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毒舌老师》 第01章 十一月初的天气有些闷热,穆小穗和寝室一行四人风风火火是掐着上课铃进教室的,教室仍然是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老师还没到。 柳宝碎骂一句:“擦,老子这是为了看帅哥豁出去了啊!” 穆小穗喘着粗气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为了满足眼福来的,《信息经济统计学》老师临时有事换了个年轻男老师,且爆出年龄只有二十八,她和柳宝就不淡定了,硬拽着乌倩涵和尚萍来上课。 因为财大金融系有两颗草,一颗是金练,一颗是张波。因张波正在教她们国际贸易,柳宝第一时间嗅到这个老师约摸是金练,于是马不停蹄的跑过来了。 室友乌倩涵对张波情有独钟,张波是现任《国际贸易》的老师,长得不是那种站在人群中就能惊艳四座的人,面相却也是金融系出类拔萃的男老师,他的人格魅力就在谈吐和说话上。 讲课时都带着独特轻柔又磁性的嗓音,看着撑死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乌倩涵课下都会亲切的叫他**,或者**张。 乌倩涵名字看着文静,骨子里却是一个闷骚多情的女人,且四处留情男友无数,她说**就是她的劫,她是应劫而来的。 很久之后她才真的明白,**真的是她的劫难。 金融学三班的人数只有十七个,但《信息经济统计学》是金融的专业基础课,一到四班一起上也不到一百人。 穆小穗不满的碎碎念:“这老师派头也太大了吧,再等下去这教室就没人了,还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柳宝不屑的哼了声:“等都不怕,就怕不是金练,而是真正的‘屎’出来。” 话音未落时讲台上便已经站着一个欣长的身影,声音就和广播里播音员的声音:“环城大道这边修路,被堵了二十几分钟,真不好意思,第一次给同学们上课就迟到了。” 说罢纤长的指执起讲台上的粉笔唰唰在黑板上写上两个刚劲有力的字解说:“我叫苏奕,苏就不解释了,爹妈给的改不了,奕是积累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们积累学问以后超越我……” 苏奕清悦的声音说了很多,穆小穗脑子里一片发麻,神啦!怎么是他? 柳宝夸张的流着口水,色迷迷的盯着讲台上的苏奕道:“这货简直比金练还要极品啊,我怎么就没有碰到过他呢?” 穆小穗绝望的喃喃道:“那是因为你幸运。” 柳宝一愣不解的盯着她:“你见过?” 她忙竖起小的不能遮住脸的书幽怨的说:“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极品长相的渣老师不?” 柳宝想罢指了指讲台上已经开始上课的苏奕道:“你不会说的是他吧?” 穆小穗真心不想承认,毕竟往事不堪回首。 穆小穗现在大三,大一第一次考试时傻不拉几的带着忐忑,准备了一份草稿纸一份缩印的小抄带进考场,在草稿纸上也用铅笔细细密密的写上了答案。 完全秉着‘小抄在手,天下我有’的气势,可傻就傻在她忘了草稿纸是统一派发的,她将缩印的小抄夹在草稿纸中满面春风挺直脊背等待监考老师进考场。 那是她第一次见苏奕,帅气的和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一样还有着模特一样的身材。她呆傻的盯着他靠近自己,然后走到桌前长指衔起桌上的草稿纸道:“等会儿会统一派发……” 然后她泪眼朦胧的凝视着带有小抄的草稿纸远离桌面,两份啊!!!那是两份小抄啊!!!她的心血!!!她的希望啊!!! 可下一秒,夹在草稿纸里的缩印小纸片如雪花般飘落,她红着脸绝望的闭上眼睛,完了完了。 苏奕弯腰拾起地上的小纸片,意味深长的盯着她酡红的脸颊,如泉水叮咚般清悦的声音响起:“唉!同学你这不是为难老师么?你说我到底是收还是不收呢?” 金融市场学的知识点她记不清,但此时也不能蠢到信了这老师的话,嗡声道:“不……不要,我正准备上交的。” 苏奕煞有介事的‘喔’了声,故作忧愁道:“同学,其实老师刚才是准备还给你的,想着你是大一的也不太容易。但你一席话让老师受益匪浅,我身为人师还想着帮你舞弊真是太不应该了。你做的对,老师支持你,所以这小抄我就先帮你保管着。” 穆小穗见苏奕说的诚恳,想了想自己记忆模糊的知识点,指了指小抄,说:“那老师还是把小抄还给我吧!” 苏奕顿时笑开,纤长的指衔着纸片像展翅欲飞的蝴蝶,等平复气息道:“同学,我说这话你都信啊?” 穆小穗听后才明白被耍的透彻,顿时如遭五雷轰顶,咬牙切齿的攥紧拳头才能扑上去和他打一架! 然后她目送苏奕同样完美的背影到讲台上,那细长白皙的指还拿着她最最亲爱的小抄。 渣,真tm的渣,有这么渣的老师么? 这是穆小穗对苏奕最浅显的印象,索性《金融市场学》低分掠过并未挂科!大二下学期时有马哲,对于她这种理科妹纸简直是噩梦,自由周时背了整整一周的马哲还是半点都没记住。 于是缩印才是王道,当她满怀信心的觉得这又不是专业课,监考老师也不会太严的时候却忽略了苏奕,她第一时间就认出他来。 因为她觉得他见到她时唇角有股贱贱的笑意。 她在开考前摸口袋发现里面的小抄不翼而飞了,瞬间不淡定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最后一个大题抓耳挠腮空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中间缺了哪句话,惊觉间想起马哲老师有着强烈的爱国情结,于是在中间果断添上:中国万岁毛!主席万岁!马哲老师万岁! 选择题就简单了,前面的妹纸虽然不是一个班的,但上课时常见面,便也算是熟识,所以前排妹纸答应给她抄选择题。 她伸长脖子努力想看清上面的字母,奈何这妹子字太小,努力好久都没看清。 “哎呀!真讨厌,怎么把字写得这么小,看得我脖子都酸了。” 她身体一僵,这个声音她可以近两年都没听过了,可是却刻在心中挥之不去呢!挥之不去的恨意啊! 而后穆小穗听到苏奕说:“同学,你说我刚才这个配音怎样?” 第02章 穆小穗红着脸不敢回头,整个考场的目光瞬间被她给吸引,不到三秒钟多数同学趁这个空档飞快的查看小抄或者瞄瞄别人选择题。 她本着沉默是金的原则,决定在沉默中开辟一条爆发的道路。然后她发现她错的离谱,因为对象不是普通老师啊! 苏奕上前站在一旁低头检查她的试卷,发现选择题从第五题开始便是空着的,往前再走了一步站在她桌子旁看前排同学的试卷,而后说:“bbcadc。” 穆小穗一愣,不解的抬头:“嗯?” 极具魅力的声音再次响起:“从第五题开始的答案啊!” 穆小穗紧咬下唇,反正她也记不清,心一横将他说的答案填了上去。 苏奕皱着眉头,无辜的睁着眼睛用很抱歉的语气道:“怎么办,我刚才不知道是往前看多了一题还是往前看多了两题,或者我多漏了一个题啊各种可能。同学,老师眼神不太好……” 她将手中握住的原子笔捏的咯咯作响,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这一次她不想打他,真的不想打他,因为——她想杀了他。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她抑制不桩砰’的一声将笔重重的摔在桌上,拿着学生证准考证收了东西,拿起卷子避开身旁的苏奕气愤的交卷。 倘若你问穆小穗她此时最崇拜的人是谁,那她只能告诉你,是她自己。她此时的姿势简直可以称为趾高气扬,nnd,前年憋着一口恶气终于吐出来了,真是狂拽炫酷**炸天啊! 可下一秒,她觉得这个世界是多么的不和谐啊! “同学,你的小抄掉了。” 她脚下一绊险些摔倒,忙惊悚的回头,见苏奕手中拿着的正是她考试前死命都没找到的小抄,可就算没找到也不可能在苏奕手中啊? 苏奕善解人意的解释道:“从你凳子上掉下来的。” 穆小穗将试卷丢在讲台后像常败下来的灰太狼夹着尾巴逃了,随后听到考场内传来苏奕一串串笑声,很好听,甚至能称得上悦耳,可在她听来却是讽刺,莫大的讽刺。 回去之后她就将柳宝练飞镖的底盘上画了苏奕人物简笔肖想,用来练手。 *** 她从血淋淋的回忆中出来,从书中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怨恨的盯着苏奕,握书的手都在抖——老天啊!你这是折磨我么?能看见仇人却报不了仇。 柳宝一巴掌扇在她头顶,说:“小穗儿,姐姐可告诉你,不管你和苏奕是新仇还是旧怨,他从今儿开始就被贴上我柳家标签了,不准你在背后诋毁他。” 穆小穗刚想反驳,瞬间感觉全世界都安静了,连隔壁外教恼人的英语都不见了,她茫然的抬头就见苏奕不怀好意的盯着她,忙坐直了身边佯装听课。 “第一组最后一排中间那个穿白色针织衫的女同学过来把练习题写一下。” 穆小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还未开口就听见苏奕说:“对,就是你,把书带着。” 迫于无奈,她只得抱着书磨磨蹭蹭的走到黑板前,伸手支粉笔后才惊觉间发现她不知道是做哪一页的哪一题。 苏奕双臂环胸好整以暇的盯着她,颇有痛打落水狗的架势。 她殷红着脸颊转头求助的盯着前排她们班学习委员唐敏,唐敏也很热心,只是比划了半天她就是没明白,只听苏奕不紧不慢的说:“七十一页的练习题。” 穆小穗沉吟片刻,觉得虽然人数不多,但好歹他也身为人师,应该不会太过刁难她,忙翻开题目。 尼玛!尼玛!!这是什么题,一个年度销售收入表要她分组,编制变量分布数列,算累积频数和频率。 以上这些只是一个小题而已,这一题可是有三个小题啊。可就算是这个小题要做出来最少也需要十分钟,而且要用计算器按半天。 这是什么意思,这算什么意思!!! 穆小穗现在超级想摔书走人,可是她得忍,忍,她不能挂科啊!即使心中升腾的熊熊怒火,却佯装温顺转身,低着头细声软语的对苏奕道:“苏老师,我不会。” 苏奕靠在一旁的电脑桌上,沉默着不说话,她都快把牙龈咬碎了才听到他说:“从我进教室开始讲课开始,你就对我表现出了极度的崇拜之情,一直用书捂着脸羞怯的笑。但我发现你智商不怎么好,但绝对不是榆木脑袋那种,是花岗岩!你脑袋里装的是花岗岩吧?” 她心中翻腾着无数个同样的念头:我要杀了他……不要拦着我……不要拦着我……啊啊啊…… 小不忍则乱大谋,忍!忍!忍! 苏奕转身对班上稀稀拉拉的同学道:“你们辅导员刘老师请产假,所以不止是代课《统计学》,也要成你们的万能保姆。作为你们老师,回去告诉没来的同学,我上课从不点名,所以随便你们来不来和我没关系。作为你们辅导员,我这人不太负责,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有事我会联系班干部传达。” 穆小穗杵在一旁和跟装饰用木头效果完全是一样的,精神趋于崩溃,说教就说教,让她先回座位了会死吗会死吗? 对于苏奕担任辅导员一事她没有太大反应,在她眼里,辅导员是谁都一样。因为除了班会点名的时候基本上和辅导员是不碰面的,更可况大三学生是取消一周一次的班会了的。 “你叫什么名字?” 她神游回来对上苏奕满含笑意的眸子,呆愣半晌道:“穆小穗……” 苏奕满意的点点头,说:“很好,这次的反应时间从十秒降到五秒了,这说明你神经反射弧在我的熏陶下快了一半。为了让你恢复正常,所以统计学的课代表就是你了。” 第03章 晴天霹雳,绝对是晴天霹雳。她呆傻震惊的盯着衔着浅笑的苏奕,而后脱口而出:“不是有学习委员么?” 苏奕宛如思考一般的蹙眉,随后说:“学习委员自有她的事情要办,而且绝对比你忙,你要是不乐意……” “我不乐意。”说完后盯着教室里寥寥无几的人数,虽然不怎么给他面子,但也就这么几个人,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苏奕脸上笑容不变,连唇角的弧度也没有任何变化,旋即却淡然笑开,像晕在纸上的浓墨:“我的课代表并不是能人居之,而是给要进步的学生提供的一个平台。至于穆同学想证明自己有能力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把这题做对了就可以不用当课代表了。” 穆小穗气得牙痒痒,这简直就是侮辱啊!可她说白了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忿忿不平也只能打掉牙了往肚子里咽。 陡然放柔声音低头道:“苏老师,我还是做课代表吧!”她还真把这题写不出来。 苏奕满意的点点头,指尖捻着粉笔像盛开的白簪花:“这就对了,你下课之后跟我到等我一下,关于担任此职务具体事宜再跟你细聊,现在就不要耽误大家时间了,先回座位。” 穆小穗下讲台回到座位的时候感觉自己手痒的想磨刀,磨刀霍霍向苏奕,该怎么宰就怎么宰! 此后苏奕常规授课,她两眼含着精光盯着他,脑中幻想着无数苏奕受难的画面。可幻想,终究只能是幻想,而苏奕给她的伤和痛却是最真实的啊! 下课前五分钟苏奕纤长的指阖上课本,眸中神色浅淡暗含笑意,薄唇轻启:“71页练习题要做作业,下周上课时交上来。早点去吃饭,小心到时候西红柿炒鸡蛋里只有西红柿了。” 学校食堂因为有国家补贴,所以饭菜好还比外面便宜,绝大多数学生都是在食堂吃饭,照常上课去食堂时好吃的早就一抢而光了。 穆小穗和柳宝以最快速度收拾好课本准备往外冲,身后却传来苏奕轻轻浅浅的声音:“穆同学,你还得留下来。” 她脚步一滞,把这茬事抛在了九霄云外了。 柳宝忙走到尚萍和乌倩涵身侧回头对她说:“小穗儿,朕就先走了,你要慢慢享受和咱家小奕奕在一起的一分一秒啊!”说罢拉着两人往食堂奔去。 待教室人都走完后她才磨磨蹭蹭的走到苏奕跟前,一直猛低着头不看他,她就怕看到那唇角那抹奸-笑一个冲动忍不住打了老师,那她在学校这几年算是白混了。 苏奕收拾好课本后见她一脸隐忍,顿时想笑,也并不只是想想而已,早已忍俊不禁。 穆小穗一脸不解的凝视着他那张巧夺天工的脸,柳宝说的没错,苏奕长得确实比金练要好,可为什么这么些年都没听到关于他的任何风声!不应该啊? 她胸腔中满满当当的恨意,被苏奕那张脸给吸引了去。可当她决定原谅他时却听到奚笑声:“穆同学,看来你花岗岩一般的脑袋时常不经用啊!” 穆小穗闻声回头,直想抽人,想抽自己,那么点姿色就把你给迷住了,忘了他是怎么奚落你的吗?忘了吗?没忘,记得清楚呢,就连两年前的旧账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她避开他的话沉声问:“苏老师有什么事尽管说。” 苏奕一点也不客气道:“我这不是在说么!”说罢继续道:“其实找你也没什么事,就是你下周课间到我这儿来一下。” “嗯嗯,好的。”她猛点头答得乖巧。 苏奕见她像根杆一杵在那儿不动,眉头一挑:“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她抬头不解的盯着他,随后僵硬的摇摇头:“没有啊!” 他拎起公文包绕过她丢下一句话:“那我就先去吃饭了。” 穆小穗反应过来后倏忽转身,苏奕的背影早已消失在视线所及之处了,懊恼的一跺脚,让她留下来就这一句话吗?先前是西红柿炒鸡蛋里没了鸡蛋,这个点去食堂是西红柿炒鸡蛋里连西红柿都没有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当她跑去食堂时果真什么都没有了,只等去二楼炒一个小菜了。她蹬蹬的踩着三食堂的楼梯来二楼时远远就见到苏奕坐在二楼半的酒席位前有说有笑的吃饭。 隔着木质的隔板,她两眼放精光的发现苏奕对面的**张,她没来得及躲开放精光的灼灼目光和**张温和的视线来了个效果明显的对冲。 张波隔着木板朝她挥手,声音像穿透黑暗的一缕阳光:“穆同学,一起过来吃饭吧!” **张能准确扫描认出她这张脸也多亏了乌倩涵,一个努力倒贴的货,倒贴到每次《国际贸易》课时都要拉着整个寝室坐在第一排。课后还可劲儿的聊微信,时不时提一点寝室里的笑话,**张就算不想记住她的名字都难。 她眼波一转落在一旁若无其事的苏奕身上,而后猛的摇头说:“不打扰老师了,我随便吃点就好了。” 张波眉眼含笑还未回答,苏奕笑了笑,盯着桌子上的那盘青椒肉丝说:“你就别为难她了,她天生胆子小,哪里来的胆子和我们同桌吃饭啊!” 穆小穗自己也知道她最大的缺点就是经不起激,却又觉得每次被苏奕这样压在太没尊严可言了。心下一横穿过二楼跑到二楼半的餐厅一屁股坐在苏奕对面,还不忘附上一个轻蔑的眼睛。 丫的,谁怕你啊! 苏奕指了指她对张波道:“这就是我新收的课代表。” **张脸上一贯谦和,音量适中不刺耳,如丝带一样轻柔的划过耳蜗:“嗯,是个爱学习的学生,我每次上课都坐在第一排听课,认真记笔记,回答问题也踊跃。”末了总结性发言道,“对于你这种精确到完美的人来说,当你的课代表刚刚好。” 苏奕抬眼若有所思的盯着穆小穗的粉颊,轻轻浅浅的反问:“第一排?是吗?” 第04章 张波一脸温和的望着苏奕,略带不解道:“是啊!每次上课都是在第一排。” 苏奕意味深长的从她面上掠过一丝略微犀利的目光,转头对**说:“上我的课时她也是在第一排。”倒数第一排而已。 穆小穗略带尴尬,她真是冤枉啊!要坐第一排的是乌倩涵,而上课踊跃发言这就更冤了。**上课采取自由发言合作创双赢的模式,上课的就十几二十人,分组后每个人都有发言啊! 可苏奕是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坐在第一排了?真是打肿脸充胖子。 张波问她:“你想吃什么菜?” 她蠕动嘴唇还未开口就听见苏奕说:“你看她那体型就知道不会是挑食的主,再来一份西红柿炒鸡蛋,一份酸菜鱼。” 穆小穗怒目圆瞪,什么叫看体型就知道不挑食?她只有一百斤啊一百斤,哪里胖了?苏奕起身往一旁的柜台走去,剩她火冒三丈的瞪空气,末了她听张波说:“你苏老师上课的时候怎样?” 她一愣,讷讷回答:“什么叫怎样?” 张波唇边一直都是浅笑,说:“你觉得他像不像一个老师?” 她一个劲地猛摇头:“不像不像,一点也不像。”哪里有嘴巴这么惹人厌的老师,搁这儿要不是她皮糙肉厚心理素质好,早就去图书馆跳楼了。 他完全是荼毒祖国花朵。 “那你作为他的课代表就要尽力辅佐他,他要不是因为我的原因也不会来学校教书,过两天也估摸会把我的课程顶过去,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跟其他同学解释解释,通融一下。” 她惊悚的瞪大眼睛:“啊?苏老师教我们国贸?” 张波点点头道:“我下周开始要请一个月的假,要你苏老师顶班。他本来只准备代一门国贸的,恰好统计学老师离职,他就先代课了。” 她一个寒颤,这才十一月初怎么就觉得异常寒冷啊! 说罢帮苏奕说好话道:“今天这节课是他第一次站上讲台,难免出错,你们也要多担待点。他虽然嘴上不饶人,心却是很好的,时间久了你就会喜欢他了。” 喜欢他?放屁! 她热血沸腾撸袖子准备说出自己心中苏奕形象,然后再声泪俱下的痛诉她的遭遇,最后在抱着张波的腿高喊道:**,你被骗了,其实他是披着考拉皮的狼啊。 但永远是天不遂人愿,还没开口就远远的见苏奕往这边走来! “你们俩聊什么呢?瞧你一脸兴奋的。”苏奕拉开拉环将王老吉搁在她面前,解释道:“那边没有吸管了,将就点。” 这还是她认识的苏奕么?好吧,其实他们也才刚认识。 张波忙接话:“穆小穗同学说她很崇拜你!” “咳咳咳……咳咳……”她正喝着王老吉,不可置信的盯着张波,呛得眼泪直流。 苏奕唇角的笑越发深了,长指递过带着清新兰香的面巾纸说道:“穆同学,虽然这是事实,但也不用碰到谁都说出来,时间久了就变祥林嫂了。” 她想死了有没有,见过这么自恋的人吗?还真见过,苏奕不就是么? 她这一顿饭真是史无前例的折磨,但她成功的化悲愤为食欲,将饭菜一扫而光。满足的摸摸肚子抬头见只剩下苏奕一人了,咦,**张呢? 苏奕敲着木质圆桌含着清浅的笑意打量着她,像洞悉她一切想法一样:“在你埋头猛吃的时候他就已经走了。” 她擦了擦唇角的油渍,‘噢’了一声就无下文了。 周四下午学校是没课的,因为老师统一开会,所以她倒也不着急回去,就是觉得跟苏奕在一起憋得慌,那种想打不能打得感觉特别痒,像一只猫不断的在心中挠啊挠的。 “穆同学,老师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等了半天都没有下文,只得问:“什么事?” “我忘了带钱包。” “噗。”穆小穗差点一口水喷在他脸上,然后就不淡定了,忙问:“这一桌菜多少钱?” “九十八。”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饭卡,问:“你手里一块钱有吧?我饭卡里只有九十七块。” 苏奕拎起公文包率先站起来,声线中的笑意愈发浓重了:“你真可爱,我是没带钱,但是我带卡了。” 穆小穗跟在她身后下楼,将拳头捏的咯咯响,她想总有一天她要拳头印在他脸上。 苏奕陡然回头见她面目一脸狰狞,毫不介意直接忽视:“穆同学,我方才都已经说了,你上我的课的时候,是坐第一排的。” “额?” 他细心解说道:“就是从下次开始上课,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只能在第一排。”说罢转身,挥一挥衣袖,留下她傻傻愣在原地。 穆小穗怒,这算什么事?他在意面子在张波面前夸下海口,受罪的却是她,凭什么!凭什么! 哼,偏不坐前排,看你能那我怎样? 等苏奕走远脑中电光火石间猛然回味**张说的话:第一次上讲台? 第05章 她若有所思的回到寝室,顺手关了门,转身就见三人抱着胳膊带着分筋拆骨般邪恶的笑意。一把将她困在门前,背紧贴着门,头挨着镖盘,上面还贴着她画着苏奕小人模样的纸没来得及撤去。 穆小穗伸长脖子给自己壮胆:“都让开,我要睡午觉。” 柳宝连连咋舌,抬起十指勾了勾她的下巴,调侃道:“这才认识就要滚床单是不是快了点?” 穆小穗惊悚的睁大眼睛,还未还嘴就听到乌倩涵奸笑两声,形同鬼魅:“不快不快,你看统计学这么难,苏奕一看就不是会放水的人,必须得有一个人牺牲牺牲让我们期末全体通过啊!” 尚萍卖着萌嗲着声音说:“是啊是啊!所以我们亲爱的小穗儿真是好伟大、好伟大哟!” 她被这三人的言语弄得内伤不轻,又百口莫辩,此时将心比心,她也终于明白了尚萍的原先的感受,但明白不明白是一回事,拖不拖下水又是另外一回事。 穆小穗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道:“那啥,我刚从食堂出来的时候见到尚萍男朋友严严了。” 寝室四人,穆小穗和柳宝是正常的闺蜜关系,而乌倩涵和尚萍两人也很铁,但相处方式却和常人不一样。 乌倩涵果真两眼放精光,扭了扭屁股兴奋道:“是不是走路又是猫步,屁股还一扭一扭的?” 穆小穗忙附和:“是啊是啊,就是和我们常见到的状态一样。” 柳宝嗤之以鼻,松开圈着她的双臂道:“尚萍你甩了他吧,你这男人我早就看不下去了!不……说错了,他不是男人,是人妖。”说罢柳宝比了一个兰花指。 尚萍装萌的劲儿顿时破功,一把扯过乌倩涵的长卷发喊道:“谁走路一扭一扭了,你个丑女,丑女……” 穆小穗衬着这边三人乱成一团赶忙爬上去床,彼时尚萍早已被围攻的面红耳赤,狂躁的呐喊道:“你们两个贱人。” 她坐在床上俯瞰床下纠缠着的三人,得瑟的说:“看吧,要你们俩嘴欠,成她口中的贱人了吧!”尚萍的口头禅横竖就那几样,譬如‘死王八蛋,滚’,‘小心被爆菊’等等,但最为常见的口头禅就是‘你个贱人’‘小贱贱’。 寝室另外三人起先还有些不习惯,毕竟女孩子什么的被别人说‘贱’着实不好,后来都听习惯了,倒也不反感。 尚萍面目酷似新疆姑娘深邃的脸凶神恶煞的指了指她和柳宝,说:“你们俩是贱人。” 穆小穗觉得自己无辜的狠,这没事也能躺枪的命,她不甘的问:“那倩涵是什么?” 尚萍转头怒目直视,只差没把牙给咬碎:“她已经不是人了。” 她狂汗,头一次体会到‘贱人’竟然也是一个褒义词。 乌倩涵撩起卷发露出细嫩的脖颈,妖媚撅了撅嘴抛了一个吻:“你们这般俗人怎么能跟我相提并论呢,因为我是——神。” 尚萍有种报仇雪恨的心灵升华感,吐气如兰的说:“对,你是畜生(湖北某部分地区方言奇异的吻合)。” 乌倩涵气得哆嗦,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柳宝拍拍手爬上床,对着穆小穗无奈的耸耸肩:“狗与狗的战争,我从不参与。” *** 时间一晃就是一周,周三晚上穆小穗趴在床上记单词,对面床的的乌倩涵躺在床上玩手机。穆小穗见她一脸甜蜜,撅撅嘴毫不犹豫的问:“倩涵,你在和谁聊天?” 乌倩涵白了她一眼:“当然我家**张了。” 穆小穗挠挠头:“不好意思,你男朋友太多,我实在想不到是谁?” 乌倩涵对着手机猛亲,而后依依不舍的拉长音调:“怎么办,**说他这一个月都很忙,要苏奕代课,我一个月看不到他啊。” 尚萍绣着十字绣抱枕努猛地抬头:“别幻想了,**对你压根就没那方面的意思。” 乌倩涵毫不在意道:“我现在还是他的学生,倘若现在就对我动了歪心思,那就不是我爱的**了。” 穆小穗脑中灵光一闪,蓦然想起张波说苏奕是第一次站在讲台上,用手拖着下巴说:“诶,我上次和**张一起吃饭,他说苏奕是第一次站在讲台上,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乌倩涵一伸手,严肃的问:“等等,你什么时候和我们家**吃饭了?” “上周四午饭的时候啊!” 乌倩涵在床上不停的扭啊扭的,咬着被子泪眼汪汪的凝视着她:“小穗儿,咱俩这么好的交情你怎么就不叫我去啊!那可是我们家**。” 柳宝磕着瓜子看着肥皂剧转头盯着床上俩人,淡定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目光短浅的把心思放在**上。”陡然间像打了鸡血一样用高亢的声音兴奋的说:“啊啊啊……我们寝室的铁树终于开花了,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她在询问苏奕的问题。” 穆小穗狂汗:“我只是好奇而已,总觉得这句话特别别扭,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别扭吗?” “哪里别扭了?没发觉。” 她认真解释道:“真的有不对劲,一个老师为什么会是第一次站在讲台上?” 柳宝直接忽视她穆氏解析:“小穗儿,这是你在我们寝室,第一次主动提起男生。” 穆小穗:“……”他爸爸和弟弟不是男的么? “其实我私下和倩涵尚萍也讨论过,刚准备给你物色一个尤物,这不都快毕业了,再不谈一场校园恋爱以后就机会了。” 她想了想,说:“不是还有研究生么?” 柳宝抽了抽嘴角:“先不说你那和稀烂的英语,你能搞定伟大的思想品德的创始人们么?” 她沉吟片刻,弱弱地回答:“不能。” “管他苏奕是不是老师,要是你真的觊觎他已久,一定要抓住青春的尾巴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恋爱。” “对啊对啊!明天不就只有苏奕的课么,直接表白得了。” “……” 穆小穗有苦说不出,她就只是提了一下苏奕就变成了校园恋爱教育讲座,真心想吐上三大缸血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 她觊觎苏奕,开什么玩笑?周四上午三四节的一个半小时,注定是分分秒秒都饱受煎熬。至于明天,奋斗吧骚年! 第06章 苏奕的课九点五十五才开始,穆小穗哆哆嗦嗦爬起来上厕所,顺便开窗琢磨了一下天气,刺骨的寒风哧溜溜的窜进衣服中好一阵寒噤。云层黑压压的低垂到地面,狂风怒号吹得不远处操场的国旗随风乱舞,来往的学生都穿上了厚厚的呢子大衣。 忙抱着双臂钻进被窝才感到暖意,见寝室几人早已醒来窝在床上玩手机,便碎碎念道:“苏奕还真是扫把星转世,昨天还惠风和畅天朗气清,转眼就一秒钟变冬天了。” 乌倩涵刷着微博说:“小穗儿,我说句公道话,这天气跟苏奕还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w市一秒钟变冬天你也不是头一次体会到,强加给苏奕太不厚道了啊!” 穆小穗冷哼两声没再说话,她只要和他碰面就绝对没好事,这不是扫把星是什么? “你们等会儿去不去上课?” 柳宝顶着一头凌乱的短发钻出被窝,揉着惺忪的睡眼透过玻璃瞄了一眼天气,果断的说:“不去了。” 她一下急了:“他上次要我课间去找他,你们都不去我怎么办?” 乌倩涵笑得一脸暧昧:“我们不去不是还有你们家小奕奕陪着你么?” 她听着想吐,胃中一阵翻腾:“小奕奕?他那年纪?” 最后在她软磨硬泡下,三个姑娘穿上厚厚的大衣还是跟着去了教室,穆小穗从来都怕冷,早早的穿上了棉衣,把自己裹成了一个棕熊。 从上课铃响之后穆小穗就昏昏沉沉的打瞌睡,耳边苏奕清越的嗓音拽着耳膜,一下一下的让她睡不安稳,而后声音戛然而止。她一脸懵懂的盯着苏奕惯常带着浅笑的俊脸,只是这一次眸中却带着寒霜。见事情不妙,她忙推醒旁边睡的正香的柳宝。 苏奕嗓音依然像羽毛一般轻柔:“我现在终于明白闻一多先生的心情了。” 穆小穗:“嗯?”怎么突然间扯到闻一多了? 苏奕嫣然一笑继续说:“闻一多先生曾任清华大学、山东大学教授,所以写了一首诗,只是被人们曲解了意思理解为比喻黑暗**的旧中国现实,其实那首诗是写给你们的。”说罢一伸手,铿锵有力的诗朗诵架势说:“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 穆小穗面上毫无表情,想着苏奕绝对是一个超级记仇的人,这样拐着弯的骂他们,怕是多数学生还没明白吧,特别是那些睡到半路醒来的,肯定懵了。 苏奕还未念完诗,下课铃就响了,带着玩味的视线落在最后排穆小穗的身上,纤长的手摊开指尖朝里勾了勾示意她过去。她没有办法,低着头走上了讲台。 他从容不迫的将一个硬质的笔记本递给她,转头含笑道:“你去把今天来上课同学的名字写下来。” 穆小穗一惊,连敬语都忘了:“你不是说不点名的吗?” 他狡黠的点点头:“是啊!我没有点名,只是要你把来了的学生名字记下来而已。” “……”这不就和点名一样么? 她还真庆幸把柳宝她们给拖起来了,不然现在肯定是电话满天飞了,刚转身准备摘录名字。苏奕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名字录好之后把作业本收上来。” “嗯。” 来的人寥寥无几,仍然只有二十几个,她录好名字后却被唐敏拉住了,凑上来小声道:“你把秦华的名字加上去吧,他也是真有急事才没来的,他是班长,不在好像不太好。” 唐敏和秦华是班上唯一的一对,俩人也很负责,为班级服务更是任劳任怨,她抬头见苏奕低头玩手机,便悄悄的把秦华的名字加了上去。 她合上笔记本搁在电脑桌上,下去收作业本,回去交作业本时苏奕一抬头,问:“穆小穗,你把谁的名字加上去了?” 她的心顿时漏了半拍,仓皇的转过视线咬着下唇,结结巴巴道:“没……没谁啊!” 他纤长的指搁在红褐色的电脑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淡然的说:“四个班一起是77个学生,在场来了二十五个,你这名单上,有二十六个人的名字。”说罢顿了顿,“你是想让我重修点名划掉一个名字还是你自己划?” 明明是咄咄逼人的话却被他说的那样轻描淡写,教室里静悄悄的注视着两人。重新点名也能揪出秦华,这样唐敏会难堪,她划掉秦华的名字就是不厚道。穆小穗瞬间被苏奕逼的毫无推理,一咬牙拖过笔记本快速的划掉自己的名字,转身回到座位。 天知道她快被苏奕给逼哭了,谁愿意当这个课代表吃力不讨好,谁爱当谁当去。 他拿起笔记本重复念了一下名字,而后高声道:“谁没有点到的报一下名字,念到名字了没来的,也要记住这个名额是穆小穗给的。期末考试平时分三十分,三次点名不到不扣分,第四次不到扣一分,第二次不到扣两分,第三次不到扣四分以此等比累进;作业一次不交扣三分,一周补交作业时间,平时分扣完为止。大家相互通知,没交作业的下周补齐,现在开始上课……” 哪里还有心思听课,下面瞬时鸦雀无声,连苏奕翻书的“哗哗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穆小穗红肿着眼睛盯着讲台上的苏奕,如果以往是想杀了他,那现在就是手边有刀,她一定会杀了他。 柳宝拍了拍她的肩,小声安慰道:“乖,多大点事儿,姐姐晚上请你吃提拉米苏。” 穆小穗吸了吸鼻子,嗓音还是一颤一颤的:“这……这可是你说的……” “是是是,别晚上了,下课就去。” 穆小穗猛点头,视线一直落在书本上没挪开过,苏奕照例提前五分钟下课让她们去吃饭,抱着书就往外跑,一刻都不想再见到他。 唐敏赶了上来,满是内疚的望着她,半晌说道:“对不起。” 穆小穗摇摇头,浑不在意般转移话题:“还不去抢饭,小心西红柿鸡蛋里面没鸡蛋了啊!”说罢拉着柳宝穿梭在人群中直往食堂奔。 穆小穗吃完饭后可劲儿的连飞镖,镖盘上的纸都已经被扎的快连渣都不剩了,她还是觉得不解气,只想把苏奕给碎尸万段了。 柳宝磕着瓜子回头,感觉自己的身家性命格外堪忧:“都这个点了,小穗儿你去睡个午觉吧!” 她一镖稳稳的扎在小人的脑袋上,坚定道:“不去。” 尚萍同样担心人生安全,赶忙劝道:“去睡吧!睡一觉就好了,你这个气氛劲练飞镖,要是一个手滑,不是到柳宝脑袋上就是在我脑袋上,这样多不好是不是?” 穆小穗上前扯下指啪啪撕成粉末,一把扬在垃圾篓周围,散了一地,换了睡衣就爬上床睡午觉去了。 