?”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已经告诉自己别去招惹你,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一直要来招惹我?”他的眼神火热又晦暗,显示出他的压抑与挣扎。 “你在胡说什么?而我又做了什么?”她生气地反驳。 “你总是用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我,无时无刻不诱惑着我,到现在你还是一样一一我再怎么样克制,也只是肉做的啊!”他痛苦的低语。 她以为他是无动于衷的雕像或是石头吗? “你乱说,我才没有那样做!”她气得涨红了脸,那红玫瑰般的娇俏容颜,终于让他的自制力完全消失殆尽。 “你有!”他怒吼着,随即捧起她的唇,急切地吻上。 一碰到那柔软的唇,他立即闭上双眸,贪婪地猛烈吸吮。 噢!是的,这就是他渴望的。他日日夜夜思念的,就是这一刻! 陶乐丝要是还有一丝理智,就该赏他一巴掌然后推开他。但是,她也好想念他的吻。她像一块融化的奶油,瘫软在他怀中。 他们忘了自己正在办公室里,虽然现在大家都已经下班了,但是也随时可能会有人走进来,只是他们顾不了这么多,依旧激烈地相拥热吻,浑然忘了一切。 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只有浓重的喘息与啜泣似的轻吟声,许久,隔着衣衫的抚摸,无法再让戴亚伦感到满足。 他摘下眼镜,大手抱起陶乐丝放到一旁的办公桌上,将她半压制在桌面上,继续低头索吻,忙碌的双手则急切地解开他们彼此的衣物 陶乐丝被吻得晕陶陶的,完全没察觉他想做什么,直到胸前一股凉意袭来,她猛然惊醒,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差点进了狼口。 “你一一你这大|色|狼!”她踢开他,然后按着敞开的领口,尖叫着跳下来。 “你说什么?”戴亚伦拧起眉,眼中满是欲求不满的痛苦。 他的衬衫解开一半,露出大片强健的胸膛,发丝凌乱,模样落拓诱人,陶乐丝发现自己又不争气地脸红了。 “你说谁是色|狼?”戴亚伦双眼喷火,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说他! “除了你还有谁?谁叫你罔顾我的意愿乱碰我!”她拉回理智,高声回复。 “我罔顾你的意愿?”他没有听错吧? “刚才你明明也喜欢得很!” 别告诉他那些亲昵的热吻全是他一个人的桃色幻想! “我我才没有呢!”陶乐丝粉脸窘红,微弱地抗议。 她确实隐约记得一些自己主动迎合的旖旎片段 “哼,是吗?”他当然不信。 那表情和声音听来很让人气恼,陶乐丝不禁放声大喊:“反、反正,找没打算再和你来一次露水姻缘,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你不要再来招惹我啦!”这句话一吼完,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陶乐丝看见他倏然转冷的眼眸,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 “不、不是的”她急忙想解释,他却完全不肯听。 “如你所愿。”他抓起眼镜戴上,僵硬地转身离开。 “戴亚伦”望着他漠然转身离去,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浮上陶乐丝的心头。 他再也不会理她了吧? 第十三章 【第七章 “嗯!”陶乐丝一手撑在墙上,无法克制地对着马桶阵阵干呕。 不但早上仅吃的一点三明治全部吐出来,甚至连苦涩的胆汁都吐出来了。 直到胃里没有半点东西,她才稍微觉得好一点。 最近她肠胃好像出了问题,只要稍微吃一点东西就会吐,身体也很不舒服,她想自己是生病了,但她不想去看医生。 她自暴自弃地想:就这样病死了也好,省得有人老是用那张没有温度的冰块脸对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即使遭遇到再大的挫折,都没能打倒她,但如今她竞有如此悲观的念头。 撑着虚软的双腿走出洗手间,戴亚伦面无表情地站在她桌前,似乎正在等她。 “有什么事吗?”她不由得露出一丝期盼。 “这份文件打错了!打错的地方我圈起来了,请你马上改正。”他把文件丢在她桌上,随即转身就走。 幽暗浮上眼底,陶乐丝笑自己傻。 她怎么会以为他还会对她有任何感觉呢?他们不过是一场露水姻缘罢了!她真恼自己的心还在为他动摇。 然而走了两步,戴亚伦忽然停下来。僵硬地站了会儿,转过身看着她。 “你不舒服?” “啊?”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让她非常惊讶地看着他。 “你的脸色看来很差,如果不舒服就请假去看医生。” 他这是关心她?她好高兴,心花朵朵绽放,甚至高兴得想哭。 哪知道他接着又说:“万一在工厂里昏倒了,不是带给大家麻烦吗?” 这番话,像冰雹打碎了她心中刚开出的花朵。 “请你放心,我不会给大家带来麻烦的!” 她急速转身欲走,忽然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她急忙按住一旁的办公桌,避免自己跌倒。 “陶乐丝!你怎么了?” 戴亚伦惊恐的冲过来,伸手要扶她,但却被她冷漠推开。 “多谢关心,但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不劳费心。” “你”她的倔强,真的快把戴亚伦气死了。 “那最好!因为接下来我会很忙,也没空多管闲事了。” 说完,他随即大步走回办公室。 原本就互不往来的两人,这下更是形同水火,全工厂的人都知道他们不和。若是说出他们曾共度过甜蜜的一夜,只怕是任谁也不会相信的。 接下来的日子,陶乐丝的不适不但没有舒缓,反而变得更加厉害。 她现在甚至严重到没办法上妆,因为闻到化妆品的香气会更想吐,也因为难受到没有心思妆点指甲,而把指甲全剪短了。 她真的觉得自己快死了,每天不断呕吐,只要稍微吃下一点东西就立刻呕吐出来,短短两个礼拜之内,她已经瘦了五公斤。 原本姣好丰美有如甜瓜的身材,如今瘦得像晒干的葫芦,不能化妆、不能涂她最爱的指甲油,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没这么丑过。 爱美的她经常望着镜子垂泪,连自己都讨厌起自己,甚至到后来,根本不敢去照镜子了。 难怪戴亚伦再也不愿看她一眼,因为她变得如此丑陋。 “呜呜” 又经过一番几乎将肠胃呕出的剧烈干呕之后,她自哀自怜地跪坐在马桶边呜咽起来。 她好难受又好难过,可是却无人关心、闻问,她觉得自己好可悲。 好可悲好可悲呜 “是谁在里面?” 女厕的门外,忽然传来戴亚伦的质问声。 他刚从客户那里回来,以为办公室里没人了,结果却听到从女厕里传来的哭泣声,一开始还以为闹鬼了。 陶乐丝本来不想理他,可是他也不肯走,一直在外头喊着。 “陶乐丝,是你吗?” 后来,他猜到了躲在厕所里哭的人是谁。 既然被他猜中了,陶乐丝也不想再躲了。 她站起来擦去眼泪,打开门走出去,戴亚伦一见到她,顿时惊讶地大吼。“老天!你是怎么了?” 怎么才一阵子没特别去注意她,她就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她是怎么虐待自己的? “我没事。”她明明想扑进他怀里痛哭,却倔强地别开头,假装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这叫没事?”她的好强,让戴亚伦气得想打她**。 “如果你这样叫没事,那埃及的木乃伊都可以逛大街了!” “反正我就算有事,也不干你的事不是吗?你不是没空理找吗?不劳你费心,我可以处理我自己的事!” “见鬼的你可以处理!”戴亚伦气得爆粗口。“你最好照照镜子再告诉我,你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 听到他提到镜子,像冲垮堤防的最后一道洪流,她的情绪倏然崩溃。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自己变得有多丑!” “谁嫌你丑?现在我说的不是美丑的问题,而是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样憔悴?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不是不想吃,而是不能吃!” 