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爱》 第1章 周涛在义乌小商品城漫无目的地溜达溜达。 妹妹周莹及其男友李水根手挽着手早不知蹿到哪儿去了。周涛被市场上满目琳琅的小商品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但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能跳的,会唱的,看的、玩的、穿的、戴的,等等等等,只要你想得到以及你想不到的东西这里都应有尽有。 义乌原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山区小县,在本世纪80年代初,由于搞活了小商品市场,一夜之间成了名震大江南北的名城。仅“中国小商品城”就有2万多个摊位,创亚洲之最,商品交易额位居全国第一,令国人惊叹。 这时,周涛看到一个摊位上摆着很多刀枪剑戟等兵器,他饶有兴趣地抓起一把雕有飞龙的宝剑,将剑抽出,寒光闪闪,煞是夺目。他一时性起,眯起眼睛,学着电视上一招一式的武打把式,将剑乱挥乱舞。 立即听到“呀”的一声惊叫,周涛眼前一亮,见前面站着俩个女孩子,剑锋所指的女孩唬得花容失色。看她身体高桃匀称,穿一件红色套头衫,一张表情淡慎而清纯的脸上卷起两个醉人的酒窝,瞪着一双大而水灵的眼睛,怪叫道:“怎么了,想杀我啊?” 周涛侧着头,笑吟吟地打趣道:“胆小鬼,这就怕了?” 那女子也不示弱,随手拿起一把剑,气呼呼地说:“哼,这年头,谁怕谁啊,看我不先宰了你!”正要抽剑还击。老板见状,连忙阻止道:“喂,你们买回去再斗如何,我这里是做生意的,不是靶场!” 另外一个稍矮一点的女孩望着他们直笑,似乎在等着看一场精彩的武打表演。那女孩把剑一丢,气呼呼地说:“神经病,我们走!”老板随后大喊:“小姐,你买一把吧?很名贵的龙泉宝剑,回去作个纪念吧!便宜一点好不好?”那女子无心买剑,回来过头来敷衍道:“好吧,等一下我们再来买!”然后俩人叽叽咕咕地走了。 周涛手握长剑,望着她的背影直发呆,可以说她是自己见过的女孩中最靓丽最有个性的一个,看她那神态,多有气质。那老板问:“你到底买还是不买?”周涛将剑插回梢,掂了掂,沉沉的,想丢,又爱不释手,向老板讨了价钱,买下来就走。 他手里握着缀有红缨的宝剑,楞头楞脑地活象个封建时代的文人侠客,紧紧跟着那俩个女孩子后面。她们一边走一边看,当她们回过头来看到周涛时,吓得紧张地逃。 正巧与回头的周莹碰了一个满怀,周莹指着那女子大声说:“苏小倩,你也来了。”又对另一个说:“苏小花,你们什么时候来义乌的?” 苏小倩说:“我们来了很久了。”又指指周涛说:“哎呀,我们要走了,那里有个神经病。”周莹拉着苏小倩笑道:“你说什么啊,那是我哥,他很喜欢开玩笑的。” 苏小倩把嘴一撇,吐着舌头说:“真是你哥啊,怎么他?” 周涛想起自己可能真的吓着了她,有些愧疚,他一转念,双手捧着剑,大大方方地说:“苏小姐,送给你?” 苏小倩急了,慌乱地说:“看你杀气腾腾的样子,送剑给我干啥,要我杀你嘛?”说着羞得满脸绯红,手足无措。 周涛解释道:“也不是,初次见面,算是送个信物吧。” 周莹看着周涛,噘着嘴责怪道:“哥,你也是的,别的不送,干嘛非得送宝剑啊。” 周涛振振有词地说:“你有所不知,从古到今,佳人配宝剑,绝唱千古,这是世界上最好的礼物。” 苏小倩一脸矜持,说:“你以为我是尤三姐啊?” 周涛接口说:“其实我也不是贾琏。” 苏小倩坚持道:“给你自己吧,我才不要。” 周涛说:“你刚才与那老板说不是等会儿要买么?” 苏小倩抿嘴一笑,说:“那是我随便说的,你以为我真要啊。” 周莹看看周涛,对苏小倩说:“那就拿着吧,算是我哥的一点心意。” 苏小倩为难了,连连摆手。 苏小花一把从周涛手里接过剑,快言快语地说:“那好,小倩,我替你收下了。” 苏小倩说:“那就送给你吧。” 苏小花抱着剑,跳将起来,笑呵呵说:“好哇,我还嫌没人送东西给我呢。” 几个人说说笑笑又在楼上东游西逛了一阵,眼看天色不早,就搭车回杨村。周涛和妹妹一直把她们送到杨一村,这才回来。 周涛一路望着她俩从小巷进去,转了几个弯就不见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水根终于开口了,他晃着脑袋,感慨万千地说:“那个苏小倩真漂亮!谁要娶了她,啧啧,那才是福份啊!” 周莹拿眼瞪着他,骂道:“放你妈个屁,有本事你去娶她啊!” 李水根笑道:“哦,有人明目张胆地追她,我说说都不行么?” 周涛恨恨地拍了水根一掌,质问:“你说谁?” 李水根跑将起来,说:“好哇,你们俩兄妹合起来欺负我是吧。” 周涛瞪着眼,蛮横地说:“偏就欺负你,又如何?”说完,发足紧追。 回到姐姐家里,已是华灯初上。姐夫李平和迎在门口微笑着说:“回来了!”周涛说:“是啊,走了一下午,很累。” 李平和说:“义乌好玩吧!” 周涛说:“是啊,太好玩了!” 大姐周英正在厨房里炒菜,见了周涛说:“准备吃饭,晚上要上班吧?” 大哥周浪从里屋走出来,说:“刚才人家龚建中都来叫了,今天晚上要加到通霄!” 周莹说:“又要加通霄啊?那怎么吃得消哟。” 李平和说:“怕什么,通霄好啊,你们出来不就是赚钱么?你看,我和你姐她们今天也是通霄啊!” 周莹就拉着李水根回龚建中家里煮饭去了。李平和追出来说:“就到这里吃饭吧?”周莹说:“不了,我们那里还有很多饭。” 周涛懒得动手,就呆在姐姐家里吃现成的。他洗了把脸,见外甥李西正在房里一边做作业,一边看动画片。他坐了一会,来到另一个房里,七八个女孩子正在手忙脚乱地车衣服。姐夫在家里办了一个小型服装加工厂,全是做时装的。 见周涛倚在门边发楞,正忙于车衣服的孙虹说:“在义乌买了什么好东西了?” 周涛有气没力地说:“没有,太多好东西了,反倒不知道买什么好。” 李平和说:“不会吧,是不是送给别人了?” 周涛说:“没有哇。”又紧张地问:“你怎么知道?” 李平和说:“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周涛说:“你知道啥,我什么也没买啊。”周涛这才想起来,转身拿出一件红色t恤,把手一扬,丢给孙虹,说:“你试试看,合不合身。”孙虹接着了,满心欢喜。 孙虹是周涛的高中同学。此次孙虹出来义乌打工是早与周涛密谋已久的,还未过完年就偷偷溜了出来。她比周涛先来几天,孙虹聪明贤惠,心灵手巧,又学过裁剪,很会做衣服,来到姐夫家里后,很快就成了姐夫家的得力助手。 第2章 苏小倩走到门口停下来,她四处张望,生怕看到熟人。 她对苏小花说:“就你多事,你拿到这把宝剑怎么进去,等下叔叔他们问起来你怎么说?一个女孩子拿把宝剑干什么?神经呀!” 苏小花大大咧咧地道:“你怕什么,万一他们问我就说是一个帅哥送给你的定情礼物嘛。” 苏小倩剜了她一眼,威胁道:“你敢!” 苏小花并不理她,说:“我有什么不敢的。”就大踏步地跨进去,苏小倩急了,拉着她的衣服示意她等一下,苏小花望着她傻笑。苏小倩抢在前面,蹑手蹑脚地溜进去一看,见叔叔他们都不在,就朝苏小花挥挥手,俩个人快步进去,关上门,然后上了楼。 楼上铺着稻草和席子,她们俩个就睡在上面,叔叔们都在楼下另一个房间里睡。苏小花见靠铺位的墙上有颗钉子,就把剑挂上去。苏小倩急了,说:“你干嘛挂起来,这不明摆着给人看见么?” 苏小花说:“就是要让人家看啊,这么漂亮的宝剑不挂起来多可惜啊。” 苏小倩不肯,说:“不行,赶紧藏起来。” 苏小花说:“藏什么啊,我妈说宝剑能驱恶避邪,这几天晚上我老睡不着,半夜三更总能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好象有鬼也。” 苏小倩听了,痒麻麻地说:“什么鬼啊,说得那么恐怖,是老鼠吧!” 苏小倩非常严肃地说:“什么老鼠啊,老鼠怎么还有脚步声,我听得清清楚楚,前几天这里不是死了一个老太婆么,说不定就是她回来了。” “啊!”苏小倩被苏小花这么一说,也害怕起来,登时脸色煞白,睁着眼睛紧张地睃巡。这里都是人家本地人废弃的破旧房子,全是土木结构,瓦楞上还渗着黑水,木板楼上到处堆着坛坛罐罐和农具杂物。 可恶的老鼠经常在铺位上横冲直撞跑来跑去,还旁若无人地追逐着打架斗殴。有几次都爬到她脸上身上来了,她当时吓得手忙脚乱狂呼乱舞,醒来后就不敢再睡了,她又不好意思要叔叔帮她们换间房,再说下面也没有更合适的房子。 苏小花说:“有一种忱头鬼你知道不知道?”苏小倩直勾勾地望着她摇头,苏小花越说越得意。“那种忱头鬼听说是千年的陶罐百年的蓑衣所变,很厉害的,专门等人熟睡时掐人的咽喉,听说那个老太婆就是被忱头鬼给掐死的,现在她肯定也变成了厉鬼要掐人了……” “你别说了好不好?”苏小倩央求道,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直打哆嗦,双手发抖,都快要吓出尿来了,眼睛在四周不停地看,仿佛楼上堆放的每一个东西都藏着一个厉鬼,随时都会变出来。她越看越觉得阴森可怖,她似乎真的看到一个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老太婆正张牙舞爪地朝她扑来。 她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倒竖起来,如此的毛骨悚然对于她来说平生还是第一回,她真正感到了害怕。苏小花看着她象是中了邪,也吓得缩成一团,呆若木鸡。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下面的门“咿呀”一声慢慢开了,有人进来了,俩个人吓得失声惊叫。苏小倩赶快从苏小花手上夺过宝剑,拔出剑来,随手乱舞,口里喊:“我辟死你,我辟死你!”宝剑在她手里被舞得呼呼生风。 “小倩、小花,你们回来了!”原来是二叔苏金平回来了,听到二叔的声音,俩个人这才镇定下来。“小倩,你在干嘛?”二叔似乎听到小倩的喊叫声,不知出了什么事,上楼来了。苏小倩一个激灵,赶紧将剑插回梢,藏到忱头下,然后坐在忱头上直勾勾地望着二叔上来,心里还在怦怦跳。 见二叔上来了,苏小倩和苏小花齐声叫了声:“二叔!” “你们怎么了?