柳宝给尚萍使了个颜色,竖起两个大拇指:“扫地总比去医院好。” *** **的课是周五上午,即使她个人对苏奕成见再大再讨厌这人还是去了,她静默的坐在角落看书,苏奕一顿,指着ppt说:“穆小穗同学,请你翻译一下这段话。” 她僵硬的抬头,看到ppt上一串英文顿时头皮发麻,却碍于他是老师不能多说什么,慢慢吞吞的站起来,还未摊开书就听到他说:“以后上我的课回答问题不用站起来,我们是互相对等的。” 她听后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这可是他说的。 it is greed that the iion ……一目十行的在书上找翻译,心中不停默念着第一句。 “穆同学,课本上没有,请看ppt。”说罢继续说,“这些课件都是你们张波老师留下来的,金融专业是英译汉,国贸的是汉译英,你要怪就怪他吧!” 穆小穗吞了吞口水,抬头盯着让她眼花缭乱的英文字母,她英语真的很渣啊。 她抿了抿微干的嘴唇,刚准备说自己不知道时听见前排唐敏将头掩在书中扭头小声说:“双方同意以装运港中国进出口商品检验局签发的品种和数量检验证书座位信用证项目下议付提交单据的一部分,买方有权对货物的品质和数量进行复检,复检费由买方负担。” 她竖着耳朵半晌都没听清第一句,抬头盯着苏奕深不见底眼睛说:“我请唐敏帮我翻译。” 苏奕点点头:“可以。” 穆小穗送了一口气,鲜有的没找她麻烦。 柳宝凑上去道:“小穗儿,你以后可得小心点,我瞅着苏奕是一天看不到你估计就心慌。” 她咬咬牙:“是一天不为难我不舒服吧!” 冬天的周末有一半时间是在床上的,基本上醒来就已经是正午了。穆小穗是被恼人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好一阵摸索才找到手机,瞄了眼是陌生号码:“喂,你哪位?” 苏奕在电话那端咬牙切齿:“穆小穗,我给你已经打了三个电话了。” 第07章 她一个激灵瞌睡消失的无影无踪,忙礼貌道:“苏老师找我什么事?”谢天谢地,终于要撤掉她这个不称职的课代表了。 “下午四点奖学金申请截止,你要是再不过来填表,我就默认为你自动放弃。” 啥,不是要撤掉她?穆小穗脑袋瞬时卡壳,忙反问道:“奖学金?什么奖学金?” “恭喜你,拿到三等奖学金。” 她蹙着眉思量片刻,谨慎的试探:“你是不是逗我玩呢?” 电话那端的声音骤然降了三度:“逗你玩,你觉得我像有闲心逗你玩的人么?给你十分钟,再不来我就提交表格去。” “诶,苏老师……” 她咚咚从床上坐起来给前辅导员刘丽打电话:“刘老师你好,我是穆小穗,就是想问一下您我上学年是不是拿到奖学金了?” 刘丽在电话那头愣了半晌才缓缓道:“是,好像是三等奖学金。”而后旁敲侧击的告诉她以后不要打电话来了,“我现在在休假,要是有什么事你直接找苏奕苏老师就好。” 她全然不顾刘丽的话中话,乐呵呵的说:“好嘞!” 挂完电话后大喊道:“姐妹们,晚上请你们吃饭。” 穆小穗磨磨蹭蹭的穿好衣服刷牙洗脸,等再次拿起手机时吓了一跳,又多了两个未接来电,刚拿起手机持续振动,她滑开键盘听到苏奕说:“你在哪里了?我约了人,要是你再不来,我可就真走了。” 她弱弱地回到:“额,我还在寝室。” 苏奕瞬时无语,噎了半晌才说:“你拿钱都不积极啊!” 穆小穗挂断电话就开始狂奔,下五楼,到行政楼要两分钟,再上一个三楼,早已是跑的气喘吁吁了。她先敲门再缓缓推开门,见苏奕端坐着靠窗的位置看书,阳光漫过窗帘洒在他身上,带着独特安静而温暖的气息,长指握紧书页,指骨分明而略微苍白,轮廓分明的脸颊,些微扬着笑意的唇角,这样的苏奕竟让她一时怔在原地。 他睨了她一眼,指了指桌上的表格道:“愣着干嘛,过来把表给填了。” “噢噢!”她坐到苏奕旁边的椅子上,拿起笔填资料,因为疾跑而气喘吁吁,吸了吸快要流下的鼻涕,写字的手抖啊抖抖个不停,大口贪婪的呼吸着氧气。 苏奕搁下手中看的书凑了上去,两人的脸只有十公分的距离,他温热的呼吸喷到她脸上,丝带轻柔般的嗓音滑过耳膜:“看你喘的。” 穆小穗的手本来就抖个不停,苏奕这一句带着些许暧昧的话瞬间像施了定身咒般令她动弹不得,手上的劲儿都快握不住原子笔了,而后他的一句话使她如遭雷劈。 “跟条狗似的。” 先前她以为很暧昧的话,串上后一句其实是:“看你喘的跟条狗似的。” 摆脱,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转弯! 她强迫自己镇定啊镇定啊,苏奕再怎么说也是老师,打了苏奕就和袭警是一个级别的啊!忍住忍住,千万要忍住!冲动是魔鬼! 她不搭理他,从容淡定的填着表格。彼时门‘咯吱’一声开了,金练一身西装笔挺的走了进来,穆小穗那没出息的目光顿时像粘上口香糖一样的粘在金练那精致的脸庞上。 金练的外貌虽然不能苏奕的相比,却非常懂得打扮。像苏奕,平常也就随随意意一套两套运动装,她每次看到金练时他身上都是精心搭配的服饰,据被金练教过的学生说,一个月三十天,每次看到金练时身上的衣服绝对不会出现重复。 骚包归骚包,没有哪个人是不臭美的,但饱眼福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展开空闲的左手,对着金练招招手,拢上微笑道:“嗨,金老师好。” 金练背对着她,蓦然回首略微点头,对着她灿烂一笑:“你好。” 穆小穗第一次见到金练是军训时站军姿,当时他拎着购物袋穿过长长的操场往老师宿舍走去,方阵中顿时一片喧哗。她循着众人的视线毫不费力的便发现了金练,也就是自那时起,金练在金融系女生中,成了神一般的人物。 她美得冒泡,待会儿回去了定要跟她们没来的好好探讨一番。 苏奕敛了笑容拉长脸,‘啪’的一声重重的拍在桌上,声音比平时冷了十几度,甚至感觉耐心都已用罄:“穆小穗,下次出门记得带上脑子,是人都不会喜欢花痴的,尤其是挂着哈喇子的花痴。” 金练早已出去吃饭,她怒气腾腾的扭头,对上苏奕寒霜的眼底,一拍桌子加强气势:“苏老师,我觉得这个课代表还是让别人去当吧!”这句话她已经憋了好久了。 他久久凝视着她的脸,唇角微弯,指了指申请表说:“穆同学,有什么事填完表格后再说吧!” 她思忖片刻,觉得他说的甚有道理,便唰唰几下填好申请表,扭头问苏奕:“现在可以谈了吗!” 他弯了弯唇角,云淡风轻道:“没什么不可以的,你要是不愿意当这个课代表给谁都可以。” 穆小穗听后差点喜极而泣,老天终于开眼了啊。 他顿了顿接着说:“不过我这个人相当记仇,你的罢职无疑就是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所以你得想清楚,得罪一个记仇的老师和忍气吞声的为我办事,这确实需要好好斟酌了,毕竟——期末是我改卷不是?”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啊! “苏老师,我敬重您才叫一声老师,可您的行为和言语让我这个学生实在不敢想象是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所做,请您不要破坏‘老师’这个名词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这是穆小穗第一次尝试反击,一是受够了苏奕莫名地欺压;二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她先前在沉默中已经灭亡只是更加增加苏奕压榨她的势头,给他一种她是软柿子,超级好捏的错觉。这次就爆发试试,说不定会像圣母玛利亚一样唤醒苏奕的良知。 苏奕满意的点点头,白皙细嫩的手交握置于胸前,眼中熠熠生辉,全是赞许:“不错不错,终于懂得反击了。”而后不等穆小穗反应从抽屉中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我本来就不是老师,这样就不会影响你‘老师’在你心中的美好了。” 她呆傻的接过苏奕递过来金光闪闪的名片,低头凝视着上面的铅字:“my投行投资分析师苏奕。” 她一怔:“国内最大的投行?却,唬谁呢,就我们学校的老师都不一定有这个资格进去。” 苏奕装作苦大仇深似的摸了摸下巴,说:“如果是金融学博士再加一个注册国际投资分析师的证,不知道够不够格?” 穆小穗将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都没能判断出这句话的真假,金融业确实吸金,但超级要求学历,倘若苏奕说的是真的,那他年薪百万简直就是弯弯腰的功夫,怎么会跑到这个三流大学来抢老师饭碗呢? 她梗着脖子说:“是又怎样,你去看看股市动荡成什么样子了,中央调节放贷紧缩放贷逼得银行闹钱荒,到底还是亲妈啊,不过是晃了一圈将主意打到股民头上了,看看谁还在买股票,就知道那些钱是谁补的。” 许是说到专业,苏奕正了神色,唇角那抹笑顷刻间荡然无存:“穆小穗,我希望你能对你刚才说的话负责。” “我——我怎么了?难不成在你面前我还不能言论自由吗?”她虽然底气不足,但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了。 苏奕淡然一笑脸上全是欣慰:“我还以为你上课都是在打瞌睡,没想到也还是听进去了一点。你说的每错,央行有央行的措施,那是它的事,可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以点代面,国内股市情形确实不好,但你不能反对我们所学知识的专业性。” 她顿时觉得沮丧,嘟嘟囔囔道:“学了又有什么用,金融业要求高学历,我这三流大学的出去了,顶多只能给别人开开户当当经纪人。” 苏奕盯着她纤长睫毛投下的一片阴影,他性感的薄唇动了动,鬼使神差问道:“你谈过恋爱没有?” 她诧异的盯着他宛如鬼斧神工的脸,殷红着脸颊结结巴巴道:“没……没有……” 他见她可以和番茄相媲美的脸后顿时醒悟,忙恢复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穆小穗,你说你初中高中都没谈过恋爱,怎么还考了这么差一个大学啊?” 苏奕的结论让她瞠目结舌,盯着他半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掩过心中羞赧后顿时火冒三丈:“我谈不谈恋爱关我考学什么事?” 他不疾不徐道的回答:“那你在学校都干嘛了?恋爱没谈过,说你天天学习吧!肯定不是,不然不说清华北大,至少也得是个211。噢——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在睡觉。” 穆小穗气愤的怨恨上天为何不收了这该死的苏奕,让他能有机会来折磨她。她虽然对苏奕恨之入骨,但理智犹存,特别是腹中空空,也只能敛了杀气生硬的转移话音:“老师有事先忙,那我走了。” 第08章 苏奕这次并没有叫住她,只是带着满当当的笑意目送她离开办公室。此后半个月时间,穆小穗见到苏奕就躲,和老鼠见到猫的程度可相媲美。但上课作为课代表也尽职尽责的点名收作业本,下课铃一响准是第一个奔出教室的,她估计苏奕是忘了让她坐在第一排的事,不然以苏奕的性格,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转眼便到了十二月,某一个周五她搓搓冰凉的小手站在食堂前等着去图书馆还书的柳宝,旁边花坛盛开着淡黄色的腊梅,一簇簇竞相盛开,带着初春进入隆冬寒冷吐露着傲然的芬芳。 三食堂临近图书馆,远远的就见苏奕背着公文包往这边走来,她手脚利落的戴上棉衣上面的帽子,转身面朝花坛中的腊梅背对着苏奕。 她估摸着苏奕应该是进了食堂后才瞄了几眼转过来,猝不及防和苏奕打了个照面,一时尴尬不已,勉强挤了一个微笑打招呼:“苏……苏老师好。” 苏奕一派淡定从容,狡黠的狐狸眼拉得长长的,扬起唇角说:“穆同学,才几天没和我好好沟通,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呀!” 穆小穗:“……” “老师给你一个恢复正常的机会,明天毕业班的结业考试,一起去监考吧!” “凭什么?不去!”她想都不想直接果断拒绝,对付苏奕这种人渣,只能用直的。 苏奕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沉默片刻后轻轻‘噢’了一声,之后才慢悠悠的说:“这次缺四个监考员,一场一百元,去不去由你。” 寝室四人中,除了柳宝其余家境都一般般,特别是尚萍,她父亲早亡,妈妈一个人供她和小她一岁的弟弟读书也着实不容易,周末也常出去兼职,一天也就六七十块钱,这一场监考一百元也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你那四个人找到没有?” 他满意的盯着穆小穗凝思的脸颊:“还没开始找人。” 她甚至都不敢直视苏奕,盯着鞋尖问:“苏老师,我们寝室有四个人,你……你能不能把这个监考的名额给我们。”她好不容易才拉下面子来求苏奕,就怕他拒绝,毕竟她和苏奕,应该算是相看两相厌。 “我发现你一直对我持有敌意,是不是前两次作弊被抓包的后遗症啊?” 她本是忐忑的等待着苏奕的答复,没想到他突然三百六十度来了个超级大转弯,弄得她半天没回魂。而后红晕悄悄漫过脸颊,他确实找到了病灶,但也只是一半。倒不是她对苏奕持有敌意,反而是苏奕的行为让她觉得是他对她有偏见。 柳宝隔了老远见穆小穗绯红着脸颊站在苏奕面前绞手指,那个激动劲就和自己嫁女儿的心情一样啊!常人遇见这样的事情一般是远远的绕开让两人独处,可柳宝见后直接飞奔过去挽着她的手,对着苏奕唤了声响亮的:“苏老师。” 她正愁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苏奕的问话,柳宝的出现无疑是一颗救命稻草,她暗暗送了一口气。 苏奕礼貌的对柳宝点点头,随后和善的问:“你们寝室明天有空帮老师监考吗?” 穆小穗一愣,心情瞬间低了无数点,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为什么苏奕对她却是强制命令,对待柳宝就可以这样亲和。 柳宝想都没想就慷慨的拍拍胸脯:“老师一句话,我上刀山,下油锅都可以。” 穆小穗:“……”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欢快的定了,欢快到她还在用她那不太大的脑容量思考苏奕到底答应她的请求没有。 监考那天的天气格外寒冷,寝室人激动的无以复加,先不说那一百块的监考费可以作为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就是第一次体会监考的那种感觉就让她的神经格外亢奋。 她们提前二十分钟在图书馆门前和苏奕汇合领了监考证,之后就直接去考务办公室领取试卷,当她满怀笑意走进考场后发现苏奕也跟着进来了,登时愣在原地:“苏老师也要监考么?” 他没搭理她,转身走上讲台在在粉笔盒中拿出粉笔,姿势潇洒的在黑板上写上考试时间及相关要求,不过片刻龙飞凤舞的几个行书字便印刻在黑板上。 苏奕上课的时候几乎很少动笔,全部都是讲的ppt上的内容,枯燥乏味,偶尔碰到学生们不明白的英文缩写,也是用鼠标在屏幕上呈现几个极度扭曲的字。 这一次,是穆小穗第一次见到苏奕的字,和他在她心中的刻薄刁难形象截然不同,带着浑然天成的大气。 她恍惚间想起她前两次考试被苏奕抓包的场景,扫了眼紧紧盯着她看的师哥师姐们,默默念道:你们好自为之。 苏奕这天穿了件绿色的韩版修身薄棉衣,手肘处与肩部是拼接的卡其色灯芯绒,更衬得狐狸眼勾魂的厉害。即便穆小穗对苏奕有些想法,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确是个尤物,并不是每个男生都适合穿绿色的。 开考后她和苏奕一前一后的站着,相对于苏奕的平常心她显得一点都不淡定,看——那个偷偷瞄她谨慎小心准备掏小抄的女同学;看——那个满面春风正在抄的男同学;看——那个咬着笔头睨着眼看隔壁桌试卷不知是男是女的同学…… 只有监考后才明白,老师抓不抓你,那是心情问题。 她觉得苏奕肯定也是瞧见这些学生的景象了,怕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四十分钟后陆陆续续已经有人交卷了,再十分钟考场便只剩下一人。苏奕自后面走到她身边,按照学号开始整理学生的试卷,唯独只缺少一份。 苏奕抽出一张试卷递给她,指了指后排正埋头苦思的同学:“我去门外守着。” 她霎那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忙好心拎着考卷走到男生面前,还未开口就听到那同学的一声怒吼:“我会写。” 第09章 那男生是典型的浓眉大眼明眸皓齿型男生,须臾许是觉得自己这样也不太妥,扫了眼一脸呆滞的穆小穗复而平静的重复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是我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张试卷,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好好的享受这个过程,毕业后怕是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僵滞的‘噢’了一声,双手握着试卷,冰凉的空气冲击的细嫩的肌肤不停的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气愤。因为她一转身就见到苏奕半倚着门框浅含着笑意的注视着她。 她真心痛恨自己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苏奕的话,直想找个柱子撞死算了。穆小穗啊穆小穗,苏奕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怎么就信了他的话,真是活见鬼了。 苏奕风情万种的倚在门框上欣赏她的每一个表情,见她沉默着将试卷放在整理好序号的试卷中,一时竟没了恶作剧后的快感。 那男生的答卷清晰整洁,就连案例分析题的剖析也是论点充分恰到好处,一眼便让人知道是乖乖的三好学生。可就算这一点她全然不知,在走的全然不剩的教室中仍能行云流水般安静答卷的学生,也绝对是不凡的。 他料到了全部,却没料到穆小穗几乎是全然没有思考的就按他的吩咐照办了,是该说她傻呢,还是她傻呢还是傻呢? 说到底还是傻啊! 他主动靠近穆小穗,佯装清理试卷和密封袋,扭头盯着望向窗外的穆小穗。窗外的浓雾被初升的太阳驱散,暖暖的阳光碎屑照射进教室洒下光亮的芒刺,她的视线直挺挺的落在楼下落光叶子的梧桐树上,浅褐色的树干和树枝暴露在寒冬中,还剩些许残败的树叶顽强的挂在枝头,随着冷风变得摇摇欲坠。 她半边脸迎着灿阳,长睫在白皙的另一边脸庞上留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这光与影的结合就和他每一次股市操作一样,堪称完美的毫无风险。 “穆同学,我让你们寝室接了个这么轻松的活,你要怎样感谢我?” 穆小穗回头,困惑的凝视着苏奕:“我们这是雇佣关系,是金融定义上的‘互换’,我们出卖劳动换取报酬,干嘛要感谢你。”更何况刚才的事还让她自尊心有点儿受伤,这会儿还在自我净化中呢。 他搁下手中的试卷,浅笑依旧:“对啊,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她谨慎的上下观察他的每一个表情的动作,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根据以往经验来看,苏奕越是答应痛快的事情,绝对绝对会有下文。 “你是小小包工头,我把事情交给你,你帮我找人,只有我付你工资了你才能跟她们付现不是?要是我拖欠工资,那——到时候你跟寝室的同学也不好交代吧!” 穆小穗欲哭无泪,还以为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现在才知道着摆明了就是苏奕挖了个坑等着她往里跳了,而且她也跳得相当愉快并且心甘情愿。 她无奈道:“你要怎样才跟我发工资?” 他唇角的弧度再次上扬,装出一副呆萌的样子眨巴着狐狸眼说:“很简单啊,陪我逛街请我吃饭。” “……” 穆小穗低头算啊算,半晌后才迟疑的问:“先说好,我今天在你身上的消费不能超过三百。”要是多过三百,还不如她直接掏腰包给柳宝她们结账。 “没问题,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愉快吗?愉快吗?真的愉快吗?她怎么不觉得! 就在他们‘愉快’讨论的同时,最后一名考生也交卷了,临走时满含歉意对穆小穗点了头,这使她之前的灰霾散去,阴影不再。 苏奕封了试卷送到考务办公室,她蹲在楼下等他。不消片刻时间就见他神采奕奕的从楼道里走出来,对着正四十五度角明媚忧伤崇敬般仰望着他的穆小穗道:“小跟班,跟着主人走吧!” 她不情不愿的站起来,冲着苏奕背影好一阵挤眉弄眼扇耳光,有贼心没贼胆也只能背地里出出气来平衡被压榨的心情杠杆了。 小跟班?谁是小跟班!哼~才不是呢…… 说罢加快脚步气冲冲的超过苏奕往地铁站去,全然不理身后的他。学校学生逛街也就两个地方,地铁站一左一右,左边是平价的批发市场,右边则是繁华与奢侈品的集聚地东巩广场,她几乎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苏奕会往右走。 等她气呼呼的刷了卡跳上地铁后才恍然间发现,不仅错了方向,连苏奕也没跟在身后。 地铁摇摇晃晃开往下一站,她脑中嗡嗡作响,完了!把苏奕给扔在身后了,等会儿又不知道会用什么极度的语言来羞辱她,什么呆啊笨啊傻啊,肯定不是这些,因为这些,是他用过在她身上最轻微的形容词。 喧杂的车厢里再大的手机铃声都显得很微弱,她惶恐的盯着屏幕上的陌生来电第一时间就嗅到是苏奕,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 就怕这个电话一接,她的自尊心又被苏奕磨得粉身碎骨连渣都不剩了。 可如果不接,她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不要想了。 “喂,你是谁啊?”声音弱的明显底气不足。 苏奕的声调的响度几乎可以贯彻整个车厢:“穆小穗,你现在哪里?” 看吧看吧!苏奕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她忙讨好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 “你现在在哪里?”他不耐的重复一遍。 她啃着左手上的指甲那叫一个纠结啊,可以不说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我……地铁坐反了,不是……去东巩广场的方向。”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下一站马上下来,你就在地铁里等我,我马上就来。” 纳尼?在电话里骂都不爽还得当面骂?狠,真是太狠了!她被苏奕折磨的都想跪着给他唱《征服》外带《你好毒》只求能放过她。 地铁刚好到站,她站在车厢中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啊……”却不忘依言下车。 “你怎么了?叫得这么凄厉。” 对于苏奕的关心,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没……没怎么,就是没站稳。” 电话那端沉默半晌:“你活该……” 刚说完就断线了,她握着手机坐在等车位上等苏奕,苏奕怎么可能关心她,还真是脑子进水了才往这方面想。要是他真的关心她,也是怕她开挂后少了一个折磨的对象。 三分钟时间都没到苏奕就以神一样光辉的形象站在她明前,然后再以恶魔一般的语言对她进行了人生攻击:“穆小穗,你是不是嫌我平常对你太温和才学古代造反起义?那起码也得拉个盟友啊,不然太小瞧我了,我车都还没取就往前冲个什么劲?” 她搅着手指使劲揉搓,这事儿好像还真不能怪苏奕:“那个……我不是以为你没车么……”声音弱的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清了。 他眉头一挑:“你瞧不起我?” 她忙摆手:“不是不是……”小脑袋想啊想啊,拍马屁道:“看老师这么年轻,所以觉得老师应该还在奋斗阶段。”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苏奕抬手擦了下额头细密的汗珠,灿若千阳温暖一笑:“谢谢,我比较喜欢听别人对我名副其实的夸奖,但是很抱歉,我大学第一笔投资就赚来了我的坐骑。” 片刻接着说:“我喜欢你夸我,以后多夸夸。” 穆小穗:“……” 起先若不是班级群里说苏奕二十八岁,她还真不敢相信,就和学校里的学生一样,不开口的时候还带着浓烈的书卷气,比校园里那些未老先衰的同学强上百倍。 他走两步回首,不满的蹙了眉头:“乖,跟上……” “噢噢……”她回魂后小跑着紧跟着他重新上了地铁,这一站刚好可以换线,又恰逢周末,上上下下更是人挤人,她完全是被挤上去的,差点就变形了,好不容易站稳脚才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你待会儿怎么出去?”她可不相信他会有公交卡。 他白了她一眼:“我买的本来就是到东巩广场的单程票,待会儿直接出去就好了。”而后眸中灵光一闪,打量着她,“你该不会以为我买的是到这一站的票吧?” 她憋红脸颊梗着脖子:“没……没有,我就是单纯问问……问问而已。” 他也不再逼问,忽地莞尔,那答案不就写在她脸上,再怎样口是心非,他都能一眼窥见正确答案。 他看透过很多人,更懂得怎样拿捏分寸恰到好处的相处,在相得益彰的同时在职场上巧妙的利用与被利用。穆小穗不是他看透的第一个人,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但他相信是所有人中,最容易看透的那个。 就连对他的不满,都直白的写在脸上。 第10章 两站不过十分钟,下车时苏奕在前面开路,她为了不被挤散紧紧揪住他的衣服被拖着出了车厢,他回头无语的凝视着她。她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后像触电一般松开衣服,被她揪住的地方露出深深的褶皱,她尴尬地傻笑很久。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看着她笑着笑着自己开始莫名其妙地傻笑,他心中碎碎念:苏奕啊苏奕,何弃疗? 穆小穗还真是他的小跟班,只不过是磨磨蹭蹭的瞎转悠。他选衣服就是看上一件选好尺寸就直接要服务员打包送回家,毫不拖沓。这一次她对苏奕倒是有些改观,前几次见到的时候都是休闲服,这次才发觉他买的西装还有多一些,时装也有,唯独没有休闲装。 苏奕转身麻利的换了一家店,她扯了扯他的衣角,怯怯的指了指门框上大大的logo道:“这是卖女装的。” 他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往里拽,手一挥对着两旁的导购下达指令,颇有大将风范:“帮她选两套衣服。” 穆小穗还没站稳转身诧异的盯着他,冲导购员一个劲地摇头:“不要不要,我不要衣服,他跟你们开玩笑呢。”说罢小步挪到他旁边小声说:“求你了,我们快走吧!” 他眉角飞扬:“我们是出来买衣服的,衣服都没买到干嘛要走。” 她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盯着他:“刚才你买的那些还不是衣服吗?” “你不是还没买到么?” 她那个纠结啊,红晕漫开的脸颊踮着脚凑上他耳边,小声道:“那个……我没带多少钱。”她本就是准备监考拿钱的,身上连三百块都拿不出来。 他微微蹙眉,伸手将她推到导购员面前:“试衣服。” 她气呼呼冲进试衣间,总觉得苏奕不太尊重她,她想的很简单,反正她是没钱付账的,到时候就一起丢脸难堪好了。 她只试了两件衣服,还都是苏奕指定的,她脸小,黑发随意扎了个马尾,平时都是一身运动装,就显得更像小孩子了。白色的毛呢大衣上是米白雪花印,甜美公主型的七分袖,四个纯黑的大花扣。果然是人靠衣装,她这样一穿就感觉是个娇羞的小女人了。 正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苏奕一叹气:“算了,就这两件吧,虽然是好马配好鞍,可毕竟这匹马不行,再好的鞍也不行。” 她气急转身,咚咚两下解下扣子换回运动棉衣,一把塞在导购员怀中就奔出店。她难过的吸了吸鼻子,并没有眼泪,女孩子大都是希望别人夸的,可他从不曾夸奖过她就算了,还每次都是落井下石。 她现在已经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再和他相处下去,迟早要崩溃。 呆愣的片刻苏奕便已经和她并排了,手中拎着两个购物袋,递给她说:“穆小穗,你欠我五千七百块。” 她缩了缩手没接过购物袋,困惑的问:“我什么时候欠你的钱了?明明是你欠我四百块。” 他扬了扬手上的袋子,迎着阳光灿烂一笑:“这两件衣服是六千一百元,扣除我欠你的四百块,所以你欠我五千七百块!” 她只差没着急上火,一把拉过苏奕空闲的那只手急切的问:“还能不能退?你才刚出来,快点把它给退了。”那是她一学期的生活费啊! 他作势掏了掏口袋,一脸无辜:“发票掉了。” 穆小穗:“……”她终于忍不住,“苏奕,就是我克星,我又没说要买衣服。”她忍啊忍的不想掉眼泪,可面前苏奕的绝世容貌却渐渐模糊在泡影中,眼泪吧嗒一声顺着脸颊滑落了。 反正都出丑了,索性蹲在地上放声哭了出来,罔顾来来往往的行人,口中一刻也不停歇:“苏奕你就是个扫把星,遇见你我准没好事……呜呜呜……” 他没想到她会哭,瞬间手足无措起来,蹲在地上不停殷勤的递纸巾,她一扬手将他递纸巾的手拒在包围圈外。 “这有什么好哭的,我不就跟你开了个玩笑么,我带你来就是给你买衣……”他瞬间刹车,掏出纸巾捏住她的脸强制擦眼泪,站起来沉声道:“穆小穗你给我起来。” 她摸了摸被他捏疼的下巴,止不住的抽泣:“你让我……让我起来我就起来,是不是太没面子了?”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许是觉得被他欺压的厉害觉得委屈。 苏奕背光,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的声音骤然降了好几度,转身就往上次c座出口走去。她忙擦干眼泪小步跟了上去,虽然觉得自己太没志气,可却隐约觉得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坐在宽大的阶梯上实现定格在不远处广场上的花卉,她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夕阳的胭脂红愈见深浓,将湛蓝天空洁白的云朵浸染成一片红色。 暮色四伏时他才拍拍牛仔裤上的浮土对她说:“走吧,该回去了。” 她挨挨擦擦的走到他身旁,拉过他手中拎着的购物袋,对着他笑了笑:“这衣服我收下了,至于钱的事,你给我一点时间吧。” 从东巩广场到学校后面的小吃街她都一直在沉思去哪里借钱,她家在农村,却也不知这点钱就能压垮的贫农。穆爸爸以前是村小学的校长,写得一手好字,满口诗文,随着国家愈发重视教育,穆爸爸这种不合格的老师逐渐下岗。之后为谋生计,承包了村里外出打工人的一百亩水稻田,一年也有几十万的收入,穆妈妈以前在学校卖菜,之后就是全职太太,一直在家掌管经济大权。 她要怎样开口要钱呢? 苏奕的视线落在前面低头沉思的穆小穗身上,她是没明白是谁生气了吧?反过来安慰他? “穆小穗,你还没请我吃饭呢。” 她脚步一滞,转身盯着满是小吃的街道,尴尬地摸了摸肚子:“呵呵,我忘了,你要吃什么?” “这后街你比我熟,觉得什么东西最好吃?” 她托着下巴想了想,口水直流:“西甲这一家的豆皮,还有桂林米粉。” 街边小店的灯光影影错错的落在他脸上,唇角微微上扬:“那就吃这两样。” “好啊,我也好久没有来后街了,宿舍离后街有点远,每次都是在侧街随便吃点的。” 她觉得这一顿比她想象中至少便宜了一个零,咬了咬白白滑滑的米粉,眨巴着眼睛看着对面的苏奕,她想他其实也是好人吧,只不过嘴巴毒了一点。 俩人沉默的吃完饭后苏奕从钱夹里掏出钱递给她:“这是今天监考的费用。” 她疑惑的抬头:“我不是还欠你的钱么?” 他紧抿的唇角微扬:“反正你都欠我这么多了,再欠这四百也一样。” 她狐疑的接过钱,忽然之间弄不明白苏奕这算什么意思了,既然他给,那她就大大方方的接呗。而后弱弱地问:“我可以分期付款吗?” “嗯?” “就是我欠你的钱,能分期付款吗?利率就按银行存款算。” 薄唇中溢出轻轻浅浅的笑声:“骗你的,这衣服是犒劳你陪我逛街买衣服的。” 她想了想将衣服搁在桌子上推到分界线:“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并不是狗血电视剧里的恶俗情节,觉得接受礼物亏钱他一个人情了。