多重的情绪压力,让她再也无法抵挡,一股脑的把自己的痛苦全部说出来。 “我生病了,你知道吗?我根本不能吃东西,因为只要一吃就会吐,我每天难过得快死掉了,你却只会对着我吼” 说着,她开始呜咽痛哭。 最近她真的变得很爱哭,动不动就掉眼泪。 “一吃就吐?”戴亚伦的表情怪怪的,她的话让他突然有种奇怪的联想。 “你这样子有多久了?” “半个多月了。” “生理期呢?多久没来了?” 这个问题让陶乐丝讶异地猛然抬头。 “不才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 不可能的!他们根本不相爱,不可能会有孩子的。 “告诉我!”他再次逼问。 “从那天之后就没来过。” 戴亚伦挫败地低吟一声,痛苦地闭上眼。 是他的错!他早该想到的,如果他早点发现,就不会任她一个人痛苦的受折磨至今。 望着憔悴纤弱的她,一股强烈的心疼与内疚冲击着他。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好温柔好温柔地说:“我陪你去看医生吧!” 检查的结果,证实了戴业伦的猜测。 她怀孕己将近两个月,正是那天晚上热情的结晶。 戴亚伦二话不说,立刻安排公证事宜一一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嫁给他! “我不要!”陶乐丝想也不想地大声反对。 “为什么?”戴亚伦立即瞪大眼。“你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吗?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因为我不想要一段没有爱的婚姻。我们根本不相爱,不是吗?难道你敢说,你是爱我的吗?” 接下来,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他眼眸低垂,无法回答。 问他爱不爱她?他真的不知道。 像她这样艳光四射、热情奔放又敢爱敢恨的女孩,过去在他的生命中是从未出现过的。老实说,也从来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结婚伴侣。 他认为自己所爱的女人,应该是端庄沉稳、素雅又充满书卷味的,绝不会是个太过艳丽、让人无法逼视的女人。 如果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他不认为自己会想跟她结婚。 当然他也不否认,她的某些特质,确实吸引着他,他常常被她气得想掐死她,但下一秒又恨不得想狠狠地吻她。这——就是爱? 他万分怀疑,也无法肯定。 他的犹豫,让陶乐丝心碎了,每一秒针的流逝,对她来说都像一辈子那么长。 原本心里曾有的一丝期盼,也在他的沉默中消逝殆尽。 她闭上眼,酸楚地一笑,道:“所以啰,我们谁也不爱谁,这样还能成为夫妻吗?我们一直水火不容,只不过是刚好在错误的时刻睡了同一张床罢了,既然谁也不爱谁,那又何必强将彼此束缚在一起?” “婚前没有感情,婚后可以培养,为了给孩子一个合法的身份,我们必须结婚,这是我们的责任。”他道。 “为了给孩子身份而结婚,多可悲?”她虽然不是超级浪漫主义者,但也从没预料过自己会被迫奉子成婚。 “那么孩子呢?你打算让孩子一出生就成为私生子吗?” 他的质问,让她陷入了沉默。 不!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变成私生子,因为她就是一个私生子。 从小,她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母亲的交友很乱,常常不回家,是外公和外婆一手把她带大的。 打从懂事开始,她就常被人指指点点。 外公、外婆过世后,她没有了家,从此开始一个人的生活。 因为了解身为私生子的痛,所以她不愿自己的孩子也和她一样,承受着被人嘲笑的痛苦,这也是她无论换几任男朋友,也一直不肯交出自己的真正原因。 只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最后她还是未婚怀孕。 是上天作弄人,还是命中注定昵? 是上天作弄人吧! “好,我们结婚吧!” 她悲哀地一笑,绝望的语气,仿佛即将上断头台。 第十四章 他们的喜讯没有事先对同事们公开。 礼拜五的上午,他们请假去法院公证之后,回程途中顺道绕到礼饼店去买了几盒喜饼,带回办公室请大家吃,大家才知道他们结婚了。 当大家知道这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时,全都惊讶得掉下巴。 不过新人没打算办喜宴,更不可能去度蜜月,因为陶乐丝怀孕了很不舒服,无法长途奔波,而且工厂也忙得走不开。 礼拜六,戴亚伦找了间搬家公司,帮忙把陶乐丝的东西载到他的住处,从这天起,他们开始了共同生活的日子。 晚上,陶乐丝下厨煮些简单的面当做两人的晚餐。 奇怪的是,在他知道她怀孕之后,她的孕吐,奇迹似的好转很多,也能开始吃一些清淡的东西了。 “你身体不好,我来煮吧!”戴亚伦走过来,表示要帮忙。 “不用了,我已经快煮好了,你能先帮忙拿筷子相汤匙吗?”她礼貌地道。 “嗯,我马上去。” 或许是刚成为夫妻,还有他们不算是恋爱结婚的,所以感觉特别生分,两人之间的互动完全不像一对夫妻,反倒客气得像邻居。 吃过面,各自去洗了澡,两人端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默默无语、互相对望。 他们都尽量不让自己去想: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咳,你早点睡吧,我还要看点文件。” 其实哪有什么文件可看?他不过是想逃避罢了。 他起身欲走,忽然后头一只小手拉住他。 戴亚伦转过头,看见陶乐丝晶莹的水眸,怯怜无依地看着他。 “你陪我,好吗?” 她不想一个人独自睡在那张大床上,她想要他的陪伴。 戴亚伦心口一颤,嗓音粗哑。“可是你怀着身孕。” 他已经开始嫌弃她了? “我明白了。”陶乐丝眼眸一黯,一根根松开自己的手指,眼中的绝望,让他心疼。 该死!他在假惺惺什么?他明明那样渴望她!就在最后一根手指即将松开时,他突然反手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进怀中,用力抱紧。 去他的,他也想要她! “戴亚伦”她娇怯地低喃。 “我会很小心的。”他轻吻她的耳垂,哑声保证。 他抱起她,走向大床,实践了他的诺言。 他用了一整晚的时间,好温柔、好温柔地爱她 “到了。” 戴亚伦在叔叔家门前停好车,下车开门扶陶乐丝下车。 因为最近婶婶的病情突然恶化,所以他们公证并没有邀请叔叔到场,而是在一切底定之后,才双双来拜访叔叔、婶婶,同时报告他们结婚的消息。 “你不用扶我,我能够自己走啦。” 她连肚子都还看不出来,要是让旁人瞧见了,还以为她是哪里出了毛病呢。 “不行,前面有阶梯,不小心跌倒就槽了。” 戴亚伦很坚持扶她走上去,直到跨上最后一层阶梯才放开她。 他走到门前,按下电铃。没一会儿,他叔叔前来开门。 “啊,亚伦一一还有乐丝。” 戴福永打开门一一看,顿觉奇怪。 侄子来访不奇怪,他带着陶乐丝一起来才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乐丝,你是特地来探望我太太的吗?”他笑眯眯地问。 “嗯也算是啦。”陶乐丝不知该怎么说,抬眸瞧了戴亚伦一眼,暗示他开口说明。 戴亚伦会意了,开口对叔叔说:“叔叔,我有件事想告诉您。”他稍微顿了一下,再度开口说:“我和乐丝一一昨天公证结婚了。” “公证?”戴福永愣了愣,才突然惊觉地大喊:“你们结婚了?” “嗯”戴福永惊讶的反应让陶乐丝很难为情。想到自己以前在他面前和戴亚伦吵得那么凶,结果最后却嫁给他,也难怪人家会露出那种惊讶的表情。 “哈哈哈。”老好人笑了。“你们结婚了?真是太好了!我早在等这一天。” “咦?”陶乐丝和戴亚伦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当初我看到你们相处时,就有这种感觉。虽然你们吵得很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直觉你们会成为一对。就像人家说的欢喜冤家,个性愈是不同的人,愈容易互相吸引。” 他的话让两位新人各自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拜托!谁跟他互相吸引?都是酒后乱性啦!陶乐丝在心里冷哼。 互相吸引?