不是吵架吧?”二叔探出一张黑枣马脸,关心地问, 俩人摇着头,紧张地说:“没有啊!” “没有就好,在外面你俩个可要互相照顾哟!”俩人很老实很听话地点着头。 二叔周围看看,接着又问:“晚上不要上班嘛?” 苏小倩说:“二叔,我们实在不想到电池厂做了。” 二叔说:“不去就算了吧,我帮你们再去打听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俩人喜形于色,都说:“好啊!” 二叔说了几句,又吩咐道:“我刚才买了些菜和猪油回来,你们下来做饭吧,我还有点事。”二叔说着就下楼了,随后苏小花也跟着先下去了。 等二叔走了,苏小倩还坐在藏有宝剑的忱头上,她双手抚着跳得厉害的胸脯,心里才慢慢平静下来。到此时苏小倩眼前还浮现着周涛送宝剑给她的情形,当时她觉得不可思议不可理喻。现在才发现周涛果真聪明,送了一个镇鬼驱邪的宝物,这真是个好宝物哇。 她听到二叔出去了,又重新从忱头下拿出剑来,抱着宝剑一边仔细地端详,一边想着心事。她曾经在恶梦惊醒后想过要买把刀哇枪啊什么的,但这仅仅是一个勇敢的念头而以,一闪念就过去了,毕竟自己是一个女孩儿家,要那些东西干嘛,所以也就没有多想。 而今天周涛的这把宝剑多少给了她一些慰藉,填补了她心中一个难言的缺撼,一个坚强的空白,心说周涛这个家伙真有趣,有点幽默感。这样想着,一股温情默默地涌上心头,她脸上浮起了轻松的笑容。 第3章 从家乡桑埠镇出来,苏小倩这是第二次来到义乌。上一次仅仅是打了个转儿,前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苏小倩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在家和父母种了几年地,到底熬不住黑土地的辛酸,拼死拼活都思谋着要出来。 好友苏小花是和她一起来的。小花的父亲苏春光和她父亲苏金山是拜把子兄弟,俩人已有几十年的交情。她和苏小花在一起长大,一起读书,好得就象亲姐妹。来到杨村后更是吃住在一起,每天形影不离。 追求苏小倩的男人就象水田里的蚂蝗,多得数不胜数。在那如潮的追求者,害得她家门庭若市,连本就不高的门坎也被磨得油光发亮,天天挤爆了上门求婚的人。她的父母自是乐不可支,每天笑得合不拢嘴。 最早向苏小倩发起进攻的是桑埠镇府办的刘强,一个瘦高个,皮肤白得象嫩豆腐的机灵小伙子。他刚当上办公室主任,就有事没事地通知父亲去开会,说来也好笑,父亲不过是个小村长,哪有那么多会要开。 然而,陈家村的陈新华仿佛志在必得,他明知道苏小倩对他毫无意思,他还是死皮赖脸地穷追猛打。他凭着家里有几个鸟钱,老在母亲面前显大方摆阔气,想方设法贿赂母亲,拟从另一个方向打开苏小倩感情的决口。 而最富有浪漫色彩的要数桑埠镇中学的欧文杰老师,他每天吟诗填词煞费苦心,一心一意想赢得苏小倩的芳心,以表达对她的爱慕之情。苏小倩本就对诗词歌赋颇有几分心得,欧老师的不断煽情常令她难以释怀。 但是,说句老实话,这些人她一个个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看样子刘强是个花心萝卜,才当几天办公室主任,就象当了土皇帝洋洋得意找不着北了。她讨厌陈新华的俗气和霸道,看看他长得象个啥样,南瓜头,冬瓜身,两条罗圈腿,走起路来象圆规。欧文杰则文皱皱的书生意气,每当在她面前卖弄那些狗屁诗词时就象在抽羊角疯。 她每天纠缠于这些狂热者之中,正苦于无法脱身,正好说服父母,又一次来到了义乌杨村,欲寻求一份缘份的解脱。 她们是跟随二叔苏金平和三叔苏金良来的,二叔和三叔早在杨村打了七八年的长工,他们专门为本地建房的人家挑砖挑瓦,干的是卖力气的粗活。平时农闲时就出来,农忙时就回家收拾庄稼,一年下来倒也能赚个七八千块的,生活过得还算殷实。 兄弟俩受大哥的嘱托,将侄女苏小倩带来后,四处托人为她找工作,每天嘘寒问暖,越发小心呵护,生怕有一点意外。 苏小倩倒也听话,每天除了上下班,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和苏小花先后在乌龟厂、花厂做工,都因这几家厂经营不善,倒闭了,现正在一家电池厂。但这种手提电池不太好做,化学物品太多,对身体不好,她们的手脚都被化学品浸蚀,有的地方还出现了溃烂。 苏家兄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们心急如焚,想尽快为侄女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然而春节已过,各家厂里都已人满为患,太远的地方又不放心叫她们单独去,只得慢慢再说。 这天苏金平正在龚文长家里挑砖块,龚老板家在杨二村,原先是做注塑的,这些年赚了大钱,又在旁边盖了一幢五层高的新楼,准备扩大再生产。 对于杨二村苏金平不太了解,他干的活大部份是在杨一村,而且也租住在杨一村。龚老板只是认识,并不很熟悉,所以有些话碍于情面不太好说。 苏金平挑了大半上午,累得浑身冒汗,双脚也沉重起来,便坐在门边抽烟。他见周浪正在里面扳机器,就喊:“周浪,来抽支烟!” 周浪停下手来,笑呵呵地接了烟,俩人坐在一起说话儿。 苏金平说:“怎么样,累不累?” 周浪说:“怎么说呢,天天如此,都老样子了!” 苏金平试着问:“你们厂里还要不要人?” 周浪说:“不要了,都已经满了,怎么了,家里又有谁来了?” 苏金平说:“哎,就是我那大侄女儿,天天缠着要来,又找不到好事做。” 周浪说:“小倩又来了?” 苏金平说:“是啊,就是小倩和小花俩个丫头。” 周浪说:“上次我在你们那边碰到她们俩个,不是说在杨一村做电池么?” 苏金平说:“哎呀,你不知道,那电池有毒,不好做,俩个丫头吃不消。” 周浪叹气说:“你咋不早说,我这边是肯定不要人的,就是要人她们俩个女孩也做不了,不过。” 苏金平笑着说:“不过什么,咱们都是老哥们了,你说吧?” 周浪说:“龚建中家里如今生意挺好的,我弟弟妹妹都在他家里做,天天坐在楼上,又干净,只是听说前几天又在红楼宾馆请了几个安徽的,不知道现在还要不要人?” 苏金平感到有眉目了,赶紧说:“那行,你跟龚建中那么熟,你帮我问问,如何?” 周浪说:“行倒行,不过,你的侄女儿那么漂亮,万一给人家勾了去我可担当不起啊!” 苏金平嘿嘿笑,说:“哎呀,这话就不要说了,她爹妈都管不了,我一个当叔叔的又怎么好管她呢,再说了只要她自己喜欢,爱怎么着就怎么,你说是吧?” 周浪调侃地说:“说得也是,不过我弟弟蛮不错,又是中专毕业,给我做弟媳倒也合适。” 苏金平满脸堆笑地说:“那得由她们自己说了算,你就帮我问问吧,抽空咱们好好喝一杯!” 周浪说:“行!” 周浪是赣西人,由于姐姐远嫁义乌,姐夫一家都在杨村,所以在杨村他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找工作比别人要容易得多。在龚文长家里做注塑起初也是姐夫介绍的,这样一做就四五年,彼此都熟了,龚老板和老板娘觉得周浪为人忠厚老实,又能吃苦耐劳,全家人都很喜欢他,信任他。 龚老板正在建新房,准备做吸塑,正忙于调试机器。 周浪在义乌来得早,他和苏金平兄弟几个经常见面,大家都比较要好。现在周浪又将弟弟周涛,妹妹周莹都带来了,正在老板龚文长的侄儿龚建中家里做吸塑。 第4章 晚上八点,周涛和周莹、水根正式接班,这会儿做的是珍珠项链的包装盒,所有产品都是送往小商品市场的老板加工成成品,听说这些产品特别好卖,全部都是出口到俄罗斯等东欧国家。 目前在杨村做吸塑的只有龚建中一家,所以他家里的生意特别跑火。龚建中的父母都在新疆等地养蜜蜂,长年不在家。由于忙不过来,龚建中就请来未过门的媳妇袁亚娣前来帮忙,他弟弟龚建保也从新疆赶了回来,全家三口为生意忙得团团转。 由于连续加了几个通霄,周涛显得比较累,但一进入龚建中家二楼的工作室,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令他精神大振。刚开始龚建中对吸塑产品的要求比较高,他反复强调温度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太高了会烧破塑料皮,太低了又吸不出象样的产品。 但随着生意的红火,他家的吸塑产品越来越供不应求,为了能尽快拿到货,很多老板索性跑到他家里来取,有的还躺在地板上边睡边等。这么好的生意龚建中自然是喜不自胜,便催他们日夜加班加点,做得好坏已无关紧要了,只要能满足更多的客户,只要能赚到钱。 周涛由原本不想做,变成了越做越快,越快越好,越做越喜欢。他和李水根只要一上班就明里暗里大比拼,产品数量与日俱增。俩人的动作也日渐老练,他们的卖力肯干深得龚建中的喜爱。周莹就和袁亚娣负责在案板上切料送料,后来周浪的老婆孙萍也被龚建中请来切料打包。 刚交班不久,安徽黄梅的吴永刚就神经兮兮地对周涛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周涛不耐烦地问:“什么好消息,快说。” 吴永刚说:“明天有俩个非常漂亮的小姐要来。” 周涛一边往木架上装塑料,一边问:“是吧,在哪儿请的,是不是红楼宾馆?” 吴永刚摇着头说:“不知道,好象也是你们那边人。” 龚建中走过来微笑着说:“是啊,就怕你们太寂寞,才专门请俩个小姐过来给你们调剂一下,可不能乱来哟,光看小姐不做事可不行。” 吴永刚讨好地说:“龚老板,就让那俩个小姐和我们一个班吧,好让我先下手为强啊。”龚建中说:“那不行,等你们这几个****搞得污七八糟的我可吃不消。” 周涛说:“就是嘛,还是让她们现在就过来,和我们一起。” 龚建中笑着问:“究竞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吴永刚夸张着脸说:“哈哈,看来我老吴艳福不浅哟,老板就明天吧?” 龚建中拍着他的头,说:“你快下去做饭了,心里老是想着这些歪风邪气的事,小心你的****给人切了。” 吴永刚厚着脸皮,油腔滑调地说:“放心吧,老板,我那东西比你的结实。”龚建中叹息道:“那好,就留给那俩个小姐来切你吧,看你老吴有多结实。”