她以前是打心底对苏奕的印象不好,现在才微微改观一点,收了这东西,以后要是骂他都会觉得心慌。 他唇角的笑立即湮没,拉开凳子转身潇洒出了米粉店:“那你欠我六千一百元,记得还上。” 她反应过来后迅速拎着袋子追了出来,苏奕早已走出十几米,道路两旁的香樟树将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昏黄灯光照下来显得格外孤寂。 他蓦然回首,语气凝重诚恳:“穆小穗,谢谢你陪我过生日。”说完转身往二教停车位走去。 穆小穗呆愣在原地很久才回过神,而后以手成喇叭状使出了吃奶的劲大声喊道:“苏奕,生日快乐……” 他没有回头,依旧匀速前进,路灯光线透过香樟树的树缝撒下斑驳的光影,这些琐碎的光落在他脸上,能清晰的看见轻扬的嘴角,想必心情大好。 穆小穗盯着香奈儿大大的logo,一时无措,扔掉纸袋在楼便利店买了两个塑料袋将衣服装进去,这才安心上楼。 她回寝室后以光速将衣服挂在柜子里后发工资,柳宝捧着那一张一百元猛亲,高声呐喊:“啊哈哈,小穗儿,这是姐姐人生中第一笔工资啊……” 她低着头凝视着剩下的一百元,这也是她人生的第一笔工资,为什么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呢?因为她好不容易挣了一百元,被苏奕坑了六千一百元,真是不值啊! 忽而想起是苏奕生日,是二十八岁的还是二十九岁呢? 她一整天都和他呆在一起,都没见到有人给他打个电话祝福一下,失神的对着电脑神叨叨念道:“人品还真是差的可以……” 第11章 人的本性能从小事中看出来,譬如——抢厕所。 穆小穗和柳宝就是抢的头破血流的那种人,尚萍就是主动谦让的人,而乌倩涵就是在穆小穗和柳宝争论的时候悄悄跑进厕所的那种人。 待乌倩涵出来之后她借着最靠近厕所的优势成功占领厕所,柳宝气愤的捶门后也只能恹恹的回到椅子上玩着手机等待她出来。 班级群消息突然闪了闪,是一个从苏奕代课开始就没去过教室的a女:“喂,听说我们班来了一个年轻又帅的辅导员?” b女立马就有人回复了:“是啊是啊!长得真的好帅,你不去上课真是可惜了。” a女:“跟**张比谁更帅?” b女:“毫无疑问肯定是……苏奕啊!” a女马上发了一个j□j的表情,紧追不舍的问:“年龄呢年龄?” 她刚准备回复敲门声便此起彼伏的响起,柳宝痛苦的说:“小穗儿,我菊花快爆了。” 她应了一声:“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你还等一下。” 她再看记录的时候b女已经回复了:“不知道,看着很年轻,说他和我们一样大都不为过。” 穆小穗葱白的指飞快的流转在键盘上:“开什么玩笑,他都四十多了好不。” b女:“啊……还真看不出来啊……” 她得瑟的回了句:“这个嘛,脸上不知道动了多少刀,拉了多少次皮才有这效果,你看他不怎么笑,就是整容的后遗症啊……” 而后恶作剧般留了一句:“苏叔叔。” 回复后满意的起身开门,柳宝悲怨的盯着她,半晌之后颤颤巍巍的说道:“我现在只想唱一首歌。” “嗯?”刚才不都是要上厕所了么? 柳宝飘飘然进了厕所,声音却清晰的传来:“菊花残,满地伤……” 她狂汗,洗手后爬上床,等再次滑开屏幕时吓了一跳,群消息里苏奕就打了三个字外带一个符号,却给了她无形的压迫感:“穆小穗!” 她手一抖险些握不住手机,坐在床上啃手指啃了半天,最后弄明白自己其实是个外强中干的人,忙回道:“跟你们开玩笑呢,苏老师怎么可能四十几了,他年轻着呢。哥哥,偶吧~不对不对,是——弟弟……苏弟弟。” 然后她躺在床上时不时翻阅一下手机,群里寂静无声再无波澜,她一扶额,晕死,估计又得罪苏奕了,他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加班级群了? 手机铃声响起,她心虚的滑开键盘:“妈,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跟你打电话吗?” “能,当然能。” “其实也没事,就是看你今天没打电话过来,就打给你了,这个点应该还没睡吧?” 她顿时觉得羞愧,被苏奕这么一搅都忘了周六晚上定点往家里打电话的事,忙说:“没有睡,不过已经洗了。” “噢,你弟弟今天也回家了,要不要跟他说话。” “嗯,好啊!” 穆小穗大穆羽八岁,她过家家的时候穆羽还没出生,等穆羽能疯能玩的时候她早就去寄宿学校了,俩姐弟相对生疏。她纯属听穆妈妈唠嗑,东边的人家在干嘛,西边的人家怎么怎么…… 她挂断电话后发现乌倩涵一脸艳羡的盯着她:“唉,真羡慕你和你母亲的关系,我讨厌我妈。” “……”本来想就这样沉默下去,但是她实在想不出倩涵为何会讨厌自己的母亲,难不成:“是后妈?” 乌倩涵摇摇头,没了平日里没心没肺的笑容:“不是,亲生母亲。她就和一个孩子一样,我有时候都觉得她还没有我成熟,有什么好事永远只会先想到自己,说白了就是自私。” 她抿了抿嘴角,觉得这种事情还是摊开说要好:“每一个母亲都是爱自己孩子的,要不你哪天找你妈妈聊聊?” 乌倩涵苍白无力的笑了一声:“没必要,小穗儿,你觉得如果发生地震了你妈妈是救你还是自己先跑?” 她满怀信心的回答:“肯定是先救我。” “我妈妈是自己先跑。”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们家是后来才搬去深圳的,先前一直在四川。08年汶川地震你知道吧,我走读,午休都是在家。地震发生的时候……我妈妈一个人先跑了,是……我爸爸他留下来带我出去。” 穆小穗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乌倩涵,可能是那个当口太混乱,乌妈妈才忘了正在睡觉的倩涵,她出去之后一定很难过也很后悔。 尚萍长叹一口气:“我都忘了有爸爸在是什么感觉了。” 穆小穗视线呆滞的盯着天花板,氛围霎时凝重而沉闷,她忽然很庆幸自己有一个温馨而完整的家庭,并且相亲相爱,手边的手机持续振动,她滑开屏幕想也不想就响亮的叫了声:“妈……”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穆小穗一愣,接着说:“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是家里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完,还想接着聊? 白欧装饰的径直装潢,苏奕右手执着高脚杯轻轻晃悠着,透明玻璃杯里暗红色的液体似有若无的冲击着杯壁,带着异样的光泽,左手握着手机,噙着嘴角掩不住的笑意。 “讨好我也不用这样没骨气吧!先是苏叔叔,再是哥哥,弟弟……到现在连妈妈都叫上了。” 她瞬时卡带,眨巴着眼睛死死的扣住天花板,慌乱的将自己蜷缩进被子中,压低声音细语道:“不是不是,苏老师误会了,我真以为是我妈妈打电话过来了。” “噢,是吗?”他显然不信。 她无语凝噎,这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么?脑中灵光乍现:“苏老师,我们打个商量,我给你打工干活抵债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我给你拖地做家政……” “那家政公司开着是摆设?” “我给你洗衣服……” “你是觉得你洗出来的衣服比干洗店的干净?” 好吧!那还真没有,她窝在被子中使劲一拍床垫:“苏奕,我跟你说,你要是不收了我这个临时工,我就不还你钱了。” 苏奕望着落地窗外浮华的夜景,抿了一口红酒,说:“穆小穗,今天是我满二十八岁生日,你要是跟我说二十八个生日快乐,你欠我的钱就一笔勾销。” 她闷在一片漆黑的被子里思忖苏奕话中的真假成份,想来想去还是直接问:“真的假的?” “真的。” 她咬咬牙,反正就说几遍生日快乐,左右死不了人吃不了亏:“我晚上说了一遍的啊,还剩下二十七个,你不许赖皮。” “嗯。”他在电话这端轻轻浅浅的应了声。 穆小穗掰着手指开始数:“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说道后面她思维和口腔早已僵硬,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是一遍遍机械的重复着。 苏奕声线是鲜有的温柔:“好了好了,你都念叨三十几个了。”往后的生日,他坚信她定会在他身边。 她捏了捏僵硬的下颚:“我不欠你钱了啊。” “我什么时候说你欠我钱了?” “……”为什么她横竖都有一种被苏奕当猴耍的感觉? 苏奕刚准备问,却见有电话打了进来,忙对穆小穗说:“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她秀致的弦月眉弯了弯,这个电话比苏奕本人还要莫名其妙。果真是无债一身轻啊,现在整个人都显得轻飘飘的,慢吞吞的从被子里爬出来,却见床边挂着三个脑袋,差点没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 柳宝转身面对乌倩涵,一脸柔情的问:“亲爱的小奕奕,让我为你拖地吧~” 乌倩涵面容扭曲的点头,说:“好!” “亲爱的小奕奕,让我为你洗衣服做饭……” “好……” “亲爱的小奕奕,让我……给你生个娃吧!” “来来来,我们一起努力吧!么么哒!” 穆小穗被两人折腾的呕血,亏她还蒙在被子里接电话,到头来显得更加难以解释:“事情和你们想得不一样。” “你不用解释,我们都明白。” 她欲哭无泪,看三人此时一脸j□j就知道还是想歪了:“我和苏老师今天出去买东西,一不小心看走眼了没带钱,他帮我付钱了我没钱还给他,就想着出卖劳力还债啊!” 尚萍卖萌般的眨巴着眼睛:“咦……出卖劳力,这是钱债肉偿么?” “我……” 她还未开口柳宝就伸手打断她:“这年头不知道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编故事,编故事就是骗我们,骗我们可是要躺枪的噢~你们干那事还是得做措施,可别到时候真躺枪了噢!” 穆小穗有气无力的盯着各自散去回归床铺的室友,终于明白损友的真正含义了,这损的还真到一定程度了。想当年她是一张白纸进寝室,现在出去,就是一张黄纸。 第12章 她和苏奕的不正当关系在室友眼中早已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实,任她口干舌燥解释半天都没用,直接无视。躺着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窗户外路灯照过来零星的灯光,却默默记住了十二月八号是苏奕的生日。 往后一周时间几乎是图书馆教学楼寝室三点一线的生活,忙的连晚饭都想省了,寝室两两买饭,这样的奋斗就是为了——英语四级啊! 寝室四人的英语只能用一个‘渣’字来形容,除了尚萍,她高考英语分数就是125,从大一开始的所有英语相关的事情,统统被她包揽了,什么英语演讲、英语辩论赛啊就连期末的英语小抄,都是她整理的。 其余三人,一般水平,若是高中一毕业就考四级应该没什么难度,可现在是荒废了近三年的东西再次被拾起,还是临时抱佛脚,难度可想而知。 时间一晃就是周六,寝室四人相互加油后各自走进考场,她拿着准考证身份证和文具进入考场,前脚刚踏进教室,就和长身玉立的苏奕打了个照面。 他是监考老师,神啊!她为什么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开考前苏奕逐一核对身份信息,她在第一条靠走廊的最后一排,视线一直警惕的落在苏奕身上,目送着他从第一排一直到她的位置一把捂住身份证。 每个人都有一张不堪回首的身份证照,此不赘述,说多了不是血就是泪。 他的心情明显好得没话说,直接跳过她去检查别人的了,等她醒悟过来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考试签到,难怪他走的那么利索,哼,一肚子坏水。 穆小穗她仔细调节好频道试听听力,觉得没问题之后才放下耳机,彼时苏奕也拿着签到名册行至桌前,扬了扬手上的纸:“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给我看你身份证?” 她撇撇嘴将身份证和准考证推至桌边,示意他检查。苏奕将表格递给她,纤长的指拿起桌上的证件,视线来回穿梭在证件照上,冗长的等待后是噗嗤一声的笑。 “怎么横竖看着都那么青涩?” 穆小穗勾完名字后忙从他手中夺过证件,还不忘附送白眼白一枚,她就不信他的身份证照还能和他本人一样长得人模狗样? 开考后苏奕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差不多只有一臂之距,开始她还觉得不自在,时间久了也就任由他去了,作文考完后是听力。她戴着事先调好频的耳机,半晌却什么都没听到,不由得有丝慌乱,来回扫了眼其他人,都低头仔细在答卷。 前排有个女生举手,苏奕刚挪步就被穆小穗拖住衣角,一双清纯的杏眼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漂亮的弦月眉都快皱成两条虫了,嘟嘟哝哝的说:“什么都听不到,怎么办?” 修长的指拿起耳机戴上,试着调节频道,整了半晌仍旧什么都没听到,前排举手的女孩儿见苏奕并未上前且逗留在后面,罔顾正在进行的考试大声道:“老师,麻烦帮忙调频。” 他并未有半点挪步的意思,只是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耳机,另一名监考老师这才上前帮忙调试。 “你耳机坏了。”这是苏奕得出来的结论。 穆小穗脑中嗡嗡作响,颓败的耷拉着脑袋愤愤的盯着耳机,出师未捷身先死啊,看来只能明年再来一次了。 苏奕从口袋中掏出手机,调整片刻后将手机放到她考试所在桌子上,喇叭里播放着的正是清晰得毫无杂音的英语听力。 “我正在用手机播放听力,同学们要是觉得耳机不清晰的,可以拔掉耳机一起听。”他转身对考场的学生道,声音不高不低,在她听来却觉得异常温暖,她低头看着试卷,好吧!再一次证明苏奕其实是个好人。 环视考场,已经有很多学生摘掉了耳机,全靠她桌子上的声源。 矮矮肥肥的监考老师焦急的喊道:“苏老师苏老师,这样不合规矩,到时候要是被院里知道了……” “今日之事,全由我苏奕一人承担,李老师放宽心。” 穆小穗从戒备到感激再到崇拜,前后花了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就对他整个人全体改观,来不及细想忙将心思拉回考试。此后答卷时苏奕仍旧不远不近的站在她身后,她没了先前的不自在,反而觉得很安心。 考完后收拾东西磨磨蹭蹭的等苏奕整理试卷,最后一起并排走下楼,不停的琢磨着至少要跟他道一声‘谢谢’,扭头苏奕却先她一步开口:“这次考试虽然不能拿到优秀,但肯定能过,回去安心睡个觉吧!” “嗯?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瞎子。” 说完就跟腆着肚子的李老师一起回考务办公室了,她站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注视着苏奕的背影越走越远,那句‘谢谢’最终没有说出口。 寝室几人都考得很好,特别是对于尚萍简直是手到擒来,穆小穗本来没有底,但苏奕那一句话就像定心丸一样。 伴随着期末的来临**张终于回归了,乌倩涵自是喜不自胜,甚至为了**张和其他杂七杂八的男友都撇清了关系,整颗心都扑在张波身上,动了真格。 柳宝说张波适合结婚,倘若真对人家有意思,那就得从一而终,不得红杏出墙。 乌倩涵比着剪刀手对天发誓:“这是我第一个爱上的男人,我必定不会像对待其他男朋友一样。” *** 十七周恰逢圣诞节,平安夜是周二,中午上完课后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她们早有准备,撑着伞去后街庆祝,在三教栅栏前见前面有俩穿红色运动轻薄款羽绒服和牛仔裤的人,俩人都戴着衣服上的帽子。 乌倩涵激动的拽着她的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前面俩人中靠右的那一个说:“是……是**,**啊!” 柳宝对着背影瞅了好久都没认出是谁,感觉全世界的男人穿着一样的衣服都是这样,只得感叹道:“倩涵这是用情至深,我实在不能从一个戴着帽子的背影就认出是**张。” 穆小穗听后险些被口水呛到,她几乎是第一时间从背影及走路的姿势判断出靠左走的男人是苏奕,却压根没认出**来。 用情至深?纠正纠正,是用恨至深。 乌倩涵正了神色对她说:“小穗儿,你就将就点和我挤一把伞,我要去给我家**送伞。”还未说完就拉着穆小穗狂奔,她被动得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水坑中的积水因为快跑溅出污水粘在深蓝色的牛仔裤上,一片暗色。 一到目的地乌倩涵就将她抛到一旁了,甜着嗓子喊道:“张老师……” 苏奕和张波同时回头,视线积聚在乌倩涵晕红的脸上,乌倩涵没料到另一人是苏奕,一时怔在原地没说话,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青苹果颜色碎花的伞上,顺着扇骨线中间落在地上混入污水中。 “乌同学有什么事吗?”张波率先打破了沉默。 乌倩涵低着头将手中的伞往前一送:“我和小穗同撑一柄伞就可以了,这伞您拿去吧!” 穆小穗见乌倩涵半个身子都倾在雨中赶忙走上前为她撑伞,抬头对上苏奕注视着她,他眼中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纠结片刻方低低说了声:“上次的事谢谢苏老师。” “你不觉得迟了些?” 她白皙的脸被苏奕一句话臊得面红耳赤,也不知道该怎样接话,确实迟了些,但总比没说要强许多吧! 苏奕转头对张波说:“收了这伞,权当她是在谢我。” 乌倩涵瞪大桃花眼盯着苏奕:“……”是她在讨好张波吧? 穆小穗:“……”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张波接过乌倩涵的伞,温润的露了个微笑:“谢谢你,周五考试的时候还给你。” 乌倩涵也不管是何意义上的接受,忙不迭的点头,妖娆的眉眼里全是娇憨。一个人再怎样精明,遇到真爱了怕都是无措吧!乌倩涵阅尽男生无数,精明的计较每一次恋爱的得失,而这一次的放手一搏只能证明,她是真的爱惨了张波。 苏奕问:“明天下午你们是没课的对吧?” 她杏眼乌溜溜的转:“是啊,怎么了?” “四点钟的时候去一趟办公室。” 她身上的细胞叫嚣着:拒绝吧拒绝吧!明天才周三,不是你的工作日。却还是碍于他曾经帮过他,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好。” 苏奕笑容依旧,声音中却没有温度:“下次不情愿的时候,不要写在脸上,这样我一看见你不情愿,就更加想让你不情愿。” 等她反应过来这句话意思的时候苏奕和张波早已走远,乌倩涵还处于花痴未醒沉浸在梦中,后面的柳宝和尚萍赶了上来,对她们俩说:“你们就别觊觎他们了,看到没有,他俩在学校明目张胆穿情侣装呢。” 第13章 穆小穗:“……”他俩就算是断背山好像也跟她没直接关系吧! 相对于穆小穗的置之不理,乌倩涵就动真格了,梗着脖子解释道:“不知道只有纯爷们之间才有这种深厚友谊的吗?就像你和小穗儿不也经常买一样的衣服。” 柳宝白了乌倩涵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穗儿这货除了买成套成套的运动装还能买什么,为了省时间和精力当然得跟我买一样的变换风格了。” 乌倩涵脸红脖子粗,着急的一挥手:“那……那……**也一样不太会买衣服……不是不是,是苏奕不会买衣服才跟着**买一样的。” 尚萍拍了拍乌倩涵的双肩表示慰问,而后哀悼般的说:“现在治疗还来得及,早晚一片脑残片,别放弃治疗。” 乌倩涵给尚萍一手肘,瞬间竟急红了眼:“你们一个个傻缺,没感受过爱的可悲孩子们姐姐我告诉你,我这次是认真的,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能像**这般令我魂牵梦绕。我每一次见到他时都带着异样悸动的心跳,我想和张波结婚,做他的老婆,然后生是张波的人,死是张波的死人,不准你们这么开他的玩笑。” 穆小穗拉了拉乌倩涵的衣角,斟酌用词道:“倩涵,刚才……有任课老师走过去了,顺便……欣赏了一番感人肺腑的……告白。” 乌倩涵瞬间回魂:“你们作死啊,这都不提醒我,啊啊啊……我不活了。” 尚萍好心提醒:“不作死就不会死。” *** 平安夜这日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天,周三的课本就不多,十三周结课后便没课了,寝室四人一直睡到下午两点。穆小穗早就醒了,被窝中暖烘烘的不想离开,然后真切的体会到被窝是青春的坟墓这句话的含义。 临近四点,她不情不愿的爬起来,想起了苏奕那句:“下次不情愿的时候,不要写在脸上,这样我一看见你不情愿,就更加想让你不情愿。” 她使劲揉搓肉肉的脸颊:“真的有那么明显么?” “完了完了,小穗儿这是怎么了?大清早起来就自言自语。” 穆小穗哆哆嗦嗦的刷完牙时柳宝早已穿戴整齐了,她一愣:“你起来干嘛去的?” 柳宝神色略显匆忙,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随手拎了一个包就往外冲,细碎的雪花携卷着寒流冷的她一个寒噤,她隐约瞧见柳宝微红的眼眶。 她甩甩头,可能是没仔细看得吧! 长大后就仿佛失了童真,小时候若是有这样厚的雪,雪地上必定早已人满为患,堆雪人啊打雪仗…… 雪地靴在厚厚的积雪中倾轧出一个个印记,偌大的校园见不到几个人,簌簌雪花挤压在枯败树枝上的声音都仿佛能听见。花坛里的梅花带着浓艳的姿色裹着雪花,像极了街边老奶奶手中卖的冰糖葫芦,她哼着不成曲调的歌踏过积雪,瑞雪兆丰年。 她想,家里来年定是丰收年。 办公室也只有苏奕一人,她蹬蹬的踢掉鞋上的残雪才踏进办公室。 “不错不错,很准时,你已经要我等你半个小时了。”苏奕闪着精光的眸子盯着她。 她低头看着鞋尖,这也不能怪她好吧,她本来就是寝室出了名的磨蹭,永远是起的最早,最后出寝室门的,再加上大雪深厚寸步难行。 他见她不吭声,将手边的两份试卷递给她:“这是这次考试的范围,拿去复印几份,人手两份试卷,明天我就不去教室了。” 她越看越兴奋,这就是试卷啊,只是每一个题型都缺了一题:“怎么有两张卷子?” “学校是抽ab卷的,考试前十分钟抽签。” “嗯,谢谢老师,那我先走了。”拿着卷子转身欲走。 苏奕唇边的笑意隐没,正了神色不深不浅道:“穆小穗,你就不多问问我的情况么?” 她拎着试卷回头,一脸费解:“额?对哦,老师明天去哪的?”他提前将范围交给她必定是有事要忙吧! 深不见底的瞳孔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不由自主的吸引着她的目光:“年底了,公司有点忙,我得回去坐镇。” 她游弋着目光最终忍不住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低声说:“那很好啊,在学校也没什么事。” “你不挽留一下么?我下学期很有可能就不在学校代课了。” 她眼中闪烁着丝丝泪光,没回答苏奕的话,激动转身奔出办公室,一直跑到行政楼下空旷的雪地,高兴地挥舞着手中的试卷:“欧耶欧耶……” 真心太高兴了,再也不用被苏奕欺压了,她的大好时光终于要摆脱名叫‘苏奕’的阴影了。 行政楼楼梯拐角处有一抹煞白的身影与这漫天雪色融为一体,面无表情的目送着手舞足蹈远去的女孩,极其隐忍的阖上阴骛的双眸。 张波温润面颊自身后出现,拍拍他的双肩:“欲速则不达。” 苏奕嫣然一笑:“这点我比你清楚。” *** 穿过四教时却在漫天飞雪中见一熟悉的身影跪在雪地中,浑身颤抖着忍受着如刀割般的北风,细嫩的指掌深深嵌进雪花中,两行清泪自粉颊滑落。 “柳宝?”她惊讶的叫出声,忙将试卷折好塞进宽大的口袋中,上前扶起雪地中的柳宝。 “怎么了?摔疼了么?” 柳宝的水翦眸期期艾艾的对视她焦急的视线,身体更是抖得像筛糠一般,红肿的双眼一眼,眼泪翻涌而至,挡都挡不住:“他……他不在了……” 只此一句,再无多话,随后便晕了过去。 华南地区鲜有的大雪天持续了数日,一直到放假时。那日她背着柳宝去最近的医院后寝室轮流守了好几天柳宝才醒,醒后直直的盯着天花板不说话,嘴唇干裂流血也全然不顾,在医院耗了一个星期后回寝室,除了躺在床上发呆就再也没有任何表情,穆小穗买的饭菜也只浅浅的扒一口,都没有进考场。 最后一科考的是统计学,当她拿到试卷就傻眼了,这压根就不是苏奕给的范围,她找遍整张试卷都没找到能证明这是a卷还是b卷的标识,一题都不会,完全是连蒙带猜写完了试卷,后面五十分的计算题基本上没动笔。 出考场后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要杀了苏奕。 和尚萍倩涵买完饭菜回寝室时吓了一跳,门前竟然站着保镖模样的人,她们一再确认后才忐忑的进寝室,见柳宝正趴在桌子上狼吞虎咽更是懵了,这是那个病恹恹自暴自弃的柳宝么? 中年男人眉宇中尽显英气,见到她们后点头示意:“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们家宝儿的照顾。” 尚萍忙礼貌的回道:“没事,我们应该的。” 穆小穗最不适合应付这种情况了,把给柳宝买的盒饭搁在桌子上后迅速闪到自己桌子上埋头吃了起来。 她听到柳爸爸说:“这么冷的天还没个暖气,等会儿我给你装个空调去。” 穆小穗呛得肺都快咳出来了,这真是土豪啊! 柳宝不满道:“室友们明天就回去的,你装个空调给谁用啊!再说了,享受差别待遇后我们也会被别人差别对待的。” 她还没来得及问柳宝这几日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便回去了,翌日大雪初霁,一扫往日的阴霾,她拖着重重的行李箱去侧街等公交。 由远及近驶来一辆宝蓝色的宝马车,在她准备上公交前平稳的停在她和公交之间,副驾驶的门自动打开,车内的暖气遇到冷空气瞬间凝成白蒙蒙一片雾色。 苏奕下车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中,一把将呆傻的她拉进副驾驶位:“去哪里?” 她半晌才明白过来:“去东一汽车站。” 苏奕双手把这方向盘,上面是一圈毛茸茸的方向盘套,他从后视镜中观察她的笑脸,琢磨良久的用词才缓缓说道:“因为你学号靠前,昨晚试卷已经改出来了。” 她心中咯噔一下:“怎样?” “没及格。”学校考试一般不是a卷就是b卷,一份考试,另一份留作补考用。可不知是谁匿名举报,说他泄题,考前十分钟临时换成了全密封的c卷,且改题资格也没落到他手中。 穆小穗怒火中烧,忍啊忍的终是没有忍住,含泪的眸子瞪着正开车的苏奕:“你是不是觉得看到我狼狈不堪时特好玩是吗?你知道考完后班上同学怎么说我的么?苏奕,我只是个学生,一个本着拿毕业证的穷学生,和你耗不起,我就不明白了,好好的my投资总监不当到我们学校当一名小老师有意思吗你?” 她倒不是因为挂科了难过,就是觉得活了近二十一年的人生从未如此被人欺压和玩弄。她就和孙悟空一样,纵然有通天本领也逃不过如来佛的五指山,那如来佛自是苏奕。 环城大道上车辆不多,一路基本都是畅通无阻,关于苏奕的信息她也并不是全然不知。my投资总监,w市最闪亮的一颗投资星星,业界名人口中的后起新秀,熟人不知,谁人不晓? 第14章 苏奕无奈的盯着她吮着泪光的双眸,一时无语,沉默良久后才缓缓开口:“就算要判死刑也得让我申述听我解释一下吧?” 穆小穗吸吸鼻子,她是真不想听他解释,觉得俩人在一起多呆一秒都是煎熬。可如果苏奕要说,她捂着耳朵大喊:“我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这样会不会太琼瑶太狗血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沉声道:“那你说。” “我把试卷交给你的时候话都没说完你撒腿就跑了,倘若要负责,你的责任比我的大。” 她诧异的瞪大眸子,葱白柔荑指着他膈应半晌都是结巴:“你你你……你含血喷人,我……我哪里错了?” 苏奕一双晶亮的狐狸眼盯着前方路况,唇角一丝狡黠溜过:“那天我其实想说,这些试卷同学们知道就好了,不要外传。可据我所知,你还给我做了推广,经济系、财会系就连信息系都飘着我给你的试卷。随后不知是哪位老师得知后检举我,其一说我迟到早退,学校下达的处理通知就是抹掉了我的年终奖;其二说我泄露期末试题,所以临考前十分钟由换成密封c卷,阅卷资格挪交信息系系主任手中,这就是我要做出的解释,你还觉得我对这件事要负全责么?” 贝齿咬着红艳的下唇,她好像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凄婉的叹了一口气,弱弱地为自己反驳:“那啥,试卷我也不是故意传出去的,同学找我要,我也不好意思不给……那个……”她想对他说一声对不起,踟蹰良久仍是没有说出口。 他安心的开着车,心情和窗外初雪照应的阳光一样明敞,他很想研究一下穆小穗的脑部结构,估计常人弯弯曲曲的脑回在她脑袋里全部是直线吧?三言两语就能扭转乾坤,那以后若是吵架,三句话就能把她搞定。 他满意的看着西一汽车站巨大无比的标志,静等她的反应。 穆小穗低着头搅了半天手指将苏奕年终奖泡汤的事情归结于尚萍常说的不作死就不会死,而后心安理得的衡量俩人之间的关系,最后得出结论就是俩人命中必定犯冲,好在他下学期就不在学校了。 她开心的拉开车门去后备箱拿箱子,抬头凝望着西一汽车站的标识和来来往往摩肩接踵的人潮,晴天霹雳。 她发誓,她想杀了苏奕。 “啊……我是要去东一汽车站,不是西一汽车站……”脚下是被众人鞋底的热量融化的雪水,瞬时风中凌乱了。 他不慌不忙的摇下车窗一脸无辜:“啊?这样啊,真心不好意思,刚没听清来着,要不……我再送你去东一站?” 她翻手看左手上的腕表,北京时间九点半,车票是十点半的,从西一站到东一站开快点一个小时应该还来得及,下决定的一跺脚:“走,东一站。” 穆小穗趴在窗户上绝望的盯着前面堵得水泄不通的高架,一脸焦灼,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苏奕敛了上扬的嘴角煞有其事般问道:“我出车票钱在西一站给你买一张票算是赔罪,你觉得怎样?” 穆小穗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被她衣服擦得干干净净的车窗落座在椅子上,欲哭无泪道:“西一站只卖到县城的车票,这样我回去还得转一趟车,只有东一站有直接到家的车。” 他受教般点点头:“噢,原来是这样啊!” 她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思觉他以后就不是老师了,胆子也渐肥,不由埋怨道:“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每次遇到你准没好事。” 他也不恼,面上笑容不减:“我是哈雷彗星那你是什么?” 她白了他一眼:“这还用说,我肯定是人啊!” “我觉得和哈雷彗星在一起最倒霉的应该要数地球。” 她不解:“为什么?” “哈雷彗星撞地球。” 本就是冬日,可这个笑话让寒冷的基础上加了点萧索,再配上穆小穗此时凄凉的心境,《小白菜》才是最适合的曲调。 高架上堆积堵塞的车像蜗牛一样慢慢往前挪,下高架时就已经过了乘车时间,她扒在车窗上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树,上面缠绕着的彩灯禁锢着树木的灵魂。她似乎也感觉到什么东西正缠绕着她,越挣扎越沦陷,却又不觉得难受。 苏奕见她垂头丧气,遂点拨道:“等会儿到了车站问一下今天还有没有回去的车。” 穆小穗瞬间满血复活,神清气爽的坐回软垫上,就算十二点钟的车,回家只要五个小时,也还是能赶在日落之前到家。 苏奕停好车后随拉着行李箱的她一起进车站,学校刚放假,大厅里挤满了要回家的学生。卖票窗口形成一条长龙,穆小穗看看就头疼。 他很满意她的反应,若不是马虎又没耐心,他还真找不到见缝插针的空档,忙含笑着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帮你买票。” 她也不客气,在大厅中坐在行李箱上望着人群中的苏奕,绝对有鹤立鸡群的感觉。黑色短款羽绒服敞开露出里面深墨蓝色针织衫,英气的黛眉下是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任何时间见到的时候都感觉带着三分笑意,轮廓深邃中透着柔和。苏奕背对着她,她只能看到他如乌鸦的一身黑,即便是这样普通的装束都能从人潮中一眼认出他来。 她呆愣着在心中贪婪描绘苏奕面容的时间他早已行至眼前,面色不变,可手中却是空荡荡的。 “白天的票已经卖完了,只有下午六点钟的车了。” 她脑中嗡嗡作响,深吸一口气才晃悠悠的拖着箱子往另一边走去:“算了,还是买到县城的票,要我爸爸来接我吧!” 