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饮春色醉》 分卷阅读1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1 《谁饮春色醉》作者:楼小苏/小混蛋 属性分类:古代/宫廷江湖/强攻强受/正剧 一个温柔专情攻和一个痴情疯傻受的故事。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五,谢七 ┃ 配角:聂白,皙华,阿瑟,傅青桓 ☆、谁饮春色醉之一 01 荒芜大漠,风沙滚滚,百里之内,独此一楼。 这里是酒楼,只有酒,没有菜。大门很窄,破旧不堪,兹拉作响。外面悬挂著一盏灯,一块破布,没有牌匾。白色的布上写著一个酒字,笔锋有力,却不见得潇洒,只是寻常而已。 如果是开在小镇上,这里就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酒埔。只是,它偏偏开在了荒漠。 楼里没有夥计,只有一个老板。来往的客人极少,也许是五天,也许是十天,也许整整半个月都见不到第二个人。大厅里面没有点灯,随意地摆著四五张桌子,椅子凌乱地搁在旁边,老旧,肮脏,已有些发黑。 老板姓赵,自称赵五,素来贪杯,极少有清醒的时候。此时,他正从楼上走下来,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衣,已洗得破旧,脚上是一双单鞋,倒不像衣服那般厚重。头发随意地披散著,并不显得脏乱。左手拿著一壶酒,脸上的神色已有几分醉态。 赵五的打扮极朴素,容貌却极俊,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任是谁见了都不由得多看几眼。 “是谁来了?” 这一句话,赵五是对自己说的。方圆十里之内,只要有一点动静,都逃不过赵五的耳朵。 果然,话音刚落,门外撞进一人。一身脏乱的青色外袍,头发凌乱,脸上黑漆漆的,就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真是狼狈。 赵五暗笑,慢悠悠地走下楼梯。 “小兄弟,要帮忙吗?” 赵五蹲下身,笑吟吟地问那人。 “给我吃的。” 那人声音虚弱,连站稳的力道都没有。 “那就抱歉了,这里只卖酒。” “给我吃的。” 任是赵五解释几次,那人却不依不饶,仍然只有这麽一句。 赵五头疼地看著此人,无奈地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 “你等一会儿,我去热几个包子。” 那人依旧不动,或许,他是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没多久,赵五就端著一碗包子回来,见那人仍旧摔在地上,他便把碗放在了他的面前。 “吃吧。” 赵五还没说完,那人已经抓起包子飞快地吃了起来,一双手虽然沾了不少泥沙,却能看出皮肤细腻白皙,只有关节处有几个茧而已。 是个练武之人,想必出身也不凡。只是,怎就落魄成这样了? 赵五已经不记得在这里遇到过多少人了,或许他们出身有高低,却都是落魄之人,没有一个是活得痛快的。 也许,这里是一个不祥之地。 赵五如此想著,转念又道,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刚回神,那人已经把包子全部吃完了。他抬起了头,睁著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看向赵五。 “还要吃?” 赵五笑了,觉得这人相貌应该不差,只是脸上太多淤泥,黑乎乎的看不清样子。 那人不答话,点点头,眼睛又盯著空碗看。 “後面厨房里还有。” 赵五刚说完,那人就挣扎著想要爬起来,可能是吃过了东西有了力气,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只是,未等他跨出步子,人已往下倒去。 赵五“噗”地一笑,搀扶住了他。 “我扶你你吧。” 赵五不想此人饿死在自己家里,不想好好的地方被弄脏了。 那人没有抬头,没有挣扎,虚弱地由著赵五搀扶,两个人一跌一撞地走进厨房。 赵五也没事可干,喝著手里的酒,等到那人吃饱。没过多久,那人停下了动作,说道:“我没有银两。” 闻言,赵五忽而一笑,了然道:“我知道。” “我想在这里住几天。” “行啊。” “我要沐浴更衣,身上太脏。” “好,你等等。” 说完,赵五放下酒壶,走到另一间屋子烧水。那人愣了一会儿,这才跟上前。酒楼不大,人也更少,空荡荡的,只能听到外面的风声。 “弄好了,去洗吧。” 烧开了热水,赵五替他把水倒进澡盆,那人也不客气,走进屋里便准备脱衣服。 “你不出去?” 那人盯著赵五看,眼神里带著警惕。 赵五笑道:“都是男人,有什麽要紧。” 既便如此:他还是离开了屋子。 片刻,那人从屋里走出,身上穿著赵五的衣裳,上个月刚刚做好,还是崭新的。 赵五坐在大厅,喝著酒,吃著包子,玩味地打量著那人的样子。 果然模样不错,他心想。 那人生得精致,唇红齿白,清俊秀气。肌肤白皙细腻,就好像一块嫩豆腐。身形略瘦,细腰长腿,後臀紧翘,既是包裹在厚重的棉衣里,也能看出几分风姿。头发还未干透,额头上沾著水色,脸颊也微微泛红,确实是个美貌青年。 似乎是不喜欢有人这样看著自己,那人轻挑秀眉,神色间带著几分不悦。 “为什麽答应留我住下,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那人性子有些傲,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赵五的对面,虽说身著有些狼狈,姿态倒是很有气势。 “我只说不收钱,没说不要其他条件。” 赵五抿了口酒,饶有兴致地打量著他的脸孔。 那人眉头微皱,神色不悦道:“你究竟要做什麽?” 赵五笑道:“我要做什麽?再简单不过了,只是想听听你的故事。” 那人冷冷一笑,刚要开口,却见赵五手里把玩著一个玉佩。 色泽极好,碧绿光滑,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它正面刻著图案,反面刻著三个字。 “玲珑阁。” 赵五握在手里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2 细细端量,含笑著念出上面的字。 那人脸色一沈,眉头紧蹙,神色里多了几分慌张。 “玲珑阁,谢宁双。” 赵五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那人。 一语点破自己的身份,谢宁双紧张地乱了神色,就连呼吸也有些急促。 “你慌什麽?我只是想听听谢宁双和纪凌飞的故事。” “你怎麽知道……” 谢宁双没能沈住气,立马问道,话刚出口,就见赵五笑著把玉佩递给了他。 “我这人没什麽喜好,只是爱听故事。与你一样,这里常有人讲一个故事,抵一杯酒。” 赵五一边说著,一边拿了个杯子,替谢宁双斟满。 “想必由谢宁双自己来说,这个故事就更有趣了。来,一个故事,抵你住在这里。” 谢宁双脸色苍白,神色慌乱,颤抖著接过酒杯。 “你是什麽人?” 目光紧紧地盯著赵五,却无法从他的脸上发现什麽。 “我?我是赵五啊。” 赵五忽而一笑,理所当然地回答。 ☆、谁饮春色醉之一 02 玲珑阁,谢宁双。碧剑山庄,纪凌飞。 玲珑阁素来以美人出名,几十年里唯一的男弟子只有谢宁双。 谢宁双,生得一副好皮囊,文采出众,武功不差,自小在女人堆里长大,免不了沾了一些脂粉气。柔而不媚,俊而不豔,自有一派优雅风情, 纪凌飞,碧剑山庄少庄主,相貌英俊,武功高强,二十出头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为人正直,风流潇洒,谁家女儿不爱俊小夥。 一年前的武林大会,让谢宁双知道了世上还有这样的人物,也让他的师姐白烟儿动了一颗芳心。回到玲珑阁,阁里上下商定後,均有与碧剑山庄结姻的念头,便让谢宁双跑一趟碧剑山庄,好与纪庄主商量。 江湖儿女,哪里是拘泥这等小结的,难得的好男儿,白烟儿怎会羞怯。 翌日,谢宁双便启程前往碧剑山庄。一个月後,人还未到山庄,倒是先遇见了纪凌飞。当初在武林大会上匆匆一见,本已是互有好感。如今,谢宁双又想著师姐的事,便想看看此人到底是何等人物,是否当真与师姐般配。 抱著如此念头,谢宁双不觉中,已与纪凌飞熟悉。客栈楼外,比琴比剑,花前月下,对酒当歌,剿杀马贼,默契万分。忽逢冬雨,破庙小歇,脱下湿透的衣裳烤著火,两人之间越坐越近。一路上的朝夕相处,危难相助,是谁先跨越了边界,是谁又先动了情。 火把再暖,哪里比得上对方的体温。昏暗的火光下,彼此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诉不尽的缠绵欢好,燃烧著体内的情欲,怎麽还会有半分寒冷。 破庙外,风雨交加。破庙内,春色无边。 谢宁双是一个自私的人,隐瞒了师姐的事情,放任自己越陷越深。接连三个月,两人四处游历,纪凌飞没有回碧剑山庄的打算,谢宁双也不会让他有。彼此爱恋的人,目光里的情意哪里是藏得了的,两人又都是江湖上有些名号的人,没过多久,暧昧的传言便四处流窜。 然後,纪凌飞怕了,後悔了,渐渐与谢宁双有了隔阂。此时,玲珑阁已与碧剑山庄会面,各自派人前来抓人回去。 那日在客栈,谢宁双被师姐的飞矛长鞭捆住,挣扎不能,更不想离开。他求助地看向纪凌飞,却见那人走在庄内弟子前面,骑马离去。 从头至尾,纪凌飞竟不敢看他一眼。 回到玲珑阁,谢宁双被鞭打百丈,禁闭在房里不得出门。与此同时,白烟儿已与纪凌飞熟识,两人相约游历山水名胜,一如当初与谢宁双那般。 就在确定了亲事之後,谢宁双逃出了玲珑阁,在阁中弟子的阻扰下,差点丢了半条命。身受重伤,没有马匹,没有银两,他害怕再被抓回去,只得悄悄躲进商运的马车里,跟著队伍跑来到了荒漠之地。 “只是这样而已?” 赵五听得仔细,笑得悠哉,不时地喝几口小酒,谢宁双却未碰过杯子。 “还想怎样?你死我亡吗?” 谢宁双讥笑,反问道。 赵五笑而不答,良久,方问道:“你不想去见他?” 谢宁双身体一颤,隐隐有几分愤恨。 “不想。” 语气坚定,心却不见得如此。 “那你又何必离开玲珑阁?那里有好菜好酒,又有美人师姐,怎是这等荒漠之地可以及得上的。” 谢宁双垂眸不答,神色黯然,目光里无了先前的神采。 许久,他平静道:“闹出的笑话还不够吗?平白地增添烦忧。” 闻言,赵五轻笑出声,假装看不见谢宁双的冷眼。 “也对,师姐快出嫁了,新人总得回门的。往後,难保不会相见。” 赵五顿了顿,饶有兴致地打量他的神色,故意问道:“不过,难道你不想找他问个明白?” 谢宁双苦笑,无奈摇头,他答道:“他与我疏远了足有半个月,难道不够我看明白吗?我以为我够聪明,瞒过了师姐,瞒过了他,却没想到瞒不过悠悠众口。碧剑山庄少庄主,怎能有这等污名?” 赵五听著有趣,一言点破:“其实,你是不在乎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麽在乎。” 被说中了心思,谢宁双略有慌乱,紧抿著唇,目光不与赵五对视。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故事不够动听,赵五也没有兴致问下去,摇晃著空了的酒壶,懒洋洋地站起身。 “楼上有几间空房,你自己打扫打扫,挑一间来住吧。” 谢宁双愣了愣,转头看向他,人却已不在。 赵五嗜酒贪杯,身上总沾著酒气。谢宁双闻不得这股味道,不常出门与他碰面。整整五日里,两人才见过十数次而已,刚好都是坐在饭桌上的时候。 赵五是无所谓是否有人同桌吃饭,但谢宁双不习惯一个人。荒野之地没有好菜,就著切块的牛肉鸡肉,吃几个包子而已。初时,谢宁双极不习惯,他不是赵五,只要有酒就足矣。後来,渐渐地也习惯了,饭菜虽然粗糙,但也能入口,没有什麽日子是过不下去的。 那日刚来酒楼时,天色已深,大厅又没有亮光,谢宁双并没有看清赵五的容貌。後来瞧清楚了,便越发觉得此人不一般。本以为纪凌飞已算得上英俊,和赵五一比,竟先得粗糙了。 赵五的容貌生得也精致,不同於谢宁双的柔美,五官皆是恰到好处,轮廓分明又不失柔和。一双桃花眼尤其好看,眼眸里总含著三分笑意,被他望著的时候甚至有些移不开眼。 即使只有在三顿饭时碰面,谢宁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3 双也对此人有些了解。话多,唠叨,贪杯,身上总有三分醉意。只是,即使他醉了,也比自己清醒。 “这里不常有人?” 赵五笑了笑,看看谢宁双,又指了自己。 “有你,有我。” 谢宁双眉头微皱,诧异问道:“你不寂寞?” 赵五脸上笑意更浓,反问说:“为什麽会寂寞。” “因为只有你。” 谢宁双不习惯一个人,不懂为何赵五能够如此地悠然自得。玲珑阁上下数十人,出门在外又总与师姐结伴,即便是独自出行那次,没多久就遇见了纪凌飞。 见赵五不答,谢宁双偏偏要问。 “为何要在这里开酒楼?” “等人。” 这一次,赵五答得极快。 “等谁?” 谢宁双想也没想,话已问出口。 赵五放下了酒杯,笑吟吟地看向谢宁双,眼眸里不见神伤。 “一个死人。” 谢宁双大惊,困惑道:“你要等的人已经死了?” “是。” “那麽,为何还要等?” 赵五笑著摇了摇头,语气无奈道, “不等,又有什麽事可做?” 谢宁双答不出话,也不知如何反应,他局促地拿起了面前的杯子,酒性太烈,呛得他流出了眼泪。 “这是什麽酒?味道古怪。” 赵五笑著替他倒了一杯茶,看著他一口喝尽,又再倒了一杯。 “自己酿的,没有名字。” 酒是没有名字的,酒楼也是没有名字的,就连赵五二字,也是随口叫来而已。 一晃而过,又是三日过去了。这一日,未到傍晚吃饭的时候,谢宁双就出了门。赵五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著他坐在大厅里,桌上摆著一个杯子,一坛酒。再下楼时,谢宁双还在那里,桌上已空了两坛酒。 “酒量不错。” 赵五笑著坐在了他的旁边,打量著谢宁双酒色绯红的样子。 谢宁双生得极好看,赵五又喜欢美人,哪里射得放过眼前风光。 “今日初几了?” “正好十五,你不是早知道?” 赵五拿过酒坛,为自己倒了一杯。东西还没放回去,就被谢宁双抢走。 “是啊,我怎麽会不知道,天天在心里算著。” 不问也知,必定与纪凌飞有关。 谢宁双忽然笑了,脸颊染著几分红晕,著实是秀丽明媚。 “我一直都不喜欢喝酒,味道怪怪的,又觉著呛人,不过,纪凌飞喜欢。” 说完,谢宁双笑吟吟地为自己斟满。 “酒是好东西,喝醉了就什麽都不记得了。” 赵五忽而一笑,别有意味地反问说, “纪凌飞就是今日成亲吧。” 握著酒杯的手一僵,谢宁双颤抖著慢慢举起,一半酒水喝进了嘴里,一半又沿著唇边流淌下来,可不是风情无限。 “是,他今日成亲,却不是和我。” 说罢,谢宁双凑近到赵五面前,脸上带著盈盈笑意,低声问道, “你说,我好看吗?” 语调温和,声音轻柔,透著几分暧昧之色。 “好看。” 赵五仔细端量,坦率回答道。 “可惜,再好看也不是女子。” 谢宁双笑得苦涩,笑得凄凉,眼眶微红,已湿润了眼眸。 “你醉了。” 赵五一边说著,一边为他又斟满了酒杯。 “我没醉。” 果然,谢宁双否认道。像是为了证明什麽,他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想披嫁衣?” 赵五问道。 “不,我想娶纪凌飞。” 赵五脸上笑意更浓,他一把抓住了谢宁双的手,拽著他上楼。 谢宁双笑吟吟地跟在後面,不问也不挣扎。 “我带你去穿喜袍。” 赵五说道。 明明是疯狂至极,却无人觉得荒唐。 ☆、谁饮春色醉之一 03 赵五的房里有一件大红的新郎喜袍,有人见过,却没人问是哪里来的。 谢宁双已经醉了,走路摇摇晃晃的,赵五的步伐又快,上楼时,两人摔倒在了一起。谢宁双没法爬起来,抓著赵五的腰想要站起,赵五被他这麽一拽,反而是往後倒去,眼看著两个人就要双双跌下楼梯,他猛然抓住了谢宁双的腰带,揪著他靠在自己身上。 谢宁双脚下不稳,只得依靠在赵五的身上,他神色已有些恍惚,笑意盈盈的样子,不知眼前看到了何人。两人就这样纠缠在一起,跌跌撞撞地摔进屋里。 屋里的烛光昏暗,角落的柜子上点著淡淡的熏香,味道有些奇怪,透著一股诡异的迷离。 刚关上门,赵五就松开了手,谢宁双整个人倒在了地上,但已感觉不到疼。 仿佛是想要抓住刚才的人,他慢悠悠地往赵五那里挪动,死死地抓著他的双腿不放。赵五也不在意,任由著他这样抓著,在柜子里找到一件大红喜袍。他将喜袍抖开,大红的颜色遮住了谢宁双的眼睛。 谢宁双愣愣地看著赵五手里的衣裳,恍惚站起,双手磨蹭著意料,极好的质感让他移不开手。 赵五轻笑,将喜袍披在了他的身上,谢宁双看著有些发愣,脸上是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不喜欢?” 赵五刚要把衣服取下,谢宁双紧紧地拽著衣角,死也不松手。 “穿上试试?” 说完,赵五松开了手,由著谢宁双抓著衣服。谢宁双似乎已出神,愣愣地将衣服搁在一边,慢悠悠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脱去。 就好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白皙细腻的身体就这样展露在赵五面前,只是後背上仍有不少鞭痕,显得有些刺眼。 谢宁双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恍惚地看了看赵五,然後又低头去拣地上的衣服。万般珍惜的捧在手里,他慢慢地披在身上,他嘴里喃喃叨念著:“纪凌飞,我们成亲了。” 谢宁双将衣服好好地穿戴好,然後又把衣带放在赵五手里。赵五无奈地笑了笑,细心为他系好,然後蹲下身,整理衣摆的褶皱。 宽大的手掌似有似无地触碰著小腿,谢宁双浑身一颤,油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未等赵五起身,他慢慢地往前走去,步子极慢,双手紧紧的拽著袖子。额头上不断冒著汗水,急促的呼吸仿佛是在压抑著什麽。 赵五笑吟吟地看向他,眼里透著别样的意味。 忽然,谢宁双惊叫一声,抱头跪倒在地。 赵五仍旧不动,看著谢宁双身体不住颤抖,直到谢宁双跪在地慢慢爬向了他。 “魔障。” 赵五笑著摇了摇头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4 ,像是在说谢宁双,又好像不是。 谢宁双紧紧地抓著他的脚踝,呼吸急促而又粗重,眼眸里含著浓浓水色,额头上渗著汗水。 “纪凌飞?” 他问道。 赵五不答,笑著望向他。 “你不是纪凌飞。” 谢宁双喃喃自语著,抓著赵五的手慢慢往上移。 “我的纪凌飞在哪里?” 不等赵五回答,谢宁双先笑了,脸上的神色凄凉而又苦涩,他摇晃著身体缓缓站起,额头磨蹭著赵五的脸颊,双手紧紧地搂著他的腰。 “我的纪凌飞在哪里?” 他又问,仍旧没人回答。 谢宁双把头靠在赵五的肩上,嘴唇磨蹭著他的头颈,嘴里仍旧喃喃的问著,明知无人能答。 大红喜袍映衬著那张清俊秀丽的脸孔,白皙的脸上染著几分红晕,唇色殷红,略显干燥。赵五慢慢地低下头,轻柔地吻在他的嘴唇上。原本只是蜻蜓点水的接触,谢宁双却好像被惊到似的,身体微微一颤,抓紧了赵五的手臂。 他略抬著头,将赵五拉近自己,刚刚碰触到对方的嘴唇,就把舌头伸了进去,席卷著里面的酒味。 有点苦,有点呛人,偏偏他就是不松手。 赵五扬唇一笑,并没有推开他,寂寞太久,情欲一触即发。谢宁双似乎并不满足於这样的接触,他推动著赵五的身体靠在了柜子上,双腿紧密地缠绕著对方,绯红的脸上更显春色。 两人的舌头在彼此的嘴里掠夺,互相吞吐著对方的气息,粗暴的亲吻已让嘴唇红肿鲜红,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难以压抑的胸口不断起伏著,大红喜袍遮掩不住胸口的春光,骨感分明的锁骨透著情欲之色。 赵五的眼眸里含著淡淡的笑意,嘴唇微扬,任由著谢宁双索取著自己的气味。直到谢宁双喘息连连,慢慢地移开了嘴唇,银色的唾液连接在两人之间,透露著情色的意味。谢宁双恍惚地看著赵五,眼中满是雾气。他忽然抱紧了赵五,脸颊深埋在他的颈窝,彼此的身体紧密贴合,没有丝毫的缝隙。 “你知道我是谁?” 赵五问道。 “你是赵五。” 谢宁双答道。 赵五脸上笑意更浓,他突然抽掉了谢宁双的腰带,大红喜袍就这样凌乱地披散在身上,映衬著白皙的肌肤,流露出一种别样的风情。未等谢宁双反应过来,赵五已抓著他的手往床上去,两人双双跌在了榻上,大腿紧密贴合著。 赵五伸手捧起谢宁双的头发,梳理整齐放在了胸口,锁骨在乌黑的头发之间若隐若现,大红喜袍凌乱地披散在床榻上,遮不住白皙修长的双腿。 房间里没有丝毫声响,只能听见谢宁双的喘息声而已,他的掌心贴著赵五的脸颊,冰凉的温度慢慢往下移。忽然,他握住了赵五的头颈,拽著他靠近自己的身体。 赵五轻笑出声,粗鲁地亲吻著他的下颚和头颈,当嘴唇移到锁骨时,他狠狠地咬了一口。 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印记,与身上的喜袍映衬在一起,更显得无限风情。谢宁双身体一颤,大腿不自觉的收紧,膝盖恰好磨蹭著赵五的大腿根部。 似乎是察觉到了那里的异样,谢宁双忽然得意地笑了,神色迷离而又恍惚,双手缠绕著赵五的头颈,大腿慢悠悠地顺著他的脚踝往上磨蹭。 赵五没有抬头,也没有出声,他揉搓著谢宁双的乳头,来回把玩摆弄著,直到谢宁双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下,赵五才笑嘻嘻地低下头,嘴唇磨蹭著四周的肌肤,然後一边吮吸一边亲吻著。舌头灵巧地添著挺立的乳头,看著那东西越来越硬,耳边是谢宁双的呻吟连连,然後,他又慢慢地移到了左胸那里。 谢宁双的大腿双双缠上赵五,他三两下就脱去了对方的衣服,胸口处的伤口狰狞可怕,令得他忍不住伸手抚上。赵五身体一僵,拽著他的手甩在一边,然後更加大力地索取著他的身体。 谢宁双满意地笑著,放松身体享受对方的动作,他身上仍旧穿著大红喜袍,抬起手时,袖子滑落在了肩膀,掌心揉搓著赵五的头发,手感异常的柔滑。赵五慢慢地移动著嘴唇,在谢宁双的小腹吸出点点红痕,下身的毛发稀疏整洁,私密之地透著勾人诱惑。赵五的动作忽然温柔起来,慢慢地亲吻著那个地方,神圣而又庄重。 “第一次见到纪凌飞时,我躲在柜子里面,他把我拽了出来。问我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赵五忽然咬了一口那处的敏感之地,谢宁双疼得额上直冒冷汗,身体却因欲望而颤抖著。 “他去厨房偷了包子给我,又冷又硬,一点都不好吃。” 谢宁双的声音有些颤抖,脸上却是欢愉的表情。仿佛是怀念一般,他沈浸在了那个尘封已久的时光。 原本放在大腿根部的手慢慢往後臀摸去,赵五忽然捏了一把谢宁双的臀部,疼得他身体一抽。豔红的绸缎披在谢宁双的身上,白皙的身体上布满了亲吻的痕迹,情色无限。 “可是,第二次见到他时,他已经不记得了。” 谢宁双淡淡地笑著,眉宇里满是凄苦。 “你不是说,第一次见到纪凌飞是在武林大会?” 赵五扬唇一笑,别有意味地问道。 谢宁双眉头一皱,神色略有些惊慌。很快,他又淡淡的笑了,眼眸里满是醉色。 “我醉了,记不清了。” 他平淡地答道,眼中凝著浓浓笑意。 突然,赵五将他翻了个身,将衣摆掀起,整个下身曝露在外面。大概是被弄疼了,他仰头一声惊呼,身体急促地颤抖著,嘴里喘息连连。 赵五松开了手,温柔地抱住了他的腰,动作轻柔地吻著他的头颈和发丝。 “你在看著谁。” 谢宁双忽然转身,抬起了腰,让彼此的下身互相磨蹭著。 赵五轻笑出声,摇了摇头,凑近到他的耳边。 “谢宁双。” 闻言,谢宁双忽然大笑了起来,猛地扯下帘子。披散著的喜袍豔色无双,白皙的手臂勾著赵五的头颈,很轻很轻地吻上他的嘴唇。 白色的纱帘上映照著彼此交缠的人影,遮掩不住满室的春光。 情色无限,豔色无双。 谁能真正不寂寞,谁能真正不愁伤。 寂寞的人是谁?是谢宁双,还是赵五。 ☆、谁饮春色醉之一 04 自此,谢宁双再也没有清醒过,他手里没有酒,心却沈醉在了那一夜。 谢宁双仍旧高傲,不喜与人亲近,寡言少语,鲜少走出房间,甚至连一日三餐都是由赵五给他送去的。他睡在了赵五的屋里,仿佛是贪恋著那里的气息,终日躺在床榻上,久久不愿起身。 这几日又起了风沙,终日见不得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5 阳光,屋里烛光昏暗,柜子上的熏香散发著淡淡的气味,这股味道并不鲜明,却在无形中充斥著整间屋子。 无人经过酒楼,也就不会有其他的食物,赵五仍是蒸了一些包子,自己过完之後再送去给谢宁双。他推门进屋,谢宁双还在睡。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眉头微微皱起,神色里带著一种细微的脆弱。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被子却滑落在了腰部,赵五把碗放在了桌上,小心替他盖好被子。 “这麽大的人了,竟然还会踢被子。” 赵五轻笑,坐在了床边。修长的手指抚摸著谢宁双的脸颊,细腻柔滑的肌肤手感极好,就好像是一块鲜嫩的豆腐,润滑地让人放不开手。 赵五笑著伸出了手,在自己的脸颊出捏了一把,怎麽都觉得自己已是粗疲老肉了,明明他也并不比谢宁双大了多少岁。 原本的被单换成了大红色,那是谢宁双要求的,就连桌子上的蜡烛也是洞房里摆著的,他没有问赵五为何会有这些东西,而见到赵五照著他的意思做好时,满心欢喜地上前一一摆弄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一般,对什麽都充满著好奇。 谢宁双是侧睡著的,两腿却分得很开,手臂也抓著被子摆在两旁,衣襟有些松散,胸口的痕迹清晰可见。 想起那夜的情事,赵五不禁扬唇一笑,对於谢宁双,他显然是相当地满意。这般的风情,这般的勾人心弦,疯狂激烈,就好像是扑火的飞蛾一般。赵五一早便知,自己与他极为契合。 赵五坐了许久,谢宁双才醒过来。他睁开眼,似乎看不清眼前的人,盯著赵五瞧了半天,然後又揉了揉眼睛。 “是你?” 谢宁双的声音有些疲倦,懒洋洋的,透著一股媚态。 赵五轻笑出声,点头答道:“恩,是我。” “我饿了。” 谢宁双慢悠悠地坐起身,等著赵五把碗递给他。酒楼的吃食只有包子而已,原该是早就吃腻了,谢宁双却渐渐习惯。 “冷了。” 谢宁双皱了皱眉,似乎是不太高兴。 赵五无奈地摇了摇头,笑著接过他手里的包子,咬了一口含在嘴里,待到渐渐暖了一些,他搂过谢宁双的肩膀,吻上他的嘴唇。温热的包子顺著唾液一起被送进谢宁双的嘴里,谢宁双不觉得恶心,反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赵五笑吟吟地看向他,毫不厌烦地重复著这样的动作,谢宁双懒洋洋地躺在他的怀里,披散著的长发落在他的胸口。明明是情色至极的举动,两人做来倒先得平常,仿佛是早就习惯了一般,又或者是原就该如此。 将最後一口包子送进谢宁双的嘴里,赵五便准备起身,他刚一动,谢宁双忽然拽紧他的手臂,似乎是下意识的举动,就连谢宁双的脸上也有著几分困惑。 正当两人沈默之际,突然,楼下传来了粗鲁的叫喊声,赵五慢慢地站起来,握著谢宁双的手从自己身上松开。 “我去看看。” 很快,赵五便不见人影了。 来者有五人,皆是年轻力壮的大汉,上身穿著粗布厚衣服,下摆塞进马靴里,一副短打装扮。赵五一边下楼,一边已将他们仔细打量,包袱里似乎有不少东西,看样子拎著很沈。 “老板,来一盆牛肉,一盆肉包子,再来一坛酒。” 说话那人满脸的胡渣子,长得一张北方男儿的脸,声音又粗又底,语气也极不和善。 未等赵五回答,那人又朝他吼道:“你这里有几间房,我们兄弟几个要住几天,躲躲风沙。” 赵五走下楼梯,笑嘻嘻地迎上前,一脸为难道:“这里只卖酒,没有饭菜,也不住人。” 语气虽客气,话却不客气。 赵五刚说完,那几人一拍桌子纷纷站起,领头那人更是凶狠地瞪向他,一把拎起他的衣襟。 “少给我们来这套,赶快去准备东西,不然有你好看的。” 赵五虽然好酒,但也极爱干净的,那人身上一股子的汗臭味,闻得他犯恶心。 见赵五露出厌弃的表情,那人更恼,甩手就把他扔在了地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走,兄弟们自己找吃的。” 说完,几个壮汉径直从赵五身边走过,大步往厨房那里去了。赵五摔疼了屁股,坐在地上也不著急起来,只是嘴里倒不含糊,对著他们囔囔道:“客官,别啊,我们店里的食物都是自个儿吃的。” 那几人哪里会理睬赵五的话,头也不回地就往前走去,忽然,赵五看见他们停在了原地,他拍拍屁股站起身,挡在他们前面的人是谢宁双。 “哟,这店里的小白脸还真多,该不会是娼馆吧。” 领头那人笑得一脸下流,凑近到谢宁双的面前,伸手就要摸他的脸,嘴里还囔囔著:“我说老板啊,你家相好给我玩一玩……” 话未说完,谢宁双狠狠地蹬了他一脚,正中他的腹部。 “没用的东西。” 谢宁双说的不是那人,而是站在一旁揉著屁股的赵五。 “好辣的脾气。” 那人大笑,笑得咬牙切齿,他朝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四人纷纷抽出包袱里的大刀。 果然是马贼,赵五心想。 谢宁双见他们亮出了大刀,不急反笑,忽而抽走其中一人的腰带,随意地握在手里朝他们抽去。软绵绵的腰带忽然变成了一根长棍,坚硬有力,径直朝著那几人的大腿打去。 四人心里一慌,挥舞著大刀朝谢宁双砍去,谢宁双脚下不稳,摇摇晃晃地朝後退了几步。 看样子还没有睡醒,赵五轻笑道。 大刀极锋利,四人又配合默契,随不见得武功多高,但也足以包围住了谢宁双。谢宁双脸上不见丝毫恼意,他扬唇一笑,几分醉意几分妩媚,身形柔软如无骨一般,纵身飞跃起,撇开双腿踢向其中两人的下颚。 未等另外两人反应过来,谢宁双猛然挥舞著腰带狠狠才抽向他们,腰带在他手里极为结实,犹如一根粗棍,扎扎实实地打在他们的脸颊。 见四人皆是倒地,谢宁双反而悠哉起来,他笑吟吟地扫了他们一眼,神色中满是轻蔑之色,激得那几人又再次站了起来。就好像是故意一般,谢宁双等著他们齐齐功来,甚至给他们机会占了先机。 他不动不躲,眼睁睁地看著四把大刀同时刺向自己。忽然,刀锋互相碰撞之际,中间竟然不见人影,待他们抬起头时,已看到谢宁双轻盈地站在刀尖之上,犹如踏在云上一般,丝毫不费力气。 见状,四人额上纷纷冒汗,心知是遇到了高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便准备收刀而逃。谢宁双哪里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耍弄够了之後自然不会放过,他目光一凝,眼眸里多了几分狠意。 谢宁双忽然大笑起来,声音极冷极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6 傲,大腿踢向离他最近的那个人,那人著急地用刀来挡,竟然猛地断成了两截。谢宁双得意一笑,趁著他们诧异之际,忽然纵身跃起,手里甩著腰带飞快转身,刚好足以将他们纷纷打到在地。 胸口受到强烈的撞击,就连气也接不上来,四个壮汉倒在地上挪动不得,眼睁睁地看著谢宁双捡起了断成两截的刀刃,他赤手握在掌心,鲜血顺著手腕流淌下来。 疯子。 此时此刻,他们脑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而已。 谢宁双却笑得欢喜,他越发加大力道,将那截刀刃握得更紧,正当他蹲下身要刺向其中一人的头颅时,手臂却被人牢牢抓住,谢宁双奋力挣扎,竟不能动弹丝毫。 他转头看去,那人正是赵五。 赵五扬唇一笑,并不多说,眼瞧著谢宁双气恼地瞪向自己,他忽然抓著谢宁双往後一甩,竟就这样把谢宁双扔在了墙上。 “你……” 谢宁双愤怒地瞪向他,握著手里的刀刃想要刺去,赵五并未转头,袖子轻巧地一挥,手里的刀刃就这样被震在了地上。 “还不快走。” 赵五笑嘻嘻地看向地上四人,挑眉说道。 那几人哪里还敢迟疑,赶紧爬起身,抓著包袱就往外面跑去,眨眼功夫就已不见人影。 “坏我的事。” 谢宁双仍是不悦,狠狠地蹬向赵五。 赵五这才转身看向他,慢悠悠地握起了他的手。他忽然低下头,吻在了谢宁双的掌心,舌头添著上面鲜血,待到他再抬头时,殷红的眼色已经沾染在了他的嘴唇上。赵五扬唇一笑,又再添了添嘴角,将那里的血腥卷进嘴里。 “不要弄脏我的酒楼。” 说完,不顾谢宁双脸上惊讶地神色,赵五牵著他的手,朝楼上走去。谢宁双忽然身体一颤,险些就要站不稳,赵五一把托住了他的腰,将他搂进了怀里。 大厅里还带著粘稠的血腥味,刚刚的一切却已没了痕迹。四周弥漫著淡淡的熏香,让人不禁安宁下来。 ☆、谁饮春色醉之一 05 风沙刚停,酒楼的大门又被推开了,来者是一个女子,双十年华,容貌俏丽甜美。此时,她脸上不见丝毫笑容,眉头紧蹙,神色极是严肃。刚进门,她便朝楼上喊道:“老板在什麽地方?” 赵五正在房里小睡,谢宁双也躺在他的旁边,屋里弥漫著浓重的雾气,熏香的味道不同於先前的时候。 赵五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起身披上厚重的棉袄,慢悠悠地往楼下走去。 赵五到了大厅的时候,女子早已等得不耐烦,脸色也不太好看,张口便问道:“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赵五笑吟吟地点点头,回答道:“是,这里没有夥计,就我一个人。” 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不以为然地问道:“我听人说,这附近只有你一个人住?” “是,这里不太住人。” “方圆百里的事情你都知道?” “不敢说全知道,大约也都晓得一二。” “你本事很大?” 问道这句时,女子脸上满是狐疑的神色,赵五见状,也不多加解释。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当然算我本事最大。” 女子皱了皱眉头,沈吟片刻,忽而又道:“帮我杀一个人。” 赵五一愣,立马问道:“谁?” “谢宁双。” 赵五轻笑,茫然问道:“谢宁双是谁?” “你不知道谢宁双?” 那女子似乎有些诧异,倒是语气和缓了一些。 “不认识。” 赵五笑著摇了摇头。 女子皱眉,喃喃自语道:“江湖中人竟然有不知道谢宁双的。” “我不是江湖中人。” 那女子有些出神,冥想片刻,方道:“十多天前,谢宁双跟著一路商队到了这里,至今仍没有离开的踪迹。我对此地不熟,否则的话……” 话未说完,眼中的狠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为何要杀这个谢宁双,莫不是他轻薄了你?” 女子突然重重地拍了一把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她道:“荒谬,我和那个无耻的东西怎有关系。” 见赵五似笑非笑的模样,像是并不相信。 “那个妖人胆敢缠上我大哥,甚至还使计让江湖中人以为我大哥与他有一腿,平白沾污了我家名誉,我怎能放过他。” 赵五轻笑道:“兴许,他们确实是两情相悦的。” “荒谬,我大哥性子好,把他当朋友,才会与他一路同行,谁知道他竟然敢打这样的主意。甚至与我大哥……若是不杀了他,他岂会放过大哥。” 忽然,楼上传来谢宁双的声音,懒洋洋的样子似乎刚醒。 “赵五,拿点吃的上来。” 忘了关门了,赵五心想。 “谁?” 女子警惕地看向楼上,神色肃然道:“你不是说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赵五不慌不乱,神情自若道:“路过的朋友,小住一段日子。” 女子没有深究,显然是在想著其他的事。 “姑娘,我不认识什麽谢宁双,也不知道你是什麽人。我只是在此开店而已,并非江湖众人,卖酒不卖命,你找错人了。” 女子一惊,瞪大了眼睛说道:“不可能,先前遇见的那个公子不是这样说的,他说……” “他说什麽?” 赵五扬唇一笑,问道。 女子一愣,还未回答,就听到赵五又说:“姑娘,你怎有把握谢宁双还在附近?” “我家弟子四处搜寻都未见人影,怎可能被他逃脱。” “也许,他就像来时那样,躲在商队里走了呢?又或许,你所说的公子与他是同党,故意把你骗来,就是要给他逃脱的机会。” 闻言,女子顿时脸色大变,起身便要离开。 赵五也不拦她,笑吟吟地看著她冲出了酒楼。 果然,只是一个稚嫩小儿。 赵五心中暗笑,想起女子刚刚所提及的公子,他又不禁无奈,聂白那家夥又替他惹麻烦了。 回到屋里时,赵五手里已热好了一碗包子,谢宁双窝在被子里又睡著了,整个身体蜷缩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白皙的脸蛋,嘴唇一张一合地呼吸著,眉头微微皱著。 回想著女子所说的话,赵五不禁轻笑,究竟是谁撒了谎,是谢宁双,还是那个女子,亦或者是纪凌飞。 ☆、谁饮春色醉之一 06 自从谢宁双出现之後,赵五的小酒楼就变得热闹起来。那日的女子离开没多久,竟然惹来了另一群人。 来者一共有两人,都是白纱遮脸的女子,一人穿绿衣,一人穿红衣,身形纤细瘦弱,却都手持宝剑。 赵五刚走下楼,迎面而来的是一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7 阵脂粉香,气味淡雅而不媚俗,那是玲珑阁的女子特有的味道。 玲珑阁,又是与谢宁双有关。赵五心中暗笑,真是留下了一个麻烦的人。 “几位姑娘是来买酒?” 赵五笑嘻嘻地走上前,态度谦和地问道。 站在最前面的绿衣女子盯著他打量了好一会儿,语调温和地回答道:“不,我们是来找人的。” 赵五扫了她们一圈,故作困惑的问道:“姑娘,我也不记得认识你们。” “大师姐,少跟他废话,让他赶快把小师弟交出来。” 说话的女子一身大红劲装,倒与她的脾气一样性急直率。 绿衣女子回头看了她一眼,无需言语,已让她闭上嘴。 “老板,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听说师弟借住在你这里,所以,特地前来接他回去。” 那女子语气极是温和,挑不出半分的毛病。 赵五闻言,却是大笑了起来。 “姑娘的话我有些不明白了,按说你们师弟年纪也不小,难不成连自己决定去留的主意都没有?” 听到这话,女子的脸色有些难看,身後四人更是不时地瞟向楼上。 “老板,不管如何,我们奉了师命要带小师弟回去。今天见不著人就不会走的。” 赵五笑著摇了摇头,佯作为难道:“看著像是大家闺秀的模样,怎会这般的胡搅蛮缠。” 绿衣女子尚且没有气恼,那个红衣姑娘倒先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朝著楼梯的方向喊道:“谢宁双,你最好给我们赶快下来,莫要等我们上来逮你。” 那人语气极是气愤,不像是来寻师弟的,倒像是找仇人报仇。 赵五站在一旁没有出声,他倒是也想看看谢宁双是否会下来。 不多久,谢宁双果真露面了,他的神色有些紧张,就连走路的样子都极慌乱。 大概是看出了不对劲,绿衣女子眉头微皱,问道:“小师弟,你没事吧?” 谢宁双惊恐地看向她,还未开口就听到红衣人又道:“大师姐何必跟他多说,他做出这般有辱师门的事情,早就没有资格待在玲珑阁了。我们赶紧把他带回去交差才对,也省得他丢尽玲珑阁的脸面。” 闻言,谢宁双忽然睁大了眼睛,惊恐地後退著。他一时没留神後面的台阶,狼疮地跌倒在地上,狼狈之极。 这哪里是谢宁双原来的样子,绿衣女子当下便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她立刻走上前,刚想要伸手扶他,不料,谢宁双惊叫一声,躲到了赵五的身後。 “他怎麽会变成这幅样子?” 绿衣女子不解地问道,赵五笑了笑,反问说:“这个问题姑娘应该比我清楚吧。” 此话一出,那女子顿时沈下了脸,她道:“请你让开,我们必须带他回去。” 赵五不答也不动,他笑著转头看向谢宁双。此时,谢宁双瞪大了一双眼,惊恐地抓著他的衣袖,指甲深深地掐进手臂里,怎也不肯松手。 谢宁双不住地摇头,好似疯了一般,重复著同样的动作。 也许,谢宁双早就疯了,赵五心想。 “你看,他不肯跟你们走,我也没辙啊。” 赵五佯作无奈地看向她们,摇头叹息道。 “你闪开,我们自有办法把这家夥绑回去。” 说罢,红衣女子一个闪身走上前,忽然出手想要去拽谢宁双的肩膀。谢宁双灵巧地一躲,恰好闪到赵五的另一边去。 那女子不依不饶地又跟过去,右手出掌袭向谢宁双的胸口。 “住手。” 绿衣女子还是晚了一步,眼见那掌风已经朝著谢宁双的胸口袭去,谢宁双竟是不闪不躲,赵五无奈一笑,楼住他的腰侧身闪开。 如此步伐,内行人一看便知门道,绿衣女子目光一凝,立刻问道:“你会武功?” 赵五不答,笑吟吟地看向她,袖子仍旧被谢宁双紧紧地拽著。 “好家夥,丢一次脸还不够,又跟男人搞上。你倒是逍遥快活,害得我们丢尽了面子还要给你擦屁股。” 红衣女子显然是被激怒了,说著,她猛然拔出宝剑,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另一人却是紧握掌心,始终不发一言。 “小师弟,你暂且跟我们回去,兴许师父不会重罚你,何况……” 目光移到谢宁双的腰间,赵五的手何其扎眼。 “闹过一次笑话还不够吗?天下好女子这麽多,何必总与男人纠缠。” 闻言,谢宁双忽然大笑了起来,他放肆地抓紧了赵五的手臂,疯了似地怒瞪向她。 “我只要他,我只要他……” 嘴里不住地重复著同样的话,那般决绝的神色让那女子心中大惊,忽然,她回过神来,刚想要问“他”是谁,是纪凌飞还是赵五,可惜,红衣女子已经快她一步,手握利剑刺向了谢宁双。 “今日让我先好好教训你。” 明知自己未必不是她的对手,谢宁双却惊慌地抓紧了赵五的手,脑中浮现出当日在客栈的情景。同样是在两位师姐的面前,纪凌飞漠然地转过了头,擦身而过走上了马车。 谢宁双抱头惊叫一声,大力一甩袖子,阻挡了剑刃的同时,袖子也被兹拉一声地撕开。 挡得了剑挡不了剑气,那红衣女子的武功并不弱,谢宁双的身体被内力所震,整个人向後飞去,眼见他就要撞在墙上,赵五忽然纵身跃起,在半空中搂住了谢宁双。 飞舞的袖子犹如一双蝴蝶,两人因余力所震,缓缓地自半空中打转飞下。仿佛是眼里不再有其他的人,赵五笑吟吟地看著谢宁双,丝毫不顾旁人。 “不要回去……” 谢宁双紧紧地抓著赵五的手,嘴里喃喃地哀求道。 来来回回只有这麽一句,甚至听不明白是他不肯回去,还是又错把赵五当成了纪凌飞。 只是,赵五并不在意。落地之时,他抱著谢宁双站稳,亲昵地吻上了他的额头。 “好,不回去,哪里都不去。” 说完,谢宁双慢慢地放松了力气,只是仍旧握著赵五的手不放。 “你,你们到底是何关系?” 绿衣女子见此情景,当下便慌了心神。 赵五慢悠悠的看向她,笑而不答。 “师姐,甭管他们是什麽关系,今日就算是用强的我们也要把谢宁双带回去。” 说完,红衣女子凶狠地瞪向谢宁双。谢宁双软软地依偎在赵五的怀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著,仿佛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他整个人都蜷缩在了一起。 赵五心知这两人是不会罢休,便想把谢宁双挡到身後。谢宁双刚察觉到他要松手,身体一僵,慌乱地抱住了赵五的後背。 赵五扬唇一笑,轻柔地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似地说道:“我们都留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说完,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8 他握著谢宁双的手慢慢松开,未等谢宁双反应过来,他已先出手。 两个女子见状,握紧了宝剑架起姿势。 “既然你执意要袒护他,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说罢,红衣女子先行袭去,玲珑阁的剑法华丽,招式犹如起舞一般,优美之中却是层层杀机。赵五并没有掉以轻心,一边敏锐迎接,一边观察著绿衣女子的反应。 “师姐,莫要忘记师父的命令,我们今日一定得把师弟带回去。” 听到这话,绿衣女子不再迟疑,狠下心持剑上前,师姐妹两人配合默契,将赵五前後围住,不给他丝毫喘息的余地。 谢宁双愣愣地站在楼梯上,看著眼前的一场打动,神色茫然而又困惑。 也许,他是忘记了他是谁,也许,他是忘记了他身在何处。只是,现实总是由不得他逃避。 突然,赵五一个不留神,左肩的布料被绿衣女子的剑刺破,好在他闪躲及时,没能刺中肉骨,却是被割破了皮。 血不多,却让谢宁双心惊,他疯了似的惊叫一声,刚要上前又停住了步伐。整个人跌倒在地上放肆地大叫著,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著,眼中满是惊慌之色。 “快会房去。” 赵五忽然说道。 闻言,谢宁双心中一怔,仿佛是想起了什麽,嘴里不住地喃喃道:“回房,我要回房。回到屋里就好了,就可以安定下来。” 说罢,他忽然站起身,逃也似的飞奔上楼。走到一半,他又停下了脚步,迟疑地回头看了赵五一眼,见赵五对他扬唇一笑,这才又狂奔上楼。 见状,绿衣女子心中大惊,深知谢宁双不对劲。可是,如今的形势让她无暇分神,谢宁双刚刚一走,赵五的招式里哪还有先前的破绽,无需兵刃,已是伶俐狠绝,甚至让她不禁怀疑,刚刚的一次得手是否是赵五故意所为? 突然,只见赵五迅速转身,袖子随之挥舞,未等肉眼看清,已听到“乓当”两声,剑已纷纷断成了两截。 这是何等的武功,绿衣女子不禁感到害怕。她自认武功不差,却未曾遇到过如此情况。 “剑已断,人也该走了吧,两位姑娘,莫要逼赵某下狠手。” 此时,赵五的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神色,目光中的杀意让她们心惊。 疯子,疯子,全都是疯子。谢宁双疯了,这个人也疯了,只不过短短半个多月的时日,哪里能让值得让他为谢宁双杀人。 面对著此时的赵五,绿衣女子心中明了,若是她们再不走,他真是会杀了她们。 说不出是惊慌还是恐惧,亦或者是强烈的困惑,她失神般地愣在了原地,慢慢地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断刃。 “走。” 除了走之外,还有什麽办法?他们都是疯子,可是,她们不能一起疯。 这里太可怕,这个人太可怕。 等到她们回过神来时,人已离开了酒楼数里远,外面风沙又起,远远地往後望去:“酒”字白布在风中狂舞著,而其余的一切都飘渺不清。 回到屋里时,谢宁双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房里点著淡淡的熏香,带著一种安宁的气息。赵五慢慢地走上前,坐在了谢宁双的身边。 一察觉到有人靠近,谢宁双惊慌地探出了头,等到看清了来人後,他才慢慢地挪动身体靠近了赵五。 冰凉的身体紧贴著赵五的大腿,谢宁双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抓著他的腰,死也不肯松手。 “她们都走了。” 赵五伸出了手,安抚似地轻拍他的後背,果然,谢宁双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不多久,他便在他的怀里睡著了。 此时,赵五搂著谢宁双躺到床上,小心替他盖好被子,手指抚过谢宁双的脸颊,他的肌肤仍有些冰凉。 想起谢宁双刚刚的模样,赵五不禁轻笑出声。他越想越欢喜,最後甚至放肆地大笑起来。忽然想起了谢宁双还在睡,他立马止住了笑声,却遮掩不了眼底里的笑意,勉强克制著心中的兴奋,下意识中抓进了谢宁双的手。大概是被抓疼了,睡梦里的人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又始终没有醒。 犹如是躲进了壳里,他安心地放松著身体,脸上带著淡淡的笑意,左手却仍是握著赵五的右手。 抓得很紧很紧,甚至抓出了淡淡的红痕,只是,赵五乐在其中,丝毫不觉得在意。 ☆、谁饮春色醉之一 07 聂白是酒楼的常客,每隔三个月就要来一次。赵五说过,他是不会离开这个酒楼的,事实也正是如此。 每隔三个月,聂白来的时候都会带足了食物,还有酿酒所需要的材料。可是,距离他上次来这里,已经足足过了三个月了。 到了第四个月,聂白还是没有来。 酒楼里的食物已经不多了,谢宁双和赵五都懒得四处走动,终日赖在床上不起来。饿了的话就吃些干粮,渴了的话就喝几口酒。如今的谢宁双已经不再忌讳酒味,反倒是和赵五一样,把酒当成了水喝。 也许,谢宁双已经分不出水和酒的区别。 桌上的酒壶已经空了,谢宁双扯著赵五的袖子要抢他手里的,赵五故意把伸远,不让他够到。谢宁双有些气恼地瞪向他,嘴里喃喃地说著渴。 赵五突然用另一只手抱住了谢宁双,搂著他的後背紧紧贴著自己的胸口,被他这麽一压,谢宁双不得动弹,眼睁睁地看著赵五讲酒壶里剩余的酒倒进嘴里。 谢宁双有些发怒地踹了他一脚,赵五刚刚松开手,谢宁双就伸手上来抢,到手时才发现酒壶已经空了。 “我渴。” 谢宁双的神色始终疲倦,就好像是怎麽睡都不够似的,懒洋洋地赖在赵五的身上不肯再动。 “我渴。” 谢宁双又说道。 赵五明明知道他的意思,偏偏不肯下床,他一个翻身压在谢宁双的身上,谢宁双虽不知他要做什麽,却没有丝毫反抗。他放松著身体躺在塌上,神色里带著一种慵懒的妩媚,宽大的袖子甩在身旁,被赵五的膝盖重重地压著,显出了几道折痕。 赵五嘴里含著酒,用手指掰开谢宁双的嘴,谢宁双也不挣扎,由著他的手指摩搓著自己的嘴唇。 指腹按压著柔软的嘴唇,谢宁双的唇色极为好看,又粉又嫩。关节处的老茧小心蹭过,丝毫没有弄疼了谢宁双。修长的手指慢慢伸进去,撬开牙齿之间的缝隙,灵巧地滑进嘴里。 赵五的手指生得极好看,骨骼分明,十指修长。他的动作更是灵巧,在谢宁双的嘴里来回翻弄著,动作极富挑逗。 谢宁双不自觉地张合地嘴唇,时而含住赵五的手指,时而又方便他伸得更深,他的身体在床榻上胡乱蹭著,大腿无意识地摩搓著赵五的小腿。 赵五忽而一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9 笑,正当谢宁双含著自己的嘴唇吮吸时,指腹一勾,撬开了他的牙齿。谢宁双有些诧异地抬眼看他,却见赵五俯身凑向自己,讲嘴里含著的酒从半空中喂给自己。 香醇的美酒划出一道弧度,正好流进了谢宁双的嘴里,他将酒咽下後,唇角仍残留著几滴液体。未等谢宁双伸手去擦,赵五已经吻上他的嘴角。 赵五的动作极轻,一点一点地吮吸著那麽几滴酒液,谢宁双被他弄得舒服,笑吟吟地扬起了嘴角。 末了,赵五一个转身躺在了他的旁边,右臂搂著谢宁双的肩膀,下颚靠著他的头发。 也许是自小沾著玲珑阁的脂粉味,谢宁双的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又并非是香料的味道。 赵五闻得舒服,又大力地在他头发上亲了一口,笑著说道:“真香。” 谢宁双不动也不睁眼,舒服的嗯了一声,许久方道:“今日的熏香点得淡了。” 赵五顺著柜子的方向看去,气味确实比平日清淡不少,他扬唇一笑,似是别有意味道:“恩,该来人了。” 不知是否是巧合,赵五的话刚说完,楼下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谢宁双仍未睁眼,安心地由著赵五将他抱进被子里。 “我下去看看。” “恩。” 谢宁双嗯哼一声,平淡地答道。 今日不同於寻常,在赵五离开之後,他并没有很快就睡著。相反,渐渐开始没了睡意。 ☆、谁饮春色醉之一 08 荒漠之地很少有人到访,女子更是几乎没有。可是,两个月之内竟三次例外。 来者是一个年轻少妇,大约二十余岁,头上梳著发髻,容貌精致而又俏丽,身型瘦弱娇小,单单是这样站在门口,已显得楚楚动人。 赵五自认见过不少美人,眼前这个女子虽非绝色,却有一种独特的风情,即便是他也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姑娘……” 未等赵五说完,那女子慢慢地抬起了头,眼眸中含著几分凄愁。 “我是来找师弟的,他叫做谢宁双。” 赵五闻言一笑,刚想要接话,又听那女子说道:“我叫白烟儿,是纪凌飞的妻子。” 赵五脸上不见吃惊,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他笑著请白烟儿进来坐。走进大堂,白烟儿局促地扫了四周一眼,在赵五的再三寒暄之下,她才找了个椅子坐下。 赵五周道地替她倒了一杯茶,然後问道:“纪夫人已经嫁做人妻,怎会跑到这样的荒野之地。” 白烟儿脸色微红,她答道:“我是来找小师弟的,前些天回阁里刚知道师弟在这里,所以……” 未等白烟儿说完,赵五忽而一笑,已道:“是这样啊,纪夫人真是关心自己师弟啊,能大老远地跑来这里,实在是难得。” 闻言,白烟儿脸色微变,久久说不出话来。赵五见状,更是不发一言,笑吟吟地看向她。 “我,我无论如何都要带小师弟回去,我知道你武功很高,可是……” 白烟儿紧咬著唇,神色甚是悲伤。 “可是,小师弟一定得回去,只要他认个错,受了罚,师父总会原谅他的。” 赵五轻笑,反问道:“既然还得受罚认错,回去又有什麽呢?” 白烟儿一愣,理所当然道:“小师弟是玲珑阁的人,总得要回去的,那里是他的家啊。” 闻言,赵五扬唇一笑,问道:“哦?是白姑娘这样想,还是你师弟这样想?” 白烟儿脸色大变,顿时无语。沈吟良久,不知想到何事,她凄凄哽咽,眼中满是愁苦和自责。 “我知道他未必想回去,可是,他能在这里躲一辈子吗?夫君的事情一日不解决,他就一日不能在江湖上抬头做人,我不想师弟他走了岔路。” 闻言,赵五不禁大笑起来,他道:“什麽是岔路?喜欢男子就是岔路?” 听到这话,白烟儿顿时脸色苍白,她的双手不住地颤抖著,就连杯子都握不住。 观察著白烟儿的反应,赵五不禁暗叹,她倒与谢宁双有几分相像。 大厅里未有人出声,白烟儿渐渐红了眼眶,一声哀叹道:“怎麽不是歧路?他爱著我的夫君,可是,我夫君并不爱他啊。” 赵五淡淡一笑,耐心地听著白烟儿说下去。 白烟儿的眼眶早就湿润,她不时地擦拭著眼角,生怕流下眼泪。 “他,他是真的爱著夫君,可是,夫君喜欢的人一直是我。当日在武林大会上,师弟一眼就认出了夫君,但是,夫君是为我而来。他从头至尾都不喜欢师弟,可是,师弟不信,他根本不信。” 白烟儿轻声地抽泣著,不仅仅是为了师弟爱上了自己的心上人。 “回到玲珑阁後,师弟主动提出代大师姐去碧剑山庄商讨亲事。後来,他假装与夫君偶遇,两人一路同行,这些统统都是为了夫君。他,他甚至趁著酒醉把夫君……” 说到这里,白烟儿突然激动起来,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不仅如此,他甚至让江湖中人以为他们互相钦慕,早已情意相许。可是,这一切夫君都不知晓,一直到师姐他们寻上门去,他方才明白。” 赵五扬唇一笑,猜测道:“明白之後呢?想必是恨透了他吧。” “怎会不恨,夫君生性率直,又是自小被父亲长辈捧在手心,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事实。视为兄弟的人不但爱慕著自己,甚至趁自己酒醉……” 白烟儿不禁握紧了杯子,想要掩饰颤抖著的双手。 “夫君说了重话,还说要与他一刀两断,就连兄弟都做不了。可是,那也是无可奈何,他本就最痛恨被人欺骗,又有这麽多江湖中人在场。” 赵五忽然大笑了起来,他道:“如此一来,谢宁双三个字就成了江湖上的笑柄了吧。不过,既然i一切都是你师弟一厢情愿,和纪夫人没有关系吧,或者,纪夫人单单是担心自己的师弟而已?” 白烟儿闻言,脸色更是难看,她神色苦痛道:“是,人人都道,这一切都是师弟自讨苦吃。可是,只有我知道,这是我的错……” 白烟儿喃喃地重复著:“是我的错,只有我知道,连他都不知道。” 白烟儿突然跪在了地上,牢牢抓著赵五的是手,苦苦哀求道:“我没有本事从你手里把师弟带走,可是,求求你,求你让他跟我走吧。他必须回去,不仅仅是要了结这件事,还得清醒过来。” 见赵五轻笑出声,丝毫没有动容,白烟儿激动道:“他疯了,你知不知道?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他总以为他与夫君是互相钦慕的,他总以为他们是在武林大会上初见。可是,那些都是假的,是他在自己骗自己。只是,他分不清了……” 如此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子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10 哭得这般凄惨,何其可怜。 “你要找你师弟,我不拦你。可是,我这里有规矩,你得把事情讲给我听才行,如何?” 赵五饶有兴致地看向白烟儿,白烟儿一惊,愣愣地看向他。 “好,我讲给你听。” 许久,白烟儿终才回过神来,坐回了椅子上。 “当年,师弟出生不久就被爹娘扔在了山後的树林,师父凑巧路过,把他带回去收养。可是,玲珑阁上下都是女子,突然多了一个男孩,谁也觉得不习惯,更是不知如何管教。