老吴一听,喜上眉梢,得意地对周涛说:“我就说明天吧,不许你和我争。”说完,与好友黄清荣就下楼做饭去了。 已是黎明时分,公鸡的啼唱声此伏彼起,外面下起了哗哗大雨,偶尔还滚过几声春雷。 等货的老板都或多或少取了些冒雨走了,龚建中一家都累得不行,下去睡觉了。 二楼车间里静下来了,周涛已是精疲力竭。李水根说咱们也休息一下吧,周涛说那行,就关了机,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大嫂孙萍放下手中的活计,从里屋走出来,说:“你们都饿了吧,我去煮点稀饭。” 周涛高兴地说:“好啊,谢谢嫂子。” 嫂子说:“谢什么啊,不过没菜吃哟。” 李水根说:“你先去煮吧,我自有办法。” 周莹不解地望着他问:“晚上的菜都吃光了,你有什么办法,把你煮了吃啊!” 李水根乜着眼说:“不是,是把你炖着吃!” 周莹挥着手说:“你敢!”俩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 过了一阵,周涛爬在工作台上想心事,眯眯糊糊睡着了。 等周涛醒来时,嫂子已经煮了一大钵热气腾腾的稀饭,桌子上还摆着两铁盒伴着油晶晶的花生米,看得出是刚炸不久的,四个人就围着稀里哗啦地吃起来。 雄鸡的叫声更欢了,窗外的曙光透进来,天渐渐渐亮了。依稀听到有人在外面高声叫门,龚建中被吵醒了,出来开了门。见是对面的花生老板,只见花生老板骂骂咧咧地进来,说:“昨晚上有人偷了我的花生米,我要上去看一下,是不是你们家的工人?” 龚建中说:“老伯,你别乱叫了,我们家的工人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心事偷你的花生米啊?”花生老板说:“你别包屁他们,真要被我发现了,我会不客气的。”龚建中极不情愿地说:“你不相信就上去看吧,他们真的偷了你的花生随你怎么处置。” 听到声音,李水根突然紧张起来,他将还没吃完的花生米倒在一起,飞快地将盒子擦干净,端着饭盒四处寻找掩蔽的地方。眼看花生老板上来了,李水根吓得手忙脚乱,随手将饭盒藏在塑料堆里,然后迅速地回到原位。 花生老板一上来,就气势汹汹地问周涛:“你们有没有偷我的花生米?昨天晚上被人偷了很多。”周涛说:“偷了,怎么着?”李水根一听,吓得全身发抖,心想这没用的东西,这么快就出卖了,赶紧拿眼瞟他。花生老板说:“在哪?快拿出来!” 周涛张开嘴巴,戏谑地说:“在这,你要不要?这里面全是,你家的花生米真好吃,全世界的人都想偷。”花生老板气急败坏地说:“你小子,恧什么油腔,被我发现了非宰了你不可!”他用老鹰一样的眼睛四处寻找,企图找出点蛛丝马迹。 龚建中对李水根说:“你偷了他的花生米?”水根赶紧摇头,装模作样地说:“没有哇!”龚建中又问周莹,周莹说:“我长这么大还没做过小偷呢。”孙萍也说:“我们一整夜都没出去过。”龚建中一边抱废料,一边说:“大伯,你不信他们难道连我……”话未说话手就触到了里面的一个沉甸甸的饭盒。 李水根见了,吓得屁股直冒烟,大气不敢出。龚建中神经质地将手缩了回去,幸好花生老板没有看到,他立即用废料重新盖好,站起来叉着腰装腔作势地陪老伯。花生老板这边看看,那边翻翻,终究没发现任何线索,就下去了,口里仍然唠唠叨叨骂不停。 龚建中随花生老板下去了,将门关死,然后又咚咚地跑上来,翻开废料堆,端起那个饭盒,揭开盖子,抓了几颗花生,丢到嘴里,边嚼边说:“香喷喷的花生米,真好吃啊!”李水根松了一口气,周莹和孙萍都会心地笑了。 龚建中说:“周涛,来!把机关了,准备下班了,大家都来把它干掉,别留下后患。”几个人便聚拢来吃花生米,龚建中笑着说:“你们不知道,小时候,我们经常偷他家的花生米,他家的花生米最好吃,而且生意特别好。” 李水根说:“就是嘛,你不说我也知道。” 龚建中说:“你知道个屁,今天若不是我啊,你小子算是完蛋了!” 李水根嘻皮笑脸地说:“是吧,有老板你在这里,我怕什么?” 龚建中说:“不怕啊,我明天就去说,看你还敢不敢再去偷。” 李水根说:“你去说啊,我就说是老板要我去干的!” 龚建中一拍他的脑袋,说:“你乱讲什么啊,我还会教你们去做小偷?”李水根说:“那倒不是,开个玩笑嘛。” 龚建中认真地说:“玩笑归玩笑,下不为例呵。万一被他逮住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哟。” 李水根说:“不会,你放心吧。” 龚建中说:“如果你们真爱吃的话,过几天我向他买一些。” 周涛故意说:“你不买的话,我们明天又去偷。” 龚建中笑道:“你去偷吧,真要抓住了,我可不管你。” 周涛说:“你真的不管?” 龚建中说:“别乱讲,赶快把它吃掉,等下他又来了就麻烦了。” 天已大亮,他们四人收拾东西下班了。吴永刚和黄清荣还躺在被窝里不愿起来,周涛走过去,双手蒙住吴永刚的脸,大喊:“上班了,懒鬼!”冷得吴永刚哇哇大叫,他被折腾醒了,光着短裤辟头就问:“那俩个小妹妹来了么?” 李水根打趣道:“真是色鬼,大清早就叫小妹妹,她们早来了,正在上班呢。”吴永刚裤子也不穿,噔噔地跑上去,一会儿又噔噔地跑下来,冻得双手抱腰直打哆嗦,嘴巴不停地骂:“娘卖x,还说来了!连个鸟样都不见……”这才发现没穿裤子,他提着裤头跳起来穿,一边唱起了越剧《红楼梦》选段:“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蚰……”。 吃过早饭,苏小倩略为精心筛妆了一番,她头上扎着马尾辫,上身着一件中长红色套头衫,下身穿一条黑色直统裤子,足蹬一双白色波鞋,越发清秀纯静,人也格外有精神。在二叔的带领下,她和苏小花来到了龚建中家。 苏金平与龚建中说了一会儿话,又交待了侄女几句话就回去上工了。龚建中领着她们上了楼,吴永刚见了苏小倩俩人,挥着手大叫:“哎,小妹妹,你们怎么才来啊!哥哥我想死了!”苏小倩听了,卟噗一笑,羞得满脸通红。 苏小花大胆地说:“去,肉麻死了,谁是你的小妹妹啊!”龚建中走过去摸着吴永刚的头,警告说:“老吴啊,你就死了这条贼心吧,人家老公都几个了,小心揍扁了你。”苏小倩听了,又恼又羞,抿着嘴呜呜笑。苏小花说:“是啊,等下我老公来了,看你还敢不敢说。” 吴永刚晃着脑袋说:“为了小妹妹,砍头不要紧,只要爱情深!”龚建中翻看着他做的产品,骂道:“爱你个头啊,都做成这样子,还哥哥妹妹的乱喊,叫春呀。”吴永刚赶紧往炉子里填石棉,望着龚建中嘻皮赖脸地说:“哎哟,不好意思,老板,刚才温度实在太高了!”黄清荣在一边嘿嘿地傻笑。 龚建保和嫂子袁亚娣正在里屋切料,听到苏小倩来了,出来挥挥手,说:“你们过来!不要理这个麻包仔(傻瓜蛋)”苏小倩和苏小花就进来。龚建保就手把手教她们切料,切成品。学了一会,苏小倩手握切刀歪歪斜斜怎么也切不断,龚建保故意摸着她的手,说:“要用力嘛,挨着直接向下切。” 苏小倩用力抽回了手,说:“我知道,肯定是这刀不快。”龚建保说:“什么不快啊,你今天还没吃早饭吧?”苏小倩歪着头说:“我吃了,刚吃的。”龚建保就做着样儿切给她看,苏小倩接过刀,拼了全身力气又切。 突然,她哎呀地惊叫一声,抱着左手食指跳将起来,殷红的血从指头上滴了下来。龚建保见了,哈哈大笑,说:“还说这刀不快,怎么样,快不快啊!”苏小倩痛得哇哇怪叫,龚建中进来一看,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给我看看伤得如何?”苏小倩松开手,龚建中看了看,叹口气说:“我以为切断了手指呢,还好只切了一块皮,不要紧。”又要弟弟下去拿止血的药。 龚建保跑下楼去,又很快跑上来说:“都用完了。”吴永刚进来说:“哎呀,我的小妹妹,都痛到我的心口上了。”龚建中说:“这里没你的事。”吴永刚说:“谁说的,我这里有创口贴,挺管用的,来吧,止血要紧。”苏小倩极不情愿地把手伸给他,吴永刚接过苏小花递给的棉花,很细心地帮她擦拭血迹,然后小心地为她贴好。 贴好了,血也不流了,吴永刚拍着她的手说:“怎么样,不痛了吧,舒服么?”苏小倩心想怎么又是一个老太监,她本就不太痛,被他这么一拍,反而又痛起来,她皱着眉头说:“就是你,多嘴。”吴永刚说:“这世上真的好人难做,好人没好报。”苏小倩只得笑道:“谢谢你,可以吧?”吴永刚一听,笑逐颜开,歪着一张蛤蟆嘴,结结巴巴地说:“这还差不多。” 龚建中见苏小倩受了伤,就说:“这样吧,今天就不要做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苏小倩和苏小花听了,才慢腾腾地回去。 第5章 姐夫家里接了很多加工料,生意也越来越好,周涛常听姐夫说人手不够,想再请一批人来。姐夫说如果去红楼宾馆请外地人来吧,既不熟悉又不太好管理,还是想请有点根底的人。 周涛就与姐夫商量,不如到家里请人过来,姐夫经过考虑,表示同意。正好孙虹认识很多懂裁剪的同学和朋友,其中林春媚技术最好,也是孙虹最要好的姐妹。在姐夫的再三催促下,周涛就骑着自行车和孙虹去义乌城里打电话,联系人员过来。 阳光灿烂,春光明媚。阳春三月的浙中大地,千枝吐翠,万木竞秀,处处生机盎然。 孙虹搭在周涛的后面,双手搂着他的腰,把脸紧贴在他的背,脸上洋溢着四月的妩媚,可能是在里面坐久了,她现在就象是一只放飞的燕子,兴奋得不断地哼着曲儿。周涛由于连续一个多月的加班,双眼红红的,脸上明显憔悴,人也疲惫不堪。 在电信局打完电话出来,周涛就把车头对准了回头的路。 孙虹不依不饶地说:“这么快就回去嘛?” 周涛说:“是啊,怎么了?” 孙虹急了,迅速跳下车,说:“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不行,你得陪我好好玩玩。” 周涛将车骑慢了,跟着她说:“我想回去睡觉,晚上还要上班呢!” 孙虹非常沮丧地说:“就你要上班了,每次和我出来就偷懒,你不去算了,我自个儿去。” 周涛见孙虹生气了,只得哄笑道:“好好,我的小姐,你说要去哪?” 孙虹不理他,只管自己走,周涛就把车子堵在她前面,翅着嘴角问:“你到底说嘛,去哪?” 孙虹瞟了他一眼,将声音提高了九度,说:“去服装批发市场,我想买件衣服。” 周涛说:“那好,快点上来吧!”