苏奕不温不火道:“回g县的票也卖完了。” “什么?”这才叫绝望啊! 他一摊手:“这可不关我的事。” 穆小穗原先晃晃悠悠的步伐逐渐变得颤颤巍巍,无力的挥挥手:“我还是先回寝室,明天再回去吧!” 苏奕得逞般的揉搓冻红的手,自告奋勇道:“我送你回去吧?” 她偏头盯着他:“你怎么送我?” “笨,当然是开车!” *** 当苏奕那辆骚包的宝蓝色宝马飞驰在高速路上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自己错了,还错得离谱。 穆小穗眼前一黑:“你都说送我了还不知道路吗?” “人生总得尝试第一次,一回生二回熟,下次送你的时候就会很熟练了。” “……”下次?还是不要了吧,她折腾不起! 她犹豫片刻谨慎的问:“苏奕,你什么时候拿到驾照的?”可千万别人还没到家就横尸半路了。 他低敛眉目认真思忖才回答:“我想想……是昨天还是前天?咦,是昨天吧!” 穆小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了,喃喃道:“这是天要亡我啊!” 正当她感叹自己悲凉凄苦的生命时猛地想起苏奕上课时是开的车,恍然发现自己被他骗得怎一个惨字了得,咬牙切齿道:“苏奕,太过分了你。” 他声音不卑不亢:“穆小穗,但凡动点脑子或者记住我说过的一两句话就不会问我什么时候拿到驾照的,你觉得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 她偏头想啊想,怎么越想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呢?可她怎么觉得有什么地方特别不对呢? 他瞄了一眼她的反应,这一套太极打的实在是太顺利了,四两拨千斤。 她背靠着软垫望着高速路下新破土的麦苗,青青绿绿的,然后一溜溜的全部都是麦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苏奕打着方向盘转头凝望着她如凝脂一般的脸颊略有所思,他这样撒网到底在图什么?当一个月后有人问他同样问题的时候,他早已如醍醐般明白,并且对答如流。 其实他图的,就是穆小穗这个人。 第15章 当苏奕纠结应当以何种方式叫醒酣睡中的穆小穗时她自动换频,一个懒腰一伸,双手成拳揉搓着朦胧睡眼,含糊问道:“苏老师,我们到哪里啊?” 他倏忽睁大狐狸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你再好好看看?” 车早已熄火停靠在路旁,冬日的梧桐树只剩下灰褐色的树干,日已西斜。她摇下车窗环顾四周,很多店面的标识都彰显她现在身处g县,问题是她不知道这是县城具体哪个地方啊! 她缩回脑袋摇上车窗,被北风吹乱的发丝服服帖帖的粘在额头,转头傻呵呵的对着他笑,然后说了句令苏奕如坠冰窖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耶。” 他脑中不合时宜的闪现一句话:她的一笑,如坠冰窖。 苏奕半倚在靠背上,单手揉着太阳穴:“你先下去熟悉熟悉环境,可能是这半年县城各个地方有些小整改,晃个几圈就知道地理坐标了。”昨晚加班到凌晨就是为了送她回家,三个多小时车程早已疲惫不堪,他得养精蓄锐,不能疲劳驾驶。 穆小穗贝齿咬着红唇可怜巴巴的盯着苏奕,还未开口他先声夺人:“快下去找路,不然你今天就回不去了。” 其实她是想说,她已经接近三年没到过县城了,每次都是在家门口搭车,哪里还需要到县城里来,去镇上都闲是个麻烦事。 可眼见夕阳越来越接近地平线,尽管不情不愿的,可毕竟这件事跟苏奕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只得推开车门置身于人潮,沿着宽敞的道路找寻高中时的影子。 苏奕说到底还是高估了穆小穗的智商,她出去晃一圈后险些就找不到他车的停靠位置了,她滑进车厢搓搓微凉的指尖,哆哆嗦嗦的说:“我没找到这是在哪。” 他扶额:“你确定你高中是在县城里读的书吗?” 她笃定的点头:“确定啊!”随后见他难掩面色中的百般无奈,她低头仔细沉思起来,高中的时候真的是在县城里吗?难不成是记混了? 他打盹片刻人都比之前精神了,导航仪上模糊不清,这里对他来说全然陌生,只能靠眼前比导航仪更加模糊糊涂的穆小穗了。 “你再仔细想想,附近有什么标志性建筑……” 他话还未说完,她突然无限靠近,身子越过他径直摇下另一侧的车窗,望着远处。他蓦然一滞,她身上馥郁的气息扑面而来,以前染过头发青黄不接的马尾搔着敏感的鼻尖一阵发痒。 “穆小穗,你……”能不能下去看。 她柔嫩的小手握住他双肩不停的晃啊晃,兴高采烈的高声喊道:“我知道怎么回去了……” 苏奕只感觉沉重的脑袋一阵紧抽,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将处于兴奋状态的她拉到副驾驶位上才问:“你看到什么了?” 话音刚落她的手又窜上他脖子旁指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塔状物耸立,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仿照英国国会会议厅周围的大本钟,只是高度不同,大小不同,颜色不同。 “看到没有,那个钟是我读的那所高中的标志,你只要能把车开到学校附近,我就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他偏头盯着她因兴奋而绯红的脸颊,这还真是典型的智商不够、视力来凑。 宝蓝色的宝马穿梭在县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上,终于将车开到了学校门前,然后她难得聪明的掏出纸笔埋头画出大致的地理结构,等穆小穗的草图出来之后苏奕差点气晕过去。 “穆小穗,你家就在省道旁你怎么不早点说?沿着方才停车的方向就能直走一小时转弯走半个小时就到了。 她无辜的揪着衣服上帽子上的绒团,自知理亏般弱弱地反驳:“那个……你不是也没问么……” 苏奕:“……”感情这还是他的错。 他以前只知道她是一头脑袋不会转弯的猪,现在对她有了全新的认识,那就是——爱揽事。 他从后视镜中看着爱车后塞着的一众妇孺,都是穆小穗在半路收的,从她们的谈话中得知并不属于七大姑八大姨的范畴,而是家附近的居民。 穆小穗反身跪在软垫上逗弄后座上年轻妈妈怀中抱着的孩子:“慧慧,呼呼……来,叫阿姨……”末了干脆说:“丽姐姐,后面人多,会不会有些挤,要不我抱着慧慧吧?” 后排坐四个人,能不挤么? “好啊,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苏奕冷眼看着她从年轻女人手中接过孩子稳当当的坐好,这次不同以往的还主动系了安全带,估计是为孩子考虑。 她抱着约十月大的孩子,低头逗弄着孩子,口中还念念有词,挽好了的马尾垂下一缕黑丝落在脖颈处,更映衬着肌肤如雪和……性感。 性感? 他从后视镜中收回灼灼目光,他都快要觉得自己是不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对,他就是神经错乱,神经不搭错怎么会看上穆小穗? 后座一四十多岁中年妇女粗着嗓门问:“小穗,你一个人包车回来的?” 她眼皮都没抬:“不是啊,我怎么可能这么有钱,这是我老……老……同学,没来过小村庄,想要体会一下农家三日游,赶巧可以搭便车回来。”她惊了一身冷汗,还好刹车及时,倘若说苏奕是她老师,怎么感觉横竖都能嗅出jq的味道?想罢红了脸颊。 李姨嘻嘻笑,眸子里全是精光:“我看这个同学不一般啊……” 赵婶也赶紧附和道:“可不是,你看小灵脸都红成这样了。” 还好苏奕显小,不然这谎言一戳就穿。但李姨和赵婶你一言我一语倒弄得她更加不好意思,羞赧之意直冒胸口。 他偏头含笑指出疑点:“小灵?” 赵婶恍然大悟,热情的解释道:“小穗以前跟她妈妈姓,叫姬灵,后来上小学后国家政策改革,穆校长下台研究水稻,就取名叫小穗了,希望村子里年年都是丰收年。” 他一向自恃忍耐力很好,却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线里全是压住笑意的颤音:“机灵?” 她听出他话中带着的笑意,即使把玩着小孩香香软软的手也不忘回头狠狠的给他一个白眼。随后见他单手开车,左手掏出手机飞快的在键盘上打字,须臾她手机便响了。疑惑的掏出手机,上面赫然呈现几个血淋淋的大字。 “你爸爸是后来发现你不如想象中机灵才给你改名了的吧!对,一定是这样。” 她第一时间吼了回去:“是因为族谱上记的是穆小穗才不得已改的。” 后座一排都呆傻的盯着穆小穗莫名其妙地这一句话,燥热像电流一样迅速窜遍全身,最后集聚在脸部,只觉耳朵异常红烫,忙低头佯装若无其事逗弄慧慧来掩饰难堪。 到镇上后一个九十度急转弯后是一片片茂盛的竹林,而后入眼全是杂草丛生的稻田。 穆小穗知道这一片都是她家的稻田,困惑的咦了一声:“稻田里怎么没有作物?” 赵婶说:“冬天太冷,只能种冬小麦,但来年五月左右才能收获,这样就错过了早稻下种时间,你爸爸就干脆空着了。” 她望着稻田边矮小简陋的房屋,那是稻田里需要连夜抽水时的临时居所,有时夏天好几个晚上穆爸爸都得呆在那没有空调的房间。枯黄色的荒草撞入黑瞳,她眸子的神色蓦然沉了下去,她……是不是自私的享受了家庭温暖却忘了奉献给予? 二十多分钟后豁然开朗,屋舍俨然,一排排独栋洋楼的民居映入眼帘,在一片竹林前穆小穗指着前面一条水泥路道:“往左拐在看到深蓝色琉璃瓦那一家停下来就好了。” 苏奕依言将车稳稳的停在门前,后排众人接连下车,赵婶满意的拍了拍苏奕的肩:“小伙子,谢谢你了。” 他扬起笑礼貌回答:“不用谢,应该的。” 苏奕眼尖的发现穆小穗家是边上的第一户,依次是她口中李姨、丽姐赵婶的家,乘车的另一人往里走了好远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户。 他随穆小穗下车帮她拿行李,她上前赶忙拖过行李一个劲催促苏奕快点走,就怕穆爸爸穆妈妈出来撞见苏奕了还得继续撒谎。 他一挑眉:“穆小穗,你这是过河拆桥么?说好的农家三日游呢?” “……”她半晌才找到自己声音:“你还当真了啊?”她那只是纯粹的搪塞。 穆家主楼三层,左右各带着车库和厨房,厨房上的烟囱正冒着白烟,主楼前两根朱色柱子支撑着外伸的廊檐,上面铺着红色的地毯。 “我当然当真了,不然这一趟还真不合算,我也得适当的休息休息。” 她旁敲侧击:“那啥,股市明天可不休息!” 穆家老奶奶虽然年逾七旬依旧耳聪目明身体硬朗,听见门前穆小穗的声音走了出来,开心道:“小穗回来了,刚好吃饭。” 穆小穗应声:“嗯嗯,奶奶先进去,我马上来。” 忙推搡着想将苏奕塞进车中,双手合十一副求饶的表情:“苏老师,苏大爷,咱有什么事电联好不,你就先回去吧!” 穆爸爸也闻声赶来,正巧见到她俩拉拉扯扯,一时有些诧异:“小穗,这位是?” 她触电般松开手跳开:“同学,这位是……我同学。”瞬间泪流满面,说谎会变长鼻子的匹诺曹,而且这是个多么不妥的谎言啊! 苏奕忙起身微微点头:“穆叔叔好……” 穆小穗不满的撇撇嘴,说是同学还真开始装嫩了,穆爸爸也就大他十四岁。 “是你送小穗回来的?”穆爸爸敏锐的扫了眼宝马车的车牌,问道。 苏奕还未开口穆小穗赶紧抢答:“他刚好过来有事,就把我捎回来了,呵呵……顺便……顺便……” 穆爸爸沉吟片刻:“刚好在饭点,那一起吃完饭后再走吧!” 第16章 穆小穗只感觉全身血液一股劲的往脑门上冲,忙哂笑着打太极:“我想,他应该还有事要忙。” 穆爸爸唇角微扬:“我想,他应该饿了。” 苏奕略微点头表示赞同:“叔叔猜对了。” 穆小穗:“……”这都哪跟哪啊? 苏奕主动拎着她的行李箱往里走,奶奶细心的给他找了一双新拖鞋,他打量着屋子的布局,普通农家装修,却处处透露着温馨。 穆小穗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提醒:“可别穿帮了啊!” “低智商的人才会担心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问题。” “……” 穆妈妈见到苏奕后喜出望外,转身去厨房加了几个菜。 “小穗,去把爸爸珍藏的那五十三度飞天茅台拿出来。” 她趿拉着拖鞋咚咚咚的去拿酒,而后自动忽略和穆爸爸聊得正欢的苏奕,坐在椅子上埋头跟饭拼劲。 穆妈妈把新加的红烧肘子端上后也坐了下来,一下子直奔主题:“你叫什么名字啊?” 穆爸爸抢答:“这孩子叫苏奕。” 她在心中翻了无数个白眼,孩子?拜托,他都二十八了。 “噢噢,苏奕啊,你喜欢吃什么就自己夹,乡下地方没有准备公筷,你不介意吧?” “怎么可能介意呢,阿姨烧的菜很好吃,以前是厨师吗?” 这马屁拍的穆妈妈心花怒放,其实苏奕也说的是实话,穆妈妈专心照顾家庭十几年,厨艺和酒店厨师有的一拼。 穆妈妈殷勤的给苏奕夹菜,瞧了眼正埋头扒饭的穆小穗,欣慰的点头道:“你是我们家小穗第一个主动带回来的男同学。” “咳咳……咳咳……水……”她泪眼朦胧的接过奶奶递过来的温水猛灌几口,眼泪哗哗呛了出来,这个话题让她以前的男人缘无所遁形的呈现在苏奕面前,既羞愤又难堪。 他们正好是对坐,他噙着笑意的眸子盯着她充血的面颊,吐气如兰半点不见愠色:“主动?”以前被动带回来很多男生吗? 穆妈妈说:“她高中有个闺蜜叫温黛喜欢到我们家来玩,赶巧有个男同学喜欢温黛,也没事一个劲的往我们家跑。” 她绯红着脸颊想要阻止穆妈妈继续这个话题,可终是神经传导速度比不上介质的传播速度。不过这个理论仅代表穆小穗个人意见,换做苏奕,结果估计就会不一样了,这就叫因人而异。 他恍然大悟,旋即笑开:“明白了。” 她都快将脸埋进碗里了,心尖上潸潸的渗着血,真心想要控诉穆妈穆爸:我真的是你们亲生的么? 彼时苏奕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若是往常必定是打个招呼了出去接以表示对在座的尊重,可他抬眼就发现穆家四人都一脸殷切的望着他,顿时觉得避开这家子出去接就是见外,一时前狼后虎进退维谷。 他在八只眼睛的注视下接通电话,却也是气定神闲毫无慌乱:“喂,什么事?” 秘书米可语气中带着焦躁:“总监,给东苑集团设计的投资方案他们并没有接受,指名了要你亲自谈判才答应。” 他淡然一笑:“然后呢?” “东苑总裁马上就要走了,您看要不要尽快赶过来挽留这一单?” “你找张波去,他能解决任何问题。我这边正在忙,晚一点电联。” “嗯,好的。” 他拢上笑容迎上穆家人,随后举起酒杯说:“祝叔叔身体健康。” 穆小穗拖着长长的生菜望着他,她能感受到他瞬息万变的心情一直凉透心底,可那一双勾魂的狐狸眼却半分都未露出寒意。 饭后妈妈和奶奶洗碗拖地,苏奕陪着穆爸爸聊天,穆小穗无聊的盯着鞋上的毛绒兔,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 暮色四沉直至全黑,苏奕才起身道别:“天色已晚,我就先走了,今天叨扰您真不好意思,替我谢谢阿姨和奶奶的饭菜,我喜欢的紧,有时间去w市一定带着您好好转转。” 奶奶嗖的一下从房间里冒出来,对着苏奕笑了小半晌才说:“饭桌上不是说农家三日游吗?不住农家还真感受不到乐趣,你要是不嫌弃就让她妈妈收拾下小羽房间今晚就住在这儿。” 她那么点瞌睡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呵呵笑着说:“奶奶,城里人住不惯咱这小地方。他要是不情愿你这么说不就是变相的逼他住在这里吗?” 快走吧快走吧! 熟悉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没有,我很乐意。” 她仿佛听到什么东西碎了,成渣渣了的有木有?那个词,叫‘希望’。 为了方便起见奶奶是住在一楼的卧房里,二楼是爸爸妈妈,三楼就是她和穆羽的房间,两室一厅一卫带个阳台的格局。 南方家庭很少用暖气,最多也就一个空调,穆小穗洗澡后早早的缩进被子里,望着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房,那原本是穆羽的房间,只是现在易主归了苏奕。 她体质偏寒,一个人睡上大半夜都没一点热乎气,等到十点多确定爸妈早已熟睡后抱着衣服偷偷摸摸打开房门探出脑袋,却见客厅窗户边站着欣长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在婆娑树影前站定,仔细一听他竟在打电话。 “嗯嗯,好,我后天晚上争取赶回去,东苑的事情就麻烦你先帮我处理了。”良久后说了句,“谢谢。” 她腹议的嘟哝道:“咦,他还会说谢谢啊?” 他蓦然转身,在漆黑中追逐那双灵动的杏仁眼,沉声道:“撒谎加偷听,穆小穗,你越来越有当特务的潜质了啊!” 她庆幸没开灯,不然他又该看到她骤然通红的脸颊,只低声反驳:“我没有偷听,一开门就见你在那边打电话。” 他轻轻‘噢’了一声,接着说:“也是,你要是去当特务,那中国估计就完了。” “你……你……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穆小穗被他气得火冒三丈却又词穷,只得抱着衣服落荒而逃。 他在黑夜中目送她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待她走远唇角弧度越发上扬,转身回房。 她轻手轻脚的绕过二楼直奔一楼,开了门后直奔奶奶的床:“奶奶,我来了。” 穆奶奶并未入睡,往里挪了挪让出位置:“就猜到你会过来的,明天不早些起床被你妈妈看到了,又该训你了。” 她嘿嘿笑了声钻进被窝,穆小穗是被奶奶带大的,后来穆妈妈做了家庭主妇,一切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奶奶吸烟,偶尔咳嗽,便不许她和奶奶睡。 奶奶和小时候一样将她的脚夹在两腿之间取暖,粗糙布满皱纹的手裹着她冰凉的小手,而后问:“你老实跟奶奶说,苏奕这孩子多大年纪。” 她才找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准备睡觉,一下子瞪大眼睛:“奶奶这话什么意思?” “一个人的容貌不代表年龄,心境和阅历却是如何都伪装不了的。苏奕看着确实不大,可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精明能干,阅历和气度更属上乘,这是你们这个年龄段不可能有的。” 穆小穗见事情被戳穿,也只得坦白从宽:“他二十八了,是……是我的老师。”这一句解释应该是坦荡荡的,可却陡然带着无法化开的困惑,为何她会有种做贼般的感觉呢? 她摒住呼吸在黑暗中等待奶奶的指示,却只轻声听到一句:“大你不少啊!” 苏奕大她多少应该是她全不在意的话题,可被奶奶这么一挑,她才恍然间发现真的是这样,都说三年一代沟,他们中间隔着的或许是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你妈妈希望你找个年纪相仿的对象,最好不超过三岁,可我却不这么认为,我希望你找像苏奕这样的男人。如果年纪相当,两人都还年轻又容易冲动,吵架摩擦是难免的,到时候谁都不让就不好了。年龄大经历的事情也多,会更加懂得宽容与守护,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闹矛盾。再者这个年纪的人都已经小有成就了,能很直观的判断是不是蓝筹股,结婚后不说坐享其成,但压力肯定比同龄人小。不过感情的事还得自己判断,我和你爸妈不盼你多有成就,只希望你能离我们更近一些,一生碌碌无为又何妨,不饥不寒儿孙满堂这才是福气。” 穆小穗真想晕过去,奶奶猜中了苏奕的年龄却没猜准她们之间的关系,听罢无奈的解释道:“哎呀,想那么多干嘛!苏奕他单纯的只是我老师而已,我错过回家的车他刚好又闲着,就送我回来了,这事情简单的只用一根神经就能想明白的事情。” 穆奶奶没搭话,心中跟明镜似的知道苏奕的心思,谁是一根筋还不一定呢。 第17章 穆小穗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横竖就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奶奶说的话,然后头脑一热突然间说:“奶奶,我毕业了就留在县城吧。” 奶奶半晌还挂念着她和苏奕的事:“那你和苏奕怎么办?” 吐血三升!!! 奶奶见她沉默没出声,以为是害羞了,忙补充道:“我嫁给你爷爷的时候只有十五岁,就算是你妈妈嫁给你爸爸的时候也只有十九岁,你再过两个月就满二十一了,我和你妈妈在这个年纪,都是当妈的人了。” 奶奶这一生统共生了六个孩子,在那个存活率不高的年代里活了五个,唯一夭折了的那个小姑姑也是在十三岁时自尽了的。 据奶奶说那个小姑姑性格怪异,总喜欢逗弄隔壁小孩,而且每每都弄的孩子哇哇大哭,穆爷爷气急一巴掌,自尊心受挫后喝农药自杀,在送医院的半路就断气了。 奶奶的烟瘾也是那时染上的,爷爷说难受了抽一根烟会好受一些缓解心痛,自己却因自责一病不起,不久就与世长辞了。那一年穆妈妈刚嫁入穆家,自然还没有穆小穗。 穆小穗一愣,憋红脸说:“现在时代不同了,这么早结婚的有几个。” “时代再怎么不同也能领结婚证了。” “……”“奶奶,我先睡了。” 翌日早晨惠风和畅,天朗气清,她刷牙洗脸后在门口转悠,却见自己收割机在晒谷场转圈,穆爸爸站在一旁和司机说话,等她定睛一看,吓!那司机不是苏奕么? 她傻眼般僵直着视线看苏奕将收割机开到车库停好,随后顶着光环从上往下跳,站在她面前打招呼:“早!” 她讷讷回道:“早!” 穆爸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低喃道:“这傻丫头。” 她皱着眉不满的反驳:“我哪里傻了。” “我以前教你开收割机多少遍你都没学会,苏奕只看了一下设备就会了,你说你傻不傻?” “我……我……我会开货车……” 穆爸爸点点头:“对,只是学了几个月顺便让它进了几次修理店。” 她不由自主的往苏奕那边瞄,见他噙着笑意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瞬间觉得丢脸丢大发了:“我又不送货不种田,所以不上心也正常啊!” “你怎么不看看苏奕,开的了宝马,驾得了收割机。” 她觉得异常委屈,怎么有种爸妈都不是亲生的错觉:“他是比我好,那你就让他当你儿子吧。”说罢就气冲冲的进屋了。 俗话说的好,一个女婿半个儿。很多年后穆小穗想起这天的场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一语成谶。 早餐时高低压两边形成鲜明对比,穆爸穆妈苏奕这一边要有多high有多high,穆小穗这边只有奶奶陪着她生闷气。席间穆妈妈横眉冷对就跟她说了一句话:“小穗,快给你同学夹菜,妈妈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她有气无力的反问:“难道我应该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吗?”她统共就和苏奕一起吃过两次饭,一次在学校,一次就是昨晚。 穆妈妈低语埋怨:“你这孩子……” 她吸了吸酸酸的鼻子,这俩人到底是谁父母啊。 饭后穆爸爸和苏奕换上工用防水靴去田里挖荸荠,穆小穗拎着择菜的小篮子跟在后面。冬日的暖阳宁静淡雅的铺洒在田间,她蹲在田垄上望着田间的苏奕,明明觉得应该是纤尘不染的神仙却和这稻田荒草毫无违和感。 浓墨染就的眉,噙着笑意的桃花眼,直挺的鼻梁,纤长的睫和削薄的唇,每一样都精致得恰到好处。唉,穆小穗平生最恨这种长得好智商还高的人,因为他们生来就灿如星辰,而她却低若尘埃。 “傻愣着干嘛,把篮子给我装荸荠。” “噢噢……”她呆愣着把篮子递给他,而后困惑道:“我爸呢?” 他直起腰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有人找你爸爸托运稻谷,他去忙了。” “噢……”她双眼都定格在苏奕满是稀泥的手上,抿了抿干涸的唇:“还是我来吧!”她怕他嫌脏,更怕他嫌恶这样的环境使她自尊心受挫。 他转头灿烂一笑:“笨手笨脚的来给我添乱?乖乖呆在田垄上就好。” 她安安静静呆在田垄上看着他,没有师生之间的隔阂跨度,没有相隔的七年时光……没有任何杂质,纯净的只是最真实的彼此。 她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再看苏奕时只觉得尴尬万分。他却毫不知情,在田间肆意的挥霍汗水和精力,这纯体力劳动比在股市用脑力获取金钱来得更加快乐。 一个是实物,一个是虚拟;一个是收获,一个是任务。 不到一个小时篮子里就装满了荸荠,穆小穗蜷缩着动了一下冻僵的脚趾,伸手接过苏奕递过来的篮子,北风像钢刀般刮过手背,冷得一个寒噤。 苏奕浑不在意的在一旁的湖边清洗手上和铁楸上的稀泥,她则看的心惊胆战,他脚下都是泥,走路都嫌滑,掉下去了也就只能掉下去了,忙出声提醒:“你小心一点,掉进水里我可不管的。”她不仅不会管,而且还会撒腿就跑。 他在寒冷刺骨的水中洗尽泥土,接过她手中的篮子,轻笑出声:“你这是在犯罪知道吗?以后得有点法律常识,别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很显然,他正在骗她走上这条路,到时候可不能怪他,他可是事先就下了战帖的,这就和收购案一样,管它是善意并购还是恶意并购,并购完成才是真功夫。 她乐得清闲,将冻僵的手揣进口袋走在前面,澄澈的天空下一前一后俩个人不远不近的走在田垄上。 她回头想看苏奕跟上来没有,毕竟这地方对他来说不仅是人生地不熟还荒无人烟。也就一个转身的空档,脚下一滑一只脚就进了一旁的稻田里,稀泥带着彻骨寒气灌入鞋中,她从稀泥中拔出脚重新回到田垄上。低头望着堆满泥的白板鞋,整个脚都冰凉一片,试着走两步都感觉刺骨。 苏奕轻笑出声:“走个路都能进坑,还真是不错啊!” 她还没来得急抗议苏奕就巧妙的绕过他蹲在前面,声音清澈的和叮咚的泉水一样好听:“我背你回去。” 她不自觉退了一步拉开俩人之间的距离:“算了吧,只是鞋子脏了又不是腿断了。” 他纤长的狐狸眼眸子狡黠的闪过光芒,左手持楸右手拎着装满荸荠的小篮子,缓缓站直身子,语气低缓而绵软:“唉!你别当真,我也就说说而已,就知道你不敢让我背。” 穆小穗盯着苏奕的高大的背影一时气结,退后两步作为助跑猛的往前冲,一下子像八爪鱼般挂在他脖子上,恶狠狠的说:“谁不敢让你背了,我看是你不敢背我吧!” 他早有准备,伸手将铁楸和小篮子分批次递给她,随后稳稳的把她趴在背上。她右手将铁楸抗在肩上,左手环着他的脖子拎着篮子挂在她胸前,篮子里湿漉漉的荸荠带着脏水洒在他衣服上。 霎那间她觉得他们是不是都傻了?明明很简单的时候却弄得这么复杂,她不就是脚陷在泥地里了么?豆大点事儿。 离村庄越近她就越紧张,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就怕有人认出她来,这里民风虽不是很开放,但八卦消息却传的很快,就怕一不留神自己就是八卦主角了。 下去走吧!不行不行,要是她先提出这个问题肯定又要被他看扁了。 继续让苏奕背着到时候村里人看到了她怎么说? 不行不行,她得找个台阶让俩人都能顺利下来! 她呵呵笑了几声:“你累不累?” “还行!” “……”计划失败! 她咬着嘴唇想啊想:“我想你已经很累了。” 他浓眉一挑:“就知道你看低我了。” “……”惨败! 最后无奈,戴着羽绒服上的帽子,将脸埋在他温热的背上,这样应该是没人认出她来了吧!跨过青翠的竹林便都是熟识,穆小穗连头都没敢抬。可问题出在苏奕是外来人口,再加上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和奇怪的二人组合,这回头率简直是蹭蹭蹭的往上窜。 一路上碰到村民都是捧着一颗好奇宝宝的心左瞄又瞄,等快到赵婶家时听到有人大着嗓门问:“老头子,这娃子真俊俏,不像是咱村里的人吧!” 某中年男音响起:“没听咱女儿说过啊,长得高的不帅,长得帅得不高,长得又高又帅的是心理变态。你看看他这造型肯定是脑袋有问题。” 穆小穗憋着笑声在苏奕背上抖得像筛糠,声线都在抖:“喂,又高又帅的心理变态!” 他不但没带恼意还带了丝笑意,轻而易举反将一军:“倘若我现在大叫一声你的名字,你猜结果会怎样?” 第18章 她忙抱怨着妥协:“诶,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啊,我不就开一下玩笑至于这样吗?” “我也是在开玩笑!” 穆小穗快被苏奕气晕了,也懒得再搭理他,只乖乖捂着帽子趴在他背上祈祷玛利亚好好保佑她不要被别人发现。 可惜的是这个祈祷在心中还未默念完时就听到了赵婶的大嗓门:“这不是小灵的同学么?” 苏奕淡定从容的打招呼:“赵婶好……” “你背的是小灵吧!” 他好心纠正:“是小穗。” “她从小我就这么喊的,这么些年还是不习惯,瞧我这记性。” 倘若她此时有一只空闲着的手,最想做的事就是狠狠地掐他一把,要你多嘴,充傻装愣不懂么?对付她时的精明脑袋去哪里了?知不知道乱说话会让人掀桌啊! 赵婶见穆小穗没动静,疑惑道:“小穗感冒了吗?” “她没事,就是睡着了。” 她咬牙切齿的假寐着:你才睡着了,你全家都睡着了! “你这孩子真贴心,我和李姨商量还准备把隔壁村钱医生老婆的表姑妈的三婶的儿子介绍给小穗,看来我们还真是多管闲事了。” 苏奕拢上笑,礼貌而诚恳的回答:“没有,谢谢你们这么关心小穗。”俨然一副某人谁谁谁的身份。 狐狸眸中的笑意越发浓厚,这趟身份标签算是贴得漂亮,也不枉他丢了好几个重要的商业谈判。 到穆家廊檐前有气无力的从他背上滑了下来,耷拉着脸凄怆的说:“完了完了,我的希望破灭了。” 苏奕不明所以的对上她焦灼的视线:“嗯?” “隔壁村钱医生老婆的表姑妈的三婶的儿子就是温黛的哥哥温鑫,温黛说我这个脾气和性格肯定找不到男朋友,嫁不出去的时候就让她那漂亮哥哥给我当老公的。现在好了,我要是嫁不出去都赖你!” 他轻笑出声,看来他还真是眼光独到的连争抢的有力对手都没有,直接可以收入囊中妥帖保存。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在他心中永远是那独一无二的璞玉。 他面容是鲜有的认真与坚定:“我娶你。” 她手一抖险些握不住装荸荠的菜篮,惊讶的抬头消化了好久的他说的话,而后嫌恶的轻哼了一声:“谁要你啊!我二十八、九嫁不出去,你那个时候都是中年男人了,那么老,我才不要。” 说罢仓皇而逃,装荸荠的盆子里水溢出来了都没发觉,只盯着镜子中羞红脸颊的自己,她伸手重新按压在心脏处还能感受到急促的心跳。可就在刚才苏奕说娶她的时候,她耳中听不到心跳,仿佛世界因他这句话而静止。 他年后就不在学校授课了,两人将再无交集。也是,那样耀眼的星星,怎么会看上她这种尘埃呢?他那样说,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 她清洗完荸荠上的泥土后端进屋,苏奕不知道去哪里了,原本和天空一样纯净晴朗天气一样的心情顿生一种失落感,却又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 难过是因为苏奕太遥远还是自己太卑微?或许两者都有吧! 她削去荸荠的皮露出白嫩嫩的肉,一个接一个往口里塞,直到荸荠汁沁出的香甜占据她整颗心才觉得生活还是如此美好。 “穆小穗。” 她抬眼望去,苏奕早就换了身干净衣服站在她面前,狐狸眸中依旧含着浅笑,她满口塞的都是荸荠,含糊的问:“干嘛?” “不知道荸荠上会有寄生虫吗?” “噗……咳咳……谁谁说的?”她脑中回旋着一条长长蠕动着的虫,顿时头皮发麻。 “你高中生物学的真好啊!” 她起身跑到卫生间真想将方才吃过的所有荸荠都吐出来才好,满脑子都是‘寄生虫……寄生虫……寄生虫……’ 苏奕妖娆的倚在门框上,唇角扬笑:“这么激动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因为虫卵只能依附在表面,清洗后又削了皮的荸荠基本上也就没什么事了。” 穆小穗呆若木鸡的盯着梳妆镜中的自己,在明白被耍了之后怒火中烧,将牙齿磨得咯咯响。苏奕就是她此生的魔障!碰到他以后就没发生过好事。 “想咬我?” 她不停的点头,从第一次见到苏奕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想法,体内各个细胞叫嚣着:咬死他咬死他咬死他…… 他双耳效应敏锐的发觉有一大波人正在迅速靠近,不疾不徐的挽起袖子露出白嫩嫩的肉,旋即笑开:“来咬我啊!不敢?就知道你不敢……” 她腾地拉下苏奕的胳膊磨磨牙一口就叮在他裸-露的肌肤上泄愤,这是他先挑事儿的,跟她没关系。唇齿刚接触到他温热的肌肤,还没来得及使劲就听到了穆妈妈的叫喊声:“啊……小穗你们在干嘛?” 她忙收回嘴对着穆妈妈哂笑,可不能落一个残害客人的名声。 待回头观察自己和苏奕的地理坐标和空间位置时只觉眼前一黑。她本是抱着他一只胳膊没错,这完全没错,可不知何时竟落在他怀中,右胳膊紧贴他的胸膛,看着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极目所望,穆妈妈身后不知何时窜出赵婶李姨、抱着孩子的丽姐等等,她们面上非常整齐划一的都带着要多暧昧有多暧昧的微笑。 