等到师弟长大一些,师父就将他交给了我,让我来照顾他。算起来,我与师弟青梅竹马,玲珑阁中当属我和他最要好。” 白烟儿顿了顿,望了赵五一眼,见他笑吟吟地看著自己,更是慌乱和紧张。 “可是,那时候我也只比师弟大两岁而已,和他一样什麽都不懂。他总是问我,为什麽他和阁里的其他人不一样,我哪里能回答得了。他什麽都问我,样样事都缠著我,日子久了,我也烦了。” 说到这里,白烟儿身子一颤,隐隐有些恐惧。 “我只能敷衍他说,他和我们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麽区别。所以,那时他信了。” 白烟儿还未说完,赵五已经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何其荒唐。 白烟儿脸上通红,低著头小声说下去:“後来,我渐渐摸出了门道,他要缠在我身边,我就骗他说和他玩捉迷藏,让他找个地方躲起来。那时候,阁里只有我理睬他,只要我不去找他,谁也想不起他。有时候一藏就是半天,有时候甚至是一天多,我总以为不会出事的,直到有一天,接连两天都没有看到他。那时候,我慌了,害怕了,可是到处都找不到他。” 在白烟儿的脸上,赵五看不出她是痛苦还是哀叹,只有内疚尤其深刻。 “到了第三天,正巧碧剑山庄的弟子来了,夫君也在其中。当时,我只有十四岁,师弟才十一,两个人都是孩子而已。可是,夫君已经十六岁了,正是俊俏少年,何其耀眼。师姐让我陪他四处走走,可是,我心里惦记著师弟的事情,随便找了个地方把他扔下就走了,没有想到,他胡乱走动,竟然跑进了我的房里,还在柜子里面找到了师弟。” “那时候,师弟已经饿昏了过去,他被光线惊醒,第一眼就看到了夫君,夫君见他脸色苍白,又没有力气站起来,便把他抱上床,还到厨房里找了吃的给他。等到我匆忙回房时,他们已经有说有笑了。” “我从没见过师弟笑得这样开心,当年,师父虽然收留了他,也收他为徒了。可是,师姐妹们并不喜欢他,谁能习惯忽然多了一个男人呢?即便那时,师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也许,就是那一次起,师弟喜欢了夫君。但是,夫君早就把他忘了。” 白烟儿语气哽咽,断断续续地抽泣著,忽然,她神色凄楚,哀声问道:“我不懂,当初,师弟什麽都不知道,所以才会喜欢上纪凌飞。可是,後来他长大了,懂事了,还是只喜欢纪凌飞。这麽多年来,他心里只有一个纪凌飞,藏得很深很深,就连我也不知道。那次武林大会上,纪凌飞前来与我们攀谈,他是那麽地欢喜。只是,当时的我没能察觉……” 语罢,白烟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紧咬著唇强压痛楚,她道:“之後种种,你应该已经猜到。他一步步地接近夫君,却换不得夫君的真心,那日夫君离开之後,他就疯了。他能认清人,性子也没变,却记不清事。在他记忆里的玲珑阁和纪凌飞都是假的,师父他把关在屋里,他不停地叫著,咒骂著,他说是我们将他与纪凌飞拆散,他说我们明明这麽疼他,为什麽却要伤他的心。师父气极了,大师姐也害怕了,还有几个师姐一直在笑,笑他不知廉耻,自作多情。” “可是,谁有我怕呢,当年,若是我好好地照顾著他,他又怎会变成这般模样。站在他的屋外,我听著他一件件地讲我们小时候的事情,讲他和纪凌飞在那几个月里的甜蜜,何其地难受。明明都是假的,他却是这般的欢喜。” 说到这里,白烟儿抓紧了赵五的袖子,神色坚定地哀求道:“求你,让师弟跟我回去,他必须清醒过来,我不能看著他疯一辈子。” 赵五不著声色地抽回了手,心里暗想,这对姐弟倒是连细小的动作都极为相像。 “纪夫人,我虽然答应不拦你,可是,也得你师弟心甘情愿跟你走才行。” 忽然,赵五扬唇一笑,又道:“不然的话,你亲口问问他如何?” 白烟儿心中大惊,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果然瞧见谢宁双从楼梯走来。 “师姐。” 谢宁双神色漠然地望著白烟儿,若非眉头微皱,谁能看出他心中的波澜。 “师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可是,为什麽我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白烟儿慌乱地站起来,快步走上前,紧紧抓著谢宁双的手臂。 “跟我回去,只要回去看看,你就能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谢宁双看了赵五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他神色茫然地望向白烟儿,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麽,只是,越是努力回想,他脸上的困惑更深。 “纪凌飞不爱我?一切都是我的幻想?你们都不喜欢我,嫌弃我,把我丢在一边。可是,在我记忆力并不是这样的,大夥儿都是在一起吃饭,你常常夹鸡腿给我,还有鲫鱼,那是你喜欢吃的,难道不是这样吗,师姐?” 白烟儿身体不住地颤抖著,脸上已是泪如雨下,一双眼眸哭得红肿。 “不是这样的,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谢宁双不信,白烟儿的话与他记忆力的样子相差太大,可是,回想著那天大师姐和二师姐的态度,又不容得他不信。 究竟谁是对,谁是错,谢宁双实在分辨不住。他的头明明很疼,却疼得麻木,疼得无暇去顾其他,整个人就好像是被抽去了灵魂,脑中浮现的只有这样一句话。 究竟谁是对的,是他,还是白烟儿? 谢宁双很想知道,但又害怕知道,要是自己真是错的,那又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他什麽都没有过,没有那段与纪凌飞之间的感情,没有和师姐们的亲昵,他一直都是孤孤单单地活到了现在。 甚至,那意味著他是疯子。 谢宁双忽然感到胸口很闷,闷得他无法呼吸,闷得他想要发疯。他突然大叫一声,犹如发泄一般,放肆地抱紧了头,一步步地往後闪躲。 离开这里吧,上楼去吧,到了屋里就好,到了屋里就能安定下来。他不需要知道真相,他不需要回到玲珑阁。 可是,偏偏他想知道…… 是谁疯了,是他,还是白烟儿,还是其他所有的人。 第一次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11 ,谢宁双觉得自己如此无助。所有的人都说他的记忆是错的,他又怎可能是对的。 不,他不甘心,他要亲眼去看一眼,亲耳去听一听,尤其是纪凌飞。他要亲自去问他,究竟他们有没有过感情,究竟他心里是否有他。 空洞的目光渐渐有了神色,憋闷的喘息也慢慢平复,谢宁双恍惚地看了看白烟儿,最後,视线停留在了赵五的身上。 “你想去看看?” 赵五扬唇一笑,直截了当地问道。 谢宁双紧抿著唇,目光牢牢地盯著他的样子,却始终无法将他看穿。为何会沈溺在那间屋里不可自拔,为何会终日恍惚失神犹如酒醉一般,为何此时又能如此地清醒明了。这一切,谢宁双不是没有察觉,可是,他却心甘情愿越陷越深。 这是一个深渊,一条回不去的路,但也是他逃避的归所。只有在这个地方,他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怕。 谢宁双想要走向赵五,脚跟一绊,身体不由地向前摔去,赵五极快地搀住了他。 谢宁双没有站起来,他放松地靠著赵五的臂弯,语气平淡地说道:“我想去看看。” 赵五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你不去?” 谢宁双抬头看他,目光里交杂著太多意味。 赵五轻笑出声,答道:“我不会,也不能离开这里。” “如果我不回来了,被人抓走了,你也不会来找我?” 闻言,赵五不禁大笑了起来,他温柔地揉著谢宁双的头发,回答道:“我哪里也不会去,一直都在这里。” 谢宁双没有追问原因,只是点了点头,他慢慢地自己站稳,从赵五的怀里离开。 “师姐,我们走吧。” 谢宁双没有带任何东西来,自然也不必带什麽东西走。 白烟儿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谢宁双已经朝她走来。不敢多加迟疑,白烟儿赶紧与谢宁双往外走去。正要出门,谢宁双忽然转头,赵五仍旧站在那里,笑吟吟地望著他。 数月来,谢宁双自觉对他足够了解,摸透了他的日夜作息,看遍了他的身体,知道他在床上喜欢何等情趣,可是,如今他又觉得茫然。 赵五究竟是谁?赵五究竟在想什麽? 谢宁双似乎有些明白,但又觉得不明白。总觉得有什麽东西牵扯著自己,明明使了劲,却移动不了脚步。 “怎麽不走了?” 赵五扬唇一笑,语气轻松地说道。 这让谢宁双忽然想起了一个多月前,两位师姐强行想要带他走的情景,那时候,赵五也是用这样的口气让他上楼。当时,他犹如是抓到了浮木一般,逃也似地回到了屋里,寻求那个安稳的栖息之地。 可是现在,他仍是迈不开步子。 “师弟,快走吧。” 白烟儿见状,有些担忧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谢宁双低头看向白烟儿,整个人忽然清醒了起来。 是啊,他是应该走的,不是决定了要回去看看,如今,怎还能迟疑呢? 想到这里,谢宁双不禁困惑,为何他总有一种错觉,留在酒楼里的他根本就不是他?难道他已经疯到了这样的地步? 谢宁双想不通,也想不明白,他麻木地跟著白烟儿往外走去,当他们跨出大门没几步时,谢宁双胸口一闷,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酒楼的大门已经牢牢地关上,白布酒字在风沙中狂舞,原本以为只走了几步而已,忽然发现,原来已经隔了这麽远。 谢宁双每走十步就回一次头,没过多久,他就看不见风沙中的酒楼。 ☆、谁饮春色醉之一 09 谢宁双走了,聂白来了。 小酒楼安宁不过半月多,大门就被一个高瘦男子粗鲁地踹开。 “苏城破,弄壶酒给我暖暖身。” 赵五闻声下楼,不理不睬地绕过聂白,摆弄起被踢坏的大门。 “喂。” 聂白不甘被人忽视,跟到了赵五身後,一巴掌拍向他的後背。还未碰到衣裳,已被栓在了掌心,聂白痛得哇哇乱叫,赵五却笑得一脸得意。 “干嘛不理我,我都快渴死了。” 赵五刚刚松开手,聂白就缠在他旁边抱怨道。 “我是赵五,不是苏城破。” 闻言,聂白乐呵呵地笑了,一把勾住赵五的肩膀,偏要一遍又一遍的叫他的名字。 末了,他咧嘴一笑,说道:“我就爱叫这名字,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赵五无奈摇头,拍开了他的爪子,走到厨房去拿酒。 这一次,聂白仍旧带了不少东西,有吃有喝,足够赵五过上三个月。 帮著赵五把东西收好,聂白扯著他的袖子坐到桌边,此人的坐姿极为不雅,翘著二郎腿不时摇晃著,连带著椅子都在震。 “喝酒要付银子。” 见聂白面前已经空了一壶,赵五笑道。 聂白不服气地看向他,反驳道:“我每次都给你带这麽多东西,难道抵不了酒钱?” 赵五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後便道:“我上楼拿银子给你。” 他刚要起身,聂白立马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我说笑呢,咱俩什麽关系,还在乎这点小钱。” 赵五眯缝著眼,笑著反问说:“真不在乎?” 聂白连连点头。 赵五大笑起来,指著聂白面前的几壶酒,说道:“我在乎。” 聂白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赵五已经替自己开了一坛。 “来,讲几个近日的大事来抵酒钱吧。” 聂白点点头,苦著脸回想半天,方才说道:“近日的大事啊,朝廷上的你肯定没有兴趣听,江湖上的嘛……” 聂白忽然笑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对赵五说道:“你还记得上次给你讲的那事吗?就是玲珑阁的谢宁双和碧剑山庄的纪凌飞。” 赵五点头。 “记得。” 他扬唇一笑,挑眉问道:“又有进展了?” “可不是吗。” 说到一半,聂白忽然想起了什麽,问道:“上次碰到个女的,说要来这里找谢宁双,我还让她来找你呢,哈哈,你遇上她没有?” “恩,她找上门。” 闻言,聂白笑得更欢,他道:“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纪凌飞的妹妹,跑到这里来干什麽?来杀谢宁双的。” 赵五抿了一口酒,笑吟吟的说道:“我知道,她来找我杀人,我没理她。” 聂白笑了一会儿,又想起刚才的话来,他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谢宁双失踪了一段时日後,忽然又出现了,还跑到了碧剑山庄。这下可热闹了,带他去的人还是他师姐,也就是纪凌飞的新婚妻子。那段日子我正好也在,不只我,还一帮子的江湖中人都在,你说,能不热闹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12 吗?” 聂白越说越兴奋,忽然拍了下桌子,就跟说书先生一样。 “那个谢宁双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太灵光,一看到纪凌飞就跟疯了一样,抓著他不放手。一会儿问什麽记不记得小时候见过他,一会儿问他究竟有没有喜欢过他,旁边一群人都看著呢,也不知道害臊。” “後来呢,你继续说。” 难得看到赵五也听得津津有味的,聂白更是激动了起来,眉飞色舞地说下去:“还能怎麽样,纪凌飞统统都说不记得,不知道,把头摇得脖子都快断了。谁知道,谢宁双什麽都听不进去,不管纪凌飞答什麽,他就一个劲地问下去,就跟疯了似的,抓著纪凌飞的手就是不放。後来,老庄主跑出来了,旁边围得人也越来越多,纪凌飞脸色都吓青了,甩开了谢宁双就是一顿狠骂,那话难听极了,就连他老婆都被骂进去了。” 说到这里,聂白一边回忆著当时的情景,一边说道:“不过,也不怪纪凌飞这麽激动,我看他的样子也是真的不知道,况且,谢宁双说的话也奇怪,前言不搭後语,听不出到底是哪句真,哪句假。他一会儿说第一次看到纪凌飞是在武林大会上,一会儿又说小时候就喜欢他了,你说,能不奇怪吗?这话能听得下去吗?” 聂白面前的杯子空了,难得赵五主动替他斟满,聂白心里一乐,脸上笑得越发明媚。 “那後来呢?” 赵五问道。 聂白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欢喜地凑到赵五面前让他再给斟满。 “还能怎麽样,老庄主当然叫了几个人把他架出去,可是,他师姐拦著不让,毕竟是新过门的儿媳妇,老庄主总不能伤到她。那个白烟儿也奇怪,不让老庄主赶人,自己倒是一个劲地劝谢宁双快走。不过,谢宁双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话,跟发狂似的又吼又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嘴巴里说了什麽全都在骗他什麽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赵五扬眉,忽然问道:“谢宁双疯了?” 聂白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能不疯了,换了是我,不疯也要装疯,在场多少江湖中人,往後还要拿什麽脸皮去见人。况且,我看他早就疯了,只不过,原本是疯了一半,现在就全疯了。” 说完,聂白不知想起了什麽,忽然又大笑了起来,边笑边拍桌子,津津有味地说道:“总之,可惜了没看到那时候的情景,整个就是一团乱,嘿,越乱还越有意思。” 见赵五不像从前那般热络地和自己凑在一起,聂白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了,他抓著赵五靠过来,问道:“喂,你有没有在听我的话?” 赵五笑嘻嘻地捏了一把他的下巴,理所当然道:“我在听,那之後呢,谢宁双怎麽样了?” 聂白一愣,脸上一红,支支吾吾地说道:“还能怎麽样,跑了呗。倒看不出他的武功挺好的,三两下就把围上来的人打倒在地,自个儿又发了一会儿疯,忽然就往外跑了,他师姐急地赶紧追上去,可是,刚刚出了门就没了踪影。” “跑了啊。” 闻言,赵五不禁一笑,喃喃自语道。 聂白并未留神,喝够了酒便拉著他上楼。 “我可是刚看完热闹就跑来找你,熬了三天三夜没合眼,快陪我上楼睡一会儿。” 说完,未等赵五回答,聂白已经拉著他进屋。 “这是我的房间。” 赵五不著声色地抽回了手。 “我知道,我乐意,我就爱睡这里。” 说完,聂白一个转身就跳上床,死活蹭著被子不肯下来。赵五无奈摇头,打开柜子要替他拿一套新被褥。 “你怎麽把屋子弄成洞房一样。” 聂白好奇地动蹭蹭,西摸摸,怀里的大红被褥滑不溜楸的,舒服得放不开手。 “你别换杯子了,我就睡这条,你哪里弄来的,手感真不赖啊。” 酒楼的东西都是当初聂白陪著赵五一手一脚置办的,可是,他从未见过现在的这一套。 赵五笑而不答,仍是搬了一条新被子出来,扔在了床上。 ☆、谁饮春色醉之一 10 “喂,你别拿走啊,我就要睡这一套。” 赵五要拿,聂白不让,两个人你来我往僵持著。 “给你睡新的还不好,这条脏了,该拿去洗洗了。” 聂白这人没有心机的,向来是把赵五的每句话都当真,听他这麽一说,便起身帮著一起折好带出去。 两个人忙活了大半天,回到屋里时,聂白已经累极了。他正要往床上躺,余光扫过柜子上的熏香,突然整个人跳了起来,紧张地问道:“你用这个熏香了,你难道不知道他会让人神志不清?” 赵五轻笑,反问道:“我知道,这不还是你送来的。” 聂白皱眉,神色担忧道:“是我带来的没错,可是,那时候我只担心你睡不著,正好听说这东西有安神的作用,所以才……” 所以才偷偷潜进皇宫,用後背上的一道伤疤来换一剂药。 见赵五皱起了眉头,聂白没能说出後面半句。即便是现在,他仍是记得当初,赵五看到他受伤归来时,如何严厉地训斥了他一顿。那是他们结识至今,第一次看到赵五动怒。 见聂白神色紧张地看著自己,赵五不由得笑出了声,他道:“不是我用的。” 聂白一愣,立马又问道:“那是谁?” 赵五笑而不答,低头摆弄著熏香,将残余的粉末小心包好,然後扔在了一旁。 “不需要了?” 聂白又问。 “恩,不需要了。” 赵五点头,笑答道。 一如既往,聂白住了七天就走了。就好像是说好似的,他刚一走,谢宁双来了。 开门的那一瞬间,赵五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半年之前。门外的人一身破旧衣衫,脸上又脏又黑,头发也很凌乱。他就这样靠在门边,虚弱无力地敲著大门,毫无归路地一下又一下。 看到有人来时,那人愣愣地盯著赵五看了大半天,然後才挣扎著想要站起来,只是,也许是坐得久了,他的双腿没有力气,冷不防地就跌倒在地。 “有吃的吗?我很饿。” 谢宁双的容貌本就生得精致,如此狼狈的模样更是让人心生怜悯,目光中不再有当初的傲气,空洞的瞳孔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有,你先进来。” 赵五没有伸手扶他,谢宁双也没有向他求助,他慢悠悠地一点一点挪动著,额头上渐渐冒出汗来,脸上的表情也很痛苦。 “抱歉,我受了伤。” 嘴里这样说著,神色中却不见丝毫起伏,犹如失去灵魂的木偶,整个人就好像死了一般。 “既然伤得这麽重,为何不回家?” 赵五从厨房里找来了一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13 盘牛肉,和一大碗包子。那人慢吞吞地拿起一个,缓慢地放进嘴里。 “我的家在哪里?” 他神色茫然地看向赵五,眉头微微皱起。 赵五轻笑出声,又问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麽会知道。” 那人一愣,目光中多了几分困惑和失望。 “我以为你会知道。” 赵五扬唇一笑,挑眉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那人摇头,答道:“不知道。” 他顿了顿,神色里多了几分坚定,忽而又道:“我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麽事,唯一记得的就是要回到这里。” 闻言,赵五不禁大笑起来,那人见状,神色更是茫然。 “既然这样,那麽,你就留在这里罢。” 那人脸上并不见吃惊,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只是木然地点头而已。 “等到你想起来的时候再走。” 赵五笑吟吟地看向他,补充说道。 那人低头吃著包子,不时点头,以示明了。 突然,握著包子的手微微一颤,他抬起了头,目光紧紧地盯著赵五,问道:“你是什麽人?” 赵五轻笑,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我是赵五。” 那人眼眸一黯,神色茫然地自言自语道:“那麽,我又是谁?” 赵五扬唇一笑,神色温柔地看向了他。 “你是谢七。” 那人脸上不见诧异,更没了茫然,仿佛是理所当然一样,他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应了一声“恩”。然後,他又低头去吃手里的包子,一个接著一个,直到碗底见了空,便随著赵五往厨房走,学著自己蒸上一笼。 大厅里面空荡荡的,安静得没有丝毫动静。酒楼外面却是狂风大作,风沙吹得酒字白布胡乱挥舞。来者的脚印被渐渐吹散,就连酒楼也淹没在了风沙之中。犹如从一开始起,这里就什麽都没有过。 风沙吞噬了一切,四周化作了虚无。等到平静之後,泥墙土瓦初露颜色,终究是回归平常。 一望无际的荒漠之中,仍旧只有这样一间小小的酒楼。 这里只有酒,没有菜,只卖酒,不留客。楼里住著两个人,一个老板,一个夥计。老板叫赵五,夥计叫谢七。 除此以外,方圆百里再无人烟。 之一 【完】 ☆、谁饮春色醉之二 01 荒芜大漠,风沙滚滚,百里之内,独此一楼。 这里是酒楼,只有酒,没有菜。大门很窄,破旧不堪,兹拉作响。外面悬挂著一盏灯,一块破布,没有牌匾。白色的布上写著一个酒字,笔锋有力,却不见得潇洒。 酒楼里不常有人留宿,整间店里只有一个老板,一个夥计。 老板姓赵,自称赵五。夥计姓谢,老板叫他谢七。 这一日,大漠的风沙尤其大,厚厚的棉布也封不住窗外的哗哗作响。屋里的人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肚子饿了就伸长手,抓一个包子往嘴里塞。 突然,楼下传来一声巨响,不用瞧也知道,一定是大门又被踹开了。 “苏城破,你给我下来。” 赵五刚把包子塞进嘴里,另一个手还端著酒壶,半口滋味都没尝到。 睡在里侧的人翻了个身,将被子扯高,孩子气地盖住了头。 赵五见状,不禁有些好笑。 这时,楼下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又近了一些。 “苏城破,别让我逮到你还在床上。” 那人的口吻听似生气,其实不尽然,倒是像调侃。 赵五无奈地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硬著头皮将包子咽下去,还来不及喝上一口酒,他已经披了外衣往外走去。 果不其然,赵五刚合上门,聂白已经上楼了。 “你还在睡?我顶著风沙给你送粮食,你就这麽招待我?” 聂白一把搭上赵五的肩膀,勾著他往楼下走。 “快,给我弄壶酒,再来一点小菜,我连夜赶路,又渴又饿的。” 赵五瞧著他爽朗的模样,忍不住和他一起笑。 两人下了楼梯,一个人翘起二郎腿,大爷似的往凳子上一坐。另一个去了厨房,没多久就端出了一壶酒和一碟牛肉。 “吃吧。” 赵五坐在了聂白的对面,聂白立马不爽快,非要换一个凳子挨著他。聂白确实是饿极了,狼吞虎咽地喝酒吃肉,根本顾不上说话。 这时,一个青衣人从楼上走下来,穿著干干净净的大棉袄,头发也竖得整齐,略旧的衣裳遮掩不住骨子里的文雅。 那人瞟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地往厨房走去。余光瞟见,聂白睁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他是谁?店里什麽时候留客了?” 赵五神色如常地答道:“他不是客人。” “那他是什麽人?” “店小二。” 聂白一时无话,隔了一会儿,忽而笑道:“哪有这样的店小二,该不会是你养的小白脸吧?” 赵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而不答。 聂白反而急了,表情有些紧张:“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没瞧出他有什麽好,还不如我的万分之一。” 一口酒差点呛住了,赵五轻笑道:“他好看。” 聂白鼻子里“哼”了一声,忿忿不平地说道:“我就不信,他还能长得比我俊。” 刚巧那人从厨房出来,端了两碟牛肉准备上楼。聂白突然喊住了他,叫他赶快过来。 那人扫了聂白一眼,又看向了赵五,直到赵五点头轻笑,这才慢步走来。他刚刚站停下来,就被聂白扯过去,按住肩膀瞧半天。 聂白松开了手,不服气地说道:“哼,好看有什麽用,一看就知道脑袋不灵光。” 突然,他好像想起什麽,脸上的表情一僵,朝赵五问道:“不对,我怎麽瞧他这麽眼熟,他是谢宁双?” 赵五扬唇一笑,摇了摇头,手里仍旧在剥花生。 “他叫谢七,是这里的夥计。” “什麽谢七,他分明就是谢宁双,我在碧剑山庄见过他!” 话没说完,聂白就闭嘴了,看了看谢宁双,又看了看赵五,不痛快地坐了回去。 这时,赵五刚好剥完了一颗。将花生放在手心。他朝谢宁双使了一个眼色,谢宁双立马走过来,拿起花生放进嘴里。 聂白觉得古怪,拽住了谢宁双的手臂,狐疑地问道:“喂,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谢宁双看了聂白一眼,双眸中没有丝毫神采。 “谢七,这里的夥计。” 聂白甩开他的手,坐回原处。他绕过自己的杯子,拿起赵五喝过的酒往嘴边凑。此时,谁也没看见谢宁双的眼眸一闪,随即又恢复如常。 “当个夥计都这麽爱干净,难怪当初武林中盛传,谢宁双自小待惯了女人堆,一身都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14 是脂粉味。” 看似是对赵五说的,聂白却斜眼观察谢宁双的反应,见谢宁双面不改色地转身上楼,他一脸惊讶地说道:“怪了,传闻谢宁双最听不得这话的,难道真不是他?” 说罢,他又问道:“你从哪里捡到他的,他是不是傻了?” 赵五拿回了自己的酒杯,浅尝一口,嘴角含笑。 “他是谢七,不是谢宁双。” 赵五抽回了手,又将余下的半杯一口饮尽。 “我是赵五,不是苏城破。” 聂白不悦地往楼上看了一眼,憋著闷气喝酒吃菜。 突然,两人皆是放下了酒杯,对视一笑,默不作声。 楼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直至停在了门外。 聂白忽而起身,抬起左手,一掌劈向大门。赵五见状,看著碎成小块的木头,只得无奈摇头。 外面的人刚刚下马,还未来得及反应,已经暴露在他们的面前,几个人都穿著墨襦,黑布挡著脸孔,已被风沙覆盖发白。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没有行动。 聂白上前一步,怒斥道:“你们这群家夥好大的胆子,从镇上跟到这里,也不怕死在沙堆里。” 话音刚落,那几人不约而同地扯下黑布,双手高捧著佩剑,单膝跪地。 “二公子莫怪,是大公子派我们召您回庄。” 闻言,聂白顿时眼眸微颤,右手不禁握紧。 “大哥怎麽了?” 聂白脸上大惊,神色中带著几分慌乱,他侧头看向赵五,那人已经坐回位子,自顾自地剥起了花生。 沈吟片刻,聂白按捺心绪,神色已如常。 “是庄里出事了?” 领头那人神色一黯,随即又急切地说道:“老庄主身染顽疾,大公司说,二公子要是回去晚了,恐怕见不到最後一面。” “那个老头子……” 聂白双手紧握著拳头,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却没能把话说下去。他突然转头,表情略是放松,不舍地说道:“这次我就不住了,回去给老头送一程,过几日就来找你。” 赵五笑而不答,把刚剥好花生扔给了聂白,聂白灵巧接过,一把扔进嘴里,边嚼边笑。 “喂,说好了过几日就回来,你记得给我腌几斤牛肉。” “行了,瞧你这麽罗嗦。” 赵五扬唇一笑,抓起了桌上的包裹,飞快地扔给了聂白。聂白笑得一脸爽朗,直到走出门外,表情才逐渐凝重。 ☆、谁饮春色醉之二 02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原以为聂白能赶上中秋,没想到连月饼的影子都没瞧见。小小的酒楼不会因为没有聂白而改变什麽,只要大漠有人经过,酒楼就不怕没生意。 这一日,正是中秋佳节,酒楼没有月饼,赵五只能蒸几个包子代替。午後,谢宁双从楼上下来,看到一大盆的包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麽?” 赵五轻笑,拿了一个扔给谢宁双。 “包子。” 谢宁双慢慢地咬了一口,确实只是包子而已。 “今天是中秋。” 谢宁双吃得很慢,或许是渴了,他捏在手里没有再动。 “我知道。” 赵五点点头,又挑了一个包子扔给谢宁双,谢宁双从容接过,看了一眼左手的,又看了一眼右手的,皱眉问道:“有何区别?” 赵五笑了,答道:“这个是豆沙的。” 谢宁双点点头,神色仍是茫然。 “哦,刚才是肉馅。” 谢宁双手里捏著两个包子,慢悠悠地走下楼。看到桌上还有一大盆,他不禁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放在了碗里。 两个人围著一张小桌子,上面只有一盆包子和一壶酒,赵五吃得津津有味,不时地给谢宁双看包子馅。 这个中秋倒是过得货色齐全,有豆沙,有鲜肉,还有牛肉和羊肉,可惜,统统都是包子。 赵五瞧著谢宁双一手一个包子,犹豫不决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的表情著实有趣。 “你笑什麽?” 谢宁双微皱眉头,困惑地问道。 赵五一时不慎,呛了一口酒,他咳了一声,样子有些狼狈。 “没事。” 谢宁双没有多问,咬了一小口肉包子,又咬了一小口的豆沙包,两种味道放在嘴里细嚼,也不知是什麽滋味。 赵五一口气吃了三个包子,谢宁双手里的两个还没有怎麽动,他禁不住笑了起来,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我去看看有没有牛肉。” 话刚说完,酒楼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原本以为来者是聂白,赵五都已经想好了挤悦他的说辞。没有想到,竟然是一群陌生人。 “哪个是老板?快,给我们兄弟几个上一壶酒暖暖身子,再来一盆包子,一盆牛肉。再准备几间客房,咱们今晚就住这里了。” 听到“包子”两字,谢宁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突然扔开了手里的东西,转身跑进厨房了。 等到谢宁双捧著东西出来的时候,赵五对他使了一个眼色,谢宁双会意地点头,站在原地没有往前。 “几个大哥,我这个酒楼虽然小了点,但也有它的规矩。” 几个大老爷们抬头看向赵五,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什麽规矩,快说,兄弟几个又累又饿,没空跟你闲话。” 赵五笑了笑,对谢宁双使了一个眼色,谢宁双捧著一盆包子和一壶酒,放在了他们桌上。 “我们这里只卖酒,不住店。要想住店的话,就得拿江湖上的事情来换。” 原本板著脸孔的人突然又笑了,领头那人更是拍了拍赵五的肩膀,中气十足地说道:“好,年轻人有意思,过来坐,让几个大哥给你讲讲今日来的江湖大事。” 赵五含笑点头,坐在了他们中间,谢宁双愣了一会儿,没有上前。他坐回原本的位子,犹豫地看著吃到一半的两个包子,愣愣地垂著一只手没有动弹。 几杯暖酒下肚,四个大汉就说开了,其中,领头那人率先提及他们赶路的目的。 “小兄弟,你可知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离剑山庄?” 赵五脸上的笑容微变,点头答道:“略有耳闻。” 几个大汉见他知晓一二,便不再多做解释,直截了当地说道:“一个多月前,离剑山庄的老庄主突然死了,江湖传言说是中毒身亡。不过,他家大公子拒不承认,只说是染上了急病。” 一个人说到半途,另一个人又接口。 “谁知道,半个月前,大公子聂遥急急忙忙地把自己弟弟召回去了,对了,他家二公子叫什麽来著?” “叫聂白,江湖上也有点名气,不过,听说几年前就离家游历,每回去离剑山庄都瞧不见人影,听说兄弟二人的关系也不怎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15 麽样。” 一壶酒没多久就喝完了,赵五招了招手,让谢宁双到厨房再拿一壶,而他自己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脸上的笑容很是僵硬。 “论起武学天赋,聂白倒也和他大哥差不多,只是聂遥毕竟年长几岁,性情内敛沈稳,早就是下任庄主的人选。” “可不是吗?早就听说老庄主喜欢哥哥,不喜欢弟弟,两兄弟多半是早有心结,这会儿又出了事,恐怕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赵五一愣,见这几人的沈下了脸孔,心知不妙,就连笑容也有些勉强。 “不知道这会儿是出了什麽事?” 其中一人忙解释:“差点忘说了,这可是一件大事啊。听说聂白一回到山庄,就被他哥哥关进牢房了,原本只是他们的家务事,传出去之後,聂遥不得不站出来解释,原来老庄主不是病死的,是被毒死的。” 一个人说完,另一个人又补充。 “听说这毒特别厉害,无色无味不说,根本一点征兆都没有,去年老庄主的寿宴上,聂白不是送了一盒安神的熏香吗?听说,这毒就是下在这里面。聂遥原本还想著家丑不可外扬,没想到事情传出去了,也不得不说清楚。” “哼,那是当然的,老庄主怎麽说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就这麽被自家儿子不明不白的害死了,怎能瞒过江湖众人。” “看不出聂白这小子如此阴险,老庄主确实偏爱他大哥,但也不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聂遥原本还想悄悄处理,也算是给足了弟弟的面子。” “要我说,这种事情就不应该瞒著外人。只要是江湖中人,只有江湖事,哪有家务事。” 此时,谢宁双已经端著两壶暖酒过来,赵五笑著站起身,亲自为几位大哥斟满。 “小夥子,这酒不错,哪儿弄来的?” 赵五笑了笑,神情自若道:“一个朋友送的。” 大汉一口饮尽,又自个儿斟满,笑呵呵地说道:“我看你这里没什麽人烟,也不问你多讨几壶了,下次碰到那个朋友,让他多捎几壶,改日路过你这儿再来拿。” 赵五双手背在身後,不著声色地握成了拳头,除了谢宁双之外,无人发现。 “好,改日遇到他了,我跟他说一声。” 说罢,赵五又招呼了几句,便与谢宁双一同上楼准备客房。 夜里,他站在柜子旁边,取出了剩余的熏香,眉头微皱,脸色并不好看。 “你怎麽了?” 谢宁双突然出现在他的後面,声音毫无起伏。 “你说,这熏香会不会有毒?” 赵五将熏香放在谢宁双的面前,谢宁双接到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有毒,我们岂不是早死了。” 赵五轻笑,将东西放回了柜子。 这一夜,他们的房里仍是点著一炉熏香,淡淡的香味和从前毫无差别。 翌日,几个大汉离开之後,赵五便回到房里整理起了包袱。谢宁双见状,突然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跑上前,等到他站在赵五面前的时候,却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你怎麽了?” 谢宁双喘著粗气,额头上还淌著汗水。 “没事。” 谢宁双目光死死地盯著桌上的包裹,语气平淡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赵五一愣,动作略有些迟疑,抬头时,他笑得一如往昔。 “去找聂白。” “为什麽?” 赵五叹了口气,神色如常地说道:“我不救他,他就会死。” 谢宁双眉头紧蹙,目光盯著赵五的脸孔,久久没有移开。 “你不是说不会离开这里?” 赵五一惊,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没有他,我们会饿死。” 赵五一边说著,一边继续整理东西,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急躁,已是恢复平常的样子。 “我可以去找食物。” 再抬头时,只见谢宁双一脸认真地看向自己。 “聂白是我的朋友。” 四目相交之时,赵五没了往日的痞气。 谢宁双紧紧地盯著赵五,胸口略微起伏,仿佛是在压抑什麽。 “当初,你也没有来找我。” 赵五忽而轻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你想起了什麽?” 谢宁双握紧了拳头,掩饰地背到身後,他的眉头皱得很紧。 “不,什麽都没有。” 说罢,谢宁双不再出声,目不转睛地看著赵五的包裹,几次想要做什麽,刚刚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等到包裹整理好了之後,赵五突然抬头,笑吟吟地说道:“你还愣在这里干什麽?还不赶快收拾几件衣服。” 谢宁双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愣愣地问道:“你要带我一起去?” 赵五不禁大笑,捏了一把谢宁双的下颚,嬉皮笑脸地说道:“难不成让你一个人饿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谢宁双突然慌张地走上前,飞快地拿出了几件衣裳。匆忙之际,他的大腿撞在了桌子上,来不及觉得吃痛,他面不改色地收拾起了包裹。 未到午时,两个人已经离开了酒楼。走出大门的时候,赵五不禁回头望了一眼,神色略有些恍惚。 谢宁双紧紧地抓著他的手,牵著他一个劲地往前走,死死地拽住不放。赵五被他抓疼了,不得不回过神,无奈摇头,他道:“放心,我不会一个人离开的。” 谢宁双仍旧盯著他看,没有吱声,也没有反应。 赵五忽然想到什麽,经不住笑了,又道:“我不会扔下你的。” 直到这时,谢宁双才略微松手,轻扯著赵五的袖子,慢悠悠地往前走去,早没了刚刚的著急。 ☆、谁饮春色醉之二 03 进城以後,赵五并不急於找聂白,而是带谢宁双住进客栈。 “你不担心?” 赵五看似很饿,三两下就把桌上的小菜吃得精光,却不忘给谢宁双留一份。 “我弄了一个人皮面具,等会儿给你戴上。” 谢宁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伸手抚上赵五的脸孔,赵五放下了筷子,索性让他摸个痛快。 “你不怕被认出来?” 赵五轻笑,夹了一块东坡肉塞进嘴里。 “江湖上几乎无人见过我的这张脸孔。” 谢宁双皱起了眉头,用力地捏住赵五的脸颊,指腹按下的地方很快就泛红了。 “这张脸是真的。” 赵五吃痛惊叫,谢宁双仍是无动於衷。 “听话,吃完东西就把人皮面具戴上,等会儿带你去游湖。” 赵五亲昵地揉了揉谢宁双的头发,笑起来的样子好像对稚童一般。谢宁双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心满意足地凑近一点,等到赵五准备拿筷子的时候,谢宁双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16 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放在自己的头上,怎都不肯松开。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替谢宁双戴上人皮面具,赵五还来不及赞叹自己的手艺,谢宁双忽然想起了什麽,目光牢牢地盯著他。 “你不担心他?” 赵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淡笑著搂住了谢宁双的肩膀,带著他慢慢地往外走。 “刚进城门就急著去离剑山庄,岂不是让人知晓我们就是冲聂白来的?” 谢宁双似懂非懂地看向赵五,琢磨半天却不见得明了,直到赵五带他去了卖糖葫芦的小摊,他的眼眸总算散发出了光彩。 “想要这个?” 谢宁双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看著糖葫芦。 赵五买了一串给谢宁双,带著他离开了摊子。 集市越来越热闹,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谢宁双的表情极是不安,紧张地抓著赵五的手臂,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赵五吃痛地皱起眉头,刚把他的手指扳开,谢宁双又再次抓紧。如此反复,赵五只能随他去了。 谢宁双神色戒备地看著迎面走来的每一个人,嘴巴的动作却没有停止过,一串糖葫芦很快就只剩一颗了,他忽然停了下来,把糖葫芦放在了赵五的面前。 “你吃。” 赵五笑了笑,把他的手推开一点。 “你吃,我不想吃。” 谢宁双神情坚决地盯著他,把糖葫芦抵在了他的嘴边,黏黏的糖精贴在嘴唇上。赵五见状,只得把最後一颗吞进肚子里。 两个人在城里逗留了五天,第六天才踏入离剑山庄的大门。奴仆听说他们是聂白的朋友,一路走进大厅都没有吭声。 赵五和谢宁双在大厅等候片刻,总算见到了离剑山庄的大公子──聂遥。 “抱歉,让两位久等了。” 来者的年纪大约三十上下,身著素雅长衫,玉冠束发,看似简单,腰带却极为考究,琵琶形的带钩,十分的生动有趣。 “无妨,我们兄弟二人路过此地,正巧想到许久未闻聂白的消息,便想过来看看他。” 聂遥的容貌并不十分俊美,更不能和赵五相提并论。他的样貌清俊,眉宇透著几分温和,气质显得斯文儒雅,极易让人生出亲近之心。 “这……” 聂遥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待到他低头苦思的时候,余光已将两人打量一番。 “不瞒两位,家父在不久前病逝了,离剑山庄也出了一点状况,两位恐怕见不到舍弟了。” 赵五一愣,一脸诧异地问道:“难道聂白不在山庄?” 聂遥叹了一口气,苦恼地摇了摇头:“舍弟确实在山庄,只不过……哎,家门不幸,一言难尽。” 看到赵五的脸上仍是疑惑的表情,聂遥皱了皱眉头,问道:“难道赵兄弟没有听说离剑山庄的事情?” 赵五一时语塞,略是尴尬地说道:“我们兄弟二人常年住在大漠,那种鬼地方三个月都见不到一个人,哪里还能打听到江湖上的消息。倒是聂白不时地带些好酒过来,一来二往地熟悉了。” 聂遥并不打断,不时地点头附和。 “前几个月,聂白过来和我们小聚,没几天就急著赶回去了,那时就听他说老庄主病重,此次路过也想顺道问问情况,只是没想到老庄主已经……” 话未说完,赵五不禁叹息,不再说下去。 沈默良久,赵五忽而抬头,抱拳道:“既然贵庄家事烦忧,我们兄弟也不好打扰,劳烦少庄主替我们和聂白打一声招呼,道一声节哀顺变。” 说罢,赵五正欲起身,忽然听到一个娇媚的女声。 “既然两位都已经来了,何不在庄里住上几天,好让我们代弟弟尽地主之谊。” 赵五闻言转头,只见里面走出一个梳著发髻的女子,上身一件深紫缎子,外罩浅色红边外袄,裙装素雅大方,暗红束腰称得苗条纤细。 “这位是……” 赵五刻意多看一眼,那女子嫣然一笑,掩嘴而不作言语。 “这是在下的内人。” 赵五露出恍然的表情,对那女子作揖道:“原来是少夫人。” 女气浅笑,脸上不见羞涩,落落大方地说道:“既然是聂白的朋友,我们便是一家人,叫我一声萱华就好。” 说罢,她吩咐身後的侍女端上点心和热茶,自己则是走到了聂遥身边。 “夫君也真是的,客人都来了好半天,也不记得吩咐下人送上茶水。” 聂遥轻笑点头,附和道:“是,是我疏忽了。” 两人的态度极是亲密,一副和睦夫妻的样子。赵五借著喝茶之余,细细地打量女子的容貌。肤色白皙如雪,容貌精致细巧,眼眸清澈似水,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仿佛时刻含笑一样。此人的容貌不但是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更透著淡淡的妩媚,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沈萱华不再多提聂白,只是招呼赵五他们吃点心,等到她离开之後,聂遥便吩咐总管替赵五他们收拾厢房。不管赵五如何推脱,最後还是盛情难却,与谢宁双一同住进了离剑山庄。 ☆、谁饮春色醉之二 04 走进别院,谢宁双仍是跟著赵五进屋,说什麽都不肯去另一间厢房。赵五无奈,只得由他高兴。 总管离开不多久,又带一个侍女进来,小女孩容貌秀丽,身材娇小,一双乌黑地大眼睛盯著赵五看半天,然後红著脸低下头。 总管走後,侍女一边帮忙整理床铺,一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去看赵五,几番地欲言又止,神色间尽是犹豫。 “两位公子有什麽尽管吩咐,小桃一会儿先去准备茶点。” 赵五忽然抬头,笑嘻嘻地打量了小桃几眼:“你就是小桃?” 小桃一愣,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就是小时候常常被聂白作弄的小桃?聂白从前说过,他就喜欢把毛毛虫丢在小桃的面前吓唬她。” 小桃惊叫一声,瘦弱的肩膀不禁颤抖:“你……真的是二少爷的朋友?” 赵五皱了皱眉头,忽而又笑道:“这还能作假?” 小桃舒了一口气,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刚刚听总管说,两位公子是因为少夫人的邀请才住下的,小桃担心你们又是少夫人的人。” 赵五凝神看向小桃,还来不及发问,小桃恳求道:“公子既然是二少爷的朋友,一定要救救二少爷啊,他快要被少夫人害死了。” 赵五叹了口气,语气和缓地说道:“你慢慢说。” 小桃的眼眶霎时红了,哀伤道:“他们都说是二少爷毒死了老庄主,可是,这怎麽可能呢?虽然二少爷确实和老庄主不和,但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二少爷是好人啊。” 看到赵五默不作声,她的眼眸渐渐湿润,心急如焚道: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17 “公子,你不懂,这些事情都是少夫人折腾出来的,自从少夫人来了之後,大少爷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什麽事情都听少夫人的,二公子的事肯定也是……” “你有证据?” 小桃一愣,紧抿嘴唇,摇了摇头。 赵五眉头深锁,沈吟片刻,忽而吩咐道:“你先下去准备糕点,不要让外面的人察觉出异样了,我过会儿有话问你。” 小桃点点头,赶紧出去办事了。 “你信她?”人刚走,谢宁双突然问道。 赵五轻笑,答道:“对,我信她。” 谢宁双不解,又问道:“凭什麽?” 赵五笑吟吟地看向谢宁双,眉宇间满是从容和自信,他道:“我信我的直觉。” 谢宁双低头想了半天,仍是觉得不明白:“只凭直觉?我不懂。” 赵五轻扬唇角,温柔地揉了揉谢宁双的头发。谢宁双不再发问,贪恋地靠著他的胸口。 “就像当初遇到你,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要把这个人留下。” 半个时辰後,小桃端著热茶和点心走进房里,看到赵五和谢宁双的亲密动作,只是愣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赵五见状,笑著让她坐下来。 “你慢慢说。” 谢宁双把桌上的杯子推给小桃,然後又低头摆弄路上买的新奇玩意儿。 小桃一口就喝光了杯子里的茶水,双手紧紧地握著杯子,神色激动地看向赵五。 “少夫人来到山庄的时候,二少爷已经外出游历去了。她是被大少爷捡回来的,当时,大少爷说,他和朋友路过云州郊外的一间茶馆,刚好撞上劫匪杀了少夫人的老父亲,大少爷就是从劫匪的是手里把少夫人救回来的。” “那时候,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少夫人的身份不一般,大少爷把她安置在山庄,只让她贴身伺候自己。後来,老庄主为大少爷定了一门亲事,大少爷死活不愿意娶那位小姐,非说要和少夫人成亲。老庄主原本是不答应的,大少爷就这样和他磨了大半年,总算求得老庄主的同意。” 说到这里,小桃的目光黯然,她道:“我还记得当时的事,大少爷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老庄主说,如果他不答应和少夫人的事情,他就带著少夫人离开山庄,离剑山庄就再也没人继承了。老庄主为什麽就这样答应了,明明还有一个二少爷,他怎麽就怕了大少爷的威胁呢?” 小桃眉头紧蹙,神色气愤地说道:“大少爷成亲的时候,二少爷难得回来了一次,他本就满怀心事的样子,後来又和老庄主吵了一架,第二天清早就离开山庄了,大少爷兴许是觉得二少爷不给他面子,很生气地向老庄主讨说法。” 说到这里,小桃轻哼一声,咬牙切齿道:“哼,我就知道一定是少夫人让大少爷这麽说的,大少爷从前不是这样的人,自从少夫人来了之後,大少爷常常对老庄主和二少爷发脾气,每次吵架都闹得很凶。” “那你知道聂白为何不愿意回山庄?” 小桃不禁脸红了,她支支吾吾地说道:“府里的下人之中,就数我和二少爷最好,这些事情多少知道一些。当年,老庄主寿宴的时候,二少爷和大少爷都喝醉了,二少爷亲自送大少爷回房,却被老庄主撞见他偷偷地亲大少爷……” 小桃尴尬地看了赵五一眼,一脸为难,没法说下去了。赵五却神色如常,接口道:“後来,聂白和老庄主大吵一架,暗藏多年的爱意又被百般羞辱,他一气之下就离开了离剑山庄,难得回去一趟竟然是少庄主的喜宴。” 小桃点头,难受道:“大少爷成亲之後,二少爷也曾经回过山庄,可是,庄里的人都知道他和少夫人相处得不好。少夫人看似柔弱,却能把二少爷逼得失控,每次回来都被老庄主和大少爷责骂,他怎麽愿意留在山庄?每年除了老庄主的寿宴之外,二少爷已经很少回到山庄了。” “哼,大少爷虽然勤奋努力,天赋却比不过二少爷。老庄主虽然常常教训二少爷,可是,府里的下人都看得出他更喜欢二少爷,反而对大少爷少了那份父子之间的亲昵。大少爷整个人死气沈沈的,也不知道二少爷怎麽想的。要不是当年的事情,指不定庄主的位子……” 话刚说完,只听到总管在外面叫唤,小桃暗道“糟糕”,目光中满是恳求之色。 “庄里到处都是少夫人的眼线,大少爷又只听少夫人的话,再这样下去的话,二少爷迟早要被大少爷按家法处死的。” 说罢,小桃赶紧对著外面答应一声,神色渐渐慌乱。 “幸好少夫人不知道我和二少爷从小熟识,总算给我找到机会混进来碰碰运气。公子,我没法多待了,按少夫人的心思,她明日一定会换一批下人伺候,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要救出二少爷啊。” 赵五点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小桃不敢多做耽误,赶紧离开了厢房。 此时,谢宁双忽然抬头,神色认真地问道:“聂白喜欢他的哥哥?” 赵五轻笑,点了点头。 谢宁双皱眉,似是不解:“你早就知道?” 赵五倒了一杯热茶,耐著性子吹凉了一点:“是,我知道。” “他喜欢的人不是你吗?” 赵五温柔地抚摸著谢宁双的脸颊,将他神情中的疑惑慢慢抚平。 “谁说喜欢了一个人,就不能喜欢另一个人?” 谢宁双紧紧地握著杯子,竟然板起了脸孔。 “我不懂,我只喜欢你。” 赵五摇了摇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热茶,嘴角含笑道:“那你还记得纪凌飞是什麽人吗?” 谢宁双眉头紧蹙,手里的杯子几乎就要被捏碎了。 “纪凌飞是谁?我不知道什麽纪凌飞,我只认识赵五和苏城破。” 说罢,谢宁双缓缓地松开手,低头不看赵五,喃喃自语道:“赵五是你,苏城破也是你……” 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谢宁双默念许久,忽而抬头,目光死死地盯著赵五,平凡无奇的脸孔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坚决的眼神中透出几分凶狠。 “我只认识你,我不准你甩掉我。” 他的声音极响,差点就让赵五吓一跳。未等赵五回答,手腕已经被谢宁双掐得牢牢的。他扳不开谢宁双的手指,只得安抚地握住他的手背。 “你只认识我,我不会甩掉你。” 谢宁双仍是紧紧地盯住赵五不放,良久,他的神色逐渐茫然,手掌如抽搐般时而握紧、时而放松。 半晌,他的目光慢慢移至别处,神色恍恍惚惚,喃喃自语道:“不准甩掉我,否则,我就杀死你,杀死自己,杀死你,杀死自己……” 赵五见状,不由得笑了,另一只手轻轻拍打谢宁双的後背。谢宁双不由得犯起困来,只是趴在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18 桌上歇息时,嘴巴仍是叨念不停。声音渐轻渐弱,直至完全睡熟,终於听不见了。 作家的话: 有读者问我,谢宁双是不是真的疯了?我只能说,他不得不疯,也愿意发疯。玲珑阁,乃至於整个武林都无法认可谢宁双这个人,而碧剑山庄的那一天,他失去了二十多年来的所有东西,不管是真实的,还是幻想的。他乐於做一个疯子,随心所欲地霸占赵五,无所顾忌地表达情绪,做疯子要比做一个寻常人快活多了。 ☆、谁饮春色醉之二 05 入夜,谢宁双正打瞌睡,突然惊醒过来,飞快地翻身一看,旁边已没有赵五的身影。他立即从床榻跳起,凭桌上的微弱烛光,隐约见到赵五坐在窗边。 “你在干什麽?” 谢宁双的口吻毫不客气,已然是质问。 赵五轻笑,回头看了他一眼:“你醒了?” 明知对方的目光已经收回,谢宁双仍然点头。他顾不得披上外袍,身著单衣就走到了窗边。 赵五轻轻地搂住谢宁双的腰,神色温柔道:“怎麽不穿好衣服?” 谢宁双不答,执著问道:“外面有何可看?” 说罢,谢宁双正欲关窗,赵五忽然伸手阻挡。 “可多了,庄内高手都在外面了。” 谢宁双顺著赵五的目光看去,只能瞧见几个奴仆打扮的人在外面忙活。看到谢宁双神色不解地歪著脑袋,赵五不禁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 “院子里就住了我们两人,哪里需要仆人留守伺候?也难为少夫人这般好客。” 谢宁双愣愣地看著外面,沈思片刻,忽而问道:“她想监视我们。” 他的神色凶狠,眼眸里带了几分戾气。 赵五笑而不答,轻轻地拍了拍谢宁双的臀部,嬉笑道:“我得去看看聂白,你是准备继续睡,还是和我同去?” 闻言,谢宁双不假思索地抓住赵五的袖子,赵五无奈地笑,只得哄他道:“我没有扔下你。” 谢宁双仍是不愿松开手,赵五皱眉,催促道:“快去换衣服。” 难得赵五板起脸孔,谢宁双诧异地看向他,终是移开了步子。 赵五正在观察院里奴仆的动作,忽然听见後面传来衣带拉扯的声音,他转头一看,谢宁双焦急之下竟是手忙脚乱。 赵五不由得笑了,走到谢宁双的面前,亲手替他穿戴好了衣服。谢宁双没有乱动,目光里透著淡淡的笑,似乎有些得逞的意味。 赵五并不急於出门,趁著奴仆交替时,一把抓住谢宁双的腰带跃上屋檐。他的步伐轻盈,不出片刻,两人已在聂白的屋檐上面。 正欲进屋,赵五突然看到远处走来一人,深红色的衣装在黑夜中尤其显眼。他拿起两块瓦片,又以内力凝神屏气,目光紧锁房内情形。 聂白身著宝蓝色亮缎外袍,一声不吭地坐在房内,忽然对外面的人说道:“进来吧。” 来人正是沈萱华,她手里端了一盘吃食,笑吟吟地走进屋里。 “我听侍女说,你今天都没吃什麽东西,刚刚特别让厨房熬了一碗玉米粥和几样点心,让你换换口味。” 聂白并不接受她的好意,一声不吭地把东西推在旁边,甚至不愿多看一眼。沈萱华却不著急,缓缓走至他面前,柔声劝说道:“你还是吃些东西吧,回头让夫君知道了,他还得为你担心。” 闻言,聂白忽然变了脸色,神色愤然道:“少拿大哥说事,你有何资格用他压我?” 