孙虹这才又跳上车,双手拍捶着他的背。 俩人很快来到成衣批发市场,市场很大,来来往往,到处挤满了人。只见大包小包都是前来批发服装的商人,各种款式、面料的服装应有尽有。孙虹看花了眼,她拉着周涛,这边瞧瞧,那边看看,时而提起这件比比,时而拿起那件试试,问周涛好看不好看,口里不停地唏嘘感叹。 看了很久,周涛显得不耐烦了,问她:“你究竞是买还是不买?” 孙虹边走边看,说:“买啊,怎么不买,我是请你来参谋参谋的,你看这件怎么样?”她又提起一件白色透明连衣裙,问周涛。 周涛说:“好看,当然好看” 孙虹说:“你怎么只知道说好看,你对我根本就没心,说说你的意见啊。” 周涛无奈,只好说:“好是好,只不过太透了!” 孙虹说:“透明一点好啊,现在都流行这个啊!” 周涛就依她,说:“那好,就买了吧,好早点回去。” 孙虹把衣服一丢,气咻咻地说:“你只知道回去,我不买了。” 周涛说:“不买了好,那就走吧。” 孙虹不理他,独自往前走。 周涛跟上来,拉着她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孙虹白了他一眼,说:“我还能怎么样,我要你好好帮我看看。” 周涛妥协地说:“好好,帮你看看,那走吧。” 孙虹又看了一阵,好衣服实在太多,左挑右拣,犹豫不决。最后看中了一件碎花短裙,经过讨价还价,这才买下来。周涛见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第一次深刻感受到陪女人上街的艰辛。 回来时已是日薄西山,孙虹还余犹未尽地说:“时间还早,咱们再去看场电影吧?” 周涛说:“天都快黑了,还看什么电影,不去了。” 孙虹说:“去吧,咱们既然出来了,就得好好享受一下。” 周涛坚决说:“不去,这年头谁还去看什么电影,浪费时间。” 孙虹说:“不去就不去,你真是个没良心的人。” 周涛说:“是吧,没良心好啊,现在的良心不值钱。” 孙虹突然将周涛搂得紧紧的,柔情地说:“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傻瓜!” 周涛回头一笑,也学着她的语气说:“哦,麻包,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啊!” 孙虹伸手挠他的腰,嘴里吃吃地笑。周涛痒得双手紧缩,大声疾呼:“你干嘛?”将车骑得歪歪斜斜。 忽听嘭地一声响,竞与一辆载满货物的三轮车撞了一个正着,孙虹差点摔倒了。 那人厉声断喝:“你怎么骑车啊?”周涛抬起头来,认得是大哥周浪的老板龚文长,陪着笑小声说:“龚老板,对不起!”龚老板也认得是周涛,转而温和地说:“好哇,老二,你们谈恋爱都谈到马路上了,这样可不太安全罗!” 周涛低着头,飞快地将车扶起来,和孙虹逃也似地走了。 第6章 苏小倩和苏小花正式在龚建中家里上班,比起在电池厂舒服多了,她们的情绪也明显好转,叔叔们见她俩每天兴高采烈地上下班,也就放心了。但是,苏小倩经不起吴永刚的骚扰,这个老吴经常有事没事地找她逗她,害得她好几次都切到手,每到此时老吴就拿出创口贴来替她包扎伤口,他似乎精于此道,身上不知藏了有多少创口贴。 苏小倩明知道吴永刚是故意找借口接近她,也不好扫他的兴,人家毕竟是一片好意。而且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再说他最多也是口无遮拦说说而以。令她始料不及的是龚建保对她特好,他经常变着法子讨好她,一会儿送香水,一会儿送巧克力。有一次还从他大嫂房里拿出一支口红送给她,他总是变着法子骚乱她,贿赂她,使她感到心烦意乱,不知所措。 这天很是闷热,外面阴云密布,时不时响起几声炸雷,看样子要下大雨。 屋子里一下子暗将起来,苏小华跑回去收衣服了。切料的小屋只有龚建保和苏小倩俩个人,一阵狂风刮来,突然叭的一声巨响,将门锁死了。苏小倩听到响声,吓得跳起来。她镇定下来,准备去开门,龚建保猛地拉着她的手说:“风太大了,不要开!”苏小倩想想也是,就抱过一堆吸好的成品,一沓一沓地数。 正当她全神贯注地计数时,龚建保忽然从背后抱住她,双手在她胸前乱摸。苏小倩转过身奋力挣脱,龚建保索性将她抱住,一张臭哄哄地嘴巴朝她脸上乱亲。苏小倩急了,温怒地说:“龚老板,别这样,我要叫人了!” 龚建保象一头发了情的公牛,语无伦次地说:“小倩,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真的!”苏小倩忍无可忍,她声嘶力竭地喊:“吴永刚,快过来救我!”还没喊出来,龚建保就捂着她的嘴不放,加上外面风雨交加,雷声隆隆,外面根本就听到。 一道闪电射进来,倏地电也停了,门外有人在叫。她随手在案板上摸到一把切刀,但切刀实在太重,她根本就拿不动,切刀被她一拉就嘭地倒在地上,随着一声巨响,龚建保忽地松了手,只见他双手抱着脚,痛得又跳又叫,原来是切刀正好砸在他的右脚板上。 龚建中开门进来了,他手里端着一支蜡烛,烛光在风中摇晃,他问:“怎么了?”龚建保揉着脚说:“刚才停电了,那该死的刀正好掉在我脚上。”龚建中又望着苏小倩的脸问:“不要紧吧?” 苏小倩理了理头发,一语双关地说:“没事,就是太黑了点!”然后低着头闪出来。龚建中把蜡烛放低来,伸手摸着他的脚,问:“伤得重不重?”龚建保哎哟哟一迭连声地怪叫,带着哭腔说:“很痛啊!”龚建中恨恨地骂道:“活该!你个麻包!” 吴永刚一直守在门口,见苏小倩出来,双眼注视着她,关切地问:“刚才怎么了?”苏小倩摇着头,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苏小倩下了楼,吴永刚和黄清荣也相跟着下来。苏小倩想回去,可是外面暴风骤雨,雷鸣电闪。 见苏小倩站在门口发楞,吴永刚笑容可掬地说:“小倩妹妹,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和我一起吃饭吧,怎么样?”苏小倩正愁满腔的怒火没处发泄,她怒吼道:“吃你妈个头啊,王八蛋!”吴永刚还想说什么,笑容僵却在脸上,望着她不敢再吭声了。黄清荣偷偷笑,转身从里面拿出一把折叠伞交给苏小倩,说:“给你,回去吧!”苏小倩将手一挡,说:“不要!”话犹未了,就冲进了雨林中。 吴永刚活象个毫无表情的僵尸,呆呆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想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有点辣味的小姑奶奶。 苏小倩一边疯狂地跑,一边失声痛哭,雨水掺和着泪水一齐往她嘴里流,脚下的水被溅得老远。刚跑到一个十字路口,听到有人叫她,她懒得回头,只顾往前冲。那人呼喊着追过来,把伞遮住她,喘着粗气问:“你怎么了,下这么大的雨还乱跑,不要命了?”听到这话,她终于停下来,见是周涛,她慌乱地说:“没,没什么!” 周涛上下打量着她,痛心地说:“看你,全身都湿透了,还说没什么!”他伸手拢她的湿漉漉的头发,她挡住他的手,说:“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想回去。”声音有些颤抖,眼里还有泪。 周涛盯着她的脸说:“你的脸色不好,不用急,我姐夫家就在哪边,我带你去躲躲吧。” 苏小倩心里难受,随口说:“谢谢你,真的不用了。” 周涛见她执意要走,就说:“那好,我送你吧。”俩人就冒着大雨紧挨着往前走,路过一家小店时,店里的录音机传来了《水手》的歌声。“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因为我们还有梦……”郑智化的歌声豪迈雄浑,激情澎湃,令人鼓舞。 转眼快到了,俩人站在屋檐下。 周涛说:“回去好好休息。” 苏小倩冷静下来,苦笑一声,说:“真不好意思麻烦你。” 周涛说:“不要那么客气,我从学校里接我外甥回来,正好看到你,反正没事。” 苏小倩特意问:“你外甥读几年级?” 周涛说:“才二年级。” 苏小倩又问:“学习不错吧?” 周涛说:“什么不错,成天逃学,特调皮,比泥鳅还滑溜。” 苏小倩哧地一声破涕为笑,说:“那你做舅舅的该好好教教他哟。” 周涛说:“我没那么大能耐,请你来教如何?” 苏小倩笑着说:“我更不行,我弟弟还不一样,初中都未毕业,就跑出来要打工。” 周涛说:“他来了吗?” 苏小倩说:“前几天才来,被我二叔叫去做小工了。” 正说着,有人喊小倩,是三叔苏金良,他拿着酒瓶去小店里打黄酒。苏小倩才与周涛分手,小店的歌声从雨中传过来,仍然嘹亮清晰。 “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因为我们还有梦……” 吃完晚饭,周涛正教外甥李西做作业。姐夫一屁股坐过来,笑嘻嘻地问:“老实交待,你刚才追的那个女孩子是谁?” 见姐夫问得奇怪,周涛望着他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姐夫眨着眼睛,故作神秘地说:“我都在门口看见了。” 周涛反问:“你看到什么了?” 姐夫说:“你别装聋作哑了,什么事能骗得了我。” 李西抬着头俏皮地说:“爸爸,我也看到了,小舅送我回来就跑去追她。” 姐夫说:“是吧,你看我还有人证呢。” 李西翻弄着书本,玩皮地说:“那个女孩子穿着红衣服,好漂亮哟。” 周涛拍着外甥的小脑袋,喝道:“没你的事,快做作业。” 大哥周浪和大嫂吃了晚饭也过来小坐,听了他们的话,周浪问李西:“你这么小,就知道哪个女孩子漂亮,是不是在学校里谈恋爱啊?” 李西大声说:“不是我,是小舅和那个穿红衣服的姐姐谈恋爱。” 周浪说:“是吗,你看清楚了么?” 周涛斥责道:“小孩子别胡说。” 李西就咬着大舅的耳朵把他见过的悄声说了,周浪说:“我知道,不就苏金平的侄女苏小倩,现正和周涛一起在龚建中家做事呢。” 姐夫哦了一声,正告周涛说:“你可不能脚踏两只船哟,你觉得她怎么样?” 周涛不明地问:“谁啊?” 姐夫说:“孙虹啊,人家对你那么好,你可别欺负人家。” 周涛故意问:“怎么个好法?” 