顿时欲哭无泪,从苏奕怀中跳开却好死不死踩到先前洗荸荠后没来得及倒掉水的盆子,脚下一滑眼前一花人就又落在了他怀中。 “这么迷糊以后怎么办?没摔着吧?” 温柔呵护的声音沉重的击打在她心头,令她更加无措与不安,她站稳后讪笑很久才说:“没……没事……” 李姨说:“你们小两口来日方长,卿卿我我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是来找苏奕打牌的。”说罢抓着苏奕往屋内走去。 他三步一回头,仍旧噙着缱绻温柔:“快去换裤子和鞋子,别冻着了。” 丽姐抱着慧慧凑近穆妈妈小声说:“咱小穗眼光真好,皮相好还温柔体贴……” 她是扶着门框才不至于晕过去,一扶额:完了,现在不仅寝室里认为她和苏奕有一腿,连村里的人都这样认为了。 她喃喃道:“我要去跳长江……” 她仿佛听到某种声音无限回荡在脑中:“你跳黄河都洗不清啊洗不清啊洗不清……” 她换好裤子后苏奕等人早已在二楼客厅里打麻将打的火热,她拨开珠帘走进客厅。 “快过来,你再不过来我就把你输给你妈了。” 她脑中一抽,无形中翻了个白眼。到时候他拍拍屁股走人不带走一片云彩,她还得无限善后。 穆妈妈搭腔道:“人家苏奕叫你呢,他不会打,快点过去告诉他打。” “你们不是有五个人么,丽姐带孩子正好可以告诉苏奕啊!”说罢往后面的小房走去。 苏奕含笑起身,一秒钟变脸换成一副忠犬男的模样强制拉过她圈在怀中,低声下气的说:“刚才是我错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别生我的气了。” 她整个人都懵了,很怀疑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等她略微清醒时已经坐在牌桌上了,苏奕就坐在她身后,她紧贴着他的胸膛,处于被苏奕整个人包围状态,温热的男性气息喷在脖颈上酥酥麻麻的,僵在那不敢动弹,羞赧和绯红像不断疯长的藤蔓紧紧地缠绕着她,直至面颊通红似火。 从正午到日落,她一直处于魂游状态思忖着这几天的事情,所以关于苏奕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汹涌又快速,多的已经让她无法消化了。 而苏奕则是有心拉拢在座的每一位,输钱是必定的。所以整个牌局下来除了仍旧处于不在状态的穆小穗,其余人都很满足且笑容满面。 穆妈妈荷包满满精神奕奕的下楼做饭,等众人散去,她呆滞的视线才再次落在苏奕精致的脸上,转身上楼回到房间,抱着双腿看着愈渐西沉的夕阳,她忽然不懂自己了,她在期待什么,在失落什么? 等整理好心情后下楼吃饭,看着家里黑压压一片人头突然一阵发晕,这………这……这是什么意思? “大舅大舅妈小舅小舅妈姑姑姑父姑妈姑父……额……你们怎么都来了?” 大舅满面笑容道:“你妈妈说你带男朋友回来了,我身为舅舅也得帮你把把关,你还年轻没阅历,看人每个准头……”说罢话锋一转,“不过苏奕这小伙子我看着很满意……” 小舅说:“对啊对啊!我也很满意……” “……” 一阵闹腾后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疼的吱呀咧嘴,而后惊悚的抬头,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天的时光为什么苏奕由同学变成了男朋友。 她握拳深吸了好几口气,而后鼓起勇气对在座的人说:“对不起,事情和你们想的不一样……” 第19章 她要说真相,苏奕是她老师,不是男朋友。因为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她此生最亲最爱的人,她不想骗他们。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张合好久还未说出口,抿了抿干涩的唇,刚准备坦白却被奶奶抢了先:“我已经跟他们说了。” 她目瞪口呆的盯着众人,一时尴尬不已:“都……都……说了啊!” “是啊!我说苏奕是你老师而不是同学,今年已经二十八了。你别担心,你爸妈都同意你们的事了。” 她由目瞪口呆到尴尬再到目瞪口呆,只花了短短一分钟的时间。 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穆妈妈端着菜搁在大圆桌上,转头斥责道:“我们思想也不是全然保守的,你放心好了,我和你爸爸同意了。” “……” 苏奕从厨房钻出来,唇角依旧衔着笑,冲她挥挥手:“怎么了?开心傻了?” 她横了他一眼,你才开心傻了,这是明显的被摆了一道能笑出来吗? 这一顿饭还真是食不知味,饭后众人散去,苏奕被穆爸爸和穆妈妈拉去谈了很久的话,她不知道是不是心累了,沾床就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梦中她见到了苏奕坐在她床边,带着缱绻温柔和他独有的温热体温轻轻扶了扶她温热的面颊。 公鸡叫,太阳照,小鸟出来了。 她抱着腿将脸埋入被子中,这绝对是一个没有做完的春梦! 她刷牙洗脸后盯着穆羽房间紧掩的门,一时热意上升笼罩着她,在门前做了很久的早操都没见苏奕起床,她撇撇嘴,不知道在别人家起太迟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之后奶奶起来了,爸爸起来了,妈妈的饭都做好了。 她目光左晃右晃,咬着筷子问:“苏奕呢?他还没起床吗?” 穆妈妈给她夹了块瘦肉:“好像公司有急事,昨晚好几个电话催他回去,实在没辙连夜赶回去了。” 她倏忽苍白了脸色,失落的噢了一声就低头扒饭了,心中的难受一点点漫过心脏,再怎么样也要打个招呼了再走啊! 吃她的喝她的,走了都不打招呼,真没礼貌! 苏奕走后开始额几天是整日整日的对着电脑,没事爱去班级群里看着苏奕灰色的头像。再几日穆羽回家后霸着电脑,她就只剩下睡了。穆小穗的寒假过得异常萧条,和往常每一个寒假不一样的是每天打开柜子就能看到苏奕换衣服后没来得及带走的衣服。 她甚至清楚的知道这一件衣服上有几颗纽扣,纽扣上印着什么图案,袖口和衣服上的暗花。 这样低落地情绪一直持续到新学期开学,她托着大大的行李箱到寝室楼下时其他人早已到齐了。 柳宝奔下楼帮她抬箱子,口中碎碎念:“这可是我们最后一个寒假了,听说大四寒假的时候我们就得去实习了,在家过得怎样,想我没有?” 她气喘吁吁的和柳宝合力将箱子抬到寝室,打开箱子找出特产逐个放在她们桌子上:“这是我妈妈要我带给你们的,她自己做的,希望你们不要嫌弃。”除了特产外没人还有一双毛线钩出的拖鞋,上面点缀着漂亮的花骨朵。 她没好意思回答柳宝的问题,因为她的寒假过得很不好很不好,想柳宝的时间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全部的心思都是苏奕的那不告而别。 柳宝在她闪躲的目光中嗅出了不正常,穆小穗的箱子还没合上,她抬头就见柳宝目光如炬满眼八卦的盯着苏奕留在家的衣服,她想上去关上箱子,却被柳宝抢先拿了出来。 柳宝奸笑一声,一挥手:“倩涵尚萍你们过来看,快点快点……” 而后惊讶道:“阿玛尼的男装,小穗,你这是傍上土豪的节奏啊?” 她只知道自己脸颊热热的,一时尴尬万分,想要夺过柳宝手中的衣服却被倩涵和尚萍拦住了。 “坦白从宽,你今儿要是不好好交代这件衣服的来历,哼哼……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她死咬着下唇,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坦然:“这是苏老师留在我家的,想来学校了再还给他。” 她以为会迎来一波又一波的盘问,没有,什么都没有。三人死寂般的盯着她,面面相觑后默默将衣服换给她,随后不忍道:“小穗,你看群消息没有?” 她以为柳宝说的是《统计学》挂科的事情,小心翼翼的把衣服叠整齐放在柜子里,而后扬起笑说:“我知道,查成绩了的,我《统计学》挂科了要补考。” 乌倩涵把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刘丽刘辅导员孩子生完了,然后苏老师就不能当我们辅导员了。” 穆小穗背过身子将脸埋在衣柜中,瞬间惨白了脸色,明明早先就知道了的事情,却又说不出的惆怅,努力挤了个笑容:“这可好了,嘴这么毒的老师还真让人吃不消,就只是给他送衣服倒是个麻烦事。” 上课半个月后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节奏和态度,只是每天都在琢磨着要不要给苏奕打电话要她把衣服拿过去,再半个月后基本上不再想了,那么能赚钱的人怎么会在乎这一件衣服呢? *** 幸又不幸,补考安排在某一个周六下午两点,那天刚好是她满二十一的生日,好死不死还有一门没有见过面的证券分析老师第一次露面再撞上清洁卫生检查,简直是忙晕了头。 乌倩涵和柳宝强硬的要给她装扮装扮,翻箱倒柜的找衣服,最终找到了去年苏奕出钱买的那一件白色七分袖米白雪印花的毛呢大衣。 “这么漂亮的衣服怎么都没见你穿过啊……咦,还是香奈儿的……” 倩涵已经在她头上捣鼓半天了,慌张想要去抢衣服却扯得头皮一阵发麻,只能讪讪道:“a货,这是a货,觉得我穿着很奇怪所以就没穿。” 柳宝连连咋舌:“a货就a货,穿出去怎么了?咱撞衫就是要撞的有气质,更何况这件衣服穿出去也没几个会撞的。”一番感慨后又道:“你今天穿这件衣服,配倩涵的韩式盘发刚刚好,这都三月底了,再不穿就只能等下半年穿了。” 她压根就没有来得及反对,衣服就套在身上了,一番折腾后柳宝还给她画了淡妆。 穆小穗抬手一看时间:“不行了不行了,卫生检查的马上就要来了,快点弄。” 柳宝嘿嘿笑的给她捶背,谄媚道:“小穗儿,我最爱的小穗儿,我那就包给你了。” 尚萍冷哼一声:“今天是咱小穗儿生日,你还想压榨她吗?” “这不是压榨不压榨的问题,是习惯了,哪一次卫生检查的时候不是小穗儿给我收拾的。” 穆小穗撇撇嘴:“你以后还是要勤快一点,不然你只能找一个有洁癖的老公了。”说罢走向柳宝的桌子,上上下下收拾好之后才下来。 柳宝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下,搂着她又蹦又跳:“小穗儿万岁,我嫁人的时候也要带着小穗儿一起嫁。” 她啐了她一口:“还一夫多妻啊,我才不干。” 柳宝支着下巴故作深沉:“不行不行,我喜欢的男人类型是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小穗儿喜欢的是小白脸。那这样吧,以后和我一起嫁给糙老爷们。” 她撇撇嘴:“不要,我喜欢小白脸。” “小白脸有什么好的。” 尚萍抢白说:“这有什么不好的,最大的好处就是在圈圈叉叉的时候可以体位居上。” 穆小穗气结:“我是觉得黑黑的像是没洗干净似的。” 尚萍顿时火冒三丈:“小穗儿,说谁没洗干净呢?” 她忙奉承道:“你很白,你很白,你本来就很白。” 尚萍摸摸她的头:“乖,你可以说‘你本来就很美’。” 乌倩涵收拾床铺后蹦下来,鄙夷道:“新疆姑娘,你去照照镜子吧。” 尚萍和倩涵那边仍旧争吵不休,却爆发出柳宝的一声唾骂:“操,老子钱包不见了。” 穆小穗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辅导员刘丽就带着一众学生干部走了进来,脸色瞬间拉了下来,沉声问:“怎么回事?” 柳宝惊讶的回头,随后回复常态恭恭敬敬叫了声:“刘老师好……” 刘丽问:“你最后见到你的钱包是什么时候?” “今早吧!” 刘丽冷眼扫了寝室其余的三人,声音冷如隆冬腊月的风:“今早有谁碰过柳宝的桌子?” 穆小穗伸出手:“我……” “你都干什么了?” 穆小穗眸中一黯,也明白她这是被当成嫌疑犯来审了。 柳宝上前挡在她面前说:“是我要小穗帮我整理床铺的,她在我这里的时候我都是在下面看着的。” 她心中一暖,明白柳宝这是在维护她,因为整理床铺的时候柳宝在她那儿吃东西。 刘丽一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二是如果较真了扯不清的还是她,她不想把精力花在这上面,检查完寝室后就带着同学走了。 穆小穗欲言又止,红艳艳的嘴唇蠕动好久却被柳宝打断了:“别问了,我们都相信你。”说罢换了一副j□j的表情臆想道:“你说今天这个**到无视学校教条旷了整整一个月的分析老师是谁?是个糟老头还是一个帅哥。” 她闷闷的说:“糟老头吧!” 第20章 对于见帅哥柳宝和乌倩涵永远是最兴奋的那两个,她和尚萍是她俩的忠实追随者,这一次甚至比往常早五分钟进教室。 “跟你说,柳宝的钱被偷了……” “啊……我们班还有小偷啊……” “我看八成就是穆小穗偷的,她们寝室就她一个农村户口。” “这也不一定吧!” “没听劳动委员说早晨就穆小穗接近过柳宝的床铺……” “那估计就是她了……” “……” 穆小穗和柳宝压了赌注,要是证券分析老师是帅哥,以后她的穿衣风格就跟柳宝走。倘若是个糟老头,柳宝就去隔壁街吃她最最最讨厌的臭豆腐三大碗,晚上睡觉还不许刷牙。 她很努力忽略教室里的讨论声,不去听那些闲言碎语。可每一个看她的人,眼神里都带着三分了然,心中的那一道防线却早已被击垮,酸涩腐蚀了所有的坚强。 她觉得全世界都在怀疑她就是那个偷了柳宝钱夹的小偷! 她腾地站起身压制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放松:“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寝室了。”说罢拎起包低着头就往外跑。 彼时上课铃声刚响起,刚踏出教室门就和来人撞了个满怀,她仍旧没有抬头,只低低的说了声对不起,绕开他想走,冰凉的指尖被一双大而温暖地手紧紧拽住,然后她听到了她相对熟悉的低沉嗓音。 “新学期第一堂课课代表就旷课可是很不好的啊!” 她呆怔的盯着他噙着笑意的双眸,良久后挣脱他的钳制,没说一句话转身就往楼道里跑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旷课,也不是她最后一次旷课。 她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忽然觉得恐怖一点点渗透到心脏。柳宝丢钱这件事大概四个班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现在苏奕是她的任课老师,他说不定也很快就知道了,那他……也会和别人一样怀疑她吗? 咯吱的开门声和窸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蓦然抬头就看到寝室的人都到齐了,诧异道:“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柳宝露出邪恶的笑,努努嘴示意乌倩涵和尚萍帮忙:“我们投资分析学老师是苏奕,所以你输了。赶紧的,我看她这条裤子不爽很久了,快给她换上我早上看的那条,还有那鞋子,换成高跟鞋……快快……” 她被乌倩涵的手弄的奇痒难耐,哈哈笑着阻挡完全没用,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换好了,三人拍拍手,很满意的点点头。 柳宝摸了摸她盘好的发还没说话,‘啪’的一声倩涵的手就落在了柳宝手上,受害的只是她疼的嗷嗷叫。 “注意你的手,别乱了我盘的发。” 柳宝这一次难得认真:“小穗儿,你是什么性格我们都了解。”说罢抽开她抽屉接着说,“你有三张银行卡,一张银行卡是家人用来给你打钱的,密码是你爸爸生日;另一张银行卡是开了网银专门购物的,支付密码太长你总是记不住,所以对数字敏感的尚萍记得比你还熟;还有一张银行卡是学校发的,密码是你生日。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快三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清楚吗?钱丢了就丢了,比金钱更重要的是我们牢不可摧的友谊。” 顿了顿后继续道:“我这次丢的钱夹里有我所有的现金证件和银行卡,本来想陪你过了今天生日再回去补办的,但是尚萍那边也出了一点事,倩涵老妈要她去相亲。我们商量了一下,下周六再庆祝去,今天就乖乖呆在寝室,不准不开心。” 她抿了抿嘴唇觉得异常开心,忙不迭点头:“生日哪一年都有的,你们去忙吧,正事要紧。” 苏奕这次见到穆小穗可以断定为惊艳,清清纯纯的杏眼里满是讶异,弦月眉紧蹙像是有烦恼,沉默着一声不吭,直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却也坚持讲完这一堂课,只是目光不经意习惯往她常坐的地方瞄。 “好了,今天的课到此为止,同学们去吃饭吧……”他掂着手机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找她出来时铃声大作,他屏幕都没扫一眼就径直滑开键盘:“什么事?” “爸爸要你现在回公司一趟……” 他眉头微蹙声音也骤然变冷:“说好了我周末不加班的,尤其是周六。” 米可话语中带着兴奋:“不是不是,是董事长来w市了,指名点姓了要见你。” 他微微停顿后说:“十二点半准时到公司。” 拎着文件夹往公司赶,到my时正好十二点半,下电梯后穿过富丽堂皇的走廊径直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请进……” 他衔着标准职业化的微笑对着在坐两位微微点头:“张董好、孙总好……” 孙卓起身迎了上去,拍拍苏奕的肩对张宏说:“这是我最得意的一只手,断臂如断事业。” 张宏手中端着复古的青花瓷茶杯,是孙卓收藏了很久的,杯中升腾着氤氲热气,配着这青花瓷越发觉得梦幻。 “我虽然没有和你正式碰面,却也或多或少的听说二线城市的投资分析师苏奕胜过沪深两市甚是华尔街中的那些人。” 苏奕落座在一旁的椅子上,不卑不亢的回答:“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在一个小小的w市即便是最好的投资分析师想要进军华尔街,也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跳板。直白点说就是,我还不够格和在那只有二十多米长地方工作的人相提并论。”并不是缺能力,而是时机。 “年轻人谦虚是件好事,但过度谦虚就显得不那么自信了。” “不,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张宏将手中的青花瓷杯搁在桌子上,双手交握于胸前:“你现在有两种选择:一是留在w市,等孙卓退休后接班掌管my在w市的分公司;二是去香港,我给你一个跳板,让你成功进军华尔街。这和股市一样,收益与风险成正比,留下来你就是w市里最闪亮的投资星星。相反若是去了香港,成败胜负看个人造化和能力。” 他微微一笑:“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因为我已经是w市好的分析师了。” 张宏瞬时眉开眼笑,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我就喜欢自信且有冒险精神的年轻人,而你恰好就是。” “谢谢。” “我这次来就是专程来告诉你这个决定的,就是二选一,你既然选择了后者,下个周末之前你就可以去香港上任了,职位和在这里的一样——投资总监。” 苏奕清晰明了,看似调派人手无形中却是给他升了职加了薪,却也只是淡然一笑:“我很感激张董的厚爱,但也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同意。” 孙卓忙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睛低吼了句:“苏奕,还不快点谢谢董事长。” 他不疾不徐的站起来对张宏略微弯了弯腰:“我想把我去香港任职的时限再拉长一年,去华尔街是我大学的梦想,经过这些年的磨砺它仍旧在我心中,只是拉近了距离。” 华尔街在大学是梦想,而现在在他眼里,举步华尔街只是迟早的事,比起华尔街更重要的事情,是穆小穗。 张宏眉头微皱:“为什么?难道你还不自信想让自己在这里磨练一年?” “不是,因为一个人。” “谁?” “我未来的老婆。” 送走张宏后孙卓气急败坏的来回数落他:“苏奕啊苏奕,我说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孰重孰轻你心中没有一杆秤么?她穆小穗在那儿又不会跑了,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他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打量孙卓办公桌上生机勃勃的一盆葱,对于孙卓的数落置之不理。他很清楚发泄完了也就好了,倘若搭话或许还没完没了了。 “你说说你说说……你看上她哪一点了?” 苏奕举着手中的盆栽在孙卓眼前晃了晃:“很简单!有些人喜欢芳香馥郁的兰花,有些人喜欢雍容富贵的牡丹,而有些人却喜欢——咯,这么不起眼的葱。” 孙卓哆嗦着手指抖了几下:“我说你喜欢就算了,我和你妈妈也不会反对,可你要下手就快点,没必要折腾自己去一个三流大学教书吧!” 苏奕把葱推至他面前,纤长的指挑了挑茂盛的葱苗,用手抓住一半说:“就和这盆葱一样,我要是用蛮力,看!它就断了。”松开断了的葱将魔手移至完好的那一边接着说,“要是我掐准根部轻轻地摇晃几下慢慢用劲……看!就连根拔起了。所以得有耐心,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将残败的葱和盆栽搁在办公桌上后抹掉身上的葱叶,起身往门外走去,行至门前倏忽回头,嫣然一笑道:“很久没去我妈那边了,替我妈带一声问候……” 孙卓哪里还有心思听他后面的嘱咐,扑到办公桌前捧起花盆悲戚的叫声响彻总裁办公室:“我的葱……” 第21章 他算好穆小穗补考时间后才晃悠悠的回学校,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三月下旬时梅花刚落,雨后软泥上全是凋零的花瓣,而粉色的桃花正竞相开放,朵朵娇艳的挂在枝头。 他转而拨给柳宝:“柳宝吗?我是苏老师。” 柳宝彼时正在赶回家的火车上打盹,迷迷糊糊嗯了声。 “我现在有点事找穆小穗同学,请问你和她在一起吗?” 女生对于八卦的热衷程度堪比于球迷对球赛的狂热程度,一听到苏奕正打听穆小穗下落后瞌睡虫早已滚远了,精神抖擞的回道:“没有,我正在回家的火车上,老师找小穗有事吗?” “回家?发生什么事了?” 柳宝的嘴巴之大能塞得下全世界的八卦,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他就摸清了来龙去脉,停顿半晌后问:“她补考在哪一栋楼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在二教……咦,就挂了?我还没说完呢……今天可是咱家小穗儿的生日。” 二教楼前是一大片松树,松树林中有很多石凳,苏奕站在二教前一眼便看到坐在林子中耷拉着脑袋发呆的穆小穗。巴掌大的小脸上没了往日的笑容,半边脸在松树阴翳的另一侧,他看不真切,却能想象漂亮的弦月眉约摸是皱成了一条线。 他等因奔找而浑浊的气息平复后才走过去,努力扬起笑唤了声:“穆小穗。” 寝室只剩下穆小穗一个人,补考时更是心不在焉,出考场后就一头扎进了小树林。 她闻声抬头恰好对上苏奕含笑的眸子,眼睛一眨,眼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她说了自己不在意的,可当苏奕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像一个要糖吃的小孩,将心底的那点难受不断放大,没忍住眼泪决堤。 他坐在石凳的一侧,伸手擦干她脸颊上的眼泪,心中比她还要难受几分:“多大点事啊!” 她吸了吸鼻子,明白苏奕说这话便是知道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抽噎着说道:“他们都说是我偷的,可是……我真的……真的没有偷。” 她紧咬下唇不想让自己在苏奕面前丢脸,可眼眶一热还是止不住的想掉眼泪,目光灼灼的盯着苏奕,其实她想问:“你相信我吗?” 可终是没问出口,只说了一句强辩挣脱嫌疑。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将她拥入怀抱,可却清晰的明白时机不对。以穆小穗的性格而言,若不是死心塌地的想跟着他,他再怎么做都会反弹。 苏奕问:“寝室的同学相信你吗?” 她迷茫的盯着他,不知道为何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却也老老实实的点头,这点她很清楚,寝室的姐妹不会怀疑她的。 “有我和她们相信你就足够了,要那么多人信你干嘛?” 她晶亮的杏眸对上他深不见底的深邃目光:“你相信我?” “对,我相信你!” 她低头仔细回味着那一句话:“有我和她们相信你就足够了……” 对啊!她就是太傻,那些怀疑她的人根本不值得她这样伤心,信任她的不会让她伤心,这样就够了。 穆小穗吸了吸鼻子,抹掉脸上的泪痕,呵呵笑的掩饰尴尬:“我又出丑了。” “没有。”你一直很漂亮。 “老师怎么过来了?” “刚好路过,看到你在这儿就过来打招呼……” 她恍惚才想起没吃午饭,现在已经接近五点,早已饿到没知觉了,这样的苏奕让她一时很不习惯。 “我请老师吃豆腐面。”乌倩涵是f市的人,豆腐面是f市的特色美食之一,每个星期总要拖着她们一起去吃一回,她也很喜欢吃。 苏奕唇边邪邪的一笑:“我想吃正宗的。” 她点点头,声音软软糯糯的:“后街口那一家很正宗的。” “穆小穗,你五块钱就想打发我?” 她冷哼两声,那个讨人厌的苏奕又回来了:“那你想怎样?” 他抬手看了下手表:“现在这个点大概还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 “去f市。” 她起身准备往宿舍楼跑去,还没迈开脚就被苏奕拉住了:“你去哪?” “去拿钱。” “那你先欠着吧!” “……” 穆小穗突然觉得自己这次有些疯狂,她身份证被柳宝拿去了,苏奕找了个漂亮秘书的身份证买票,然后她就坐在了去f市的动车上。 她攥紧手扭头盯着苏奕:“我们是不是太疯狂了?”就想吃一碗豆腐面,至于这么折腾吗? “再不疯狂就老了。” 她鼻子长气一出,嘴上半点不留情:“你本来就老了。” 他凝视着她光滑细腻的脸颊,见她神采奕奕的顶嘴就知道那些阴霾已经散去,心中的那块石头算是平稳落地。 “穆小穗,你说谁老呢?” 她佯装不知充傻装愣的回头,乌溜溜的杏眼睁得大大的:“啊?谁老了?我不知道耶,我只知道你是老师来着。” 他诡诈一笑:“那我晚上一个人回来,你就留在f市好好欣赏夜景吧!” 不要啊!她不仅没钱没身份证还没带手机。 大丈夫能屈能伸,她咬牙切齿道:“好,算你狠。” 从w市到f市动车只要两个半小时,从学校到火车站要半个小时,加上买票杂七杂八的一些事到f市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 每一个城市的光环都是那样耀眼,入眼的灯红酒绿和糜烂在夜里更加炫目,扩大了好多倍。 相比于穆小穗的盲目跟随苏奕早有准备,带着她去了一家面馆,里面有很多人,他指了指靠里的一张桌子说:“你先过去坐着。” “噢。”她支着下巴坐在椅子上看低头放调料的苏奕,这样的他好真实,真实的感觉唾手可得一般。 她的视线一直围绕着他打转,须臾苏奕就端着面搁在桌前,说:“你看和你平常吃的豆腐面有什么不一样的。” 她的满腔心思都在苏奕身上,只机械的拖着长长的面条往嘴里送,她还不及闪躲和他四目相对。 “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没说话。 嘴角的笑渐渐上扬,停了筷子说:“你该不会是一碗吃不饱又不好意思再来一碗吧!” “咳咳……咳咳……” 豆腐面属无辣不欢型,苏奕这一句话呛得她眼泪直流,她还真是脑抽了才会请他吃面。 他递上纸巾擦去她呛出的眼泪,再添了一把火:“就算被我猜中了也不用这么激动,上次背你的时候就大约了解了你的饭量。” 她一把扯过他手上的纸巾默默地擦嘴角的油,决定不和他一般计较,埋头吃了起来,她可得好好享受豆腐面,这可是她费了大力气才吃到的。 “恼羞成怒了?” 她横了他一眼,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了:“被狗咬了你也不能去咬狗吧!” 他薄唇轻启:“你还真道出了我的心声,上次不知道是谁咬我来着……” 她气结,明白他说的是一起去挖荸荠的那一回。 一拍桌子怒火中烧:“你走后我村子里的人见到我就问我什么时候结婚,自己捅马蜂窝了留我垫后,你还好意思提。” 她环视四周,发现整个面馆的注意力全在他们俩身上,忙敛了怒气埋头猛吃。 “你这算是在逼婚吗?” *** 她仔细想了一下,她就是典型的‘窝里横’,在家或者好友面前张牙舞爪牙尖嘴利,一碰到不太熟的人就歇菜了。 另外还真被苏奕猜中了,吃了两大碗面。 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出面馆的时候夜已深沉,三月下旬的f市夜里和w市一样寒冷。冷风吹来一个寒噤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和面馆里的暖气冷热对比后整个人都在抖。 再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装扮,果然好看是完全不顶用的,一点都不御寒。 苏奕将身上的大衣套在她肩上睨了一眼:“瞧你那熊样!”他不这样说,她又怎么会收呢? 她裹紧他的大衣才闻到淡淡的紫檀香,不近距离闻还真闻不到。她偷偷瞄了他一眼: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们现在回去吗?” 他低头想了想:“就在这里将就一晚明早回去。” “啊?” “你怕了?” “谁怕了,我就是不习惯在外面过夜而已。” *** 穆小穗打量着酒店的前台,伸手拉了拉苏奕的衣角小声道:“在这里住一个晚上多少钱?” 他眉开眼笑的接过房卡,伸手摸了摸她头顶柔软的发:“这还没嫁给我就想掌管经济大权了?” 她淬了一口附送一个白眼:“谁说要嫁给你了。” “你前一秒都在面馆逼婚,下一秒就不认账了?” 前台小姐漂亮的眉目来回在他们身上打量,眼里含着盈盈笑意,温柔似水。 她一时困窘,用手指戳了戳苏奕腰侧,小声说:“我们回房吧!”说出口后就想拍死自己。 他唇边笑意不减凑到耳边轻声说:“我一世清白都被你毁了。” 第22章 她决定来个死不认账,梗着脖子说:“你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苏奕但笑不语。 穆小穗进房间后两只眼睛就没有闲着,颇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经过几相对比,指着大房间的门说:“你今晚睡这里,我睡隔壁。”她还是很知趣的,一看就是主卧和客房的差别。 “嗯,好。” 得到苏奕确定后她飞奔到床铺上,这里的床和家里的一样大,想着想着就莫名地伤感了。猛然才想起今天是她生日,家里一定会打电话的,刚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打电话时门就开了。 他径直将手机递给她说:“你家里来的电话。” 她刚接过电话苏奕就转身离开了,她躺在床上盘着腿,耳畔是空调工作的呼呼声。 “妈妈……” “生日快乐。” “谢谢,你怎么打到苏奕手机上来了?” “你不接电话当然只能打给他了。” 她狂汗,这句话怎么说的那么理直气壮啊! 她逐一和家人通话后才依依不舍的挂断电话,然后痴痴的盯着苏奕的手机,她试着滑开键盘就看到硕大的‘输入密码’四个字。 她啃着手指头思忖半晌,而后逐一尝试,他生日?不是!手机号?不是!111111?不是!123456?不是!然后她鬼使神差的输了自己生日! 手机震了一下,淡红色背景下显示‘密码不正确,请再次输入’的字样。 她将脸埋入被子中一阵乱揉:穆小穗啊穆小穗,你脑袋里装的是豆渣吧! 正当她撅着屁股为自己愚蠢行径后悔在床上一阵乱滚时,套房里的灯尽数熄灭,停电了?她感觉门前有微弱的光,抬头见微微摇曳的烛光中苏奕的脸部轮廓显得异常柔和,衔着轻薄笑意的唇在动。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穆小穗的心情是用惊讶和感动这两个形容词无法形容的,她呆呆的盯着苏奕手上捧着的星星形的蛋糕,上面精心插着几只蜡烛,随着荡漾摇晃的光中是苏奕低婉的嗓音。 她呵呵笑的盯着他,明明感动的要死开口却是:“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五音不全?” 