跟陶乐丝?戴亚伦真想人笑。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时失控付出代价罢了。 “叔叔,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戴亚伦面容尴尬,耳根发红。“反正那是一场意外,然后乐丝怀孕了,我们才会急着公证。” “乐丝怀孕了?”戴福永先是一愣,随即开怀大笑。“太好了!那我不是要当叔公了吗?哈哈!快进来,你们婶婶一定会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说完,戴福永迫不及待地先去向妻子报告这个好消息。 而还在门外的戴亚伦与陶乐丝则是互看一眼,然后默默地垂下头,藏起眼中复杂的心情,各自走进门去。 新婚的生活,平淡无奇。 但是出乎意料的,并没有预期中的剧烈争执,平淡如水的生活中,有一丝淡淡的微甜。 一早,空气中弥漫着煎蛋与墙根的香味。 陶乐丝在刚烤好的吐司上抹上美乃滋,夹上西生菜和刚煎好的蛋、培根做成三明治。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她走进房间去叫自己的丈夫起床。 “戴亚伦,起床了!”她喊道。 这几天她睡得不错,孕吐的症状也几乎没有了,所以精神特别好。 “唔”戴亚伦翻过身,睁开眼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 “有人会喊自己的丈夫戴亚伦吗?”他故意挖苦道。 “应该也没有人会叫自己的妻子陶乐丝吧?”她犀利地回敬他。 戴亚伦微微一笑,立即改口。“早安,老婆。” “早安,老公!”陶乐丝也朗声回敬道。 戴亚伦微笑看着她朝气蓬勃的模样,她看来好了许多,那他就安心了。 梳洗过后,戴亚伦来到餐桌前,看到丰盛的早餐,心里很是感动。 “看起来很好吃呢。”他微笑道。 “那快点趁热吃吧!”她端起瓷杯,替他倒满热咖啡。 戴亚伦坐下来,喝了口咖啡,赞美道:“很好喝。” “谢谢。”她甜甜一笑,在他对面坐下。 “谢谢你替我准备早餐,不过若是不舒服,不用特别准备没关系,我会自己准备。还有工厂那边,你不去也没关系,我会再另外请人,你安心在家待产就好。” 她前阵子的苍白虚弱,真的把他吓到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安心在家休养待产。 “你在说什么?什么在家待产?我才不要辞职!”她不敢置信地蹙起秀眉,愤慨地瞪着他, “我现在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宝宝也很健康,再说办公室的工作又不粗重,我可以做到生产那天都没问题,干嘛要在家待产?” 她最怕闷了,想到剩余的五、六个月得一个人从早到晚闷在家里等他回来,她一定会疯掉。 “可是,万一发生什么事一一” “你放心啦!办公室是什么环境你又不是不知道,在那里怎么可能发生什么事呢?再说,就算有事,也有你在啊。”这就是夫妻同在一个环境工作的好处,有什么事,可以随时互相照料。 “是没错”或许是他杞人忧天,但他真的怕她和孩子怎么了。 现在他真的完全能够明白小杨当初的心情。 “那不就对了?好了!别担心太多,快点吃吧,否则要来不及了。”陶乐丝催促道。 “嗯”戴亚伦放弃继续争辩。吃过早餐,他们一起出门上班。 来到鞋柜前,陶乐丝习惯性地取出自己最喜欢的高跟凉鞋,但身后立即探来一只手,又把凉鞋塞回鞋柜里去。 “你做什么?”她横眉竖眼地瞪他。 “你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怀孕了能穿这么高的鞋吗?” “啊!”她真的忘了。 她咕哝着取出另一双矮跟的包鞋,乖乖地套上。 然而戴亚伦还是不太满意,瞪着那双鞋问:“你没有平底鞋吗?” “没有,这已经是最低跟的一双了!”陶乐丝很不高兴他的吹毛求疵,干脆她赤脚,就没有鞋跟高矮的问题了啦! “今晚下班我带你去市区买。”他立即决定。 “不用了,这双鞋很舒服,我也穿惯了,不会跌倒的。” 她不喜欢穿没有跟的鞋子,即使买了,生完也不会再穿,所以并不想浪费那些钱。 “不行!”戴亚伦非常坚持。“万一不小心跌倒,伤了自己或是孩子,那该怎么办?” 陶乐丝心想他那样顽固坚持,也是因为担心她和肚里的孩子,不由得让步了。 “好吧!随你啦,要买就去买吧。”她无奈地一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我带你去买鞋。” 听到她答应了,他也满意地笑了。 “走吧!”他朝她伸出大手,陶乐丝愣了下,缓缓把小手伸出去。 她的手一塞入他的掌心,他立刻牢牢地握紧。 陶乐丝凝望着彼此紧紧交握的手,心头忽然涌上一抹浓浓的甜意。这个人是她的丈夫,这双手是她未来的依靠。 虽然他们不是因爱而结合,但是他们的未来或许会很幸福。 生平第一次,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第十五章 【第八章 度过难受的孕吐期之后,陶乐丝的肚子开始膨胀起来,才四个月的肚子就藏不住,必须开始穿宽松的孕妇装了,这下工厂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先上车后补票。 不过陶乐丝也不怕人家取笑她,反正现在他们已经结了婚,而且他们都很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那就够了。 “乐丝!你在做什么?” 戴亚伦从厂区走进办公室,立刻倒抽一口气,几乎要疯狂的嘶吼。他那怀孕四个多月的妻子,正搬着一个看来颇重的箱子,困难地移动着。 “啊!”陶乐丝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松,箱子掉了下来,差点砸中她露在平底凉鞋外头的脚指头上。 “你干嘛突然那样大叫?我差点被你吓死,你知不知道?”她好生气,要吓人也不是这样的! “我才差点被你吓死!你怀孕了还搬那么重的东西,你是在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吗” 他指责的严厉语气让她很不悦。 “我是孩子的妈妈,我怎么会拿他的生命开玩笑?只是搬个箱子而已,有什么危险?又不是很重的东西,你在紧张什么?”不过是几叠影印纸罢了。 听到她不但不认错,还怪他大惊小敝,戴亚伦真的生气了。 “还说不重?明明需要帮助,为什么不向其他人开口,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让你非得现在去搬那个箱子不可?” 陶乐丝生气地撑着稍微圆润了些的腰肢,大声说:“因为影印纸刚好没了,而我现在就要用!至于你说的其他人刚好全部外出,我没办法等到他们回来才影印,所以必须自己把纸从仓库里搬出来。这样够清楚了吗?” “那你可以到生产线那边找人帮忙一一” “我不会为了区区几叠影印纸,劳师动众要人大老远跑来帮忙。戴亚伦,你搞清楚,我只是怀孕了,没有手脚残废,你不要把我当成全身瘫痪的病患!” “我说不许搬重的东西,就是不许搬重的东西,你听话就是!”吼!他竟敢命令她? 于公,他是老板,她是员工,她确实有义务乖乖听令;但是于私,她是他的老婆、他孩子的母亲,有任何事他可以跟她沟通,但就是不能像工作时一样用命令的语气跟她说话。 “请问,现在你是在命令你的下属,还是你的老婆?”她讽刺地问。 “是下属也是老婆!不管是我的下属还是我的老婆,我都不会允许她们以身涉险。” “以身涉险?”陶乐丝几乎快要失笑。“很抱歉,我一点都不觉得那有什么危险,所以请恕我无法听令!” “你一一”戴亚伦万分气恼。“你非得这样惹我吗?” “我没有要惹你,是你自己来惹我!我不是你的附属物,不要对我下命令!” “如果你肯安安分分,我何必干涉那么多?“ “我哪里不安分了?算了!我不想跟你吵了,请你不要跟我说话!”再吵下去,只会破坏他们之间薄弱的感情。 “咦?怎么了?”这时候小杨正好从外面回来。“你们在吵架吗?我在门外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哼!”陶乐丝别开头,不想去看那个惹她生气的男人。 她懒得理他,而戴亚伦也不想继续跟她吵架,转过身、冷着脸回办公室去了。 “乐丝,你怎么跟老板吵架啊?”小杨劝道:“你不要跟他闹脾气啦,好歹都结婚了” “你不会懂的。” 她的心情,他们这些大男人怎么会懂? 结果那天的事,并没有因此落幕。 那只是一个导火线,他们的思想观念本来差距就很大,彼此个性又很倔不肯让步,所以裂痕逐渐加剧,争执吵架已成了家常便饭。 