沈萱华本就生得美豔,嘴角含笑的样子确实楚楚动人,只是聂白脸上丝毫不见怜香惜玉之色,反而视之如厉鬼一般。 “我是你大嫂,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聂白重重地拍向桌子,激动地站起身,说道:“你以为你的算计已经天衣无缝了吗?你不过是依仗大哥的感情罢了。沈萱华,我早就查出了你的来历,什麽客栈老板的女儿,统统都是你的一场戏……” 话未说完,沈萱华摇头轻笑:“既然你已经查明白了,为什麽不去告诉夫君呢?你可不要忘了,现在被关在这里的人是你,下毒弑父的人也是你。” “我没有!” 聂白越是愤怒,沈萱华越是从容,她嫣然一笑,不紧不慢道:“谁信呢?” 聂白一时语塞,脸孔因为怒气而逐渐涨红。 “把你关在这里的人是夫君,不是我。不过,我差点忘了你对夫君的那点心思,难怪你总是把气撒在我头上。” 聂白双手握紧了拳头,低头不屑与她对视。 沈萱华见状,步步逼近,声音里尽是浓浓笑意。 “若是因为夫君的情意记恨我,那你可白费力气了,就算没有沈萱华,总不会是你聂白。” 沈萱华不再多说,冷眼瞟向桌上的菜肴,然後缓步往外走去。 “你要是有什麽想吃想喝的,尽管吩咐下人们张罗,反正,统共就这麽十多天的日子了。” 走至门口,沈萱华正欲推门,忽而转头,眼中满是得意和痛快。 “我本想留你的性命,让你亲眼看到离剑山庄会变成什麽样子,没想到夫君竟比我更狠心。” 语罢,沈萱华不再多言,很快就不见踪影。聂白目光冷冽地看著她离开,在她身後大笑不止,脸上却满是自嘲之色。 ☆、谁饮春色醉之二 06 屋檐上,赵五眉头紧蹙,眼中似是有些伤痛。不久,他突然搂紧谢宁双,纵使轻功飞身跃入窗户,安稳地站在聂白的面前。 “你来了?” 聂白惊呼起身,很快就恢复平静。他努力地扯动嘴角,笑容里只见苦涩。 “让你看到这副狼狈样子了。” “聂白。” 赵五轻声唤聂白,只是等他抬起头时,却不知该说什麽。 “一切都是沈萱华做的?” 聂白没有否定,苦笑著点了点头:“你听到了,也猜到了。” “聂遥不信你?” 闻言,聂白突然愤慨,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大哥早就不是以前的大哥了,他怎麽会信我,自从他迷上了那个女人之後,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我告诉他沈萱华身份不明,心机深重,他却疑心是我故意诬陷。我当年的一时糊涂也被他拿来指责,过了这麽多年仍被他骂一句心思丑陋。” 说到这里,聂白自嘲一笑,又道:“当年,他对父亲说,沈萱华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只有和沈萱华在一起他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呵,真是笑话,难道我和父亲不是他的亲人吗?难道我对他不够好吗?说来说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沈萱华。” 赵五无奈摇头,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我带你离开这里。” 聂白却道:“不,我哪里都不去。”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19 赵五并不吃惊,一言不发地看向聂白。聂白紧抿著唇,半天才道:“我倒要看看,大哥难道真要杀了我。” 聂白顿了顿,肩膀不住地颤抖,赵五见状,伸手用力按住,总算让他略微平静。 “我不懂他为何记恨我这麽多年,当年的情爱确实不能忘记,可是,我从未逼迫过他什麽。我敬他、爱他二十多年,只不过酒後吐露一次,难道就不可原谅了吗?” 聂白忽然握紧了赵五的手臂,低头不愿让人看清自己的样子。 “就算他轻贱那种感情,我们总算兄弟一场,血脉相连,我不信他什麽都不知道。” 最後几个字几乎是吼叫,赵五捂住了聂白的嘴巴,聂白颤抖著闭起双眸,再也说不下去了。 半晌,聂白仍是靠著赵五的胸口,木然的表情已不见伤痛。 “我可以带你逃走,你不愿意?” 聂白毫不犹豫,冷笑地摇头:“回来的那天我就得到风声,若不是憋足了一口气,我也不会听到那番龌龊的指责。我倒要看看,大哥真会为了那个女人杀了我。” 赵五不再强求,只听见聂白又道:“父亲的书房在南苑,书架内侧有一个暗格,长敲三下,短敲两下,暗格就能打开。里面原有一本剑谱,乃是庄主才能修炼的秘籍,恐怕这就是沈萱华的目的。” 赵五皱眉,问道:“老庄主告诉你的?” 聂白点头,回忆道:“当年,我为了大哥的亲事回山庄,父亲把我叫去书房,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哼,庄内上下只有大哥相信那个女人。” 赵五不再多说,点头应允之後,便准备离开这里。谢宁双呆滞地站在旁边,直到这时才有所反应。 “走吧。” 赵五深深地看了聂白一眼,又对谢宁双说道。 谢宁双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心安理得地任由赵五环住自己的腰部。聂白看著两人飞身离去,面露凄苦之色,久久不能回神。 ☆、谁饮春色醉之二 07 隔了两日,赵五依聂白所说,赶往书房寻找暗格。见里面空荡荡的,不禁皱眉,低声道:“剑谱不见了。” 谢宁双毫无反应,木然地站在原地观望,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 “糟糕。” 赵五沈下心,看到谢宁双疑惑地看向自己,便道:“除了沈萱华,谁能逼迫老庄主说出这个秘密。难怪她如此笃定,就算聂白从聂遥的手里捡回一条命,也难逃她的毒手。” 终於,谢宁双的眼眸兴起波澜,突然抓紧赵五的手,硬拽他往外走。 赵五问道:“你要做什麽?” 谢宁双没有回头,答道:“去救聂白。” 赵五一愣,默不作声地看著他。 谢宁双的脚步不曾迟疑,只是茫然道:“难道不是你希望的?” 赵五皱起眉头,眯缝眼眸,打量对方脸孔。良久,他嘴角含笑,忽而问道:“你究竟是谁?” 谢宁双面色如常,答道:“谢七。” 赵五摇头,轻声地笑,握住了谢宁双的手。 两人离开了书房,很快就赶到聂白的房里,仍然是从屋顶而入。 聂白见两人突然跑来,脸色大变,忙问道:“你们怎麽来了?” 赵五神色凝重,缓缓走近,肃然道:“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聂白双唇颤抖,低垂眼眸,咬牙不答。 赵五见状,脸色微变,急切道:“你真以为可以赌赢?就算聂遥不杀你,也不会还你清白,何况沈萱华怎会放过你。” 聂白身体微颤,後退一步,朝赵五低吼:“你不懂!杀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一字一句,心如钻心刺骨。 赵五却笑,眉宇间万般苦涩:“如何不懂?你忘了吗?我也有回不去的地方。” 一晃而逝,忆起蓬莱仙境。 谢宁双见状,一脸不解,抓紧赵五的衣袖,眼中尽是不安。 静默良久,聂白苦笑不已,声音颤抖地问道:“苏城破,你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 他突然抬头,眼神里百般不解,语气中似有紧张。 赵五轻笑,余光瞟见谢宁双的神情,胸怀坦荡地答道:“难道你忘了,若是当年没有聂白救下苏城破,如今就不会有我赵五。” 聂白心头一跳,眉宇紧蹙,焦急地问道:“只是这样?” 赵五点头,深深地看向他,不再多言。 聂白缓缓松开拳头,自嘲道:“离开这里,我还能去哪儿?” 赵五大笑,理所当然地说道:“天大地大,岂有聂白不能去的地方?” 聂白一愣,低头沈思,忆起过往种种,又见如今赵五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心中如释重负。 “不错,天大地大,哪里是我不能去的,更何况还有你的客栈,不是吗?” 闻言,赵五笑了,回头反握谢宁双的手,见他神色如常,顿时安心下来,说道:“走吧。” 以赵五为首,三人武功都不弱,离开屋子绝非难事。只是刚出院子,聂白停下脚步,眉头紧蹙,回望庄内种种,终是不能释怀。 “不行,至少要让大哥知道沈萱华是什麽样的人,要不然大哥恐怕难逃毒手。” 说罢,看到赵五没有阻止,聂白又道:“我曾撞见沈萱华三更半夜在祠堂祭拜,里面一定有花样,可惜当初来不及……” 赵五无奈摇头,却嘴角含笑,打断他的话:“走吧。” 聂白一愣,诧异地看向赵五,却听见赵五说道:“我们去祠堂一探究竟。” 聂白闻言,一时激动,竟是不知言语,目光紧紧地看著赵五,万般情意难以道明。 三人刚进院子,还没到祠堂就听到外面的动静。 “有人溜进祠堂了。” “二公子逃走了,快,快去追。” “来人啊,快去请大少爷。” 庄内高手速度极快,在他们离开院子不久就发现了,不一会儿便把祠堂团团围住。 “你进去找。” 说罢,赵五对谢宁双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上前几步,将聂白掩护在後面。 离剑山庄的高手并不简单,眨眼间已将他们的去路堵住,要想杀出一条路极难。幸而赵五的轻功了得,步伐轻盈如仙人,内功修为更是深厚,一招一式皆是狠毒决绝。 可惜,即便赵五的武功再高,以他一人之力难敌众多护卫,更不要说愣在旁边的谢宁双。他一边奋力迎敌,一边留心谢宁双的情况。只见谢宁双神情呆滞地看著前方,一点点地往後退,忽然瞪大了眼睛,惊呼道:“血……” 赵五原本抱著手下留情的念头,终被逼地使出杀招,对手的腹部被他一掌贯穿,五脏六腑突然爆出来,鲜血溅了一地。 “妖人,你到底是谁?报上名号!” 赵五笑而不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20 答,余光看向谢宁双,只见那人死死地盯著地上的尸首,恍恍惚惚地往前走去,蹲在地上抚摸血迹。 “好邪门的功夫,今夜你们别想逃出去。” 看到同伴丧生,一群人越发愤怒,招招直逼赵五的要害之处,他们互相掩护,竟也让赵五难以脱身。 突然,一柄利剑刺向赵五的左肩,赵五灵巧闪躲,却未逃过另一把剑,剑刃从他的手臂擦过,剑锋割破了衣袖,鲜血沾湿了衣料。 赵五压根不介意小小的擦伤,却看到谢宁双忽然冲上来,一掌劈向其中一人,夺走对方的宝剑,眼底里尽是杀意。 赵五皱眉,不敢走神,暗道一声“小心”,不料,谢宁双竟然杀红了眼,一味攻击杀虐,全然不顾自己的情况。招式并不及赵五狠绝,杀气却比赵五更胜。 两人合作默契,很快就占了上风,谢宁双忽然回头,目光紧盯赵五的手臂,竟然恍惚出神了。 这时,树丛里突然冒出两人,前後夹击朝他攻去,谢宁双一时没能察觉,愣在了原地。赵五猛然刺向对手的肩膀,得到一丝空隙,飞身跃向谢宁双。谢宁双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被赵五搂在怀里,电光火石之际根本来不及出招,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前後的两把宝剑。 赵五紧紧搂住谢宁双,突然跃上半空,两人的身体快速旋转,衣袖挥舞竟把对方的宝剑折断了。谢宁双顿时清醒过来,双手抓紧赵五的衣衫,突然低头,柔软的嘴唇吻在伤口上,轻轻地将鲜血吸进嘴里。 赵五不禁笑了,安抚地揉了揉谢宁双的头发,却没有把他推开。两人落地之後,他夺下一把剑,一手搂住谢宁双,一手阻挡来者的攻势。 谢宁双缓缓抬头,从赵五的怀里松开。而赵五再看自己的手臂,就连皮肤上的血迹都被舔干净了。谢宁双的目光从赵五的身上移开,捡起地上的宝剑,凶狠地砍向对方,看似毫无章法的招式却杀意十足。 就在他们逐渐杀出一条路的时候,外面又涌入一群剑客,原本的护卫退到後面,所有人都不急於上前。 “聂白,你给我出来。” 人群中,聂遥疾步走来,一身墨绿色的锦衣华服,腰间系了一块翠绿玉佩。而沈萱华跟在聂遥後面,脸上微微带著笑,暗红衣装更显得娇媚动人。 就在这时,只听到大堂传出一阵大笑,赵五一愣,立即带了谢宁双赶去。 ☆、谁饮春色醉之二 08 “出什麽事了?” 两人赶进祠堂,只见聂白手里拿著一个灵牌,脸上满是嘲讽之色,张扬的笑声如雷鸣一般。 赵五皱眉,问道:“这是什麽?” 聂白来不及回答,大门已被人推开。来者正是聂遥和沈萱华,而一群剑客紧随其後,包围在祠堂附近。 聂白冷笑,将灵牌高举,问聂遥道:“大哥,你想知道这是什麽吗?” 聂遥一愣,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却未察觉沈萱华早就变了脸色。 聂白手持灵牌,指向沈萱华,又问道:“毒仙谷,齐昭,大哥记得是谁吧?” 聂遥脸色大变,还来不及反应,嘴里默念道:“十多年前死在父亲手中的……” 察觉到聂白的目光,他立刻看向沈萱华,见对方苍白的脸色,声音颤抖得说不下去了。 此刻,聂白不禁放声大笑,说道:“仇家的灵位竟然在我们离剑山庄的祠堂,是谁把它放在祖先的灵位後面,大哥,难道你还不懂吗?” 话音刚落,只见沈萱华缓步走上,眼底里掩不住凶狠,冷冷道:“把我爹的灵位放下。” 聂白冷笑,讥讽道:“要我们聂家子孙世世代代祭拜仇家的灵位,沈萱华,你的心够狠。” 沈萱华不怒反笑,神色极为阴狠:“聂白,你敢说一句毒仙谷的灭门和离剑山庄没有关系吗?这笔恩怨本就是你们离剑山庄挑起,你有何资格说我心狠。” 不容聂白作声,沈萱华冷笑道:“我们族人鲜少离开山谷,是谁带高手强行闯入,又是谁害我们家破人亡?” 说罢,沈萱华忽然转头,脸上渐渐恢复笑意,朝聂遥柔声道:“夫君,你叫他把我爹的灵位放回去,好不好?” 聂遥神情恍惚地看向她,嘴里喃喃道:“聂白,你……” 闻言,聂白顿时变了脸色,见沈萱华得意地看向自己,愤怒道:“大哥,你早就察觉到了?” 话音刚落,聂白突然大笑起来,挑衅地看向沈萱华,将手里的灵位高举起,然後狠狠地砸在地上。 顿时,沈萱华睁大眼睛,发狠地怒向聂白,她道:“很好,今夜你们谁也别想活著出去。” “萱华……” 聂遥刚要开口,来不及说什麽,沈萱华冷漠回头,忽而又笑了,娇媚道:“夫君,你就好好看著你的弟弟是什麽下场。” 突然,沈萱华一声令下,外面的剑客陆续冲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看著聂遥无动於衷的样子,聂白自嘲地大笑,愤然道:“大哥,你还想自欺欺人到什麽时候?我不信你不知道沈萱华是什麽人,不知道父亲到底是谁杀死的。” “住口……你、你嫉妒她,你恨她!萱华不是这样的……” 聂遥早就变了脸色,慌乱地指向聂白,毫不为他黯然的神情所动容。 “大哥,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著离剑山庄毁在沈萱华的手里,你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吗?” 聂白正欲走近,却见聂遥斜眼看向沈萱华,厌恶道:“走开,我不信你,我只信她,我只有她……” 沈萱华但笑不语,左手做了一个手势,庄内高手立马拔出宝剑,命令道:“一个都不留。” 此话一出,聂遥表情惊恐地看向她,似乎是要阻止。可是,未等他作声,却被冷冷地瞪了一眼。 沈萱华笑吟吟地走到聂遥身边,低声细语道:“夫君安心看戏就好,过了今夜,再没有人对你心存龌龊念头,往後就只有夫君和萱华两人,好不好?” 不等聂遥的回答,沈萱华已经下令杀绝。赵五握紧谢宁双的手,飞快地走向聂白,沈声道:“我们杀出去。” 聂白苦笑,只得点头。可惜,正要提起内里时,他们才惊觉不对,只是片刻之间竟只剩下三成内力。 聂白脸色大变,惊问道:“你下毒?” 沈萱华笑得妩媚动人,答道:“你没有发现,今夜的香烛烧得不一样吗?” 聂白大喊:“大哥,你看到了吧,你连枕边人有多少本事都不知道。” 聂遥紧抿著唇,移开视线,不愿与他对视。 聂白冷笑,又道:“不,我说错了,你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愿相信。” 沈吟良久,聂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21 遥抬眼看向沈萱华,黯然道:“聂白始终是我弟弟。” 沈萱华沈下脸,说道:“夫君,你说你恨透了他的龌龊心思,也恨透了父亲总觉得他胜过你。所以,只有他死了,你才是名正言顺的庄主。” 聂遥叹气,看了聂白他们一眼,又道:“我们原本就说好的,让聂白假死,放他一条生路。” 沈萱华面露为难之色,皱眉道:“可是,他砸了我父亲的灵位……” 说罢,她毫不掩饰眼眸里的恨意,冷冷地看向聂白他们:“所以,我饶不了他。” 此时,沈萱华一声令下,大堂众人已经齐齐围上,将聂白他们逼入死角。聂遥露出不忍之色,轻声唤道:“萱华……” 沈萱华不耐烦地推开他,根本不欲理会。 与此同时,见敌众步步逼近,赵五看了聂白一眼,低声道:“不要慌张。” 聂白点点头,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勉强地打起精神,却掩不住眼底里的伤痛。目光透过人群落在聂遥的身上,见那人的眼里只有沈萱华,他仍是不禁苦笑。 沈萱华的毒确实不简单,无色无味,却能压住内力,即便是赵五也不能使足十成。 “我尚余七分,等会儿一鼓作气冲出去,你们紧跟在後面。” 说到这里,赵五忽然想起什麽,又道:“聂白,切莫走神。” 聂白一愣,点头道:“我懂。” 众人未料到赵五的功力如此深厚,竟被他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路,可惜,谢宁双和聂白抵不住毒性,三人以寡敌众,仍是有些吃力。 赵五不敢恋战,杀势极为凶狠,不多久,他的面前已经倒下了不少尸体。可是,聂白和谢宁双却讨不到便宜,即便赵五设法回护,仍是免不了挂彩。 “住手。” 终於,聂遥看不下去了,他上前几步,厉声阻止,却发现无人理睬。 “萱华,怎麽回事……” 聂遥惊异地看向沈萱华,只见沈萱华缓步走上前,捡起砸碎的灵位,神色哀伤地低头抚摸。聂遥逼自己移开视线,却见另一边已经杀成一片,更不忍心看下去,终是大吼道:“统统给我住手。” 聂白大惊,下意识地看向聂遥,未察觉身後有人袭击,幸亏赵五及时赶到,一剑将他毙命。 聂遥见状,面露著急之色,却发现庄内护卫根本不予理睬。唯独沈萱华缓缓抬头,眉头紧蹙,哀愁道:“夫君,你不是恨他吗,难道连你也要帮他?” 聂遥犹豫片刻,神色肃然道:“你放他走。” 沈萱华却摇头,温柔地看向聂遥,轻轻地勾动嘴角:“如果夫君执意帮他,那麽萱华只能不客气了。” 说罢,沈萱华的目光逐渐冷冽,不出片刻,聂遥已经被围住。 聂遥凝神望向自己的妻子,许久不能言语,脸上不见震惊之色,唯有伤痛而已。而沈萱华抚摸手里的灵牌,神色带著淡淡的笑意。 “萱华是不是应该感激夫君的情意?不过……” 她的目光一冷,眼中满是恨意。 “若非公公率领所谓的正道人士杀进毒仙谷,萱华也不会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倒是没有‘缘分’和夫君相识。” 说罢,沈萱恶狠狠地命令道:“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闻言,聂遥恍恍惚惚地往前走去,还未靠近沈萱华,已经被人挡在外面。一时间,仿佛无人识得离剑山庄大少爷,庄内护卫竟然剑锋相向,唯独听从沈萱华的命令。 刀剑无眼,纵然换了聂遥,也不过落得一身挂彩。他的眼里只有沈萱华,一步步地走向对方,丝毫不顾剑刃划破手臂和衣衫。锦缎衣裳已经破破烂烂,脸颊、头颈、肩膀都有血痕,兴许是留有顾虑,无人胆敢刺中要害。 “大哥……” 聂白见状,不由得惊呼出声。他急於赶去,却被面前的三个人挡住,明明使出了十足的力道,内力只得三分而已。 “萱华,你不是这样的……” 沈萱华惊异地看著聂遥,不禁皱起了眉头,手指下意识地动了动,却又绷足了力道。 “一个不留,包括聂遥。” 话音刚落,聂遥犹如重击一般,险些就要站不稳。 ☆、谁饮春色醉之二 09 此时,聂白好不容易摆脱对手,持剑跃向沈萱华,剑锋几乎就要刺到她的面前,聂遥惊呼道:“不要……” 话音刚落,沈萱华突然从旁人手里躲过一把剑,剑气飞虹,犹如行云流水,竟然不输聂白。聂白还来不及惊讶,就看到她的剑势已变,招式灵巧而又狠绝,百招之後已经不敌。 “怎麽可能,你练成了……” 沈萱华丝毫不顾聂白的震惊,扬唇一笑,悠然道:“剑谱虽精妙,若无毒仙谷的内功心法,也不过是空有架势罢了。否则,离剑山庄为何从未有人练成?” 说罢,沈萱华不再多说,招招直逼聂遥。聂遥手握宝剑,却拔不出来,幸亏聂白挡在前面,才不至於丢了性命。 “大哥,你还没看清楚吗?这就是你的妻子,她害死了父亲,夺走了剑谱,庄内护卫都是她的人,到了现在的地步,你还信她吗?” 聂遥握紧宝剑,仍是不作声。 “大哥,我确实气你作践我的心意,可是,我们毕竟兄弟一场,血脉相连,我总是没法恨你的。” 话到这里,已是聂白的极限。可惜,聂遥仿佛什麽都听不见,目光深邃地望向沈萱华,全然不顾那人的剑锋对准了自己。 剑锋抵在聂遥的胸口,沈萱华眉头紧蹙,一瞬间竟有些犹豫,她的目光似是不解,却又不愿对上聂遥的视线。 “她根本不是你心里的沈萱华,难道你真的疯了吗?” 聂白顿时变了脸色,奋力杀出一条路,等到他冲到聂遥的面前,沈萱华已经露出了杀意。 聂白抓紧了聂遥的手臂,急忙道:“大哥,离剑山庄不能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聂遥仍是没有丝毫反应,看著眼前的沈萱华,目光柔情似水,却又饱含伤痛:“萱华,我们恩爱多年,你连我也恨?” 沈萱华扬唇一笑,挑眉道:“毒仙谷的内功心法与剑谱上的武功一脉相承,这又是谁的错呢?” 她的目光落在聂遥的脸上,不紧不慢地吐露答案,冷笑道:“何况,谁与你恩爱多年了?” 聂遥顿时脸色苍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顷刻间,沈萱华已经朝聂白袭来,聂白原本就耗费了不少内力,如今更是越发吃力,渐渐地落於下风。 “不要让我看到你。” 沈萱华不再掩饰眼底里的恨意,剑锋刺向聂白的肩膀,趁著聂白吃痛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22 跪倒的时候,剑锋又朝聂遥袭去。 明明只有半寸之间,聂遥竟然不闪不躲,沈萱华紧抿嘴唇,狠心地刺下去,却在鲜血喷出时愣住了。 聂遥被推在地上,剑锋刺穿的是聂白的胸口。沈萱华回过神来,猛然拔剑,血溅满地。 “聂白。” 此刻,赵五被十多个人团团围住,根本来不及赶过去。他的脸上是从未见过的焦急,谢宁双见状,身上的杀意更浓,不顾一切地冲上前。 总算逮到了脱身的机会,赵五立马赶到聂白的身边,轻轻抱紧聂白的身体,却见沈萱华愣在原地,竟然没有趁势追杀。 聂遥淡淡地看了聂白一眼,终於握紧了手里的剑,剑锋对准沈萱华。 “聂白,你不要动。” 赵五正欲给他止血,却被聂白阻止了。 “没有用的……” 聂白的脸色惨白,声音更是有气无力。 赵五仔细检查他的伤口,刀锋贯穿他的胸口,然後又猛然拔出,鲜血已经止不住了。 “大哥真傻。” 聂白轻笑,摇了摇头。 赵五皱眉,轻轻地抚摸著聂白的脸颊,感觉到对方的身体越来越凉,手指不禁颤抖。 “你比他更傻。” 聂白笑不作声,贪恋地看著赵五,余光瞟见聂遥和沈萱华,无奈地皱起眉头。 “二十多年的兄弟情,当年的种种爱恋,如今总算了结。” 聂白一声轻叹,正欲继续说什麽,胸口接不上气,痛得他满头冷汗。 “赵五,你亲亲我吧。” 半晌,聂白忽然笑了,语气和缓地说道。 赵五眉头微皱,眼底里满是痛惜之色,他俯身吻上聂白的嘴唇,两人的嘴唇碰在一起,说不出的绵绵情意。 聂白轻轻地闭起眼睛,不愿再看四周的血红,心满意足地品尝此刻的滋味。终於,他渐渐失去了力气,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你先歇息,我过会儿就回来。” 赵五放开聂白,吩咐谢宁双看紧他。聂白明知无望,仍是憋住最後的力气,笑著点点头。 不多久,大厅里已经尸横遍野,曾经的恩爱夫妻刀剑相对,沈萱华的剑刃还流淌著聂白的血。 “今夜,谁也别想活著离开。” 赵五随手捡了一把剑,满身杀意地走向沈萱华,他的语气极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沈萱华淡淡地笑了,妩媚动人,我见犹怜,一如数年前。犹记得当年客栈初见,她惊慌失措地跪在自己面前,柔弱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恳求道:“公子,救救我。” 後来的多年相伴,沈萱华美豔动人,柔情似水,一双美眸尽是款款深情,仿佛天地间只有聂遥是她的英雄。只可惜,此刻的四周满是血腥味,她手里沾满聂白的鲜血,一招一式之中毫不见手软。这一刻,聂遥终是梦醒。 对於聂遥的神情,沈萱华仍然视而不见,满腔仇恨地大笑:“若有整个离剑山庄陪葬,萱华九泉之下也对得起父亲了。” 说罢,她的眼眸中尽是狠毒,片刻间已经凌厉杀来。赵五轻盈跃起,兵刃相对,“乓”地一声碰撞。 满目鲜血,统统杀红了眼,究竟是谁疯了? 这一日,赵五的酒楼尤其热闹,大堂的几位客人都是老面孔,身著粗布劲装,长相十分粗狂。 “小兄弟,拿几坛好酒。” 赵五正忙著收拾桌上,便让谢宁双进去张罗。不多久,谢宁双捧著两个酒坛走出来,上面搁著一盘牛肉。 其中一人著急地拿过酒坛,来不及用杯子,已经喝了一大口。 “不错,就是上次的那种酒,小兄弟,你那位朋友来过了?” 赵五轻笑,点头答道:“是,他来过了。” 另一人并不急著喝酒,慢悠悠地撕了一块牛肉,抬眼看到酒楼的布置,忽然问道:“原先的红灯笼怎麽都不见了,那块白布是做什麽用的,你们这里死人了?” 赵五面露愁苦之色,叹了一口气,答道:“舍弟上个月刚过世。” 那几个大汉道了一声“节哀顺变”,便不再多问,随口又转移了话题。 “对了,咱们几个今晚就住在这里了,按照规矩得说几件江湖事,是吧?” 赵五笑著点点头,搬了一个凳子坐下。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给你说的事吧。” “是啊,就是关於离剑山庄的,一个多月不到又有变故了。” 赵五脸色微变,只是,很快又恢复从容,轻笑问道:“离剑山庄怎麽了?” 几个大汉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其中一人说道:“说到离剑山庄也真奇了,自从老庄主死了之後,庄内事情不断。先前听说大公子把二公子关起来,各派弟子正往那里赶去,没想到一夜之间就变成废墟了。也不知发生了什麽,整个离剑山庄就被一把火烧光了。莫说庄内弟子,就连两位公子和少夫人都死了。” “能把离剑山庄一夜铲平也不容易,要不是烧得尸骨无存,兴许还能知道用得是何等妖法。” “唉,可怜两位公子少年英豪,少夫人也是绝色美人,竟然就这样死在火海。” 赵五沈默不语,半天才道:“世事无常,我先前也没想到舍弟会一病不起。” 几个大汉虽然粗枝大叶,却晓得人情世故,看到赵五黯然伤神的表情,便不忍多说。 “罢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对了,你那位朋友什麽时候再来,也不知道咱们兄弟下次路过的时候能不能尝到这酒。” 赵五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近日恐怕不会过来了。” “是吗?那太可惜了,来,咱们干一杯。” 赵五陪他们喝得痛快,直到几个大汉醉得差不多了,独留他仍是十分清醒。他手里摇晃著酒杯,自言自语地笑道:“这酒怎麽就喝不醉?” 这时,谢宁双走到他的旁边,目光紧紧地盯住他。 “我没事。” 赵五站起身,轻笑著搂住谢宁双的肩膀,与他一同上楼。 两人走进二楼的小房间,空荡荡的屋子只有一个灵牌,面前插著三支香,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谢宁双没有走上前,只是站在门边而已。赵五点了三支香,插在香炉上面,然後又倒了一杯小酒,放在灵牌的前面。 “聂白,我们回家了。” 赵五轻闭双眼,依稀看到一张爽朗的笑脸,只是身上沾满鲜血,背後更是一片火海,赤红的火焰中晃过两张脸孔。 半晌,赵五睁开眼睛,面前只有一个香炉,一杯小酒,灵牌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他轻声叹息,还未露出痛惜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23 之色,忽然感觉有人从後面抱住自己。紧紧搂住自己的那双手白皙纤细,却微微地颤抖。 赵五不由得笑了,温柔地握住了那双手,亲昵地安抚道:“别怕,我们已经回家了。” 谢宁双的身体不再颤抖,只是仍把赵五抱得很紧,脸颊紧贴他的背,竟是不知不觉地犯起困。 待到谢宁双睡熟,赵五总算可以脱身,他环抱住谢宁双的腰,让他安心地靠在自己胸口,两人走出小屋子的时候,大厅的客人早就醉倒了。他们慢悠悠地走进屋子,淡淡的熏香遮掩了身上的香味,却仍有丝丝缕缕吹入身体,深深地刻在血肉之中。 小小的酒楼只有酒,没有菜。只卖酒,不住店。这里只有两个人,一个老板,一个夥计。这里没有痛,没有恨,只有淡淡的香烛味,思乡哀愁,萦绕於鼻息之间。 之二 完 ☆、谁饮春色醉之三 01 苏城破有很多朋友,而赵五只有两个。 冬夜,赵五早早拴上大门,搂著谢宁双躺在被窝,懒洋洋地喝酒暖身。两个人盖著一条被子,一半搭在赵五的腰部,一半盖到谢宁双的胸口。谢宁双眯缝著眼眸,目光呆滞地望著赵五。 “渴了?” 赵五轻笑,拿著酒坛在他面前晃了晃。谢宁双不答,视线跟著酒坛慢慢移动,最後停在赵五的嘴唇上面。 赵五嘴里含著一口酒,低头吻住谢宁双的嘴唇,暖酒顺著喉咙缓缓流进身体,喉结微微颤动,身体不由得绷紧。 这时,赵五的舌头随著最後一点酒滑进谢宁双的嘴里,然後不动声色地勾起他的动作,谢宁双本就穿得极少,薄薄的衣衫褪至肩膀,松散的披在身上。 两人一整天都赖在床上,皆是没有束发,此刻,赵五的头发垂在谢宁双的脸颊,惹得他欲伸手抓痒,却被赵五笑吟吟地握住了。待到谢宁双渐渐喘不过气,赵五伸手揉捏胸前的突起,微凉的手掌触摸著滚烫的肌肤,谢宁双不禁呻吟出声,身体更是一阵颤动。 赵五突然笑了,慢悠悠地坐起身体,黏湿的唾液连著两人的嘴唇,谢宁双眼眸茫茫的,伸舌舔了一圈嘴唇,殷红的唇色更显得湿润。 “还要不要?” 赵五懒洋洋地躺回去,似笑非笑地望著谢宁双,谢宁双刚要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麽,伸手就要抢赵五的酒坛。赵五用手肘挡开,假意被他打痛了,皱眉惊叫起来。 突然,他们听到楼下传来一阵风声,想必大门又被人踹开。 “我去看看。” 赵五脸上带了七分醉态,东倒西歪地准备起身,谢宁双微微皱眉,将他按在床上。 俊俏少年一声不吭地披上外袍,脸上带有三分红晕,穿了件薄衣就出门了。他走至门口,不禁放慢步子,刚要回头却又作罢,食指轻抚自己的嘴唇,眼中闪过一抹情色,然後面无表情地快步下楼。 赵五眯缝眼眸,佯作无意地望向离开的人,不禁扬唇一笑,慢悠悠地丢掉了空酒坛。 酒楼的大门正敞开,冷风飕飕往里灌,谢宁双直打冷颤,单薄的身体有些发抖。 “你是什麽人?” 来者是一个女子,周围黑漆漆的,看不清容她容貌。只能依稀瞧见她穿了一件单薄的暗红绸缎,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畏寒之色。 “问你话呢,你到底是什麽人?”女子毫不客气地问道,神色间带了几分轻视。 谢宁双看了她很久,眼神中皆是困惑。他揉了揉眼睛,这才答道:“夥计。” 闻言,女子大笑不止,缓步上前,伸手捏住了谢宁双的脸颊。谢宁双下意识地闪躲,竟然发现身体不得动弹。 “小夥子长得倒是俊俏,不比苏城破差。” 听到“苏城破”三个字,谢宁双脸色微变,眼底里射出满满的敌意。女子却不以为然,笑吟吟地打量谢宁双,指腹轻轻勾画他的轮廓。只是她仍在暗处,令谢宁双看不清她的样子。 “小狐狸,少来作弄我的人。” 赵五慢悠悠地走下楼,一只手拿著蜡烛,另一只手拿著衣裳。手里的烛光微弱,隐隐照出他的笑脸。 女子看了看谢宁双,然後得意地望向赵五,忽然甩动衣袖,仅仅只是片刻之间,蜡烛已经在她的手里。 “他是你的人?骗谁呢!” 说罢,她慢悠悠地松开手,把蜡烛放在桌子上,顿时,整个大堂灯火通明,竟如白天一般。 “这孩子长得不错,你从哪里捡到的?” 赵五笑不作声,缓步走到谢宁双的旁边。直到此时,谢宁双才移开目光,专注地打量女子的容貌。 先前在离剑山庄,沈萱华已是人间绝色,眼前的女子却有另一种说不清的味道。眉目如画,白皙精致,腰肢纤细,柔若无骨,如鬼魅一般豔丽无双。 “你怎麽不愿意和我说话?这就是你对老朋友的待客之道?” 赵五拍了拍谢宁双的肩膀,示意他後退几步。谢宁双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茫然地走到後面。 赵五正欲转身,女子忽然一掌袭向他的左肩,却被他灵巧地闪过,然後飞快搂住她的腰部,在她额头轻轻一弹,笑道:“你是妖,我是人,这场比试不公平。” 女子狡辩道:“我会使凡人的功夫,有何不公平?” 赵五直摇头:“你的功夫还不是我教的,当然不公平。” 女子不再作声,挑眉轻笑,凑近赵五的脸孔,轻轻道:“你这地方借我住几天。” 见赵五不答,女子毫不著急,眼眸含笑,朝他吐了一口气。可惜,赵五反应极快,轻巧地把她推开。 “小狐狸,少拿法术对付我。” 女子板起脸,不悦道:“小狐狸可不是你叫的。” 见谢宁双疑惑地望向自己,女子嫣然一笑,余光瞟向赵五,故意道:“我叫做皙华,名气还是你取的。” 谢宁双眉头紧蹙,不高兴地别过头,皙华见状,幸灾乐祸地笑了,佯作暧昧道:“咱们算是老相识,不用准备其他的客房,我就和你住一起。” 话音刚落,谢宁双顿时板起脸孔,快步上前打开大门,目光冷冽地直视皙华。而皙华脸上不见怒气,反倒笑得直不起腰。她一把勾住赵五的手臂,轻声道:“这孩子真有意思,你从哪里捡来这麽一个宝贝?我累了,随便找一间屋子将就一夜,明日记得帮我收拾屋子。” 说罢,只是眨眼之间的工夫,皙华已经飞身跃至二楼,她得意地看了谢宁双一眼,然後挑中赵五隔壁的屋子。 此时,谢宁双仍是站在风口,视线紧紧盯住赵五,问道:“她是谁?” 见谢宁双表情极其严肃,赵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24 五不禁笑了,温柔地替他披上外衣。 “一个老朋友。” ☆、谁饮春色醉之三 02 翌日,谢宁双下楼时,皙华正坐在大堂。桌上摆著一盘牛肉和一坛酒,手握酒杯细细品尝,余光扫过楼梯上的人,目光里含了几分笑意。 “你从哪里拿来的东西?” 谢宁双眉头紧蹙,脸色难看地走上前。皙华扬唇一笑,指向了厨房。 “还能从哪里拿的?” 刚巧酒坛空了,皙华挑眉看向谢宁双,手指轻弹,竟然飞向他的胸口。谢宁双灵巧闪躲,稳稳当当地接住了。 “劳烦夥计给我换坛酒。” 周身冷冽,目光凶狠,谢宁双瞪向皙华,好半天都不吭一声。 皙华不急不恼,讽刺道:“这就是苏城破教你的待客之道?” 听到这话,谢宁双气得肩膀颤动,脸色极为难看,他正欲走上前,却见赵五从二楼下来,懒洋洋地停在他旁边。 “去换一坛酒。” 赵五拍了拍谢宁双的肩膀,示意他赶快做事。只是人虽走远,耳朵却灵敏,仍能听到赵五的声音,他嬉皮笑脸道:“小狐狸,你的酒量越来越好了。” 谢宁双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赵五他们,只见皙华笑吟吟地凑上前,贴在赵五的脸颊说了一句话。突然,赵五大笑起来,揉了揉皙华的头发。 “外面的酒哪里有这种滋味。” 说罢,皙华笑不作声,用余光瞟向谢宁双,眼底里满是得意之色。谢宁双一声冷哼,面无表情地转身,快步走向厨房,狠狠地关上大门。 谢宁双刚走没多久,皙华不禁大笑,颇有兴致道:“这孩子可是真心看重你。” 赵五夹了一块牛肉,慢悠悠地放进嘴里,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 “他的脑筋不好,你不要拿他寻开心。” 闻言,皙华板起脸孔,佯作气恼道:“我们这麽多年的交情,你偏帮他?” 话音刚落,恰巧谢宁双手捧酒坛,神色如常地回到大堂。赵五用余光瞟了他一眼,安抚地揉了揉皙华的头发,含笑道:“你也知我们认识多年,你总是不一样的……” 话未说完就听到“乓”的一声,两坛酒重重地砸在桌上,却以内力稳住底部,不见丝毫的裂缝。 皙华看了谢宁双一眼,毫不顾忌地推了推赵五,催促道:“老板是怎麽当的?给我斟满。” 赵五讨饶地拿起酒坛,一边赔笑一边说好。皙华一口饮尽,又把空杯子放在赵五的面前。 “别光顾著给我倒酒,你也去拿一个杯子,陪我喝两杯。” 赵五刚要起身,谢宁双忽然抓住他的手臂,神色认真道:“牛肉吃完了,需要再腌几斤。” 不等赵五回答,皙华先说道:“难道你就不会腌吗?赵五得陪我喝酒。” 谢宁双面无表情地盯住皙华,眼神中满是冷意,一字一句地答道:“我不会。” 皙华满不在乎道:“腌几斤牛肉而已,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谢宁双说道:“会有客人。” 皙华挑眉看向他,突然猛地挥动衣袖,大门“哗”地一声打开了。 顿时,冷风哗啦啦地吹入大堂,寒气逼人,令人直打冷颤。 皙华站起身,神情嚣张,对谢宁双道:“这样的天气,能有什麽客人?” 谢宁双目不斜视,仍是冷漠地盯住她,肃然道:“你就是客人。” 皙华一时语塞,回头向赵五,暧昧地笑道:“好,我是客人,你是夥计,行了吧?” 这时,赵五无奈摇头,开口道:“我去把牛肉腌好,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他神色温柔地按住皙华的肩膀,示意她坐回去。皙华冷哼一声,却不见得真生气。待两人离开,她自顾自地喝酒吃肉,不时地瞟向厨房的方向,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厨房里,谢宁双一声不吭地跟在赵五旁边,熟练地帮他打下手。等牛肉浸在酱汁里面,赵五转身准备出去,却撞上了走神的谢宁双。 “撞痛了?” 赵五强忍住笑,轻轻地揉著谢宁双的额头。对於赵五的温柔,谢宁双不似平时那般享受,反而认真地盯住他不放。 赵五心中了然,安抚道:“皙华既是客人,也是我的老朋友。” 谢宁双默不作声地推开赵五,用筷子去翻动酱汁里的牛肉。赵五悄悄走近,一把抽走他的筷子。 “给我。” 谢宁双伸手去抢,却不及赵五灵巧。 “叫一句好哥哥,我就给你。”赵五轻挑地凑到谢宁双的面前,嬉皮笑脸地调侃道。 闻言,谢宁双神色如常,却红透了耳根。他大力地抢走筷子,紧紧地握住不放。 赵五笑吟吟地望著他,不再急於回到大堂。 突然,谢宁双把筷子放回原处,又从地上捧起一坛酒,粗鲁地拆开封口,仰头灌了一大口,说道:“给你。” 赵武不禁一怔,来不及接过去。谢宁双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推到他的面前。 “快喝。” 赵五无奈地叹气,从他手里接过了酒坛。他猛地喝了一大口,却含在嘴里没有咽下去。谢宁双正欲催促,赵五突然搂住他的腰,桌上的碎骨头被衣袖甩在地上,眨眼间谢宁双已经坐在上面。 看到谢宁双茫然地望向自己,赵五不禁失笑。他温柔地抚摸对方的脸孔,麽指轻轻扳开他的嘴巴,在他的舌尖轻轻蹭过。 谢宁双本就生得十分俊秀,唇色绯红的样子尤其豔丽,赵五正欲吻住他的唇,谢宁双已动情地扑进他怀里,急切地亲上去了。 赵五一怔,很快就发现那口酒在两人唇舌来回。湿润的嘴唇越来越用力,柔软的触感引人遐思。美酒佳酿浪费了一大半,顺著嘴角流淌下来。两个人的舌头急切地纠缠在一起,哪里顾得上把酒咽下去。 待到喘不过气时,谢宁双不禁呻吟,赵五用袖子替他擦掉脸上的酒,却被谢宁双狠狠地咬了一口,食指破了一个口子。 不等赵五作声,谢宁双忽然握紧他的手掌,将那根手指含在嘴里,一点点地轻轻吮吸,神色痴迷地望向赵五。 这时,大门突然被人推开,皙华笑吟吟地站在门口,佯作疑惑道:“不就是腌点牛肉吗?怎麽这麽慢?” 谢宁双冷冷地瞪向皙华,神情凶狠,快步从她身旁走过。两人 擦身而过之时,谢宁双说道:“你是故意的。” 皙华嫣然一笑,答道:“可不就是故意的吗?” 说罢,就听到“乓”地一声,厨房的门又关上了。 皙华慢悠悠地走向赵五,饶有兴致地说道:“你这夥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25 计好大的脾气,做老板的不该管教一下?” 赵五笑而不答,仍是低头看著自己的手指。伤口还在,血迹已经不见,只是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皙华见他不作声,继续道:“若你不舍得,不如由我代劳?” 赵五仍是不答,缓缓抬起手,把伤口抵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漂亮的桃花眼飞扬起,嘴角含笑,不知在回味什麽。 良久,赵五终於抬头,轻笑道:“我说过不准你戏弄他。” 皙华不禁一愣,问道:“若是我非要戏弄他呢?” “你要是惹他动怒,我我也会生气。” 说罢,不等皙华作声,赵五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硬是把她拉出去了。等到两人坐下时,皙华又道:“明明你是喜欢看他为你生气的。” 赵五扬唇一笑,为皙华斟满酒杯,始终没有回答。 作家的话: 今天四川传来噩耗,又是地震的消息,希望大家一切都好,平安是最重要的。 ☆、谁饮春色醉之三 03 大漠起了风沙,外面黑漆漆的,赵五忙著腌制牛肉,谢宁双不得不下楼关门。他刚走下楼梯,就看到皙华端著酒杯,笑吟吟地望向自己。 谢宁双转过头,仿佛根本看不见,面无表情地从旁边走过。待他准备上楼时,皙华忽然叫道:“喂,陪我喝杯酒吧。” 谢宁双头也不回地答道:“没空。” 皙华不惊不恼,宛然轻笑,自言自语道:“是吗?那我只能去找赵五了。” 只是她刚放下酒杯,还来不及站起身,谢宁双突然从楼梯上跳下来,神情冷漠地坐在她对面。他拿了个杯子斟满,然後一口饮尽杯中酒,说道:“好,我们喝酒。” 皙华故意不点破,只是接过酒坛,不甘示弱地斟满,一杯杯地喝下去。烈酒穿肠过,看不出酒量深浅。 两人一言不发地喝半天,皙华突然凑上前,神秘地问道:“你很在乎苏城破吧?” 说罢,皙华似笑非笑地打量谢宁双的反应,见他下意识地看向厨房,脸上不禁笑意更浓,又说道:“来,咱们继续喝,你陪我喝痛快了,我给你讲苏城破的故事,好不好?” 谢宁双没有回答,甚至不曾多看她一眼。 “难道你不想知道吗?苏城破的身世、武功,还有我们如何相识……” 谢宁双的眼中毫无波澜,答道:“不需要。” 话音刚落,皙华自顾自地说起来:“好,我就从怎麽遇到苏城破开始说起。那时候,他才不过十多岁,大概就这麽点高吧。” 明知谢宁双没有在看,皙华仍是用手比划。 “那天他被师父罚了,一个人跪在後山思过。那里本就是我的地盘,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洞口多了一个孩子。当时我打算把他赶走,没想到他特别固执,怎麽说都不肯走,可把我给气死了!” 皙华说得起劲,谢宁双却毫不在意,手里的酒杯没停过,甚至始终不曾抬头。 “後来我对他说,你尽管放心回去,要是你师父责罚你了,我就替你教训他。没想到,他反而要骂我,你说,他讲不讲理?” “然後,我也觉得累了,懒得和小孩子计较,反正他是跪在洞口,我就当什麽都看不见。不过,我没想到他竟然跪了三天,不吃不喝,滴水未进,就这麽昏过去了。当时我也傻了,心想跟他算有缘分,於是偷偷下山抓了一只鸡,胡乱烤熟往他嘴里塞,再灌了不少清水下去,竟然就被我治好了。” 余光瞟见谢宁双的肩膀微颤,皙华心中了然,继续说道:“他醒了以後,又在我的洞里住了一天,我问他什麽时候走,他说,师父罚他跪满五天。我心想,反正都吃了一只鸡了,也不在乎多养一个小家夥,就让他在洞里待著。他原本还想跪下去,可惜膝盖怎麽都站不直,只能乖乖听话。没想到,半夜三更的时候,他的同伴来找他。不过,那孩子也够小气的,苏城破这麽替他跪了三天,他就偷偷地送了一碗酱菜,连点肉味都沾不到,还不及我大方。” 这时,谢宁双的酒杯已经空了,却紧紧握住不放,神情专注地盯住皙华。 皙华挑眉轻笑,问道:“你猜,他为什麽要帮那人顶罪?” 突然,只听到“乓”的一声,桌上多了一坛酒,面前多了一个人。 皙华看向赵五,神色如常地问道:“既然你忙完了,不如陪我喝几杯。” 赵五先是看了谢宁双一眼,然後,答道:“我在做红烧鸡,你要吃吗?” “要,赶紧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赵五点头,说道:“那我先去忙了。” 等到赵五走後,皙华笑嘻嘻地接过酒杯,爽朗地笑道:“刚才那些话都不作数,来,我们从头说起。我和苏城破认识的时候,他就跟你差不多大,不对,比你还小几岁吧,这家夥特别顽皮,偷偷地溜到後山玩耍,还把我做的烤鸡吃了,可把我给气死了,不过,我们不打不相识,我又是特别大度的人,就留他在洞里跟我一起吃,说起来,我们特别投缘,吃过几次烤鸡之後,我们就熟了,我一个人闷在後山可无趣了,他没事就来找我玩,给我说了不少阁里的事情。” 看到谢宁双慢慢地放下杯子,皙华又道:“对了,你别不信,我和苏城破的感情特别好,他的事情我都知道,而且,都是他亲口讲给我听的。以前,我们都住在山上的时候,他有什麽不高兴了就跑到我这里住几天,我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说心里话,我变法术给他玩,他舞剑给我看,要不是我不能离开那地方,早就跟他一起四处游玩了。” 谢宁双再次握紧了杯子,里面却空空的,一滴酒都见不著。 “那时候多痛快,我们在山里到处玩耍,一起下山找吃的,一起在泉水里泡澡,什麽事都是一起干的,要不是……” 皙华的眼眸渐渐黯然,怀念道:“那时候我一直在想,苏城破这人真好,武功好,长相好,脾气更好……如果能一辈子跟他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此时,就被几乎就要被谢宁双捏碎,偏偏他脸上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甚至不曾抬起过头。 “我多想一辈子和苏城破住在岛上,哪怕永远躲在山洞里都没关系……” 清脆的响声打断了皙华的话,她惊讶地看向谢宁双,竟然发现那人手里的酒杯被捏碎了。 “我要上楼了。” 谢宁双的脸上未见怒色,只是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他身体僵硬地走上楼,很快就不见人影。 皙华看著谢宁双渐渐走远,脸上的神情越发难过,苦涩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半晌,赵五从厨房走出来,把一碗红烧鸡放在皙华的面前。 见皙华不动筷子,赵五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26 轻轻揉弄她的头发,问道:“小狐狸,你是要哭了吗?” 皙华气恼地甩开赵五的手,不悦地吼道:“我说了,不准你叫我小狐狸。” 赵五却不在意,说道:“不是要我陪你喝酒吗?” 皙华抬头看向赵五,眼眸里含著淡淡的惆怅,她握紧赵五的手掌,轻轻地贴著自己的脸颊。 “後面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苏城破,为什麽我爱的人不是你,而你爱的人也不是我……” 赵五笑道:“傻狐狸,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年你眼中是苏城破跪在洞口,心里想著的却是另一个人,所以你跑到山下偷鸡给我吃,你见不得我被饿死、渴死。” 皙华自嘲地笑道:“是,你让我想起了我爱的人……他就像你一样,傻乎乎地跪在寺庙後山,整整三天三夜,连偷懒都不会。当时的我躲在树丛看了很久,不忍见他真死了,才找来野菜和水给他。” 忆起当年往事,皙华不禁笑了,只是眉宇间尽是哀愁。 “你总笑我太痴太傻,可你又好到哪里去了?当年你为他顶罪,他到最後一天才偷偷跑来找你,甚至不知你差点就死了……苏城破,难道你就不傻吗?” 赵五眉头紧蹙,低头不语。良久,他无奈地叹气,轻声道:“因为他是阁主。” 皙华厉声争辩道:“当年他还不是阁主!不,若不是你有心相让,华月阁的阁主绝不会是他!” 赵五苦笑道:“我心中有杂念,终究练不到第十层,他却不一样。” 皙华冷笑道:“因为他是个没心没肺,不懂爱是何物的人!” 闻言,赵五不禁摇头,沈默良久,终是叹息道:“皙华,我已经放下了,你为什麽放不下?” 顿时,皙华的眼眶红了,反驳道:“你真的放下了吗?苏城破,你在等他,等他找你。” 赵五脸色微变,却未阻止皙华说下去。 “你为了他的一句话远赴封火岛,一路回来被重雪宫的人追杀。那次重伤,你差点就死了!你不回华月阁,隐姓埋名躲在大漠,你就是等他自己来找你吗?” 赵五不气不恼,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 皙华见状,越发激动起来,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些年以来他在蓬莱岛过的是什麽样的日子?他为你建了一个衣冠冢,遣走了从前送你的少年,然後,继续美人在怀,逍遥痛快地当他的阁主,他的心里何曾有过你?” 赵五放下酒杯,低声道:“我知道你气我劝你放手……” 未等赵五说完,皙华朝他喊道:“你我同病相怜,是朋友,更是亲人,我怎麽会气你!” 皙华的声音渐渐颤抖,几番欲言又止地看向赵五,低声道:“我真不懂是你傻,还是他太聪明,你以为当年……” 皙华抬头望向赵五,眉头紧蹙,终究没能说下去。而赵五的脸上渐渐没了笑,眼神中尽是心疼之色。皙华见状,紧紧握住他的手掌,转头看向楼梯的方向,自嘲地笑道:“我们总以为他傻,其实,谁都比不得他聪明。他想疯就疯,想醒就醒,不高兴就一走了之,喜欢就抓住不放……他活得痛快,过得潇洒。” 皙华一口饮尽杯中酒,目光黯然地看著赵五,羡慕道:“可惜,我们放不下的东西太多,学不来他的疯疯癫癫……” 此时,皙华的目光渐渐冷下来,掌心使劲地捏住酒杯,没多久就化成粉末。她没有抬头,对赵五说道:“我们来做个约定,不管我用何办法,只要我放下了……” 皙华顿了顿,仰头望向赵五,神情坚定道:“若我能放下他,你也放下阁主,好吗? 赵五皱眉,沈思不语,好半天才问道:“告诉我,你究竟为何突然跑来找我?” 皙华大笑起来,缓缓松开赵五的手,答道:“我在山上寂寞多年,难道就不能来看你这个老朋友吗?” 赵五不信,又问道:“只是这样?” 皙华轻笑,如银铃一般清脆,回答道:“因为我想念你,想念我们从前在山上的日子……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谁饮春色醉之三 04(有h,慎入) 皙华喜欢喝酒,终日抱著酒坛,一边吃赵五为她烧的鸡,一边大口把酒往嘴里灌。她起初用杯子,後来换成大碗,最後,直接开了酒坛大喝。赵五偶尔陪她喝几杯,只是忙起来顾不得她。谢宁双有时会坐在旁边,好像奇怪酒有何可喝一样,疑惑地朝她看个不停。只是,更多时候大堂只有皙华一个人,一个人喝酒吃肉,一个人撒泼讨酒,一个人满嘴胡话。 这一日,皙华正喝到兴头上,突然把酒坛丢在旁边,一时兴起而舞剑起来。半晌,她见赵五从厨房出来,猛地把剑掷向他,说道:“来,我很久没见过你的剑法了。” 赵五无奈,只得把盘子放在旁边,手中持剑,从容不迫地舞了一段。他的剑法毫不花俏,动作极快,招招狠绝尽显。 皙华看得入迷,恍恍惚惚地说道:“你的武功多好,寻常人物根本伤不了你,难道你不奇怪当年为何这麽容易就被重雪宫的人追上?” 突然,赵五的动作停了,答道:“技不如人,有何奇怪?” 皙华轻笑,摇头道:“不,你每次受伤都是为了他。” 不等赵五开口,皙华回忆道:“我记得有一年你被青惟门的高手围攻,九死一生才逃回来。当时我著急跑来看你,没想到竟然撞见你和阁主设宴,那次的场面可热闹了。他是美人在怀,你搂著清秀少年,你们俩正喝酒聊天,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皙华的神情渐渐冷冽,狠狠地说道:“他根本没发现你受伤了!自作聪明地赐你美貌少年作为奖赏,却不知道你连喝酒都会难受。後来,他带了美人回去风流快活,你却跌跌撞撞回到院子。若非我偷偷跟在後面,你真不知道怎麽死的!” 话到这里,皙华的眼眶微红,表情却是愤怒不已,继续道:“他要为你娶妻,你就怕他说自己喜欢美貌少年,他倒是真够兄弟,为你送来一大堆,不觉得可笑吗?” 赵五摇头,答道:“有何可笑?他的武功越练越高,对情爱的念头也越来越浅。可以有欲,却不能有爱。” 皙华仍道:“他每次都把最危险的任务交给你,这就是他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的好吗?” 赵五不置可否地笑了,又答道:“这是苏城破身为华月阁的月使该做的。” 闻言,皙华嘲讽地大笑起来,手握酒坛,摇摇晃晃地往二楼走去。她刚回房不久,谢宁双从厨房走出来,突然从後面抱住赵五的身体,低声道:“你喜欢他。” 赵五心头一怔,正欲回头看向谢宁双,又听到那人重复道:“你喜欢他。” 赵五低下头,谢宁双的双手紧紧握成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27 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他刚想扳开谢宁双的拳头,却发现谢宁双掌心渐渐渗出血来。 赵五皱眉,苦笑地问道:“你听见了?” 谢宁双不答,仍然默念道:“你喜欢他。” 赵五无奈,硬是挣开谢宁双的怀抱,只见谢宁双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还未来得及作声,赵五已经握住他的双手。摊开谢宁双的掌心,果然血迹斑斑。只是谢宁双毫不在乎,仿佛不知道痛一样,只是死死地盯住赵五的脸孔。 半晌,谢宁双突然扑进赵五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未等赵五抱住他,谢宁双按住他的後脑,狠狠地咬在他的脖子上,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 谢宁双的牙齿并不锋利,只是他使足了全力,拼命咬住赵五的脖子,双手牢牢地按住对方的肩膀,死活不让赵五推开自己。而赵五根本没有挣扎,嘴角含笑,轻轻搂住谢宁双的後背,安抚地拍打起来。 终於,谢宁双的眼眸渐渐清明,他缓缓松开嘴,茫然地看向赵五的脖子,颈脖上有一个很深的牙印,鲜血从伤口不断地渗出来,吓得谢宁双慌乱地伸手去擦。 此时,大堂安静得没有丝毫声音,谢宁双神色恍惚地看著指腹的血迹,下意识地凑上去闻了一会儿。淡淡的血腥味窜入他的鼻子,肩膀不住地颤抖起来,双手紧紧地抓住赵五的肩膀,眼眸中杀气尽显。 “不准甩掉我,否则,我就杀死你,然後杀死我自己!” 谢宁双好像疯了一样,不停重复同一句话。他撑大眼睛盯住赵五,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个表情。 “为什麽我要甩掉你?” 赵五忽然笑了,轻柔地抚摸谢宁双的头发,嘴唇在他的耳边拂过,温柔的语调犹如呢喃一般。 谢宁双的身体顿时僵硬起来,越发大力地握紧赵五的手臂,指甲深深地掐进对方的肉里,那人却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 终於,谢宁双慢慢地松开手,把指腹凑近嘴边,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忽然,他的眉头不由得皱紧,目光缓缓地移上去,停在赵五脖子上的伤口。 “很痛?” 谢宁双缓缓地抬起手,手掌微微地颤抖,赵五笑而不答,余光扫过谢宁双的掌心,答道:“不痛。” 谢宁双茫然地看向赵五,眉头紧蹙,又道:“可是我痛。” 指尖刚刚触碰到赵五的皮肤,手腕却被对方抓住了,谢宁双身体微颤,恍恍惚惚地望向对方。 “哪里痛?” 谢宁双没有回答,神情恍惚地望向前方。感觉到赵五的手指在掌心轻轻划圈,谢宁双看著自己掌心的伤口,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说道:“这里不痛。” 他顿了顿,忽然握住赵五的手,缓缓按在胸口,说道:“是这里痛。” 赵五不禁笑了,问道:“心痛?” 谢宁双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赵五反手握住谢宁双,慢条斯理地凑到唇边,然後摊开掌心,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最後又吻住他的掌心。 半晌,谢宁双把手抽回来,牢牢搂住赵五的脖子。