姐夫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明摆着嘛,还要我说出来啊。” 姐姐也过来说:“人家孙虹天天给你洗衣服,经常说你问你,一见到你就满脸笑容,你一走就失魂落魄的样子,瞎子也看得出来她喜欢你。” 周涛不置可否地说:“是嘛。” 姐夫说:“这么贤慧的姑娘难找哇,我告诉你,你真要娶了她那可是你的福气。” 姐姐又说:“人家对你那么好,你千万别三心二意。” 周涛说:“怎么会呢,我对她不是挺好的么。” 姐夫说:“好是好,难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根本就不在她身上,你还在找什么?” 周涛说:“我找水喝。” 他起身喝了口水,就匆匆走了。 第7章 几天后,苏小倩和小花经过密谋,决意找龚建中要求换班,龚建中挠着脑皮想了想,欣然同意了她们的请求。这样,她们就和周涛、李水根同一个晚班了。吴永刚知道后大呼小叫:“苏妹妹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啊?想死哥哥我了!” 苏小倩正色道:“谁是你的苏妹妹,要想就想你老妈去吧!”吴永刚又讨了个没趣,伸手撑自己的嘴。苏小花见他傻得可爱,抿着嘴格格笑。 苏小倩格外提防着龚建保,一见他拢身就迅速离开,尽量让小花在身边作伴,决不单独与他在一起做事。原先口口声声喊他“老板”,现在她得理不饶人,左一个“麻包”右一个“麻包”地呵他斥他,龚建保也不在乎,随她怎么诅他咒他,甚至用最恶毒的家乡话骂他,因为他听不懂,只在一边厚颜无耻地笑。 龚家人不在的时候,苏小倩就喜欢倚在门边看周涛做吸塑。周涛做得很快,手脚麻利,动作老练,身手敏捷。似乎是有意在和李水根比赛,俩个人你追我赶,产品数量都不分上下。她与小花说好了,自己主动切周涛的,小花自然切李水根的。 未等周涛做成一堆她就跑过去取一堆,有时才几张她也乐此不疲,然后码在一起等老板娘来过数。没事做她就楞楞地看着周涛,想不到周涛也在偷偷地看着她,有时四目相对,默默有情,犹如电光火石,激起万丈光芒,令她怦然心动。 老板娘很肥,经不起没日没夜的折腾,这几天不太舒服,经常看到她作呕,好象是怀孕了。龚建中很疼爱自己的老婆,稍晚一点就催她下去休息。龚建中每天忙于外面的生意,家里生产的事就交给龚建保。 阿保才二十出头,还是个楞头青,常常有一搭没一搭地上来,看看没什么事就溜了,一会儿又冷不防地冒出来,象个夜猫子,这边瞧瞧那边望望,叫人防不胜防。 转眼又到深夜,苏小倩俩人都累了,个个打着呵仗,直犯困。龚建保站着都打瞌睡,实在受不了,这边又要等着过数,否则又没得切,明天很多老板还等着要货呢。龚建中夫妇早就关门睡了,他也想偷回懒养养精神。 他想了想,就拿着记录本喊:“今天晚上周涛做了1300张,李水根1200张,你们加把油,争取到天亮时每人突破3000张。”然后对苏小倩说:“我有点事,你帮他们记数。” 就把本子交给苏小倩,说:“今晚你帮我记吧。” 苏小倩把手一摔,说:“我不记。” 龚建保说:“为什么?” 苏小倩说:“我不会记。” 龚建保说:“这么简单还不会记,你读书没有?” 苏小倩说:“读了,大学毕业,怎么样?” 龚建保说:“大学毕业还不会记这么简单的数。” 苏小倩说:“是啊!” 龚建保执意说:“别闹了,你帮他们记吧,我还有事。” 苏小倩见推托不了,严肃地说:“要我记可以,到时不要赖数。” 龚建保边走边挥着手说:“放心吧,不会。”说着就跑了。 过了一会,见龚建保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苏小倩对着苏小花的耳朵嘀咕一阵,说完俩人会心地笑。 周涛打着呵音进来问:“你们笑得这么开心有什么好事?” 苏小倩看着他,清了清嗓子问:“累不累?” 周涛苦笑一声,说:“哎,累又怎么样?” 李水根也进来了,说:“还不累,都困死我了。” 苏小倩说:“那就把机关了,歇一会儿吧。” 周涛调侃地说:“好,把机关了,我们一起睡觉?” 苏小倩把头一扭,羞赦地说:“谁说我们睡觉,这么难听。” 周涛转而一想,说:“关了不行,他们听得到的。” 苏小花说:“你们真傻,这么卖力干什么,现在他们都在做美梦,谁听得到。” 李水根说:“是啊,不用怕,反正下面的真空机还开着。” 周涛说:“那行,也该让咱们好好休息一下。”俩人转身就过去关了机。 苏小花轻手轻脚地将周围的门都关死了,四个人就躲在屋子里说话。苏小花问:“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李水根说:“有朴克,咱们打朴克如何?”苏小倩俩人拍着手跳起来,齐声说好。 李水根就往桌子底下乱摸,摸出两副崭新的朴克牌来。他们精神抖擞地腾出案板,往中间铺张报纸。周涛对苏小倩,李水根和苏小花,四个人悄然地打起牌来。 黎明时分,眼看着鸡叫二遍了,楼下的真空机还在嗵嗵嗵地响个不停。四个人嘻嘻哈哈地打得正过瘾,突然听到楼下有响声,象是龚建保回来了。他们立即神经质地丢下牌,周涛和李水根飞快地跑去开机,苏小倩和苏小花紧张地掇拾案板。 果然是龚建保上来了,他好象不是去睡觉,一身的疲倦,他一进来就笑眯眯地喊:“怎么样,你们还好吧,做了多少?”走进里屋,他拿起本子看数。看了很久,紧盯着苏小倩,满脸凝惑地问:“不会吧,都有这么多?”又故意瞅瞅外面,说“这天好象还没有亮吧?”苏小倩想笑,却没有笑出声来。 龚建保出来不信地问周涛:“今晚你们就做了3500多,这么快?” 周涛不明就理,说:“怎么了?难道我们很慢?” 李水根灵机一动,赶紧说:“是啊,你走后我们根本就没停过。” 龚建保里外翻查,说:“好象没有这么多吧?” 苏小倩正气凛然地说:“不信吧,不信为什么还要我记,我说过我不记,你非得要我记!”龚建保大声说:“要你记你就多记是吧,有这个道理吗?” 苏小倩正大光明地说:“我没有多记,这全是真实的数字,你既然不信就算了。” 龚建保看着一堆堆产品,说:“这里有这么多嘛?” 苏小倩说:“你读过书没有,你不会数啊?” 龚建保说:“都大学毕业哩,还没读过书,这么多我又不是电脑。怎么数啊?” 苏小倩狠狠地瞪他一眼,说:“你问我,我问谁啊,麻包!” 听到吵闹声,龚建中拖着拖鞋上来问:“怎么了?” 龚建保见了大哥,赶快说:“没什么,就是刚才把数字搞错了。” 龚建中又问:“搞清楚没有?” 龚建保答道:“清楚了。” 龚建中骂道:“你真是个麻包,整天连个数都搞不清楚。”骂了一会,就关门进去了。 龚建保挨了顿臭骂,耷拉着脑袋不吭声,再也不与苏小倩争数了。他切了会料,就自个儿静静地倒在废料堆里呼呼大睡。 天已经亮了,能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周涛和李水根关了机,准备下班。苏小倩见龚建保正张着嘴巴打呼噜,狠踢了一脚,骂道:“死麻包!”龚建保一翻身,口中叽哩咕咙不知说什么,过一会,又将身子翻转过来,象是有好几年没睡过觉似的。 苏小花忽然计上心来,她从里面拿出一支毛笔,在他额上轻轻一点,又在嘴上打了两撇,鼻子下方一顿,俨然一个鬼子兵的形象,非常滑稽。李水根又拿出一支烟,叼在他嘴里,那烟随着他的呼噜一起一伏,煞是有趣。 四个人见了,都捂着嘴咯咯地笑,边笑往楼下冲。 第8章 自从上次打了电话后,一直等了很久,孙虹才收到了好友林春媚的来信。信中林春媚说她如今正在一家工艺品厂做,由于效益不好,正想着出来打工。接到孙虹的电话后,非常高兴,她又联系了几位好友,都表示要出来,过几天就准备动身。 得到林春媚等要来的消息,姐夫和姐姐喜出望外。姐夫忙着添置缝纫机和挂边机,姐姐则在家里腾挪地方,好在姐夫家有一幢四层高的楼房,外面还有一个很宽敞的院子,里面房子很多,足可以容纳二三十个人的工作和生活。 为了特别关照孙虹,大姐特意安排了三楼的一个单间给她,孙虹自然乐不思蜀。 傍晚时分,孙虹很早就冲了凉,正在三楼的走廊上晾衣服。她见周涛正和李水根在院子里挥汗如雨地打羽毛球。就喊周涛,周涛抬头问什么事,孙虹招招手,说你先上来吧。周涛就跑了上来,孙虹晾完了衣服,把周涛拉进房里,顺手关了门,搂着周涛的腰神秘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周涛满脸凝狐地问:“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经。” 孙虹从床头拿出一封信,在周涛面前晃了晃,得意洋洋地说:“家里来信了,猜猜看,有什么好事?” 周涛不屑地说:“哦,我早就知道,不就是林春媚快要来了么。” 孙虹一字一顿地说:“你错了,是我爸爸的信。” 周涛诧异地问:“你爸爸写信来干嘛,不是要你这个宝贝女儿回去吧?” 孙虹说:“是啊,怎么样,舍不得我啊?” 周涛搔着脑袋说:“还真有点舍不得,再说这边怎么办?” 孙虹一把抱着周涛的腰,仰着脸,柔声问:“如果我回去了,你会不会想我啊?” 周涛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笑问:“你这是怎么了,林春媚她们不是就要来了么,你怎么又要回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虹把脸贴在周涛的胸膛,娇柔地说:“你快回答到我,会不会想我?” 看着孙虹期待的脸,周涛点点头,说:“我会的。” 孙虹又问:“真的?” 周涛说:“真的。” 孙虹会心地笑了,她将脸贴得更紧,悄悄说:“告诉你吧,我爸妈终于同意了。” 周涛问:“同意什么了?” 孙虹拍着他的胸,嗔怪道:“傻瓜,同意我跟你好。” 周涛说:“哦,是吧,他们不是嫌我家里穷么?怎么现在解放思想了?” 孙虹跺着脚说:“你乱讲,可怜天下父母心嘛,谁不想自己的女儿嫁个家庭条件好的,将来好过日子,是吧?” 周涛说:“可是现在我还没有脱贫致富啊?” 孙虹说:“他们都说你有文化,有头脑,能干事,将来肯定有出息。” 周涛又冷嘲热讽地说:“你爸妈不是很喜欢那个什么大学生张加么?又转换观念了?” 孙虹鼻孔里哼了一下,说:“你说张加啊,哪是什么大学生,纯粹一个卖衣服的小商人。” 周涛说:“商人好哇,既有钱又出息,两个文明一起抓啊。” 