才过了不到一个月的甜蜜生活,陶乐丝与戴亚伦就很不幸地成了还在蜜月期就开始冷战的怨偶。 但说是冷战,其实都是陶乐丝一个人在闹脾气。 戴亚伦虽然也常常被她惹恼,但是心疼她怀着身孕,又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即使再生气,还是很快又会好声好气地哄她。 只是陶乐丝脾气很倔,她不是被惹恼随便哄个两句就会气消的女人,只要一吵架,她就会跟他冷战,搞到最后,戴亚伦也被惹火了。 既然她不回应他,那他也不会主动去找她说话,本来只是一两天的小争执,到最后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冷战,谁也不愿开口跟谁先聊上一句。 其实戴亚伦一点也不想跟她吵架,他很讨厌两人明明共处一室,却没有任何交集的生活。 他知道有时候自己性子太急,说话刺耳了点,可是她也不该那么倔强,他所说的、做的都是为了她与孩子好,她为何不能体会呢? “唉!”他翻过身,瞪着床头上透出淡淡萤光的闹钟指针。 现在都深夜两点多了,他还烦得无法入眠,明天一早,他还得赶往台北拜访新客户呢! 视线从闹钟上移开,落在躺在自己身旁、安然甜睡的女人身上,他的目光不由得转柔。 她现在虽然圆润多了,却比怀孕前更美,不仅体态丰腴,连肌肤都白皙且充满弹性,他忍不住缓缓伸出手,想抚摸她的脸庞。 然而大手停在半空中,怎么就是不敢落下,万一把她吵醒了,说不定会害她气得睡不着。 无奈又心酸的他只得转个方向,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乖孩子!他微微笑了,轻声地对着那颗肚子说话:“宝宝,你醒看吗?还是乖乖地睡着了呢?你好好地睡,赶快长大,很快地,爸爸和妈妈就要接你出来了,知道吗?” “呵宝宝,你是男生,还是女生呢?” “是男生,还是女生” 他的眼皮逐渐沉重,最后终于不敌疲倦,陷入梦乡。 察觉身后的人睡着后,陶乐丝才睁开眼,低头看着贴在自己肚皮上的那只手。 她忍不住扬起一抹酸甜的苦笑,轻轻把手罩在那只大手上。 “你也好好睡。”她轻声地说。 清晨,窗外才刚透出天光,戴亚伦就已经起床,准备趁着车潮涌现前出发到台北。 临出门前,他来到床边,深深凝视仍在熟睡的女人。 晨光中的她,脂粉未施,却仍美得惊人。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手背轻轻摩挲她红润的芙颊,感受那花办似的绍腻肤触。 “乖一点,等我回来。” 他轻声低语,然后吻了一下她的脸庞,这才转身出门。 听到大门合上的声音,陶乐丝悄悄掀开眼皮,缓缓举起手抚摸被亲吻的脸颊,唇畔不禁扬起一抹甜蜜的笑。 笼罩了好一阵子的低气压,因为一个小小的吻而拨云见日。 她起床开始准备,吃过丰盛的早餐,为自己带好便当后,便要出门上班。 来到鞋柜前,她看见琳琅满目的漂亮高跟鞋,想到好久没穿了,一时心痒难耐便伸手要拿。 反正今天老公不在家,她偷穿也不会有人在她的耳朵旁碎碎念。 可是手还没碰到鞋,她却停了下来。 低头看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她顿时打消了念头。 算了!为了宝宝,还是忍耐吧。 她拿出戴亚伦带她去买的平底鞋,拎起包包和便当,开心地出门走路去上班。 走出家门,远处的天际乌云密布,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色大手。 “好像快下雨了。” 她想起昨晚看到新闻说全台可能会出现豪雨,立刻折回屋里拿了把伞,这才走路去上班。 果不其然,还没到中午,外头就开始下起大雨。 这场雨一下就没完没了,工厂外头的水沟因为宣泄不及,水都满了出来,整条泥巴路也变得泥泞不堪,小马送货回来之后抱怨连连。 第十六章 傍晚,大雨还是完全没有稍停之势,大家冒着豪雨陆续下班了,但陶乐丝还在办公室。 雨势这么大,要是拿着伞走回家,一定会浑身湿透。 不知道戴亚伦快回来了没?如果他正好快到家了,说不定可以顺道来接她。陶乐丝心想。 于是她力电话给他,但他说因为豪雨,导致高速公路积水而塞车,可能还要好一阵子才能回到埔里,陶乐丝没办法等那么久,只好自己冒雨走路回家。 撑着伞走出门外,强大的雨势立即把她的裙摆打湿了,力道强大的雨滴打在伞面上劈里啪啦的作响。 她低着头,用力握紧伞柄,迈人豪雨之中。 工厂的连外道路果真如小马所说一片泥泞,脚一踩下去,烂泥便陷到脚踝处,而马路旁的水沟里的水,还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这是什么路啊?”她简直傻眼,拧着眉,困难地一步步往前。 如果有车经过,溅起的泥巴会喷到她身上,所以她尽量靠路边走。 好不容易快走到外头的柏油路时,忽然一辆大卡车开进来,而且车速非常快,这样溅起的泥巴,一定非常可怕。 她吓了一跳,急忙一个箭步往旁边退开,以免被烂泥喷到。 但她没想到,自己已经走在水沟边缘而不自知,才一后退,一只脚便踩进水沟里,当场重跌一跤,手中的包包和雨伞也飞掉了。 “啊好痛” 这一跤摔得很惨,她还撞到肚子,痛得胜缩着身体,根本没办法挺起腰来。 她一直忍着痛,努力想站起来,可是怎么出站不起来。 而且,她发现一件更可怕的事。 一股热流正从身体里泛汩流出,她恐惧地明白那代表着什么,急忙转头搜寻自己的包包,想拿里头的行动电话求救。 但她的包包飞到几步远之外的地方,她仲长手怎么也构不到,只好忍着痛,改用趴跪的姿势,爬着过去拿。 拿到包包之后,她用颤抖的手找出手机,好在手机放在包包的不屑,没有完全被雨打湿,所以还是可以用。 她立即按下重拨键,打给戴亚伦。 电话响了几声,戴亚伦接起“乐丝?现在车流通畅许多了,大约再过半小时左右,我就可以一一” “亚伦” “怎么了?”听出她的声音不对劲,戴亚伦顿时一凛。 “我摔跤了。” 戴亚伦一开进医院的停车场,立即把车一丢,直接冲向急诊室。 三十分钟前,他的妻子被送进来急救。 只可惜,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很抱歉,胎儿没办法保住,已经流掉了,不过幸好妈妈没事,休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听到医生这么说,戴亚伦整个人宛如被抽掉线的皮偶,几乎瘫软在地。 他心里庆幸陶乐丝没事,他告诉自己,她没事就好,但仍是忍不住为了流掉的胎儿心痛。 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不一会儿,她被推出来,他终于看见她了。 她脸色苍白如纸地躺在病床上,脸上、身上还留有血迹,以及没有被清理干净的泥巴,看来是那么虚弱又楚楚可怜。 “亚伦” 陶乐丝悠悠睁开眼,看见他站在自己床边,眼泪顿时溃堤而出。 “孩子医生说孩子呜”她深深啜泣,说不出话来。 失去孩子,她好伤心,这时候,她好渴望他的拥抱,她需要他的安慰。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心情太过悲痛,戴亚伦说不出安慰的话,反而开口质问:“你为什么会摔倒?是不是不听我的话,偷穿高跟鞋才会这样?” 他的话,让期望能得到他安慰的陶乐丝倏然一愣, “你说什么” “为什么我人一不在,就发生这种事?一定是你没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才会这样!” 他并不想这么说,但不知怎么了,指责的话就是从口中冒出,其实他并不想怪她的呀。 “你竟然认为是我害死孩子的!” 泪花朵朵冒出,陶乐丝哭得泣不成声。 他可知道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她是多么虔诚地哀求医护人员和上天,救救他们的孩子。 但他什么都不知道,就一口咬定是她的错,她真的好心寒。 见她伤心大哭,戴亚伦才突然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可恶的话,连忙想安抚。 “不是的,乐丝一一” “不,你没说错,是我不好。” 就算被泥巴溅到也不会死,她干嘛要躲呢?她是该怪自己。 “我不该那么不小心,我要是再小心一点孩子就不会流掉了,我是个坏妈妈,我没资格当孩子的母亲,孩子才会被带走。你说得对,这一切全是我的错!” 她开始自怨自艾,责怪自己。 “不要这么说。”他听得好难过,但她已经不想再听他说。 “请你走”她嗓音沙哑,微弱而哽咽。 “什么?” “我叫你走!”她倏然大叫。 “乐丝一一” “你走!