目光顺著赵五的脸孔慢慢往下,最终,停在头颈的伤口上面。他顿了顿,缓缓伸出舌头,一点点地舔在上面。 唾液未能洗去血痕,谢宁双的表情渐渐地急躁,双手越发搂紧赵五的身体,发狠地亲吻伤口的地方。 终於,赵五被他勒得喘不过气,安抚地搂住谢宁双的後背,慢悠悠地轻拍起来。不多久,谢宁双终於安静下来,恍恍惚惚地抬起头,贪恋地盯住在赵五不放。 “你是想要死我吗?” 闻言,谢宁双身体僵硬,突然激动起来,牢牢贴紧赵五的身体,急切地亲吻对方的嘴唇,舌头在嘴里胡乱搅动,毫无章法可言。 赵五不禁轻笑,一只拖住谢宁双的臀部,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後脑,使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很快,谢宁双的身体软软地瘫在赵五的怀里,赵五轻巧地把他抱起来,不紧不慢地上楼回房。舌头紧密地纠缠在一起,每一次的呼吸都带有对方的气味,贪婪地吞咽彼此的唾液,仿佛怎麽都尝不够。 谢宁双的腰带不知何时被解开了,单薄的衣衫就这麽敞开著,白皙的肌肤手感极好,连赵五都舍不得松开手。 掌心慢悠悠地抚过乳尖,还没有做些什麽,很快又滑到了肋骨的位置。这时,谢宁双忽然皱起眉头,抓住赵五的手掌,使劲地按在左乳的位置。 赵五见状,忍不住笑了,谢宁双生气地瞪向他,丝毫不肯停下唇舌间的缠绵。两个人渐渐喘不过气了,谢宁双的脸颊涨得通红,秀丽的容貌显得越发精致,他的嘴唇透著殷红,目光贪婪地打量赵五,手指轻轻地擦拭著对方嘴角的唾液,然後又放进自己的嘴里,一点点地吮吸著。 赵五嘴角含笑,不由得摇了摇头,双手穿过衣衫握住谢宁双的腰部,亲昵地吻住他的头颈,嘴唇渐渐滑下的时候,他在同样的位置咬了一口,很轻,很温柔,却令谢宁双不禁呻吟。 谢宁双下意识地抓住赵五的手臂,碰到碍事的衣服时,他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刚要伸手脱去那层布料,臀部却被赵五使劲地抬高了。 “急什麽?” 赵五故意凑近谢宁双的耳边,果然见他的耳根微红,脸颊染上几分红晕。偏偏他的表情极认真,毫不顾忌地扯开赵五的衣襟,额头在他的颈窝来回地磨蹭。 赵五把谢宁双放在桌子上,用他的衣服垫在下面,上身就这麽赤裸地展露在自己的面前,还未等他伸出手,那人已经脱下亵裤,扔在了地上。 看到赵五衣衫整齐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谢宁双生气地瞪向对方,三两下就剥去他的上衣,随手扔在了一边。他还没有放下手,赵五忽然抓住他的手腕,顺势把他压在桌子上。 昏暗的烛光之下,谢宁双仿佛看不清赵五的容貌一样,急切地用指腹勾勒对方的轮廓,见赵五脸上的笑意更浓,他困惑地皱起眉头,不料,那人忽然停止了动作,俯在他的身上一动也不动。 谢宁双露出了烦躁的表情,双腿慢慢地抬高起来,自顾自地夹在赵五的两边,把整个臀部都暴露在他的面前。 发现赵五笑吟吟地望著自己,谢宁双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气恼道:“你在作弄我。” 赵五笑得越发张扬,慢慢放低谢宁双的双腿,俯身搂住他的腰部,唇与唇之间只有一点点的距离。 “我不作弄你。” “骗子……” 未等谢宁双说完,赵五忽然吻住他的嘴唇,手指磨蹭著他的乳尖,把那些生气的话变成了呻吟。谢宁双似乎觉得远远不够,不由得抬高身体,紧密地和赵五贴在一起,不时地磨蹭赵五的下身,膝盖慢慢地划过他的大腿内侧,在根部的位置来回移动。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28 赵五不禁笑了,手掌慢慢地探下去,隔著下身的毛发轻柔地划动著,谢宁双的身体微微一颤,越发大力地抓紧他的肩膀。 突然,赵五甩开谢宁双的手,谢宁双神色警惕地盯住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那人翻过去了。未等他反应过来,赵五握著他的臀部,慢慢扳开紧密的小穴,然後蹲下身,舌头在穴口轻柔地打了几圈,突然又闯进去,黏湿的液体沾在内壁,舌尖在里面肆无忌惮地舔动,屋里渐渐传出谢宁双的呻吟。 过了不久,等到赵五站起身时,谢宁双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汗水,他转头看向赵五,眼眸中透著浓浓的眷恋之色。 赵五会意地笑了,整个人压在谢宁双的背上,肿胀的欲望一点点地探进他的身体,谢宁双嘴里喘息连连,却未曾皱过眉头。 放纵著下身在谢宁双的蜜穴里肆意乱闯,另一只手扳过谢宁双的脸孔,将那些喘息和呻吟统统吞进自己的嘴里。好不容松开手,银丝牵连著两个人的嘴角,说不清的缠绵欢好。 “你现在知道了吗?什麽时候杀死我最容易。” 谢宁双点点头,又摇摇头,茫然地望著对方含笑的样子,指腹在颈侧的伤口处轻轻地抚摸著。 “杀了你,然後,陪著你。” 赵五笑而不作声,一点点地吻著那人额头上的汗水。 “赵五甩不掉谢七,苏城破甩不掉谢宁双。” 赵五仍旧不答话,下身的动作却让谢宁双的表情渐渐地缓和。 半晌,粘稠的体液泄在了谢宁双的蜜穴之中,伴随著谢宁双的呻吟,赵五抽出了自己的分身。他刚想掏出里面的东西,手腕却被谢宁双紧紧地抓住,那人握著他的手,亲昵地贴在脸颊上,安心地闭上眼睛。 赵五笑了笑,俯身在谢宁双的身上吸出淡淡的吻痕,这时,谢宁双忽然睁开眼睛,脚趾顺著赵五的小腿渐渐往上移,停在大腿内侧来回地划动著。 此时,蜡烛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屋里的光线越发昏暗。谢宁双使劲地盯著赵五,不时地揉揉眼睛,强忍著酸涩的感觉。 这时,赵五忽然吹灭了蜡烛,俯身贴合著谢宁双的身体。谢宁双张开双臂,紧紧地勒住赵五的後背,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的抓痕。 房里不时地传出喘息和呻吟,满屋的风光遮掩在黑暗之中,看不清,道不明,遐思无限。 ☆、谁饮春色醉之三 05 赵五醒来时,谢宁双还在睡,两个人挤在一个被窝,谢宁双双手双脚都缠在赵五的身上。 赵五刚刚抽出一只手,却被谢宁双死命拽回去,他无奈地笑了,一点点扳开对方的手指。谢宁双不由得皱起眉头,使劲挣扎几下,总算慢慢地松手了。 赵五并不著急,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甚至不忘帮谢宁双拉好被子。 赵五下楼拿了一坛酒,慢悠悠地走进皙华的房里,而皙华正坐在桌边,一口接一口地灌酒。 见赵五来了,皙华放下酒坛,别有意味道:“隔壁的动静真大。” 赵五轻笑,说道:“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皙华点头,答道:“不错。” 赵五手持酒坛,轻轻和她的酒坛碰了一下,这才喝了一大口。 “为何故意让他听见?” 皙华笑而不答,只是凝神望向赵五,从眉眼到下颚,目光流连在他的脸孔。 “你知道吗?苏城破,他虽然疯疯傻傻,我却很高兴你的身边有他。” 皙华顿了顿,嫣然而笑,说道:“他是真心在乎你。” 赵五没有作声,只是忽而想起什麽,经不住笑了起来。皙华见状,神情越来越温柔,说道:“这次能见到他如何待你,总算没有枉费我跑这一趟。” 闻言,赵五皱眉,问道:“你究竟为何而来,只是来见我一面?” 皙华笑而不答,只是点头。可是,赵五明显不信,敏锐地问道:“难道是明嗔出什麽事了?” 握住酒坛的手微微一顿,皙华挑眉看向赵五,笑问道:“他一个和尚,终日吃斋念佛,能有什麽事?” 赵五冷笑道:“还有收尽天下妖魔,尤其是你。” 皙华却摇头,说道:“不,当年将我打回原形的人是他师父,而不是他。” 忆起多年前的往事,皙华不由得笑了,又说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认识他。那个傻和尚真以为我只是比寻常狐狸聪明一点儿,所以才知道找野菜和水来给他。後来我一直躲在寺庙後山养伤,他常常偷跑来给我吃东西,他不能杀生就带白菜和萝卜喂我,你说他是不是很傻?把我当兔子养了。” 见赵五不吭声,皙华自顾自地说道:“我至今记得他把我抱在腿上的感觉,他的手很温暖,他的动作很轻柔,他喜欢摸我的毛,然後和我说寺里的事情……” 赵五心怀不忍地看向皙华,摇头道:“那是他不知道你就是他师父一直在找的妖。” 听到这话,皙华的眼神逐渐黯然,佯作气恼地瞪向赵五,说道:“哪怕是做梦,你就不能让我一梦不醒吗?所以,你看我们多像。” 这时,皙华突然笑了起来,朝屋外看了一眼,心满意足地说道:“不过,幸而你有了谢宁双,我终於不必挂心你了。” 说罢,皙华紧紧握住赵五的手,笑吟吟地说道:“你我同病相怜,只要你过得好,我就过得好。记住,赵五,我既是你,你既是我。” 赵五正欲开口,见皙华一脸认真的表情,终究还是没有问下去。只是痛快地端起酒坛,陪皙华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如当年在蓬莱岛的时候。 自此,皙华不再整天喝得醉醺醺,甚至於滴酒不沾。她不顾风沙,久久站立於二楼,遥遥眺望那片漫无人烟的大漠。一日复一日,直至赵五走到她身後,轻轻为她罩上一件披风。 “你不冷吗?外面风大。” 皙华没有回头,轻笑道:“我怎麽会冷呢?你忘了我是妖吗?” 话虽如此,她仍是拉紧了赵五给她的披风。 “你在看什麽?” 赵五随她的目光望去,茫茫沙漠之中什麽都没有。 “看人。” 皙华轻轻地笑了起来,许久方道:“很快就要来的人。” 说罢,她的脸上突然止住了笑,回头看向赵五,眼中满是恋恋不舍。 “如果我不在了,以後就没人帮你出头了。所以,你往後好好和小傻子待在这里,可别再让阁主找到了。” 赵五见状,顿时心生不安,只是脸上镇定自若。 “他欺负不了我。” 皙华直摇头,笑得那般苦涩,说道:“谁说的,他总是欺负你。不管他怎麽对你,你都不舍得还手。你说,你怎麽赢得了他?” 她顿了顿,不禁摇头,又道:“你不准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29 我杀他,不准任何人伤害他,所以你只能输他。” 皙华顺著楼梯望下去,远远瞧见谢宁双正坐在大门口,面无表情地盯著外面看,傻愣的模样不知在想什麽。突然,皙华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说道:“不过,也许有了他就不一样了。” 赵五见状,也朝大门的方向望去,只见谢宁双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端起酒杯来回晃悠,嘴中念叨:“赵五,陪我喝酒。” 不知为何,赵五也笑了,仿佛读懂了皙华的意思一般。然而,他未曾忘记刚才的话,转而问道:“你还没答我,你在这里站了五日,究竟在看什麽?” 皙华眼珠转了一圈,笑吟吟地答道:“我说了,我看人。” 赵五心下一沈,忽而生出不安。 “很多人?” 皙华摇头,心知他的担忧,答道:“只有一个人,亦不是他。” 赵五心知她所指,顿时放下心。这时,皙华催促,笑语嫣然道:“还不陪那小子去喝酒,等会儿该喝醉了。” 赵五笑不作声,目光远远望向那个连喝数杯的家夥,纵使轻功一跃而下,然後稳稳地落在他的身边。 楼下的二人喝得满脸都是笑,唯有皙华冷下脸,目光深沈地望向赵五。 “只要他来了,我便再无他求,只愿你离傅青桓远远的,一辈子都别再见他。” 说罢,她转身回房,仿佛听不到楼下的笑声一般,周身冷冽而毫无生气。 ☆、谁饮春色醉之三 06 皙华在阁楼的时间越来越久,久到连谢宁双都发现了。他晃晃悠悠地爬上楼,见皙华站在不远处,正欲往前一步,却又不禁缩回来。 突然,皙华转过身,笑问道:“还在怕我,还是讨厌我?” 谢宁双冷哼,大步向前,走至她面前。 “他喊你下楼吃饭。” 皙华却笑:“我是妖,一顿不吃饿不死。” 谢宁双冷下脸,不悦道:“随你,爱吃不吃。” 他正欲转身,皙华突然伸出手,拽住了他的左臂。 谢宁双顿时挥起右掌袭来,只是掌风未靠近,已被皙华所挡。一招一式之间,分明就是赵五的影子。 见谢宁双脸色越发难看,皙华忍不住逗他:“你这小醋坛子,还跟我不高兴呢?” 闻言,谢宁双怒气更甚,正欲出掌,皙华突然没了笑,飞快地捂住他的嘴,低声在耳边道:“你若想苏城破安然无恙就别出声。” 果然,谢宁双冷静下来,周身的杀气顿灭。 皙华见状,这才松开手,从衣襟中掏出一个小瓶,吩咐道:“时间不多了,你把药放在他的酒里,今晚就得办好。” 谢宁双皱眉,拿了小瓶仔细端详,眼神极是不信任。 皙华明白他的心思,解释道:“华月阁的弟子擅用毒,何况是苏城破此等高手。这天下间能骗过他的药不多,只有这无痕丹是他闻不出,也尝不出的。” 谢宁双疑惑地看向她,警惕道:“哪里来的?” 皙华眉头微皱,讥讽地笑道:“从一个他绝对想不到的人那里偷来的。” 说到这里,皙华不禁叹气,见谢宁双的表情渐渐松动,立马叮嘱道:“你信我一次,这世上只有无痕丹能迷倒苏城破……有些事我不能说,你也听不懂。总之,待他睡熟以後,你把他带走,哪里都好,只要离客栈远远的。” 谢宁双不满地瞪向她,说道:“这是我们的地方。” 皙华一时情急,表情渐渐紧张起来。突然,她握住谢宁双的手,力气极大,几乎就要拽疼他。 “你信我一次,我绝不会害他。等明日天亮以後,你们再回来。” 谢宁双沈吟许久,终是轻轻点头。皙华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药效只有六个时辰,你自己把握时机。若我贸然找他喝酒,他一定会起疑。” 这时,皙华顿了顿,语调温柔,淡笑道:“小傻子,他信你,不会防你。” 说罢,不等谢宁双答应,皙华死命按住他的手,逼得他把小瓶紧握手心。力气之大实在不像寻常女子能有,只是谢宁双仍是面无表情,只是呆滞地看她一眼,然後盯住掌心之物发愣。 入夜,谢宁双暖了两壶酒,刚进屋就把其中一瓶掷向赵五。赵五含笑接过,上前搂住谢宁双的肩膀,轻轻在他脸颊抚弄。 “小狐狸呢?” 谢宁双皱眉,别过脸孔。赵五大笑起来,狠狠在他腰间捏了一把。 “我都说了,小狐狸是我朋友,也是我们的客人。” 谢宁双却无反应,只是转过头盯著赵五的酒壶,许久才道:“来,我们喝酒。” 说罢,不顾赵五反应,他先打开酒壶,大口灌入嘴里。赵五见状,轻笑摇头,只得奉陪到底。 “今日怎麽有这兴致?” 大半壶酒一口喝尽,赵五搂著谢宁双上床,笑嘻嘻地解开他的外衣。 谢宁双茫然地看向他,继而似懂非懂地看向别处。 “不是你喜欢喝酒吗?” 赵五习惯了他的词不达意,不再追问,爽快地痛饮起来。 “对,我就是好这一口。”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声,赵五顿时惊觉,下意识地往外走。 “是皙华出事了?” 他口中喃喃自语,仿佛忘了谢宁双的存在。谢宁双没有像往常一般跟上前,反而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皱起眉头。 “一步,两步,三步……七步。” 赵五心急如焚,顾不得谢宁双的反常。只是刚走至门口,待到谢宁双数至七时,突然膝下一软摔在地上。 “你们……” 赵五转过头,惊讶地看向谢宁双。不多久,他了然地笑了,却是那麽苦涩。 “傻瓜,你怎会答应她……” 话未说完,赵五已经倒在地上,谢宁双愣了一会儿,突然快步上前,蹲下身探他的鼻息,待他确认赵五只是昏睡以後,这才吃力地把他扛在背上往外走。 谢宁双刚出门,迎面撞上皙华,她一脸焦急地赶来,见赵五失去意识,这才松了一口气。 “快,带他走,离这里越远越好。” 谢宁双点头,转身便往外走。皙华忽而想起什麽,回屋翻出一件披风,正是那天赵五为她披上的。 “外面风大。” 她把披风罩在赵五身上,依依不舍地望著他的脸孔出神。 “等他醒来以後,你不必对他说什麽,他会明白的。” 说罢,皙华嫣然一笑,眼眸中满是狡黠之色,在谢宁双的脸上来回打量。 “没想到最後和他在一起的人是你……” 她顿了顿,瞧著谢宁双呆傻的样子笑出了声。 “谢宁双,你记住,你若想他好好活著,往後一定要寸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30 步不离,绝不能让他离开大漠。” 说罢,皙华不再多言,轻柔地为谢宁双理好凌乱的额发。 “走吧,记得明日天亮後才能回来。” 谢宁双点头,认识数日,头一次不带敌意地看向皙华。皙华见状,无奈地摇头,轻轻捏一把他的脸颊。 “还不快走!” 谢宁双不再逗留,双手紧紧抓住赵五的双腿,吃力地背他下楼。皙华转身往阁楼走去,远远见谢宁双二人离开了客栈,脸上渐渐没了笑意。 明知道瞧不清赵五的样子,她仍然不甘心地遥遥眺望,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背影,这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辈子能有你这个挚友,皙华此生无憾了。” ☆、谁饮春色醉之三 07 谢宁双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路背著赵五狂奔,直到看不见客栈才停下来。他把赵五放在地上,自己却不敢睡,不眠不休地守在旁边。 夜里风大,谢宁双冷得哆嗦,却始终一动不动,只是远远望向客栈发愣。良久,他低头看向赵五,见他冻得唇色发青,赶紧抓起披风盖在他身上。 夜色渐浓,大漠刮起风沙,谢宁双穿得单薄,经不住寒风的吹打,冷得不停打哆嗦。可是,他丝毫没有要把披风拿回来的意思,甚至低头看了赵五半天,仿佛担心他冻伤一样,小心翼翼地把披风盖严实。又过了一会儿,见赵五的嘴唇发干,谢宁双立马找来水囊,凑在赵五的嘴边一点点往里灌。兴许是口渴了,他不由得抿了抿嘴唇,只是不敢先喝一口,直到赵五迷迷糊糊地呛出了声,他这才稍稍喝上一口。只是未免赵五等会儿没水喝,他刚尝了一点儿就不敢再喝,紧紧拧上囊栓,小心收好。 大漠的夜很难熬,四周狂风作响,迎面吹来一堆沙子,连睁开眼都很辛苦。谢宁双不再看向客栈的方向,而是紧紧盯住赵五的脸孔,像是生怕他有什麽事,一刻都不敢松懈。想起皙华的话,谢宁双眉头紧蹙,表情凶狠地暗自骂道:“混账!” 语焉不详地用苏城破来逼自己,又害得他俩三更半夜困在风沙之中,那家夥岂不是混账东西? 见赵五的身体微微发抖,谢宁双气愤地冷哼,然後,弯腰抱紧对方。两个人的身体抱在一起,怎麽都比一个人暖和。感觉到赵五的身体热了起来,谢宁双皱眉思索,终於想到了一个好法子。他手脚并用,整个人缠在赵五身上,将脸孔埋在他的胸口。 听著赵五强而有力的心跳,谢宁双渐渐感到安心下来,原来他就是强打精神,硬是不敢让自己犯困。此时,两人的身体紧紧纠缠,一如平日在房里的样子,谢宁双再也抵不住睡意,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只是他始终不敢睡熟,隔一会儿就要睁开眼,在大腿上狠狠掐一把,逼自己不能睡著。 谢宁双仰头打量赵五昏睡的模样,不一会儿就看得痴了,只是突然刮起一阵寒风,吹得他又冷又难受,不禁发狠地骂道:“若敢欺我,决不饶你!” 管她是人是妖、是敌是友,胆敢害赵五的人,谢宁双必杀之! 正如皙华所说,赵五久居蓬莱岛,终日与毒物为伍,寻常药物岂能治得了他。即便这无痕丹能令他一时失去意识,终究没能撑过六个时辰。 未及天明,赵五突然睁开眼,见自己身处风沙之中,顿时惊醒过来。他来不及想起昨夜的事,下意识地翻身将谢宁双压在地上,一只手勒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身体,神情凶狠道:“谁?” 谢宁双被勒得喘不过气,睁开眼看到赵五醒了,难免大吃一惊,答道:“你……” 赵五的反应极快,定神认出了谢宁双,问道:“皙华叫你给我下药?她究竟说了什麽?” 谢宁双本就又冷又累,好半天都说不出话。只是他见赵五为皙华而焦急,不由得抓住掉在地上的披风,恼怒地瞪向他:“带你走,明日天亮再回来。” 赵五看到谢宁双手里的披风,又想起醒来时的情形,不禁放软了语气,叹气道:“你个小傻子,都不知道她打什麽主意,怎能乖乖听她的话。” 谢宁双冷哼,不甘心地反驳:“她说,若要你安然无事,必须照做。” 闻言,赵五眉头紧蹙,凝神望向谢宁双,竟然一时无言。半晌,他大笑起来,一把将谢宁双拉起身,顺势抱进怀里。 “走,我们回去!” 说罢,不等谢宁双吭声,赵五立马往回赶去,谢宁双毫不迟疑,甚至没有多想,半步不离地紧随其後。 此时,天还未亮,周围黑漆漆的,只有客栈的方向传来浅浅的红光,绝不似寻常样子。赵五心知不妙,不顾冻僵的身体,强撑力气向前狂奔。 这时,大漠忽然惊起一阵风沙,客栈门口的大红灯笼被吹得摇摇欲坠,微弱的红光在黑暗中渐渐清晰,待赵五二人走近,可见客栈外站了一个年轻的男人,外面披了一件袈裟,正是一位僧人。他的身材挺拔,容貌十分英俊,只是脸上毫无表情,双眸紧闭,手中握著一串佛珠,嘴里反复念著一段经文。 赵五见状,顿时大惊失色,飞快跑向前方,果然发现僧人前方跪有一个人影。那女子一身大红锦缎,上半身痛苦地趴在地上,下半身险些就要跪不住了,她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如哀鸣一般的低吼。 “皙华!” 赵五一时情急,顾不得眼前的僧人,快步跑向皙华。与此同时,俊朗的僧人听见赵五的声音,缓缓地睁开眼,见赵五搂住皙华的身体,不由得皱眉。只是他仍然没有停止动作,念咒的速度越来越快,听来含糊的咒文具有非同一般的力量,只见皙华的身体犹如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捆住,即便想要挣扎都使不上力气,甚至不能抬头看赵五一眼。 “色欲熏心,人妖殊途,施主,请勿执迷不悟。” 话音刚落,赵五突然起身,冷眼怒视对方,恶狠狠地喊道:“论降妖伏魔,大师或许是个中翘楚,但论及武功,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说罢,赵五运功於掌中,欲向那年轻僧人袭去,冷笑道:“明嗔,放了皙华,否则我绝饶不了你!” 从赵五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明嗔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只是他没有犹豫,甚至不顾赵五的威胁,神情自若地闭上眼睛,越来越加快念经的动作。 眼见皙华脸色惨白,额头不停地渗出冷汗,赵五顿时露出杀意,讽刺道:“休怪我无理了,大师!” 说罢,赵五正欲一掌袭向明嗔,却见明嗔不躲不让,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他心中焦急万分,听见皙华痛苦的低吼,不禁真有了杀意。只是掌风未及对方,突然,皙华死命撑起一口气,朝赵五喊道:“苏城破,别杀他!” 话音刚落,赵五露出一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31 抹苦笑,赶紧收回掌风。同时,明嗔惊讶地睁开眼,疑惑不解地看向眼前的皙华,隐隐透出些许困惑。 “皙华,你怎麽样?” 见明嗔迟疑,赵五赶紧转身,将皙华抱在怀里。 明嗔突然没了声音,看著两人久久沈默,半晌,忽而开口道:“施主,小僧劝您一句……” “闭嘴!” 此刻,赵五的恨意如此鲜明,令明嗔几次以为自己会死在他手里。可是,为何那狐妖要出声制止? 兴许是觉得事有蹊跷,又或者出於别的缘故,明嗔皱眉,轻念一句“阿弥陀佛”,然後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突然停止了那降妖的咒文。 即便如此,皙华的情形仍不见好转,她的身体冰凉,肩膀不住地颤抖,紧紧依偎在赵五怀里,目光却留恋地停留在明嗔身上。 狐妖本就生得妩媚,一双凤眸娇豔动人,此时,她的眼眶湿润,更显得楚楚动人,饶是明嗔都不禁心头一怔。那双眼睛仿佛饱含了千言万语,多少深情,多少苦楚,最终却化作苦涩的笑。 “苏城破……” 皙华的气息渐渐变弱,身体冷得像冰一样,她费劲地抬起手,想要摸一摸赵五的脸孔,指尖刚刚触碰到他的脸颊,却无力地垂了下去。 赵五心头大惊,一把握住她的手,抚在自己的侧脸,轻声道:“你说,我听著。” “我好疼。” 皙华眉头紧蹙,手指一阵阵地发抖。可是,赶在赵五作声之前,她苦笑道:“可是我不悔。”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连开口的力气都快没了,赵五低下头,耳朵凑近她的嘴唇,这才能听见一二。 “我一个人过了几百年,如今总算尝过做人的滋味,你懂吗?” 赵五点头,声音干涩地答道:“你我同病相怜,我怎麽会不懂?” 皙华缓缓抬起另一只手,紧紧拽住赵五的袖子。只是这一次她几次想要开口,身体却使不上力气,苦涩的声音如哽在吼,挣扎良久,终是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恨天,不恨地,只恨我是妖……苏城破,你别怪他,是我累了。” 是爱得累了,活得累了,还是等得累了?除了皙华,只有赵五懂这滋味。 往日的小狐狸嚣张而狡黠,哪里会有如今的黯然神伤,她看著赵五的脸孔,从眉宇眼角到嘴唇下颚,长久的凝视过後,终是不忍道:“当年追杀你的人不是重雪宫弟子,是傅青桓派的人……还有我给谢宁双的药,亦是从他房里偷来的,你懂吗?苏城破,他一直想要杀你!”赵五顿时大惊失色,却不敢吭声,此时,他的脑中一片混乱,不止是为了皙华。 “所以,你听我一句,忘了他吧,此生不要再与他相见。” 说这话时,皙华的声音几近颤抖,她的气息微弱,身体柔软得好像没有骨头一样。突然,赵五还来不及反应,眼前的人影已经消失,大红衣裳里面只剩下一只狐狸,毛发柔顺,色泽漂亮,只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奄奄一息地躺倒在地。 这不是赵五第一次见到皙华的真身,只是从前哪怕伤得再重,他都没见过对方如此虚弱的样子。 ☆、谁饮春色醉之三 08 赵五颤抖的伸出手,将小狐狸紧紧抱在怀中,冷笑地转身看向明嗔,问道:“大师,皙华不曾伤害过任何人,为何你非要置她於死地!” 明嗔一时语塞,眉头紧蹙,答道:“家师遗命,明嗔不得不遵从。” 赵五大笑道:“皙华几百年来居於蓬莱岛,几乎不曾踏足中原。反而是你师父咄咄逼人,三番两次想要她的命,这就是你们出家人所谓的慈悲?” 不等明嗔开口,赵五冷下脸,凶狠道:“若不是皙华的话,你可知我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明嗔一愣,惊讶地看向赵五怀中的狐狸,只是他还来不及细想,赵五又道:“你可记得,八年前你在宣城降妖,险些丧命於虎妖的爪下,後来是如何逃过一劫。五年前你在饶州郊外,被一群蛇精埋伏寻仇,又是如何回到城里,还有……” 不等赵五说完,明嗔惊讶道:“施主如何知道这些事?” 他顿了顿,忽而想起什麽,又问道:“你认识我?” 赵五摇头,嘲讽道:“我不认识你,也没见过你,却知道你所有的事,你以为是怎麽回事?” 听到这话,明嗔顿时脸色大变,失神地看向小狐狸,久久不能言语。 赵五心中明了,冷笑道:“皙华三番两次救你於危难之中,你却想要她的命,莫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怕是连为人的道义都没有!” 明嗔一时惊慌,支吾道:“可是,我不记得她……” 话未说完,明嗔问道:“她为何要救我?” 赵五放肆地大笑起来,余光瞟见怀中那只虚弱的小狐狸,神情不禁温柔了几分。 “她明知你师父一心想要抓她,却三番两次跑到寺庙偷偷见你,甚至不惜一路尾随在你周围,费尽心机保护你周全。你可知她满身是伤的回到岛上,然後傻傻地告诉我这一路的事,那样子有多狼狈?” 明嗔叹气,无奈地说道:“可是,你说的这些事我都不知道……” 他看著靠在赵五胸口的狐狸,眼中渐渐露出不忍之色,说道:“我甚至不知道她是谁……” 明嗔的语气无奈,听在赵五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他的眼中尽是自嘲之色,看著怀中的皙华就如同看著自己。 “是,你不知道她的心意,不记得她救过你,所以,你大可说一句没错!活该皙华错付了情爱!” 明嗔从小在寺庙长大,哪里懂得情爱之事,只是忆起当年的情形,很难不为赵五的话震撼。若是皙华真的三番两次救自己於危难之中,这要他如何再遵从师命? 漫长的静默以後,明嗔终於回过神,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她爱我?” 眼见明嗔一脸惊讶的表情,赵五自嘲地大笑起来,仿佛面前的人化作了傅青桓的脸孔。 明嗔是佛家弟子,不懂世人情爱,皙华的苦能怪得了谁?傅青桓练的是冰寒无惘功,越是要练至上层,越是要断情断爱,苏城破的苦又能怪得了谁?所以,明嗔没有错,傅青桓也没有错,错的是皙华和苏城破。 想到这里,赵五心中纵是有满腔愤怒,终究还是化作一声苦笑,他不由得把皙华抱紧,温柔地抚摸她的毛发,慢条斯理道:“明嗔大师,你还记得年少时在寺中後山罚跪,有一只小狐狸为你找来野菜和水,然後在你身边守了三天三夜,直到你清醒。” 闻言,明嗔睁开了眼睛,恍然大悟道:“难道那时候的狐狸是……” 赵五轻轻点头,淡笑道:“後来的很多年,皙华每次说起当时的情形,都会好笑地告诉你,那时候的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32 你是如何把她抱在怀里,像我现在这样温柔的抚摸她的毛,还问她说,小狐狸,你从哪来的?寺庙没有荤食,待我到厨房找些素菜给你吃,好吗?” 赵五顿了顿,不禁叹气,说道:“皙华虽然有几百年的道行,却从来没有过朋友,更没有人如此温柔的待她。她起初只是觉得你老实得好笑,才会找水和吃的给你,没想到後来你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竟然让她再也无法忘记。後来她时不时地溜进寺里见你,虽然你只是把她当作寻常的狐狸,陪她玩,给她东西吃,她却渐渐贪恋这种滋味……可是後来你年纪渐长,修为渐高,她哪里还敢出现在你面前。” 赵五轻描淡写的言语,听在明嗔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忆起当年往事,再想起先前的情形,尤其是皙华不闪不躲的模样,明嗔如何能不感到震撼。 可是,即便他心怀感激,乃至於怜惜,此时只能化成一声叹息,说道:“阿弥陀佛,如今她已经化成原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 明嗔不禁摇头,叹气道:“她的体内早就没了内丹,无论如何都是活不久的。” 说到这里,明嗔忽然想起什麽,惊问道:“难道她本就求死?” 闻言,赵五变了脸色,焦急地问道:“什麽叫没了内丹?” 明嗔答道:“狐……皙华道行甚高,即便化成原型,要不了多久就能渐渐伤愈。但是,若是她身体里没了内丹,妖力便会渐渐散去,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枯竭。” 赵五心痛地抱紧皙华,明知她不能回答,仍是苦笑地问道:“所以,不管大师会不会追来降你,你都打算见我最後一面,然後就不想活了吗?” 当年,赵五假死,躲在大漠。皙华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愤怒地问他,为何要隐姓埋名,好像懦夫一样躲起来。那时,赵五答道,因为他累了,等得累了。何况就算苏城破没有假死,终有一天也是会死的。彼时的皙华不懂,如今看来她是懂了,不但懂了等待之苦,更懂了苏城破必须得死。 “内丹……皙华的内丹会在哪里?” 明嗔心中不忍,缓缓摇头道:“我又如何能知道……” 话刚说完,赵五惊叫道:“她把蓬莱岛视作家乡,也只得把内丹藏在洞里。” 说罢,赵五看向谢宁双,朝他点头,说道:“我会带皙华回蓬莱岛。” 明嗔却道:“不行!她的身体如此虚弱,如何能跟你们一路奔波。” 明嗔看著皙华渐渐失神,怜惜地说道:“若你们真要走这一趟,请把她交给我,我会尽全力护她周全,撑到你们回来。” 见赵五不吭声,明嗔轻声叹息,又道:“施主放心,不管如何,既然她救过我的命,终究是我的恩人。” 此刻,小狐狸早就失去知觉,昏昏沈沈地睡在赵五的怀里,看著她虚弱的模样,赵五把心一横,终是将她交给明嗔。 兴许心有顾忌,明嗔犹豫了一会儿,这才伸手把小狐狸抱过去。他低头看著那漂亮的毛发,隐隐想起了什麽,慢慢抬起一只手,温柔地顺著她的脑袋往後摸过去。 “真的是她……” 明嗔眼眶微热,一时不能言语,只是凝视著怀中的小狐狸,久久无法平静。 翌日,谢宁双醒来时,赵五已经不在床上,想起昨夜种种,他立马从床上跳下来,果然看见赵五在收拾东西。 “你不能去。” 谢宁双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拽住赵五的手腕不放。 赵五轻笑,挑眉看向他,打趣道:“衣服都没穿好就起来了,不怕感染风寒吗?” 说罢,他不著痕迹地把手抽走,然後,慢条斯理地为谢宁双整理衣裳。只是谢宁双的神情仍是坚持,说道:“你不能离开大漠。” 赵五淡笑道:“皙华教你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这会儿你倒是听她的话。” 谢宁双不答,只是手脚并用,缠上赵五的身体,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赵五无奈,轻轻拍打他的後背,低声道:“我要救她的命,你明白吗?聂白已经死了,我不能再看著皙华死。” 谢宁双不答,只是使劲抱紧赵五的後背,牢牢贴紧他的胸口。 忆起昨夜的事,赵五心头苦涩,又道:“皙华会这样对你说,那是因为有些事,她虽然知道,却不知道我心里早就有底。” 赵五轻轻地叹气,心头揪疼,不忍说下去。而谢宁双久不作声,半晌,缓缓抬头看向赵五,双臂紧紧勒住他的身体,执著道:“我也要去。” 赵五一怔,然後大笑起来,答道:“你以为我会丢下你?” 谢宁双沈思良久,突然扑向前方,在赵五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还未痊愈的伤口再次渗出血。 赵五无奈地摇头,握住谢宁双的手,十指交扣,嘴唇温柔地从手背吻过。 “何时学了这咬人的毛病,真要把你丢在这里,我怕是得被你咬死了。” 听到这话,谢宁双终於放松身体,柔软地靠在赵五的怀里。 “华月阁不是寻常地方,而我更不是一般人……难道你不怕死吗?” 谢宁双仰头望向赵五,神色如常道:“谢宁双早就死了,谢七有何可怕?” 闻言,赵五大笑道:“不错!谢宁双死了,苏城破也死了,我们两个已死之人,天下间还有何可怕?” 不等赵五多说,谢宁双会意地往里走,找了几件干净的衣服,一起装进包袱里。 两人下楼时,明嗔正坐在大堂,手里拿了大半个馒头,一口给自己,一口给怀里的小狐狸。听到二楼传来脚步声,他抬起头,问道:“你们现在就要出发?” 赵五点头,笑问道:“大师有何指教?” 明嗔沈默良久,无奈叹息,答道:“我送你两个字,一个是忘,一个是活。” 赵五问道:“何解?” 明嗔皱眉,答道:“忘了过往种种,只想要活著回来。” 赵五爽朗地大笑,随手拿起一壶酒,为自己倒满一杯,又为明嗔倒上茶。 “我把皙华托付给你,在此先谢过。” 说罢,赵五痛快地一口饮尽,已然是忘了昨夜的种种不快。看著明嗔怀中的小狐狸,赵五的眼神渐渐温柔,轻笑道:“我们 一定会活著回来,不管是为了谁。” 赵五正要招手,谢宁双已经走到旁边,两人各自喝了一大口,把剩下的酒喝得一干二净。 明嗔虽然不懂江湖恩怨,多少明白赵五和华月阁有恩怨,只是眼见对方神情自若的样子,哪里有丝毫畏惧之色。 将杯中的茶水饮尽,明嗔方道:“你是个好人。” 赵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也许吧。” 说罢,赵五朝谢宁双挥了挥手,对方立即会意地跑过来,牢牢地跟在他的旁边。看著两人离开客栈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33 ,渐渐往大漠的另一方走去,明嗔不由得将小狐狸抱紧,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她的毛发,低声道:“忘记,才能放下。想活,才能狠心。小狐狸,若赵五是聪明人,他一定能回来的。” 赵五的武功极高,天下间能单打独斗赢过他的高手不多,何况,还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谢宁双。可是,多年前的苏城破差点成了剑下亡魂,换作是赵五又会如何? 一别数年,蓬莱岛风景依旧,华月阁不曾易主。当年的苏城破已逝,傅青桓如今何在? 大漠兴起风沙,外头飕飕作响,屋里尘土飞扬,呛得明嗔咳个不停。他起身上楼,把小狐狸放在床上,然後,回到大堂将门窗栓牢。此时,外面早就不见赵五和谢宁双的身影,就连他们离开时的脚印都没了。 小小的酒楼不迎客,不住店,没有了老板,也没有了夥计,只有一个和尚和一只狐狸。淡淡的檀香弥漫在屋里,像风一样徐徐吹来,轻轻抚过不安的心头。 苏城破和谢宁双已从黄土里刨出来,那麽赵五和谢七,你们何时才能回来? 之三 完 ☆、谁饮春色醉之四 01 多年不见中原风光,赵五却知道,江湖还是那个江湖。他身上已无人皮面具,谢宁双只得以真容示人。 谢宁双在江湖上算不得高手,唯有碧剑山庄一事,令他在武林中臭名远扬,如今,虽然事隔多时,赵五仍是不敢大意,以马车代替快马,尽管不得不多耽误几日,总好过半路被人认出,惹上其他麻烦。 回到城里,赵五挑了一辆马车,然後,带谢宁双上了酒楼。两人刚入座,从楼下上来两名粗汉,手里握有大刀,想必是武林中人。 谢宁双刚要打量,赵五朝他摇头,然後夹了一块白切羊肉放进他碗里。谢宁双顿了顿,低头开始吃起羊肉,再不往前面多看一眼。可惜,虽然他们无心多事,两人的对话却传进耳朵,叫人不想听都难。 其中一人嗓门极大,刚入座就说道:“你听说了吗?封火岛的高手倾巢出动,到处在捉华月阁的弟子,不管男女老幼一个都不放过。” 另一人声音低沈,沈思良久,答道:“一定是华月阁和重雪宫又结仇了,恐怕还是华月阁先动的手。” 先前那人冷哼,说道:“这些年来傅青桓的脾气越来越怪异,别说是其他门派,恐怕连阁中弟子都吃尽苦头。” 他顿了顿,讥讽道:“呵,要不是傅青桓武功高强,阁主之位早就易主了。不过,怕是他武功再高,长此以往终是要败尽华月阁的气数。” 听到这话,赵五不禁皱眉,忍不住想要回头,只是他还来不及动作,谢宁双夹了一大块鸡腿放进他碗里,说道:“吃。” 赵五会意一笑,暗自摇头,终是没有回头。 这时,其中一人低声劝道:“唉,这话可别乱说,谁知道哪里就有华月阁的弟子。” 可是,另一人却不以为然,囔囔道:“有何不能说?本来华月阁从柳梦已以来,确实一代不如一代,早年傅青桓只是性情古怪,如今才叫一发不可收拾,我看,华月阁若是另有高手,不如趁早把他拉下马。” 此话一出,他惊觉失言,转移话题道:“小二,再来两壶酒。” 待小二上来招呼,两人再不提华月阁之事。与此同时,赵五见谢宁双吃得差不多了,叫来小二准备一些干粮。两人正要下楼,绕过那两人的时候,赵五不著声色地瞟了一眼,轻笑摇头道:“三教九流罢了。” 赵五准备了几天的干粮,一路驾车赶往饶州。到了郊外,谢宁双见周围无人,不必多说,自己跑来坐到赵五旁边。两人在马车上时而说笑,若不是日夜赶路,倒像是郊游一般。 眼看就要到饶州,赵五见天色已晚,今夜想必赶不及进程,对谢宁双道:“你到车里歇息,今天我们得在树林睡了,等会儿我找一个有水地方,我们下来把水囊灌满。” 谢宁双点头,慢条斯理地爬回马车,兴许是觉得饿了,他翻出几个白馒头,三两下就把嘴巴塞满。赵五回头看向他,忍不住大笑出声,谢宁双一愣,来不及咽下去,傻傻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後把手伸向赵五,将剩下的半个馒头送到他嘴边。 “你吃。” 谢宁双满嘴都是馒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赵五摇头,笑吟吟地看向他,说道:“我不饿。” 谢宁双一怔,缓缓点头,自顾自地咀嚼起来。只是他嘴里塞得太满,马车上又没有水了,实在咽得难受。 这时,赵五坐不住了,轻轻搂住谢宁双的肩膀,叫他坐到自己的身边。 “怎麽一下子吃这麽多,不怕噎著吗?” 谢宁双确实噎得难受,好像受伤的小猫一样,懒懒依偎在赵五身边。赵五无奈,只得哄他道:“来,张开嘴。” 谢宁双目不转睛地看向他,乖乖张开了嘴,赵五轻笑,温柔地按住谢宁双的後脑,一点点用舌头把他嘴里的馒头往外勾出来。 原先塞了满嘴的馒头被赵五这麽弄出来,渐渐不那麽干涩难咽,只是谢宁双不明白他的意思,见赵五从自己嘴里叼走半块馒头,边咽边道:“你说,你不饿。” 不知道是以为赵五骗自己,还是生气自己没了大半馒头,此时的谢宁双微微皱眉,表情有些委屈。赵五故意不回答,只是看著谢宁双大笑起来,然而,他还来不及笑多久,突然听到树林里出来一阵剩下,警惕道:“你回车里。” 谢宁双环顾四周,会意地点头,立刻躲回马车。 这是通往饶州唯一的路,赵五没法绕开,只得小心前行。他注意周围动静,料想应该是一般马贼,於是,故意放慢车速,等他们冲上来。 果然,没过多久,树林周围突然冲来一群人,大约十多个男人,把马车团团围住。 领头的人骑在马上,迎面指向赵五,说道:“你们从哪里来的?” 饶州并不是一个安分的地方,城外常年都有马贼驻扎,赵五见他们的打扮和兵器,多半是青龙帮的人。 青龙帮以打劫和劫镖为生,求财不求命,所以,赵五不准备动手。 “几位大哥行行好,小弟从大漠来,正想赶进城。” 赵五笑得一脸献媚,对方不屑地冷哼:“进程?我看你今夜无论如何都赶不进城了。兄弟们,搜!” 说罢,那人一声令下,围在马车周围的男人立刻扑上前。赵五一惊,连忙道:“大哥若求财,小弟这里有些碎银……马车上实在没有东西,我弟弟脑子不好使,只求各位大哥别吓到他。” 说罢,赵五正要掏银两,那人却道:“我怎麽知道你弟弟身上有没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34 有银两?你们快搜!” 这时,谢宁双从马车里探出头,他一把抓住赵五的手腕,轻轻在他掌心写了一个字──杀! 赵五皱眉,反手握住他,暗示先不必动手。 那群帮众把他们二人赶下马车,迅速地把车上翻了个遍,见里面只有几个馒头,赶紧向领头的人禀报。 领头的人很是不悦,怒道:“你们搜清楚了吗?真的什麽都没有?” 话音刚落,远处跑来一个少年,急匆匆地说道:“二当家,镇远镖局的人快要到了。” 闻言,二当家顿时眼睛发亮,大笑道:“好,兄弟们,咱们大干一票!” 这时,其中一名帮众问道:“那这两人……” 二当家皱眉,不耐烦地答道:“把人和马车都带走,少来坏我们的事。” 说完,他调配人手,先是派人躲起来埋伏,然後,命令其余人把赵五二人往树林深处带去。 赵五心知那是马贼们驻扎的地方,又见他们大批人马都盯在劫镖的肥肉上面,低头看向谢宁双,微微点了点头。 此时,谢宁双的眼中杀意尽显,却因为赵五的一个表情,又恢复平日痴痴傻傻的样子,只是握紧赵五手臂的力气毫不放松。 作家的话: 後面的剧情会尽量利落一点,皙华这篇太温情了。 ☆、谁饮春色醉之四 02 翻过一个小山坡就是马贼的营地,一大片的山地上零星支起几个帐篷,却没有半点火光。 那些帮众对他们二人并不在意,只是随便找了个角落让他们坐下,看样子是一心想著劫镖的事。 见马车被他们粗暴地拖到旁边,赵五连忙求饶道:“大哥,我把银子都给你们,求你们把马车留给我们兄弟。” 他顿了顿,狼狈道:“我们这趟进城是为了探望亲戚,如果没了马车,我们兄弟俩可得走到什麽时候才能到城门?” 看守他们的两名帮众就像听不见一样,只是斜眼看向赵五他们,然後,自顾自地说道:“你说这趟镖有什麽宝贝?能比里面那个小丫头值钱吗?” 这时,另一人下意识地往後看了一眼,答道:“虽然重雪宫重金捉拿华月阁的弟子,不过,一个武功不济的小弟子而已,你以为重雪宫的人是傻吗?” 听到这话,赵五心头一惊,悄悄往後看去,只见不远处有块大石头,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根本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这个夜晚尤其漫长,谢宁双靠在赵五的肩头,没多久就打起瞌睡。赵五低头看著他睡熟的样子,不禁无奈地笑了,想起皙华当初说的话,赵五不得不承认,疯疯傻傻的谢宁双才是什麽都不怕的。 那些帮众以为他们俩真是寻常兄弟,又见他们从头至尾没有抵抗,对他们的看守渐渐松懈下来。尤其前方还在埋伏劫镖,更是没人在意他们的情形。 赵五见看守他们的人稍稍走远,轻轻把谢宁双叫醒,朝後面使了个眼色。谢宁双听话地点头,紧紧跟在他旁边,不著声色地往後挪动。他们一直退到大石头的地方,终於看见暗处有一个大笼子,足有一个寻常男子这麽高。笼子里面睡了一个人,侧躺在地上似乎是睡著了。 那人的脸几乎是埋在地上,只能隐约看出是个年轻的女子,却始终看不清她的样子。半晌,她似乎是惊醒过来,缓慢地撑起身体,仰头看向前方,恰巧和赵五的视线撞在一起。 少女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眼轮廓无一不美,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白衣,乌黑的头发柔软的披在身上,远远望去就瞧见双眸明亮,犹如一潭深水,令人不由得移不开眼。只是她的容貌美得嚣张,偏偏神情又楚楚可怜,带有一种少女的稚气和天真,难免令人觉得十分违和。 两人对视的瞬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凝结,赵五不由得握住掌心,试图克制心里的惊讶。 少女看了他们俩很久,终於开口,用稚嫩的声音问道:“大哥哥,我好渴,你有水吗?” 此刻,赵五已经恢复镇定,轻笑摇头,对她说道:“我们和你一样是被马贼抓来的。” 少女一怔,微微皱眉,朝四周看了看,说道:“你们可没这大笼子。” 说罢,她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脸上没有丝毫害怕。 或许实在口渴,她翻来覆去好半天,终於还是决定不睡了。慢悠悠地坐起身,靠著栏杆看向赵五他们,问道:“你们真是被他们抓来的?” 赵五点头,答道:“他们求财,可惜我们兄弟俩身上没有多少银两,所以就被抓来干活抵钱。” 闻言,少女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你骗我呢,他们是青云帮的弟子,和寻常马贼不同,哪里会抓你们当苦力?” 赵五挑眉,问道:“你倒是很清楚?” 少女叹气,无奈道:“我都被他们的笼子关了好多天了,怎麽可能不知道?” 赵五问道:“你一个小姑娘,他们抓你干什麽?” 这次,少女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轻地看了赵五一眼,笑道:“你没听说吗?重雪宫的人到处在抓华月阁的弟子,不管男女老幼,只要送来人就有重赏。” 赵五佯作轻视,大笑道:“看不出你小丫头还是江湖中人?” 少女小声嘀咕道:“我确实是华月阁的弟子,可惜,武功低微,只是在岛上帮忙捕鱼而已。” 她顿了顿,懊恼地皱起眉头,说道:“若不是我贪玩,跟著渔船上岸後,偷偷跑到集市闲逛,也不会跟阿姐他们走散了……” 说罢,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遥遥望向月夜的方向,失神道:“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岛上。” 赵五别开视线,似乎不愿和她对视,问道:“华月阁没有派人来找你?” 少女轻笑道:“像我这样武功低微的弟子,在阁中数以百计,又有谁在乎我的安危?阿姐就算再著急,以她的武功和身份也不可能贸然离岛找我。” 赵五皱眉,沈声道:“一直听说蓬莱岛犹如仙境一般,华月阁弟子更是上下一心,难道阁中弟子有难,竟然连一个派来救人的高手都没有?” 少女沈默良久,终是答道:“也许从前是这样,至於现在……我只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在阁中只能做些杂事,怎麽会有人在意呢?” 想起先前在酒楼听到的话,赵五确实很在意,这些年以来,华月阁究竟变成什麽样子,而傅青桓是否真的性情大变。 “你叫什麽名字?”隔了很久,赵五忽然问道。 少女似乎一愣,转头看向赵五,惊讶之余,仍是答道:“阿瑟,我的名字叫阿瑟。” 她顿了顿,浅浅地笑了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35 ,问道:“那你呢,大哥哥,你叫什麽名字?” 赵五答道:“我叫赵五,他是谢七。” 话音刚落,原本靠在他肩头的谢宁双忽而惊醒,怒视地瞪向阿瑟。兴许是察觉到他的敌意,阿瑟惊讶地瞪大眼睛,不由得往後退了一点儿。赵五见状,轻轻按住谢宁双的手,低声道:“她只是一个孩子。” 闻言,谢宁双终於收回视线,只是他的怒气未消,严肃的表情看起来仍有些吓人。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惊叫。 “快,待命的弟子都速速赶去支援二当家!” 听到这话,赵五顿时明了,一定是青龙帮的人和镇远镖局打起来了,他看一眼马车的方向,再看包围在他们旁边的情况,虽然还有二三十名帮众留守,但是,他们一个个脸上露出焦急的表情,似乎正在担心首领的情形。 赵五低头看向谢宁双,果然,谢宁双已经伺机待发,右手掌心握有几块小石头。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立刻明白彼此的意思。 此刻,只有阿瑟好像一头雾水,茫然地看向慌乱的人群。她正想问什麽,突然,赵五低声道:“你知道这铁笼的钥匙在谁身上吗?” 阿瑟连忙答道:“把你们带来的那两人身上。” 眼见那两人渐渐走近,其中一人朝他们大喊:“你们怎麽跑到这里来了?谁让你们接近铁笼的!” ☆、谁饮春色醉之四 03 话音刚落,谢宁双使足全力,把手中的石子扔向那人。石子虽小,却有十成内力,那人一时不慎,狼狈地跌倒在地。他还来不及站起来,谢宁双已经飞身逼近,从他腰间抽走长剑,猛地刺进另一个人的肩膀。与此同时,他亦是夺走另一人的腰中剑,然後,扭头扔给了赵五。 赵五接过剑,轻而易举地制服他们二人,赶在其他人追来以前,他飞快地从他们身上搜到钥匙,然後,利落地赶回去打开了铁笼上的大锁。 等到阿瑟从铁笼里走出来,留守在周围的帮众已经察觉到动静,快速地帮他们团团围住。而赵五和谢宁双一左一右,恰好把阿瑟保护在两人之间。 赵五看著谢宁双,对阿瑟吩咐道:“不管等会儿发生什麽事,你跟紧他。” 阿瑟茫然地看向赵五,惊异地问道:“你们要救我,为什麽……” 赵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玩世不恭地答道:“好好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关在铁笼里,岂不是可怜?” 说罢,见周围的人渐渐逼近,赵五顿时严肃起来,沈声道:“别分神!” 此话一出,谢宁双率先朝前方杀去,见他身上满是杀气,赵五退至後方,一边看顾两侧,一边护住阿瑟。两人的武功虽然高强,奈何青龙帮弟子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人,围在他们面前的人数众多,实在很难讨得便宜。幸而谢宁双尤其拼命,招招直逼对方死穴,很快就杀出一条血路。 三人乘势逃上马车,谢宁双在前面驾车,阿瑟躲在马车死角,赵五在後面断路。 这时,青龙帮二当家带人追上来,大约是知道阿瑟被他们救走,焦急地大喊:“来人,放箭!” 霎时,几十支箭如鹅毛飞来,简直就把他们当成靶子。赵五飞身跃至车顶,以剑挡箭,竟然悉数挡下来。 “往马车里面射!” 对方见赵五的剑法如城墙一般,转而把箭射向谢宁双和阿瑟。马贼本就擅长骑术,很快就逐渐逼近。赵五心中大急,正欲想办法的时候,一支箭“嗖”得一声从他眼皮底下闪过,径直射进马车里面。 “阿瑟!” 赵五心头大惊,偏偏後方的箭如流星飞来,令他根本无法脱身。而马车里面,谢宁双单手搂住阿瑟的肩膀,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面前。看到那支箭插进谢宁双的右臂,阿瑟惊叫道:“谢七……你,你没事吧?” 听到阿瑟的声音,赵五顿时明白发生了什麽,只是他还来不及作声,谢宁双眉头紧蹙,瞪向阿瑟,不耐烦道:“吵死了。” 说罢,谢宁双把阿瑟往外推,命令道:“你驾车。” 不容阿瑟回答,谢宁双已经跃至车顶,怒视地瞪向追来的人,说道:“杀!” 赵五见谢宁双手臂上插了一支箭,袖子上渐渐开始渗血,不禁皱眉,问道:“你怎麽样?” 谢宁双满不在意地看了伤口一眼,答道:“不痛,不过,他们该死。” 赵五叹气道:“你以身为她挡箭……” 话未说完,谢宁双抬头看向他,理所当然道:“你要救她,她不能死。” 闻言,赵五心头大震,一时不知是何滋味。他还来不及吭声,青龙帮弟子几乎已经要追上来,看著他们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赵五大笑,恶狠狠地说道:“确实该死,他们让你留的血,必定要数以百倍地还回来!” 赵五拔起射落在马车顶部的箭,以内力向前方袭去,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手持长剑,飞身朝那群马贼逼去,动作利落,招招狠绝。而谢宁双毫不相让,不顾手臂的伤,剑法如行云流水,每一剑都是致死的杀意。 突然,其中一名弟子大惊,尖叫道:“玲珑阁的武功……他是谢宁双!” 身为玲珑阁唯一的男弟子,不是谢宁双还能是谁? 赵五和谢宁双互相对视,谢宁双冷冷道:“一个都不能留。” 赵五点头,看著谢宁双右臂的伤,又看著正在驾车的阿瑟,心中不免百感交集。 华月阁弟子众多,为何偏偏要救阿瑟?谢宁双根本不会问,而阿瑟也问不到答案……其实缘由并不复杂,因为赵五在阿瑟的眉眼之间看到了故人的影子,而这位故人就是他自己。 青龙帮弟子确实难缠,一路追出数十里,等到他们把人杀干净以後,天色已经渐渐亮了。 赵五驾车,阿瑟照顾谢宁双,三人终於找到一条小河,总算可以歇息一会儿。马车停在河边,阿瑟赶紧下车,顾不上口渴,先是撕了一块衣料,用河水清洗干净,然後快步跑来递给赵五。 此时,赵五已经把箭拔出来,接过阿瑟递来的布料用以止血。 阿瑟坐在谢宁双的旁边,不忍看见渗血的伤口,苦著脸问道:“你疼吗?” 谢宁双头也不回,只是看著赵五,答道:“不疼。” 阿瑟见状,视线在赵五和谢宁双之间来回,总觉得两人周围有一股无形的网,而自己是被隔绝在外的。 她拿了水囊离开马车,小心翼翼地装满水,乖巧地递给谢宁双。终於,谢宁双抬头看向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喝。” 阿瑟奇怪道:“当然是你喝,你流了这麽多血。” 谢宁双说道:“你说,你很渴。” 阿瑟心头一怔,顿时不知如何开口,手里紧紧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36 捏住水囊,低头沈默不语。 “你喝吧,谢七撑得住。” 这时,赵五突然开口,著实把阿瑟吓了一跳。阿瑟慌乱地看向他,心不在焉地喝了几口,然後又把水囊递给谢宁双。谢宁双仍然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看向赵五,赵五会意地笑了,接过水囊,亲手喂给谢宁双。 终於,赵五为谢宁双包扎好伤口,这才疲倦地坐在地上。谢宁双的视线细细扫过赵五的脸孔,然後缓缓往下游走,最终,停在了赵五身後的地上。 看到地上的血迹,谢宁双皱眉,一把抓住赵五的手臂,硬是把他的背扳过来,果然发现衣服上已经被血染红了。 “你受伤了?” 谢宁双的语气不见著急,但是,没有受伤的手已经把赵五握紧。 “一点小伤而已,我等会儿自己包扎一下就好。” 赵五虽然这麽说,谢宁双却不答应,猛地拽住他的衣襟,说道:“把衣服脱了。” 赵五轻笑,朝阿瑟看了一眼,打趣道:“你要我在小姑娘面前脱得精光?” 谢宁双头也不抬,说道:“你说过,她只是个孩子。” 说罢,他对阿瑟吩咐道:“再去弄些布来,我要给他包扎。” 阿瑟不敢耽误,赶紧跑向河边,胡乱从下摆撕下一块长布,然後又从袖子上撕下一块小心洗净,作为给赵五擦拭伤口之用。 等阿瑟跑回来的时候,赵五已经解开衣襟,松松垮垮地散在身上。看到一个成年男子赤裸的上身,阿瑟并未露出羞涩的表情,反而焦急地把东西递给谢宁双,顺便打量起赵五背部的伤口。可是,等她走到赵五背後,不由得惊呆了。赵五的武功高强,但身型算不得精壮,紧实有力的背部满是伤疤,从两侧的肩胛骨一直到腰部上方,几乎可谓触目惊心,尤其是头颈後面有一道很长的剑伤,以疤痕深浅来看,已经足有十年以上。 