他顺手开灯,将蛋糕搁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坐在床边:“姑且看在是你生日的份上饶过你,你生日和身份证上的好像不符?” “登记的时候别人弄错了,觉得改回来有些麻烦,就一直这样用了。咦,你怎么知道的?” “我过目不忘。” 有这么自恋的人吗? 她撅着嘴鄙夷的出气,低头盯着直径只有二十厘米的提拉米苏蛋糕,上面点缀着水果,仔细看才发现是一条麦穗。 “苏奕,谢谢你!” 苏奕没搭话,只道说:“很晚了,早些睡。”话音未落时人已行至门前,轻轻掩上了门。 *** 她目送苏奕的背影消失,直至门缝完全阖上再也看不见。转而凝视着蛋糕最表面的一层可可粉,明明是咖啡酒味带着涩涩口感的蛋糕,即便还没吃都觉得一片甜蜜。 对着蛋糕小声说了句:“祝我生日快乐。”她很想和苏奕分享着一份喜悦,可他不说,她也不好开口,只能和蛋糕黏在一起不死不休,直到撑的再也撑不下才作罢,起身去浴室刷牙洗脸。 刷牙的空档眼睛也没有闲着,最后定格在一旁架子上的深蓝色亮蓝色火红色的包装盒,像极了糖果包装盒。 浴室里附送糖果?这服务还真是普通酒店能比的啊! 她把水杯搁在洗脸盆上叼着牙刷空出手拿下来拆开包装盒,银灰色的包装袋里摸上去像一个皮圈,她很确定这不是糖果,复而拿起拆开了的包装盒仔细阅读。 durex天然胶乳橡胶避孕套持久装。 她还记得柳宝讲过杜蕾斯最新一款避孕套标价上千,其广告创意采用草船借箭突出三个字——射不穿。 当时乌倩涵还感慨不努力工作就只能躺枪了。 穆小穗只觉得这东西分外烫手,她都已经把包装盒拆开了,那结帐的时候不就知道了?这倒底是酒店送的还是消费用的。 “穆小穗,我手机你放在哪里了?” 她惊愕的抬头,嘴巴上一圈都是牙膏沫,左手拿着避孕套的包装盒右手拿着小袋,顷刻红了脸颊,目光中带着三分错愕七分尴尬,忙将避孕套往架子上丢,绯红着脸颊佯装淡定的拿起牙刷: “在床上,你看是不是被子盖住了。” 苏奕不想她难堪,对刚才的事视而不见,转身去床上找手机。 她竖着耳朵送走他轻盈的脚步声,狂乱的抓着头发一阵乱揉:“啊……太丢人了……” 穆小穗是在怨念中入睡的,一直纠结于手拿避孕套被苏奕逮了个正着,复而遗憾的发现她还真没看见过这东西,一时又觉得心痒难耐万分好奇。 这是她二十一个生日中最难过的一次,却也有以往生日中没有的感动。她记得苏奕的那句‘有我和她们相信你就足够了’,还有为了一碗正宗豆腐面的f市之旅。 苏奕,谢谢你! 他走回房间拉开窗帘,阴骛的将视线落在灯火不断跳跃的远方,郑重的掏出手机拨通电话:“覃校长你好,我是苏奕……” *** 翌日云淡风轻,俩人去逛了下早市,吃过早餐后给寝室三人一人买了一个纪念品,就乘上了返程的动车。她都做好了脸皮厚如三层城墙的准备,可苏奕压根就没提过昨晚的事情,这让她松了一口气,连看苏奕的目光都变得异常友善。 刚出火车站时西出站口早已站了等待的三人,她除了此次乘车用的身份证主人米可外一个都不认识,另外俩人也上了年纪,约摸四十岁左右。 她跟在苏奕身后拉近距离,其实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全部都是苏奕认识的,可认识他的人都用各种眼神来打量她,让她有种是动物园里猴子的错觉。 优雅雍容的中年女士率先开口打招呼,见到苏奕后更是眉开眼笑,拉过他的手说:“你孙叔叔说你想我了,赶巧周末得了空闲来接你回家吃饭。” 苏奕不动声色的拉过躲在他身后的穆小穗,对她说:“呆愣着干嘛,快叫妈!” 她脑袋还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仍在思考这对面的女人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说话也自然没经过大脑,低低叫了声:“妈……” 米可瞬间惨白了脸色,却努力挤了一个笑容,甜着嗓音问:“哥,这是嫂子吗?” 她这才恍惚间明白自己算是被苏奕给耍了,伸手在他腰侧使劲掐了几下,怎奈他身上全是肌肉,压根掐不动,只好做罢! 他轻轻推了穆小穗一把,她不得已跟苏奕母亲更近了一段距离,苏母没多说,眉宇间却略显不悦:“先回去了再说吧!” 郊区的别墅,装修典雅精巧,从穆小穗跨进苏家开始就浑身不自在的想要逃离,静坐在沙发上不停的搅着衣角,耳边是她们的谈话。 “我听说你拒绝去香港上任?” 他顺手拿了个苹果开始削皮,认真纠正措辞:“没有拒绝,只是推迟。” 苏母伪善的目光锐利的划过穆小穗低垂着的脸颊,嗓音清冷凌厉:“我不认为这是个明智的选择。” 他削好苹果后递给无聊发呆的穆小穗,而后说:“这是我右脑的决定。” “我给你一周时间,希望你能想好。” 他擦净水果刀上的苹果汁放在桌子上:“你清楚我做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除了我。若是想请我吃饭,那我还要留下去的必要,要是想规劝我去香港上任,那很抱歉,我估计没时间,只好失陪了。” 苏母目光瞬时犹如寒冰一样清冷,从牙缝中狠厉蹦出两个字:“苏奕——” 眼见母子俩陷入僵局,孙卓忙接话:“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正在啃苹果的穆小穗听到苏母的话一个寒噤,抬眼见苏母旋即笑开,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问她:“穆小姐今年多少岁?” 她讷讷道:“二十一。” “是w大还是h大在读?”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 穆小穗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讪笑道:“三流大学,不值一提。” “父母也是从事金融的吗?” 苏奕腾地站起来,拉下脸色几乎是低吼着:“够了。看来今天不是来吃饭的,我很忙。” 说罢拉起一旁坐着的穆小穗往外走,啃了一半的苹果哧溜溜滚到地板上渐起汁液。等出了苏家的花园还对刚才那个苹果恋恋不舍:“苏奕,我的苹果……” 他一时挫败的盯着她,看来穆小穗依旧对他不上心,倘若上心,刚才的谈话中早已被伤得体无完肤了,哪里有空管那没吃完的苹果。 他松开攥着她衣袖的手一声不吭的往外走,复而不死心的回头问:“穆小穗,你说我去香港工作怎样?” 她清澈的杏眸对上他狭长的狐狸眼,努力扬了一个微笑:“很好啊,香港是中国最大的金融港,能在那边立足的人必定都是精英。” “用右脑思考呢?” “你是我老师,于私也自然希望你能有更好地发展。” 他转身愤然离去,片字未留。 第23章 她并不傻,将这一家的诡异格局尽收眼底。 一个暗恋兄长的妹妹,一个亦师亦友的父亲,还有一个摸不清情绪的母亲外带一个闷骚成性的儿子,妹妹是他的秘书,父亲是他的上司,看样子苏母约摸也是从事金融的,这样的家庭组合煞是奇怪。 穆小穗站在原地目送苏奕走远,他肩上的散落桃花瓣颜色鲜艳,却灼伤了她的眼。 苏母找他是因为工作,恰好她和他在一起,她不恼她是他的挡箭牌,却自卑的想要离开那压抑的氛。她终于明白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是星星和尘埃的距离。 但是她很感谢他,在她难过的时候无条件陪在她身边。 穆小穗回宿舍后才知道偷盗案早已解决,小偷趁卫生检查的名义混进宿舍,而柳宝的床铺恰好推门可见,就被钻了空子。她洗清嫌疑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此后一月苏奕的课全部取消,却也没换新老师,就这样闲着。 这一个月中她倒是听了些关于苏奕的光辉事迹。 那一日上课说到买空卖空,任课老师放下课本说:“一想到买空卖空我就想到你们苏奕苏老师,w市的本土券商cj证券,他卖空证券,之后连续三天跌停,快回暖时再补回去,听说一把赚了几千万,他本就被冠名‘证券业最亮的星星’称号,这一次更是扬名立万……” 那日坐在下面认真听课的穆小穗再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多么遥远。 柳宝天生爱设计,满腔热情都扑在了服装设计上,没日没夜的看书学习上培训班。尚萍忙着和男友腻歪做兼职;乌倩涵成天琢磨怎样在**已经不是任课老师的情况下约他出去。 而穆小穗就是一个字——闲。 闲的发慌,每天都玩欢乐斗地主,输光三个号上的欢乐豆之后就是看电视,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四月底的春游。 倩涵奸诈的一笑,将穆小穗手机递给她:“我已经拨通**张手机了,快!快跟他说明天春游,要他务必和我们一起去。” 穆小穗发晕,这还真是赶鸭子上架的事情啊! “喂!” 她一愣,眉头微皱:“苏老师?” 他清浅的“嗯”了一声。 她不自觉红了脸颊:“明天春游,我们班同学希望**老师也能去……”而后觉得邀请张波了不请苏奕又显得例外,忙补了句,“苏老师有空也一起去吧……” “**老师?”叫的还真亲热。 穆小穗想咬舌自尽,由于乌倩涵一天到晚**长**短,她也跟着念叨多日早已习惯了:“不……不是,是张波张老师……” “嗯,我考虑一下!”说完就断线了。 她呆愣的盯着手机:额……重点好像是在张波那边吧? 乌倩涵也傻眼了,清醒后近乎癫狂的猛摇穆小穗肩膀:“小穗儿小穗儿……为什么是苏奕,我们家**呢?我好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她无情的拆穿:“你昨天还拖着我们去听**的课了,我还记得他的问题‘为什么索马里的海盗猖獗且层出不穷?该如何有效防止海盗存在的隐患?’” 乌倩涵这才松手,长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得想个办法让他去。” 尚萍不禁撒把盐:“你放弃吧!你说你都追**多长时间了,他要是真对你有意思早就说了。” “可是他每次都有回我信息啊!” “是,你发十条他回一条,还是处于礼貌的短信,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乌倩涵恼羞成怒扑上去和尚萍扭打在一起。 柳宝淡定的吹开剥下的花生壳,落了满满一地,语气清淡的像在讨论天气:“你们互掐也没用,看到没有,我说过的就是真理,他们不仅穿情侣装,还住在了一起,基情四射啊!” 正和尚萍扭打在一起的乌倩涵浑身一个激灵,瞬时风中凌乱。 当群消息振动告诉她们要去农家乐时穆小穗那像打了鸡血一般的热情瞬时低入尘埃,还不如组团去她家来个三日游呢。 第二日在晨曦破晓中就开始准备,日出后出发,穆小穗本不愿去的,被柳宝和倩涵强拉着拖了去,上校车后才就发现和张波并排坐着的苏奕。 浓黑的眉,薄削的唇,衔着浅笑的眸子,一如往常的他! 她唇角的弧度隐没,低着头和柳宝坐在了最后一排。乌倩涵早在看到张波的那一眼就不在状态,目光黏在他身上怎么都抠不下来。 唐敏上前问苏奕:“苏老师,我们的课您看什么时候能上,已经缺七大节了。” 苏奕温和有礼的点头示意:“从下周六开始补一上午。” “明白了,谢谢老师。” “没事,责任之内。” 穆小穗盯着苏奕后脑勺半晌没吱声,柳宝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提醒道:“苏奕那件衣服你什么时候还给他?” 经柳宝这么一提她才恍惚想起这事:“你觉得他还记得吗?” “这个……说不定那件衣服正好是他最喜欢的。” “再去买就是了。” “穆小穗,为什么只要和苏奕沾边的事你就会变得万分刻薄……” 她诧异的盯着柳宝,反问道:“我刻薄?” “对,你这辈子所以刻薄的话都用在苏奕身上了。” “我……我……那是正当防卫,谁让他刻薄成性说话没个准头。” *** 班长秦华订的地方是一片茶场,农家乐的地点就在茶场中央,台球篮球乒乓球俨然是个体育竞技场。溜索、蹦极、秋千、滑滑梯应有尽有,外带一个农家ktv。 穆小穗、柳宝和尚萍挨个试着玩,乌倩涵早已飞奔到**张身边撇开大部队单独行动了。 最后的目的地是台球室,辅一进门就见张波和苏奕打球,乌倩涵站在旁边一脸崇拜的花痴表情。 她拉了拉柳宝衣袖,小声说:“我们去钓龙虾吧!” 柳宝状似认真的点点头,扭头对苏奕说:“苏老师,穆小穗说想打台球,要你教她。” 她在原地不知所措,盛满怒意的杏眸盯着柳宝,在她想灭了她的空档柳宝迅速闪到尚萍身边拉起乌倩涵就往外跑,留下她和苏奕大眼瞪小眼。 苏奕竖着球杆一招手,声音里全是不容抗拒:“过来……” 她岿然不动的立在原地,但脚尖放心已悄悄转向门外,准备随时开溜。 张波浅笑着放下球杆:“你们继续,我和她们一起去钓龙虾。” 苏奕没再说话,拿起球杆俯身戳了一杆子,连着三个球顺利入洞,薄唇轻启:“你有多久没有见到我了?” 他这一个月并非忙的连周六一个上午都抽不出来,只是穆小穗的回答让他有些恼怒,想打个持久战来看她的反应。 可惜她平静的像半点涟漪都不气的湖面,一片宁静。 “我有多久没有见到你就证明你有多不负责。” 他知道她意欲所指,却避重就轻话锋一转:“打过台球没有?” “没有。” “过来试试吧!” 穆小穗都往门外走了两步,复而折回来拿起球杆,俯身随便戳了一杆球:“你们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这个问题困扰了她整整一个月了。 她那一杆子没有撞到任何球,母球还歪歪斜斜进了洞。 纤长的指从洞中拿出母球,放在台球桌上一杆送出去,乒乒乓乓一阵碰撞的声音:“我还以为你和我已经生疏到不说话的地步了。” “没有,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你刚才还问我问题?” “……”不作死就不会死,她没作死为何每次都死那么惨。 他边从洞中把球拿出来便说:“真的想知道吗?” 穆小穗的小脑袋转啊转,怎么感觉他不正常的都是个正常人了? “我确实想知道,但这毕竟是你家事,打听就已经很不好了,说不说随你。” 他抬头旋即笑开,像滴在纸上的浓墨化开后形成了一朵花,一朵妖冶的花:“知道不好你还问?” 她的视线投在最近的大号球上,因为她想知道,甚至是了解他的全部。 “陪我打完这一局就告诉你。” “好……” 穆小穗第一次接触桌球,能戳到球就已经很不错了,相比于她的艰难苏奕就是轻而易举,四五杆后就只剩下黑八了。她倒是不怕输,也明白苏奕有意让着她,来来回回十几次都没能戳中一个球也略微变得有些浮躁了。 她俯身准备打一杆子时苏奕在一边细心讲解道:“不是整个手掌贴在桌面,指尖轻帖桌面,手背微拱留个空心,手不要抖,眼睛盯着球……不是这样……” 苏奕终于明白什么叫朽木不可雕也,索性上去直接掰手,随后从身后形成半包围装态,他宽大温暖地手覆在微凉细软的柔荑上。 穆小穗神经绷得紧紧地,手背上是他带着三十七度体温的手,后背紧贴他的胸膛,只有这样亲密的距离才能问道他身上带着的紫檀香。 他像完全不了解她的紧张,随着温热气息传入耳畔的是他低软的嗓音:“你力度不够可以把球杆握后一些,相对的要求了手的稳定度,对准球平稳地送出去……” 他一用力,母球带着五号球圆滚滚的入洞,他送开她的手,说:“你按照刚才的方法再试一次。” 那不断翻滚的五号球让她联系到那再次挂科的统计学,不由得悲从中来,猛的转身意欲将火撒在苏奕身上:“你个混……”蛋。 苏奕正侧身帮她拿回母球,她的唇从他脖颈处一直滑到面颊,她呆愣片刻连连后退,身后就是台球桌已无退路,人也往球桌上倒去。 他眼见她往后直直栽了下去,下意识地一伸手,一把将她捞入怀中。穆小穗撞上球桌的时候速度并不快,虽然重心不稳倒了下去,但是摔的并不那么狠。 苏奕这么一扶,她只觉得腰后一只有力的手臂猛一发力将自己拉了回来,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对上了他那近在咫尺,浓黑不掺杂质的双眼,飞扬的眉。而那双眼睛也正深深看着她,犹如漩涡般要将她吸进去。 穆小穗一惊,眼睛急忙转开,却不经意落在了那两片薄削的唇上,她下意识地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嘴唇。 像是偷窥被人撞见,她急忙红着脸地将目光从他的双唇上移开,却又重新掉入了那对深深的漩涡中。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呼吸可闻,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中间漫延开来,苏奕却没有放开她的打算,牢牢地锁住她的目光。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直直看着她,直到她被迫移走了视线,余光中她看见他灼热的目光游移到了她的唇上。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她想躲开,却又好似被麻醉了般动也动不了,她就那么在尴尬的沉默中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时间停滞了,也许只过了几秒,也许已经过了很久,苏奕却仍是将目光逡巡在她的唇上,没有动作。 穆小穗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又粘又重,压迫得她无法呼吸,苏奕灼热的目光和一动不动的姿态,让她不知所措。每一秒都好似一个世纪,再这样拖下去,穆小穗觉得自己紧张地就要爆炸了。 最终,尴尬和紧张压垮了她的防线,她只想打破这令人无法呼吸的气氛,踮起脚,瞄准他的唇覆了上去。 第24章 穆小穗飞快地放开他的唇,低下头不敢去看他,想等他有所表示。仍旧没有动静,她偷偷抬起眼皮,怯怯地看向他,对上他目光的片刻,她被他瞳底那燃烧的火焰吓到了,一个寒噤,她迅速挪开目光,转身想要逃跑。下一秒,自己的唇就被他牢牢捉住了。 他的唇那么软,那么暖,用力地厮磨着她的柔软,就像她熟悉的那个苏奕,这个吻并不温柔。穆小穗的脑袋昏沉沉的,有片刻的时间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等她醒悟过来时,他已经霸道地启开了她的双唇,唇舌交织在一起。 是她先打破的这个僵局,也是她第一个想做逃兵,这个吻来得太突然,让她没有准备,球室外的喧闹声又刺耳地传来,她用力想要推开他。 她越推,他越紧地将她拉向自己,她扭开头想躲避,他却伸出一只手,扶在她的脑后,不让她有丝毫活动的余地。 仿佛不满意她的不专心,他霸道地圈紧她,用力却温柔地碾压着她的双唇。被他的体温包围着,鼻端都是他那淡淡的紫檀香,她开始生涩地回应他,慢慢伸出舌尖,试探地碰了碰他的。 她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动作,却激起他那么大的反应,他深吸了口气,牢牢捉住了她小小的舌。她放弃了抵抗,任由他深深地吸吮,直到她觉得有些疼痛,直到她再次头脑空白,无暇顾及外界。 穆小穗迷蒙着渐含雾气的双眸半眯着,耳边苏奕的呼吸也越来越重,她即便脸颊绯红呼吸困难却也不想放开他。 “小穗儿,我钓到龙虾了……额……” 她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慌乱中推开苏奕,转头见柳宝拎着龙虾的触须愣在门外,而后倏忽烧红了脸,丢下句:“你们继续……”就落荒而逃了。 穆小穗没敢抬眼看苏奕此时的表情,说到底这个吻,算是她挑起的,头一低,绯红着脸颊也跟着柳宝出了球室,哪里还记得先前打一局就告诉家属关系的约定。 她蹂躏着外套的衣角盯着不远处岸边垂柳下嬉笑玩闹的室友,一时不敢靠近,她不知该跟她们怎么解释,挫败感滋生。 乌倩涵蓦然回头对她招招手,喊道:“小穗,你快来看看我钓的虾,很大哦。” 她上前观摩了三人钓的龙虾,而后环顾四周却没见到张波,遂问;“**老师呢?” 乌倩涵握着钓竿的手一顿,耷拉着头静静的盯着湖面,满满的全是感伤:“他避我如蛇蝎……” 尚萍难得不和她斗嘴,忙安慰起来:“没事,我们多的是机会相处,也不急在这一时。” “是啊!**横竖都跑不掉。”穆小穗也忙插话。 乌倩涵仍旧平静,当她以为还需要再安慰时,她猛地站起来,帅气的扫开手中的鱼竿道:“说得对,只要锄头好,哪有墙角挖不倒。” 柳宝和尚萍对视一眼,随即道:“你们继续玩,我和尚萍去看看那边饭做的怎样了。” 她盯着柳宝渐远的身影,越是不说,她便越觉得心慌。 转身见张波和苏奕就在湖边不远处的长椅上聊天,她低头用脚在地上画一个圈圈,努力让自己不去看球室里的那个吻,可面颊早已通红。 乌倩涵打了一个响指,显然也发现不远处的张波了:“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现在整片湖区就只有我们四人,你说我掉进水里了,救我的肯定只能是张波了。” 她不自觉乌鸦嘴道:“苏奕不也在这里吗?” “安啦,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张波,再说了正常人遇到这种事都是避之不及,谁还那么积极。” “可要是张波不来呢?” 乌倩涵狡黠一笑:“我会游泳啊!” 四月底的天气虽已放暖却仍要穿上厚外套,垂柳妖娆的拂过湖面,水中必定寒冷。她想劝倩涵还是不要了,最终却没说出口,一个渴盼被爱的人,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都会义无反顾的尝试。 “小穗儿你蹲在树旁,免得挡住**英雄救美的路了。” 她依言蹲在垂柳树下望着湖边的乌倩涵,勾魂的桃花眼,盈盈一握的纤腰,细致的柳叶眉和鹅蛋脸。 她忽然不懂为什么张波就是不感冒呢?若是换做她,有人能这样为她,怕是早就动心了。 “啊……有人落水了……救命啊救命啊……” 乌倩涵在岸边扯着嗓子喊了两声才往水里跳,穆小穗觉得好笑,托着下巴将视线挪到长椅上。入耳全是扑腾的水声,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早已有人跃入水中抱住乌倩涵往岸边游过来,待她仔细看清那人的脸后顿觉发晕……为什么是苏奕? 张波从她身后行至湖畔,伸手接过乌倩涵的手往岸上拉,她呆愣片刻后旋即上前帮忙,好一阵折腾两人才到岸上。 乌倩涵浑身浸湿冻的浑身发抖,她扶着她本欲去换件衣服,怎料手臂被她狠狠的掐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转而对张波说。 “张老师,我这边还有点事,你方便送倩涵去换件衣服吗?” 她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得再也看不见,忽觉这件事煞是狗血,不由得兀自笑开。 “你笑什么?” 她回头见同样湿了衣衫的苏奕,挑衅的抬了一下眼皮:“我笑你啊!这么明显的英雄救美你都没看出来,怎么最近脑袋卡壳缺氧?” 他面色依旧,却温润如水:“我以为,是你落水了。” 她浑身一僵,笑容再也挂不住,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跑去。她不是不明白他说的话,她和乌倩涵在一起,若是有人落水,喊救命的一般都是站在岸上的人,所以他以为是她落水也是很有可能的,可为什么她会觉得他说出口的话都会那样暧昧呢? *** 穆小穗端着碗盯着面前漆黑一片的菜,抬头见十九个人都一脸费劲外带嫌弃的面面相觑,寂静无声。 柳宝咬着筷子带着鲜有的羞赧:“那个……锅没洗干净……” 她吞了吞口水,环顾四周的同学,在下一秒后全体离席,扔下一句:“我吃饱了。” 她谄媚的盯着柳宝,呵呵笑了两声,把筷子和碗搁在桌子上:“我也吃饱了。” 柳宝暴怒:“别耍老子,你吃都没吃。” “我铁元素偏高,这菜吃了我得住医院的。”说罢扔掉碗筷往棋牌室跑。 乌倩涵张波外加一个苏奕打麻将三缺一,她正好凑数。 她对着苏奕奸诈的一笑:“这样打好无趣,我们放点赌注吧!”老天开眼,报复他的时候终于来了,上次她可是见识到他牌技渣成什么样了。 “什么赌注?” “谁输了就由胡牌的人在脸上画乌龟。” 于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苏奕坐在她右手边,乌倩涵在对面,张波在左手边,不知道是老天感应到她急切的报复心理了可怜她,几局下来竟然全是她在赢。 她拿回水笔心花怒放,真想去外面的林子了狂扭几下表答自己的兴奋之情。 乌倩涵盯着张波颊边的几只小乌龟一瞪眼:“穆小穗,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她哂笑,这也不能怪她好吧,谁要你们手气都不好呢? 她以苏奕整张脸为乌龟壳画了一只超级神龟,等画完后再看他那号称天神之姿的脸,兀自乐了。 上帝是公平的,风水轮流转,她此后便没怎么胡牌,不消片刻脸上便也挂满了乌龟,好在苏奕并没胡,不然只一局她脸上就再也画不下龟了。 苏奕一推牌,转头凝视着她,薄唇轻启:“胡了。” 穆小穗一个晴天霹雳,期期艾艾的凑过脸说:“那啥,我只是觉得大乌龟可爱,没有敌意的,呵呵呵呵……” 苏奕拿着水笔一挑眉:“是吗?” 她忙不迭点头:“绝对是。”才有鬼。 “手伸出了。” “……”难道画脸都不够还想从手画到脸,毒,真心毒。 乌倩涵一把拉过她的手搁在桌子上,豪气万丈道:“苏老师,赶紧的,把刚才的一龟之仇还回来。” 她翻了个亮堂的白眼,这丫报复心也忒强了吧! 苏奕一把拉过她的左手开始画了起来,穆小穗闭着眼睛不忍看到自己变成满脸乌龟的过程,可良久都只有中指处有一点点痒的感觉,脸上甚至手背上都没有触感。 “好了。” 咦,这么快? 她竖起左手见中指处有一条细小的麦穗,两边串了个圈,她翻过手心见环状线条,瞬间便明白苏奕在她手上,画的是一枚戒指。 她惊讶之余却急于掩饰心湖泛起的涟漪:“苏老师这是以德报怨啊,算是我小人了。” 苏奕这一次没对她进行各种人生攻击,只淡然一笑:“有些事情,你我懂就好。” “……”她懂什么? “先前台球室的要求和这一局抵了,倘若还想问我那些问题,那得重新再来。” 羞赧带着热度悄悄爬上脸颊,等理清苏奕话中的‘问题’后才明白自己再度想歪了,一时不知是气恼还是尴尬,腾地站起来说:“苏奕,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转身罔顾身旁呆若木鸡的乌倩涵和依旧温润的张波,奔来出去,蹲在湖边清洗脸上的墨迹,她望着湖中自己愁眉不展的自己顿觉没出息,一手将拍向湖面,溅出的水花模糊了倒映的容颜。 她倒不是恼苏奕,更多的还是自己。他说在球室时想到的竟然是那个吻,早已将家属关系抛到九霄云外了。 都是那该死的吻! 第25章 此后春游时间,她都躲着苏奕,尽量保持相对距离,一是刚才放狠话了心虚怕报复,二是被台球室那个吻搅得略微有些心绪不宁。返程的车上她都是按照地理位置挑了一个离苏奕最远的座位,到学校后两人各走一边,再无交集。 秋后算账的意思就是当她以为她和苏奕的吻完全不是回事儿的时候,室友却开始兴风作浪,拿此大做文章。 “你不知道,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要不是拎着的龙虾夹我一下都回不过神来,目测俩人是舌吻……” 身经百战的乌倩涵忙传授经验,“小穗儿,下次接吻的时候要化淡妆,这样他近距离就不会看到毛孔,然后记得把头发拨到一侧,他看到脖颈时就会显得性感……” 穆小穗捂着被子都能听到这些喋喋不休的声音,再也忍不住腾地坐了起来,扭头怒气冲冲的说:“求你们别再说我和他了,换个人好不?譬如**张、或者金练,都可以。” 乌倩涵瞬时恼了:“**是我的。” 对于走火入魔的人,她除了妥协只剩妥协:“好好好!这件事就此翻篇好吗?” 几人见她情绪中带着鲜有的不耐烦,也就知趣的不再提起了。 时光一溜溜打马跑过,五一放假时间短便都没有回去,嗑着瓜子聊着天的消磨时间。放假最后那天晚上将张波由美好变成了乌倩涵心中的一道疤。 尚萍和乌倩涵床铺相邻,也是最先发现她不对劲的一个,穆小穗和柳宝发现时乌倩涵早已处于半昏迷状态。随后三人合力将她弄下床,脑袋里一片空白。 穆小穗守在乌倩涵一旁,发现她似乎还有点意识,惊喜的问:“倩涵,你怎么了?” 乌倩涵颤抖着嘴唇,张合很久都没发出声音,穆小穗靠近了听才明白那细微的话语:“**原来是有妻室的人,孩子都半岁了。” 这件事对她都是当头一棒,更何况是对用情至深的乌倩涵呢?乌倩涵的情况越来越差,她先给120打了电话告诉具体位置,然后愤怒的拨通苏奕的电话。 “张波有妻有子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说?是不是觉得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真tm的好?这样践踏别人感情是不是特别有优越感?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混蛋!” 她没给苏奕任何反驳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扭头看乌倩涵朦胧着雾气的双眼瞬间心疼不已,说到底她也是撮窜倩涵努力倒追**中的一员猛将,横竖她都有责任。 急救车上的工作人员将乌倩涵抬上车,寝室一行人也都跟了去,她怕钱不够顺手带上了银行卡,三人分工明确,柳宝挂号缴费拿药,尚萍和她扶着乌倩涵去做检查。 倩涵刚挂上水的时候苏奕就赶到了医院:“乌倩涵情况怎样?” 或许先前是将对张波的怒气全部泻在了苏奕身上,现在回想过来,张波本人都没说,苏奕就更没有必要提了。 尚萍理智犹存:“没大事,就是受不了刺激急性胃痉挛,挂完水就好了。” “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应该事先说清楚的。” 她讶异的盯着他漆黑的瞳孔,抿了抿嘴却没开口,她说不出那句对不起。 医院离学校不到一站距离,但是走到寝室差不多要二十多分钟,苏奕陪着她坐在医院的陪护长椅上等乌倩涵出来。她盯着医院外零星坠落的灯火,恍惚间想问他是不是和张波一样也是有妻有子的人,话到嘴边却一溜烟的全跑了。 “张波也不是刻意隐瞒的,只是他老婆身份特殊才不得已隐瞒的。” “这些解释都应该让张波去跟倩涵说吧,他即便有一打妻一打子都和我没半毛钱的关系。” 说罢就见乌倩涵在尚萍和柳宝的搀扶下出了急诊室,她的脸几乎呈半透明状态,低垂着眼睑毫无往日的神采。穆小穗和苏奕忙迎了上去,乌倩涵眼睛一眨滚烫的泪便夺眶而出,颤抖着嗓音问:“苏老师,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苏奕点头应声:“可以。” “**今年多少岁?” “三十一。” “老婆……是不是叫管静怡?” “是。” “孩子多少岁了?” “刚好半岁。” 乌倩涵突兀笑开,眼泪却越发汹涌:“原来……原来……你顶替他国贸时他说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原来是陪管静怡待产。” 她握住乌倩涵的手想多给她一些力量,能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正在缩紧和用力:“当我正在了解他的时候才发现,他从始至终都不曾属于我……” 苏奕立在一旁没说话,而后安慰道:“你只是迟了一步。” 乌倩涵哭着哭着又笑了:“对,我只恨我晚生了十年。” 寝室十一点钟就关门,等她们折腾完回寝室时也刚好是掐着点的。尚萍和柳宝扶着往里走,穆小穗紧跟其后,一脚没跨过栅栏摔了下去,眼疾手快抓住一旁的铁片装饰的栅栏才不至于摔倒。 “小穗儿,你怎么了?” “没事,快点走,免得等会儿关宿舍门了。” 等她再次跟上时感觉抓住铁杆的那一只手湿漉漉的,借着道路两旁绰约晃动着的灯光,她看见右手心一片血色,感情线前端还磅礴的喷着血,刺目的血色顺着掌心的纹路滴落在地上。 她悄悄将手背在身后:“柳宝,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东西掉在医院了,回去拿一下。” 柳宝一愣:“什么东西掉了明天不能拿,你去给刚才值班的冷医生打个电话要他帮忙先收着就可以了,等你拿完东西回来寝室都关门了。” “很重要的东西,实在不行我就在随便找个小宾馆住一晚也没事。” 柳宝沉吟片刻方说:“好,你自己小心点,有事打电话,有危险就说方言。” “嗯,好。”寝室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遇到危险就说方言。 从学校后街返回医院,手中的血仍旧不断地往外流,止都止不住,等踏着月色和雾气返回医院时刚准备下班的的冷医生也愣了一下:“你不是刚刚才走吗?” 她平静的摊开掌心朝外给他看:“刚才回学校的时候跨栅栏,脚下绊了一下险些摔跤,随手抓了一旁的门,之后就这样了。” 冷然带她去缝合室检查了一下伤口,冷淡的眉眼微微皱了一下:“伤口深而且长,大概要缝五针,因为在流血,我先给你清创止血缝合,等弄完了你再去缴费吧!” 她抬头感激的看着他,也明白先用药再缴费是史无前例的。 从清创到缝合,她的右手几乎完全没有知觉,她抬头盯着冷医生微冷的眉目,蠕动嘴唇却并未开口。 