我不需要你在我身边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走,你马上走!” 她挥着手,好激动地大吼,几近疯狂的模样,连戴亚伦也被她惊骇住。 “乐丝!你冷静一点,你还没完全恢复,不要这么激动一一” “我叫你走!你马上就走!” 他的关心此时在她的眼中,只不过是惺惺作态,他心里真正的想法,一开始就表现得很清楚了。 “乐丝一一” “你走!如果你不走,我走。” 她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 眼看她态度依然如此激动,戴亚伦怕她把自己的身体弄坏,只好顺她的意。 “好好,我先离开,你别生气。对不起,刚才我不应该那么说的,我一定是疯了。对不起!” 他再次道歉,但她还是不理睬,他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开。 离开陶乐丝的病床边,他找到急诊室的医护人员,询问当时现场的状况。 根据他们的描述以及自己的拼凑,他大略明白事情的经过,也知道是自己错怪她了。 一切真的是意外啊! 更加内疚、沮丧的他正要走开时,一位护士小姐突然叫住他。 “先生,这是你太太的东西,我们暂时帮她保管的。” 那位护士把一个大塑胶袋交给他。 “谢谢。”他接过来打开一舌,里面有她的皮包,还有一双沾满泥巴、几乎看不出花样的鞋。 一双平底鞋。 望着那双他特地带她去买的鞋,他鼻头一酸,视线倏然模糊了。 即使他不在,她仍是很努力地照顾好自己的孩子,而他竟然什么也不问就先怪罪她。 他是个什么样糟糕的男人呢? 他从未如此憎恨过自己。 提着那袋沾满污泥的东西,他缓缓转身,步履沉重地走开。 “乐丝,来,该吃饭了。” 陶乐丝流产住院,戴亚伦特地请假到医院全天候照顾她。 为了让她的身体尽快好起来,他准备了丰盛且营养的食补,但是有人根本不领情。 陶乐丝面无表情地别开头,对他完全不理不睬。 戴亚伦无奈地叹口气,但他没放弃,端起更热烈的笑脸,继续鼓吹道:“吃点东西吧!你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好得起来?” “现在宝宝不在了,你不用再管我的身体如何,因为那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冰冷地道。 “乐丝,别这样。”戴亚伦既心痛又难堪。 “我说错了吗?我们根本不相爱,只不过是为了孩子,才勉强结婚给他一个名分的。现在孩子没了,婚姻也没有维持下去的必要了。” “谁说的?”戴亚伦激动地大喊。 “我们之间的牵绊难道只有孩子而已吗?” “当然,否则还有什么?”她冷冷地一笑。 “还有的!还有我们的一一” “爱”这个字到了他嘴边,就像卡住似的,怎么也吐不出来。 爱?他能说爱吗?他敢说自己爱她? 他犹豫的神情,更像一记棍棒,狠狠敲碎陶乐丝最后一丝期望。 她闭上眼,心痛地说:“我不想再过着没有爱的婚姻生活,我们离婚吧!” “不!”戴亚伦倒抽一口气,想也不想便狂怒地大吼。“我绝对不会答应离婚的!” 她竟想要离开他? 不!他不会让她离开的,她是他的妻子。 “我绝对不会跟你离婚的,绝对不会!” 戴亚伦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执着,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绝对不让她离开他。 只要一想到她要离开他,他就好惊骇、好恐慌。哪怕是十个金融风暴在眼前,都抵不过她一句要离开让他恐惧。 “我们根本不合适,是为了孩子才会勉强在一起,现在唯一联系我们之间的孩子已经没了,我们何必还要维持这段婚姻?” “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答应离婚!”他强硬地说完,随即软不语气,近乎哀求地说:“拜托你现在不要去想那些事,赶快把身体养好吧!答应我,好吗?” 陶乐丝的回答是冷漠地翻转过身,无言地面对墙壁。 第十七章 【第九章 人是康复出院了,但陶乐丝的心却没有痊愈。 她像失去人生目标的人,对未来完全绝望。 她不说、不笑,甚至不跟他吵架,好像放弃自己的生命,这比什么都让戴亚伦担忧难过。 于是他开始动脑子,想办法要让她开心。 “乐丝,你看看我帮你买了什么?” 这天,他从外头抱回一堆东西,一进门就兴奋地喊道。 陶乐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脸上毫无半点欣喜的神情。 戴亚伦已经习惯她的冷脸,脸皮也磨得很厚了,所以即使她毫无反应,他依然能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你看,是你最爱看的日本杂志,是最新出刊的呢。”他献宝似的把好几本杂志递到她面前。 公证后帮她搬家时,他就发现她买了一堆时装美容杂志,足足有好几大箱。 那时他心里还暗自嘀咕,她怎么买这么多没营养的杂志?但现在他却衷心的希望,她能露出笑容,开心地收下这些杂志。 陶乐丝定定地凝视那些杂志,毫无反应。 戴亚伦不死心,随意翻开杂志,假装感兴趣地跟她讨论起来。 “你看,这是日本最新的服装和发型一一啊,还有你最喜欢的指甲彩绘,你看这些花样好漂亮。” “”她毫无反应。 “啊,对了!” 说到指甲彩绘,他才想起一件事,急忙取来一个小纸袋,伸手递给她。 “这是我送给你的,打开来看看。” “那是什么?” 陶乐丝完全不感兴趣,瞄都不瞄一眼。 “是指甲油。”他帮她从袋子里把三、四瓶颜色漂亮的指甲油取出来,展示在她面前。 “你看,这些都是最新上市的指甲油,是最受欢迎的几种颜色,是我特地去专卖店帮你买的。” 他无意邀功,只希望她能明白他的用心。 陶乐丝冷然一笑,幽幽抬起头,哑声说:“你没发现吗?我已经很久没化妆、也没涂指甲油了。” “什么?”戴亚伦急忙低头去看她的手指,这才发现她的十根手指头确实白净整齐,原本的长指甲也剪短了。 而且经她这么一说,他才想起她确实已经很久没化过妆了。 “为什么?”他愕然的问。 “因为刚怀孕时,我孕吐得很厉害,连闻到化妆品的香味都会想吐,所以从那时候开始就停止化妆了。至于指甲油,我怕对孩子不好,所以也很久没碰了。而你竟然到现在才知道!不过我不怪你啦,你对孩子的关心本来就大干我,我计较什么呢?”她冷冷地道。 戴亚伦哑口无言,他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对妻子疏忽至此,顿时惭愧不已。 他没办法为自己辩解什么,最后只能说:“乐丝,我知道过去是我不好,我自以为有好好照顾你,但其实并没有,孩子会流掉,我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不,你没有错,你怎么会有错呢?错的人是我!那天我应该请假,或是干脆听你的话,早点辞职就好了。要是不去上班的话,孩子就不会被我害死了。” 虽然这句话半是讽刺与挖苦,但她确实万分责怪自己,直到现在还无法原谅自己。 “你别这么说!乐丝一一一” 戴亚伦语音破碎,自责又心疼。 “对不起,我累了,想去休息了。” 说完,她撑起身子,走向卧房。 “我扶你进去。”戴亚伦追过来要扶她。 “不用了,谢谢你。”她礼貌但冷淡地拒绝。 戴亚伦只得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 流产后,她的身体真的大不如前,虚弱纤瘦得有如风中的杨柳,每走一步都像得用尽全身的气力似的。 戴亚伦看着她纤弱的身影,心里有说不出的痛。 他好希望看到那个开朗的陶乐丝对他大叫或大笑。 他真的好想好想再看到她的笑 他心痛地想着。 睡了一场好沉的午觉,陶乐丝悠悠醒来。 微微睁开眼,看见窗外的天色还是亮的,只是被夕阳染成了刺眼的金红色,她举起手,用手背挡住那投射而入的金光。 就在这时,她发现一件奇怪的事一一她的手上好像有什么? 她稍微把手拉开一点距离,微眯起眼仔细打量。 “这是”她发现自己的手指上,竟然被涂上指甲油。 十根纤细白皙的指端上,每一根都被涂上一层浅粉色的指甲油,柔润的光泽在她的指端上闪闪发亮。 指甲油的颜色非常漂亮,但是涂指甲油的人一定很不会涂指甲油,因为看得出技术非常拙劣,不但涂得浓淡不均、还有些地方根本没涂到,或者是涂到指甲外头的皮肤上。 她从没看过把指甲油涂得这么差的人,但不知为何,她眼中却开始泛起薄泪。 “你喜欢吗?” 忽然有道紧张的声音传来,她抬起头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站在卧房门口,正直勾勾地望着她。 “是你帮我擦的?”