阿瑟不由得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後颈,渐渐地失神了。这时,谢宁双粗鲁地从她手里拿走布料,开始为赵五清洗伤口,而阿瑟终於回过神,只是目光仍然没有从他後背移开,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勒得掌心开始泛红起来。 见阿瑟许久未出声,赵五轻笑道:“你看,把阿瑟吓坏了。” 谢宁双满不在乎地答道:“有何可怕,行走江湖,谁没有受过伤?” 话虽如此,赵五相貌俊朗,整天都是笑嘻嘻的,哪里会让人想到身上竟然有这麽多伤。很快,谢宁双为赵五包扎好伤口,虽然样子不怎麽好看,总算能够止住血。 见阿瑟仍然盯住赵五的背部,谢宁双不悦地皱眉,随手扯下赵五的外衣,胡乱地披在他的身上。 “还看什麽?” 谢宁双向来神情阴冷,阿瑟难免对他有些畏惧,突然被他这麽一吼,赶紧就想躲到马车上。反而赵五好笑地看向她,说道:“怎麽衣服破成这样?” 先前天色昏暗,阿瑟没有看不清自己的模样,如今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身上的布料被撕得乱七八糟,实在狼狈至极。 她紧抿嘴唇,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找不到能包扎的布料,所以就只能从身上撕了……” 闻言,赵五大笑起来,神情温柔道:“等到天亮进城,好好给你买一身衣服装扮。” 阿瑟连忙道:“不,不用了,我……” 话未说完,赵五接著道:“你穿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跟在我们旁边,让人见了还以为我们对你不好。” 阿瑟一时不解,困惑地看向赵五,问道:“为什麽我们要同行?你们到底是什麽人?” 赵五不动,朝谢宁双使了一个眼色,谢宁双立马会意地站起身,飞快地点了阿瑟的穴道,令她全身无法动弹。 此时,赵五的表情仍是温柔,好像哄孩子一样,耐心解释道:“我们只是普通人,在大漠经营一家客栈,恰好近日要到蓬莱岛探望一位朋友,既然你是华月阁的人,岂不是正好同行?” 阿瑟奇怪地问道:“你们要找华月阁的朋友,为何偏要和我同行?” 突然,阿瑟想到了什麽,恍然大悟道:“你们是想要我带你们上蓬莱岛?” 蓬莱岛四周都是海,若不是华月阁的弟子,岂能轻易上船到岛上。 不等赵五回答,阿瑟心慌意乱地问道:“你们到底为什麽要到蓬莱岛?如果是为了见一个朋友,为何要我带你们上岛……” 阿瑟还未说完,赵五扬起嘴唇,缓缓走向阿瑟,声音如鬼魅一般,笑吟吟地说道:“我向你发誓,绝不是为了伤害华月阁的人而来,仅仅只是为了一个朋友。” 阿瑟仿佛不敢和赵五对视一样,低头沈默不语,思索良久,终於抬起头,神情复杂地避开赵五的视线,紧咬嘴唇,好半天才开口:“好,我答应你,带你们上岛。” 说罢,她鼓起勇气,稚气而倔强地直视赵五,说道:“你说,你们不会伤害华月阁的弟子,也请你信守承诺。” 赵五经不住大笑不止,掌心向上,朝阿瑟伸出手。阿瑟不情不愿地低头,匆匆在上面拍了一掌,然後不高兴地扭过头。 赵五毫不在意,一只手搂住谢宁双,另一只手揉弄阿瑟的头发,带了他们两人上了马车。 “走吧,进城找家酒楼大吃一顿,然後,给我们的阿瑟买一身漂亮衣裳。” 马车上,赵五嬉皮笑脸地驾车,谢宁双疲倦地躺在旁边睡觉,只有阿瑟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瞪向赵五的後脑,胡乱和他斗嘴争辩,可惜,每一句都落了下风。 ☆、谁饮春色醉之四 04 阿瑟自知说不过赵五,一路赌气,好半天都没吭声,直到马车进了城,她忍不住撩开布帘,被集市的热闹吸引。 马车在一家店铺门口停下,赵五带阿瑟和谢宁双进店。两人都不习惯热闹的地方,只是一个新奇地四处乱看,另一个紧紧跟在赵五身边。 三人上了二楼,有茶、有糕点、更有各种布料,赵五叫来老板娘为阿瑟量身,对方见阿瑟一身破烂粗布,难免感到有些奇怪。可是,阿瑟没有丝毫反应,甚至没有察觉对方意思,只是好奇地四处打量,似乎对花花绿绿的布料很新奇。 赵五让阿瑟选一身喜欢的,她却半天都拿不定主意,只是在各色衣料之间转了一圈,答道:“这麽多漂亮衣裳,我真不知道怎麽选。” 说罢,她悄悄看向赵五,问道:“大哥哥,你帮我选吧。” 话虽如此,阿瑟的脸上仍有些不情愿,似乎不能介怀昨夜的事。赵五见状,不禁颇为好笑,目光扫过老板拿出来的衣裳,挑中其中几件交给老板娘,让她带阿瑟到里间来换。 屋里都是花花绿绿的女装,谢宁双当然没有兴趣,他随意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狼吞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37 虎咽地吃起糕点。赵五坐到他旁边,见他嘴巴里塞满了东西,连忙为他倒上一杯茶,吹凉以後轻轻递到嘴边。 “怎麽总是吃不饱的样子?” 谢宁双的动作稍稍停顿,面无表情地回答:“一顿不吃,下次不知几时。” 赵五皱眉,低声问道:“想起从前的事了?” 谢宁双斜眼看向他,猛地接过茶杯,一口灌进嘴里,答道:“我没有从前。” 赵五深深地看了谢宁双一眼,不由得笑出了声,再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我还没穿过这麽好看的衣服。” 从里间传来阿瑟笑吟吟的声音,她轻快地跑出来,兴奋地在赵五面前转了一圈,像是炫耀新衣服的孩童一般。 此时,阿瑟身上穿的是一件暗紫色的锦缎衣装,她的容貌不似沈萱华美豔,亦不似皙华狡黠。然而,白肤红唇,五官精致,眼神好像潭水一样清澈,笑起来形若桃花,充满了少女的天真和灵气。 赵五笑吟吟地看向她,好像哄孩子一样,点头称赞道:“恩,很好看。” 到底是孩子心性,阿瑟很快就忘了赵五的逼迫,欣喜地说道:“谢谢大哥哥。” 说罢,她又跑到谢宁双面前,问他道:“谢七,你觉得好看吗?” 谢宁双头也不抬,继续吃手里的酥饼,始终不曾看她一眼。阿瑟看不懂他的敌意,只是以为对方没空应付自己,於是,越来越和赵五亲近起来。 三人离开店铺,继续往前赶路,沿路经过集市,阿瑟忍不住探出头,朝外面看个不停。而谢宁双始终躲在角落,不便轻易露脸,然而,当他听见阿瑟兴奋的声音,难免感到有些好奇,悄悄伸长了脖子,想要从布帘的缝隙看到什麽。 阿瑟回头看到谢宁双凑在自己的身後,正往外面偷偷看个不停,於是,问道:“我把帘子拉起来,我们一起看吧?你看,刚才那人是在耍杂技,可好玩了。” 谢宁双冷哼,说道:“有什麽好玩的!” 说罢,他伸手拉下帘子,害得阿瑟没法看下去。两人四目相对,阿瑟委屈地说道:“明明你也看得很认真……” 这时,赵五停下马车,探进头来,笑道:“有何可吵,两个小孩。” 阿瑟想要争辩,无奈谢宁双已经下马车,顺便不忘把赵五拉下来。她只能赶紧追上前,生怕两人把自己甩开似的,哪里还有昨夜的气恼。 这是一家客栈,一楼吃饭,二楼住店,只是赵五没选二楼客房,而是请老板从院子里腾出两间给他们住。 “外面多了不少马,看样子都是武林中人,我们还是能避就避。” 谢宁双虽然没有问,赵五见他朝二楼看了一眼,会意地答道。 难得住在城里,赵五点了不少荤食,尤其知道谢宁双胃口很大,特意多点了不少吃的。不料,阿瑟的胃口也不小,动作虽然慢条斯理,却比寻常女子能吃多了,尤其她看起来瘦瘦的,难免让人有些意外。 三人面前摆了一大堆的菜,每个人的吃相都不相同。谢宁双吃东西的样子好像饿死鬼投胎,简直恨不得一顿就把几天的分量吃完。而阿瑟的动作很慢,一口菜,一口饭,顺便不忘喝上一口茶。 没多久,谢宁双就吃完了,见阿瑟慢吞吞地吃个没完,不免催促道:“快吃。” 闻言,阿瑟快速地扒了两口饭,可惜,还来不及咽下去就噎著了。 赵五见状,笑吟吟地递上一杯水,说道:“不急,你慢慢吃。” 说罢,他转头看向谢宁双,说道:“你累就先回房。” 谢宁双却是坚持,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狠狠地瞪向阿瑟,厉声道:“快吃!” 终於,阿瑟不敢继续吃下去,匆匆扒了几口饭,赶紧用手背擦嘴。 “我吃完了。” 谢宁双嫌弃地看一眼她的手,扭头说道:“脏死了。” 说罢,他压根不管阿瑟,起身就要往後院走去。刚走几步,见赵五没跟上来,他停在原地,回头瞪向对方,边等边说道:“快来。” 赵五无奈,知道谢宁双一步不愿移开自己,只得吩咐阿瑟自己回房。阿瑟见状,心里莫名之余,喃喃自语道:“哪有一会儿都离不开的兄弟,真是奇怪。” 赵五像是知道阿瑟不会逃跑,并未对她严加看管。他和谢宁双住一间房,让阿瑟住在他们隔壁。 入夜,赵五喂过马,恰巧遇上阿瑟。她坐在院子的台阶上,遥遥眺望月色,轻轻哼起一段歌谣。 赵五觉得耳熟,远远站在旁边,没有上前打扰。阿瑟的声音很稚嫩,好像小孩唱歌一样,听起来算不得悦耳。然而,这首曲子实在熟悉,即便随意哼上几段,都令赵五忆起十多年前的往事,难免失神地愣在原地。 许久,阿瑟渐渐唱不下去了,赵五这才走到她旁边,问道:“哪里学来的曲子,很好听。” 阿瑟甜甜地笑起来,答道:“从小就会唱的,没有谁教我。” 赵五问道:“这是宣城的民谣,你是宣城人?” 阿瑟皱眉,茫然道:“我不知道……我无父无母,三岁那年被人发现在岸边,後来阿姐把我捡回家照顾,哪里知道我是什麽地方的人啊。” 赵五追问道:“那三岁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阿瑟摇了摇头,答道:“不记得了,阿姐说,我多半是遇到海难翻了船,所以才会漂落到蓬莱岛……即便我有家人,恐怕早就死在海里了。” 说到这里,阿瑟的脸上露出些许伤痛,平日的赵五能言善辩,此刻,竟然不知说什麽好。 “也许,我能记得的只有这首歌谣,不过,我很少有机会离开蓬莱岛,若不是你今天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原来是宣城的民谣呢。” 此时,两人皆是沈默不语,赵五坐到阿瑟旁边,顺著她的目光望去,饶州的夜空算不得美,乌云遮住了月亮,天上灰蒙蒙的,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蓬莱岛的夜空比这里美多了吧?” 蓬莱岛四面都是大海,夜空清澈,月色皎洁,尤其山上云雾弥漫,更显得如梦如幻。 阿瑟似乎想起什麽,笑吟吟地说道:“很美,我从小就喜欢在海边看星星,有时候遇上涨潮,还得阿姐跑来把我硬拉回去不可。” 赵五看著阿瑟兴奋的侧脸,似乎能想象这样的画面。 阿瑟问道:“大哥哥,你要找的朋友是华月阁的弟子吗?他叫什麽名字,也许我见过呢。” 赵五摇头,温柔地说道:“她久居缥缈峰,很少下山,你怎麽会见过?” 阿瑟似懂非懂地点头,喃喃道:“缥缈峰……那是在很高的地方,我的武功不济,从没到过山顶,何况……” 阿瑟顿了顿,忽而大笑起来,说道:“小时候阿姐对我说,缥缈峰有妖怪,叫我千万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38 别往那里去。” 赵五看著她,犹豫了一会儿,终是问道:“我很多年没有回过中原,华月阁如今可好?” 闻言,阿瑟眉头紧蹙,不知如何回答。半晌,她犹豫再三,这才挤出一句话:“我不懂什麽叫好,什麽叫不好,我只是岛上的海女,每天帮忙捕鱼什麽的……我不懂那些武林中人说的事。” 赵五见她如此反应,联想起先前听到的话,顿时心中了然。而那句“傅青桓性格越发怪异”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上,令他不知担心,还是惆怅。 长久的沈默,两人皆是各怀心事,赵五见阿瑟脸上没了笑,问道:“你见过你们阁主吗?” 阿瑟脸上一怔,忽而望向赵五,幽幽地答道:“远远地见过一眼,我记得阁主是一个长得极俊的人,武功高强,看起来十分冷漠,其余的事就不知道了……” 说罢,阿瑟淡淡地笑道:“小时候,阿姐常常对我说,好好练武就有机会到山上服侍阁主,若是受到阁主器重,兴许还能在阁中担任要职……可是,我对练武实在没有兴趣,学来学去不过是花拳绣腿,只够我潜水下海捞个鱼什麽的。” 阿瑟忍不住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眸十分好看,仿佛星星的光芒都在她的眼中,熟悉的眉眼令赵五恍惚出神。 “我只是个小丫头,没爹没娘,幸好有阿姐收留我,岛上的伯伯婶婶也都待我极好,比起服侍阁主,我更想好好和他们一起生活。” 阿瑟的脸上渐渐露出哀伤的表情,苦涩地笑道:“说起来,我离岛这麽久,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担心我……大哥哥,我好想回蓬莱岛。” 赵五看著此时的阿瑟,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当年的他坐在大漠沙土之间,遥遥望向混沌不清的夜空,心中涌起万千的思乡之情,却无法坦白地说一句,我想回蓬莱岛。 阿瑟年幼,单纯而稚气,没有不可以说的话。可是,赵五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懂得识人识事,知道什麽叫不可能。 许久,赵五轻轻地抚过阿瑟的头发,哄她道:“难得可以住在客栈,怎麽不早些回房歇息,若是明日在郊外过夜,可就没有这麽舒服的床睡了。” 阿瑟却笑道:“可是比起漂亮的屋子,我更喜欢在河边搭个帐篷,我从小在海边长大,吹海风,唱山歌,城里的日子看起来新鲜,却不是我喜欢的。” 赵五不再相劝,站起身说道:“夜里风凉,小心别病了。” 说罢,他往回走去,恰巧在拐角遇到谢宁双。 “你怎麽在这里?还不回房歇息。” 谢宁双没有看赵五,目光远远望向阿瑟的方向,眉头紧蹙,很是不悦。 良久,谢宁双对赵五说道:“你对她太好。” 赵五一愣,笑问道:“是吗,有多好?” 谢宁双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答道:“你救了她,为她受伤,还挑了一身新衣裳给她……” 话未说完,赵五搂住谢宁双的腰,打趣道:“你也想要新衣裳?” 谢宁双不答,冷哼一声,别开了脸。 赵五大笑起来,指腹划过谢宁双的脸颊,嬉皮笑脸地说道:“小孩儿的醋,你也要吃?” 谢宁双仍是不吭声,推开赵五的手,转身往别处走去。赵五无奈地摇头,只能往屋里走。 作家的话: 这篇文有人在看吗?吱一声嘛~ ☆、谁饮春色醉之四 05 入夜,阿瑟刚洗完澡,准备回房的时候,却发现屋里一团漆黑。她一边想著自己应该点了灯,一边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她刚关上门,柜子旁边冲来一个黑影,手持长剑,径直刺向她。 阿瑟一时惊慌,正要尖叫,待月色映出来人的脸孔时,她突然发不了丝毫声音。 “谢七……” 谢宁双手握长剑,目光冷冽地看向阿瑟,剑锋直至她的心脏。 “你救过我,现在却要杀我,谢七,你这人好生奇怪。” 此时,阿瑟的脸上不见慌张,反而疑惑地看向谢宁双,见谢宁双冷眼相对,却没有刺下这一剑,低声问道:“你真要杀我?” 谢宁双沈下脸,冷哼道:“累赘!” 说罢,他移开剑锋,以内力把阿瑟推倒在地,再次刺向对方。此时,阿瑟不躲不闪,只是目不转睛地看向谢宁双,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头。 两人四目相对之时,谢宁双的剑锋稍偏,刺进阿瑟的肩头,鲜红的血液渐渐渗出来,把她的新衣裳一点点染红。 “原来你真想杀我……” 阿瑟的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眼睛里透出些许哀伤,她仍是凝神望向谢宁双,仿佛在等待他的下一个动作。然而,谢宁双毫不客气地怒视向她,表情十分狰狞,周身间尽是杀意,却没有再往深处刺下去。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谢宁双终是收回剑,狠狠道:“离赵五远一点!”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屋子,独留下阿瑟仍是坐在地上,目光深沈地看著他渐渐走远。 谢宁双刚走不久,赵五听到动静,跑来屋里看情形。见阿瑟倒在地上,连忙把她扶起来。待他点上油灯,这才发现阿瑟右手捂住左肩,指缝之间正在渗血。 赵五心知何人所为,不禁皱眉,问道:“疼吗?” 阿瑟摇头,看著被血染红的肩膀,叹气道:“可惜这衣服了,多漂亮啊。” 赵五轻笑,说道:“明日再帮你买一身。” 听到这话,阿瑟笑了起来,仿佛不知道痛一样,表情十分开怀。 “那可好了,等我把这件洗干净,我就有两件新衣裳了。” 看著阿瑟笑吟吟的样子,赵五不知该说什麽好。他找来白天买的药和纱布,让阿瑟把衣襟撩开,准备为她止血上药。 阿瑟似乎不懂男女之间的避讳,不顾赵五就在面前,理所当然地稍稍撩开衣襟,露出受伤的左肩。她的身型瘦不见骨,没有想象中柔弱。肩膀看起来骨骼分明,上臂紧实有力,与寻常的深闺少女完全不同。她的肌肤白皙而细腻,像婴儿一般稚嫩。唯有後背的伤疤十分丑陋,足有三寸长,犹如藤蔓一般从手臂往左肩爬行,十之八九是被烧热的铁棒烫伤。 见赵五看著自己的肩膀发愣,阿瑟下意识把手伸向背後,轻轻抚摸疤痕,说道:“小时候贪玩爬上树,结果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枝刺伤……我看不见这条疤是什麽样的,很难看吗?” 赵五恍惚摇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朝阿瑟笑了笑,安抚道:“不丑。” 阿瑟毫不怀疑,像是松了一口气,点头笑道:“既然大哥哥都这麽说,我便放心了。从前我问阿姐,她只说,等我长大了,这条疤会越来越浅的,可是从来不告诉我到底长什麽样。” 闻言,赵五不禁叹气,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39 沈默良久,轻轻问道:“你的阿姐待你可好?” 阿瑟脸上一怔,使劲点头,答道:“阿姐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这次回到蓬莱岛,我一定乖乖听话,再也不敢乱跑了。城里虽然好玩,可是,我还是喜欢在岛上和阿姐他们一起玩。” 赵五没有再问,自顾自地笑了笑,然後,慢悠悠地走到阿瑟的旁边,动作轻柔地为她上药。 “人一辈子活个数十年,最难不过是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若你小小年纪就能看透,往後的日子总不会苦的。” 阿瑟抬起头,看著赵五温柔的神情,恍恍惚惚地说道:“是吗?可是我也有怕的……我武功低微,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我的亲人?” 赵五当然知道阿瑟所说的亲人是谁,难免自嘲地笑了笑,幸而阿瑟失神地看向别处,没有察觉他的表情。 “你说你无父无母,难道你没有想过要找到他们?” 阿瑟犹豫片刻,终是缓缓摇头,答道:“阿姐说过,当年他们发现我的时候,岸上只有我一个人,若是我的父母在海上,十有八九是遇难了。茫茫大海,多少人死於海难,有时候一次涨潮就会打来不少骸骨,恐怕我父母早就沈入海中,哪里还能找得到?” 她顿了顿,努力挤出笑脸,说道:“没关系,岛上的伯伯婶婶都是我的爹娘,何况我还有阿姐,有好多大哥哥,除了不记得醒来以前的事,这些年来我过得很好。” 此话一出,赵五没有再问,也不必再问。屋里安静得没有丝毫声音,直到赵五为阿瑟上完药,才说道:“阿瑟是个好孩子,会过得很好。” 他小心翼翼地为阿瑟拉起衣襟,阿瑟会意地笑了,朝他点了点头,说道:“大哥哥也是好人,我喜欢大哥哥。” 赵五笑而不作声,只是说道:“伤口不深,没有大碍,你早些睡吧。” 赵五回到屋里,谢宁双正坐在桌边,他一只手握著剑,另一只手拿了一块白布,似乎准备要擦剑上的血。 只是谢宁双的动作停了很久,等到赵五坐到对面,白布仍是白布,剑上仍是有血。 “她没事?” 赵五答道:“没事,剑没有刺入筋骨,只是擦破皮而已。” 谢宁双目光冷冽地看向剑中血,说道:“寻常少女怎会如此镇定?她手中有茧,分明学过武功,却一点都不躲。” 赵五笑而不答,问道:“你差点就杀了她,为何手下留情。” 谢宁双沈默良久,看著手中剑渐渐失神,良久,方才答道:“她的眉眼太像你,屋里没有点灯,她望著我的时候,我差点就以为是你。” 赵五仍是不吭声,谢宁双顿时眼中杀意尽显,怒视道:“若是她敢害你,无论有多像你,我都不会留情。” 说罢,不等赵五作声,谢宁双把白布丢在桌上,用舌头一点点舔掉剑上的血迹。他的动作明明十分诡异,眼神却坦然而直白,仿佛只是品尝鲜血的腥甜。 赵五没有阻止谢宁双的动作,只是笑吟吟地看著他,直到他把剑放下,这才伸手揽过他的腰。 谢宁双身体微颤,柔软地跌入赵五的怀中,双手捧住他的脸孔,一脸认真地从下颚往上摸去。 “你想干什麽?” 前一刻还是满身杀气的模样,如今,又像是疯疯傻傻的孩童,赵五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稍稍躲开一点就遭来谢宁双的白眼,所以,他不得不放松身体任由对方乱摸。 “你的人皮面具下面的脸孔会不会和她长得一样。” 谢宁双说得一脸认真,赵五却大笑起来,答道:“她是女孩儿,我是大男人,怎麽会长得一样。” 谢宁双皱眉,不甘心地又把赵五的脸孔摸了一遍,可惜,确实没有找到人皮面具的痕迹。终於,他只得作罢,轻轻抚过赵五的眉眼,恍惚失神地说道:“可是,实在太像了。” 见赵五不答,谢宁双了无兴致地靠在他的胸口,转而摆弄起他的手,从掌心到指腹,一点点地摸过去。 “她手上的茧很厚,恐怕不止学过武功而已。但是,她竟然认不出你使的武功出自华月阁……” 赵五无奈地摇头,只得使劲抱住谢宁双的身体,不让他继续乱动。终於,谢宁双渐渐平静下来,懒洋洋地依偎在赵五的怀里,很快就昏昏沈沈地睡著了。而赵五看著桌上的剑,许久都没能回神。 ☆、谁饮春色醉之四 06 翌日,阿瑟和谢宁双同坐在一张桌子喝粥,难免有些害怕。她忍不住抚摸肩头,小心翼翼地打量对方的脸色,好半天才敢动筷子。兴许是生怕惹恼对方,阿瑟一改往日的慢条斯理,吃得狼吞虎咽,简直是胡乱把粥往肚子里灌。赵五见她几乎就要噎著,不得不劝道:“慢点吃。” 阿瑟悄悄看向谢宁双,见他放慢速度,这才把碗放下来,总算得空夹一口酱菜来吃。 这时,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一边吆喝,一边从客栈前面走过。阿瑟看著老人离开的方向,慢悠悠地放下筷子,愣了好半天才敢问赵五:“大哥哥,可以给我点铜板吗?” 她的神情很紧张,几乎是在恳求。 闻言,赵五不禁轻笑,拿了几个铜板地给她,说道:“快去快回。” 与此同时,谢宁双放下筷子,扭头看了阿瑟一眼,然後,继续低头吃起包子。 阿瑟欣喜地笑道:“谢谢大哥哥,我很快就回来。” 她刚要起身,忽而想起什麽,奇怪地问道:“大哥哥,你不怕我逃跑吗?” 赵五笑吟吟地看向她,神色如常道:“重雪宫的人到处在捉华月阁的弟子,比起你一个小丫头独自赶路,跟著我们才是最安全的,难道你不想尽早回蓬莱岛?” 阿瑟脸上一怔,没有回答,只是轻快道:“我马上就回来。” 说罢,不等赵五吭声,阿瑟已经飞快往外面跑去。 此时,大街上早就没有小贩的影子,阿瑟张望了好半天,问过隔壁店铺的老板,这才知道那人已经走过两条巷子。她急於买到糖葫芦,抄近道往小巷子走,那条巷子又窄又长,除了阿瑟以外就没有别人。她的步伐轻快,只是走到半路,却听到後面有动静。 那是两个成年男子的脚步声,对方虽然刻意压低声音,却仍是被她发觉。眼见巷子已经走到一半,突然,阿瑟停下脚步,猛地转身,恰好撞上两人赶来。 “妖女,交出千面罗刹虫,我绕你一命。” 霎时,一条长鞭如藤蔓一般朝阿瑟飞来,紧紧缠住她的脚踝。青衣人神情凶狠,见长鞭已经将阿瑟绕住,於是,使劲往回抽动。不料,阿瑟整个人飞起来,借墙壁之力,轻盈地踏至他面前,一脚踹在他的胸口。那人一时没能站稳,踉跄後退,鞭子摔在了地上。见同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40 伴落了下风,另一个黑衣人从腰中抽出软剑,好像毒蛇一样“嗖”的一声刺向阿瑟。阿瑟灵巧地後退,脚踏在墙壁上,躲过对方的第一剑。奈何那人轻功甚高,步步逼近,剑锋直指她的喉咙。 眼看阿瑟已经跃至墙头,突然,她一把抓住围墙里冒出头的树枝,借力反身跳到他的後方。那人来不及反应,後背硬生生地吃了一掌。 这时,青衣人早就爬起来,见同伴受伤,长鞭横扫,削过大片树叶,几乎就要缠住阿瑟的腰。不料,阿瑟的轻功极好,灵巧地翻身躲过,右手握住鞭子,顺势飞向那人。她的招式极其利落,动作轻盈,没有丝毫停顿,如行云流水一般,眨眼间已经逼至青衣人的面前。 用对方的长鞭将其脖子缠绕住,阿瑟从後方狠狠勒住他,问道:“说,重雪宫追来多少人?” 青衣人像是不怕死一样,冷笑道:“妖女,现在知道怕了吗?” 话音刚落,黑衣人的软剑飞速刺来,剑锋直至青衣人的胸口,似乎是想以牺牲同伴,一举刺死阿瑟。没想到,阿瑟竟然能勒住青衣人,纵使轻功飞上墙壁,轻盈地落在树枝上。可惜,树枝承受不住两人的分量,几乎就要被压断。阿瑟正欲找到落脚点,却见黑衣人的软剑往她的肩头扫来。她单手勒紧青衣人,另一只手夹住剑锋,然後,飞身踩在对方手臂,灵巧地落在他的背後。 这时,青衣人已经被勒得脸色发紫,而黑衣人也没有占到便宜,握剑的手经不住脚踏的力量,手腕晃动,软剑掉在了地上。 突然,阿瑟手握长鞭,将青衣人摔在地上,见黑衣人想要跑去捡剑,她目光一沈,以长鞭为手,从软剑下方使劲抽过,顿时,软剑受这股力量所致,飞向半空之中。同时,长鞭将它紧紧缠住,待阿瑟往回抽动,软剑安然地落在她的手中。 那两人手里没有兵器,难免惊慌失措,更不敢小看阿瑟的武功。三人站在狭小的巷子里,空气都仿佛凝结住了,静待对方的下一次出手。 见对方二人目光深沈地打量自己,阿瑟不由得笑出了声,说道:“剑是好剑,可惜,使剑的人武功不济。” 她顿了顿,得意地看向对方,嚣张道:“好好看著什麽叫剑法。” 说罢,阿瑟率先出手,软剑如鞭子一样抽打在两人身上,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她手腕一抖,紧紧缠住其中一人的脖子。於此同时,脚底狠狠踩在另一人胸口,以长鞭勒住他的脖子,然後,快速向後飞身跃起。 青衣人的脖子早就勒得发紫,整个人摔在地上一路被长鞭往後拖。而黑衣人的脖子被软剑缠住,剑锋极利,很快就鲜血飞溅。 阿瑟以自己瘦弱的身体,竟然将两个男人一路拖了半里多。眼看背後就快到巷尾,阿瑟狠狠割断黑衣人的喉咙,然後,把他整个人抛向前方。待她一只手得空以後,双手合力将青衣人拉到面前,紧接著,一掌击向他的胸口,把他整个人打飞出去。 终於,小巷子顿时安静下来,唯有树枝上的叶子受掌风影响,“哗”的一声飞出枝干,缓缓地落在地上。 阿瑟快步往回走,确认两人已经断气,这才赶紧朝巷子的另一头跑去。 等到阿瑟回到客栈,赵五和谢宁双早就吃完东西,正准备把干粮装上马车。赵五看到阿瑟,点头道:“去了这麽久,是那小贩跑远了?” 阿瑟连忙答道:“我跑了两条街才找到他。” 赵五没吭声,放下手里的东西,笑吟吟地看向她。阿瑟脸上一怔,下意识地低头扫过自己的衣裳,见上面没有丝毫血迹,这才安心地抬起头。 这时,赵五忽然走近,把手伸向阿瑟的肩膀。阿瑟下意识地往後退一步,奈何赵五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臂。 突然,赵五朝阿瑟笑了笑,另一只手在她肩头拍了拍,说道:“跑得很急?衣服都弄脏了。” 阿瑟低头一看,果然,肩头沾了一点泥土。等赵五为她拍干净,阿瑟忙笑道:“前面的巷子又窄又长,我跑得太急了,可能擦到墙上的泥了。” 赵五笑而不作声,转身往回找老板结账。而谢宁双站在马车旁边,神情呆滞地看著赵五,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阿瑟走到谢宁双的旁边,胆怯地打量他的脸色,好半天才把其中一串糖葫芦递给他 “给你。” 谢宁双看了糖葫芦一会儿,缓缓别过头,冷冷地说道:“小孩子的玩意儿。” 阿瑟见状,轻轻地笑了起来,大胆地说道:“可是昨天路过集市,你明明也盯著小贩看了半天。” 谢宁双冷漠地瞟了阿瑟一眼,仍然没有吭声,只是粗鲁地夺过当葫芦,背对赵五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阿瑟没有急於上马车,而是站在谢宁双旁边,一边吃糖葫芦,一边看著他,时而好奇地打量他的表情,时而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只要谢宁双的冷眼飞来,她赶紧别开视线,假装没有在看他,似乎仍是心有余悸,不敢惹恼对方。 ☆、谁饮春色醉之四 07 马车日夜不停歇地跑在云州郊外的路上,这是赵五他们离开饶州的第五天,三人没有停下行程好好睡过一觉,赵五和谢宁双轮流驾车,夜里在马车内将就睡一晚,两人皆是累得几乎打起瞌睡。 从冀州到蓬莱岛,必须在宣城上船,而从云州翻过一座山,很快就能到达冀州。马车里面已经没有干粮,如果不能赶在夜里进城,三人恐怕就得捉野味来吃。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昏暗,沿途路过一条小河,赵五停下马车,说道:“今夜赶不及进城了,我们暂且装些水。” 赵五跳下马车,蹲在河边,细心地把水囊逐一灌满。阿瑟见他好半天都没回来,渐渐地坐不住了,跑到河边喝起水来。 这时,不远处刮来一阵风,四周顿时“嗖嗖”作响,赵五敏锐地抬头,对阿瑟道:“走,快上马车。” 说罢,赵五一把抓住阿瑟的手臂,拖著她飞快地跳上马车,顺便不忘把谢宁双叫醒。 “别睡了,有人来了,看样子为数不少。” 谢宁双立刻睁开眼,警惕地看向外面,紧紧握住手中剑。 马车飞快前行,一连跑了数十里,直至踏进一片枫叶林。赵五驾车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没多久,突然停在了树林之中。他从衣襟掏出一块铜板,朝前方掷过去,铜板未落地,只听见周围传来“嗖”的一声,他顿时变了脸色,连忙道:“快趴下!” 霎时,赵五拔出剑,将迎面而来的数十支箭挡下来。与此同时,他飞身跃至车顶,将後方射来的箭悉数打在地上。 “你驾车,一路前行,不要回头。” 说罢,不等谢宁双反应,赵五已经跳下马车。 “快!” 见谢宁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41 双不动,赵五回头,猛地一掌打向马车。眼见马车一路往前几十步,谢宁双不得不坐到前面。只是他一边驾车,一边忍不住打量後方,枫叶林里面只有赵五一人,周围的树叶飘零,缓缓落在地上,就像被鲜血染红一般,令人不禁觉得鼻间发腥。 马车没有离开多久,五个黑衣人从树上跳了下来,却被赵五挡在面前。 “重雪宫的机关果然精妙。” 领头的人手握双刀,神情冷漠,率先向赵五飞来。赵五见他们之间没有对话,仅仅凭借眼神交流,顿时心知不妙。 如果说华月阁以剑法和毒物闻名江湖,那麽,重雪宫除了机关以外,最令人畏惧的便是一群死士。他们是孤儿,没有家,亦是没有牵挂。他们不会说话,自习武起就被毒哑,不会泄露宫中机密。他们但凡拔剑,必须见血,若是不能要对方的命,他们便是不败不休直到死。 如此难缠的对手,赵五不禁苦笑,不敢有丝毫分神。 五人之间默契惊人,形成阵法,将赵五团团围住。其中一人手持吴钩,似乎是发号施令者,朝另外四人打了几个手势,对方立刻会意,将手中兵器握紧,蓄势待发直指赵五。 赵五虽然忧心前方是否还有埋伏,此刻,却不得不专心於眼前的劲敌。因为就在他险些走神的时刻,五人同时出手,好像城墙一样紧密逼近。幸而赵五的轻功过人,平空从地上飞起来,另外四人扑了一个空,唯有手持双刀那人竟然朝他飞来,眨眼间已经向赵五连劈数刀。可惜,重雪宫的武功花俏,终不能砍到赵五。只是待赵五落地之时,另外四人已经朝他袭来,各人持有不同的兵器,刚烈和灵动并济,彼此默契极好,简直形成了一道网,将赵五牢牢封锁其中。 赵五心知若是在平地,恐怕很难讨得便宜,见周围树木密集,枝叶茂盛,他当下心生妙计。 五人默契地互相打掩护,原本赵五的剑凌厉地拨开领头人的双刀,几乎就要刺进他的肩膀,另一人的长鞭袭来,紧紧缠住他的剑。两人的力量互相制衡,赵五提气於左掌,趁其不备猛地打向他的胸口。见另外四人朝自己扑来,他一剑刺中树身,一个飞身跃上树干,然後,赶在那些人追上来以前,灵巧地飞上树干,隐藏在浓密的枫叶之中。 底下的五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不敢乱动,警惕地在树下徘徊。突然,持双刀者打了个手势,然後以轻功踏上树。他在树上待了很久,静静地听周围动静,这时,一阵狂风吹来,诸多枫叶被吹散在地上,枝叶摇曳的同时,隐隐露出赵五的藏身之处。 那人见状,手持双刀朝赵五砍去,赵五敏捷地闪躲,以剑身挡住。两人在树枝上激战良久,其余二人互相对视一会儿,两人留守在原地,另外两人往前追赶马车。 要说驾车的工夫,谢宁双丝毫不输赵五,可惜,此时的他忧心战局,许久都不能跑出树林。 终於,马车忽然停下来,令得阿瑟一个踉跄,险些摔出马车。她吃痛地捂住手臂,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谢宁双的脸孔已经在她眼前放大。 阿瑟大吃一惊,正要开口,却被谢宁双捂住。 “一路前行,不要回头,我知道你会驾车。” 谢宁双的语气冷漠,表情凶狠,令阿瑟不敢说“不”。 “你要去哪里?” 谢宁双冷冷地看向她,答道:“找赵五。” 阿瑟心急地问道:“你不怕我逃跑吗?” 谢宁双冷哼,答道:“随便你!” 阿瑟还要说话,却见谢宁双狠狠瞪向她,说道:“闭嘴,废话少说,快走!” 说罢,谢宁双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阿瑟看著谢宁双渐渐跑远,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再想起赵五以剑挡箭的模样,心里更是乱成一团。 良久,阿瑟坐到马车前面,缓缓地驾到角落,小心牵在树上。然後,她从车上跳下来,纵使轻功跃至半空,猛地一掌打向茂密的树枝。顿时,枝干未动,枫叶飘零,鲜红的颜色落在马车上,不多久就把它遮掩住了。 ☆、谁饮春色醉之四 08 谢宁双赶回原处时,赵五仍是站在五人中间,他右手握剑,左手捂住右肩,剑锋和衣服上都有血。那五个人似乎不敢轻易出手,围绕赵五缓缓移动,皆是静候佳机。 突然,手持软剑者如蛇一般向赵五袭来,眨眼间已经冲到他面前。眼见软剑几乎就要缠上头颈,赵五一个箭步往後闪躲,而那人不甘示弱直逼向他,三步之後开始落於下风。那人剑法凶狠,却敌不过赵五的剑快,凌厉地挑中握剑的手。顿时,软剑落地,那人变了脸色,刚要闪躲,赵五的剑已经刺进他的胸口。他还来不及反应,长剑狠狠将他身体贯穿,然後迅速地从他身体拔出,鲜血喷在赵五的脸上,他却只是冷冷地笑了。 眼见同伴中了剑,其余的人发疯一样朝赵五攻来,与此同时,赵五身後飞来另一把剑,伴随谢宁双一声低吼,剑气如虹,惊起无数落叶,犹如赤红的布料,竟然将两方隔绝开来。 “你怎麽回来了?” 见来者是谢宁双,赵五皱眉,急问道。 谢宁双冷淡地看他一眼,然後,警惕地望向前方,低声道:“别想甩掉我。” 赵五轻笑,问道:“阿瑟呢?” 谢宁双答道:“她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这时,被剑气吹起的枫叶缓缓落在地上,谢宁双皱起眉头,毫不客气地命令道:“少罗嗦,我不准你一个人杀得痛快。” 赵五无奈地笑了,满脸是血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只是转向敌方的时候,眼中杀意尽显。两人并肩而立,见余下四人围了上来,默契地把背後的要害交给对方。 眼看著同伴丧命,那四人像是不要命一样,攻势越来越猛烈。以不同的武器互相掩护,每一个招式之下皆是默契,而赵五和谢宁双之间亦是如此。 突然,赵五一把抓住谢宁双的腰,竟然将他抛向半空,然後,故意诱敌袭击自己。四把兵器同时朝赵五攻来,还来不及直指赵五眼见,谢宁双的剑从空中落下,惊起一阵剑气,像狂风一样狠狠将他们打散。可惜,四人刚刚摔倒在地,很快就飞身跃起,其中一人从衣襟掏出飞镖数枚,迅速地掷向赵五和谢宁双。趁两人以剑打飞之时,夥同其余三人将他们紧密围住。那四人体力惊人,互相换以不同的阵型,令彼此的兵器扬长避短,而赵五右肩受伤,渐渐开始吃不消了,谢宁双虽然狠劲十足,终是输在江湖经验不足,以一敌一时尚且能应对,当对方默契地行程阵法,令他逐渐开始急躁起来。很快,赵五和谢宁双被逼得落於下风,几乎就要被他们牵著鼻子走。 地上的六人正在激战,绝没有人想到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42 树上竟然还有一个人,而躲在枫叶之中屏息观战者正是阿瑟。先前的她犹豫再三,终是跟在谢宁双後面回来,然後,不著声色地从树上纵使轻功飞来,竟然没有被任何一人发现,可见华月阁的轻功多麽惊人。而现在的她观战良久,始终没有出手相助,只是每次看到刀锋从赵谢二人身前砍过,不禁默默地握紧身旁的枝干,直到此刻,树上已经留有数道抓痕, 突然,长鞭如藤蔓一般紧紧缠住谢宁双的头颈,奈何谢宁双的剑再快都敌不过如此距离,他正欲砍断鞭子,喉咙里忽而泛起一股腥甜。霎时,鲜血从他嘴里喷出来,将地上的枫叶染得更红。 阿瑟顿时心里一阵惊慌,几乎就要一掌袭向持鞭者,可惜,悬在半空的手终是握成拳头。她正在犹豫的时候,突然看到地上缓缓爬过几条毒蛇,似乎是被血腥味引出了洞。 阿瑟顿时心生一计,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血把蛇引来。华月阁的弟子以血养毒物,长此以往下来,血的味道对蛇蝎等物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她把几条毒蛇悉数吸引过来,忽而一把捉住它们,飞快地扔向持鞭之人。然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她一手抓住粗长的树枝,轻盈地飞向另一棵大树,仍然躲在茂密的枫叶之中。 谢宁双见对方被满脸毒蛇,眨眼间已经被咬得无法挣脱,他飞快地甩开鞭子,不顾嘴角仍在流血,剑锋猛烈地刺进对方身体。可惜,他的剑还来不及拔出来,已经被另一个人迎面袭来,那人手握吴钩,凌厉地砍向谢宁双。谢宁双被他的招式逼得连连後退,眼睁睁地看著赵五被两人夹攻,却不能得空上前相助。 此时,赵五的前後各有一人,前面的人持双刀,後面的人持剑,两人都不敢轻易出手。而赵五亦是如此,他的右肩仍是在流血,从阿瑟所在之处远远看过去,已经分不清地上的一片鲜红是枫叶还是赵五的血。这股浓烈的血腥味闻得阿瑟头皮发麻,甚至觉得有些眩晕。她绝不是怕血之人,却看著地上的腥红渐渐发愣。 这时,赵五猛烈地咳嗽起来,左手不由得捂住伤口,右手始终紧紧握住剑。他的神情极疲惫,额头渐渐渗出冷汗,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仿佛稍稍走一步就会耗尽力气。即便如此,对方二人仍是不敢轻易出手,因为赵五此刻的表情实在可怕。他放肆地大笑,笑得狰狞,笑得嚣张,眼神更是凶狠。他的身上仿佛有一股冷冽的杀意,明明应该是落於下风的人,却令对方感到气势惊人,好像他的下一次出手会要了自己的命。 突然,赵五止住了笑,神色冷峻,肃然道:“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何在,但是,你们不会得手的!” 话音刚落,对方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露出了杀意。眼看著他们将要出手,阿瑟不由得抓紧树干,指甲深深地陷入树皮之中,却连半点的疼痛都感觉不到。 果然,两人迅速朝赵五袭来,剑法奇巧,变化多端,显然已经摸准赵五的武功套路。而双刀更是凶猛,再三砍向赵五的要害,若非他轻功极好,恐怕早就是刀下亡魂。三人之间的缠斗速度极快,每个招式都不离赵五的周身方寸,几乎就要将他逼得无路可逃。即便赵五一一化解对方的招式,却始终处於被动,若是继续恋战,恐怕就要落於下风。可是,哪怕他现在想要反攻,一时间找不到对方破绽。他远远望向谢宁双的方向,见那人打得并不吃力,这才放下心来安心应对。 突然,持剑者趁赵五躲刀的空隙,敏锐刺向他的要害。赵五一个箭步往後闪躲,单手抓住一根树干,灵巧地翻身躲过。不料,另一人不知何时跑到他後面,手持双刀发狠地朝他砍来。 眼见赵五腹背受敌,阿瑟急得掌心都湿了。她犹豫再三,终是把心一狠,随手抓了一把枫叶,提起一股真气集於手中,猛地扔向持双刀之人。 霎时,枫叶犹如石子一般,重重地打在那人後背,赵五趁势一剑刺穿他的身体。察觉到上方传来动静,他屏气不动,果然,另一个从半空中飞来,剑锋直指他的天灵盖。 无需多余的动作,甚至不必抬头,赵五稍稍扭动手腕,剑身正巧折射了夕阳的光线。那人只觉得面前一阵刺眼,却已经无法收回剑招。就在这时,赵五的剑飞快地划过半空,恰恰从对方颈脖刺过去。那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喉咙顿时喷出止不住的鲜血。 见两人血溅当场,赵五终於站不住了,以剑撑住身体,费力地喘著粗气。如此同时,谢宁双仍在与敌激战,赵五目不转睛地望向他,稍稍歇息一会儿,立马就拔剑走向他。他的步伐沈重,想必身体早就累极了,可是,仍是撑足一口气走向谢宁双。 此时,树林里尽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赵五的眼前一片赤红,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落叶,哪些是敌人的鲜血,甚至累得看不清持吴钩者身在何处。只有谢宁双一身宝蓝色的锦缎,在赵五的眼中成为了唯一不同的颜色。他闭上眼睛,以耳鼻代替眼睛,感受敌方的攻势。 突然,赵五朝谢宁双大喊:“让开!” 谢宁双一怔,回头看到一身鲜血的赵五双眼紧闭,站在赤红的枫叶之中。他顿时收住手中剑,纵使轻功飞跃至半空,毫不怀疑赵五是否能挡住对方的攻势。持吴钩者原本刀刃直指谢宁双,如今,眼见谢宁双收剑躲开,又见赵五忽然冒出来,一时不知该砍向何人。恰在这时,赵五隔空一剑划过前方地面,剑气惊起无数落叶,枫叶如赤红的绸缎一般,竟然把他们两方隔开。对方见状,紧握吴钩伺机待发,不料,突然发现身後出来动静,原来是赵五的双脚轻盈地落在地上。他还来不及转身,赵五一剑贯穿他的心脏,顿时鲜血四溅,身体伴随枫叶一同落在地上。 直到这时,赵五缓缓睁开眼,吃力地跪倒在地上,谢宁双见状,赶紧跑来扶住他,愤怒地骂道:“以一敌五,岂不是愚蠢?” 看到赵五的右肩已经被鲜血染红,谢宁双眉头紧蹙,粗鲁地扯开他的衣服,见伤口不深,这才只是骂道:“竟然受伤,更是愚蠢!” 赵五疲倦地靠著谢宁双的身体,轻笑道:“我怕你受伤,所以独自应战,你非但半点甜头都没有,竟然还骂我愚蠢,我看是可怜才对。” 闻言,谢宁双脸色一红,耳根更是热的滚烫。他缓缓弯下腰,正欲亲上赵五的嘴唇,余光瞟见一条毒蛇从落叶上蹿过,飞快地伸手上前抓紧蛇身,对赵五道:“这东西刚才救了我。” 赵五脸上丝毫不见惊讶,反而大笑起来,说道:“阿瑟,你来了。” 话音刚落,阿瑟从大树後面缓缓走来,看著谢宁双手中的毒蛇,好半天都说不出话。等到她站在赵五面前,终於低头看向对方,轻声问道:“大哥哥,你的伤还好吗?”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43 赵五轻笑道:“一点皮外伤而已。” 阿瑟轻轻点头,转而看向谢宁双。谢宁双松开手,把蛇扔在地上,冷冷地说道:“谢了。” 阿瑟紧抿嘴唇,许久点头,却没有吭声。 赵五挑眉问道:“你怎麽没有逃跑?” 阿瑟支支吾吾地不说话,良久,方才答道:“我怕你们出事……” 赵五问道:“马车在哪里?” 阿瑟连忙道:“就在前方不远,我把马系在树上了。” 看著那条毒蛇迅速从三人眼前蹿过,阿瑟抬眼看向赵五,轻声说道:“一点雕虫小技而已,我只会这些……” 话刚说完,赵五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从肩膀到手腕,一路飞快地摸过去,然後就松开了手。 阿瑟脸上一怔,下意识地握住手臂,诧异地看向赵五。 赵五笑道:“你的根骨极佳,若是好好练武,将来必能成长。” 闻言,阿瑟不禁脸色微变,不料,赵五淡淡地笑了起来,又道:“不过,以你现在的年纪为时已晚,若能早几年开始用心练,再加上名师指导,恐怕假以时日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阿瑟大惊,目光呆滞地看向赵五,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赵五温柔地笑了,轻轻抚过她的头发,柔声道:“虽然有些可惜,不过,你不是说自己无心练武,只想要守住岛上的平淡生活,好好当一个海女。” 这时,阿瑟渐渐回过神来,神情复杂地看向赵五,目光从他的眉眼往下移,最终停在了右肩的伤口。 “大哥哥,你赶紧止血,这里好浓一股血腥味。” 刹那间,树林里刮起一阵大风,连粗壮的树枝都迎风颤动,何况那些轻飘飘的枫叶。落叶缓缓飘零,却盖不住地上的血。周围皆是一片赤红,鲜血沾染在枫叶上面,枫叶又将尸体掩住。从远处望过来,犹如一片血海,腥甜的鲜血令人刺鼻。 待到伤口止住血,谢宁双轻轻为赵五穿好衣服,然後搀扶他站起身。两人没走几步,却见阿瑟仍然蹲在原地,赵五不禁轻唤道:“阿瑟,该走了。” 阿瑟没有回答,一边站起身,一边扫过五具尸体,然後,神情呆滞地看向赵五。赵五朝阿瑟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自己,轻笑道:“见血都害怕,如何行走江湖。”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谢宁双能听见。 阿瑟跟在两人後面,始终隔了一步的距离,她看了一会儿谢宁双,又看了一会儿赵五。脸上的神情像是懊悔,又像是不知所措,良久,终是化成一声轻叹。 ☆、谁饮春色醉之四 09 马车继续往前赶路,一路上,谢宁双驾车,赵五和阿瑟在车里歇息。见阿瑟面无表情地看著沿途风景,赵五不禁逗她:“怎麽不说话,吓著了?” 阿瑟迟疑了一会儿,缓缓转过头,凝视赵五许久,终是不答。 翌日,进城以後,谢宁双正要驾车往码头走,阿瑟忽然问道:“今日初几?” 赵五答道:“初十。” 阿瑟没有抬眼,淡淡道:“蓬莱岛每月只有两次货船,初一已过,离十五还有五天。” 赵五笑吟吟地看向她,说道:“无妨,我们暂住几日。” 说罢,赵五不急於住店,而是吩咐谢宁双在城里兜一圈。宣城本就繁华,大清早就有小贩出来吆喝,这会儿已经中午,街上的人更不会少。赵五对每一条街都如数家珍,虽然说的是十几年前的往事,但他从前不曾提及过去,令谢宁双都忍不住凑近来听,恨不得放下马车也坐进来。 待到赵五说起宣城的历史,阿瑟不禁转过头,好奇地看向赵五。 赵五道:“十多年前,夏军大举南下,长阳、灵州、桐城三地陆续被敌军大破城门,唯独驻守冀州的大将军誓死守住宣城,令敌方十万海师攻不上岸,直到京师的援军赶来,终是将夏军一举剿灭。” 这时,马车从一块大牌坊底下走过,赵五指向前方巨大的人像,说道:“这就是苏大将军的铜像,由冀州百姓的捐赠铸成。” 说到这里,赵五看向阿瑟,淡笑道:“像你这般年纪的孩子,又久居蓬莱岛上,恐怕已经不知道这些故事了吧。” 阿瑟点头,问道:“那位将军现在还驻守冀州吗?” 赵五摇头,答道:“他十多年前就死在那场水仗……” 他停顿了一会儿,无奈地笑道:“即便是活著,功高盖主,名望甚高,当今圣上岂能容得了他。” 阿瑟脸上一怔,撩开帘子仔细打量起铜像,神情认真,不知在想什麽。 赵五见状,缓缓地伸出手,似乎想要碰触对方。 这时,阿瑟突然转过头,令赵五的手空空地落了下来。 “大哥哥,为什麽好人不长命?” 赵五笑而不答,沈默半晌,方才说道:“阿瑟,你记住,功高盖主就是错,江湖中亦是这个道理。若你想要不受拘束,那就得变成最强的人。” 见阿瑟一脸茫然的表情,赵五不禁轻笑,说道:“不过,人活在世,诸多无奈,即便站在顶峰,仍有上位者的寂寞。” 沿途路过一家客栈,赵五突然出声,吩咐谢宁双驾车停在店门口。而阿瑟仍然愣在马车上,想著赵五刚才的话,久久不能回神过来。 宣城临海,风景极美,城里热闹,城外清幽。一连几日,赵五带著谢宁双和阿瑟在城里游玩,那两人都是孩子心性,看到好吃好玩的东西就停不下来,每日不在街上玩到太阳落山都不舍得回客栈。 等到他们把城里玩遍了,赵五说,明日趁早,我们到郊外逛逛,晚上再到酒楼好好喝个痛快。自从离开大漠,赵五和谢宁双很久没有沾酒,可把两人馋坏了。何况,再过两日就是十五,彼此心知此番凶险,临行之前,岂有不痛快一回的道理。 翌日,赵五大清早就离开房间,敲响了隔壁的门。阿瑟醒得很早,没多久就跑来开门,见到赵五的时候,不禁奇怪道:“不是说好在大堂等吗?” 赵五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回答道:“难得到郊外玩耍,帮你挑一身好看的衣裳。” 先前几日在城里闲逛,赵五给阿瑟买了一件墨绿色的衣裳,料子是城里姑娘最喜欢的,样式剪裁得十分精巧,因而阿瑟喜欢的不得了,当成宝贝一样放在床头,说什麽都不舍得穿。 此时,赵五把衣服拿来递给阿瑟,说道:“就穿这件吧,多好看。” 阿瑟不禁一愣,随即笑道:“好,就听大哥哥的。” 说罢,她到里间换衣裳,好半天才走出来。 “这衣服看起来好看,可是,当真是难穿。” 赵五看了阿瑟一会儿,嘴角含笑,一句话都没说。 “你坐下,我帮你梳头。” 阿瑟的表情奇怪,却还是乖乖地坐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44 到梳妆台前。她平日都像男儿一样随意束起,从未见她梳过女儿家的发饰,看著赵五把自己的头发梳得漂亮极了,她好奇地看著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露出兴奋的笑容。 “大哥哥,你怎麽什麽都会?” 见赵五不答,阿瑟打趣道:“你是不是常常给姑娘梳头?” 赵五的动作轻柔,十分缓慢,隔了很久才梳好。 “我原先有个妹妹,小时候都是我给她梳头的,可惜,她年纪很小就病逝了。这十几年过去了,我的手都生疏了。” 阿瑟不禁一愣,脸上顿时没了笑,更不知说什麽好。倒是赵五拿她取笑,调侃道:“你这丫头怎麽就不知道打扮自己,大街上的年轻姑娘哪一个不把自己装扮得花枝招展。” 闻言,阿瑟顿时沈默不语,良久,终是挤出一个笑容,淡淡道:“我在岛上整天像野孩子一样跑来跑去,梳得再漂亮,没多久就乱了。”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片静默,半晌,阿瑟忽而轻叹,嫣然笑道:“大哥哥真是一个好人。” 赵五漫不经心地答道:“俗话说,好人不长命。” 见阿瑟脸色微变,赵五又道:“小时候,我爹娘请来一位高人为我算八字,当时,那人便说我这一生怕是要毁在一个情字。” 不容阿瑟作声,赵五轻笑道:“不过,我妹妹的命很好,那位高人断言她往後必成大器。” 阿瑟心头一惊,疑惑地问道:“可是,你妹妹後来不是病逝……” 话未说完,赵五不禁大笑,看著镜子里的阿瑟,缓缓道:“所以,算命之事,不能作数。” 赵五刚刚梳好头,身後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谢宁双站在门口,面无表情道:“我饿了,下去吃东西。” 话虽如此,他却一动都不动,目不转睛地盯在赵五身上。直到赵五走到自己旁边,这才稍稍挪了一个位子,并肩与之一同走下楼。 ☆、谁饮春色醉之四 10 宣城郊外风光好,到处都是绿水青山,天空蔚蓝,景色极佳。赵五带谢宁双和阿瑟二人爬了一会儿山,两人知道赵五的伤未好,故意装作爬不动的样子,硬是拖著他到河边歇息。 三人好像郊游一样,席地而坐,吃一会儿干粮,听一会儿故事。赵五去过的地方很多,听过的故事更多,光是宣城的人和事就能说上几天。谢宁双和阿瑟鲜少有机会行走江湖,难免听得入迷,竟然没发现太阳已经渐渐落山。 趁天色未暗,赵五带二人往小山坡走。沿途除了花草树木,再也见不到其他风光,阿瑟正觉得奇怪,刚要问赵五就看到坡顶是两座坟头。 那两座坟看起来足有十多年,墓碑後面已经长出青苔。可是,坟头香火不断,地上摆满了各种鲜花蔬果,看样子时常有人祭拜。 两座墓碑上面都没有名字,赵五从地上拿起几根没有烧过的香,自己先是祭拜,随後,又把香递给谢宁双和阿瑟。 谢宁双没有多问,有模有样地学赵五烧香磕头。倒是阿瑟一脸茫然地看向他,疑惑地问道:“这是谁的墓?地上好多东西,难道他的亲人每天都来吗?” 赵五不禁笑出了声,答道:“他的亲人就是整个宣城的百姓。” 阿瑟惊问道:“这就是那位将军的墓吗?可是,你说他是大英雄……” 赵五轻叹道:“英雄又如何,人都死了,坟头不过方寸之地。当年正是战乱,将军临死之前只有一句话,无需劳师动众,只要把我和妻子的尸骨埋在一起足矣。” 阿瑟年纪尚幼,不懂男女情爱,只是茫然地看著两座墓碑,说道:“死後还能相守在一起,倒是不会孤独……他们都没有孩子吗?” 赵五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看著墓碑,许久,方才答道:“有一子一女,可惜,战乱时,将军把他们交托给下属,逃亡的路上遇到海难都死了。” 阿瑟喃喃道:“连尸首都找不到了……真是够可怜。” 赵五笑了笑,把香递给阿瑟,说道:“没有大将军当年誓死守城,就不会有如今繁荣康定的日子,你也是宣城子民,来上一支香吧。” 阿瑟抬头看向赵五,没有多疑,接过香,有模有样地祭拜起来。而赵五站在阿瑟身後,神情复杂地看著她稚气的动作,眉头紧蹙,尽是苦笑。 谢宁双始终不发一言,只是缓缓走近赵五,每次赵五多说一句话,他就不由得往前走一步,直到肩并肩站在赵五旁边,对方这才发现他的举动。 见谢宁双沈默不语地看著自己,赵五笑问道:“怎麽了?” 谢宁双看一眼天色,又凝神望向赵五的脸孔,低声道:“起风了。” 赵五点头,笑而不作声。 谢宁双心头一急,又道:“天快黑了。” 见赵五仍然没有反应,只是好笑地看著自己,谢宁双表情凶狠道:“我饿了。” 终於,赵五会意地笑了,低声道:“我懂。” 闻言,谢宁双紧紧抓住赵五的手,见他手心微凉,更是急於帮他捂热,死命揉搓他的手掌,简直就要磨掉一层皮来。 赵五无奈地笑了,眼神中却是满满的欣慰。他反手握住谢宁双,柔声道:“临行之前能来一趟,总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听到这话,谢宁双总算平静下来,仰头看向赵五。他一脸认真地把赵五的脸孔来回看了一遍,似乎不愿意放过对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直到确认赵五说的是真心话,这才放松身体任由赵五紧紧握住。 这时,见阿瑟站起身,赵五淡淡道:“走吧。” 不等阿瑟反应过来,赵五已经被谢宁双拖住不放,死命往回走去。阿瑟一愣,走出几步就忍不住回头。小山坡的树林里,两座孤坟彼此相依,墓碑上没有一个字,却有无数人记得他们的名字。坟头上香烛和鲜花不断,满满皆是百姓的感恩。她没见过国破家亡的惨烈,更不懂得以身救国的壮举,只是想起赵五的故事,看著林中的坟头,心里不甚唏嘘。 临近十五,阿瑟的心情越来越好,而赵五看似笑呵呵,实则夜不能眠,隐隐感到此行不安。 这一日,三人在酒楼大吃一顿,足足喝了好几坛酒。阿瑟不胜酒力,很早就回房睡熟了。谢宁双从外面走进来,却见赵五坐在窗边,桌上摆了一个酒坛,手里握了一个杯子,仍然在喝酒。 谢宁双上前几步,坐在了赵五的大腿上,使劲握住拿杯子的手,慢悠悠地拽到自己面前,然後一口喝光了杯中酒。 赵五仰起头,似笑非笑地看向谢宁双,见他唇色绯红,眼神迷离的样子,低声道:“想要了?” 说罢,他伸手探进谢宁双的衣襟,原本就穿得松松垮垮的衣服很快就散开。然而,谢宁双却没有看他,只是盯著酒杯发愣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45 ,良久,恍恍惚惚地说道:“我想喝酒。” 赵五坏笑地捏了一把左侧的乳头,问道:“只是想喝酒?” 谢宁双无动於衷地点头,终是把目光移至赵五脸上,说道:“只想喝酒。” 话音刚落,谢宁双随手把杯子丢在地上,拿起酒坛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然後,面无表情地递给赵五。赵五无奈地摇头,接过酒坛,慢条斯理地喝起来,视线不曾离开谢宁双的脸孔。 赵五刚喝了一口,谢宁双再次抢过酒坛,不怕醉地灌起来。