孙虹解释道:“他是我姑妈介绍的,我又不喜欢,我要的是你,知道么?” 周涛听了,乐开了怀,说:“是吧,如果到时候我没有出息怎么办?他们不要杀了我啊?” 孙虹一松手,将他推开,说:“你浑蛋,那是他们说的,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过一会,又低着头,轻声说:“总之,我爱你,无论你将来有没有出息,是穷还是富,我永远都爱着你。” 周涛自嘲地问:“真的?” 孙虹脸上泛着红晕,认真地说:“真的!”复又回到周涛的怀里,双目紧闭,红唇微张。周涛愣了愣,还是轻轻地吻了她一下,孙虹突然双手紧紧抱着周涛的头,越吻越深。 这时,有人在敲门。周涛开门一看,见李西气喘吁吁地说:“你们还在谈恋爱啊?” 周涛说:“去,大人的事你少管,还不快去做作业?” 李西说:“我早就做完了,我妈要我来叫你们去看戏。” 周涛说:“看什么戏,不去,你们去吧。” 孙虹问:“演什么戏?好看么?” 李西说:“唱越剧,很好看的,我们这边经常演戏,好多人看啦。” 孙虹说:“反正没事,我们去吧?” 周涛说:“不去,还要上班呢。” 孙虹掐着他的鼻子质问:“你不是说不用上晚班了么,还上什么班呀,骗人吧?” 周涛笑着说:“对不起,我忘了,主要是我不太喜欢看戏。” 孙虹强拉着他的双手,撒娇地道:“哎呀,去吧!” 周涛想了想,只好说:“好好,去就去。” 大姐、姐夫一家大少都簇拥着去看戏。 天已经黑了,村里灯火辉煌,异常热闹。 一路上三三俩俩都是去看戏的人,戏台就设在杨村大广场,广场周围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台上灯光通明,亮如白昼。只见一幅条幅上写着:欢迎金华市婺剧团莅临我村演出。一会儿,丝竹声声,鼓乐暄天,演出开始了。 听说晚上有戏看,苏小倩、苏小花偕叔叔们也都来看戏。她们手挽着手在人缝里走来走去,寻找最好的位置。可惜看戏的人实在太多,她们只得在一个土坡上立着,也只能在躜动的人头中凑个热闹,过过戏瘾。 苏小倩根本就没有心事看戏,她老在人群中东张西望,渴望能寻到点什么,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在寻找什么。这时,有人喊:“苏小倩,你们也来了!”苏小倩定睛看,却是吴永刚和黄清荣,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几截甘蔗。 吴永刚咬着蔗满脸堆笑地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苏小倩笑一笑,说:“刚来。” 吴永刚又没话找话地说:“怎么样,好看嘛?” 苏小倩说:“不知道。” 苏小花指着吴永刚说:“亏你还好意思,有好吃的也不分一点来。” 吴永刚吐了一口渣,说:“不好意思,只顾与你们说话,忘记了。”便抽出一支给苏小花,又递一支给苏小倩。 苏小倩说:“谢谢,我不吃。” 吴永刚坚持说:“这么客气干嘛啊,吃吧,很甜的。” 苏小倩说:“真的不要,我牙齿不好咬不动。” 吴永刚讨好地说:“拿着吧,这是我特意给你们买的。” 见苏小倩不接,吴永刚很失望,只好收回去。苏小花嚼着甘蔗,含糊不清地说:“这么甜的蔗干嘛不吃啊。”飞手抢了过来,郑重地交给苏小倩,说:“吃吧,不吃白不吃。”苏小倩怕伤了吴永刚的自尊心,便拿在手上。站了一会,吴永刚见无话可话,就悄悄地走了。 就在这时,三四个楞头青直冲苏小倩撞了过来。苏小倩避之不及,立足未稳,被带倒在地。有人伸手假装扶她,有人抓着她的胸脯死劲捏。苏小花吓得花容失色,站在一旁不敢吱声。苏小倩用力爬起来,举起甘蔗便打。他们淫笑着拔腿就跑,苏小倩气得大骂,随手将甘蔗对准他们的后背愤力掷过去,正好砸中了一人的头部,那人痛得抱头鼠窜,引得群人齐声喝彩。 苏小倩再无心情看戏,就拉着苏小花准备回去。未走到路口,就止了步。借着蒙胧的灯光,她看到了周涛那张英俊而生动的脸,他正专注地看着前方。她的心突然跳得厉害,她想原来他真的来了,为什么当初就没看到呢,他看到了自己刚才受的辱吗?真的看到了为什么不来帮我呢?她转而又想,瞧他站那么远,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 可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呢?见了周涛她又想再多呆一会儿,尽管戏不好看,但在一起说说话也未尝不可啊,她想过去喊他,不经意间却看到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的,那女的正依偎在他身边,似是很亲热。 苏小花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茫然地问:“你怎么了?”苏小倩回过神来,赶紧说:“没什么,咱们走吧。”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地回头。 她觉得今天很晦气,很失望。胸口又涨得痛,心在胸堂里生猛地跳。 回到住处,俩个人都不说话。苏小倩从忱头下拿出那把龙泉宝剑,久久凝视。她忽然嗖地抽出剑来,对着寒光闪闪的剑刃出神。她真恨不得自己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侠女,挥舞着这宝剑去斩杀人世间那些淫鬼恶魔,只可惜自己不会武功,再好的剑也是白搁着当花瓶。 苏小花见她在把玩着宝剑,十分诧异,困惑地望着她。良久,苏小倩将剑插进去,郑重地挂在床头上。 第9章 林春媚一行七八个人终于坐火车来了,出人意料的是,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同志。他长得矮墩且壮实,戴着一副太阳眼镜,镜片下藏着一双滴溜溜鼠目寸光的小眼,孙虹喊他张加。 周涛和孙虹去火车站接人。见了张加,周涛脸上阴霜似的不快,但还是主动与张加握手。在回来的路上,大家有说有笑。 “虹虹,想不到我会来吧?”张加一见到孙虹,就表现了异常的亲热。 孙虹虽然也是吃惊,还是礼貌性地说:“是啊,真想不到你也会来。” 张加故意问她:“你来这里我也不知道,想不想我?” 孙虹想不到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说浑话,她紧张地望着周涛,气得脸色发白,冷冷地说:“胡说,谁想你啊。”扭头就走,并不理他。 孙虹将林春媚拉过一边,俩人走在后面,孙虹质问:“你怎么将他也带来?” 林春媚张着嘴望着她,又指指张加,笑着说:“你们不是……” 孙虹急着说:“你乱说什么啊。” 林春媚明白了,说:“他是一个大活人,我一个女的怎么带动得了他呢,是这样……”顿了一会,她陪着笑脸说:“那天他来你们家找你,正好我也在,他知道我要来的消息,他就说他也要来看你,顺便想看看义乌的服装行情,就这样我们一起来了。” 接着又小声地问:“你们究竞是怎么了,不会是……?” 孙虹乜着眼,加重了语气,说:“我们什么,我们压根什么都不是。”话刚说完,就快步追向前,与周涛走在一起。她时不时地拿眼看周涛,见他双手插腰,表情木然,一副很悠闲的样子。 林春媚定定地望着孙虹,嘘了口气,不说话。 对于林春媚一行的到来,姐夫和姐姐格外高兴,全家人殷勤地接待了他们。大姐还特意要孙虹先带林春媚她们到处走走,熟悉熟悉环境。 趁孙虹带林春媚她们出去了,姐夫蹙着眉头问周涛:“那个张加来干什么?不会是做衣服的吧?” 周涛耸耸肩膀,说:“那要问孙虹,听说是做服装生意的,想是来拿货吧,我也不知道。” 姐夫说:“看样子是孙虹的男朋友吧?” 周涛说:“不太清楚,好象是吧。” 姐夫说:“什么好象是吧,你可得抓紧哟!” 周涛说:“无所谓啊。” 正说着,李西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大喊:“爸爸,快去,孙虹姐姐出事了。” 姐夫大惊,问:“出什么事了?” 李西说:“不知道,他们要罚孙虹姐姐的钱。” 姐夫奇怪地说:“罚钱,罚什么钱?” 李西说:“不知道,你就快去吧。” 姐夫问:“在哪里?” 李西答道:“在祠堂里。” 李西在前面带路,姐夫就和周涛在后面快步走去。 当他们来到祠堂时,只见里面盘放着一条长长的灯龙,顺着龙头延伸的地方吵吵闹闹地围了一大堆人。姐夫挤进去一看,却见刚来的林春媚垂着头跪在龚氏神翕下,几个彪形汉子守在她身旁。孙虹手里挽着她自已那件黄色昵子大衣,一脸的沮丧,其他几个女的无奈地站在一边,却不见张加。 姐夫焦急地问:“怎么回事?” 孙虹说:“我带她们来这儿玩,刚进来不久,几个人就抓住林春媚不放,说要罚她款。他们说是林春媚跨了那龙头。” 姐夫气得直跺脚,说:“哎呀,你们不知道,这龙头是不能让外人跨过去的,特别是女人。” 孙虹说:“你们这儿的规矩我们怎么知道,他们硬要罚她一百块钱,林春媚没有钱,正好她穿着我这件衣服,他们就剥衣服,我说这衣服是我的,我就抢了过来。”孙虹叹息一声,又说:“他们见没东西惩罚,又不肯让我们走,就罚她下跪,这不已经跪了很久了。” 姐夫就找头儿协商,那头儿说不行,得找村长。姐夫又跑去找村长,又是递烟又是陪笑,村长气呼呼地说不行,得跪一炷香的功夫,这是老祖宗的老规矩,谁也不能例外。姐夫苦笑着回来,眼看案上那炷香已燃去一大截,大家只有干等。 这里还未等到那炷香烧完,大姐又气嘟嘟地跑过来对姐夫说:“李平和,还不快去,那个张加被人抓去派出所了。” 姐夫阴着脸对孙虹说:“张加不是和你们在一起么,他有又怎么了?” 孙虹说:“我和林春媚来这里时,张加嫌没意思就先走了,他说是回去。” 大姐说:“有人说张加偷三轮车,被打了一顿,几个人就揪着他走了。” 姐夫满脸怒容,对着大姐骂道:“看你有什么用,你就不会说啊!” 大姐争辩道:“他们那么多人,我怎么说得清楚,何况我也没看到啊,我想拦也拦不住。” “你有什么用,你就到这里守着她吧。”姐夫怒吼一声,转身就走。周涛瞟了一眼孙虹,也跟着走了。孙虹想追上去,被大姐拉住,安慰道:“他们男人的事你就不要去了,放心吧,没事。” 