她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拼命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可以想象,他是如何在不吵醒她的情况下,轻握着她的手,一根一根,小心地涂上指甲油。 “嗯,好看吗?” 他慢慢走过来,表情腼腆而尴尬,但眼中盛满了对她的讨好,赤|luo|luo的、小心翼翼的,深怕被她拒绝似的。 陶乐丝从没见过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霎时间,感动像暖泉流进自己冰封的心田。 但一一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要对她这么温柔呢?她又忍不住悲伤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直到现在才一一”她眼眶泛红,好不甘心自己这阵子所受的痛苦和折磨。 她喉头一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全是我的错,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吗?”他伸出手,温柔但很紧地握住她的。 “忘了那些悲伤的事,让我们重新展开新的生活,嗯?” 这一刻,陶乐丝好想扑进他的怀里,满心欢喜地用力点头。 但,那抹痛还太清晰,她依然无法忘记。 她不发一语,缓缓地把手从他的大手中抽出。那一刻,戴亚伦感觉自己的心像摔落地面的玻璃,碎成了千千万万片。 “你为什么想和我一起生活?” 她抬起头,深深凝视他的眼。 “我”戴亚伦神情别扭,一时间无法回答“想在一起生活就是想在一起生活啊,还有为什么?” 陶乐丝淡淡地笑了,但有点哀伤。 “这样的婚姻,你不觉得有点可悲吗?” 她很失望,因为他还是不了解她的感受。 “你再想清楚吧,为什么想要和我一起生活呢?等你想清楚了,我们再好好地谈。” 一个礼拜后,陶乐丝的身体算是完全复原,可以回到工作岗位开始上班了。 除了清减了些,她表面上看来和以前完全一样,没有什么改变。 “小马,这张出货单等会儿记得带去喔。” “小杨,今天你去拜访客户时,麻烦帮我把客户开的请款单带回来。” 她大声地吩咐。 “没问题。” 小马、小杨微笑的对看一眼,都对她恢复了以往的活力而感到欣慰。 但戴亚伦无法满足,他看得出她脸上虽然在笑,但眼瞳是寂寞的。 她心里的伤仍未痊愈,她还有很多苦没有说出来,因为没人能帮她分忧解劳。 连他这个丈夫也不行 “唉!”他垂下头,沮丧万分。 嘟 这时,他桌上时专线电话响起,他伸手去接,原来是他叔叔打来的。 “啊,叔叔。您和婶婶最近好吗?”他微笑问候。 这阵子因为陶乐丝流产的事,他有好一段时间没去探望叔叔和婶婶了。 “亚伦。”戴福永嗓音低哑,像是哽咽般,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婶婶刚刚走了。” “什么?”戴亚伦惊骇地立即跳起。“您是说婶婶她” 虽然惊慌,但他立即果断地说:“您现在在哪里?医院?嗯,我知道了,我和乐丝现在马上赶过去。” 挂上电话,他立即抓起外套冲出办公室,在告诉陶乐丝婶婶过世的消息之后,她也是惊讶又悲恸,二话不说,立刻跟着他赶往医院。 他们到达医院时,婶婶已经被送往医院的太平间,他们又赶到太平间,已有殡仪馆的人员为她念经送行,而戴福永还在那里陪她。 “叔叔!”见到憔悴的他,戴亚伦鼻头酸楚,哑声喊道。 “老板!”陶乐丝早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亚伦、乐丝,你们来了。”戴福永抬起头看见他们,向来笑容满面的脸上,如今满是泪水。 “叔叔,您别难过,节哀顺变,当心自己的身体啊。”戴亚伦走到叔叔身旁,想安慰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我不要紧。” 戴福永抹去泪水,扬起一抹浅笑。 “你知道吗?你婶婶昏迷好几天了,一直没有清醒,刚才临走前,她突然醒过来和我说谢谢。她说,她很高兴这辈子能做我的妻子,下辈子还要和我当夫妻。” 陶乐丝听了,眼泪立即无法克制地涌出。 他们的感情真的很深,即使是死亡,也无法拆散他们对彼此的深情。 她好羡慕! 戴亚伦听了,觉得无比心酸。这样鹣鲽情深的夫妻,上天为什么要拆散他们? 见他们都哭了,戴福永反而笑了。 “你们不要哭啊,我很满足的,你婶婶陪了我三十多年,我已经很高兴了。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能再陪我三十年、五十年,但人类如何能左右命运呢?与其去怨怪命运,倒不如珍惜我们曾经相处的时光。” 接着,他像是说给他们听似的,语重心长地说:“所谓夫妻,在乎的不是能够在一起多久,而是相处时究竟是不是真的幸福。和她在一起,我每天都很幸福、很开心,和每天吵架、冷战却相处五、六十年的夫妻相比,我们虽然只在一起三十几年,但那已经很足够了。” 这番话,带给戴亚伦和陶乐丝各自不同的冲击。 他们的视线默默在空中交会,心中同时想着。 他们有可能成为这样的天妻吗? 可能吗? 直到离开医院,他们的心情还是沉重,脑中一直想着叔叔的这番话,还有他与婶婶坚定不移的爱。 深夜,陶乐丝卷极的入睡后,戴亚伦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眼前熟睡的女人。 叔叔所说的那番话,让他有了很深的感触。 今天他想了一整天,婚姻到底是什么?过去他从来不曾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终究会结婚,完成人生的必经程序,但没料到竟会是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就莫名其妙一脚踏入婚姻里。 他与陶乐丝的婚姻,是因为一场意外而结合。并非出自他的自愿,但一一他对她真的没有爱吗? 不!那不是事实。 这时他才敌对自己承认,他是喜欢她的。 或许不是可歌可泣、轰轰烈烈的爱,但他确实是爱她的。 爱她的热情活泼、爱她的倔强顽固、爱她总有办法挑动他的渴望,又能把他气得怒发冲冠。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一样,一颦一笑、一瞠一号都能揪住他的视线,深深撼动他的心。 以为永远不会爱上任何人的他,早就爱上了这个女人。 所以那晚他并不是酒后乱性,而是顺从自己的渴望。 伸手轻抚她因熟睡而晕红的双颊,他的眼中溢满柔情。 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能够多么爱她,但他想去做。 他想好好地爱这个女人,在他的有生之年。 首先他要做的,就是让她明白他的爱。 他低下头,宛如盖下承诺的印记般,慎重地轻吻她的唇。 一周后,戴亚伦与陶乐丝陪同戴福永,一起送走了婶婶。 葬礼过后,戴亚伦找了一天时间,特地去找叔叔说说话。 他一下车,便看见叔叔孤单的身影呆坐在庭院里发愣,他心里真的很难过,婶婶走了,他一定很失落吧? “叔叔。”他走过去喊道。 “啊,亚伦,是你啊。” 戴福永连忙坐正身子,强打起精神。 “嗯。”戴亚伦在他身旁的石阶上坐下,看着叔叔消瘦的脸庞,又是这样意志消沉,忍不住为他感到心疼。 “叔叔,您要不要先搬来跟我们住一阵子?”他忍不住提议。“这样彼此有个照应,相信乐丝:也会很高兴的。” 戴福永笑了笑,摇摇头。 “不用了,我现在这样很好,我会照顾自己的。” “可是,我不放心。” “哈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现在我只是还不习惯你婶婶不在我身边,再过一阵子,等我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之后,一切就会恢复正常的。放心吧,你叔叔我还年轻,不会轻易倒下的。”戴福永可还不认老。 “叔叔”戴亚伦无奈的苦笑。 “对了!你特地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戴福永问道。 “嗯,是有件事想问问叔叔。关于工厂的事一一现在婶婶走了,叔叔打算回来接掌吗?” 如果是,那么他也好及早做交接的准备。 戴福永摇摇头,说:“打从交出棒子的那一刻,我就没想过要再回去坐那个位子,当初我本来就打算陪你婶婶走到最后一刻,然后剩下的时间,要过我自己的生活。去旅行、去爬山、去钓鱼、去找老朋友,我有好多事想做,未来我打算把我的日子填得满满的,不让自己留下遗憾。” 