他的动作十分粗鲁,好些酒从坛里溅出来,没多久就沾湿了胸口。 “今夜,与其忧心忡忡,不如醉生梦死。” 谢宁双冷哼,低头望向赵五,眼神中尽是放肆的笑意。赵五脸上一怔,然後,会意地笑了。他的笑容始终温柔,仿佛一张刻在脸上的面具,只有眉眼之中透出淡淡的哀愁。 “醉生梦死……” 赵五闭上眼,嘴里轻声地喃喃自语。 突然,谢宁双把酒坛重重地砸在桌上,双手粗暴地抚摸赵五的脸孔,指腹狠狠刮过脸颊的轮廓,似乎想要把那张令他厌恶的面具撕烂。 “不准笑。” 赵五疼得睁开眼,恰好迎上谢宁双凶狠的表情。 “我说了,不准你笑。” 见赵五仍然在笑,谢宁双的表情越发狰狞,愤怒地吼道。 可是,赵五只是摇头,反问道:“不笑又如何,难道该哭吗?我这一生行走江湖,从未流过一滴眼泪,天塌了都没有怕过。” 谢宁双坚持道:“那是苏城破。” 说罢,他的神情渐渐温柔,轻轻摸过赵五的眉头,试图抚平解不掉的愁容。 “而你是赵五。” 谢宁双缓缓闭上眼睛,轻柔地抱住赵五的脖子,他的表情好像一个虔诚的教徒,然而,动作却像哄孩子一样,令赵五的额头靠著自己的胸口。 “你可以难过,你可以怕死,你可以什麽都不管……你是赵五,不是苏城破。我可以恨,我可以爱,我可以什麽都不怕,我是谢七,不是谢宁双。” 听到这话,赵五心头一怔,渐渐放松了身体。 “丢尽脸面,被人笑话的人是谢宁双……我是谢七。无坚不摧,不可以流眼泪的人是苏城破,你是赵五。” 赵五慢慢地推开谢宁双,轻笑地看向他,谢宁双的脸上带有些许迷茫,却没有丝毫的害怕。 赵五就这麽看了很久,直到谢宁双耳根渐渐红起来,终是轻叹道:“皙华说得不错,我们总以为自己受尽了苦难,却没有想过疯了才好。” 不等谢宁双反应,赵五伸手抚摸他的脸孔,指腹轻轻划过柔软的嘴唇,问道:“你是谁?” 谢宁双没有犹豫,答道:“谢七。” 赵五问道:“那谢宁双是谁?” 谢宁双答道:“我不知道。” 赵五不禁笑出了声,问道:“你还记得过去的事吗?” 谢宁双毫不迟疑,答道:“我没有过去。” 这次,不等赵五再问,谢宁双说道:“你也没有。” 如果赵五不是苏城破,那就不必对华月阁的人手下留情。如果赵五没有过去,那就不会有他曾经爱过的人。 这世上所有的苦难都来自於作茧自缚,不管是聂白、皙华还是赵五,他们都是聪明人。可惜,越是聪明的人,越是瞻前顾後,倒不如谢宁双把过去忘得精光,亲手杀死曾经的自己,好好当一个疯子。 没多久,酒坛就见底了,谢宁双喝得潇洒,身上却沾湿不少。从嘴角到胸口,一大片衣襟都湿透了。 赵五摇了摇酒坛,见里面一点酒都没了,於是,朝谢宁双笑道:“你说,今夜要不醉不归,可是没酒了怎麽办?” 此刻,谢宁双脸色绯红,神色迷离地看著他,好半天都没有答话。赵五突然搂住谢宁双的後背,轻柔地吻在他的嘴唇,如吮吸一般慢慢往下挪动,从嘴角、下颚到脖子,最後是胸前的锁骨。 赵五在品尝美酒,也在品尝谢宁双。 往日的谢宁双哪里经得住挑逗,可是,今夜的他却是不同。明明呼吸已经开始急促,偏偏刻意压抑呻吟的声音,尤其看向赵五的眼神渐渐清明。 突然,谢宁双挣开赵五的怀抱,强硬地托起他的下颚,肃然道:“我不怕死。” 赵五还来不及开口,谢宁双仰起头,傲然问道:“你怕吗?” 话虽如此,谢宁双根本不给赵五开口的机会,也许,在他心里根本无需对方的答案。他只是紧紧抱住赵五的脸孔,急切地吻过脸上每一处地方。 “赵五和谢七生死不离。” 谢宁双的呼吸渐渐急促,肩膀不住地颤抖,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他紧紧地闭著眼睛,声音坚定,表情执著,周身间是一种不容否定的气势。 赵五心头一怔,不禁动容,伸手搂住谢宁双的後背,低声道:“我不怕死,也不会一个人死……” 可是,无论赵五说什麽,谢宁双只有一句话──赵五和谢七生死不离,如此反复,好像根本听不见赵五的话。 赵五无奈摇头,慢慢推开谢宁双,轻轻捂住他的嘴,然後,笑吟吟地勾住他的小指,紧紧地扣住不放,说道:“好,赵五和谢七生死不离。” 直到这时,谢宁双总算安静下来,凝神打量赵五的表情,仿佛在确认是真是假。 赵五缓缓地松开手,却始终没有放开谢宁双的小指,而谢宁双的眼神从惊讶,到茫然,最後,终於真正的安下心。他好像一只乖巧的小猫,放心地依偎在赵五的怀里,时而抚摸他脸上的眉眼鼻唇,时而顺著脖子一点点吻下来。而赵五始终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摆弄自己,唯独互相交扣的小指,不曾有过片刻的放松。 这一夜,窗外的月色明亮,轻柔地洒在屋里。可是,因为两人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地上就好像是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然而,赵五发现,他们俩就是彼此的影子,舍弃了苏城破和谢宁双的名字,假装自己真是赵五和谢七,然後,他们装著装著就当真了。 作家的话: 求美丽的花花~ ☆、谁饮春色醉之四 11 翌日,因为酒醉,谢宁双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赵五不舍得打扰,睁著眼睛一直陪在他旁边。反而阿瑟大清早就醒来,等过了早膳,又等到午膳,总算把两人盼来了。 下午,谢宁双回房里继续睡觉,赵五带阿瑟跑了一趟码头,还未走近,阿瑟指著前方的一艘船,欣喜道:“那就是岛上的货船,傍晚就要开船了。” 阿瑟的神情雀跃,赵五却只是笑了笑,说道:“先回客栈。” 赶在开船以前,赵五叫了一桌子的菜,什麽样的山珍海味都有。阿瑟不怎麽动筷子,谢宁双却吃了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46 不少,好像饿死鬼投胎一样,拼命往肚子里塞东西。 赵五见状,无奈地摇头,为他倒了一杯酒。这时,谢宁双总算停下筷子,抬头看向赵五,一口就喝光了杯中酒。 看著太阳渐渐落山,赵五放下筷子,说道:“我们走吧。” 说罢,不等谢宁双和阿瑟反应过来,赵五起身叫来掌柜结账。三人离开客栈,驾车往码头走去,远远看到几个年轻男子正往船上搬东西,阿瑟撩开帘子,朝领头的老人喊道:“阿伯,我是阿瑟。” 马车刚刚停下来,阿瑟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兴奋地拉著赵五和谢宁双往船上跑。老人皱眉,奇怪地看向她,问道:“你怎麽……” 他看了看赵五和谢宁双,又问道:“他们是谁?” 阿瑟不禁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赵五,答道:“他们是我在路上认识的朋友,您可不知道,我这一路回来多麽凶险,被青云帮的人抓了好多天。” 阿瑟一边说,一边比划:“他们拿好大一个笼子把我关起来,连水都不让我喝,幸好两位大哥哥救了我。” 她亲昵地握住老人的手,恳求道:“我知道他们是外人,不能轻易上岛。我就想带他们回家里坐一会儿,亲手捕些海味给他们吃,我答应你,他们待到明天清早就走。” 闻言,老人打量了赵五和谢宁双一会儿,终於还是点了点头,对阿瑟说道:“罢了,就当我老眼昏花,没有看见他们俩。回到岛上,你可得万事小心,莫要被人发现了。” 阿瑟连忙点头,笑吟吟地答道:“等到上岸,天都黑了,哪里会有人看见。” 像是怕老人会反悔,阿瑟赶紧抓住赵五的手,把他们俩往船舱里带。 船上装满了货物,速度缓慢,没多久,阿瑟就坐不住了。她见众人都在船尾,便悄悄地跑到船头。 夜里的海风微凉,赵五跟著阿瑟出来,见她闭著眼睛吹风,问道:“不怕著凉吗?” 阿瑟睁开眼,看到赵五悄无声息地走到自己旁边,脸上并没有惊讶的表情。 “我现在可高兴了。” 阿瑟的笑容很美,不同於沈萱华和皙华的美,她的眼神清澈,弯弯的样子好像桃花瓣,神情中尽是少女的天真和稚气。 “我好久没有见到阿姐,也好久没有下过海……离开岛上这麽久,我第一次这麽想回家。” 远远望向蓬莱岛的方向,她的眼中渐渐没了笑,懊恼地说道:“早知道折腾这麽久,那时候就不贪玩了……” 这时,阿瑟忽然想起什麽,经不住笑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好像铃铛一般。 “幸好我总算回来了,而且,路上还遇见了你们。” 说到这里,阿瑟转头看向赵五,嫣然而笑道:“大哥哥,我可高兴能遇到你们了。” 赵五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不气我们逼你带我们上岛?” 阿瑟想了一会儿,摇头道:“先前是有些生气,可是,你们答应过我找到朋友就走,不会伤害华月阁的人……何况,若不是你们救我,也许,我现在已经死在重雪宫的。” 赵五笑而不答,只是细细打量阿瑟的脸孔,看得阿瑟不禁有些奇怪。只是她刚要开口,赵五已经转过头,远远望向蓬莱岛的方向。 蓬莱岛风景优美,犹如云雾萦绕一般,看起来如梦如幻。可是,岛上长有各种毒物,越是颜色鲜豔,越是毒性深重,就好像女人一样,越是貌美的皮囊,越是心肠狠毒。 美人在骨不在皮,再美丽的女子,百年以後,不过是红粉白骨,可惜,这个道理太多人看不透。 赶在上岛以前,老人匆匆跑出船舱,点燃一根烟花。赵五很清楚,这是华月阁特制的暗号,只有看到这烟花,岸上的弟子才会让船靠岸。 时隔多年,蓬莱岛的风景依旧,可惜,不管是船上的弟子,还是驻守岸边的弟子,赵五已经不认得了。他对蓬莱岛的记忆停在多年以前,只是不知道这座岛有没有忘记他。 货船刚刚靠岸,阿瑟就拉著赵五他们下船,她连蹦带跳地跑了好远,总算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我答应阿伯明早就要送你们离开,时间不多了,我现在就带你们到山崖。” 说罢,不等赵五吭声,阿瑟率先往树林走去。这时,天色已晚,树林里黑漆漆的,地上时不时有蛇爬过,发出“嗖嗖”的响声。 “你们小心脚下,岛上的蛇都是有毒的。” 阿瑟的步伐很快,显然是对岛上的环境十分熟悉,谢宁双紧紧走在赵五旁边,脸上的表情极为警惕。 寂静的树林里只有阿瑟的声音,时而紧张地提醒,时而兴奋地大笑。而赵五始终不发一言,静静地跟在後面。 三人走过树林,周围终於亮了一点,可是,仍然是静悄悄的,仿佛根本没人居住。 这时,阿瑟远远指向前方,说道:“翻过这个山坡就能看到了。” 她正要往前走,却听到赵五淡淡道:“往缥缈峰的路不该是这条吧?” 话音刚落,阿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赵五。与此同时,谢宁双握紧手中剑,冷冷地瞪向她。 阿瑟的脸上没有丝毫慌张,反而镇定自若地看向他们,笑吟吟地答道:“原来你还记得蓬莱岛的路。”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动静极大,看样子为数不少。领头的人看到他们三人的身影,仅仅是用眼神就使得属下会意地围上前,厉声问道:“是什麽人,胆敢闯入华月阁!” 此时,其中几名弟子提起灯笼,顿时就把阿瑟他们照亮。待到看清三人的样子,领头的人脸上一怔,其余弟子更是跪了在地上。 “弟子参见月使。” 阿瑟轻笑道:“都起来吧,大半夜的怎麽如此大阵仗。” 唯一没有跪拜之人正是华月阁日使──陆凌生,此刻,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仅仅只是看向阿瑟他们三人。 见陆凌生没有吭声,身旁的弟子答道:“日使得知您回岛,却迟迟不见人影,便率弟子们前来迎接。” 闻言,阿瑟调皮地笑出了声,问道:“是怕我又跑丢了吧。” 话音刚落,谢宁双冷眼瞪向阿瑟,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阿瑟转身,笑吟吟地望向赵五,始终没有回答。见赵五脸上没有惊讶的表情,阿瑟忽然下跪,恭敬地行礼,说道:“弟子傅青瑶恭迎苏师兄回阁。” 此话一出,众弟子皆是大惊失色,匆忙下跪行礼,甚至不敢抬头。只有陆凌生仍然站在原地,神情复杂地看向赵五。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陆凌生轻轻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行礼,沈声道:“弟子陆凌生恭迎苏师兄回阁。” 与此同时,阿瑟抬起头,嘴角含笑,得意地看向赵五,狡黠的神情好像聪明的小狐狸,哪里还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47 有原先的无知无邪。 赵五见状,苦笑地摇头,视线缓缓扫过面前的数十名弟子,最终,还是落在阿瑟的脸上。他自嘲地大笑起来,放肆而又嚣张,仿佛划破天际的一声雷鸣,在寂静的夜里尤其震耳。 半晌,赵五若有所思地看向阿瑟,见她神情自若的样子,一声长叹道:“原来你叫傅青瑶?真是个好名字。” 当年的华月阁日月二使,原来已经没有苏城破的名字。如今,傅青瑶和陆凌生齐名,苏城破确实只是苏师兄罢了。 本以为所谓的变不变在於自己,此刻的赵五终於明白,早就有人抹灭了苏城破拥有的一切,并且将它们悉数交给另一个人。所以,苏城破必须得死! 之四 完 作家的话: 第四部终於完啦,这篇文追的人是不是很少?会客室都没几个人讨论的呢。 ☆、谁饮春色醉之五 01 之五 傅青桓 蓬莱岛终年云雾弥漫,如梦如幻,好似仙境。寂静的夜晚,阿瑟一身墨绿色锦缎华服,匆匆走进傅青桓所住的院子。这一身漂亮的衣裳是赵五挑的,布料考究,样式精巧,染的是水墨似的白莲。 院子里没有点灯,想必傅青桓已经睡了。阿瑟心里著急,顾不得规矩,也等不到明日,脸上带著兴奋的表情,步伐不禁越来越快。她急切地走在庭院的长廊,迎面撞上两个身穿桃红色衣裳的女子,其中,较年长的女子见到阿瑟,脸上一怔,疑惑地问道:“月使何时回岛的?” 阿瑟欣喜地笑了起来,答道:“夜里刚上岸,小怜姐姐,阁主可是睡了?” 小怜默不作声地把阿瑟上下打量,然後,不由得地眉头微皱,却不动声色地答道:“阁主刚睡下,若是没有要事的话……” 此刻,阿瑟连一时工夫都等不及,更不要说漫长的一夜。 “我有要事禀报阁主,劳烦姐姐喊一声。” 小怜面露难色,正要拒绝,另一个女子爽快地答道:“行,阁主知道月使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听到这话,小怜嘴唇紧抿,正觉得头痛之时,却听见阿瑟笑道:“那就有劳小月姐姐了,请告诉阁主,我和陆师兄在大殿等著。” 说罢,阿瑟正要转身,小怜几番斟酌,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月使,请等等!” 小月愣头愣脑地看向小怜,似乎不明白她的用意。而小怜顾不得妹妹的好奇,只是凝神望向阿瑟一身娇俏的打扮,犹豫半晌,终是狠下心,刻意挤出笑容,镇定自若道:“阁主穿衣起身需要一会儿工夫,月使不如先回房一趟,换一身衣服再来大殿等候。” 阿瑟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稚气地笑道:“这身衣裳不好看吗?我可喜欢了,以前从来没穿过这麽精致的衣裳。” 见两人没有作声,阿瑟兴奋地拉住小月的手,又问道:“你说,好不好看?” 小月见状,颇为好笑地答道:“好看,月使长得美,穿什麽都好看。” 看著阿瑟满足的表情,小怜心中一阵轻叹,嘴上却不得不劝道:“衣裳是很漂亮,可是,你一路奔波,风尘仆仆,再漂亮的衣服都得弄脏。” 说罢,她故意把手伸向阿瑟看不见的後背,轻轻拍打几下,说道:“看,这里都脏了,怕是蹭到泥了。” 阿瑟努力地想要看一眼,无奈实在扭不过头,只得叹气道:“是吗?那我回头把衣服换下来,姐姐帮我看看能不能洗干净。” 小怜听到这话,连声说好。 阿瑟本来就心急,见小怜已经答应,这会儿更是急匆匆地往外跑。 等到阿瑟走远,小月奇怪地问道:“我怎麽看到衣服没脏……姐姐,你为什麽要骗她?” 小怜眉头紧蹙,轻声叹气道:“我这会儿不骗她,待会儿阁主见她一身女装,多半又要发脾气,到时候还不是有我们受的。” 小月似懂非懂地点头,想起阿瑟刚才的模样,忍不住笑道:“阿瑟姑娘真是有趣,永远都像长不大的小孩一样。” 闻言,小怜脸色大变,肃然呵斥道:“住口,你可以尊称她月使,也可以叫她傅小姐,但是阿瑟两个字是绝对不能提了。若是不小心传进阁主耳朵里,到时候又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 小怜的脾气向来温柔,何时有过如此严厉的样子,吓到小月好半天都不敢吭声,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 小怜一声长叹,看著阿瑟走远的方向,不由得露出可怜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 阿瑟住的地方离傅青桓不远,何况她的轻功过人,步伐轻盈,很快就回到院子。她不喜欢侍女伺候,院子里只住了她一个人。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然而,阿瑟丝毫不觉得害怕,疾步推开房门,然後小心翼翼地点上灯。 屋里的摆设十分考究,每一样都是精心挑选的东西,只是样式古典,色调沈闷,并不是阿瑟喜欢的。幸而她对吃住毫不讲究,哪怕只是一席草垫,她仍然可以睡得安稳。 时隔多月没有住人,房里仍然十分整洁,大厅的桌上摆放著新鲜的水果,连供奉的灵牌都擦得一尘不染,想必是傅青桓吩咐侍女过来打扫的。 阿瑟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点了三根香,有模有样地跪拜在地,笑吟吟地看向灵牌上的名字,说道:“阿姐,我总算回来了。” 说罢,她起身把香插在香炉里,然後又一次跪在软垫上,双手合十,絮絮叨叨地说起来:“这趟任务可真吓人,重雪宫的机关好多,还有一群不要命的死士……原本以为没命逃出封火岛。” 阿瑟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大约只有半个巴掌的大小,她轻轻地打开,里面正是用以练功的千面罗刹虫。 “阁主已经大半年没有教我第八层的武功了……不过,现在有了千面罗刹虫,即便没有後面的心法,要把第七层练得精湛怕是不必担心的。” 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一样,她的声音很轻,话刚说完,立刻就把盒子收起来。只是脸上仍然藏不住笑意,兴奋地说道:“只要我把武功练好,我就不必害怕阁主,也不必被关在这个地方。” 阿瑟顿了顿,忽而想起什麽,急切地说道:“阿姐,你可不知道,我路上被青龙帮的马贼抓了,他们把我关在好大的笼子里。” 她一边说著,一边比划起来,说道:“他们可坏了,非但要把我抓到重雪宫,还不给我水喝,那时候我本来还想,干脆等他们把我押上船的时候,我就偷偷溜走,再也不回蓬莱岛了。阁主只会以为我是被重雪宫的人害了,哪里想得到我会逃跑?何况还有千面罗刹虫在身,只要我把武功练好,哪怕阁主找来,我也不用怕!” 这时,阿瑟脸上渐渐没了笑,眉头紧蹙,神情凝重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48 地说道:“可是,我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苏城破,他救了我,我原来应该感激他的。阿姐,你从前不是教我,别人待我好一分,我就要还他三分吗?只是,那人是苏城破的话……” 阿瑟嘴唇紧抿,表情复杂地低下头,突然说不出话了。半晌,她努力挤出笑脸,自言自语地说道:“谁让他是苏城破呢?如果他只是大哥哥……不,没有如果,他是苏城破,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阿瑟忽然冷笑,眼中尽是一股狠劲,对著灵牌说道:“他的眉眼,他的身型,还有他背上的疤……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此时,阿瑟突然不说话了,沈默良久,轻轻地问道:“我将计就计地带他们上岸,然後逼得他表露身份,阿姐,我这麽做算是恩将仇报吗?” 话音刚落,阿瑟紧咬嘴唇,摇了摇头,肯定地答道:“不,我没有错,当年偷偷逃跑的人是他,为什麽偏要我承担这一切?” 说罢,阿瑟高兴地笑了起来,满怀期待地说道:“只要阁主知道苏城破回来了,他就会把这些东西都还给他,月使的头衔也好,这个院子也好,这些东西原来就是属於他的。我什麽都不要,我只要和阿姐在一起,我们回海边的屋子住好吗?每天早上下海捕鱼,晚上和大家热热闹闹地窝在屋里,这样的日子多好……” 忆起多年前的往事,阿瑟脸上的笑意更浓,她赶紧起身往里面跑,悄悄地把千面罗刹虫藏在枕头旁边,然後从柜子里随意拿了一身衣服。 最外面是一件月白色的宽袖长袍,布料十分考究,剪裁更是量身定做,可是,不管从刺绣还是样式看来,很明显是一件男装。阿瑟把衣服换好,又把原来的衣服小心叠好,爱不释手地瞧了半天,这才放进柜子里。 作家的话: 终於到了完结篇啦,有没有人期待大结局啊? ☆、谁饮春色醉之五 02 待到阿瑟赶到大殿时,陆凌生及众弟子已经等候许久,站在一群男儿之中,阿瑟的身型明显纤细不少。然而,不管是衣著还是神态,她怎麽看都不像十七八岁的少女,反而有一种少年的飒爽。尤其她的容貌虽然生得极美,却没有半天小女儿家的娇羞。 但凡是华月阁的弟子,都知道傅青桓喜怒无常的性情,众人等在大殿内,皆是不敢多话。突然,不远处走来一个人影,步伐极慢,晃晃悠悠地坐在了大殿最高处,而此人正是傅青桓。 傅青桓的容貌生得十分妖异,难以用美丑来形容,五官轮廓五一不是精雕细琢,可是,凑在一起却显得极为鬼魅,尤其是眯缝眼眸的神态,无形中带有一股戾气,在昏暗的烛光中,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此时,傅青桓的身上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月白色锦缎长袍,兴许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神情慵懒地扫过众弟子,直到视线停留在大殿中央的少女身上,终於露出浅浅的笑意。 “原来是青瑶回来了。” 傅青桓的声音低沈,带有一股莫名的蛊惑。所以,即便音色十分悦耳,对华月阁弟子而言,却如同魔音一般。 闻言,阿瑟单膝跪在地上,禀报道:“阁主恕罪,青瑶在路上被重雪宫杀手阻挠,所以耽误了回岛的时间。” 傅青桓没有吭声,闭眸凝思许久,忽而睁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可有受伤?” 阿瑟心头一怔,缓缓点头,答道:“一点小伤而已。” 傅青桓脸上杀意尽显,冷笑道:“胆敢伤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听到这话,阿瑟脸色微变,眉头紧蹙,心中一阵纠结。然後,她双腿跪在地上,恭敬道:“青瑶有一事须向您请罪,此次潜入重雪宫,青瑶还未得手就被宫中弟子发现,所以……” 傅青桓摇头,挑眉笑道:“所以,你没有找到东西,对吗?” 不等阿瑟回答,傅青桓大笑起来,神情渐渐温柔,安抚道:“起来吧,难道你还怕我罚你不成。” 傅青瑶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稚气的笑容。只是她还未开口,傅青桓皱眉,斜眼看向她,问道:“你急匆匆地把我叫醒,不止是为了重雪宫的事吧?过来,青瑶,告诉我究竟所谓何事?” 此话一出,周围众弟子皆是吊起心弦,悄悄望向站在台阶前方的阿瑟,却不敢抬头对上傅青桓的视线。只有陆凌生眉头深锁,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阿瑟没有迟疑,上前一步,笑吟吟地说道:“弟子这次在路上被青龙帮的人所劫,幸好有一位高手出手相助,後来几经波折竟然被弟子发现,此人正是多年前失踪的月使苏城破。” 此时,小怜正端了一杯茶,缓缓走向傅青桓,听到“苏城破”三个字,步伐不禁停顿。然而,她不敢耽搁,赶紧快步上前,把茶水奉上。而傅青桓并没有接过杯子,目光凝神望向阿瑟,慢悠悠地说道:“是吗,那後来呢?” 说罢,他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茶,然後把杯子拿在手里把玩。 “弟子虽不知当年发生何事,可是,苏师兄既是阁中弟子,更是曾经担任要职,理应回来给阁主一个交代……” 话未说完,傅青桓突然开口,面无表情地问道:“所以,你把苏城破带回来了?” 阿瑟脸上一怔,摸不准傅青桓的心思,只得答道:“是。” 闻言,傅青桓脸色一冷,默不作声地把杯子紧紧捏在手里,霎时,小小的茶杯化作粉末,从他指缝之间漏下来。众弟子见状,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纷纷低下头,生怕撞上傅青桓的视线。唯有阿瑟皱起眉头,茫然地看向傅青桓,仍是不懂他的意思。 这时,阿瑟正欲开口,傅青桓忽然出声,冷冷道:“当年,苏城破远去重雪宫盗取千面罗刹虫,非但没有完成任务,甚至半点音讯都没有,令得华月阁上下都以为他是死了。” 说到这里,傅青桓放肆地大笑起来,神色间尽是一股冷意,令人简直不寒而栗。 “如此罪人,留在华月阁何用!” 听到这话,阿瑟不禁心中焦急,只是她还来不及吭声,傅青桓又道:“青瑶苏城破就交给你处置吧。” 不容阿瑟多说,傅青桓已经站起身,阴冷道:“若没有其他事就退下吧。” 众弟子听到这话,赶紧退出大殿,只有阿瑟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傅青桓渐渐走远的身影,心中茫然而不知所措。 待到周围空无一人之时,她渐渐地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把满心的失落都归咎於赵五,怒气冲冲地跑出大殿。 作家的话: 赵五真是好攻有木有!!! ☆、谁饮春色醉之五 03 今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49 夜的华月阁尤其热闹,原本留给客人住的院子,竟然有诸多弟子在外把守。阿瑟疾步匆匆地走进院子,顾不得弟子们恭敬的行礼,此时,她心中的怒火已经烧尽了理智。 阿瑟的步伐极快,恨不得立刻看到那个罪魁祸首,还没走上台阶,她忽然抬起手,袖摆在眼前飞快挥过,内力如风一般将房门吹开。 屋里,赵五刚拿起杯子,还来不及喝上一口,忍不住赞叹道:“好内力。” 话音刚落,阿瑟已经走进屋里,“砰”地一声关上门。 从前的阿瑟满脸都是笑,哪里有过如此生气的模样,赵五心里觉得好笑,不由得把她看了又看。 阿瑟到底是年轻气盛,经不住赵五打量的目光,沈不住气地问道:“你看什麽?” 赵五笑吟吟地答道:“看你生得好看。” 阿瑟冷哼,上前一步,一把按住赵五的肩膀,狠心从他的下颚猛地撕下一块皮。赵五一阵吃痛,却没有吭一声。 屋里的烛光昏暗,只能依稀瞧见赵五的轮廓,人皮面具下的肤色苍白,除了眉眼之外,皆是与平常的样子大为不同。然而,正是这张脸竟然和阿瑟如出一辙,极为相似的五官放在不同的人身上,一个精致漂亮,一个俊美风流。虽然一看就知道是不同的人,可是,从远处乍一看确实太像了,再加上阿瑟的打扮总是像个少年郎,难免会让人联想到十七八岁的赵五,是否会和现在的阿瑟更像。 阿瑟似乎极不喜欢赵五的脸孔,根本不愿意仔细看一眼。她手里拿著那张人皮面具,颇有兴趣地把玩半天,说道:“这张人皮面具确实巧夺天工,听说是出自鬼手罗培之手,江湖传言黄金百两都未必能得到一张,恐怕只有交友广阔的苏师兄才有这面子。” 赵五笑得十分温柔,说道:“你要是喜欢,改日遇上罗培,我再请他为你做一张。” 听到这话,阿瑟冷冷地看他一眼,眼中的怒气尽显,竟然把人皮面具摔在了地上。 赵五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俯身把东西捡起来,动作轻柔地捏在手里。他细细打量阿瑟的脸孔,苦笑地问道:“你叫傅青瑶……是傅青桓给你取的名字?” 阿瑟反问道:“与你何干?” 赵五没有动怒,又问道:“所以,这世上根本没有阿瑟?” 阿瑟冷笑道:“从前是有的,可惜,她被傅青桓杀了。” 赵五脸上一怔,只是很快就恢复镇定,问道:“傅青桓打算如何处置我?” 阿瑟冷冷道:“你应该问的是,我打算如何处置你。” 赵五故意装作吃惊,说道:“是吗?原来他把我交由你处置了。” 他顿了顿,眯缝眼眸,视线缓缓扫过阿瑟的表情,微笑道:“你这麽气冲冲地跑来,想必是没有达成原想的目的。” 阿瑟果然一激就怒,说道:“你是在幸灾乐祸吗?” 赵五摇了摇头,轻笑道:“为何你要把人往坏处想,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在关心你?” 阿瑟脸色铁青,冷笑道:“我引你上岛,逼你现身,你还要关心我?苏城破可不是这种人。” 赵五冷静地问道:“当年在华月阁,我和你从未见过面,你又如何知道苏城破是什麽样的人?” 阿瑟冷哼,答道:“我知道,只要是苏城破的事情,我统统都知道!我住在你原来的屋子里,吃著你从前喜欢的东西,穿著和你一模一样的衣服。” 阿瑟举起袖摆,故意在赵五面前晃了一圈,说道:“你不觉得眼熟吗?每一件衣服都是按照你穿过的东西,重新量身定做的。你的性情,你的语气,还有你的故事……苏城破在华月阁的一切,我统统都知道!” 此刻,赵五看向阿瑟的眼神渐渐茫然,他似乎不明白阿瑟在说什麽,却又隐隐猜到了什麽。 良久,赵五忽然笑出了声,淡淡道:“看样子你很讨厌我?” 阿瑟咬牙切齿地答道:“岂止是讨厌,简直就恨透了你!” 说罢,阿瑟细说道:“多年前,你一声不吭地失踪了,整个华月阁都以为你被重雪宫的人害死了。消息传回来之後,傅青桓不相信你会死,几次派人四处找你。你知道他当时说什麽?苏城破哪怕是死了,变成鬼都会回蓬莱岛!” 此时,阿瑟的眼神锐利,表情凶狠,越说越激动。 “那些弟子一无所获地回来,傅青桓见他们找不到你的人,就把整个蓬莱岛掀了一个遍,结果,他发现了我……” 阿瑟顿了顿,冷冷一笑,说道:“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你,他就要我变成你!他逼我习武,逼我穿男装,甚至收我作义妹,给我取名傅青瑶。他给了我华月阁最富尊荣的地位,可是,我根本就不想要。” 这时,阿瑟突然不说话了,缓缓地转过身,撩开衣襟将衣服脱至腰间,把整个背部裸露在赵五的面前。 阿瑟的美,纯真而稚气,难以令人产生邪念,充满了少女的气息。 可是,正是这样一具年轻漂亮的肉体,却有丑陋不堪的一面。本该是细腻平滑的後背,此刻,却布满了各种伤疤。除了赵五曾经见过的烧伤之外,几乎就没有多少完好的地方。尤其从後颈开始的那道剑伤,和赵五背後的一模一样。 阿瑟仰起头,指腹轻轻抚过左肩,愤然瞪向赵五,说道:“这里原来是一块胎记,可是,傅青桓说,苏城破的背上是没有胎记的。就因为这句话,他命人用滚烫的铁棒把整块胎记烧伤,结果就变成了一块更难看的疤。” 她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转身俯视向赵五,漂亮的脸孔因为愤怒而扭曲,狠狠道:“他记得你每一次受伤的位置,然後在我身上烙下同样的伤疤,他教我模仿你说话的语气神态,只是我无论如何都学不像。他明知道我的武功只有一点皮毛而已,却逼我日以继夜练功习武。他不允许这世上有阿瑟的存在,只需要一个像极了苏城破的傅青瑶。” 阿瑟步步逼近,满怀恨意地看向赵五,嘲讽地问道:“所以,你说我如何能不认得你?” 赵五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挑眉问道:“在船上的时候,你说想念岛上的朋友,想念你的阿姐,难道这些都是假的?” 果然,阿瑟脸上一僵,眼中渐渐露出哀痛之色,却抵不过隐隐泄露的恨意。 “那是一个梦,一个不可能的梦。自从我被傅青桓带走,就没有机会再和阿姐一起生活。她可怜我被折腾得一身是伤,本想偷偷跑来把我救走,没想到竟然撞上傅青桓。” 阿瑟停顿了一会儿,目不转睛地看著赵五的脸孔,眼神里尽是一股如寒冰的冷意。 “她是被傅青桓一掌打死的,就在你曾经住过的院子里。等我从屋里跑出来的时候,地上到处都是血,阿姐的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她看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50 见我,想叫我的名字,可是,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当时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隔了很久才从侍女口中得知,那天,她跪在地上求了傅青桓很久,求来的只有一个死字。” 忆起当年往事,阿瑟的眼眶微红,眼睛湿润,却强忍泪水,自嘲道:“傅青桓武功高强,一掌就能要了别人命,而我连保护亲人的本领都没有,所以,我只得听从他的命令。” 此刻,阿瑟表情嚣张,眼神锐利如剑地扫过赵五,说道:“大哥哥,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想要不受制於人就得成为最强的人,如今,我的武功或许不及你。可是,算上外面这麽多华月阁的弟子,恐怕你的武功再高都难以脱身。” 赵五不由得大笑起来,问道:“我有说要逃吗?” 阿瑟一愣,还来不及反应,赵五又道:“我哪里都不去,你把谢七放了。” 阿瑟算不得聪明,但绝对不傻,立马说道:“放了他,由著他搬救兵吗?你和谢七一个都别想跑。” 阿瑟正欲叫人进来,赵五却越笑越大声,听在阿瑟耳朵里简直就是嘲讽。 “你笑什麽?” 赵五平静道:“笑你可怜。” 阿瑟刚想反驳,赵五一声轻叹,又道:“你根本不懂傅青桓的心思,他这一生最不想再见的人恐怕就是我。” 话音刚落,守在外面的弟子匆匆赶来,问道:“月使有何吩咐?” “把苏城破关进牢房。” 说罢,阿瑟得意地笑起来,神情极为恭敬,装模作样地说道:“苏师兄,地牢潮湿,我会命人多铺一层棉被,暂且委屈你了。” 赵五心中一阵苦涩,只是脸上仍是神情自若,仿佛毫不在意一般,起身走向领命的弟子,说道:“无妨,你们带路吧。” ☆、谁饮春色醉之五 04 阿瑟说华月阁的大牢潮湿,此话确实不假。只是她许诺的棉被,赵五压根没有见过。在牢房的第一夜,赵五好歹还能睡个安稳觉。翌日,阿瑟没事就来遛个弯,吩咐阁中弟子把赵五绑起来,双臂吊在木头上,两条腿绑得死死的,狠狠地鞭打他的身体。 阿瑟不打算要赵五的命,因而鞭子上没有涂毒,只是这鞭子带刺,抽在身上立马炸开一道血口。何况有阿瑟在旁盯著,弟子不敢手下留情,每一鞭都用足了十分力道。 很快,赵五的胸口布满了一道道的血痕,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鲜血缓缓地顺著腹部往下流,偶尔几道伤口甚至炸出了肉。 如此十几鞭抽打下来,赵五竟然一声不吭,甚至不曾皱一下眉头,他始终挑眉看向阿瑟,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嘴角含笑,没有哼过一声。 终於,弟子无处可抽,问阿瑟道:“月使,还要打下去吗?” 阿瑟冷冷地扫向赵五,手指在他胸口轻轻划过,然後,把沾了血的指腹放在鼻间,一边闻一边说道:“你倒是半天都不怕疼?” 此时,赵五的额头上都是汗,很明显是在强忍住痛。然而,他依然笑得满不在乎,张狂地答道:“小孩子的玩意儿,有什麽可怕?” 闻言,阿瑟脸色微变,愤然夺过鞭子,猛地一鞭抽打在赵五的胸前。顷刻间,从左肩到右胸,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涌。几乎可是说是皮开肉绽。即便如此,赵五仍是没有喊过一声痛,只见他嘴唇紧抿,脸上带著淡淡的笑容,凝神注视著阿瑟的表情。 阿瑟见状,气得又是一鞭抽过去,霎时,飞溅的血喷在她的脸上,令她不由得一怔,就连握住鞭子的手都不禁停顿。 赵五闷哼一声,咬牙忍住,待到喘过一口气之後,语调和缓地说道:“这麽好看的衣服染了血,多可惜。” 阿瑟低头一看,身上果然被赵五的血染红一片。她怒气冲冲地瞪向赵五,狠狠道:“本来就是不男不女的样子,有什麽可惜!” 听到这话,赵五表情一愣,终於皱起了眉头,忽然不吭声了。阿瑟见状,一声冷笑,缓缓走上前,看著赵五胸前的血痕,挑眉笑道:“看你这一身是伤的样子,我哪里还像你?”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昏暗的牢房,低声道:“你觉得疼吗,一鞭鞭抽打在身上的滋味不好受吧?可是,你能想象当年只有十多岁的我,就像你现在这样手脚都被绑住,背上被傅青桓亲手烙下一道道的伤疤。” 阿瑟的眼眸逐渐黯然,眉宇间有一种说不清的意味,像是恨,又像是不解。 “他温柔地对我说,青瑶,别怕,忍过了就好。旁人都说他待我极好,可是,为什麽他又要让我这麽痛呢?” 阿瑟抬起手,掌心抚过赵五的轮廓,茫然地问道:“就因为我长得像你,我就要变成你,这一点都不公平。” 突然,赵五放肆地大笑起来,张狂的声音中气十足,仿佛连牢房的墙壁都要被震碎。阿瑟不禁一愣,气愤地朝他吼道:“住口!” 话音刚落,赵五嘲讽地说道:“若你真要恨,为何不恨傅青桓?” 阿瑟脸色铁青,上前一步,低声在赵五面前,发狠地说道:“你怎知我不恨他?” 赵五扬唇一笑,又问道:“你自知打不赢傅青桓,又忘不了他对你的好。” 阿瑟一愣,正欲反驳,赵五故作轻叹道:“不管是阿瑟还是傅青瑶,终究还是心肠太软。” 明知道赵五是在激怒自己,阿瑟仍是没办法克制情绪,她就像是被踩中痛脚一样,愤怒地瞪向赵五,朝远处的弟子吼道:“你给我过来!” 不等弟子反应过来,阿瑟已经把鞭子丢给他,命令道:“你就在这里一鞭鞭地抽,打到他昏过去为止,一个时辰後我会回来的。” 说罢,阿瑟转身就要走,却听见赵五远嚣张地喊道:“只是一个时辰要不了我的命,若是鞭子上涂了毒,兴许还能要我半条命。” 此话一出,阿瑟的脚步略微停顿,只是她始终不敢回头,仿佛生怕被赵五点破心思。 ☆、谁饮春色醉之五 05 阿瑟刚走不久,陆凌生逮到机会,总算得以赶来。只是等他出现的时候,赵五已经快要昏死过去,身上早就没有完好的地方,鲜血布满了他的肌肤,额头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流。 陆凌生怕阿瑟回来,吩咐弟子在外面看著,只是他正欲为赵五上药时,赵五却说:“不必了。” 陆凌生一愣,心知赵五是怕阿瑟发现,仍是坚持道:“无妨,阿瑟姑娘并非心肠狠毒之人,不会与我为难。” 没想到赵五仍然摇头,说道:“一点小伤而已,难道还能要我的命吗?” 陆凌生脸上一怔,想到赵五一贯的脾气,终於没有执意坚持。只是当他看到赵五身上的伤痕时,不禁眉头紧蹙,不忍地摇头。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51 但是,赵五的表情十分镇定,不但没有皱一下眉头,甚至轻笑道:“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认得这张皮囊。” 陆凌生听出赵五的意思,知道他所指的是昨夜的事,立刻答道:“师兄从前离阁办事曾经戴过这张人皮面具,师弟怎会不记得。” 赵五问道:“这些年以来,华月阁可好?” 闻言,陆凌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不好。” 赵五又问道:“怎麽不好?” 陆凌生沈默良久,终是答道:“阁主的脾气越来越坏,喜怒无常,阁中弟子皆是小心翼翼,如今能和他亲近的人只有阿瑟姑娘。” 赵五皱眉,语调和缓地问道:“那麽……阿瑟可好?” 陆凌生犹豫地看向赵五,半天才答道:“我知道阿瑟姑娘令师兄吃了不少苦头,可是,请师兄体谅她少不更事,她确实有她的苦衷。”赵五一声轻叹,心中百感交集,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问道:“傅青桓究竟如何待她?” 听到赵五嘴中说出“傅青桓”三个字,陆凌生难免有些吃惊,往日的苏城破哪里会直呼其名。只是他惊讶之余,仍是答道:“要说好,恐怕阁主再也没有对谁这样好过。要说不好,阁主确实狠得下心,也下得了手。” 陆凌生顿了顿,想起当年往事,不禁摇头,轻叹道:“师兄恐怕不知,当年在你失踪以後,阁主性情大变,几次三番派人四处找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後来,大半年都没有消息,弟子们私下都说,你多半是遇难了,只有阁主不肯相信,哪怕是把蓬莱岛翻个遍都要找到你。” 说到这里,陆凌生直摇头,低声道:“在阁主心里,哪怕师兄真是死了,变成鬼也会回来。当时,蓬莱岛被他折腾个够,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最後,被阁主找到了阿瑟。” 说起多年前的往事,陆凌生表情古怪地看了赵五一眼,继续说道:“那时候的阿瑟只是一个海女,每天跟著陈伯他们下海捕鱼,武功低微,连上山习武的机会都没有。但是,我们谁都没想到她竟然长得这麽像你。” 忆起当时的情景,陆凌生仍是感到不可置信,惊异地说道:“虽然不是十成的相像,但是,当我们第一眼看到阿瑟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你。师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当然一下子就认出她的眉眼轮廓就是十年前的你。不要说是阁主了,连我都有那麽一瞬间的晃神……” 此时,陆凌生的表情有些难以启齿,他抬头看了赵五一眼,很快就移开目光,似乎不忍说下去。 赵五见状,隐约猜到他的顾虑,说道:“我见过阿瑟背上的疤。” 陆凌生吃惊地看向赵五,几番斟酌,终於还是说道:“不错,那些伤都是阁主所为,当年的阿瑟只是个小女孩,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要,只是一个劲地要找她的阿姐。阁主强行把她带回来,收养她作为义妹,给她取名傅青瑶,并且逼她习武。那几年怕是阿瑟最难熬的日子,每天起早摸黑地练武,再加之阁主又是急脾气的人,确实令她吃了不少苦头。” 陆凌生长叹一声,眉头微皱,无奈地说道:“可是,若说阁主待她不好,又好像不是这麽一回事。你我都知道阁主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从前虽然风流,却从未对谁动过情,哪怕对老阁主也不见得父子情深。但他对阿瑟确实极好,亲自教她武功,又给了她月使的职务,甚至几次三番表示,等到阿瑟的武功练成以後,他就把阁主之位传给她!如此尊荣,华月阁里无出其右。” 陆凌生显然是捉摸不透傅青桓的心思,说了半天都回答不了赵五的问题,然而,这个答案恐怕连阿瑟自己都弄不明白。 见赵五沈思不语,陆凌生忍不住劝道:“阿瑟虽然武功高强,心性还是像个孩子,并非真正的狠毒之人。她对你的无礼……恐怕是迁怒罢了。” 此话一出,赵五知道陆凌生想必猜到什麽,只是他既不敢明说,更不敢求证,只能继续装傻罢了。至於刚才的那番话,虽然陆凌生意在阿瑟有苦衷,听在赵五的耳朵里却很不好受。尤其想起阿瑟背上的诸多伤疤,还有她对自己的恨意,简直就比抽他这麽多鞭更难受。 当年的高僧曾经断言,苏城破这一生必然要苦在一个“情”字,此话确实不假。 见赵五没有吭声,陆凌生不知如何是好。两人沈默许久,最後还是赵五一声苦笑,说道:“我没有怪她。” 陆凌生一愣,看著赵五的表情,不禁有些茫然。不料,赵五的下一句话,简直叫他不敢置信。 “阿瑟是我的亲妹妹。” 陆凌生睁大眼睛,好半天都说不出话,脑中不停地对比两人的脸孔,又觉得确实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仿佛就没有不像的地方。 陆凌生愣了半天,支支吾吾地问道:“那麽,阁主知道吗?” 闻言,赵五不由得一阵狂笑,洪亮的声音简直就要把牢房穿透。突然,他的喉咙口一阵腥甜,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陆凌生大惊失色,连忙扶住他,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赵五强打精神,握住陆凌生的手,无奈地笑了,低声道:“不管以後发生什麽事,小师弟,替我照看好阿瑟。” 看到赵五这幅样子,陆凌生除了震惊之外,难免心里憋闷得一阵揪痛。可是,不管是傅青桓、阿瑟,还是赵五,没有一个人是他可以插手的。他只是一个外人,一个旁观者,唯一力所能及的事就只有照看好阿瑟。 陆凌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著赵五血肉模糊的身体,想到阿瑟一鞭鞭抽在他身上的情景,经不住眼眶微红,用力地点头,答道:“是,师兄。” 说罢,陆凌生顾不得赵五的反对,强硬地把疗伤药涂在他身上,而赵五双手双脚被绑住,即便不愿意也反抗不了。 待到上完药,陆凌生见周围没人,咬牙说道:“师兄莫要担心,只要找到机会,我一定能把你救出来!” 赵五知道陆凌生的脾气,极重兄弟情义,又以傅青桓为尊。能做出这个决定,想必经过几番挣扎。 这次,赵五没有拒绝,只是说道:“你还记得那天和我一起上岛的人吧?他被关在哪里,阿瑟可有为难他?” 陆凌生想了想,点头答道:“那人应该被关在另一处牢房,阿瑟虽然派人看守,却没有伤过他。” 听到这话,赵五不由得笑了,轻轻地闭上眼睛,仿佛看见谢宁双面无表情地睡在牢房的模样。 “把他救出来,然後,送他离开蓬莱岛。” 陆凌生不禁一愣,急切地问道:“那你呢?” 赵五缓缓地睁开眼,语气轻松地说道:“那家夥脾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52 气古怪,不知会做出什麽事。你若想我心安,就替我先把他送走。” 陆凌生知道赵五的脾气,因而不敢多问,生怕对方认了死理,拒绝自己的帮助。 “好,我一定尽快把他救出来。” 终於,赵五松了一口气,笑吟吟地看向陆凌生,柔声道:“大恩不言谢,有劳小师弟了。” 即便陆凌生不知道谢宁双的身份,看到赵五刚才的神情语气,隐约猜到那人对赵五十分重要。而听到赵五语气温柔的一声“小师弟”,令他忆起十多年前一起学武的岁月,只是当年亲如兄弟的三人,如今竟然变成了这般田地,如何能令他不感到唏嘘。 蓬莱岛景色依旧,可是,华月阁已不是熟悉的模样。 ☆、谁饮春色醉之五 06 时隔多日,阿瑟才想起谢宁双。这些日子以来,她日夜待在牢房,起初是亲眼看著赵五受刑,後来变成隔著一堵墙听动静,最後竟然退至牢房外面,只是吩咐弟子每隔半个时辰过来禀报情况。 阿瑟一退再退,终是无处可退,如此一来,只得离赵五远远的。傍晚,她在山上胡乱地走,不知不觉地越走越远,竟是到了关押谢宁双的地方。 从老远看到陆凌生的背影,阿瑟奇怪之余,不由得快步赶上前,朝陆凌生喊道:“陆师兄。” 陆凌生脚步一顿,看到阿瑟的时候,不由得变了脸色。只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问道:“你怎麽会在这里?” 阿瑟本就不是多疑的人,见陆凌生往牢房走,说道:“不知怎麽就走到这里,你是来看谢七的吗?” 陆凌生沈著地答道:“是,我听弟子来报,说这人整天囔囔要见苏师兄,便想来看看情形。” 闻言,阿瑟爽快地说道:“是吗,那我们一起进去吧。” 说罢,阿瑟率先往前走,陆凌生跟在後面,眉头紧蹙,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还未见到谢宁双,大老远就听到他朝看守的弟子吼道:“放我出去!” 一声更比一声响亮,平日的谢宁双向来话不多,哪里有过如此发狂的模样。待到阿瑟他们走到牢房门口,不禁被眼前的情景吓到,原来谢宁双右手穿过铁栏,紧紧掐住看守弟子的脖子,眼睛里杀意尽显。 陆凌生心中一急,连忙走上前,一掌打向谢宁双。然而,他只用了三分内力,仅仅是把谢宁双震开而已。 谢宁双摔倒在地,很快就站了起来,双手牢牢握住铁栏,凶神恶煞地瞪向阿瑟。 “我要见赵五。” 阿瑟一声冷笑,嘲讽道:“你以为蓬莱岛是什麽地方,岂能容得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闻言,谢宁双放肆地大笑,说道:“你又以为赵五当真看不破你的身份?” 谢宁双顿了顿,神情暧昧地看向阿瑟,哪里还像平日痴呆的模样。 “他逗你玩呢。” 阿瑟顿时变了脸色,激动道:“住口!” 提起赵五,谢宁双的表情缓和了不少,神情中隐隐透出柔情,说道:“他这人最擅长的不就是揣著明白当糊涂吗?” 看著谢宁双的表情神态,阿瑟忽然有一种可怕的感觉,眼前的谢宁双真的是个疯子吗?不,他非但不是一个疯子,或许还要比他们任何人都来得清醒。 谢宁双冷眼扫向阿瑟,突然狂喊道:“放我出去,我要见赵五!” 阿瑟狠狠道:“乖乖待在这牢房里,我尚且饶你一命。想见苏城破?做梦!” 此话一出,谢宁双立刻沈下脸,眉宇间戾气尽显。他的表情十分凶狠,甚至可以说是狰狞,咬牙切齿地模样好像恨不得扑上前杀了对方。 突然,谢宁双死命握住铁杠,妄想用蛮力将这东西扳开。阿瑟和陆凌生都惊呆了,默不作声地看著他手掌充血,很快就涨得通红。 阿瑟不敢置信地看向谢宁双,冷冷道:“真是个疯子。” 听到这话,谢宁双抬起头,死死盯住阿瑟的脸孔,朝她吼道:“放我出去,我要见赵五!” 如此反复,阿瑟被他吼得心烦意乱,忍不住骂道:“你是疯了吗?难道不会说别的话了!” 终於,谢宁双不吭声了,视线冷漠地打量阿瑟的脸孔,半天才道:“我与你无话可说。” 阿瑟本就不是耐得住脾气的人,难免为谢宁双藐视的态度动了怒气。 “来人,把牢房打开。” 陆凌生忧心道:“危险!” 阿瑟没有回答,只是傲慢地看向谢宁双,笑吟吟地说道:“你要见赵五,我可以给你机会。” 不等谢宁双吭声,阿瑟朝看守的弟子吩咐道:“拿两把剑来。” 弟子不敢耽搁,赶紧就找来两把宝剑,只是普通弟子佩戴的东西,算不得什麽好东西。 阿瑟自己接过一把剑,又把另一把丢给谢宁双,说道:“打赢我,我带你去见赵五。” 谢宁双毫不怀疑,又或许他知道这是唯一机会,下意识地握住了剑。 阿瑟见状,自信地说道:“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谢宁双冷漠地看向她,说道:“我也不会。” 阿瑟又道:“华月阁的武功狠辣,哪怕真想手下留情都是不能的,你不怕死吗?” 谢宁双冷哼道:“少罗嗦!” 话音刚落,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剑锋直指对方要害。两人的剑虽然普通,武功却不普通,玲珑阁的武功偏柔,华月阁的武功阴狠,两派剑法恰好是相生相克。森寒的剑气充满了小小的牢房,每一招都快得教人看不清,几次剑刃相碰都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阿瑟的天赋很好,又有傅青桓亲自指导,武功当然是极好的,在华月阁年轻一辈已经没有敌手,甚至连陆凌生都未必扛得住她奋力一搏。而谢宁双学得是玲珑阁的武功,本就是柔中有力,轻盈飘逸,招式犹如舞蹈一般优美。可是他毕竟是男儿身,劲道十足,刚柔并济,将剑法中的杀意发挥了十成。 可惜,谢宁双的武功再高,玲珑阁的剑法毕竟敌不过华月阁的凌厉,每一招都仿佛为了取人性命一般,根本没有多余的动作,极快,极狠,又极准。 若是换了平时,想必刚过百招,谢宁双就得落败。不料,今夜的他卯足了全力,竟然和阿瑟打得难分难解。阿瑟不是恋战的人,每次想要摆脱对方,都会被谢宁双缠上,他就像阿瑟身後的影子,不管她动作再快,眨眼间就会跟上来,缠得难舍难分。尤其牢房狭窄,不便施展轻功,令得她少了一招定输赢的机会。 终於,阿瑟渐渐失去了耐心,招式越发狠辣起来,见谢宁双剑锋朝自己袭来,她故意佯作走神,引得对方的剑使劲刺过来。而谢宁双以为抓住了破绽,剑势凶猛,如饿狼一般地扑上前。没想到阿瑟双腿跳起来,纵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53 使轻功往後退,不到两步就是墙壁。她往墙上一蹬,借力越过谢宁双,竟然从他头顶上飞过,剑刃狠狠地砍过右臂,逼得谢宁双不得不手腕一松,手里的剑随之落在地上。 刹那间,阿瑟左手一掌打向谢宁双,使足了十成内力,震得谢宁双狠狠摔在墙上,鲜血从口中喷出,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看著地上的血迹,阿瑟一时失神,不由得想起在枫叶林的情景,顿时,满怀得意的心忽然空了。 眼见谢宁双满嘴都是血,狼狈地摔在地上,阿瑟竟然一点都笑不出来,只是说道:“胜负已分。” 谢宁双刚要开口,不料,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来,想必受了很重的内伤。而右肩上的伤口很深,更令他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刚不要说握剑了。 可是,即便如此,谢宁双仍然没有放弃。他仰头看向阿瑟,眼神中尽是执著之色,一字一句地说道:“放我出去,我要见赵五。” 不等阿瑟吭声,谢宁双吃力地往前挪动,缓缓伸出右手,试图捡起宝剑。没想到他的右手根本使不上力,明明指尖已经碰到剑柄,却连再往前伸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半晌,谢宁双终是放弃握剑,转而抬起左手,把宝剑握在手里,艰难地想要站起来。 阿瑟心中满是不可置信,嘴上却轻哼道:“右手都打不过我,左手岂不是不堪一击。” 谢宁双十足全力,仅仅只是抬起一条腿,单膝跪在地上。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明明应该痛得动不了,却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 “我要见赵五。” 望著谢宁双满脸是血的样子,阿瑟不禁有些晃神,仿佛眼前的人变成了赵五。不错,当赵五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皱过一下眉头。 他们都不怕疼吗?还是他们连死都不怕?正因为阿瑟不懂,她更觉得震撼。 阿瑟没有动手,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动手,不管谢宁双怎麽努力,连握住剑站起来都做不到,谈何打败自己? 可是,明知道自己做不到,谢宁双仍然没有放弃,他努力撑起一条腿,然後试图抬起另一条。当他发现身体使不上力的时候,愤怒地举起左手,毫无章法地砍向阿瑟。 明明是毫无威吓力的一剑,却令阿瑟不由得心头一怔,因为她看到了谢宁双的表情,他的脸孔十分狰狞,尤其那双眼睛更叫人害怕,那是一双满是杀意,坚决而执著的眼睛。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阿瑟抬起左手,又是一掌打向谢宁双的胸口。满是鲜血的身体顿时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坚硬的墙上,然後又摔在了地上。 阿瑟心头一阵烦躁,快步上前,剑锋刺向谢宁双的胸口,恰恰对准了要害之处。 直到这时,谢宁双仍然没有求饶,甚至不曾有过畏惧之色,他只是费力地抬起头,表情冷漠地看向阿瑟,喃喃地重复道:“放我出去,我要见赵五。” 阿瑟看著眼前这个痴傻又执著的谢宁双,恨不得把手中的宝剑狠狠捅进他的胸口,可是,她的手心早就握出汗来,却始终还是不能。 她杀不了谢宁双,正如她杀不了赵五。 两人僵持许久,连陆凌生都不敢吭声,更不要说其他弟子。终於,阿瑟心烦意乱地皱起眉头,把宝剑重重地摔在地上,转身就往外面走。她正要走出铁牢,不由得停下脚步,朝其中一名弟子道:“找些外伤药和纱布过来,别让他死了!” 说罢,阿瑟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陆凌生看了谢宁双一眼,朝阿瑟的方向快步追上前。 “阿瑟姑娘。” 听到陆凌生的声音,阿瑟终於停下来,转身看向他,神情恍惚地问道:“我的武功是不是很厉害。” 陆凌生不禁一愣,下意识地答道:“以你现在的武功,放眼江湖上的同辈人物,恐怕是难逢敌手。” 阿瑟的视线不知看向何处,表情茫然地问道:“那我和苏城破相比又如何?” 这次,陆凌生沈思半晌,这才答道:“在华月阁之中,能和阁主一较高下的人只有苏城破。” 终於,阿瑟渐渐回神过来,看著自己的掌心发愣,喃喃道:“我刚才差点就杀了他……” 陆凌生看不懂阿瑟的心思,心急之下,试图安抚道:“可是,阿瑟,你最终还是没有杀了他。” 闻言,阿瑟脸上一惊,皱眉看向陆凌生,好半天都没有吭声。