原来张加和孙虹分手后,就往回家的路上去。走着走着他看到路边停着一辆崭新的三轮车,出于好奇,他爬上去试试,由于他不太会骑,再加上正是一段下坡路,放开刹车的三轮车飞速地往下狂飙,他吓得手忙脚乱,竞然忘了踩刹车。结果一头碰在路边阴沟里,三轮车翻了个底朝天,人也跌进沟里。 车主出来一看,以为遇上了小偷,就纠集几个后生仔追上去。他们不问青红肥皂白,揪住张加就打,张加被打得痛哭流涕,抱着头大叫:“你们要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偷!”打了一顿,车主一伙也不理他,就强拉硬拽将张加扭送到派出所。 到派出所时,见张加鼻青脸肿,满嘴是血,连衣服都撕破了。姐夫问清了原由,就找所长和车主陪不是,经过一番交涉,所长才点头放他们回来。 走到门口,张加耸耸衣服,不服地说:“他妈的怎么乱抓人,有什么了不起,有钱是吧,我也有钱,若是在我那里,我非告你们不可,非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他妈的……” 所长冷眼看着他,喝道:“不想再进去的话,赶快滚!” 姐夫说:“快走吧,别胡说。”拽着他就走。 “他妈的王八蛋……”张加骂红了眼,一路上还在吼叫。他满脸污垢,胯下的裤子裂开了档,就象两把大莆扇,走起路来一翻一扇,令人啼笑皆非。 一连出了这么多事,搞得姐夫家鸡犬不宁,倒是始料不及。姐夫虽然心里有气,但还是尽量表现得轻松,照常和大家有说有笑,偶尔也爆出一两句风趣话,有意哄得大家开心。周涛成天忙于上班,有时也帮姐夫送货接货。 出于礼节,孙虹陪张加在义乌服装批发市场逛了逛,拿了些货就回去了。临别,张加还有点恋恋不舍,对孙虹说:“我劝你别做了,早点回来,我还想请你来帮我卖衣服呢,这儿太苦了……”孙虹本不予理睬,见他象个老太波似的哆哆嗦嗦说个不休,就打断他的话,抢白道:“你卖你的衣服,关我什么事,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赶快消失吧。” 张加见孙虹毫无情面,呛得噎住了,站在那里瞠目结舌,孙虹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来时孙虹也不愿多说话,自顾自车衣服。 第10章 龚建中家的吸塑生意已没有以前那么红火,周涛他们早已不用加班加点了,每天和吴永刚等轮流着上白班。 这天刚上班不久,就停电了。龚建中买了一台旧柴油机,可惜坏了,发不出电,兄弟俩个油光黑脸地蹲在机房修理。 没有电,周涛和李水根开不了机,闲得无聊,就踱进里面与俩个女孩子唠嗑,苏小倩和苏小花在切料。 周涛这边走走,那边望望,正愁无事可做,却看到李水根一边扮鬼脸,一边悄悄地将废料往苏小倩翻转的外衣帽里塞。周涛见苏小倩的外套还张着两个大口袋,也手痒起来。他假装和她说笑话,手却乘机不断地往她口袋里填东西。 苏小倩转身去取料,奇异地发现自己身上沉重起来,伸手一摸,气得直跺脚。抓起废料哇哇大叫,就往周涛和李水根身上乱丢,周涛和李水根左避右闪,手舞足蹈。 苏小倩将口袋清光了,啪着切刀说:“得了,不跟你们胡闹了,我们要回去了。” 周涛说:“这么早回去干嘛?” 苏小花停了手,说:“我们还要买菜做饭,哪象你们专吃现成的。” 李水根说:“现成的也要有人吃啊,否则你做来干什么?” 苏小花说:“你净瞎说。” 周涛建议:“不如我们出去玩玩?” 苏小倩一听,高兴地说:“好哇,去哪里?玩什么?” 周涛说:“随便走走吧。” 苏小倩失望地说:“哎,外面有什么好走的,不去。” 周涛说:“那边山上开了很多桃花,不如我们去看桃花吧。” 说起看桃花,苏小倩来了兴致,啪手叫道:“是啊,那山上的桃花真的很好看也。” 苏小花说:“那就走吧,还楞着干嘛。” 四个人就飞快地冲了下来,潇潇洒洒一起往桃花山走去。刚走到水库边,周莹和大姐周英从山上摘菜回来,问水根去哪儿,水根吱吱唔唔不敢说,被周莹硬挡了回去。 周涛傻傻地望着大姐,对着苏小倩的耳朵小声说那是我姐,苏小倩就甜甜地叫声大姐,苏小花也跟着叫。周英微微颔首,很高兴地应着,瞄了瞄他身边俩个女孩,笑着说你们去玩吧。 剩下他们三人,走着走着,苏小花说:“我不去了。” 苏小倩问:“又怎么了?” 苏小花看着周涛说:“大白天的,我成了电灯泡了。” 苏小倩莫名其妙地问:“电灯泡?现在不是停电了么!” 苏小花说:“是啊,里面的电停了,这儿还亮着呢。” 周涛说:“还早吧,我们还没开始磨擦呢,哪来的电流?” 苏小花指着苏小倩说:“这么好的磁场最容易发生火花,你们的电流不要太强了哟,有人可受不了。” 听着他们的说话,苏小倩感到寞名其妙,看看他们古怪的神情,她这才明白过来,追打着苏小花说:“你真鬼!”苏小花嘻嘻哈哈,抄着小路跑了。 四月的杨村,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路上花木葱茏,青翠欲滴。燕子低飞,云雀翻转。山坡上绿树婆娑,山花烂漫,田野里花红绿茂,满世界一片碧绿,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周涛和苏小倩在水库上慢慢地走着。水库很大,周围杨柳低垂。在阳光的映照下,水面上波光粼粼,碧光流彩。周涛拾起片石,斜着眼睛往水上抛圈儿,小石子在水上一圈一圈地跳跃,激起层层涟漪,煞是好看。 苏小倩问:“你会游水吗?” 周涛说:“当然会,那是我的拿手好戏。” 苏小倩指着水库说:“你能游得到头么?” 周涛望着水库,只见阳光下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说:“小意思。” “吹牛皮,那么远你游得过去?” “不信啊,不信我游给你看。”见苏小倩不信,周涛想脱衣服。 苏小倩说:“好哇,有本事你就下去试试吧,万一被水淹了我好帮你叫人。” 周涛说:“我真要淹死了我就到阴曹地府告你。” 苏小倩说:“关我什么事。” 周涛说:“怎么不关你的事,我是为了爱情自杀啊。” 苏小倩笑弯了腰,说:“为了爱情?不是为了我吧,你值嘛。” “当然值,太值了,我要为你献身了。”周涛说着就真脱衣服。 苏小倩连忙制止,说“行了,你就别丢人现眼了,你真要死了我……”她正想说我怎么办,但还是没说出来。 周涛打趣道:“放心吧,我死了你不会守寡的,世上那么多好男人。” 苏小倩嗔怪道:“你胡说八道,谁说要嫁你了?” 周涛掐了一朵野花,在她面前晃动,乐不可支地问:“象我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不嫁,嫁给我吧,怎么样?” 苏小倩脸上闪着红光,说:“不嫁,就不嫁。” 周涛说:“你不嫁给我可会后悔哟。” 苏小倩问:“你这么肯定?” 周涛说:“那当然,因为我们是最佳拍档。” 苏小倩想起与他初次见面时的景象和那天晚上戏弄龚建保的事,脸红得象桃花,说:“你想得美。” 周涛随着她的话说:“我就是想得美,美不胜收啊。” 说着,俩个人不由自主地往桃花山走去。山脚下有一个大决口,下面东倒西歪放着几个水泥管,似是在修建水坝。周涛很利索地跳了过去,苏小倩看看下面很深,倒吸了一口冷气,站在那里大呼小叫地不敢跳。 周涛拍着手鼓励说:“跳吧,没事,我来接应。” 苏小倩怀疑地道:“你行吗?” 周涛肯切地说:“一定行,你来吧!”便张开马步作准备。 苏小倩倒退几步,然后闭着眼快步一跃,呼地就冲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周涛双臂一抱,由于冲劲太大,周涛立足不稳,俩人抱成一团,呼叫着直往下滚,一直滚到下面的水沟里,全身都打湿了,成了落汤鸡。 俩人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忽然开心大笑。 他们索性把外衣脱下来洗净了,拧干水份,抓在手里边甩边跑,上到桃花林里,拣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将湿衣服铺在草地上晒。 山上万籁俱静,地上绿草如茵。一株株桃花盛开,梨花绽放,红得似霞,白得象雪,真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那朵朵盛开的花儿在春风的吹拂下,落英缤飞,灿烂诱人。他们仿佛置身于桃花岛,一个美丽如画的人间仙境。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热乎乎的,令人心旷神怡。 “晋太源中,武陵人捕鱼为业,沿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周涛忽然触景生情,背诵起陶渊明的千古明篇《桃花源记》。 苏小倩受了感染,也随声朗读起来。“隔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荒草鲜美,落英缤纷……”。俩人摇头晃耳,就象旧时私塾里的学童,豪着嗓门,十分放肆。“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廓,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俩人越背越来劲,声音在桃花林中久久回荡。 背完了,俩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 周涛忱着双手躺在草地上,悠闲地望着碧蓝的天空。苏小倩兴致很好,她问:“想不到你也很喜欢这篇文章?” 周涛说:“实在太喜欢了,读中学的时候老师逼着我们背这几篇文章,什么《岳阳楼记》《醉翁亭记》还有《小石潭记》,累死了。” 苏小倩也深有感触地说:“我们那时候最怕古文,咬文嚼字,之乎者也,没办法,只好每天清早躲在后山上死背。” 周涛说:“我们也是啊,可那时候我们哪有心思读啊,一到学校背后的茶山上就去找茶苞,采映山红。” 苏小倩说:“我们也一样,那厚厚的茶苞又甜又酸特好吃,还有那映山红。” 周涛感叹地说:“我们那里一到秋天,映山红开得漫山遍野,满地都是……” 苏小倩听糊涂了,皱着眉头问:“停,你们那儿的映山红是秋天开嘛?” 