叔叔有这样的想法,让戴亚伦既欣慰又敬佩。 “您真的是打不倒的强人,相信未来的日子,您一定能过得很充实、很精彩、很有意义。” “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戴福永哈哈大笑。 望着叔叔的脸,戴亚伦再次确认的问道:“那么,您真的确定要让我永远接掌工厂吗?” “当然啊!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更适合了。”戴福永肯定地点头。 戴亚伦点点头,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其实,我有件事想告诉您” 戴亚伦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戴福永听得是面露惊讶又忍不住惊喜。 “是吗?你有这样的决心,那真是太好了!相信乐丝知道后,会很感动的。” “嗯。这一次,请您务必一定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哈哈,那是一定的!” 望着自己打小就疼爱的侄子,戴福永欣慰又感慨地说:“亚伦,好好加油,上天一定会让你得到幸福的。” “谢谢叔叔。不过就算不是如此,我也会努力争取自己想得到的幸福。” 戴亚伦露出坚定的笑容。 第十八章 【第十章 “咦?约会?” 陶乐丝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地看着戴亚伦。 是她还没睡醒,还是他在梦游? 约会?他们两个?有没有搞错! “嗯,今天放假不是吗?难得天气又这么好,我们还没正式约过一次会,将来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他拉开窗帘,让阳光透进屋内。 “我们都快离婚了,还约什么会?”陶乐丝不可思议地嘀咕着。 戴亚伦听到了,转过身,神情严肃地说:“我们不会离婚。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一起走下去。” 陶乐丝心口一荡,面颊烫红,飞快地别开头。 “谁要你陪啊!”她又逞强地小声嘀咕。 这回戴亚伦假装没听见,二话不说就将她从床上抱起,大步走向浴室。 “啊!你做什么?”她吓得圈紧他的脖子,忍不住尖叫。 “让你刷牙洗脸。”一直到了浴室的洗脸台前面,他才把她放下。 “快点!等会儿吃过早饭就可以出发了。” 说完,他转身走出浴室。 “我又没答应跟你约会!喂一一” 戴亚伦没理会她的抗议声,迳自走向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陶乐丝气愤地一边刷牙,一边瞪着洗脸台上方的镜子皱眉头。 奇怪,为什么他说要约会,她就得乖乖听他的话? 谁要跟他约会啊?他自己去吧, 盥洗完毕之后,她一跨出浴室就朝客厅的方向大声嚷道:“先跟你说喔,我可没答应跟你去约一一” “早餐准备好了,来吃吧!” 戴亚伦突然冒出来,把她拉向客厅。 “啊一一” 才一晃眼,她已被塞到小餐桌前,面前摆满了一大盘食物。 真吓人!他以为自己在喂猪呀? “喂!我告诉你,我不要一一唔!”一大匙水果优格喂进她的嘴里,堵住了她的抗议。 陶乐丝节节败退,被塞进一大堆食物不说,最后还被他强追换上衣服。 “如果你不想自己换,我很乐意帮忙。”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充满了期待。 “不!不用了,我自己换!”他这么一说,陶乐丝连忙乖乖换下睡衣。 “好,可以出发了!” 待她换好轻便的牛仔裤后,他便拉着她到门口穿鞋。 只不过,穿好鞋后,他竟然没等她,打开大门自顾自地走出去,然后把门给关上。 “欸?”陶乐丝站在门内感到傻眼,瞪着门板说不出话来。 他说要跟她约会,可是却自己走了!他忘了她还没跟出去吗? 她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外头忽然传来敲门声。 下意识的,她走过去开门。 “嗨!” 戴亚伦站在门外对她微笑,帅气地举起一只手打招呼。“我来接你了。现在可以出门了吗?” “你到底在做什么?”抱怨立即冲口而出,因为他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嘛。 他在要着人玩是不是?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我想,既然是第一次约会,那就得按照一般人第一次约会的正常程序来走,所以才特地来接你出门啊。”戴亚伦无辜地回答。 虽然他们住在一起,而且是夫妻,但还是可以假装一下情侣的气氛嘛。 只可惜,她好像不怎么惊喜,但他也不气馁。 开车上路后,他朝清境的方向开去。 途中,他们停下来买了些点心和饮料,然后便往高山上奔去。 一路上,他找了很多话题跟她聊,看得出他很努力不让气氛冷却下来。 他从来没有聊天说笑的习惯,可是为了她,他愿意学习。 大概是被他的用心感动了,再加上今天天气实在太好,户外的阳光洒在绿油油的草木上,陶乐丝的心情也不由得转好。 不自觉地,她也和他聊了起来,本来以为毫无交集的两人,一聊之下才发现两人的相似之处还满多的。 陶乐丝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这么多共同点,而且一一他们竟然真的能聊天,不会一开口就吵架。 她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 车子开到清境,等戴亚伦停好车,两人提着零食下车后,便朝牧场区走去。 因为天气好,整片天空很蓝、很透,搭配上绿得宛如绒毯的大草地,真的好漂亮,让陶乐丝好想在上头奔跑。 而她也确实那么做了,她放开自己,率性地在草地上开怀的奔跑,大叫大笑,开心得像个孩子。 “哈哈哈,戴亚伦你看,草地好软喔!” 她开心地跑着、跳着、笑着,脸上的笑靥娇美如花,戴亚伦则坐在一旁的草地上,含笑地看她笑闹玩乐。 因为她的笑实在太美、太灿烂,他瞧得痴迷了,忍不住拿出出门前随手塞进口袋的超薄型数位相机,捕捉她的一颦一笑。 “你在照什么?” 玩了一会儿,陶乐丝累了,走到他身旁坐下,看他刚才好像拿着相机在照什么东西,便凑过去看他相机里的照片。 “你看。”他按下检视的按钮,让她看看他刚才拍了什么。 陶乐丝这才知道,他刚才是在拍她。 奔跑的她、大笑的她、故意耍宝的她,看了照片她才知道,自己竟然笑得这么开怀。 她凝视照片中的自己,突然幽幽地说:“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帮我照相,而且我们连一张合照都没拍过。” “是吗?”戴亚伦愣了愣,仔细一想,确实是如此。 他们不曾约会过,哪来的机会帮她照相呢? 望着她眼中的些许哀伤,他低头看着相机,忽然灵机一动,起身跑向不远处的一位旅客,不知说了什么后,将手中的相机交给他。 接着,戴亚伦跑了回来,将她从草地上拉起。 “乐丝,我们来拍照。” “啊?” 陶乐丝还没意会过来,戴亚伦已经搂住她恢复水准的纤腰,把她拉向自己,然后急促吩咐:“快!看着镜头,笑一下。” 陶乐丝直觉反应就是飞快地转头对着镜头,咧唇一笑。 “好了。”那男人按下快门后,将相机交还给戴亚伦。 “你女朋友好漂亮!你们真是郎才女貌,非常登对。”他羡慕地说道。 “谢谢!不过她不是我女朋友,而是我老婆。”戴亚伦搂紧陶乐丝的肩,骄傲地道。 “是吗?你真幸运。”那男人一脸羡慕地走了。 “让我看看照片。” 陶乐丝接过戴亚伦手中的相机,看着画面中两人充满笑意的合照,心情有着感慨,也有欢喜。 “我们看起来真的就像一对。”她酸楚地微微一笑。 “你在说什么?我们本来就是一对啊!”说完,戴亚伦低下头,温柔地吻住她的唇。 凉凉的空气里,暖暖的日光下,青青草原上,让人无法拒绝的一个亲爱的吻。 陶乐丝忍不住贴向他,轻闭眼眸,回应这个吻。 心底的痛,逐渐淡去了,此时溢满心头的,只有浓浓的甜。 他,是真心的吗? 陶乐丝面前放着午餐的便当,却没有打开来吃,她单手支着下颚,因为冥想而出神。 最近他真的对她很好一一当然他以前也对她不坏,虽然老是爱吼她,可是还算照顾她。 但他最近对她真是好得不像话,温柔、体贴、包容,没再大嗓门的吼她,还常常带她出去走走、散心,好到会让她害怕。 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真的想和她当一对永远的夫妻吗? “乐丝?” 