冷然低头填表格,苍劲有力的字行云流水般跃然纸上,小心嘱咐道:“你伤口很深,从明天开始一天换一次纱布,一周后按伤口的愈合程度来看,照料的好半个月就可以拆线了,不要碰水。” 阖上笔帽将填好的缴费单递给她,旋即说:“对了,你现在可能觉得手还不痛,一是因为神经已经处于麻痹状态,第二是缝针的时候给你打了麻醉,等麻醉渐醒之后应该会很痛。缴费后去领药,再拿着药去找值班护士,打一针破伤风疫苗就好了。” “谢谢冷医生。” 等穆小穗横着受伤的手去缴费处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真的掉东西了,不是别的,就是银行卡,一时站在缴费处进退维谷。破伤风疫苗的事情都不大,倘若不交钱怎么能对得起冷医生的信任呢? 她掏出手机按亮屏幕,已经是子时了,想回学校无门,缴费没钱,找个地方住照样没钱,她耷拉着脑袋坐在陪护的长椅上,深重的露气渗进大厅冷的她瑟瑟发抖,不由自主蜷缩在一角想要自己获得更大的温暖。 她失神的盯着一旁的位置,仿佛他余温犹存,刚刚才离开一样,她鼓起勇气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喂,你好,我是苏奕” 她顿了顿,沙哑着嗓音开口:“苏老师,你现在能来医院一趟吗?” 他话语中明显一愣:“小穗?是乌倩涵怎么了吗?” “不是。”她没再说,只觉得自己委屈的不像话。 他嗅到这通电话的异常,伸手拿起一旁的衣服在玄关处换鞋:“我马上到。” “好……” 所谓关心则乱,苏奕慌慌张张赶到医院时见她猫在长椅的一角像一只待人认领的小狗,右手伤缠着刺眼的纱布,心上猛的一痛,僵硬的扯了扯唇角才上前。 她听到轻轻浅浅的脚步声,抬头见苏奕缓步走了过来,她睁大眼睛让潮热的眼眶不至于流泪,呵呵笑得伸出左手将缴费单递给他。 “麻烦老师帮忙交钱……” “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就是划了一下。” 他不再问,缴费领药后将她带到护士值班室打破伤风疫苗。 她指了指门外:“老师还是去外面等我吧!” “……” 她脸颊一热:“我……那个要打针……” “然后呢?” 她啃着左手上的指甲羞红了脸,一旁年长的值班护士才说:“扎针的地方是屁股不是手臂。” 他漫不经心地‘噢’了一声就出去了,她趴在椅子上都能听到低低的笑声,清悦动听,在她看来,是世界上最美的声音。 她捂着屁股出去时苏奕站在门旁,不好意思的羞红脸颊,低声说:“老师还能借我一点钱吗?” “干什么?” “寝室门现在都已经关门了,我得找个地方住一晚,明早再回学校。” 他纤长的食指上串着车钥匙,身后是黑夜中无尽的星光:“我家就在附近,去我那里过一夜吧!” 穆小穗低头想了很久,她确实想去看一下,看一下他是不是独居,有没有妻室。等她意识到这点时绝望的闭上眼睛——她竟然和乌倩涵一样,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了。 所以她会想要无限靠近;所以她会在意他有没有妻室;所以想和他更进一步发展…… “好……” 苏奕的家确实离学校很近,小区到学校的直线距离没有一百米,只是五教靠里,他住的11栋也靠里,中间隔了两条马路,这样走起来就耗时间。 房子装修的很有情调,一百五十平左右三室两厅的结构,白欧装修,带着浓郁的西方气息,给人舒适明敞的直观感受。 她两眼放光的在目所能及之处搜寻可疑物品,却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发现。 苏奕整理好客房后扫了下时间:“你洗澡没有?” “送倩涵去医院之前就洗了。”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明早的课你就别去了。” 她不可思议的眨了半晌眼睛:“明天不是你的课吗?” 他扫了一眼她的手:“明天上机操作,你觉得你去了手能动吗?” “……” 柔软的床,昏暗的天,周身全部萦绕着独属于他的紫檀香。随着麻醉的药效渐渐散去,手心的感觉逐渐复苏,疼痛一点点漫开,随着神经传导不断深入、放大。每呼吸一次都是牵扯伤口的疼,她咬着左手想要缓解疼痛,却是一点用都没有,疼的钻心、疼的刻骨。 她一次又一次的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门咯吱一声露出缝隙,泄了一地的灯光,苏奕欣长的身子也跟着闪了进来,脚步极轻的走进房间,坐在床边。 “很难受吗?” 她生命中除了爸爸和弟弟第一个对她嘘寒问暖的男人,他将他的关心隐藏的那么好,好到她不仔细回想全然不知道,那一趟f市之旅,怕是专程带她出去散心的。 眼泪顺着眼角隐入发丝,即使闭上眼睛也觉得那颗心不断膨胀,暖意一点点的渗了进来。 她爱上苏奕了。爱上了星星一样的男人,可她却低若尘埃。 苏奕正好坐在她左手边,她探出冰凉的小手摸索着他温暖地大手,眼泪肆意泛滥,声音颤抖压抑。 “留下来陪我。” “我一直都在。”她的小手反被他握住,紧紧地包裹在暖暖的指掌中。 黎明前漆黑的夜,她脑袋里晕晕沉沉的,右手的疼痛因为心中的温暖减轻不少,就这晨曦第一缕阳光进入梦乡。再次醒来时日已偏西,苏奕早已坐在客厅开始办公了。 右手已经全部肿成了一个超级馒头,能看到的地方都惨白的像浸泡过度的女尸,她被这个形容词吓了一跳,随便动一动还是疼得厉害。 昨晚是疼痛难忍加神志不清才说了那样地话,现在清醒了也意识到苏奕对她的独特性,可昨晚那么一闹,她哪里有脸去面对他,直想咬舌自尽。 她悄悄拉开门缝观望稳坐沙发对着电脑一阵猛敲的苏奕,猫着腰蹑手蹑脚的踏出客房,才刚走一步清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睡得好吗?” 没废的左手哂笑着挠头:“嗯,好!很好!”脸颊早已成了胭脂色。 他保存文件后起身进了浴室:“过来刷牙洗脸。” “噢。”她小步磨蹭进洗浴室,他已经挤好牙膏倒好水,见她进来将牙刷递给她,捧着装水的杯子送到她嘴边。 她脑中乱哄哄一片,机械的刷着牙,低头迎上水杯漱口,刷牙后他用毛巾沾水了帮她擦脸。脸上覆着温热的毛巾,眼眶一热眼泪汹涌而至。 “伤口疼?” 她猛的点头,拿过苏奕手中的毛巾胡乱擦掉脸颊上的泪珠:“嗯。” 伤口确实疼,却不至于让一个年满二十一周岁的人痛哭流涕,她想要抓住苏奕给她的点滴温暖,却又害怕这些温暖就和烟花一般转瞬即逝。 他们的家庭背景、学历甚至身边的朋友都有着巨大的反差,就算她喜欢他又能怎样?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尘埃注定是永远触不到星星的。 原来爱越多,就越怕! “吃完饭去换纱布,到时候问一下医生看是不是伤口没清洗干净。” “嗯。” 她坐在餐厅凝视着苏奕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目光跟着他一寸一寸的挪动,在商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有独特的魅力,这点苏奕有;脱得下西装换得上围裙的男人有魅力,他也有;杀伐果断,做事毫不拖沓这点她相信他仍然有…… 她喜欢的苏奕,就是这样一颗璀璨夺目的星星,亮的人移不开视线却又不敢攀附。 西红柿炒鸡蛋、酸菜鱼、清炒生菜和四喜鸭子都是她喜欢的菜,他细心的给她换上了勺子。 她低头扒饭,碗里时不时会冒出挑完刺的鱼肉,剔完骨头的鸭肉,割成小碎片的生菜,这些都是他一点点弄得。她低着头努力让自己不去看他,只怕一眼,从此便是万劫不复。 可即便不看,她想她也已经深陷泥泞难以自拔了。 苏奕这样遥远,遥远的她再怎么努力都触摸不到。她怕她以后会成为另外一个人,一个不像她自己的人,心狠手辣费尽心机只为了得到他。 饭后去换药,拆纱布时她疼的龇牙咧嘴,苏奕上去一步挡住她视线抱住她的头,她一愣,左手指尖复苏般的动了动,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将头深深埋入他宽阔的胸膛。 “麻烦您轻点。” 老护士对视苏奕不忍的目光,随后缓缓道:“她这是新伤,昨天才缝针,伤口深还不齐,要不是缝的好,这手面以后怕是不平整了。” 她贪婪的环着他的腰,只希望换药的时间被拉得再长一些,最好——天长地久。 出医院后她就发现自己矫情的不像话,竟然对苏奕已经贪恋到这个程度了。 “苏老师,等我补好银行卡后就把钱还给你,我先回寝室了。” 他浓眉微蹙:“学校上下铺不方便,伤口没好之前就住在我那里吧!” “在学校有柳宝她们能帮我也不错。” “你这伤也算是因乌倩涵而起,你想让她内疚吗?” 她沉默的摇摇头,乌倩涵这几天指不定自己得悄悄的舔舐伤口,她怎么能再加一把盐呢? 他见切入点良好,忙乘胜追击:“留在我那里,我可以帮忙给你打掩护,就说是割伤或者其他什么伤。” 穆小穗最终还是留在苏奕那里了,并不是因为他可以帮她遮掩受伤的实情,而是她想给自己一个期限,一个离开他的期限。 此后半个月生活过的很平静,早晨起床有早餐,上课有人送,下课有人接,唯一和往常不一样的就是不再住在寝室了。 从春末到夏初,一日上课时前排女生猛然回头,想了好半天才说:“对了,我一直想跟你说考马哲的事情。” 穆小穗一头雾水:“马哲?不是大二下的时候考完了的吗?” “是啊!考试时我坐你前面啊!” “这个我知道。” “考试完后我一直想告诉你,苏老师跟你念的答案,是对的。” 蓦然回首才发现离这件事已经有一年了,那个时候恨苏奕也不完全是因为考试,或多或少是因为他带着很浓重的戏谑行为。而在将近一年的时间再听到这些真相,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她咽喉处堵得慌,讷讷开口:“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也没有什么目的,就是看你当时很生气的样子,想解释一下,我觉得苏老师当时也应该是好心想要帮你的。” 整节课脑袋都是晕乎乎的,课后她告别柳宝往东二门走去,香樟树叶浓郁的气味弥漫在五月的灿阳中,她抬眼就见到校门前停靠着苏奕的车,她沉默的开门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他察觉到她的沉默,忙小心谨慎的引导:“拆线就证明离好不远了,也没那么疼,真的。” 她无声对上他黝黑的眸子:“苏奕,考《马哲》的时候告诉我的答案是对的吗?” 他忽而笑开,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她凌乱的发:“我说今天怎么闷不吭声,还以为是怕拆线呢?怎么突然想到那里去了啊?” “上课时那同学告诉我的,所以就想问一问。” “就你那记忆力、那作弊能力?写不出来也看不到答案,不帮你一把你还是得留在最后。” 她低头看着早已只是示意性挂着的纱布,不免悲从中来。 拆线的护士一脸寒霜般盯着刚拆线就嗷嗷叫的穆小穗,愣愣地盯着剩下的四根线,一时进退两难。 穆小穗只差没流泪,将右手护在怀中,声线满满的都是颤音:“疼,为什么比缝针的时候还要疼啊……” “缝针时有麻醉,当然感觉不到疼了,现在肉和线在快要融为一体时才抽出来,当然疼了。若是伤口浅还不至于疼成你这个样子,你伤口深才会显得格外疼。” 苏奕凝视着渗出暗红色血痕的伤口,低头和她打商量:“忍一忍就好,晚上给你做你喜欢吃的四喜鸭子,乖。” 她抬眼在含泪的眸子盯着愈渐模糊的苏奕,伸出手递给护士。就算年纪再大、再成熟、再懂事,却也是想被别人捧在手心里宠的,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她喜欢的人呢? 就算是这样,万劫不复又何妨! 拆线的意思就是让你的伤口重新回到解放前,她望着再次肿的老高的伤口时哭时笑。 哭是因为拆线真的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痛,笑是因为大约可以再次在苏奕家蹭半个月了。 半个月的时候一晃而过,她就算再怎么不舍也还是搬回了宿舍,生命线前端烙下了一条疤,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摸上去的触感却很强烈。 她想,这道疤就和苏奕留在她心中一样,难以消灭。 之后的时间基本上无暇顾及苏奕,全身心都扑在了英六和期末考试中;苏奕也一样忙于半年度的报表和信息公布。七月初放假时她和苏奕,除了课堂上的遇见,私底下竟然不曾说过一句话。 室友制定了一个计划,横跨中国的计划,从w市开始,中国的最后一站是西藏,连带着相邻的几个小国家譬如尼泊尔、不丹、印度几个国家全部逛完了。 返程途中恰巧遇到第十一届珠峰文化节,就滞留了几日,二十四日时起兴去珠峰,一行四人背着包说走就走,珠峰上还残留着积雪,穆小穗决定在大本营住一晚。 w市的气候是摔一下就三级烫伤的程度,珠峰大本营的她却穿着羽绒服,她抬眼望着黑夜如锦缎一般,上面点缀着些许星星。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穆小穗闻声回头,见乌倩涵也穿着羽绒服出了旅馆,忙扬起笑:“你不也出来了么?” “我出来想看一下珠峰上的星星,和我们在w市看到的是不是一样。” “或许是吧,又或许不是。”探了探掌心的伤疤,突兀的说:“有些人也就和这星星一样,在平原时我们触摸不到,就算是在这海拔五千两百米的地方,对我们来说仍旧是遥不可及的。” 乌倩涵拨了拨被风吹得凌乱的发,毫不遮掩的问:“你说的是苏老师?”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惊觉般发现原来已经这么在意他了,在意到身边的好友都已经察觉了。 “小穗,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又怎样?星星也有成为流星的那一天啊?” “那叫陨落,陨落了,就称不上是星星了。” 借着旅馆中微弱的光,她看到两行清泪从乌倩涵妖媚的脸颊潸然落下:“倘若不争取,你永远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甘愿做只属于你的那一颗流星。张波或许没有苏奕优秀,可对于我来说也是尘埃和星星的距离,只有爱过了才知道痛,不爱永远体会不到是怎样的刻骨铭心呢?就算我对张波的感情是一场美丽的错误,我也不悔。小穗,暑假将近两个月,你的改变难道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吗?” 乌倩涵说完就进了旅馆,穆小穗抬头望着满天星斗,喃喃道:“苏奕,你是不是也愿意做属于我的流星呢?” 她去买了一瓶白酒和一张珠峰大本营的明信片,猛地灌了一大口白酒给自己壮胆,而后从兜里掏出笔,打开手机上的电筒开始写道。 “苏奕,我喜欢你,如果你接受我,请你给我回个电话或发条短信——穆小穗。” 她站在邮筒前又喝了几口酒,随后跑进邮寄换成快递,填好收件信息后才晃晃悠悠的回到旅社,她怕等她人都回学校了明信片却没到。 第二日醒来时头痛欲裂,心中更是忐忑不安,整个珠峰文化节都在晃神。她等啊等,时时刻刻都盯着手机,却仍旧没有他的一点消息。 她不禁有些挫败,起先她还给自己找借口,可能时间太短、快递太多,苏奕还没收到,返程前一天却查到快递早已签收。 自此,希望幻灭。 时间仓促而短暂,回w市时是坐的飞机,她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低垂着,拖着地上的行李箱,抬头就见大厅前那张熟悉的面孔,心中酸涩不已。 周围是人潮,她和他静默的对视,时间就此静止。 她没想到在机场竟然能碰到苏奕,一时有些尴尬,他并没有回短信或电话不就是说明他无声的拒绝了她。她拉低遮阳帽的帽檐,试图掩盖刚才对视的事实,侧身想要从他身边过去,却被他一把拉住胳膊。 她顺着纤长的指往上见到一张蕴含浅笑的眸,薄薄的唇微微动了动:“才被你收入囊中就想始乱终弃了?” “啊?” 柳宝实在看不下去了,小步跑上来说:“你怎么那么蠢啊,苏老师能来不就证明他接受你的告白了。” “额,可是他没有给我回短信或者电话啊?” 柳宝白眼一翻:“蠢得死。” 他拉过她的行李箱仔细打量着她越发瘦削的脸颊,说:“瘦了,黑了。” 她还沉浸在柳宝的那句话中,抬眸对上他温柔如水的目光:“所以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对不对?” 他拖着箱子走在前面,声音却柔软的丝带飘入她的耳蜗:“你说呢?” 她站在机场上盯着苏奕渐行渐远的背影,缓过神后猛地冲上去整个人挂在苏奕身上,兴奋的红了脸颊。 她在他身上蹭了蹭,委屈道:“你一点都不想我,你已经九十七天没有和我说话了。” 他浓眉一挑:“那你怎么不跟我打电话。”他想给她一个认清内心的时限,不想逼她做决定,只是这个时间有点长。 她哼哼唧唧半天都没说出话来,难道她跟他说她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吗? 苏奕陪她整理好床铺打扫完寝室后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学校的林子中,相对无言。 她的所有焦距都落在苏奕现场白皙的手上,她搓了搓掌心,竟然在冒汗,免不了唾弃自己:不就是想牵手吗?至于紧张成这样么? 苏奕回头时见她一脸纠结,一时不解:“你怎么了?” “没……没事啊。” 她跟在他身后围着学校风景区转了整整一圈后俩人才爬上情人坡的亭子上,让她郁闷到吐血的就是仍旧没有牵手成功。 “小穗,我跟我妈妈姓,孙卓是我继父,小可是继父前妻留下的女儿,和他也没有血缘关系。我妈和孙叔叔以前是同事,都从事金融,至于小可是我妈安排进公司的,这就是我家的关系。” 她抬头不解的盯着他,不知道为何会说出这么一段莫名其妙地话。 他衔着浅笑低垂着眼睑,卷翘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你上次不是好奇我家的关系么?” 她这才想起这茬事,苏奕不提她还真就这么忘了,不过倒是对那个吻的滋味铭记于心呢,她盯着他的唇一阵猛瞅。 正在她愣神时张波扔出了一颗炸弹:“张波是我姐夫。” 她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啥?” “我说张波是我姐夫。” “你妈生了两个?” 他苦笑着摇摇头:“不是,管静怡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我爸在娶我妈之前有过一段婚姻,管静怡就是前妻留下的孩子,我妈和我爸性格都要强,三结三离最后还是离婚了。之后我爸又再次经历了三段婚姻,不算小可,我也有一个姐姐三个弟弟。” 穆小穗听得瞠目结舌,这样算下来,他爸爸就结婚了八次婚,而且这个阵容可比老谋子那阵容强大啊! “你爸还真够折腾的。” “非一般的折腾。” 她点头表示同意,扭头见苏奕定定的盯着她,一时浑身不自在,脸颊的温度也渐渐升了起来。 她听见他说:“所以我们以后平平淡淡的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冷然乱入了o(n_n)o,这一章肥吧!以后可以把文名改成,1论苏奕和小穗是怎样x上的,2苏渣的神情转向系。往后章节不长,应该是温暖与感动齐飞的章节,带着淡淡的宠溺,中间会有一点波折,但是不长,很快治愈。 四爷想小穗喜欢吃四喜鸭子大概是恨我吧,啃鸭子的时候肯定有把握蹂躏的错觉。 小剧场: 苏奕和小穗婚后饭菜一直都是苏奕操持的,穆小穗只管吃,某一日苏奕加班回到家见穆小穗窝在沙发中悠闲的玩ipad,冷锅冷灶,瞬时火冒三丈,厉声说道:“穆小穗,你说你除了吃喝睡外还能干嘛?” 穆小穗无辜的眨巴着眼睛,咚咚跑上去搂住苏奕脖子吧唧一下亲在脸颊上,甜甜的说:“我还会找一个爱我的老公。” 苏奕:“……” 珠峰就是珠穆朗玛峰,四爷微博上传了几张珠峰的图片,还有珠峰夜晚星空的照片,感兴趣的亲们可以去看看。 第26章 非伪更加字一千 穆小穗搅着手指垂着眸,一个劲地猛点头,然后私下揣测,苏奕这句话,就是要和她结婚的意思吗? “你们这学期只剩下三门课了,我给你安排了实习岗,你去看看吧!” 她的杏仁眸晶亮的望着他:“是不是和你一起上班?”哇噢,那样不就是办公室爱情了? 他沉吟片刻才缓缓说:“不是。” 她低落的耷拉着小脸,盯着鞋边的落叶不说话。 “你别想太多了,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若是跟着我,怕是连打杂他们都会觉得不放心。小企业养大人才,企业小,自身的能力就能更好地发挥,等你做熟练了,长本事了就把你调来my。” “你说话算数……” “我哪次不算数了?” “哼!”她撅起嘴表示对这句话的不满,旋即想到授课的事情,忙问:“那你这学期还在学校代课吗?” “不代了。” 弦月眉微微一蹙:“为什么?” 他静静凝视着她:“工作学校两边跑有点累。”人都揣进兜里了为什么还要去受罪? 穆小穗觉得自从跟苏奕确定关系后两人相处都没了以前那样坦然,或者说,他对她的态度转变的太快,快到自己还不能很好的适应。 柳宝一心钻研服装设计,托苏奕找了一份设计院的工作,她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实习机会,每天虽然朝九晚五,却是乐在其中半点都不觉得累。 乌倩涵和尚萍找的是同一家商业银行做后台数据录入的工作,相比于她们的顺风顺水,穆小穗的就显得格外波折了些。 她按照苏奕给定的地址去了公司,被彻头彻尾当成小妹使唤了一天,就连打饭这种活她都做了,下班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寝室后只收到一条短信:“明天你不用来了,我们公司目前暂不缺人。” 她左思右想觉得不可思议,这工作要是别人介绍的她都会怀疑真实性和可靠性,可这份工作实打实是苏奕出面找的,那就是百分之百可靠,不存在公司不缺人的情况啊! 忙给苏奕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得到的回复让她哭笑不得。那经理说她摆架子不工作,一整天都窝在办公室玩手机。 没想到还没开始工作,就让她见识到了职场的艰难。 穆小穗只差没掀桌,最后沉声道:“我不工作了,还是在学校窝半年再说吧。” “下学期虽然是挂着实习的标签可毕竟已经算得上是工作了,你现在不适应一下职场的氛围到时候恐怕吃不消。”他循循善诱。 她瞬时火了:“苏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没有你优秀,可你也不能觉得我找份工作了还不能呆下去!”她不想和他吵,可苏奕的话却含沙射影的让她看清她那颗卑微的心。 星星永远也不知道,尘埃用了多大勇气才敢和他比肩。 苏奕站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疲惫的揉着太阳穴,语气温柔如水:“你不要曲解我的话,你太单纯,又没有心计,到时候只有当受气包的份,我是想让你锻炼锻炼。”他能保护她一辈子,可却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她,只有她变强大了,才能让他安心。 “噢,我知道了,你就是变相的说我不懂事。知道苏大爷的时间比黄金贵,我这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她愤恨地挂了电话趴在桌子上,悔得直想抽自己两个耳光:穆小穗啊穆小穗,你什么时候说话这样尖酸刻薄了? 苏奕无奈的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叹了口气后倏忽换成浅笑,迎上来人探究的目光指了指办公椅:“覃校长请坐。” “小苏啊!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今天刻意来my找你就是想把你留在学校的。” 他双手交握于胸前,唇角弧度不变:“我在学校授课也就带了一个班,缺了我,随便哪个老师都能补上。” “你比我明白这件事情,即便是挂名,别人一看,w市最闪亮的投资星星在这儿,那我们金融系的档次就不亚于任何一所高校的了。” 他微微有些动容,他是穆小穗老师,这样对她也算是有好处的。 覃校长见他陷入沉思,忙乘胜追击:“你撰写的《证券投资分析学》我已经安排人拿到书号了,只要你点头,我就安排出版事宜,此后这本书作为全金融系的分析学教材,这样每学期都能有不菲的收入。” 他顿了顿才开口:“这不是薪资的问题。” “你上次也说过,重查偷盗案算是欠我一个人情,我希望你能留在学校,就当是还了我这个人情。”今年金融系的统招人数可是以往的好几番,无论如何也得留下苏奕。 君子一诺千金,他权衡利弊后摆出条件:“我可以在学校挂名,但是不上课。” 覃校长满是皱纹的脸笑得连眼睛都看不到了:“没问题。” *** 穆小穗有气无力的望着桌子上的手机,等了半天都没动静,一时挫败,握着手机想要道歉。 柳宝实在看不下去了:“穆小穗你丫真没出息,有脾气发火没勇气道歉。” “只有他现在给我打电话,我就原谅他。” “他哪里做错了要你原谅,你自作自受,活该。” 她也知道是自己敏感了:“可女孩子不都是要哄的么?” “哄你个大头鬼,自己做错事还想别人来哄,?你要是不想和苏奕继续……我收着也是不错的选择……” 她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脑袋咚的一下撞向一旁的柜子,疼的龇牙咧嘴,却也不忘将苏奕盖上标签:“苏奕是我的,谁也别想和我争。” 手机一震动她飞快的滑开键盘:“喂……” “小穗,你大表哥给你在g县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在银行上班,你准备准备回来吧!” 瞬时失落:“是妈妈啊!” “不然你以为我是谁?” 她避开穆妈妈的问话直入主题:“那个……我不想在县城工作……” 穆妈妈听后声音猛的提高三个八度:“为什么?你奶奶都说你想回来工作的。” 她知道在w市做分析师苏奕就已经很屈就了,倘若她回了县城,那无疑就是断了她和他的姻缘,她最起码得努力在w市站稳脚,这样才有可能谈她和苏奕的未来。 “妈,若是我在w市能找一份不错的工作,那就不用回去了。要是我闯了几年毫无起色,这份工作做我的后盾也是不错的啊!” 穆妈妈陷入深思,每一个母亲既希望儿女留在身边又盼望他们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所谓抉择,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好,趁现在年轻,闯闯也是不错的。如果觉得日子过的太艰难,你得跟我说。” “嗯嗯,这是肯定的。”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好在家里没有强行让她回去,不然她和苏奕的缘分,估计就断在工作上了。 此后一个星期她都窝在宿舍等苏奕电话,很可惜,一个都没有。她悲哀的想,是不是苏奕这么快就厌倦了她,毕竟她确实是又呆又傻脑袋不灵光,长得也就这样,还喜欢发脾气。 她觉得她的世界只剩下一件事了,那就是等苏奕的电话。 又一个星期,等她都觉得冷战已经快变成分手的时候接到了苏奕的电话:“我在你楼下,快点下来!” 她蓬头垢面的从床上爬起来,以光速冲出寝室往楼下走去,夜幕层层叠叠影影绰绰早已黑透。看到他时,她一个劲地抹脸颊上的眼泪,唇边的笑却怎样都掩不住。 她想对他说:看!苏奕,我早就已经爱的这样没有尊严了。 即便路灯昏暗难辨,她只一眼便精确的找准了苏奕的位置,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将头深深的埋在她怀着,眼泪倾泻而出,却压抑着没哭出声。 他心如刀割,低头细碎的亲吻额头。他只是想让她认清这个世界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单纯,却没想到她这么敏感,这么受伤,他后悔了,很后悔。 挂着泪珠的小脸从怀中探了出来,嘻嘻笑的对视他深不见底的瞳孔:“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我今天没洗脸。” “……” 苏奕父亲六十岁寿诞,他来就是接她去见家长的。 握在苏奕手心的小手上全是汗,她拉了拉苏奕衣角,紧紧地靠在他身边,担忧道:“你爸爸会不会不喜欢我?” “要他喜欢你干嘛,他要是喜欢你你不就成我后妈了?” 她一拳狠狠的落在他腰侧,恶狠狠的说:“姓苏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他含笑着将她拥入怀中,半晌说:“你这个打扮很好看。” 她蓦然红了脸颊,衣服鞋子都是苏奕挑选的。白色露肩晚礼服下摆处镶嵌着紫色的珍珠,及膝设计更衬的她甜美可人,脚上是一双裸色的高跟鞋。 苏奕没等她反应,扳过她的脸指着不远处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说:“这个是我大弟,叫管静心,小我两岁,是职业拳击手,已婚,有一子。”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提到静心,她就不由自主想到‘静心送给妈,需要理由吗?’ “你还别笑,他名字虽然文静了一些,但拳头很厉害,我要是和他发生冲突打架……那你就准备守寡吧。”然后指了指坐在沙发上悠闲聊天的两个长相和复制粘贴模版一样的男人道:“这两个是双胞胎,比我小四岁,分别叫管瑜和管俊,在家族企业里工作。” 她抬头望着他:“管静怡呢?”她自从听到这个名字后,她就一直想认识她,一个收服**压垮乌倩涵的女人。 “别想了,我姐她从来不参加这种场合的宴会。” “可这是你爸爸的生日耶。” 他将她的乱发别在耳后:“没有谁会比姐姐更恨我爸爸!” “为什么?” 他掐了掐她的脸颊:“好奇害死猫不知道吗?” 她嬉笑着想要咬住苏奕捏她脸颊的收,冷不丁和苏母千年寒冰一般的目光不期而遇来了个效果明显的对冲,吓得将身子藏在苏奕身后。 苏母身后跟着盛装打扮的米可,性感妖娆。苏母睨了她一眼不屑的对苏奕说:“小奕,别玩疯了。” 他小心翼翼的挡住苏母的视线,沉声道:“我很清醒。” 苏母也不再说什么,转身换上笑脸混在各界名流中。她看得真切,米可一脸幽怨的望着苏奕,蠕动嘴唇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他从身后将她拉入怀中:“胆小鬼。” “哼,哪里胆小了,是你妈妈太凶悍好不?”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痒了是不是?”他作势朝她屁股上打去。 她忙抱住他的胳膊撒娇求饶:“我再也不说你妈坏话了,你就饶过我吧……”可她怎么觉得她说的都是事实啊? 他轻柔的解释:“我或许和这一家子都没什么感情,却也不想听到他们任何一个人的不是,你明白我的感受吗?” 她认真的点点头:“我明白。”这就是血浓于水,即便相处的不多,却仍旧深深地刻在骨血里,一辈子也挣不脱、逃不掉。 她望着布满气球和儿童小风车的宴会厅,大部分是甜食,而且全部是儿童餐具,煞是不解。 “你父亲寿诞为什么布置的和小孩子生日一样啊?” “他怕死呗!” 她瞪大眼睛望着苏奕,感觉舌头都在打卷:“你……你……你刚才不是说不许我说他们坏话吗?” 他浓眉一挑:“我说的是实话。” 苏奕基本没和她那几个弟弟打照面,直接拉着她到他父亲面前,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穆小穗,这是我爸爸。” 她微微弯腰礼貌的叫了声:“叔叔……”其实她觉得可以叫爷爷的。 苏爸的脸瞬时黑了:“我还很年轻。” 苏奕忙帮腔:“你知足吧,她平常都叫我苏大爷,叫你叔叔证明你比我年轻。” 苏爸听到苏奕的话后瞬时阴转晴,乐得合不拢嘴,看着穆小穗的目光也变得格外慈祥:“真是好孩子,我越看越喜欢。” “也没别的事,就是你生日顺便让你见见儿媳妇,不是让你帮着参谋,是通知你。” 她抬头凝视着苏奕的侧脸,暖意一点点漫开,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之类的话,但这一句,却比任何一句‘我爱你’要来得更好、更坚定。 “你放心,我又不是你妈,连老公都要争着要最好的,你喜欢就好。” 宴会厅的客人越来越多,然后她后知后觉的转头问苏奕:“你家很有钱吗?” “还好吧!” 扫了眼他的三个弟弟,身边都围着一圈讽刺谄媚的人,独独他们这边冷冷清清的,那些人显然不知道苏奕是管家的长子。 她怕他看不顺眼心中起疙瘩,拿着餐盘装了满满一盘子东西随便找了一个棋牌室。他心情舒畅,她那点小动作都写在脸上,就算他不想洞悉什么也难。 她窝在沙发上靠在他身上,棋牌室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咬着下唇仔细斟酌字句:“为什么要跟妈妈姓?”她会跟妈妈姓是因为封建迷信,说她不跟着穆妈妈姓就活不过九岁。 他故作深沉的闭上眼睛,摆明了告诉她这是一个沉痛的话题。 