周涛随口答:“是啊!”又改口道:“哦,不是,是夏天。” 苏小倩说:“那开的是什么花?” 周涛挤眉弄眼地说:“白花,你考我啊?” 苏小倩举手要捶他,说:“你再说一遍,什么花?” 周涛爬起来,侧着头玩皮地说:“白花,白花,就是白花!怎么样,不对吗?” 苏小倩被他的憨态逗得唔唔笑,指着他的鼻子说:“不跟你说了。” 周涛乐癫癫地说:“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啊,其实我是逗你开心的,傻妹妹!”接着故作神秘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苏小倩凝惑地问。 周涛凑过来,对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你很漂亮!”趁机飞快地往她脸上亲了一口。 苏小倩嘴角微笑,默然不语。 “无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一群蜜蜂翁翁地飞来,在野花上盘旋。为打破沉默,苏小倩诗情大发。 周涛接口道:“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苏小倩笑吟吟地问:“这是谁的诗?” “唐代罗隐的《蜂》。”周涛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时,头上传来杜鹃鸟清脆而高远的的叫声,他计上心来,说:“绿满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 苏小倩站起来,看到远处有人在插秧,说道:“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 这是南宋诗人翁卷的《乡村四月》,好一幅江南水乡的风情画卷。 苏小倩漫步在桃花丛中,说道:“黄师塔前江水东,****懒困倚微风。” 周涛知道这是唐代杜工部的《江畔独步寻花》,便摘了一朵桃花闻闻,送给苏小倩,说:“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苏小倩在地上拔了一根嫩草,衔在嘴里,望着水库上娥娜多姿的垂柳出神。 周涛听到堤坝上有欢呼声,扒开树叶,看到一群戴着红领巾的孩子追逐着放纸风筝,计上心来,吟道:“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这时,听到山那边传来阵阵悠扬的钟声。苏小倩突然想起了张继的《枫桥夜泊》,说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周涛想了想,对道:“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苏小倩深情地望着周涛,感到少有的快慰,高兴地说:“听说那边有个尼姑庵。” 周涛问:“真的吗,有没有尼姑?” 苏小倩摇着头,说:“不知道,应该有吧。” 周涛说:“那咱们去瞧瞧吧。” 俩人收起衣服,手拉着手往山下跑。 第11章 自从林春媚来后发生了那么多不快的事,孙虹觉得大失面子,尤其是张加的到来,使她感到很尴尬,十分懊恼,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呢,自己对她根本就毫无意思,他这是自作多情。幸好他很快就回去了,再看看李平和一家人,并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仍象平常一样按部就班各做各的事,这样就减轻了她心头的压力, 已是换季时节,都在忙着做夏季的服装,李平和接了很多货,大家成天在流水线上紧张忙碌。但是,林春媚在家里做的是工艺绣花,对服装并不很在行,做起衣服来很吃力,经常出错。一会儿线车反了,一会儿又搭错了料,她为此常常返工,一返工就发脾气,大喊大叫地说不做了。孙虹只得每天守着她,小心教她,帮她一起返工,常常搞到深更半夜。 这段时间,不知为什么,周涛也很少过来。据说龚建中家的生意不太好,也不要加班了,可他却还象以前那样忙,这边也很少过来,有时即使来了也只是看看电视,与李平和他们说说话而以,偶尔进来,也只是站站就走了。孙虹心里堵得慌,有很多话想与他,已经有好些天没有看到他了。 孙虹瞅空出来转转,来到龚建中家里,听到机器在响,估计有人上班,孙虹上去一看。几个安徽人在那里做,不太认识。周莹正忙于切边料,见了孙虹,周莹说周涛和李水根在大嫂孙萍那里。孙萍和周浪住在龚文长的旧房子里,与龚建中家相隔不远,一间很宽敞的房子。 孙萍已不在龚建中家里做了,而是在附近拿了很多花在家中做手工。孙虹推门进去,见孙萍独自一人坐在木桌前串花,桌子上点着一支用来加热的蜡烛,烛光在微风中晃动。见孙虹来了,孙萍招呼她坐下,问:“今天怎么有空?找周涛吧?”孙虹说:“不是,特意来看你呢!”随手拿起花来学着串。 孙萍呵呵笑,说:“你这么好心来看我,不会是真吧?” 孙虹说:“这还能有假吗。” 说了一会,孙萍说:“周涛他们出去了。” 孙虹问:“去哪儿?” 孙萍说:“我也不知道,刚才他们四个人还在这里帮我串花呢,就溜了。” 孙虹问:“会不会在桃花山?” 孙萍说:“应该不会,听水根说要去飞机场看飞机。” 孙虹问:“飞机场在哪!” 孙萍说:“不知道,好象是在黄梅村,很远的。” 又坐了一会,孙虹走了,来到门前一个高坡上眺望,水库边有人在洗菜,有人在打水,远处的桃花山也看不到人。站了一阵,就转回去了。 等到放学的时候,孙虹问李西:“你知道你小舅在哪里吗?” 李西说:“知道。” 孙虹又问:“在哪?能带我去吗?” 李西摇摇头说:“不行。” 孙虹问:“为什么不行?” 李西说:“小舅会打我。” 孙虹问:“他为什么会打你?” 李西说:“小舅不许我跟着他。” 孙虹说:“你刚才看到他了吗?” 李西小手朝后面指了指,说:“看到了,我回来的时候他和小倩姐姐几个人在那边走。” 孙虹说:“小倩姐姐是谁?” 李西说:“小倩姐姐就是和我小舅一起做事的那个,你不认识么?”又补充道:“小倩姐姐长得可漂亮啊,她还买了冰淇淋给我吃。” 孙虹听得脑袋嗡嗡叫,强忍着说:“能带我去嘛?” 李西怯怯地说:“我不敢,小舅会打我,他不许我说。” 孙虹说:“还想不想吃冰淇淋?” 李西说:“不想,太冰了。” 孙虹又说:“乐百氏好吃吧,想不想要?” 李西点了点头,孙虹就拉他出来。在路边一家小店里,孙虹特意买了几瓶乐百氏给他,李西滋滋有味地吸着乐百氏,问孙虹:“姐姐我们去哪儿?” 孙虹按照李西刚才指点的方向说:“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李西巴不得出去玩,就跑在前面带路。沿着大路一直往前走,来到杨村供销社,里面只有几个买东西的人。几个老人坐一边打麻将。供销社后面有一条河,很多人蹲在河岸边洗漱。河两边是大片的鱼塘,每一口鱼塘都用水泥彻得四四方方,水面上漂着一排排笔直的泡沫浮标。据说每一个浮标下都吊有河蚌,河蚌里育着珍珠。 路边上搭了一长溜工棚,每个工棚里面都坐着十多个女孩子,她们正用小刀为河蚌安放珍珠石。走着走着,李西眼尖,指着远处一个工棚里说:“你看,小舅。”孙虹站住了,果真看到周涛和李水根围在那边指指点点看热闹,身边还有两个女的,其中一个身材高桃穿红色衣服的长得确实俊俏。作为女人,孙虹有点嫉妒。 李西指着那个红衣服的说:“那个就是小倩姐姐。” 孙虹哦了一声,说:“快去把你小舅叫来,就说有事。” 李西得令,飞快地跑过去。 孙虹看到周涛在和李西说话,然后朝这边望了望,与苏小倩说了几句话就拉着李西走了过来。周涛问:“找我有什么事嘛?” 孙虹说:“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周涛说:“也不是,你不是在上班么?想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啊?” 孙虹看到苏小倩朝这边张望,就说:“你们都在外面呼吸新鲜空气,我不出来不快要闷死了。” 周涛说:“你到底怎么了?怪怪的。” 孙虹说:“没什么,你姐夫找你有事。” 周涛一听,紧张地问:“什么事?” 孙虹说:“他要你去送货。” 周涛说:“送货,他自己不会送了?” 孙虹说:“三轮车坏了,要你去修。” 周涛说:“哦,那走吧。” 孙虹微微回头,看见苏小倩还在这边看。 晚上送完货回来,又拉了满车的布料。姐夫心情不错,特意要姐姐炒了几个好菜,打发李西把周浪一起叫过来喝黄酒。黄酒是义乌的家常酒,既便宜又实惠,味道不错,进口也好。周涛喝了不少,脸红得象关公,微微有点醉。 孙虹的房间就在周涛的隔壁,见周涛洗了澡,正哼着歌儿上楼睡觉。孙虹穿着睡衣要周涛过来一下,周涛进来问:“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有什么事?” 孙虹说:“还在生我的气?” 周涛说:“没有啊,我好好的怎么会生气。” 孙虹说:“张加这次来我也不知道。” 周涛含湖不清地说:“张加那个鸟人算什么东西,还提他干嘛,简直就是个混蛋……” 孙虹说:“是啊,他就是一个无赖,市侩小人。” 沉默一会,周涛说:“太晚了,睡吧。”起身要走,孙虹呼地抱紧他,说:“我睡不着,你今晚陪陪我吧。”周涛看着她,就象苏小倩一样,聪明乖巧,楚楚动人。 房子里开着黄色小灯,周涛坐在床沿醉眼朦胧,见孙虹散着滑亮的头发,穿着薄纱的睡衣,敞着胸峰,透明而轻盈,宛如婷婷的荷花暗香浮动,两个诱人的乳房清晰凸现。 周涛看得浑身发热,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孙虹露出一片清水芙蓉般美丽而得意的笑颜,身姿扭捏作态,故意躲避撩泼。周涛雄性勃发,猛地抱住孙虹,俩人滚在床上。 外面一片寂黑,楼上静悄悄的,好象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