终於,她浅浅地笑了,叹气道:“在华月阁里怕是只有陆师兄还会叫我阿瑟。” 不等陆凌生开口,阿瑟又道:“谢谢你让我记得,我不是傅青瑶,不是月使,只是阿瑟。” 说罢,不容陆凌生想明白,阿瑟已经转身离去。她的背影十分落寞,仿佛是一片凋零的落叶,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却总也落不到地上。 陆凌生看著阿瑟渐渐走远,纤细的身影隐入黑暗之中,与云雾弥漫的氛围融为一体,变成了一团看不清的影子。 想起这些年以来的种种过往,陆凌生不禁一声长叹,既为阿瑟感到可惜,也为赵五感到可叹。 ☆、谁饮春色醉之五 07 阿瑟在山上胡乱走了很久,还是回到了房里。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没有根的落叶,总是找不到自己应该在哪里。只有回到这间屋子里,闻著弥漫在房里的檀香味,终於有了一点熟悉的感觉。 她缓缓走上前,好像往常一样,点上一枝香,跪在地上对灵位说上一会儿话。 “阿姐……” 没有了刚回到蓬莱岛的欣喜,此时的阿瑟声音有些颤抖。 “我好恨,也好後悔。我杀不了苏城破,也杀不了谢宁双,更杀不了阁主。为什麽我要回来……早知道阁主对苏城破的出现不闻不问,为什麽我没有趁机会逃跑?现在我哪里都逃不掉,什麽事都做不了。” 阿瑟顿了顿,苦笑道:“阿姐,你说,我是不是很傻?以为苏城破回来以後,阁主就会放了我,是不是你早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想起那夜的情形,阿瑟从兴奋到不可置信,最後,把失望化作愤怒,狠狠发泄在赵五的身上。她忘不掉那夜的痛苦,更忘不掉满身是血的赵五。她亲手一鞭鞭地抽打在赵五的身上,看著对方的胸前布满了各种血痕。 当时的阿瑟觉得高兴吗,亦或者觉得满足?不,她一点都没有这些感觉,反而心里空荡荡的,总是不由得想起回岛以前,三人一路相处的情形。赵五的温柔,谢宁双的冷漠,以及难得融洽的时光,这一切都好像走马灯一样,在阿瑟的眼前来回闪现。而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赵五的身上早就是血肉模糊,就好像刚才的谢宁双一样,整个人犹如浸没在血泊之中。 可是,阿瑟还是笑不出来,她不觉得自己赢了,她知道这是胜之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54 不武的。她甚至觉得自己输了,因为每次在关键时刻,阻挠她痛下杀手的仍是自己。 阿瑟抬起头,望著灵牌渐渐发愣,脑中不知在想些什麽,好半天才叹气道:“阿姐,如果我没有回来就好了,大哥哥说他们在大漠有个酒楼,只卖酒,不住店。没有什麽好吃的,可是有包子,也有牛肉。酒楼会有各种各样的客人,就好像沿途休息一会儿的武林中人,他们会为了换一口酒而讲一个故事。说的是江湖趣事,诉的是儿女情长……” 阿瑟如此说著,不由得笑出了声,仿佛看见大漠里的小酒楼,以及酒楼里的赵五和谢七。 突然,阿瑟不说话了,嘴唇紧抿,自嘲地说道:“哪里还是大哥哥,他是苏城破,从华月阁逃跑的苏城破。” 阿瑟无力地靠在墙边,恍恍惚惚地扫过黑漆漆的屋子,就好像在确认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终於,她收回了目光,失神地望向远方,喃喃自语道:“你们怕是恨死我了吧,这世上怎会有这种恩将仇报之人……青云帮的那一剑,重雪宫的那一仗,你们不该救我的。” 如果赵五和谢七没有救过阿瑟,如今的她恐怕就不会狠不下心,可惜,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如果。就好像如果没有苏城破当年的假死,又怎麽会有今日的傅青瑶?而如果没有苏城破对傅青桓的一再相让,当年继承华月阁之主的人又会是谁? 自从得知赵五活著的消息,傅青桓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他常常在半夜惊醒,梦里是赵五满脸是血的样子,手里握著一把碧绿的剑,狠狠刺进他的胸口,然後,那人张狂地大笑,面目狰狞地朝他大吼道:“若是当年没有苏城破,傅青桓何德何能可以稳坐阁主之位!” 午夜梦醒,傅青桓怎麽都睡不著,於是便唤来小怜在旁服侍,只是手里的书籍翻不过几页,他便烦躁地扔在地上,再也不想多看一眼。 这一夜,傅青桓终是不能再忍,心烦意乱地找来陆凌生,问道:“青瑶可在牢房?” 陆凌生答道:“月使回房休息了。” 傅青瑶面无表情地吩咐道:“把苏城破带过来。” 说罢,不容陆凌生反应过来,傅青桓已经站起身,准备往外走。见陆凌生愣在原处,不耐烦地催促道:“还不快去!” 陆凌生一时惊慌,连忙答道:“是,属下遵命。” 离开傅青桓的房里,陆凌生匆匆赶回不远处的牢房,命令看守的弟子在外面等候,然後,低声对赵五说道:“阁主要见你……师兄,若你不想见,我自有办法敷衍过去。” 陆凌生为人耿直,向来都是一板一眼,如今动起歪脑筋,表情难免有些滑稽。 此时,赵五虽然被人松了绑,却连一身干净的衣服都没有。倒不是陆凌生亏待了他,只是阿瑟三天两头跑来折腾一下,即便一天换上三身衣服,最终不过是被鲜血染红,赵五不是贪好看的人,何必折腾这些无用之事。 “你说,傅青桓要见我?” 赵五缓缓抬起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孔,只能看见眉眼间隐隐露出笑意。 陆凌生连阿瑟的心思都看不懂,何况是赵五?他奇怪地看向对方,老实点头,答道:“我不知阁主是怎麽会想到苏师兄的……不瞒你说,他刚才急匆匆地把我叫去,我见房里的情形,似乎本来就已经睡下了。” 听到这话,赵五脸上的笑意更浓,自言自语地说道:“三更半夜地惊醒,然後说要见我?” 不等陆凌生吭声,赵五吃力地站起身,说道:“为何不见?既然他有话要说,我也有话要问。” 陆凌生脸上一怔,低声问道:“师兄说的是阿瑟姑娘的事?” 赵五的声音十分洪亮,在空荡荡的牢房里一阵回响。 “我和他这麽多年的恩怨,何止这一笔账?” 陆凌生惊讶地看向赵五,听这口气应该是气愤,甚至是怨恨。可是,他从赵五的神情里根本看不到这些,反而是一种莫名的坦然。 其实陆凌生从来没弄懂赵五和傅青桓之间的感情,虽然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可惜,向来木讷的他向来都是跟在他们俩後面,而未曾与他们并肩同行过。所以,即便与赵五齐名,同为日月二使之一,陆凌生始终尊敬并且仰望著他。 见赵五如此神情,陆凌生不再多言,叫来一名弟子,吩咐道:“找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不等赵五开口,陆凌生肃然道:“在师弟心中,对师兄的敬意从不亚於阁主。今夜师弟虽不知阁主意欲为何,仍是想劝师兄一句……” 陆凌生顿了顿,神情苦涩,艰难道:“如今的傅青桓既不是年少时的傅师兄,亦不是多年前的阁主,请师兄务必小心!” 十多年以来,赵五第一次听到陆凌生直呼傅青桓的名字,自然知道这番话是何用意 此时,弟子已经拿来一身干净的衣服,赵五一边接过,一边轻笑点头,答道:“我明白,有劳师弟关心了。” 莫说当年的傅青桓已经对苏城破痛下杀手,见识过阿瑟满是疤痕的身体,赵五怎会猜不到如今的他变成什麽模样?可是,不管傅青桓是寡情还是疯癫,赵五必须得和他会上一面。隐藏在兄弟情义之下的恩怨从来就不少,时至今日又多了阿瑟这一笔,赵五如何能释怀?他需要听到傅青桓的一些话,哪怕都是假话。 ☆、谁饮春色醉之五 08 不管江湖上如何形容傅青桓性情怪异,也不管陆凌生如何暗示他已经变了,在赵五的心里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样子,那便是傅青桓年少时的样子。 年少时的傅青桓是什麽样的?很少有人能形容出来,总之,必然不是如今这种喜怒无常的脾气。 阿瑟曾说,傅青桓一心想要将她变成另一个苏城破,可惜,无论他们的容貌如何相像,性情和脾气终究还是相差太多。年少时的苏城破性情内敛,三思而後行,反倒是傅青桓机灵却急躁,眼睛里透出狡黠的神情,简直像极了如今的阿瑟。 华月阁的弟子久居蓬莱岛,尤其寻常岛民,很少有机会踏足江湖。因而此地民风朴实,从小受此熏陶的傅青桓,少年时确实是个纯真而善良的人。只是他骨子里活泼好动,总喜欢各种新鲜的玩意儿,眼珠子一个溜转,眉宇间尽是一股机灵劲。 两人自小一起习武,一日十二个时辰里,几乎大半时间都待在一起。除了偶尔偷个懒,或是捉弄陆凌生取乐,其余时间便是漫山遍野地撒丫子乱跑。 蓬莱岛很大,没去过的地方很多,莫说诡异的缥缈峰,哪怕是一个小山洞都能令他们闹上半天。起初,赵五心想著傅青桓父子对自己有恩,陪著这位小师兄玩耍是理所应当的。後来,他到底还是少年心性,渐渐玩出滋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55 味来,喜欢上这种寻常男孩的游戏。 当时的苏城破深受傅青桓父子的影响,他从老阁主身上学得豁达,也从傅青桓身上学得开朗。过不了多年,那个从小跟随父亲久居军营的苏城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少年,他忘了随时可能丢了性命的紧绷,也忘了身为名门之子的言行谨慎,完完全全变成了华月阁的一名普通弟子。 可是,既然苏城破会变,傅青桓当然也会变。及至弱冠,两人奉老阁主之命,初入江湖增进历练。时至今日,苏城破仍然记得傅青桓对他说的话,原来我的武功这麽高,那些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不过如此。 傅青桓本就是喜欢新鲜的人,江湖上有这麽多新鲜有趣的东西,他怎麽舍得回蓬莱岛?他故意惹是生非,想要知道自己的武功究竟有多强,仿佛十多年的苦心修炼就是为了这一天──在江湖上一举成名,既证明华月阁的强大,也打响了傅青桓的名字。 而苏城破渐渐变回了初入华月阁的样子,沈默地跟在傅青桓的後面,既不抢他的风光,更要确保他的安全。他从那时起逐渐习惯替傅青桓善後,一直到苏城破的名字从这世上死了,他仍然没有违背过对方任何一句命令。 苏城破多麽希望傅青桓永远都是当年那个带他一起爬山玩水的少年,因而当他遇见阿瑟的时候,心里难免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阿瑟的脸孔与苏城破多麽相像,而她的性情又和从前的傅青桓如出一辙。所以,当苏城破看著阿瑟的时候,难以明白他究竟看的是谁,是苏城破亦或者是傅青桓。 临近大殿,四周的景色更是优美,即便沿路极少有灯光,皎洁的月色洒在地上,别有一番风情。 赵五慢慢地走过一座曲桥,底下是一片荷塘,清澈的水面好像镜子一样,映照出赵五的轮廓。他的步伐不由得停顿,看著那张苍白而疲倦的脸孔,难免有些苦涩。他本想用这一路的工夫回顾十多年来和傅青桓的过往,却没想到人还没走进大殿,走马灯已经在脑中放完了。从前以为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回忆,如今,竟然好些东西都记不清了。究竟是他不再执著,还是不得不放下? 当年的苏城破不管在哪里,只要想起华月阁,想起蓬莱岛,他就会想起傅青桓。而现在的赵五哪怕想的是傅青桓,眼前频频闪过的还有阿瑟满身是伤的模样,以及谢宁双执著却痴傻的表情。 他徒有一身好功夫,却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幅模样,究竟是谁的错? 华月阁的大殿外面有一棵老树,树干早就枯了,连一片叶子都没有,几十年前枝繁茂盛,如今只留下枯萎的树根而已。 虽然早就树不成树,它却一直都在这里。 赵五站在树边,仔细打量它的模样,心里不知是何滋味。陆凌生没有催促,反而命令弟子们後退几步,而他自己亦是没有上前。 年少时的苏城破和傅青桓常常坐在树根上偷懒,明明老阁主命令他们在这片空地练功,两人却趁他走开,睡在树边打个盹。当时的他们十分亲近,并肩躺在一起,睁开眼就是对方放大的脸孔。 赵五蹲下身,借著月光找到了刻在树上的一行字──是苏城破和傅青桓二人的名字。那是傅青桓当年对他的承诺,不管将来两人之中,哪一个继承阁主之位,他们都要一辈子亲如兄弟。而就在他们俩刻下这行字的时候,苏城破的心里早就有了决定,他不会和傅青桓抢任何东西,何况是他最想要的阁主之位。 苏城破从小就善於察言观色,如何看不出在傅青桓渐渐长大的同时,眼睛里那股对权势的向往越来越深。他喜欢站在华月阁最高处发号施令的滋味,一如他喜欢看到败在他剑下之人狼狈的模样。 此刻,距离大殿不过几十步,未等赵五回神过来,陆凌生终是忍不住,上前催促道:“师兄,莫要让阁主等急了。” 赵五不想令陆凌生为难,点头笑道:“我明白。” 作家的话: 过渡章节,我知道挺无聊的,晚上还有一更~ ☆、谁饮春色醉之五 09 他刚走进大殿就看到不远处站著一个人影,一身华丽的紫红色锦缎衣装,负手而立站在至高处,缓缓地转过身,神态慵懒地看向自己。 “你来了。” 还未走近,声音已经传至耳边,可想而知,傅青桓的内力有多高。 “抱歉,我身上有伤,实在走不快,让阁主久等了。” 这时,赵五不过往前走了三步,却以内力将声音传到傅青桓的面前,即便受了伤仍是输不了对方多少。他本以为这些年以来,傅青桓的武功想必精进不少,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赵五没有走到傅青桓的面前,而是刻意与他保持一段距离,见对方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却许久没有作声,他不得不先开口。 “多年不见,华月阁可好?” 傅青桓一声冷笑,嘲讽道:“原来你还会在乎华月阁好不好?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就是如今的傅青桓,俊美的脸孔越来越诡异,眉宇间尽是一股骇人的戾气,每一个眼神都是如此凌厉,好像刀刃一样试图把赵五一点点地剥开。 见赵五笑而不作声,傅青桓不禁冷哼,往前走了两步,视线扫过对方苍白的脸孔,得意地笑道:“看你的样子,这些年过得很不好。” 赵五释然道:“算不上好,却也不坏。” 如今的傅青桓早就没了当年的风流潇洒,看起来阴沈而极易动怒,尤其看到赵五多年不变的沈著冷静,心里更是憋不住一股怒火,面容凶狠地说道:“不坏?确实不坏,隐姓埋名躲在中原,枉费我几次三番派人找你,竟然连你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赵五镇定自若地说道:“江湖之中早就传言,苏城破已经死在重雪宫死士的手下,阁主,为何你偏偏不信?” 察觉到赵五笑容里的深意,傅青桓脸色微变,怒道:“信什麽?信你会被那群没用的东西杀了?苏城破的武功有多高,难道我还不知道!” 赵五见傅青桓仍是嘴硬,心里更是百感交集,最後化作一声长叹。 傅青桓见状,急躁地问道:“你又在打什麽主意!” 赵五神情深沈地看向他,说道:“我只是在想,原来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所谓的死士是谁派来的?” 果然,傅青桓脸色大变,眼神闪烁,略有心虚,故意朝他吼道:“不是重雪宫的人又会是谁?” 不等赵五开口,傅青桓冷笑道:“这就是你明明没死,却不愿意回华月阁的理由?” 赵五扬唇一笑,答道:“谁说我没有死,苏城破早就死了。” 话未说完,傅青桓急切地打断,暴躁道:“住嘴!苏城破怎麽会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56 死!” 赵五挑眉看向他,问道:“为什麽苏城破就不会死?哪怕他没有死在那群人的手里,总有一天也是会死在别人手里,只要他是苏城破就必须得死。” 傅青桓无法逃避赵五的目光,一如他无法继续辩解下去。此刻,他就好像一只野兽,濒临发狂的边缘。 “你以为我就这麽容易相信,你会死在那群人的手下?” 赵五摇头,答道:“信与不信,其实并不重要。” 看著赵五别有深意的眼神,傅青桓终於还是沈不住气,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是什麽时候知道那些人是我派去的?” 赵五苦笑道:“从前只是怀疑,现在总算是确定了。” 听到这话,傅青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赵五。当他发现自己一次中计的时候,仅有的理智渐渐被愤怒击垮,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竟然想要运功袭向赵五。 这时,傅青桓突然想起什麽,放肆地大笑起来。他收回内力,掌心紧紧握成拳头,嚣张地说道:“你以为我就这麽容易被你激怒吗?苏城破,我不会上你的当!” 闻言,赵五只是皱眉,看著傅青桓阴晴不定的脸孔,既感到陌生,又觉得无奈。 “对,就是我派人杀你的,那又如何!只要你一天是华月阁的人,你的性命就是我的。我可以让你生,也可以让你死!” 傅青桓的内力深厚,洪亮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响起回音。 “你以为我要杀你就是我的错了吗?那是你逼我的。” 对於傅青桓的不可理喻,赵五就好像习以为常一样,嗤笑地问道:“所以,那是我的错了?” 傅青桓步步逼近,高傲地仰起头,气势十足地说道:“不错!若不是你在江湖上出尽风头,在华月阁里名望越来越高,我又如何需要痛下杀手?” 想当年苏将军一生为国,却落得君主一句功高盖主,没想到赵五亦是不能逃脱这样的命运,即便对方是曾经亲如兄弟的人。 此刻,傅青桓故作深情,眯缝眼眸,佯作回忆道:“你以为我真忘了当初的兄弟情深?” 赵五好笑地答道:“是,我以为你确实忘了。” 见傅青桓脸色微变,赵五抢先一步,说道:“我之所以在江湖上出尽风头,不是因为你再三派我离岛办事?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只要你的一句话,我哪里都敢去,多少次差点死在外面,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此话一出,赵五这才发现原来从前的他不是没有怨,只是被感情压过了一切,再多的苦痛都化作了眷恋。 傅青桓慌张地躲过赵五的目光,理所当然地说道:“身为华月阁的弟子,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还是你以为没有苏城破,就不会有我傅青桓?” 赵五说道:“不,我只是知道如果没有苏城破,华月阁不会有如今的安宁。” 傅青桓总以为自己没有变,所以,在他心里苏城破也是不会变的。他用一种傲慢的表情看向赵五,声音中气十足,居高临下地问道:“很好,所以你觉得我的阁主之位,也是你当年让给我的吗?” 赵五没有回答,却止不住大笑起来。他的笑声苦涩而放肆,听在傅青桓的心里,简直就像是点了一把火。 ☆、谁饮春色醉之五 10 “如果没有我当年在海边捡到你,如果没有我苦苦哀求父亲收你为徒,如今的苏城破早就是一具死尸了!” 赵五如何不明白,这就是傅青桓有恃无恐的原因,在他的心里,苏城破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赋予的,所谓的兄弟情深不过就是一种施舍。所以,苏城破理应听从他的命令,哪怕是生是死都掌握在他手中。 赵五无奈地笑了,说道:“我的命确实是你救的,当年,你说你想要坐上阁主之位,我想尽办法替你实现。後来,不管你派给我多麽危险的任务,哪怕是豁出性命,我都没有怕过。我多少次为了你的一句话,差点就见了阎王,这麽多年以来难道还不够吗?” 话音刚落,傅青桓大吼道:“不够!到死都不够!” 这时,赵五忽然不明白傅青桓到底在想什麽,如果是要他死,以他现在的状况,恐怕难以敌过对方。 赵五一直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傅青桓,可是,如今看来那人确实变了太多,简直就像是著了魔。 突然,傅青桓不知想起什麽,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有那麽几分孩子气,却和他平时的样子差了许多。得意的目光仔细打量赵五的身体,看到他头颈上隐约露出的伤痕,问道:“我听说你这些日子被关在牢房里,青瑶命人日夜不停歇地对你用刑,看著那张和自己相像的脸孔说出这样的话,滋味如何?” 果然,赵五脸色微变,不禁皱起眉头,冷冷地看向傅青桓。 傅青桓见状,心里更是得意万分,故意激怒道:“难道你没有发现,她像极了你?不管是容貌还是眼神,根本和你少年时一模一样。” 此刻,傅青桓的表情可谓阴狠,好像一把锐利的剑,深深地刺进赵五的胸口。想起阿瑟那夜的话,还有她眼底里浓浓的恨意,赵五怒视向他,问道:“你早就知道她是我的亲妹妹?” 傅青桓大笑不止,说道:“我起初只是觉得她像你,後来细问她的身世,联想当年捡到你的情形,我便猜到她和你的关系。” 傅青桓的眼神狠毒,表情疯癫,大笑道:“你一定想不到当我遇到青瑶的时候,心里有多麽激动,我一眼就认出她长得像你。在你失踪的大半年以後,竟然让我找到了你的亲妹妹,你知道这意味著什麽吗?” 不容赵五回答,傅青瑶张狂地吼道:“连老天都站在我这边!只要是我傅青桓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说起阿瑟,傅青桓的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柔情,说道:“你不知我对她有多好,我亲自教她武功,给她取名傅青瑶,把她当作亲妹妹。我告诉她你是什麽样的,把她打扮成你的模样,甚至连举止神态都要她学你。从那以後,这世上再没有苏城破,只有傅青瑶!” 赵五很清楚,傅青桓根本就是疯了,如果没有阿瑟的事,他或许还会为这样的傅青桓感到心疼。可是,联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如今只有心寒而已。 这就是他曾经爱过的人,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同样是痴傻而偏执之人,谢宁双疯得可爱,傅青桓疯得可恨。他的心狠手辣已经不止针对赵五,甚至殃及了无辜的阿瑟及众多弟子。 傅青桓不再理会赵五的反应,在他看来只要说出阿瑟的事,赵五就已经输了。他无所谓赵五的情绪,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放纵地发泄先前的怒火。 “青瑶不愧是你的妹妹,天赋极佳,根骨极好,再加上有我亲自教导,如今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57 的武功竟然不输陆凌生。我让她住在你从前的院子,把你月使的职位交给了她,苏城破,你明白这是何种意义?” 傅青桓顿了顿,看著赵五沈思的表情,大笑道:“从今往後,华月阁再也不需要苏城破,有傅青瑶便足矣!” 早知道傅青桓的目的何在,当赵五亲耳听见的时候,仍是不免心头一怔。一股难以言喻的苦痛涌上心头,令他的胸口顿时千疮百孔。 何止华月阁不再需要苏城破,用不了多久,江湖中人就会知道阿瑟的名字,而渐渐忘了早就死掉的苏城破。而在傅青桓的心里,更是没有苏城破的位子,哪怕是有,也只是百般怨恨而已──恨他为什麽没有真的死掉。 此刻,赵五终於明白,为何谢宁双宁愿这世上只有谢七,因为到了如今,苏城破的存在同样好像一场笑话,丢尽了面子,没有人会记挂,从此,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赵五渐渐无心再听傅青桓的话,原先的伤痛变成了一种讽刺,除了苦笑和自嘲,他的心里再没有其他感觉。 “傅青桓。” 多久没有直呼傅青桓的名字了?当这三个字叫出口时,赵五竟然感到异常的陌生。 傅青桓表情一愣,惊讶地看向赵五。他刚要开口,却听到赵五说道:“我与你已无话可说。” 不等傅青桓说话,赵五苦笑摇头,又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唯独我与你之间,不必再见。” 说罢,不容傅青桓回答,赵五挺直背脊,转身而去,竟然就这麽走出了大殿。半晌,傅青桓终於反应过来,慌乱地大喊:“来人,把苏城破关进牢房,绝不能让他跑了!” 傅青桓并没有发现,此刻的他有多麽狼狈,声嘶力竭的大吼不过是换来陆凌生一句“遵命”,而赵五早就听不见他的话了。 既然傅青桓已经不在赵五的心里,不管是眼中,还是耳中,都不会留下他的痕迹。见到傅青桓以前,赵五以为自已会有不少话想要问他,比如,傅青桓可曾爱过他?比如,傅青桓真不知他的心思?又比如,傅青桓为何执意要他的命。 可是,如今看来这些问题根本没有意义,最後,赵五说出口的只有一句,你早知阿瑟是我的亲妹妹吗?而傅青桓的答案犹如一盆冷水,熄灭了赵五心头最後一点火苗,真正令他彻底死了心。 这世上有关爱情的故事不过三种结局,相爱,相恨,或是相忘。他们已经错过最後一次相爱的机会,从此以後,如不能相忘,就只能相恨了。 作家的话: 大家会不会很讨厌傅青桓? ☆、谁饮春色醉之五 11 赵五走了,傅青桓却走不了,他就好像一头发狂的狮子,因愤怒而浑身颤抖。这时,小怜奉命端来一壶酒,傅青桓一把拿过,猛地喝了个底朝天,终於稍稍冷静下来。 没多久,陆凌生赶来禀报,恭敬道:“回阁主,属下已经把苏城破关押大牢,并且加派人手看守。” 傅青桓紧紧握住酒壶,问道:“他路上可有说过什麽?” 陆凌生一愣,答道:“没有。” 傅青桓顿时大怒,把酒壶狠狠砸在地上,大吼道:“青瑶在哪里?快把青瑶叫来!” 陆凌生心知每次傅青桓发脾气的时候,只有阿瑟才能令他平静下来。因而,得到傅青桓的命令,立刻答道:“是,属下现在就去找月使。” 这些年以来,华月阁的弟子早就习惯傅青桓的脾气,每次在他发火的时候都恨不得躲起来,而小怜是贴身他伺候的侍女,哪里能躲得过。幸好她本就机灵,又摸透了傅青桓的性子,见酒坛砸得粉碎,连忙道:“阁主可还要酒?” 傅青桓不耐烦地回答:“还不快拿来!” 小怜得令,赶紧往外面跑,接二连三地搬来不少酒坛,然後,远远地躲在後面伺候。 很快,傅青桓就喝得醉醺醺的,小怜上前搀扶,却被他推在地上。他摇摇晃晃地回到屋里,刚沾到床就倒在了上面。 阿瑟赶来的时候,小怜正是著急地守在外面,远远看到她的身影,赶紧迎上前,催促道:“阁主发了好大的脾气,现在怕是喝醉了。” 哪怕阿瑟再没有心思,看到小怜恳求的目光,不得不进屋安抚。幸好傅青桓确实喝醉了,这才避免对弟子们的拳打脚踢。他是下手不知轻重的人,每次发怒都会有人遭殃,唯独阿瑟是一个例外。 阿瑟进屋时,傅青桓早就倒在床上,他衣带未解,一身酒味地说著胡话。时而是叫苏城破的名字,时而又是在骂他。 阿瑟见状,终是不忍,从柜子里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熟练地服侍傅青桓换下满是酒味的那一身。 终於,傅青桓缓缓睁开眼,认出了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不,也许他的眼睛是认得的,他的心却未必。 傅青桓疲惫地躺在床上,神情凝视著阿瑟的脸孔,然後,慢慢地抬手捧起她的下颚,动作轻柔地抚摸地每一处轮廓。他实在爱极了这张脸孔,尤其那双好像桃花瓣一样的眼睛,眉眼之间皆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见阿瑟木然地望著自己,傅青桓总觉得少了什麽,於是便说道:“闭上眼睛,听话。” 阿瑟并不感到意外,仿佛早就习以为常,顺从地闭起眼睛。如此一来,傅青桓不会再看到她稚气的眼神,面无表情的脸孔好像一张面具,恰恰是令他最爱不释手的。 指腹温柔地抚过阿瑟的脸孔,小心翼翼的动作好像对著一个易碎的瓷器。这时,傅青桓一时激动,轻轻地吻在阿瑟的眼眸,表情虔诚而认真,当他触碰到对方肌肤的时候,嘴唇不由得微微颤抖。 半晌,傅青桓终於松开手,茫然地看著阿瑟,喃喃自语道:“苏城破,你怎麽长得不一样了,个子变小了,人也瘦了,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 傅青桓顿了顿,嘴角含笑,神情不再阴冷,笑得好像稚气的孩子,说道:“不过,这样很好,像你,却不是你。” 话音刚落,傅青桓就累得闭上了眼睛,他很快就睡著了,而阿瑟却连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她失神地坐在地上,一如过往的每一次,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兔子,看起来可怜而又无助。 此刻,阿瑟满脑子都是傅青桓看向自己的眼神,痛苦地皱起眉头,表情难受而失落,茫然不知所措地说道:“我不是苏城破,也不是傅青瑶……我是阿瑟,我只是阿瑟……” 可惜,屋里只有两个人,傅青桓已经睡著了,还有谁能听见她的声音。如此反复,她的声音越来越无助,也越来越无力,最终,不过是疲惫不堪地睡著罢了。 无论是傅青桓,还是阿瑟,两个武功极高的人,却如同困兽一般,被束缚在无形的牢笼之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58 中,哪怕撞得头破血流都逃不掉。 这世上的人各有各的痛苦,有多少人可以当断则断,若不能对自己狠心,总有人会对你狠心。所以,有些人选择折腾别人,有些人则是苦了自己。 ☆、谁饮春色醉之五 12 那天以後,华月阁变得热闹起来,蓬莱岛的山顶上夜夜笙歌,每夜都以各种由头狂欢,青年弟子们围在一起喝酒,年轻貌美的姑娘们梳妆打扮为他们舞蹈助兴,常住海边的岛民大多都有一把好嗓子,奏乐歌唱你来我往可不是热热闹闹的? 可惜,这些热闹既不是傅青桓的,也不是赵五的。傅青桓坐在至高处,与大夥隔了老远,他听得见歌,看得见舞,也有人陪他喝酒,可是,他的心仍然是冷的。再暖的酒都捂不热他的身体,大夥儿越是玩得热闹,他越是感到冷冷清清。 目光缓缓地扫过人群,最终,停在了左手边的空位。这里从前是苏城破的位子,而现在变成了阿瑟的。然而,苏城破可以一步不离地陪著他,阿瑟却不可以。她喜欢与弟子们玩在一起,远远胜过陪傅青桓喝酒。 难道从前就没有弟子来找苏城破一起跳舞唱歌?当然是有的,只是他哪里都不会去,永远都守在这个位子陪著傅青桓闲话对饮。即使傅青桓美人在怀,无暇转头和苏城破说一句话,他仍然还是在这里。 忆起当年的往事,傅青桓突然感到胸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怒火,看著人群中嬉笑的阿瑟,愤然站起身把面前的桌子掀在了地上。 “青瑶呢?快给我过来。” 顿时,乐声停了,歌声也没有了,跳得正欢的众人惊恐地跪成一片,只有阿瑟茫然地看向傅青桓,步伐缓慢地走向他。 “我在这里。” 她走到傅青桓的面前,小心打量对方的脸孔,见他脸色绯红,显然已经喝醉了,於是轻声哄道:“阁主,青瑶在这里。” 傅青桓摇晃著身体,险些就要站不稳,阿瑟下意识地上前搀扶,却被他紧紧拽住了手臂。 傅青桓凝神望向阿瑟的脸孔,目光深沈而温柔,仿佛刚才发狂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你就坐在那里,哪里都不要去。” 傅青桓抬起手,指向左下方空著的位子,阿瑟嘴唇紧抿,即便百般不愿意,仍是点了点头。 傅青桓痴痴地看著阿瑟坐在了苏城破的位子上,然後,莫名地大笑起来,兴致高昂地朝众人喊道:“奏乐呢,歌声呢,怎麽都不跳了?把杯子都举起来,我们再喝一轮!” 这就是堂堂华月阁之主的模样,一个随时都可能发狂的疯子。他明明已经拥有了一切,究竟是为何而入魔? 赵五被关在冷冰冰的牢房里,同样感受不到外面的热闹,只是偶尔会有一阵歌声飘来,或是奏乐欢呼的声音,令他知道这麽深的夜,竟还有许多人没有入睡。 今夜,外面的动静尤其明显,牢房外一阵乱响,好像是放烟火的声音。赵五睁开眼,见看守的弟子仍在铁栏外面,问道:“是什麽好日子?” 弟子一愣,挠头想了半天,答道:“这……兴许是阁主心情好吧。” 赵五轻笑,说道:“连著热闹了五天,看来阁主近日的心情都不错。” 弟子不知如何回答,悄悄地看了看赵五,终於还是没有答话。 这时,赵五佯作无意地说道:“阿瑟似乎有好多天没来了。” 弟子说道:“月使这些天日夜陪在阁主身边,听人说连好好吃口饭的时间都没有。” 他小心打量赵五的脸孔,好半天才鼓起勇气,低声说道:“傅姑娘不来才好,要是她在旁看著,弟子可不敢偷懒了。” 闻言,赵五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原以为这些天的刑罚减量是阿瑟的意思,原来竟然是这个小弟子偷偷摸摸打的主意。 赵五看向一脸严肃的年轻弟子,他大约是二十来岁的年纪,长相英挺,神情耿直,相貌没什麽特别的,只是眼神里透著淳朴和善良 不知为何,赵五突然开口,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弟子脸上一怔,似乎有些欣喜,心急地答道:“我叫张肃,张飞的张,鲁肃的肃。” 赵五点头,轻笑道:“是个好名字。” 他顿了顿,忽而又道:“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 听到这话,张肃大惊,不由得拘束起来,连忙道:“苏师兄莫要言谢,我……我从前就听说不少你的事,当年,我们师兄弟们都视你为英雄!” 赵五摇头,笑道:“可我如今只是华月阁的阶下囚而已。” 话音刚落,张肃激动地反驳,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在我心目中,苏师兄仍然是我们华月阁的骄傲!” 赵五看著他稚气的脸孔,难免觉得百感交集。 以张肃的年纪,知道赵五并不奇怪。而像他这样武功寻常的弟子,以赵五的身份从未见过也并不奇怪。 华月阁的弟子众多,并非人人都有幸跟著阁主学武,大多都是从少年弟子中挑选资质聪颖的几人,才有机会师从阁主或日月二使。 既然赵五从没见过张肃,这就意味著他的资质太过平凡,可是,正是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弟子,竟然是把苏城破视为大英雄。而他真正为之出生入死的人,却把他视为叛徒和威胁。 此刻,赵五不知道应该觉得心寒,亦或者是心暖。 张肃年轻的脸孔因激动而涨红,他兴奋地凑上前,絮絮叨叨地说起赵五的往事。那是身为月使的苏城破最为人称道的战绩,也是华月阁的历史上无法磨灭的一笔。 从前隐姓埋名待在大漠的时候,赵五也会从江湖中人的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那时候的他总以为这段往事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可是,此时身处蓬莱岛的他再从阁中弟子嘴里听来,忽然发现其实他从来没有忘记。 当初的出生入死究竟是为了傅青桓,还是为了整个华月阁的兴衰,如今,赵五已经没办法弄明白了。他从不把自己视作英雄,可是,真正肩负众人安危的时候,即便没有傅青桓的命令,他也绝不会後退一步。 过了很久,张肃终於讲完了故事,那些有关苏城破的故事。 “苏师兄,你莫要担心,等到傅姑娘想明白了,她一定会放你出去的!” 看著张肃一脸认真的表情,赵五不由得笑道:“你应该尊称她为月使。” 话音刚落,张肃忙道:“不,在我张肃心中,华月阁的日月二使永远都是你和陆师兄!” 说罢,他放低音量,又小声说道:“傅姑娘心肠不坏,从前一直都是好脾气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何这次……” 张肃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见其他人都不在附近,悄悄地说道:“千万再忍几天!” 赵五猜到张肃是陆凌生的人,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59 於是便笑了笑,没有多说话。 半晌,张肃看著赵五衣服上的血,苦著脸,问道:“苏师兄……你觉得疼吗?” 赵五苦笑道:“即便是英雄也是凡夫俗子,又不是神仙,怎麽会不疼?” 张肃心生不忍,脸色越发难看,问道:“可是,那麽多鞭抽上来,你一声都没叫过疼。” 赵五答道:“若只是皮肉之苦,哪怕再疼都会过去的,咬牙忍一阵又何妨?” 後面的话,赵五没有说下去,想必即便他说了,张肃也是一头雾水。 此刻,张肃见赵五闭上眼睛,似乎在沈思打坐,他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却是只得其形,并不明白其中用意。 阿瑟的刑罚虽苦,却没有伤及筋骨,反而令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从前不会有机会像现在这里,静静地坐在黑暗之中,冥思感受身体里面各处之间的连接。 他可以看到隐约可见的人影,听到很细微的动静,闻到夹杂在血腥之中的气味,甚至每个令他痛的地方,都好像富有生命一样,让他无法忽视它们的存在。赵五尝试运功,内力犹如一股温热的泉水,缓缓流淌在他的体内,慢慢抚平了叫人难耐的痛楚。 这种感觉和原先每一次练功都不一样,与其说是运功,不如说是用知觉窥探感官、手脚骨骼、穴位经络,乃至於肌肤的触感,就像是解谜一样,让赵五重新认识了这具熟悉而陌生的身体。 凡事皆有规律,若能先剖析自己,方可通晓万物。 ☆、谁饮春色醉之五 13 接连几天,赵五都没有见到张肃,看守他的人换成了另一个年轻弟子,大约和张肃差不多年纪,同样是相貌端正的样子,表情耿直而青涩,下手总是留了三分情,赵五猜到他也是陆凌生的人。 夜里,弟子为赵五上药的时候,悄悄在他耳边,低声道:“苏师兄,今夜千万打起精神!” 听到这话,赵五便知道,陆凌生已经万事都准备好了。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张肃正在谢宁双的牢房外面,一如先前几天的样子,熟门熟路地扮演好看守者的角色,只是此刻的表情更为警惕。 关押谢宁双的牢房十分潮湿,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地上更是脏乱不堪。他虽然不是有洁癖的人,也不喜欢虫子满地爬的地方。尤其蓬莱岛的一草一木都可能有毒,何况是不知会不会咬人的虫子。 此时,谢宁双蜷缩著身体坐在角落,牢房里没有一点儿光亮,充满了绝望的黑暗,但是,谢宁双恰恰不是会绝望的人。 自从那天阿瑟来过以後,除了每日送来三餐的弟子之外,再没有人靠近这间牢房。日日夜夜待在这个方寸之地,什麽事都不做,只是等待而已。他从未好好睡过一觉,因为每到夜里入睡的时候,他总觉得赵五会出现。 既然赵五答应过他,生死不相离,他怎麽敢甩掉自己?所以,谢宁双一点儿都不怕。 这一夜,他仍然如往常一样,靠在墙角闭眸歇息,看起来像是睡著了,其实意识一直很清醒。 突然,他敏锐地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立刻就睁开眼,飞快地跑到铁栏後面,焦急地等待著,只是可惜来人并不是赵五。 张肃在牢房外面看守多天,直到今夜才有机会偷偷溜进来,前几日送饭的时候,他曾经匆匆扫过谢宁双几眼,可是他总喜欢蹲在角落,张肃总也看不清他的样子。 此时,当张肃走到铁栏前面的时候,谢宁双双手死死握住栏杆,眼神好像要把他吞了一样,阴狠而又狰狞。 “你是谁?” 张肃到底是阅历尚浅,看著谢宁双一张俊俏的脸孔,竟然露出如此凶狠的模样,难免有些吃惊。只是他很快反应过来,低声道:“受人所托,带你离开这里。” 闻言,谢宁双脸上一怔,忽而穿过铁栏抓住张肃的衣襟,追问道:“赵五在哪里?” 张肃被他勒得难受,苦著脸答道:“我……我这不是带你去找师兄吗?” 直到这时,谢宁双终於冷静下来,尤其听到“师兄”二字,原是凶狠的眼神渐渐柔和。 张肃费了半天劲,总算打开了牢门,谢宁双急切跑出来,简直一会儿都等不了。两人正往外走,张肃看到谢宁双衣服上的血迹,这才想起他身上还有伤,於是,便问道:“你的伤可还好?” 谢宁双目不斜视,甚至不曾皱眉,答道:“无妨。” 听到他毫不在意的声音,又想起赵五那夜的话,张肃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有一种莫名的相像,仿佛在骨子里拥有相似的灵魂。 两人匆匆跑出牢房,余光扫过躺在地上的两名弟子,谢宁双脚步略微放慢,问道:“死了?” 张肃不禁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答道:“只是中了迷香。” 听到这话,谢宁双不再多看一眼,心急地催促张肃快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赵五的面前。 管他华月阁的弟子是生是死,谢宁双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他知道赵五会在意。 或许是陆凌生早有安排,这天夜里,牢房外面看守的弟子尤其少,三三两两的几名弟子皆是他的心腹。 张肃带著谢宁双冲进大牢,根本没有费什麽力气。只是被关押在牢房里的岂止赵五,但谢宁双一路飞快往前跑去,视线匆匆扫过黑漆漆的两侧,竟然没有片刻地停顿。直到他走至倒数第三间,忽而有些迟疑,缓缓转过身,看著铁栏後的人睁大了眼睛。 “赵五!” 他低声怒吼,双手紧紧握住铁栏,像是试图要把它扳开。 阴暗的牢里坐了一个人,头发凌乱,身上脏兮兮的,从脸颊往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连地上铺的草席都是斑驳的血痕。 “终於被我找到了!” 听到他的声音,那人不禁一怔,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抬起了头。那是谢宁双从未见过的脸孔,可是,身上的气息却令他感到熟悉。 “你休想甩掉我!” 那个满身是血又脏乱不堪的人确实是赵五,但他的样子绝不是谢宁双见过的赵五。 听到谢宁双因愤怒而低吼的声音,赵五不由得皱眉,神情复杂地起身走向他。他的步伐很慢,刚走两步,双手就被谢宁双毫不犹豫地握住,力气之大几乎像是要把他的手掐断。 向来冷静的赵五第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地问道:“你认得出我?” 谢宁双恶狠狠地瞪向赵五,似乎不悦於对方的怀疑,答道:“化成灰我都认得。” 赵五沈默不语,凝神望向谢宁双,半晌,柔声道:“真是个傻子,这可不是一句好话。” 他顿了顿,淡淡地笑著,眼神打量著谢宁双的脸孔,却让人无法看透他的心思。 “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60 其实你不必非要跟著我,你能忘了纪凌飞,忘了玲珑阁,甚至忘了自己是谁,总有一天你也能忘了我。” 闻言,谢宁双没有丝毫犹豫,激动地说道:“不能!那些都是谢宁双,而我是谢七。谢宁双已经死了,如果连谢七都不在了,那麽,这世上哪里还有我。” 这一刻,赵五终於知道谢宁双一直以来是抱以什麽样的心情,紧紧地纠缠著自己不放。不仅仅是为了找到一个席身之所,而是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如果连赵五都不在了,谢七的名字就失去了意义,那麽,谢宁双还能是谁? 苏城破苦苦爱恋傅青桓十多年,最後不过是换来一场猜忌和阴谋。赵五不经意地给了谢宁双一个名字,最後得到的是一个生死不离的谢七。到底是谁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张肃刚打开牢门,远远赶来一个黑影,来者正是陆凌生。张肃见状,赶紧跑外面把风。 陆凌生手里拿著两把剑,一把扔向赵五,另一个交给了谢宁双。 “你们快走吧,阁主夜里喝醉了,阿瑟姑娘这会儿正陪著他,暂时不会跑来这里。” 陆凌生顿了顿,又说道:“暂且在後山躲上几日,我会想办法找艘船送你们走。” 赵五点头,淡笑道:“谢了,小师弟。” 多年不曾听到如此亲昵的口吻,陆凌生眼眶微热,说道:“师兄莫要言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都视你为兄长。” 说到这里,陆凌生顿了顿,问道:“师兄,你真不打算告诉阿瑟有关於她的身世?” 赵五无奈地摇头,苦笑道:“如今她这麽恨我,怎会相信我的话?何况,她对傅青桓未必没有情义,你说,她会信谁?” 想起阿瑟恨不得杀死自己的表情,赵五不免觉得讽刺。他长叹一声,终是释然地笑道:“罢了,我不想让她徒增烦恼,你替我好好照顾她吧。” 赵五怎会不知道,若是阿瑟对傅青桓只有恨,以傅青桓给她的信任,她早就有机会将他一剑杀死。可是,阿瑟没有这麽做,也没有想过要这麽做。无论傅青桓出於何种目的,他确实给了阿瑟寻常弟子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不管是华月阁的武功,月使的头衔,还是他的信任。 陆凌生看著阿瑟长大,又如何不知道她的性情,听到赵五这麽说,更是只能叹气而已。 沈思半晌,陆凌生严肃道:“我明白了,师兄,我一定把她当作亲妹妹一样照顾!” 赵五不再多言,只是拍了拍谢宁双的肩膀,说道:“走吧。” 谢宁双点头,寸步不离地跟在赵五旁边。 不料,两人刚离开大牢不远,远远就听到後面传来一阵骚动,然後,是一名弟子大喊的声音。 “快来人!牢里的人跑了!” “往树林里去了,快追!” 眼看著他们身後渐渐亮了起来,赵五知道已经有人追上来,他斟酌良久,握住谢宁双的手,说道:“我们往小路走!” 谢宁双没有异议,只是回头看一眼来人的方向,问道:“若是他们追上来了,是杀还是不杀?” 赵五自嘲地笑了笑,答道:“若非万不得已,莫要伤人。” 要说蓬莱岛的地形,赵五必然比这些弟子更熟,两人一路东窜西躲,终於到了一处幽静的院子,院子里空荡荡的,连多余的一棵树都见不到,只有一座很高的楼阁,犹如灯塔一般站在蓬莱岛至高之处。 站在楼前,赵五的步伐略有犹豫,他看向来时的路,又看向谢宁双,见对方面无表情地望著自己,却始终没有问过半句,他终究还是下了决心。 赵五不怕危险,更不怕再被关进牢里,可是,他不能害了全心全意依赖自己的谢宁双。何况,他没有忘记曾经说过的话,赵五和谢七生死不离。 “此处乃是华月阁的禁地,里面有机关暗道可以通往缥缈峰。” 缥缈峰地势凶险,即便是傅青桓都很少去过,它是赵五和皙华之间的秘密,华月阁里只有赵五熟悉地形。 话刚说完,赵五下意识地握住谢宁双的手,轻笑道:“过了这里,我们就能到了。” ☆、谁饮春色醉之五 14 阿瑟赶来的时候,藏经楼的院外已经围了上百名弟子,陆凌生站在人群前面,眉头紧蹙地望著藏经楼发愣。 阿瑟没有多想,走上前问道:“他们进了藏经楼?” 听到阿瑟的声音,陆凌生难免有些头痛,只是他不得不佯作镇定,答道:“追他们的弟子是这麽说的。” 藏经楼是华月阁的禁地,除了历任阁主之外,即便是日月二使都不能进入,更何况是寻常弟子。 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麽一个藏经书的地方,竟然是整个华月阁里唯一的禁地。就好像他们只知道它是蓬莱岛上最高的地方,却不知道站在楼阁上眺望整座岛是什麽样的风光。 陆凌生虽然不知道赵五为什麽要躲进藏经楼,还是尽量想要为他们拖延时间,於是便问道:“是否要请示阁主?” 阿瑟说道:“我早已命人赶去禀报阁主,可是,他不在房里。” 傅青桓的行踪不是阿瑟或陆凌生可以管的,何况他又是阴晴不定的性子。 这时,阿瑟叫来一名弟子,吩咐道:“准备弓箭,看他敢不敢躲在里面!” 弟子领命,立刻赶去准备。 没有人知道藏经楼里有暗道,所以,阿瑟根本不担心赵五他们跑得了。她望著耸立於云雾之中的藏经楼,嘴唇紧抿,眼里颇有几分愤怒,咬牙切齿地问道:“连华月阁的大牢都能杀出重围,苏城破的武功果真如此高强?” 不等陆凌生回答,恰有弟子前来请命道:“回禀二使,弓箭手已经准备好。” 闻言,陆凌生心里著急,不免有些慌乱。他正欲作声,不料,阿瑟却摆摆手,说道:“不必,你们只需在外围堵,待我亲自试试他的武功。” 说罢,不容众人反应过来,阿瑟已经纵使轻功,身姿轻盈地朝前方飞去。 众弟子见状,惊慌失措地问道:“日使,藏经楼可是禁地,月使硬闯进去,要是让阁主知道如何是好?” 此刻,陆凌生可谓是进退两难,他既不能冲进去,更不能率弟子离开,他只能远远望著黑漆漆的藏经楼,暗自为赵五捏把汗。 阿瑟显然有了一较高下的意思,可是,难不成赵五还能对她下手?莫说赵谢二人身上有伤,即便没有他都下不了狠心。所以,阿瑟根本就是站在不败之地,而赵五未出手就已经输了。 藏经楼里没有点灯,皎洁的月色透过窗子映照进来,恰恰落在谢宁双俊俏的侧脸。此刻,他警惕地站在赵五旁边,视线在大门及窗子之间来回打转。 赵五手里拿了一支蜡烛,顺著整一天的书柜逐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61 一摸索过去。他在找一个机关,可以打开密道的机关,可惜,他才刚回忆起机关的位置,楼里突然吹进一阵狂风,令得空荡荡的楼里哗哗作响。 这时,赵五和谢宁双敏锐地看向进风的方向,果然,一个人影从大门“嗖”的一声飞进来,步伐轻盈如鬼魅一般,手中的剑刃恰恰折射了月色的光芒,令两人眼前一阵刺眼,一时没能看清来人的脸孔。 可是,即便如此,赵五仍然知道来者是何人。华月阁上下除了傅青桓以外,胆敢闯入藏经楼的人不是阿瑟还有谁? 阿瑟手里的剑十分别致,剑柄成碧绿色,色泽如上等的翡翠一般细腻。剑首是两个张开的翅膀,剑茎顶端至末端雕有一条龙,姿态栩栩如生,犹如盘旋在半空,爪子紧紧扣住剑柄。 赵五一眼就能认得,这把剑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玄天剑,相传在百余年前,由缥缈峰上落下的一块灵石铸成。而在武林中,玄天剑三个字始终伴随苏城破,因为它曾经是赵五的剑。 玄天剑是华月阁的宝物,几十年来未出鞘,直到傅青桓坐上阁主之位,他将这把剑送给了赵五。它曾经象征了傅青桓对自己的信任,以及他愿意把他拥有的一切都与自己分享。可惜,如今的剑已不在赵五手中,他与傅青桓之间更是翻天覆地。 “外面都是华月阁的弟子,苏城破,你们逃不掉的。” 阿瑟轻盈地落在地上,剑虽未接近,剑气却直逼赵五他们。不等赵五出手,谢宁双及时拔剑,以剑刃挡住这股气,只是他内力不及,踉跄後退数步。 赵五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扶住谢宁双的背,柔声道:“你先退後。” 谢宁双默契地往後,却没有收回剑,仍是警惕地看向前面。 月色下,阿瑟半边侧脸忽明忽暗,远远瞧见那张熟悉的脸孔,又见她手里握著玄天剑,赵五一时恍惚,竟然真有几分晃眼,以为站在前面的人是当年的自己。 赵五不由得地想道,难怪傅青桓会把阿瑟看作自己,能用肉眼看到的东西,都可能是虚妄。 见赵五不作声,阿瑟到底是沈不住气,傲然笑道:“真以为躲进藏经楼,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只待我一声令下,外面的箭就会把你射成马蜂窝。” 赵五不禁大笑,故意问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是执意要亲手杀我,还是不舍得我们这麽容易就死?” 阿瑟手握玄天剑,剑锋指向赵五,说道:“华月阁里传言,除了阁主以外,苏城破的武功再无人能敌,我今夜倒是想亲眼见识一下,绝迹江湖多年,苏师兄的剑法可曾退步。” 闻言,赵五大笑道:“原来是想讨教几招,你明说便是了。” 见赵五一副不放在眼里的表情,阿瑟心里顿时点燃了一把火,恨不得立马一剑刺穿对方。可是,她终究是按捺心神,脑中暗自苦思,何时才是出手的最好机会。 突然,月色渐渐沈了下来,见自己的影子变了位置,阿瑟灵机一动,把自己隐入黑暗,然後,飞快地出手了! 阿瑟的身材纤细,动作轻盈,招式更是灵巧,玄天剑在她手里好像一条蛇,柔软而凶猛,处处透著杀机。 那是从半空而下的一剑,使轻功悬於半空而步步逼近,赵五下意识地挥剑挡开。不料,阿瑟飞快地手腕一转,突然又斜斜地朝他刺来。 华月阁的武功以狠绝见长,一剑未中便能变换成另一招,完全没有花俏的动作,每一招都旨在取人性命。而阿瑟年纪尚轻,好胜心强,剑势更是猛烈,接连数招过去,令赵五只得防守,而不得占据主导。 阿瑟见赵五被自己逼得连连後退,心里自然是得意万分,她似乎不愿恋战,急於给对方致命一击,却始终棋差一招,总是刺不中对方身体。 时间久了,阿瑟难免心急,突然,见赵五露出破绽,她立刻改变剑势,绵密而变化多端,不要说赵五,连谢宁双在旁看了都觉得眼花缭乱。只见玄天剑宛如飞来的毒蛇,“嗖”的一声削向赵五的脸孔。没想到赵五竟是见招拆招,以寻常宝剑由下而上使劲一挑,若非阿瑟及时一个回转,恐怕玄天剑已经狼狈地落在地上。 这时,阿瑟的剑刃下沈,顺势刺向赵五的大腿,不料,赵五一个飞身跃起,单脚踏在剑刃,然後翻身跳到阿瑟身後。 阿瑟不禁一愣,迅速转身,下意识地砍向对方,却意外地扑了个空。正当她另一招袭来时,赵五的剑已经刺了过来,两把剑“砰”的一声撞在一起,溅出零星半点的火花。 此时,阿瑟不再得意,甚至头痛起来,她怒而瞪向赵五。明明急於打败对方,却始终不得近身,偶有得手也无法刺中,怎能令她不气恼? 阿瑟自知力气和内功皆不及赵五,只求玄天剑的锐利可以毁之兵器。可是,明明赵五手里的剑再寻常不过,而玄天剑平日里削铁如泥,两人僵持半晌,竟然不分上下。 阿瑟不敢相持下去,猛地持剑逼向对方,然後借力往後飘了出去。没想到,她的剑气打在赵五的剑上,竟然反过来推向自己,令她一阵胸闷。 阿瑟脸上一怔,惊觉不对劲,这才发现赵五将内力灌以剑上,那刚才打在她身上的力,恰恰是两人剑气的反噬。她终於知道赵五剑法的厉害所在,只是非但没有气馁,甚至涌起一股斗志,势必要压制住对方! 可惜,赵五似乎没有相让的意思,待到两人隔开数步距离,突然持剑疾刺向她,动作之快令人无法看清。乍一看像是只有一招,耐心细数才发现这一招里包含各种变化。 眼见剑尖差点刺中手臂,阿瑟心头一急,将内力提於掌心,猛地一掌朝赵五袭来。顷刻间,竟然把整一面的书柜悉数劈散,成百上千本书册化作狼藉的碎片。 赵五虽然灵巧躲过,却心知阿瑟这一掌使足了十成功力,不免惊讶道:“原来你已经练至第七层。” 说罢,他又笑道:“果然是後生可畏。” 冰寒无惘功讲究的是清心寡欲,如老僧入定一般,不会被事物的外在迷惑,用心来看透世间万物的本质,如此才可谓返璞归真。 在华月阁的历任阁主之中,唯独柳梦已练至第十层,可想而知,达到这层境界并非易事。 这世上的人越是年纪见长,越是容易受到欲望所扰。权势是欲,情爱是欲,执著也是欲,等到看透了欲望的本质,恐怕已经垂垂老矣。可是,像阿瑟这样天赋极佳,又心思简单的人,即便连欲望为何都不明白,反而能用本能来感受河川流淌,山石异动,花开鸟鸣,禽兽奔吼,以及身体里律动和知觉,这便是万物生命的力量。 万物自有规律,不管是人的生老病死,事物的循环变换,皆是阴阳。若要生生不息,便要阴阳互动。而任何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62 一种偏执都是破坏阴阳合一,恰恰是打乱了万物发展的根本。 ☆、谁饮春色醉之五 15 又是十几招过去了,两人打得难分难舍,彼此都使足全力,每次稍稍分开几步远,立刻又挺剑而上,谁都不肯认输。 这时,阿瑟以一招快剑刺来,疾速对准赵五的左胸。赵五作势抵挡,不料,未等剑锋刺来,阿瑟忽而变了招式。剑锋下移三寸,以腰部之力令身体盘旋,剑刃简直就像削泥一样。 赵五见阿瑟毫不容情,剑身下沈碰上了她的剑,然後,使劲往上一撩,恰恰接过了这一招。然後,不等阿瑟反应过来,赵五以她刚才未完的剑招袭来。明明是同样的招式,赵五使来却像洪水一样胸猛,若不是阿瑟轻盈地飞身跃起,差点就要刺进她的左肩。尽管如此,利剑仍是削下了一簇头发,在她惊讶的目光之下,缓缓地落在地上。 直到这时,阿瑟终於发现赵五的用意,他先是逼自己出手,然後,故意在接招以後,又用同样的剑招攻击。 阿瑟咬牙切齿道:“你在耍我?” 见阿瑟气恼地瞪向自己,赵五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是让你知道华月阁的剑法威力何在。” 不容阿瑟反应过来,赵五紧握宝剑,以阿瑟最擅长的快剑刺来,故意避开要害,逼得她下意识地接招。但是,恰恰是这个接招的动作,刚要中了赵五的诡计,转而又刺向另一面,正是阿瑟自己露出的破绽。 赵五心知阿瑟已经看破自己的用意,故而说道:“你的手中有剑,心中却无剑,再厉害的招式也只是空架势。” 闻言,阿瑟心里定是不服。若论剑法之精准,她必然不及赵五,若论剑法之狠绝,或许两者刚能相衡,但是,若论剑法之疾速,赵五未必有她灵巧。 