戴亚伦的脸突然大倍数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吓了一跳,急忙拉回飘远的思绪。 “你干嘛突然冒出来!”她抚着胸口问。 “我有话想跟你说。”戴亚伦好温柔地道。 “什么话?咦?”她抬起头,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人不只他,还有好多人。 仔细一看,整间工厂的人都到齐了。 “你们要做什么” 她发现大家全都把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噙着一种诡异的笑容直直看着她,笑得她莫名其妙又浑身发毛。 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她觉得好恐怖。 小杨排第一号,他微笑着走上前,把藏着的双手从身后拿出来,将一朵粉红色的玫瑰送到她面前。 “我。”他说。 “啊?”陶乐丝下意识接过花,但不知道他说的“我”是什么意思。 接着是小马。 “爱。”他递上的是白色玫瑰。 “啊?”陶乐丝仍是莫名其妙,不过已经大略猜到,他们是要帮戴亚伦完成某项神秘计划。 然后是工厂的其他人,他们一个个排队献上粉红或桃红色玫瑰,也像小杨和小马一样,每个人献上一个字。 陶乐丝一一收下玫瑰,一面暗自记下每个人所说的字。 最后拼凑出来的是一一 “我”、“爱”、“你”、“请”、“你”、“嫁”、“给”、“我” 当她默默读出这整句话时,泪水立刻夺眶而出。 最后是戴亚伦本人,他拿着一朵香槟色玫瑰,还有一个别致的戒指,一起郑重地递到她手上, “我爱你,请你嫁给我。” 他把这句话,完整地说了出来。 陶乐丝眨着朦胧的泪眼看着他。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 “我爱你!”他又说了一次,语气更加坚定。 “呜!”这回陶乐丝因为喜极而泣,放声哭了出来。 戴亚伦赶紧上前搂住她,把哭泣的她带入怀中。 “孩子的事,我真的觉得很抱歉,我不该说出那样的话,但我真的很爱你。” 戴亚伦的语气中满是浓浓的愧疚,还有更深的爱。 “乐丝,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重新开始?” 陶乐丝既是感动,又是慌张,脑中一片空白。 “可是我们并没有离婚。” 已经是他妻子的她,要如何嫁给他?难不成他要先离婚之后再婚吗? “我不是要再办一次手续,而是想给你一个婚礼。”他含笑地望着她说:“当初我们结婚时,因为太匆促,婚礼、婚纱照、蜜月旅行,该给你的什么都没有,真是委屈你了。这回,我会盛大地迎娶你。邀请所有的亲朋好友来观礼,让你感受当新娘子的喜悦。” 他的用心让陶乐丝好感动。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其实有没有盛大的婚礼,我并不在乎,我只要你的真心。只要你是真心爱我就好!”她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知道,早就是你的了。”戴亚伦握住她的手。肯定地对她一笑。“我的心。” 他们双手交握,视线也紧紧纠缠,完全忘了四周还有一堆“活动道具”正睁大眼旁观着。 其中,小杨跟小马两人偷偷咬起耳朵。 “啊!小马,你说老板和乐丝这么甜蜜,以后是不是真的不再吵架,成为一对天之佳偶?”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很难。老板个性那么硬、乐丝脾气也倔,两个脾气不好的人结为夫妻,怎么可能不吵架?” “嗯嗯,说得也是。”小杨拼命点头认同。 两只斗鱼养在同一个鱼缸里,要他们不吵怎么可能?看来,将来办公室想必又是整天吵吵闹闹的,像以前一样热闹吧? 尾声 “陶乐丝!” 戴亚伦“砰”地推开办公室的门,气急败坏地走了出来。 “干嘛?”正在敲键盘的陶乐丝抬起头,高高地扬起秀眉。 他好久没来找她吵架了,今天打算破功? “王老板打电话告诉我,说你穿高跟鞋踹他?”戴亚伦提高嗓门质问。 “王老板?喔,是啊。那又怎样?”她一脸无聊地问。 “你还问怎样?你居然对我们的客户动粗!”戴亚伦真不敢相信,她竟然胆大妄为到对客户施暴。 她以为他宠她,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哼!要不是他跑得快,我还会踢断他的命根子。”她阴恻恻地冷笑。 “你说什么?”他震怒地质问:“谁允许你这样对待我们的客户?” “客户?那种浑球算哪门子客户!再说我要踢谁还要经过你的允许吗?真是笑话!” “你一一”戴亚伦直瞪着她,片刻后抛下一句:“跟我进来!”随即迳自走回办公室。 陶乐丝耸耸肩,半点也不畏惧地跟了进去。 刷刷!她一进办公室,与大办公室相连的窗户的百叶窗立刻被拉上,看来有人不希望里头的情形被人看见。 “完了,乐丝会不会被骂得很惨?”小杨担心地问。 “说不定会被揍呢!你看,老板把百叶窗拉起来了。”小马答腔。 “不会这么暴力吧!老板不是很疼乐丝的吗?” “可是王老板可是大客户耶!” 小杨忧心忡忡地望着紧闭的百叶窗,揣测里面会是什么可怕的光景。 不管怎样,乐丝一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啦。 呜呜,可怜的乐丝。 戴亚伦的办公室内一片静悄悄,大家预期的嘶吼声、怒骂声,什么都没有,只有微弱的呻吟与重重的喘息声。 一进门,戴亚伦立刻把她压在门板上,尽情地厮磨拥吻,吻得浑然忘我。 许久,戴亚伦才终于舍得离开她的唇、抵着她的额,沙哑地问:“为什么随便踢人?” “我不是随、便、踢、他!我踢他,是因为那个好色的老头偷摸我的屁|股!” 她恨恨地说出原因。 那天他来工厂,正好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结果他竟然色胆包天,伸出禄山之爪,结果立刻就被泼辣的她踹得抱头鼠窜。 “什么?他竟然想偷摸你的屁|股?”戴亚伦当下怒火中烧。 “不是想偷摸,而是已经摸了!”她委屈地向老公告状。“你最爱的小**,已经被狼爪偷袭了。” “那浑蛋居然敢这么做!” 戴亚伦双眼赤红,恨恨地爆出一串诅咒。“下回见到他,我绝对要再补上一脚。” “算了!别跟他做生意就好啦。他喜欢到处乱吃女职员豆腐,人缘一定很差,很快就会因为没有客户而倒闭了。” “哼!就算不是,我也会帮助他尽快倒闭。” 戴亚伦闷哼着,又低头吻住她。 怒气消退之后,反而换另一把火无端升起。 “乐丝” 他将脸埋进她敞开的领口里,se|情地舔吮,大手也不安分地撩高她的短裙,抚上滑嫩嫩的大腿。 每回只要碰到她,就会让他像个青春期的小毛头,无法克制自己。 她真是个勾人心魂的魔女。 不过幸好她是他的老婆,否则万一她是死敌公司派来的,那他一定会栽在她的手里,必死无疑。 “嗯”陶乐丝星眸半闭,性感的小嘴里忍不住逸出娇吟。 不过,他们不能再继续下去,第一,这里是办公室;第二,外头还有人:第三是因为一一 嘴角扬起一抹慵懒的笑,她柔声警告:“我劝你最好小心一点喔。” “为什么?” 戴亚伦愣了下,因**而粗哑的嗓音不解地问。 “因为一一”她微笑着拉起他的乎,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我们的宝宝又来报到了。” “你怀孕了?” 戴亚伦惊喜的大叫,神情狂喜。 “嗯,今早发现的。” 她一直在等个好时机告诉他。 “太棒了!我好高兴,我爱你。” 戴亚伦疯狂地吻遍她的脸、唇。 “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绝不会再让上一回的憾事发生。”他郑重地发誓。 “嗯。”她相信。 她知道他一向重承诺,所以从不怀疑。 望着意外闯入自己生命中的男人,陶乐丝真心的笑了。 他真的变了好多!从顽固霸道、变成一心爱她的好男人。 原本一心想回台北,只把这里当成过境之处的他,如今已在这里置产,买了一间他们的新居,又将工厂经营得有声有色。 看得出来,他是打算在此落地生根了。 现在,他们的家庭成员将多添一名宝宝。 天啦,她怎么会如此幸福呢! 陶乐丝回想起几年前,自己还曾经自怨自艾,认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女人,如今想起来,那遥远得像一场恶梦。 没有识人眼光的她,一连换了五任男朋友才遇上他,而且原以为最不可能产生感情的人,意外相恋之后反而更加甜蜜。 如今的她真的很幸福,婚姻生活也很美满。 她,真的很幸福! 她踮起脚尖,亲吻他的耳垂,轻声告白。 “我爱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