借由身姿轻盈的优势,以轻功跃至半空,像是恶作剧的孩童,把自己藏於书柜的死角,蓄势待发只等赵五露出破绽。 这时,赵五突然不动了,缓缓地闭上眼。阿瑟见状,不知他玩什麽花样,一剑划向地面,将先前成了碎片的书籍整个掀起来,而把赵五包围其中。 霎时,玄天剑从白茫茫的碎片之间刺来,剑气之强简直毫不留情。直到这时,赵五仍然没有睁眼,举剑轻轻划过玄天剑的剑刃,力气虽然很轻,却令阿瑟狼狈地冲向前方,差点就要撞上另一面书柜。 赵五睁开眼,看著阿瑟一脸恼怒的表情,说道:“能用眼睛看到的都是假相,等你学会用心来看剑招,才是真正融会贯通,万变不离其宗。” 阿瑟不甘心地站起来,又是一招刺来。她到底是年轻,身上像是有使不完的劲,明明气恼赵五的耍弄,却仍然不舍得结束这场“比试”。 此时,阿瑟早就忘了要取赵五性命的目的,而是单纯地想要讨教他的厉害之处,以及将他击败於自己的剑下。 阿瑟深知剑法的要旨在於,若不能夺得先机,便要找到对方破绽,然後乘虚而入。可是,她很难找到赵五的破绽,即便是有,却未必是真的,反而像是诱她出手的骗局。 快速挥动的剑如同一道网,挡在阿瑟和赵五之间,令阿瑟凌厉的剑势不得而入。 阿瑟心头大急,吼道:“这根本不是华月阁的武功!你究竟使得什麽招式?” 阿瑟气得满脸通红,赵五却笑得神色自如。他把阿瑟刚刚一系列剑招,以另一种方式施展出来,竟然变成了不一样的威力。 “所谓阴阳,并非一阴一阳,而是有阴有阳,中原武学更是如此。若是拘泥於门派,受限於招式,便无法通透武学的本质。” 直到此刻,阿瑟已经渐渐失去冷静,她急於想要证明赵五是错的,更急於想要把对方打趴下,可惜,偏偏她总是攻不到要害,更不要提压制住赵五。 今夜,月色尤其皎洁,天上像是没有半点遮挡。夜越深,四周越是明亮。轻功是阿瑟自认唯一能胜过赵五之处,若是没有高至楼顶的书柜,以及月光之外的阴影遮挡,阿瑟已经没有信心可以和赵五一较高下。因而,当她看到站在角落的谢宁双露出整张脸孔,她不免担心会失去最後的伎俩。 为了抵挡赵五袭来的剑气,阿瑟一个侧身闪躲,然後,猛地一掌打向对方。因为她心里一阵慌乱,这一掌没有掌握分寸,犹如点起一把火,把居於角落的书桌打飞起来,“乓”的一声碎成零星的木块。 木块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然後,被两人相持的剑气波及,七零八落地飞散开来,其中几块更是朝谢宁双飞来。 赵五见状,难免分神看向谢宁双,而谢宁双绝非弱者,眨眼间已经拔剑挥动,把那些木块削成了片状。 而阿瑟趁赵五走神之时,挺剑进攻向他,不料,剑未近身,赵五已经挡了下来,速度之快令阿瑟咋舌。 阿瑟一时气急,怒骂道:“混蛋!” 赵五却笑道:“事物之中皆有阴阳,而阴阳变化便是规律,每个人使剑的套路都不同,但是,只要掌握其中的规律,那就能快他一步。” 阿瑟眉头紧蹙,偏不信邪,故意加快动作,把每一个招式衔接紧密,既快而狠绝又令人眼花缭乱。 但是,赵五非但没有落下风,甚至镇定自若道:“哪怕你反应再快,眼里看到的不过是虚妄。任何招式都是诸相,若能无所住而生起心,必能识得本相。” 原先阿瑟对赵五的话只是似懂非懂,待到她渐渐发现赵五的厉害之处时,难免拿来和傅青桓口述的秘籍作比较。她虽不能完全明白,却隐隐察觉到两者相通之处。可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太多,只能以本能揣摩其中真意。 突然,阿瑟猛然使出一招,玄天剑像是会飞一样,顷刻间已经逼至赵五眼前。没想到赵五却快她一步,非但挡下了她的剑,一招之间就已经逼向她的要害。锋利的宝剑迅速刺向阿瑟的头颈,不知为何,又轻轻从旁边滑过。 阿瑟心头一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向赵五,然後,一个飞身往後退了数步。 难怪陆凌生说,华月阁里只有苏城破可以和傅青桓相较高下,而阿瑟自然见识过傅青桓的武功有多厉害。 此刻,不管阿瑟有多麽气恼,她都不得不承认,哪怕傅青桓内力深厚,剑法精准,招式狠绝,却只是学得剑法之形。而赵五明明应该疲惫不堪,何况身上还有这麽多伤。可是,他摸透了自己的一招一式,恐怕就算闭上眼睛,都能凭借本能来反应,这才是学得剑法之本。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出手,看著赵五笑吟吟的模样,阿瑟心里百般滋味难以言喻。突然,赵五费力地咳了起来,左手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右腿一软,险些就要倒在地上。幸好谢宁双快一步上前,扶住了他握剑的那只手。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63 阿瑟脸上一怔,定神一看才发现原来赵五的伤口早就裂开了,从胸口往下映出不少血痕。血迹好像她手里的玄天剑,如蛇一般一点点地往下爬行,尤其右肩上的血,缓缓滴落在了地上。 她知道赵五身上有伤,却不知道原来这麽严重。她无法想象对方忍受了多麽剧烈的痛苦,更不知道隐藏在笑容下的沈著冷静究竟从何而来。他只要一下没忍住痛,很可能就会露出破绽,从而令自己得手。他究竟是不怕痛,还是连死都不怕。 听著楼外敲锺的声音,阿瑟顿时回过神,她看向赵五和谢宁双。他们二人紧紧依靠在一起,脸上没有丝毫惧怕,反倒是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阿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捺心神,厉声道:“苏城破,你应该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今夜,我不可能让你们逃走。” 如此一来,待她再出手时,已经不再是较量,而是真正要他们俩的命。所以,阿瑟不必管公不公平,第一招便是引谢宁双出手。而赵五怎会看不透阿瑟的心思,低声道:“切莫轻敌。” 谢宁双表情严肃,轻轻点头,挥剑往前挡下。 阿瑟知道自己找不到赵五的破绽,可是,她同样知道谢宁双就是他的破绽。她以一敌二,虽然有些吃力,可是,一来赵五已经累了,二来谢宁双是易怒之人。只要阿瑟把矛头指向谢宁双,便可以打乱两人的招式,也能引得赵五分神。 可是,阿瑟没想到他们俩的默契如此之深,既能互相掩护,又能给对方喘口气的机会。尤其知道赵五身上有伤,谢宁双更是牢牢缠上来,势要单凭自己挡住阿瑟。 若论单打独斗,谢宁双必然敌不过阿瑟,可是,有赵五这个军师在旁,再加上两人之间的配合,竟然让阿瑟感到应接不暇。她渐渐被谢宁双缠住,眼见赵五缓步往东面的书柜走去,却不能得空攻向对方。 此时,东面的书柜恰好隐於黑暗,赵五一个飞身跃起,忽而以掌风之力震向前方,把排列整齐的书籍散在地上。待他落地以後,又从众多书籍之中挑出几本,然後从最高处往下排列。有时候一层只有一本,有时候却零星竖了四五本,他像是想要排列出一个图形,却又叫人看不懂究竟是什麽样。 等赵五排到最後几层,突然朝谢宁双使了一个眼色。谢宁双会意地往他的方向後退,并且试图摆脱阿瑟的纠缠。 赵五见谢宁双无法脱身,从地上拾起一把木块,用力抛向半空,然後持剑挥动数下,以剑气掷向阿瑟。 见阿瑟欲挡,赵五对谢宁双喊道:“走!” 谢宁双一个飞身奔向赵五,恰好赶上赵五把最後一本书摆进最下层。突然,距离赵五数步之遥的地上开启一道石门,赵五握住谢宁双的手,示意他先跳下去。而等到谢宁双跳进密道之时,阿瑟已经摆脱了障碍,震惊地看向赵五。 “这是……” 话未说完,见赵五紧随其後地跳了下去,她一个箭步上前,跟著赵五跳进了地道。 地道里面一片漆黑,阿瑟只知道自己著了地,却不见赵五和谢宁双的影子。突然,她感觉到一个凉凉的东西抵住脖子,隐约可见那是一把剑。她使劲地眨眼,想要看到对方的样子,却始终只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恰在这时,密道忽然亮了起来,明亮的光线刺得阿瑟睁不开眼。待她定神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赵五点悬於密道两侧的蜡烛。同时,她也看清了挟持自己的人,正是手持宝剑的谢宁双。 ☆、谁饮春色醉之五 16 及至丑时,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狭窄的地道里面,两侧的烛光随著微风晃动。在阿瑟的前方是一条漫无尽头的道路,她只知道这条路越走越宽敞,却不知道它会通往何处。 这是一条密道,却不只是密道,两侧的石壁绘有古怪的壁画,有人、有兽,更有妖魔般狰狞的脸孔。而顶上的图案像是夜晚的星空,以及另一些好似神佛的脸孔。 阿瑟愤怒地瞪向赵五,问道:“这里究竟是什麽地方!” 这时,赵五手里拿了一支蜡烛,正慢慢地往前走去,点燃沿途掉在墙上的灯。 反倒是谢宁双看了阿瑟一眼,扬了扬嘴唇,冷冷道:“先前是谁说我们都逃不掉的?” 闻言,阿瑟心中更是恼怒,说道:“谢七,你好卑鄙!” 看著赵五缓步往前的背影,谢宁双朝阿瑟斜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只要我们能活著离开这里,就是卑鄙又何妨?” 说罢,他眼神顿时冷下来,左手抓紧阿瑟的手臂,右手的剑抵住她的肩膀,拽著她往赵五的方向走去。 阿瑟气极反笑,说道:“你们以为挟持了我就能逃出蓬莱岛?” 谢宁双毫不动怒,神情自若地说道:“不试试看又怎会知道?” 阿瑟怒道:“你!好,我看你们怎麽跑!” 两人你来我往,好像孩子间的斗嘴,只是,早已不是在岛外的模样。 这条通道越走越宽敞,两旁的壁画也越来越诡异。画上的猿人渐渐变成寻常人的模样,甚至开始有了男女老少的区别,农作、耕织、打猎、繁衍,进行著再普通不过的生活。 紧接著是一条螺旋而上的通道,壁画的图案忽然急转直下,竟然变成了互相掠夺和厮杀,与此同时,阿瑟下意识地抬起头,头顶上方却是一张慈悲的脸孔,正是地藏菩萨的模样。 她的心里一阵惊慌,朝赵五大喊道:“苏城破,这里到底是哪里?” 突然,赵五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阿瑟,答道:“华月阁的密道。” 他的声音很轻,气息无力,显然还未恢复体力。 不容阿瑟多问,谢宁双粗鲁地把她往前拽,硬逼她快步跟上来。 终於,赵五停下了脚步,手持蜡烛围绕前方走了一圈。这是一个圆形的空地,待到他点亮四周的灯,这才能看清前面的模样。 石壁上仍有各种绘画,模样狰狞,令阿瑟不禁害怕。从左至右分别是各种刑罚,拔舌,剪刀,孽镜,蒸笼……一直到刀锯,即便阿瑟不懂佛法,也能看出画的是十八层地狱。她缓慢地抬起头,果然,石壁顶部是十八个佛像,正是永住人间,护持正法的十八罗汉。 密道内烛光昏暗,安静得好像坟墓一样,阿瑟跟著谢宁双往前走了两步,突然看到赵五蹲下身,拿著蜡烛在照什麽。 “那是什麽?”见赵五不动,阿瑟不禁问道。 这时,赵五移开身体,将蜡烛放在下方,令得地上的骷髅清晰可见,吓得阿瑟睁大了眼睛。 “他们是谁?” 赵五的表情毫不意外,一边查看骷髅的情况,一边说道:“想要闯入禁地的人。” 他顿了顿,轻笑道:“最早的怕是有五六十年,最晚的也有二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64 十多年。” 阿瑟一愣,惊问道:“难道说……” 不等她把话问完,赵五已经答道:“华月阁的禁地并非藏经楼,而是这里。” 阿瑟摇头,说道:“可是这里什麽都没有!” 赵五笑而不作声,只是往前走了几步,然後,停在了路的尽头。 “这是一条死路。” 闻言,谢宁双皱起眉头,左手紧紧掐住阿瑟的上臂,剑刃更是朝她的脖子又近几寸。 “别吵,安静点。” 阿瑟受制於人,自然不敢多话,只能瞪他一眼罢了。 两人目不转睛地看向赵五,见那人动作缓慢地拿著蜡烛四处找什麽,不由得心中提起一口气。 突然,赵五的动作顿了顿,原来是蜡烛被风吹动,轻轻地晃动起来。他抬起手,一点点地擦拭石壁上的灰尘,然後小心抚摸上面每一处的凹凸,终於找到了机关所在。 赵五笑了笑,说道:“谁说这里已经是尽头。” 话音刚落,他开始运功,将内力提於掌心,然後,猛地一掌打向前方。霎时,在他面前的石壁开始动了起来,好像石门一样缓慢地打开,竟然通往一个石室。 此时,赵五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前方,低声道:“走吧。” 三人继续往前走,只是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著实叫人害怕。没走几步,赵五忽然作声,说道:“等一下,你们别动。” 谢宁双停下脚步的同时,不忘按住阿瑟的肩膀,始终将她一步不离地禁锢在身边。而赵五走至石室中央,把手里的蜡烛抛向半空,突然,他提起一口真气,左手击掌向悬於半空的烛火。 顿时,烛火被内力打散,变成大小不一的火星。赵五飞快地拔出剑,以剑气将火星打向不同方向。 眨眼间,石室忽然亮了起来,原来是火星点燃了蜡烛,正是吊在四周石壁的灯。 即便阿瑟心里有许多问题,此刻,却不知从何开口。石室里的壁画令她感到诡异,甚至是震惊,尤其想起一路而来的画面,更是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察觉到了什麽,却又无法肯定。 “这里就是华月阁真正的禁地……” 阿瑟的声音很轻,在寂静的石室里几乎听不见。她环顾四周,把每一样东西细细打量,最终,视线停在了赵五的脸上。 “为什麽你会知道这里?不,或者说,华月阁还有什麽是你不知道的?” 赵五说道:“我不想要做什麽,路过此处,只是顺便。” 说罢,赵五抬起手,指向石室的另一个方向,对谢宁双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在前方。” 谢宁双会意地点头,面对一路来的诡异,竟然什麽都没有问。他就好像什麽都不想知道,不管是华月阁的秘密,还是这一切的诡异。他要的不过就是赵五,以及他和赵五安全地离开。华月阁的秘密再多,蓬莱岛的风景再美,对谢宁双而言不过是虚妄,只有赵五才是让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但是,谢宁双可以不在意,阿瑟却不可以。 石室里的壁画不再有恐怖的画面,反而是一片安详和宁静,周围是各个菩萨端坐的模样,位於最高处的正是释迦摩尼佛,而只有地藏菩萨是站著的。 阿瑟看著满是佛像的壁画,却不知道这是释迦摩尼佛在忉利天宫为母说法的画面。只是她下意识地联想起在藏经楼时,赵五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不免隐约察觉到什麽,问道:“你想要指点我的究竟是什麽?” ☆、谁饮春色醉之五 17 赵五不答,而是看著释迦摩尼佛面前的佛坛发愣,桌上是供奉的香炉和供杯,旁边还有用以打坐的蒲团。 不知赵五想起何时,自嘲地笑了笑,无奈摇头,轻叹道:“师父,弟子怕是错了。” 赵五此话说得诚恳,说得惆怅,也说得苦痛,他的心里涌起一阵揪疼,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肉骨。忆起多年前的往事,当时的画面仍是历历在目,顷刻间就把他的大脑填满,逼得他不得不後悔,也不得不痛。 半晌,赵五终於移开步子,往佛坛走去,双腿跪在蒲团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他曾经为爱而无畏无惧,甚至不怕神佛、不怕犯错。如今,赵五知道自己错了,张肃的一句英雄令他无地自容,更让他明白当初的自己是如何拘泥小爱,从而害了华月阁、害了这麽多人,也辜负了师父十多年的教诲。 等到赵五站起身,心中稍有释然,他看了看阿瑟,又看了看谢宁双,终是笑道:“我们都不会死,谢宁双,我带你离开这里。” 闻言,谢宁双忽然笑了,神情有些傲慢,又有孩子气的天真,他快步走向赵五,怀抱著满心的信任和依赖。 谢宁双相信赵五是不会骗他的,他说,只要穿过这条密道,他们就能到达缥缈峰。他说,他们都不会死,可以一起离开这里。所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回到大漠,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天,也许只要一眨眼……只要是和赵五在一起,谢宁双的时间便是停止的。 可惜,谢宁双还未走近赵五,石室突然一阵震动,四周的烛光胡乱摇动,像是有一阵风朝石室吹来。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石室的另一端,就像他们来时一样,有一道巨大的石门缓慢打开,然後是一个紫红色的人影步伐利落地走来。 阿瑟看清来人的模样,不由得惊叫道:“阁主。” 听到这话,谢宁双警惕地看向来人,一只手抓牢阿瑟的肩头,另一只手握紧宝剑。而赵五却神情自若,镇定地说道:“真是不巧,如此都能遇见你。” 傅青桓脸上一怔,顿时清醒过来,只是他身上的酒味极重,在封闭的石室里尤其明显。他发狠地瞪向赵五,刚要作声,又见阿瑟被谢宁双挟持,立刻就沈下脸,眼中尽显杀意。 “混账东西,快放了青瑶。” 说罢,傅青桓踢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然後,提气一掌打向悬在半空的石头。那石头疾速飞向谢宁双,重重地打在他的腹部。即便谢宁双足够警惕,无奈傅青桓的内力太深,动作更是太快,只是一块石头就打得谢宁双整个人往後飞去。赵五见状,一个飞身冲向谢宁双,右手搂住他的腰部,左手捡起掉在地上的剑,使轻功灵巧地落在了地上。 “疼吗?” 赵五的声音很轻,神情更是温柔。谢宁双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什麽,又使劲地点头,然後,表情凶狠地瞪向傅青桓。 赵五见状,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思,轻笑道:“真是爱吃醋的家夥。” 谢宁双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坚持,说道:“你替我讨回来。” 赵五无奈摇头,看著谢宁双的表情,实在觉得好笑,倒是忘了先前的苦楚。 “又这麽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65 小心眼……” 谢宁双不悦地皱眉,看著赵五笑吟吟的眼神,不禁红了脸。 “废话少说!” 像是为了遮掩,他手握宝剑,冷冷地看向傅青桓,凌厉的目光从头至尾打量一番,最终,停在了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谢宁双一声冷哼,小声地自言自语道:“不过如此。” 他的声音极轻,只有赵五听得见。然而,像是故意要让赵五听见,说完这话,他高傲地仰起头,转头看了赵五一眼。见对方一脸好笑的表情,这才满意地点头,知道赵五这是听见了。 此时,石室以阿瑟为界,分为两边。赵五和谢宁双越是默契,傅青桓的脸色越是难看。他就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愤怒地大吼道:“苏城破,你为何会在这里?你怎知道这条密道?” 傅青桓还想问一句,你旁边的人是谁,为何与你如此亲密。可惜,他的尊严不允许。 不等赵五作声,傅青桓想到什麽,猜忌道:“难道你偷偷跟我来过此处?” 面对傅青桓的质问,赵五除了苦笑之外,又觉得实在好笑,说道:“你若不信我,我答了又有何用?” 他顿了顿,几番挣扎,终是轻叹道:“是师傅在世的时候带我来过。” 闻言,傅青桓不可置信地喊道:“不可能!藏经楼的秘密是历任阁主才会知道的,而密室更是……” 傅青桓惊恐地睁大眼睛,怒吼道:“难道他当年属意的人是你?” 回想当年的往事,赵五感叹之余,难免有些苦涩,说道:“如今的你怕是忘了吧,在师父病重之时,我曾经问过你,你想不想继承华月阁的阁主之位。” 傅青桓神情恍惚,喃喃道:“我记得,我说,我想……” 赵五自嘲道:“是,因为你说你想,所以,我什麽都可以让给你。” 说到这里,赵五无奈摇头,惆怅道:“我原本想过,若你说不想,我便和你一起走。” 傅青桓茫然地望向赵五,失神道:“走……走去哪里?我们都走了,谁来当这阁主?” 突然,傅青桓激动起来,犹如困兽一般,怒目圆瞪地大喊:“陆凌生吗?不,不可以,阁主之位是我的,谁敢来抢!” 不容赵五作声,傅青桓顿时沈下脸,眼睛里满是杀意,阴冷地笑道:“阿瑟,你过来,到我这里来。” 阿瑟嘴唇紧抿,凝神望向赵五他们二人,缓缓地後退一步,终是转过了身,站在了傅青桓的身後。 傅青桓得意地大笑,声音在石室里尤其洪亮,像是刮起了一阵阴风,在昏暗的石室里叫人不寒而栗。再加上他眉眼中的戾气和狠意,简直就像是著了魔一样,既令阿瑟觉得可怕,又令赵五觉得可笑。而在谢宁双眼里,怕是只有可恨罢了。 傅青桓手里握有一把剑,剑鞘赤红,花纹为翱翔九天的红龙,龙嘴里含了一块玉石,在昏暗的石室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剑柄刻有精细花纹,颜色略深,剑茎上没有多余的挂件。 这时,傅青桓突然拔出宝剑,剑出鞘后,剑身亦是如火一般的红,可谓光彩射人。江湖上没有人会认不出这把宝剑,但凡使剑之人皆是将它视作珍宝,那便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赤炎剑。但是,和玄天剑不同的是,赤炎剑并非出自华月阁,而是归于华山派一位隐世高人所有。如今之所以会在傅青桓手中,乃是多年前赵五远走华山,几近千辛万苦历经考验,终于从那人手中求得这把剑。 当年,赵五名为恭贺傅青桓继承阁主之位,实则感动于他把玄天剑交给自己,而玄天剑和赤炎剑一个碧绿如墨玉,一个赤红如火焰,岂不恰恰像是一对? 可惜,赵五可以不怕死地求得此剑,却没有想到竟有一天,赤炎剑的剑锋会对准自己,而持剑者的表情更是恨不得杀之而痛快。 赵五手里的剑不过是寻常弟子用的东西,比不得赤炎剑光芒耀眼,在昏暗的石室中犹如火光一般,简直叫人难以移开目光。而这一把火烧在赵五的心里,却是如哽在喉,几次想要开口,都只得无奈一笑,最终不过是淡淡道:“你真要杀我?用我送你的剑,在师父闭关练功的密室,亲手杀了我?” 傅青桓脸色微变,咬牙道:“我便是真要杀你,你又奈我如何?莫要忘了,你的命本来就是我救的,现在我不过是亲手讨回罢了!” 赵五讥讽道:“那我是否还要感激你让我多活了十数年?” 不等傅青桓回答,赵五拔出剑,说道:“你我不必多言,动手吧。” 他顿了顿,又道:“从前我对你一再忍让,如今,我已无须如此。” 话音刚落,傅青桓果然脸上一怔,顿时露出了杀意。在愤怒的趋势下,他猛地挥动赤炎剑,动作之快简直令人咋舌。只是眨眼工夫,在赵五面前忽然刮起一阵风,剑气如虹,汹涌而来。 赵五右手紧握宝剑,横在前方,右手掌心聚以真气,硬生生地挡下对方的剑气。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回过神,傅青桓已经杀至面前,赵五下意识地冲上前,朝谢宁双大吼:“退后。” 傅青桓见状,更是怒火中烧,招式毫不留情,剑锋直逼赵五的要害。他的动作极快,确实深得剑法精髓,将华月阁武功中的狠和快发挥得淋漓精致,尤其他的轻功过人,动作极为灵巧,步伐如鬼魅一般,根本令人无从应对。 傅青桓不愧为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若是换了别人,恐怕三两下就被他近身得手,可惜他遇到的人是赵五——天下间唯一摸透了他武功的人。 以赵五现在的体力,不管是轻功之疾,还是剑招之快,绝不能和傅青桓相比。何况他身上还有伤,本就没有胜算。 不管是傅青桓,还是赵五,两人皆是武林上叫得上名号的高手。而高手过招本就难以一决高下,况且两人师出同门,又是朝夕相处的师兄弟,无论是对方的长处还是短处,必然是烂熟于心的。 所以,一炷香的工夫过去了,赵五和傅青桓仍是不分上下。傅青桓的速度之快,简直叫人难以看清,剑法更如行云流水,招式间没有丝毫破绽。下手更是狠辣,凌厉地袭向赵五的要害 突然,傅青桓猛地一剑刺来,赵五下意识挥剑挡住,两把剑“砰”地撞在一起,惊起一片火星。 赵五低声道:“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为何你偏要执着于杀我?” 见傅青桓毫不容情,赵五一声轻叹,又道:“难道你真要把我逼死?” 其实傅青桓早就变了,只是赵五始终不愿承认。正如皙华所说,当年的赵五岂会不知傅青桓的心思,他不过是自欺欺人,但凡对方表现出一丁点的好,便足以让他愿意继续为之卖命。 闻言,傅青桓冷笑,理直气壮道:“这世上有我傅青桓,就不该有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66 你苏城破。” 听到这话,赵五难免一阵心寒,更不知是苦还是笑。而傅青桓趁他走神之时,忽然一掌打向他的腹部。 赵五一时不慎,踉跄后退,喉咙口顿时一阵腥甜。 傅青桓恶狠狠道:“华月阁里有谁能与我一较高下,若不是我当年救了你,岂会有人与我争抢?” 不等赵五喘口气,傅青桓手腕一转,又是一剑刺来。赵五一个飞身闪躲,险些就被剑刺中。 面对傅青桓连绵不断地攻击,赵五眉头紧蹙,终是沉了下脸,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争阁主之位,为何你偏偏不信?” 傅青桓的身法如鬼魅一般,转眼间已经在赵五的右侧,手中的赤炎剑犹如翱翔九天的龙,飞速袭向赵五的胸口,以剑身狠狠拍打在他身上,险些就把他整个人弹了出去。 此刻,赵五单手握剑撑住身体,另一手捂住胸口,强忍住喉咙里汹涌而出的鲜血。 傅青桓说道:“就凭你知道华月阁所有秘密,我岂能容你?” 说罢,傅青桓举起赤炎剑,神情痴恋地细细打量,动作轻柔地抚过剑身,说道:“你就像它一样,既是一把好剑,又是要人命的杀器。若不能永绝后患,我要如何睡得安稳?” 赵五一阵轻咳,勉强忍住已经涌至喉咙的血,苦涩道:“杀了我,你就能睡得安稳?傅青桓,你当真不讲情义。” 听到这话,傅青桓身体一颤,慌乱地问道:“情意?我与你之间何来情意?”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渐渐镇定心神,悠悠道:“你说兄弟情义?若你永远都是当初那般奄奄一息的样子,我愿意一辈子视你为兄弟,哪怕亲自照顾你都无妨……” 傅青桓说得理所当然,赵五却只得冷笑,打断道:“所以,在你眼里,我终究只是一个威胁。” 突然,傅青桓脸色大变,狠狠道:“不,还是一个障碍。” 霎时,赤炎剑如一团烈火,径直朝赵五飞来,还未近身,又变了剑势,斜斜挥动,竟是朝赵五的右肩刺来。 这一剑若是刺中,怕是赵五连握剑的力气都没了,而他显然察觉到赤炎剑的力道,只是正欲挥剑抵挡,忽然对上傅青桓的视线,眼眸里的杀意好像一把剑,未伤其身,却伤其心。 只是一个分神的工夫,赤炎剑已经到了赵五面前,他正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人影冲到面前,来人竟然是谢宁双。 谢宁双的武功远不及傅青桓,要想挡下这剑实在太难,可是,他仅凭下意识的反应,便不要命地挡在赵五面前,甚至用自己的手硬生生地握住了赤炎剑。 眼看着谢宁双的掌心不停地渗血,赵五立刻惊醒过来,自下而上使劲一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了剑招,好像柔软的蛇身一般,竟然缠住了赤炎剑,剑锋凌厉地刺向傅青桓握剑的手。 傅青桓猛然后退,却来不及收剑。赵五趁势一掌打向他,只是还未击中,傅青桓一个侧身,避开了他的掌力。 此刻,赵五脸色铁青,冷眼看向傅青桓,见对方得意的表情,他冷漠地转过头,一把握住谢宁双的手腕,撕下一块布料包住伤口。 这是谢宁双第一次看到赵五板起脸孔的样子,严肃的表情既让他担忧不已,又令他隐隐觉得雀跃,简直就把他的心搅成了一团,哪里还顾得上痛。 突然,赵五肃然道:“谁让你如此莽撞……” 话未说完,察觉到谢宁双的手微微一颤,赵五不由得抬起头,看着他执着而坚持的表情,不禁有些发愣。 终于,赵五还是笑了,柔声道:“你不是他的对手,暂且退后,莫要担心我。” 赵五疑心傅青桓猛然袭来,下意识地把谢宁双挡在后面。谢宁双见状,露出了鲜有的笑容,扬起下巴看向傅青桓,孩子气的表情令赵五一阵好笑,而细想之下又觉得十分感动。 可惜,傅青桓旁观这一切,非但笑不出来,更是涌起了妒火,怒问道:“他究竟是何人?” 赵五冷冷道:“与你何干?” 说罢,赵五上前几步,紧握宝剑,目光冷冽地看向傅青桓,说道:“这是我与你之间的较量,若你胆敢伤他,莫要怪我恨你。” 此刻,赵五人虽未动,剑气却如洪水一般,竟是汹涌而来。不等傅青桓作声,他一个快步上前,动作轻盈地悬于半空。突然,他大力挥动宝剑,剑气在地上划出一阵风,把地上的灰尘和泥石凭空掀起,直逼于傅青桓的面前。 傅青桓自然不甘示弱,纵使轻功跳跃起身,一剑刺向地面的方向,地上的碎石在剑气的力道之下,飞速地打向赵五。 沙泥下的地面露出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案,恰恰就在蒲团后方不远。只是眨眼间,沙泥和石头又落在了地上,隐隐将它挡住。 若说赵五先前还有留情,此刻,他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招招直逼傅青桓的弱处。 两人隔空以碎石为器,剑气宛如一张网,稍有不慎便会露出破绽。此种打法看似轻巧,实则极费真气,若不是两人内力深厚,怕是早就被剑气所伤。 突然,赵五一剑平砍向地面,惊起一股强大的力道,像疾风一样刮向傅青桓。而傅青桓虽然以剑挡住,仍是撞入胸口,令他顿感一阵闷痛。 再抬头时,傅青桓一脸恼怒,问道:“你什么时候练成第九层的?” 此招极损内力,对赵五并不好受,他轻咳了几声,这才轻笑道:“在牢里。” 看着赵五一脸平静的模样,傅青桓心里顿生怒火,手里的进攻更是招招致命。 “竟然让你练到了第九层……苏城破,你不是问我为何偏要取你的命?我告诉你也无妨!” 傅青桓一声狂笑,阴冷的声音犹如十二月的寒风,声声刺骨,叫人不寒而栗。 “你万事强压我一头,又阻碍我练功……若不是你,我岂会冲不破第十层!” 赵五心头一怔,仿佛明白了什么,只是看着傅青桓眼中的妒火和怨恨,顿时感到一阵苦痛,却又不免自嘲道:“我确实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你恨我、怨我还有这层原因。” 话音刚落,傅青桓脸色铁青,又是一剑杀来,气极道:“住嘴!” 为何傅青桓视苏城破为蛇蝎,却对相貌相似的阿瑟如此温柔,原来不只是因为猜忌而已。 江湖上传言,欲练得冰寒无惘功的最高层就必须绝情绝爱,因而视华月阁为邪教。可惜,百余年来,阁中弟子无人能读懂这套武功,所以才有了傅青桓的痛苦与痴狂。 当年,柳梦已之所以能冲破第十层,靠的是他独有的武学天赋,以及心中的那份真,而非真正地看破。若是有人能参透冰寒无惘功的真谛,便会知道它既是武学,亦是禅理,所求的是平心静气,戒贪,戒嗔,戒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67 痴,戒慢,戒疑,识破人世间的规律,以及对万物生灵的大爱。 但是,这一切恰恰是傅青桓所没有的,内心尽是权势和欲望的他,不过是靠了年少时的纯真及天赋,才有了如今的武功修为。待到坐上阁主之位,邪念渐生的他怕是练上百年,都难以达到此种境界。 傅青桓不会想到赵五真有狠心对付自己的时候,所以,当他发现那人的剑法闲雅之下,却是招招如洪水一般凶猛,难免有些气急败坏。 与此同时,赵五使得巧劲,诱使傅青桓中计,试图逼他入网。忽然,赵五逮到一个机会,趁着贴身近战之时,剑锋狠心刺向傅青桓的手臂。不料,傅青桓及时反应,下意识地出掌,却不慎被利剑划过掌心。 看着手心的鲜血,傅青桓发狠地瞪向谢宁双,然后,朝赵五吼道:“你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像是毫不知痛一样,傅青桓非但没有受挫,动作更是越来越凌厉。 转眼间,两人已经过了百招,虽然明面上没有大伤,终究还是于身体有损。尤其对赵五而言,先是阿瑟,后是傅青桓,两人皆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再加上本就身上有伤,难免渐渐使不上力,虽然知道应该如何应战,无奈身体因疲惫而慢下来,终是逐渐落了下风。 见赵五露出疲态,傅青桓心中大悦,步步紧逼,令他喘不过气。突然,他趁赵五未落地时,一个飞身冲向对方,剑身下沉往腹部刺去。等到赵五下意识地闪躲,他又一掌打向他的肩头,把他整个人打飞出去。 此时,赵五终是忍不住,一口血喷在地上,右肩一阵麻痹。谢宁双见状,立刻忘了赵五的叮嘱,一个箭步飞上前,剑未近身已被傅青桓挡下。 “就你这点本事,岂敢与我斗?” 谢宁双眼睛通红,死死地瞪向傅青桓,一字一句道:“你敢伤他,我必杀你。” 话音刚落,傅青桓以内力将他弹开,又问道:“明知打不过,你也要打?” 谢宁双狼狈地摔在地上,用剑撑起身体,强忍着痛站起来。 “不错,便是死,也要打!” 傅青桓心中记恨,嘴上却冷笑道:“愚蠢。” 不容谢宁双喘息,傅青桓已经杀来,他的剑法比阿瑟更快、更狠,毒辣之处叫人难以抵挡。 不多久,谢宁双就已经挡不住了,可是,偏偏就是不要命似的,一个劲地冲向前方,决不让傅青桓逼近赵五。 眼看着谢宁双一次次地倒下,却又一次次地爬起身,哪怕是阿瑟都不忍看下去,何况是赵五。他努力想要握住剑,无奈右肩一时无力,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 “你回来,莫要逞强。” 听到赵五的声音,谢宁双像是疯了一样,明明已经满身是血,竟是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我说过,就是死,也要杀他!” 他的眼中尽是一股狠意,唯独听到赵五的声音时,却又流露出柔情之色。 赵五靠在墙边,费力地往前挪动,不料,还不足两步,他已经撑不住了。眼见谢宁双被傅青桓好像耍着玩一样,故意引诱他杀上来,然后又以剑气狠狠地打飞。谢宁双的衣服到处都是破洞,肩膀和胸口更是几处有伤,每次被傅青桓的内力震在地上,他的嘴里便是一口腥甜的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来。即便如此,谢宁双仍然没有后退半步,他果真如自己所说,不怕死地往前冲,一心想要夺取傅青桓的命。 这一刻,赵五觉得自己的眼眶微热,视线更是一片模糊,他的眼里已经看不到傅青桓的样子,仅仅只有谢宁双而已。 只有谢宁双,一个可以为了他生,又为了他死的人。只要谢宁双受一剑,赵五的身上也跟着痛,甚至比谢宁双还要更痛。 管他能不能使上力气,赵五硬是握住宝剑,吃力地挪动步子,一点点往谢宁双靠近。可惜,赵五还来不及出手,忽然听见阿瑟一声大喊,竟是持剑冲到傅青桓和谢宁双之间。 阿瑟不忍看见谢宁双满身是血的模样,朝傅青桓说道:“以他的武功哪里配得上阁主亲自动手。” 说罢,阿瑟转过身,眉头紧蹙,硬着头皮把剑指向谢宁双。不料,她还来不及说下去,傅青桓说道:“要是你真想以血练剑,苏城破岂不是最好的对手。” 说罢,傅青桓把阿瑟往前推了一步,阴森道:“听我的话,杀了他。” 听到这话,阿瑟顿时感到一阵心慌,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傅青桓。见傅青桓神情诡异的模样,更是说不出的害怕。 “你怕了?” 阿瑟身体微颤,支吾半天,竟是不敢答话。 眼见阿瑟犹豫的表情,傅青桓顿时沉下脸,狠心把阿瑟推向赵五,冷冷道:“你竟然不敢杀他?” 不容阿瑟作声,傅青桓激动地大喊:“苏城破,你对青瑶说了什么?” 虽然阿瑟早就对傅青桓的阴晴不定习以为常,听到这话仍是不免有些奇怪,她茫然地看向傅青桓,又忍不住看向赵五。 赵五费力地咳了半天,这才有力气答道:“说什么?告诉她,她是我的亲妹妹吗?” 闻言,阿瑟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看向傅青桓。 “阁主,这是……” 傅青桓缓缓走到阿瑟面前,动作轻柔地抚摸她的脸孔,深情道:“是真的又怎么样?你莫要忘了是谁教你武功,是谁把你当亲妹妹来抚养,难道你能忘了我待你有多好?” 傅青桓握住阿瑟的手,逼得她举剑指向赵五,说道:“只要有我在,你便是华月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月使,等你将来武功练成,我便会把阁主之位让给你。” 说到这里,傅青桓顿了顿,自信地笑道:“杀了他,苏城破是华月阁的叛徒,更是我们的祸害。” 傅青桓站在阿瑟的背后,所以,他根本看不到阿瑟痛苦的表情,可是赵五看得到。看着阿瑟痛苦而矛盾地望着自己,又见谢宁双疲惫不堪地倒在地上,赵五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身处绝境之中。 可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能输。他答应过谢宁双,只要过了这条通道,他们就能到缥缈峰。他还答应过明嗔大师,必定会带着皙华的内丹回大漠。所以,此刻的他必须站起来,然后,杀了傅青桓! 未等阿瑟出手,赵五已经勉强向前,一剑刺向傅青桓。傅青桓没有想到赵五还能爬起来,一时无措,竟然被他划过左臂。 虽然赵五体力不支,终是撑起一口气,与傅青桓打得难舍难分。而傅青桓一边应招,一边对阿瑟吼道:“我叫你杀了他,听见没有!” 阿瑟手里握着剑,手心已经湿成一片,她还未想明白傅青桓的话,更不知如何面对赵五。眼看着赵五渐渐打不动了,阿瑟的心也跟着狂跳不止,甚至不忍看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68 下去。余光瞟见倒在地上的谢宁双,那人明明内伤极重,却勉强撑起身体,竟然想要站起来帮赵五。 此刻,他们三人皆是狼狈不堪,只有傅青桓得意万分,笑声好像划破天际的雷鸣,震得阿瑟心悬在喉咙口。 好不容易赵五占得先机,趁傅青桓分神之时,一剑刺向左边的肋骨。不料,傅青桓一个飞身闪过,仅仅只是割破衣服罢了。 没想到此招之后,赵五另有一招,步伐轻盈地跃过傅青桓,掌风有力地打向他的胸口。傅青桓一时失措,顿时一阵闷痛,再看他脸色一阵青白色,想必已经中了招。 “找死!” 傅青桓大怒,狠狠地瞪向赵五,迅猛地持剑刺来。赵五被他的剑气冲飞数步,却仍是硬撑身体,手握宝剑猛地攻来。 这一刻,阿瑟心中已无杂念,只是默然地看着赵五和傅青桓二人,好像两条龙在半空中盘旋激斗,难以一分高下,却也招招致对方于死地。 她既不忍再看,却不得不看。 眼看着石室的蜡烛越烧越弱,四周更是逐渐昏暗下来,赵五心知若不能速战速决,他们怕是要死在傅青桓的剑下。 可惜,他心有余却力不足,明明知道可以得手,奈何身体提不起劲,甚至快要连剑都握不住了。 这时,谢宁双终是站起身,猛地冲上前,挡在赵五的面前,竟然和傅青桓纠缠起来。赵五趁机喘口气,目不转睛地盯住他们二人,一招不落地告知谢宁双如何应对。 在赵五的指点之下,谢宁双撑了大半天,只是没想到傅青桓终是剑快一步,猛地以左掌打向他的胸口,令他整个人撞在墙上。 赵五见状,更觉得怒不可支,他愤然攻向傅青桓,剑气之强令人咋舌。两人虽然隔了数步之遥,却是剑气如虹,互不相让。 突然,为了躲过傅青桓的攻击,赵五一个踏步飞起。剑气从他背后划过,把墙上的蜡烛打落,不慎掉在了蒲团上面。 地上顿时烧起一把火,很快,蒲团和佛坛都被大火包围,渐渐烧得愈演愈烈。只是正在激斗中的两人顾不得这些,看到谢宁双离火势尚远,赵五立刻就回过神。然而,他心知不能再拖,动作难免着急,下手更是狠辣。 可惜,赵五的动作再快,傅青桓却也不慢。他一剑刺向赵五的胸口,见未刺中,一个侧身攻来,竟然又是一剑。 这时,赵五已经无力挡住,咬牙挺直身体,但求不被刺中要害。没想到,傅青桓的剑忽然停住了,那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赵五。 赵五心头一怔,定神一看,这才发现有一把剑刺穿了傅青桓的胸口,正是阿瑟手里的玄天剑。 不等赵五反应过来,阿瑟飞快地拔出剑,失神地看着傅青桓倒在了地上。傅青桓没有回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向赵五,面目狰狞道:“苏城破,我恨你!” 直到落地的那一刻,傅青桓把手伸向阿瑟,说道:“青瑶……” 此时,阿瑟早就吓得不敢作声,更是不敢靠近傅青桓。 “你还是向着他吗?我对你再好都抵不过你们兄妹情深?” 明明已经难以呼吸,傅青桓仍是吃力地大笑,神情像是着魔一般,凄苦而又愤怒。 阿瑟缓缓地跨出一步,抬头看了赵五一眼,这才低声道:“你不该杀他们,就像你不该杀阿姐……” 阿瑟根本不懂为何会刺出这一剑,她只是不忍看着谢宁双一次次地倒地,然后爬起来再次冲上傅青桓,更不忍看着赵五差点就要死在傅青桓的剑下。 闻言,傅青桓的脸色渐渐温柔,低声唤道:“青瑶,你过来,让我再看看你。” 终于,阿瑟仍是不忍,慢慢地走向傅青桓,蹲下身靠近对方。只见傅青桓费力地伸出手,轻轻地抚过阿瑟的头发,然后,用指腹勾勒着她脸上的轮廓,在一阵笑声中慢慢地断了气。 傅青桓虽然死了,赵五却没有半点高兴。他看着那人逐渐冷却的尸体,看着他眉宇间的温柔,心里只有一阵苦痛罢了。 聂白死时对他说,你亲亲我吧。皙华重伤时对他说,我只求你此生不要再见他。可是,那个让他爱了十几年的人,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对他只有一句,苏城破,我恨你。 傅青桓到死眼里都只有一个人,一剑刺死他的阿瑟——一个由他亲手教养出来的,苏城破的影子。 眼看着大火烧得越来越旺,赵五赶紧扶起谢宁双,从身上撕下布料,迅速为他止血包扎。而阿瑟失神地坐在傅青桓的旁边,眼睛里早就没了神采,只是茫然地望着赵五发愣。 她没有忘了对傅青桓的仇恨,却也忘不了那人对她的好,若不是眼见赵五差点要死了,恐怕这辈子都难以下狠手。 “我杀了他……” 话未说完,赵五一把握住阿瑟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拖起来,说道:“傅青桓不是你杀的。” 赵五顿了顿,看了看谢宁双,又道:“杀死他的人是苏城破。” 阿瑟心头大惊,还来不及反应,又听到赵五说道:“而我们已经被你所杀,尸骨被大火烧尽。” 不等阿瑟作声,赵五蹲下身,趁火势未靠近,一点点地擦掉地上的沙泥。很快,隐藏在沙泥之下的八卦图展露出来,似动非动的样子令阿瑟感到眼熟。 阿瑟忽而惊觉,说道:“我见过阁主手里的秘籍,这是画在秘籍开卷的……” 赵五说道:“在这机关里面便是冰寒无惘功的秘籍。” 赵五尝试转动开关,半晌,终于打开八卦图下的暗格,里面果真就是华月阁唯一的一本真迹。 此时,赵五没有动,阿瑟亦是如此。她看着暗格里的秘籍,而赵五则是看着她。不久,阿瑟终是抬起手,缓缓地伸向那本秘籍。赵五见状,心中一阵轻叹,低声道:“离开这里,然后去找陆凌生,他会帮你。” 阿瑟惊讶道:“帮我什么?” 赵五笑了笑,淡淡道:“我杀了傅青桓,而你手刃叛徒,把我杀了,为阁主报了仇。你本就是傅青桓的义妹,在他死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说罢,赵五顿了顿,肃然提醒道:“小心藏好秘籍,莫要让任何人知道,即便是陆凌生。” 见阿瑟似懂非懂地点头,赵五不由得伸出手,眼神爱怜地抚过她的脸颊,说道:“好好练这套武功,往后你便是华月阁最强的人,阿瑟,你将是华月阁的未来。” 听到这话,阿瑟赶紧把秘籍收好,像是贪恋赵五的温柔一样,明明知道火势已经烧来,却不舍得挪动半步。 终于,赵五还是收回了手,按住谢宁双的肩膀,说道:“我们该走了。” 谢宁双点头,紧紧握住赵五的手,生怕他跑掉一样,十指紧扣,牢牢和他缠在一起。 阿瑟心头大急,忙问道: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69 “你们要去哪里?” 赵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说过,我是来找一个朋友,为她办一件事,其实我从未骗过你。” 阿瑟低下头,满怀内疚,心情更是复杂万分,喃喃道:“可是,我却骗了你。” 她很想问赵五一句,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哥哥,你从前对我说的故事,是否都是真的?还有,难不成因为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会心甘情愿被我骗来? 可惜,赵五和谢宁双已经走了,她再也没有机会得到答案。 此时,阿瑟不由得捂住胸口,衣襟里面的秘籍仿佛有千金重,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从今以后,她不再是海女阿瑟,也不只是月使傅青瑶,她是华月阁武功最高的人,举手之间便是整个蓬莱岛弟子的性命。没有人会允许她无忧无虑地在海边玩耍,也没有人会允许她向人撒娇,她必须像个男儿一样坚强,撑起华月阁在武林中的威望。 此时,阿瑟无比怀念离开蓬莱岛的日子,她可以安心地躲在赵五和谢宁双的身后,好像一个真正十七岁的少女一样天真和稚气。原本,她是可以找回被傅青桓夺走的幸福,可是,如今又被她亲手弄丢了。 眼见大火渐渐挡住了赵五他们离去的路,突然,阿瑟快步跑向前方,试图冲破障碍追上他们。可是,不管她多么努力,始终抵不过愈演愈烈的火势。终于,机关开始扭曲变形,那扇门恐怕再也打不开了,而阿瑟终究只得放弃。 她闭上眼,在脑中描绘出赵五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孔,轻轻地唤道,大哥哥,再见了。 待赵五和谢宁双从密道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快要天亮了,日出的光芒轻轻地洒在山间,好像铺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两人没走几步便发现后山上有一座孤坟,周围种了一些仍是苞蕾的花,正是蓬莱岛最美、最毒的情语花。 情语花一年只盛开一次,一次只有几个时辰罢了。它的颜色是像血一样的红,美得令人移不开眼。可是,它的毒性极强,从根茎到花瓣,皆是最上乘的制毒圣品。而它本不该生长在这里,却不知被谁移植过来。 见谢宁双好奇地想要摘一朵,赵五飞快地握住他的手腕,转而与之十指交扣。而谢宁双舒服地靠在他的肩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赵五掌心的温度,哪里还顾得上这一朵情语花。 赵五不记得后山有过这座孤坟,于是便蹲下身,疑惑地打量起来,却发现石碑上刻有一行字:吾兄苏城破之墓。 赵五认得,那是傅青桓的字。 从石碑看来,这座坟足有数年,可是上面的字仍是清晰,很明显不久前才有人擦过。联想起在地道里遇见的傅青桓,赵五怎会猜不出他是从哪里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吾兄苏城破,义妹傅青瑶……原来傅青桓早就把他想给赵五的一切都给了阿瑟,最亲近的身份,最尊贵的名号,以及最温柔的深情。 可惜,苏城破没有得到的东西,亦不是阿瑟想要的,傅青桓终究还是错了,费尽心机却一无所有,最后是谁都留不住。 见赵五许久不作声,谢宁双皱起眉头,问道:“为何不带她走,她是你妹妹。” 赵五好笑地坐在自己的坟边,淡淡道:“她若想跟,我拦不住她。她若想留,我带不走她。” 忆起阿瑟先前的神情,赵五不禁摇头,低声笑道:“何况,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谢宁双没有再问,只是坐在赵五旁边,硬是挤进他的怀里,死死地勒住他不放,像是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捂热赵五的心。而赵五岂会猜不到谢宁双的心思,温柔地搂住他的后背,轻轻地把他抱进怀里。 回望来时的方向,赵五仿佛看见一个清秀的少女在山野间欢快狂奔,只是顷刻间她就已经长大,身穿紫色锦缎华服坐在高台之上,冷漠的脸孔上没有丝毫表情。 赵五无奈地笑了,心中一阵揪疼,却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可惜,我们这对兄妹有缘无分,今生不必再相见。” 不顾谢宁双皱眉的表情,赵五自顾自地默念道:“再见了,阿瑟。” 蓬莱岛,华月阁,傅青桓,还有阿瑟……从今往后,这些名字真正与他无关了。自此,这世上再没有苏城破,而只有赵五,和谢七生死不离的赵五。 之五 完 赵五这是化身王语嫣的节奏么?哈哈,笑死我啦。 尾声 荒芜大漠,有一座小小的酒楼,酒楼外面挂了一盏灯、一块破布,破布上有一个酒字。 酒楼的大门十分破旧,被大漠风沙吹得兹拉作响。虚掩的窗户挡不住大风,带着沙子一起往里面一阵猛灌。 可是,屋里的人睡得很熟,似乎没有被风沙打扰。 二楼是酒楼老板的屋子,亦是伙计所住的。宽敞的房里塞得满满的,桌子上到处都是大盘的包子和牛肉,床边更有不少喝光的酒壶。还未走上二楼便闻到一股酒味,隐隐夹杂了些许檀香的味道——那是从隔壁的小房间传来的,空荡荡的屋子只有一个灵牌,香炉上终年都插着三支香。 此时,烈阳高照,恰是正午。只有老板的房里仍是昏暗,窗子上盖了一块黑布,看来房里的人十分嗜睡。 桌上摆了一支蜡烛,这时已经烧尽了。相隔数步,在屋子的角落里,好好地摆放着一个架子,上面是一把碧绿色的宝剑。剑鞘上刻有精致的花纹,还有一颗墨绿的玉石,远远看来好像泛着光一样。 突然,房门悄悄地打开了,从缝里跑进一只狐狸,雪白的毛发在昏暗的房里十分扎眼,动作轻盈地跳上了床榻。 小狐狸刚跳上床不久,睡在里侧的谢宁双迷迷糊糊地扯下被子,眉头紧蹙,不悦地睁开眼。他看着踩在自己身上的狐狸,故意摆出狰狞的表情,像是恨不得咬它一口。 不料,小狐狸丝毫不觉得可怕,反而高昂着头,得意洋洋地看向他。 三天两头被小狐狸扰人清梦,谢宁双怎会有好脾气,他看了赵五一眼,悄悄坐起身,张牙舞爪地扑向小狐狸。 没想到,小狐狸灵巧地躲到旁边,令谢宁双只得扑了个空。 不多久,赵五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被床上的动静吵醒。谢宁双见他要睁开眼,赶紧躲进被窝,佯作熟睡地把被子盖过头。可惜,当他发现好半天都没有动静时,忍不住稍稍掀开一点被子,然后,他便看到赵五撑起身体,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醒了?” 看着赵五的脸孔在眼前放大,谢宁双耳根微红,却故作镇定地点头。 赵五怎会不知他的心思,缓缓地低下头,轻轻吻在谢宁双的嘴唇。而谢宁双脑子还未转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地缠上去,余光瞟见躲在角落的小狐狸,更是不忘狠狠地瞪她一眼。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谁饮春色醉 作者:楼小苏 分卷阅读70 床上的人纠缠得火热,岂会知道小狐狸何时离开屋子。待他们终于舍得起身时,外面已经夕阳西下。 知道谢宁双喜欢赖在床上,赵五便起身穿衣,然后,下楼找些吃的送上来。只是他还在二楼,便看到明嗔已经坐在大堂,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不是皙华还能是谁? 见明嗔面前的桌上摆着行囊,赵五便猜到他的心思,问道:“你要走?” 听到动静,明嗔站起身,答道:“是,若是赶在太阳下山前出发,兴许还能在天黑前进城。” 看着小狐狸懒洋洋地躺在明嗔怀里的模样,赵五不禁轻笑,问道:“你要带皙华一起走?” 明嗔沉默半晌,方才淡淡道:“她的身体里虽有内丹,到底还是元气大伤,恐怕暂时不能化成人形。” 说罢,明嗔低下头,看着皙华有气无力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温柔地抚摸她的毛发。 赵五看了皙华一会儿,皱眉问道:“大师可知道,她何时才能恢复?” 明嗔轻叹道:“少则数年,多则几十年。” 闻言,赵五扬唇一笑,问道:“凡人的寿命不过数十年,你未必能陪到皙华修成人形。” 明嗔悠然道:“无妨,她救过我的命,本就对我有恩。我带她回寺里,既能护得她周全,也是她的佛缘。” 赵五没有作声,因为他看见小狐狸正朝他悄悄地眨眼,于是便强忍着笑,说道:“那就有劳大师了。” 说到这里,赵五顿了顿,终是又说道:“不管皙华是人还是妖,她都是和我相交十多年的挚友。若有一天大师无法再照顾她,请务必把她带来大漠,我们永远都会在这里。” 此刻,赵五虽然看着明嗔,却用余光瞟了皙华一样。而明嗔本就是聪慧之人,岂会听不出他的真意。 “施主可记得多月以前,我对你说过的话。” 赵五轻笑道:“你说,我是个好人。” 明嗔点头,语气认真道:“此次回来,我发现你似乎和去时有所不同……” 明嗔皱眉,苦思许久,又道:“不,或许该说,你已大为不同。” 赵五笑问道:“有何不同?” 明嗔也笑了,表情渐渐轻松,只是语气仍是认真,说道:“从前的你已是极其聪明之人,现在更有了看破人世悲喜的智慧。” 明嗔稍稍停顿,看着赵五淡笑的表情,又道:“能悟得禅机,往后,再没有什么事能令你烦恼。” 话音刚落,二楼传来一阵声响,似乎是谢宁双等得不耐烦了。 赵五佯作苦笑道:“谁说没有,你看,只是饿一会儿都受不了,到底谁才是老板,谁又是伙计。” 明嗔没有多说,只是像上次一样,以茶代酒敬了赵五一杯。如他所说,赶在太阳落山以前,他终是带着小狐狸离开了酒楼。 送别明嗔,赵五这才得空进厨房,端着一壶酒、一盘肉,悠闲地回到二楼。没想到谢宁双已经下了床,随意地披了一件衣服就出了房门,背靠着墙远远望向大门。 见谢宁双衣衫不整的模样,赵五无奈摇头,把东西放在一边,亲自替他穿好衣服。而谢宁双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赵五摆弄自己的身体,恍恍惚惚地说道:“她还是走了。” 赵五点头,轻笑道:“那是她想去的地方。” 谢宁双又道:“但是我还在这里。” 他转过头,凝神望向赵五,痴迷道:“谢七永远都在这里。” 赵五抬起手,温柔地抚过谢宁双的脸孔,理所当然道:“这里是谢七的家,他还想去哪里?” 谢宁双仰起头,喃喃地默念道:“这里是谢七的家……他哪里都不想去。” 突然,不容赵五反应过来,谢宁双猛地扑向他,使劲地搂住他的脖子,与他紧紧地纠缠在一起。柔软的嘴唇在赵五的脸上来回啃啄,好半天才舍得松开一会儿,说道:“谢宁双也好,谢七也好,这里都是他的家,他哪里都不会去。” 赵五不禁笑了,故意问道:“那你究竟是谁?是谢宁双,还是谢七?” 谢宁双没有作声,只是看着赵五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半晌,他方才说道:“我是伙计,你是老板,我们一直都会在这里。” 赵五不再多问,只是按住谢宁双的头,把他柔软的身体抱进怀里。而谢宁双好像孩子一样,脑袋蹭着赵五的颈脖,安心地赖在他的身上,竟然渐渐打起了瞌睡。 赵五无奈地苦笑,顾不上放在旁边的东西,动作轻柔地把谢宁双抱起来,缓缓地往房里走去。 此时,大漠的风沙终于停了,二楼的酒味也早就散去,只有淡淡的檀香萦绕于鼻息,令人觉得莫名的安宁。 五年后,重雪宫闻知傅青桓去世的消息,终是浩浩荡荡地上门寻仇,宫主亲自率领众弟子围攻蓬莱岛,却落得全军覆没的结局。 华月阁在柳梦已以后,又一任阁主大功练成的消息在江湖上不胫而走。自此,傅青瑶三个字可谓震动了武林,而她与苏城破相像的脸孔,以及傅青桓对她栽培与爱怜,更是成了江湖上的不解之谜。 距离蓬莱岛不远的华善寺里,彼时的明嗔大师已是寺庙住持。每逢入冬,他便会带一些好茶来到大漠,身边跟着一只毛发雪白的小狐狸。 听到这些江湖轶事的时候,赵五正在陪几位路过的武林中人喝酒,对面的人说的口沫横飞,而他只是当作有趣的故事来听,时不时地望向二楼一眼,好笑地猜想谢宁双又要睡到几时才舍得起来。 过往之事终究已经过去,关上酒楼的大门,这里便是隔绝于江湖的一方净土,而武林中的恩怨情仇也与他们无关了。 了无人烟的大漠之中,方圆百里独此一楼。这里只有酒,没有菜,只卖酒,不留客。酒楼里住了两个人,一个老板,一个伙计。老板叫赵五,伙计叫谢七。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人了。 全文完 分卷阅读7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