她抱住他想给他温暖,告诉他即使全世界都抛弃了他,她都跟定他了:“跟你讲我小时候就特别蠢,什么正月初一掉水里啊……捉迷藏把自己关在柜子里啊……胆子小回家路上被别的孩子堵在路上不敢回家……” 她碎碎念的讲了很多事,都是以前她隐藏着不想让苏奕知道的。倘若这些事能博君一笑,她想她可以毫无保留的说更多。 她困惑的抬头,见苏奕抖得和筛糠一样,须臾就明白自己又被他摆了一道,一手肘戳到他胸膛上,气呼呼的说:“你怎么能这样。” 他云淡风轻反问:“我怎么了?” 她撅撅嘴恍惚间惊觉:“我发现你嘴巴现在没有以前讨厌了。” “真心不错,你这智商还能发现我的改变。” “……” 他们没有出去吃饭,静静的窝在棋牌室享受难得的相处时光,饭前管静心来过一趟。小麦色的肌肤阳光健康,五大三粗的一屁股就占了长条沙发的二分之一,两相对比下苏奕和她挤在一起显得格外弱小。 “老哥,这是你媳妇儿?” 苏奕不着痕迹的将她护在怀中,面上挂着笑,轻轻浅浅的‘嗯’了一声。 “这是你第几个女人?”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不满的皱眉。 管静心对苏奕的警惕不以为然,将胳膊横在他肩上说:“人生只有一个女人多么无趣啊?再说我看她细胳膊细腿的,能满足你那方面的需求么?” 穆小穗真心想上去揍两拳,当着她的面规劝一夫多妻?或者是想拆散他们? 他唇角噙着笑,只略微点头,旋即说:“性-欲与感情的排位自是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一样。” 她对于男女之事也是懵懵懂懂,只是常听柳宝她们提及,性-爱就是男人的精神鸦片,一旦碰之,食骨知髓。 “这有什么,也不算背叛,就是图个痛快,算算到现在,和我上-过-床的女人已经成百上千了吧。” 她呆若木鸡的盯着管静心健康小麦色肌肤的脸颊,上面挂着得意的笑,心中五味杂陈。苏奕说过他是有妻有子的人,却在自己哥哥面前这般吹嘘炫耀,她将视线挪到苏奕衔着浅笑的眸,见他眼底早已凝结着寒霜,这才将悬宕的心稳稳的放在心房里。 还好她所爱的苏奕,并非滥情之人。 管静心还说了很多,苏奕基本上不搭腔,只是偶尔‘嗯’一下,最多也就说一两句话,晚宴开始后管静心就三三两两去喝酒了。 待管静心走后,穆小穗一把抓过苏奕的白衬衫的衣领,恶狠狠的说:“跟你说,你要是和管静心一样当种-马,看我不阉了你。” 话音未落就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进了棋牌室,径直去了洗手间,她也没放在心上,继续道:“要是管静心没有结婚那叫风流成性,也还是能忍受的;可他是有家有孩子的人了,这样做就太对不起在身边守候的妻子了。” 苏奕想拦住她让她别在这儿讨论,终究是迟了一步。洗手间的女孩出来时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她一眼,让她脊背一阵发寒。 她不满的皱皱眉:“刚才那女的是什么眼神啊?” 苏奕沉吟片刻:“就是对你的人品持怀疑态度。” “为什么?” “在背后议论别人就是很不好的行为,这点以后你得记住。特别是在职场,你可以说任何人的好话,却说不得一丁点坏话。” 她把玩着他衬衫上的纽扣,哼哼唧唧道:“可是我如果不喜欢谁,看到他我就笑不出来了。” “所以才想让你锻炼锻炼啊……” 苏奕就像教导主任一样,跟她仔仔细细讲了一遍职场守则,她听得认真,却觉得自己依旧做不到。 忽然听到棋牌室外一阵吵闹声,然后管静心的声音平地一声雷的响起:“别拦着我,我去找那个婊-子理论。”‘砰’的一声棋牌室的门就被管静心一脚踹开了。 她一脸呆愣的望着蜂拥而至的人潮,脑袋里一片空白。 “苏奕,你女人是当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老子滥情怎么了,上的又不是她。” 管静心身后是方才进棋牌室里那个高高瘦瘦的女人,难怪出棋牌室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原来是去打小报告了。 穆小穗离管静心有一段距离都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想必是刚吃饭时喝酒了。她被管静心骂的面红耳赤,环顾四周全是围观看热闹的人们。 她低着头不说话,这事也算是她挑起的,怨不得管静心。 苏奕瞬间拉下脸,冷着目光扫视周围人群,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冷声道:“跟你嫂子道歉。” “嫂子?大哥,你是眼瞎了才看上她的吧?”说罢走上前指着穆小穗的鼻尖上狠狠的戳了一下,疼的她慌乱退了几步。 管静心接着道:“超级货的贱人敢说我的坏话,我看她是活腻歪了……” 尚萍也常常骂这两个字,她听着也没觉得哪里不好,因为她知道尚萍没有恶意,只是纯粹的口头禅而已。可搁在这里却似火辣辣的扇了她一巴掌般难堪,却也只能忍着,说到底是她嘴欠说错话了。 他忍无可忍一把揪住管静心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我说跟你嫂子道歉。” “来啊来啊打我啊,是不是特别想打?到时候可别说我这个专业拳击手欺负你了,打啊……来来来……最好打脸……” 管静心身后的一群人都退后好几步,就像是腾战场一般。她焦灼的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情形,苏奕手背上贲起的青筋昭示着他此刻的愤怒。 她忙上前去掰他揪住管静心衣领的手,就怕他一个没忍住打下去了。 她可是清晰的记得他介绍管静心时说的那些话,忙说:“管静心,我说话素来不经过脑子,真的很抱歉。有什么事我们静下来好好谈谈,都是一家人千万别伤了和气。” 她本意是想阻止打架或者可能性,却没料到成了导火索。 管静心两手横空推了她一把,一个拳击手的全部力量,喝酒之后完全没能控制力道,她重重摔在墙角的暖气片上,感觉像被拦腰斩断了一般。 耳边喧杂一片,等她缓过劲看到苏奕抡起就是一拳落在管静心脸上,片刻后两人扭打在一起,而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看见苏奕被身为专业拳击手的管静心按倒在地往脸上猛揍了两拳。 她冲上去试图推开管静心,却轻易的被管静心推到在地,跌在地上一点都不觉得痛,她屡败屡战的上前,却一次又一次的被无情的推开。 泪水早已模糊双眼,口中一遍又一遍机械的重复:“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她的苏奕,别再打她的苏奕了。 她冲上去抓住管静心的手臂用尽力气咬了上去,管静心吃痛放开苏奕揪住衣服的手,一拳落在她肚子上。血腥味充斥着口腔,疼痛席卷而至,她却没有松手。 那一拳他看得真切,憋红了眼睛一下子反扑,一拳就抡在管静心脸上,一下又一下,似乎这样才能缓解方才那一拳给心中带来的后遗症。 “都给我住手……”苏父暴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穆小穗披散着发扶着苏奕站起来,随后管静心坐在地上,抹了抹唇角的血,憎恨的瞪了她一眼。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父的语调瞬间恢复常态。 四周寂静无声,靠在她身上的重量一点点的在增加,她骄傲的仰着头环视众人。她现在不仅仅是代表着自己,更代表着苏奕,她可以丢脸,但是她不能再丢他的脸了。 苏奕这几拳把管静心半醉的恍惚精神给打跑了,他呵呵笑的凑上苏父面前,好一阵挤眉弄眼:“哎哟,这位越来越年轻了啊!还能是哪回事,我哥说我出拳的姿势不对,帮我矫正来着。没想到我俩切磋切磋就上瘾了,看我也不知道轻重,真对不起啊!” 苏父回头在苏奕面上掠过,随后露出标准职业化笑容:“犬子无状,惊扰大家了,都散了吧,后面还有节目的呢。” 苏父此话一出,众人如鸟禽散,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他们仨了。穆小穗清冷的目光落在管静心脸上,隐隐带着埋怨,心中却明镜似的知道她才是罪魁祸首。 管静心揉了揉微肿的脸颊,说:“你别这样看着我,渗得慌,是我哥先打我的。” 她转头见早已鼻青脸肿的苏奕,喉头一紧,像猛吃一大口芥末般难受:“你还好吗?” 他扭头微微一笑:“你太小瞧我了,我能有什么事。” 铿锵的高跟鞋碰撞地面上的声音由远及近,苏母带着孙卓和米可走了过来,面上肃杀之气浓重,径直走到她面前,抬手狠厉的在她脸上扇了一耳光。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不要自以为是。” 脸颊处一阵发麻,却没有自觉,只是肚子上的疼痛越渐清晰,用尽全身力气扶住身侧的苏奕。他眼睁睁的看着她挨了一巴掌,疼痛不断传来,他咬着牙却无能无力。 苏母抬手还准备扇下去,被孙卓拦住了,米可担忧的说:“妈,算了吧!我看哥伤得不轻,还是先送他去医院。” 苏奕咧了个笑:“没事,我身体好得很,小穗,我们回家。” “好,我们回家。”穆小穗扶着苏奕往门外走去。 米可细细软软的声音带着忐忑:“妈,哥哥这样没事吧!” “他死了也活该。” 穆小穗心如刀绞,她妈妈何曾用过这种口气跟她说话,更何况在这个当口无疑是雪上加霜。 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的往停车位走去,苏奕的呼吸也越来越重,额头上沁着豆大的汗珠:“去……去路边拦车,我这样子……开不了车。” 她咬着牙拖住他不至于滑到,被苏母扇过的左脸神经不断复苏,火辣中带着刺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苏奕也跟着倒在路旁。 紧绷的神经再也受不住,从地上爬起来后一把环住苏奕的脖子,轻轻将头靠在他颈项处放声哭了出来,提高嗓子说:“苏奕你个笨蛋,明知道打不过他为什么还要先动手,没事皮痒了欠揍吗?平时欺负我的聪明头脑哪里去了?笨蛋笨蛋笨蛋……” 苏奕睁开眼身撞入眼帘的是茫茫夜色,伸手探了探她柔软的发,深深吸了一口气,断断续续说:“我怎么能看着自己媳妇儿受欺负呢?” 明知道打不过却抱着挨打的心态替她出头,到底是谁傻了? 眼泪不可遏制磅礴而至,顺着光滑的脸颊滴滴答答落了下来,她泪汪汪的和他对视:“你说的对,我就是又傻又天真,又呆又蠢又笨。以后为人处事圆滑耐琢磨,说话简洁精到不惹事。” 他摇摇头:“不,你这样已经很好了,若是你变成那样,便不再是穆小穗了。” 她捧着他的脸借着路灯满眼都是青紫淤痕,亲亲吻了上去:“可是我总给你惹麻烦,还爱乱说话。” “那你以后要说别人坏话,记得只对我说就可以了,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她唇角挂着笑,眼泪仍旧扑簌簌的落。她知道他这句话是告诉她,即便全世界都不值得信任了,你也可以永远相信我。 她努力扯了个笑容:“要是我想说你妈坏话呢?她刚才不止打疼我了,还伤了你。” 他灿若千阳一笑:“可以啊,我们一起讨论。” 穆小穗笑着笑着,又哭了。 她轻轻地将他拥入怀中,止住眼泪压低颤音:“我胸口疼,陪我去医院吧!” 他喘着粗气剧烈的咳嗽几声:“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这样小心翼翼,我还没到讳疾忌医的地步。再说了,我也不能让你守寡,给我姐夫打电话让他过来。”她只有肚子挨了一拳,再怎么说也不会胸口疼。 “姐夫?”她思忖半晌才想到张波,忙抹掉脸上的泪掏出手机,却发现通讯录中张波的名字,早已被乌倩涵删掉了。 “你又傻了。” “不是,我没有他手机号。” 他艰难的避开早已无知觉的右手,掏出手机递给她:“我手机里有。” 她依言滑开键盘露出输入框:“密码是多少?” “0322。” 她手一抖险些没握住手机,强忍住心中的好奇拨通了张波的电话,让他来帮个忙。看得出张波和苏奕关系好,只等了接近十分钟车就到了,两人合力将他送到附近的医院。 苏奕进去做全身检查,她呆立在医院凄清的长廊中等他出来,相对于她的焦灼不安,张波就淡定很多。 “你也不用紧张,方才大致询问了一下,他除了胸口下方疼之外都还行。” “嗯。”她低着头不去看他,张波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全寝室人心中,拔不掉、除不得。 张波微微抿了抿嘴唇想解释,里面的医生拿着单子匆匆走上前,她跑上去问:“没查出什么问题吧?” 医生寒着脸问:“谁是病人家属?” 张波说:“我是。” “内伤脾破裂、多处软组织挫伤,病人已经陷入深度晕迷,需要紧急手术,必须直系家属签字,鉴于情况危急,请你先代签后重新补签。” 张波有条不紊的签字后了解了整个打架事件的前因后果,为了不把此事闹大,便只通知了苏母来医院。 穆小穗脑袋炸开一般疼,手足冰冷,伸手探了探身后走廊的墙壁缓缓滑了下来,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都觉得寒冷,那种绝望兜头而下,一点点啃噬她的心脏,濒临崩溃。 苏母并没有暴跳如雷的对她又踹又打,完全是直接忽视的冷处理,只余一脸急色才明白她其实是关心他的。 她咬着右手的力道逐渐加重,却还是不及心脏处的痛来得更强、更猛。 “你别这样,我们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等他出来,倘若你也病倒了,是想他在病床上还担心你吗?” 她抬眼对上张波眼底的波澜,不再像之前那样平静了:“对,我不能倒下。”眼睛一眨,眼泪翻滚而下。 可是只有身体上的痛才能提醒她这是真实发生的,也只有这点痛能缓解心脏上的负荷。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个情节是写的很感人的,好像没太大效果。 第27章 “穆小穗,知道我为什么不打你了吗?”苏母冷着脸嘲讽的看着她。 她木讷的摇摇头,接着听苏母狠厉道:“要是小奕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打你只会减轻你心中的负疚感。而我,想让你愧疚一辈子,时时刻刻记得今天的这一切,皆是因你而起。” 焦距逐渐涣散,苏母的话就是一把刀,将原本就血淋淋的事实剖开后摆在面前。即便苏母不说,她都会愧疚一辈子。 术后苏奕仍旧处于昏迷状态,直接送进了icu病房。她在张波的劝导先回了学校,抱着忐忑与不安等待消息,翌日他便清醒了,只是重症监护室探望时间很短,一天一次,而这一次永远也轮不到她。 直到转到普通病房后她才有机会见到苏奕,苏母和米可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在病房陪着他,她也只是隔着病房的玻璃远远的望了一下,没有进去。 期间苏母找过她一次,优雅高贵的坐在咖啡厅中鄙夷的审视她,而后淡然开口:“任何事情我都是喜欢最优秀的。” 她沉默着没有搭话,这句话苏父也说过的。 “我最心仪的儿媳妇是小可,后面的话我也就不赘述了。” 她黯淡无光的眸子对上苏母满眼的轻视:“可是米可专业并非金融,只不过是涉外秘书,她也不能给苏奕创造更好地条件。”幸福是自己争取的,她不会因为苏母单纯的不喜欢她就放弃苏奕,那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 “对,小可确实在工作上帮不上忙,可至少不会添乱。生活上的起居、事无巨细都能帮到他,可以陪他去香港、再去美国。” “他没说过要去香港。”她心头猛地一震,想起上次他问她去香港工作的事情。 苏母轻蔑一笑:“对,他的的确确没有跟你提过半分。试想,一个优秀的分析师,最终的目标也不过是华尔街了。前阵子公司给他调动去香港,他延后了。请注意我的措辞,是延后并不是婉拒。这说明他内心是渴望去那边发展的,而他拒绝的理由就是你。也请你想清楚,是做他前途的绊脚石让他以后恨你,还是做出你认为合适的选择,这都是看你自己。” 苏母说的话给她带来极大的震撼,那样说来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是能堪比沉甸甸的梦想,她在等待和徘徊中纠结。 一日她照例来看他,刚凑上门上的玻璃就听到苏奕的声音:“你每天偷偷摸摸在门外干嘛?” 一个恍惚的时间门就已经开了,她呆愣的盯着穿着病号服的苏奕眼睛一酸:“医生说你半个月才能下床的。”忙上去扶着他躺在床上。 环视病房并未发现苏母和米可,也知趣的没问去向。 “这么关心我为什么不进来。” 她眼眶微红坐在病床边努力忍住雾气集聚的眼泪:“我笨手笨脚的进来也帮不上忙,只会添乱。”知道他平安无事就已经很满足了。 苏奕抿着嘴没说话,她掏出那日没还给他的手机,咬了咬下唇:“密码……是我的生日吗?” “我一病你怎么突然间变聪明了,不错不错……” “什么……时候改成这样的。” “一直都是啊!” “不对,上次去f市的时候就不是。” 他微微一笑:“我那个时候不是以为你生日和身份证上相符么,所以当然不是这个密码。” 她不再问话,只是心中潸潸的漫过感动与温暖,倘若她以前是喜欢苏奕,那现在就是爱。可她之前就爱他,那是喜欢到爱的升华、爱到深爱的质变,在那场架和那些话中一刀一刀的铭刻在心上,她想,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苏奕曾经给她的温暖。 “苏奕,我们……还是分手吧!” “看你又傻了,说什么糊涂话,快去给我削个苹果。” “我不可能去香港,更不可能去美国。” 苏奕一惊,浓眉微皱:“谁告诉你的?” 她低着头不去看他,沉默着拒绝回答。 “香港有什么好玩的,w市才好呢。乖,我口渴,去给我削苹果。” 她依言开始削苹果,病房中的气氛霎时变得凝重起来,放弃他她比谁都难过,可诚如苏母说的,她不仅什么都不能给他,却成了他事业上最大的绊脚石。 “相信进驻华尔街是所有从事金融工作人员的梦想或最终目的地,我也一样。”他倚在病床上娓娓道来。 她削苹果的手一顿,看吧!她做的是对的。可是为什么有种浓烈的窒息感呢?是谁在和她争夺氧气? “从大学第一次接触金融,每个老师讲到股市都会把华尔街的铜牛照片拿出来给我们看,然后对我们说:‘这就是华尔街前的铜牛,昭示着股市永远牛市’。那个时候我就想,总有一日,华尔街必定是我苏奕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此后我将进驻华尔街作为我的梦想,一心为了它奋斗,努力让自己成为证券业最亮眼的星星。” “可是小穗,华尔街是我的梦想,你是我的心脏。没有心脏了,何谈梦想。” 她惊愕的抬头,杏仁眸中雾气氤氲,她咧着嘴呵呵笑,她其实可以自私一点的对吗? “苏奕你个傻二,谁说要分手了,开玩笑的呢。” 他这一次并没有和她争辩,只是温和的注视这她,她便是他最终最高的梦想。 苏奕不知和苏母说了什么,但苏母不像以前那样排斥她了,但是也绝对没有好脸色,她也就心安理得的照顾起苏奕的起居。 拆线前一天她特别紧张,不停的捣鼓着手心来回走动。她拆过线,知道那种疼痛难忍的滋味非一般人能承受的。 “穆小穗,你是吃了炫迈口香糖吗?”他合上书抬头。 她忙坐了下来,煞是不解:“嗯?” “广告语……根本停不下来……” 她怒目圆睁:“我说真的,当时慌了没深想,缝肉线就不用拆线了。” 相比于她的不安他显得毫不关心,指了指她手腕上的表:“我发现你除了个别情况,手表是不离身的。” “嗯,这块手表是高考那一年我大表哥给我买的,说机芯的秒差是一个月两秒,这样时间就不会错了。” “你大表哥?” “是啊。这块手表当时要五百块,是我哥做翻译挣的第一笔工资,就给我买了这个,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还是很多了的。对了,他跟你一个大学毕业的,人好长得也好,现在是我们那国家电网的主任,不过是县城的,他可是比你还有小一点,厉害吧!” 他不满的盯着手表上的钢带:“casio是日货,你哥还是国企工作人员,不知道抵制日货吗?”他怎么嗅到了一股子恋哥情结的味儿。 她一愣,盯着手表瞅了半天:“那个……我也不知道是日货。” 他转身偷偷摘下手表,手一摊:“今早发现我手表不见了,把你的借给我吧!” 她不疑有他,摘下淑女款手表就递给他:“这手表这么女性化,你戴着合适吗?” “我说合适就合适。” 拆线后刚准备搬回去,伤口出现感染,只能留在医院多挂几天水,穆小穗听到后一下子就着急上火了。 “你说你那么骚包干什么,非得一天洗一次澡,洗澡就算了,不知道好好保护伤口吗?” 他窝在病床上盯着床边暴跳如雷的小女人,一句话堵住了后续的唠叨:“那以后你给我洗好了。” “……” 苏奕直到十月中旬才出院,管家人不知道自然是不会有人来接他出院,苏母不想看到她,自然也没有来。穆小穗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到医院门口时一片萧条,抬头望着他的下颚,心疼不已。 没她之前还有苏母关心,执意和她在一起后连苏母都不待见了,她一定要加倍对他好,这样才能弥补他缺失的爱。 “你小脑袋瓜又在想什么呢?” 她知道瞒不过他,索性说个明白:“我以后要加倍对你好。” 他拍了拍她头顶柔软的发:“姑娘,别感怀伤秋了,你再不走张波就等疯了。” “……”穆小穗囧,她以为没人来接他出院的,没想到张波来了,忙拎着袋子上了车。 “没告诉我姐姐吧?” “告诉她你现在还能好好坐在我车上吗?” 苏奕囧,这丫嘴什么时候也变毒了。 “活该,让你平时欺负我,这下算是报仇了。” 苏奕一挑眉:“穆小穗,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她得瑟的耸耸肩:“你不是说我墙头草的么?当然是风往哪吹往哪倒了。” “……” 穆小穗自告奋勇照顾苏奕起居,觉得屋子太单调去楼下花鸟市场买了几盆花和一缸金鱼放在茶几上,好让他多个事儿不会太闲。 她前两个暑假都在家跟着奶奶学做家常菜,跟穆妈妈学做甜点。做出来的东西虽称不上绝味,但也绝对不难吃。 她菜摆好碗筷后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扭头对沙发上的苏奕说:“饭好了,来吃饭吧!” 他轻轻浅浅的声音飘来:“我刚才在喂金鱼,一不小心把你手表当作鱼饵给丢进去了。” 第28章 她安之若素的坐定,顺便安慰他:“放心,那块手表是三十米生活防水,捞出来就好了。” “可是……我刚才想研究一下它的内部结构,拆开了……” “什么?”穆小穗瞬间不淡定了,心急如焚的跑到鱼缸前看着底部一层手表的零件,再看镂空茶几桌布上的螺丝刀,一阵眩晕。 “苏奕——这是我哥给我买的——” “我赔你一块新手表行了吧!” 她不理他,仔细小心的从鱼缸中掏出零件,捣鼓半天才还原,早已浸水,连镜面都有些破损。 苏奕面不改色心不跳,指了指房间道:“就只是一块手表而已,别太伤心,我柜子里好像别人有送一块的,我去拿过来看你喜欢不喜欢。” 她撅着嘴,望着手表的尸体,顿时无语凝噎,随便研究一下内部结构能成这样吗? 能成吗?怕是不能成吧!那货肯定是故意的!脑中里轰轰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厮是故意的…… 她风风火火的跑到卧室,苏奕正蹲在柜子前找东西,她从后一把勒住他脖子,恶狠狠的刑讯逼供:“说,是不是故意的?”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她身上,翻着白眼看着穆小穗:“你是神经太活跃还是脑袋突然开窍了。”说罢找出一个白色的盒子搁在床头。 她站起来泄愤般朝他脖颈处咬去,他吃痛闪开纠缠,她却不依不饶,双双朝床上倒去。 苏奕压在她身上,即便知道伤口基本上都恢复了,却还是谨小慎微的没动,她踢了踢他的腿:“快闪开,不然我照着你的伤口戳。”末了觉得气势不够,接着喊口号:“杀了我的手表我就戳你伤口。”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苏奕黑色漩涡一般的眸子越来越亮,像一个火炬,灼热的点燃了周围的空气。她不安的挪开视线,耳边的呼吸声也越来越重。 氛围压抑的让她心跳漏了好几拍,睫毛浓黑在脸色投下一片阴翳,她竟然恬不知耻的期待他的下一步。她脸红面热忙将直线挪到衣柜上的那一颗水钻,心脏还是一抽一抽的紧张。 “你……唔……”她惊慌失措的迎上苏奕柔软的唇瓣,复而平息慌乱后搂着腰侧闭上眼睛轻轻地探出舌尖回应他。他在那一秒早已不满足于轻吻,双手沿着腰线往上,穆小穗自从手受伤为了方便穿的前扣型内衣,他轻而易举就覆上了她的丰盈,享受着柔软与占有。 战栗传遍全身,她只能无力的环住他的脖子。他放开追逐纠缠的唇移至耳垂,耳鬓磨厮,不停的舔咬。她还不识j□j,只是单纯的觉得难受,冰凉的指尖不断地太逗着蓓蕾,她猛然间清醒,扣住覆在胸前的手。 苏奕喘息着将下颚搁在她肩上,用舌尖探了探圆润的耳垂,忍住磅礴的**。 明明就片刻的时间她考虑的却和半个世纪一般冗长,他们的关系并不明朗,中间横着整个苏家和管家。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一加一永远等于二,可婚姻却是两家人的事,那是二进制,一加一等于十。 随后松开手,她清楚的知道,她想把最完整的自己交给他,她明白这样或许不对,可要是以后他们没有走到一起,她肯定会后悔的。 她轻轻推开他让两人之间保持一定距离,蓦然撞上深不见底的黑瞳,拉住衣角脱□上的针织衫,无声的望着他。 他埋头含住蓓蕾轻轻啃咬,顺着腰线一路向下,褪去牛仔裤,纤长的指往下探,越过茂盛的草丛,却再也没有下一步动作,伸手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她伸手,起身坐在床边喘气。 穆小穗紧紧地攥住被角,羞辱感疯狂的滋生,瞬间将她湮没,死死的咬住下唇,眼泪顺着眼角而下。 他没觉察出她的反常,蹲下来拾起地上的白色盒子,掀开盒盖上面是一双对表,一大一小两只,他取下小巧点的转过头,被她颊边的泪刺得心疼。 他捞过她的左手,扣好表带,像擦拭宝贝一样轻盈的抹掉她颊边的泪珠。 “我答应过你爸妈在你毕业前不和你发生关系的,就算我再想要你,也得遵守承诺。” 她诧异的睁开眼睛,窗外夜幕早已重重拉上:“什么时候的事?” 他托着下巴望着她酡颜的脸颊:“又变傻了,我只有送你回家那会儿见过你父母。” 她将整件事串起来想,感觉这些事情太过于巧合了,有个念头骤然闪现在脑海中,然后抬眸对视黑瞳:“苏奕……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她不自觉红了脸。 苏奕干咳了两声没说话,起身往餐厅走去:“饭菜都冷了,快吃饭吧!” 她冲着他背影努努嘴,最后定格在他憋红的双耳上,心中偷着乐,原来他也有害羞的时候,嘴上开始犯嘀咕:“饭菜早就冷了好不。”说罢抬起左腕上的手表,蝴蝶扣还算满意,可……这是什么颜色?深褐色? “这块手表好丑!”她穿好衣服出卧室时他已经重新热好饭菜正襟危坐在对面。 他端起碗朝她瞄了一眼:“抗议无效。” 她视线从他身上掠过,眼尖的看到他左腕上也戴着同款手表,只是比她的这一块要大一号。 饭后她照例回寝室,从苏奕那栋楼到寝室的脚程整整三十分钟,她每天都要这样来回走两遍,哪里有路标、哪里有什么树,就连花坛里的爱花护花的标语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深秋的夜晚寒霜渐起,她拢了拢外套穿行在小区里,低头盯着地面上的落叶,她一定要留在w市,要在这里扎根,和苏奕的爱情才能开花结果。 想的入神没留意,迎面就撞上来人,侧身说了句“对不起”就欲走人,低沉的男声自身后响起:“是你?” 她脚步一滞,转过身见一明眸皓齿的男人正含笑注视着她,她把大脑的边边角角都搜刮了个干净都没能想起他是谁? “请问你是?”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猜猜这男的是谁?此章一出,有木有感觉离船很近了? 第29章 那人明媚一笑:“去年毕业考试时,你在我考场监考,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声对不起。” 这倒把穆小穗给弄的不好意思了,那次考试也算是她多管闲事外带被苏奕摆了一道:“哦,没什么,没什么,跟你没关系的。” “我看你不像老师,是学生吗?” “嗯,你高我一届,是我师哥。” “那你现在应该在找实习岗了吧?” 她点点头,咬了咬下唇,抬头望着那人,即便再怎么羞赧,她都得留在w市:“师哥有没有什么工作可以帮忙介绍的?” 楚河借着小区里的路灯,凝视着她红透的了脸颊,就和当时递给他卷子被吼后一模一样,心湖微微有些晃,沉吟片刻后才问:“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专业的?” “我叫穆小穗,是金融学专业的。” “我在家里的会计师事务所里工作,你学的是金融,现在可能还不上手,先安排你去跑业务,然后等时机成熟后帮你转到投资部。不过,你觉得你能不能熬过跑业务的这段时间?”他也是从最基本的跑业务开始,很了解新入门这个行业所受的委屈和吃的苦。 她有些迟疑,虽然迫切的想留在w市,可却不想从事与金融毫不相干的工作,毕竟苏奕才是她的风向标:“我可能更想从事金融相关工作,就算跑业务也没关系。” “你的业务就两个,代办新公司成立和股权变更。虽然谈不上太专业,但也还是能沾上边的,转正后安排你进投资部,差不多也就专业对口了。”说罢从口袋中掏出名片递给她,“我叫楚河,上面有我的联系电话,想清楚了再回复我。” 昏暗不明的路灯下是黑底烫金名片,她坚定的握在手心,这是一个机会,她得先抓住,实在不行还是可以换工作的。 “师哥安排个时间面试吧!” 楚河含笑点头:“明天吧!按照上面的地址给我打电话就好了。”说罢顿了顿,“叫我楚河就好。” 她清秀的眉目在晕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清丽,飞扬嘴角高声说:“楚河,谢谢你。” 回到寝室后把那张名片里里外外研究了个通透,才发现原来公司是w市三大会计师事务处之一的汤臣,她捧着名片自个儿乐了半天,还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捣鼓,特意找乌倩涵借了一套职业装,深秋穿着有些冷,但还是执意穿上了,又挽了发,第一印象还是很重要的。按照柳宝的话说,不看脸还是精明能干的样子,一看脸就感觉是小孩子偷了大人的衣服,别扭的很。 看得出汤臣公司是没有招人计划的,面试的时候只有部门经理坐在里面,也只问了她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什么是创业板”。一轮面试下来基本上是在教她怎么跑业务,面试过后才明白,她这不是面试,而是直接招录,靠的是跟楚河的关系。 她分派的第一个任务是代办新公司成立。她抱着一摞摞厚厚的材料到工商局门前,系统检索发现公司名已经被注册过了,只能转头给客户打电话。客户明显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说他在美国,然后丢给她一个号码让她找他叔。 穆小穗没有办法,只能拨通另一个号码,中年大叔赶到工商局前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出钱了找你们公司办业务,你这是什么工作效率,是不是觉得钱不够多,要钱你只管说,别事儿妈的找茬。” 她什么都没有辩解,在中年大叔喋喋不休颇具杀伤力的人身攻击下办完了整个流程,回公司时已是黄昏日落,身体的累却比不上心中的委屈,坐在办公室中呆愣很久。 “你还好吧?” 她转过头发现是楚河,努力扯了个微笑:“职场菜鸟都是从受气开始的,没什么好不好,最后能留在投资部是我的目的,一定得坚持下去。” 她说话时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折射在楚河沉静如水的眸子中,他旋即一笑:“你今天算是义务加班,我请你吃饭。” “谢谢能给我这份工作,应该是我请你吃饭。” 楚河没再坚持,目的是一起吃饭,谁请谁吃并不重要。 穆小穗发现楚河相对沉默,相处时没有和苏奕在一起时那样自在,有些拘谨,一顿饭下来也没说几句话。饭后他坚持送她回校,楚河和苏奕住在同一个小区,送她回去也是顺便,便也就答应了。 她从楚河车上下来后对着他挥挥手,说:“谢谢了,明天公司见,我先上去了。” 还未转身就见苏奕从宿舍楼下的香樟树中的阴影处走来,看清楚河后倏忽一笑:“谢谢你送我家小穗回来。” 殷红爬上脸颊,她和苏奕在一起的事情只有寝室的几个同学知道,这样的关系暴露在阳光下还是有些尴尬,毕竟楚河也知道他们是师生关系。 他把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点头微微示意:“举手之劳,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车窗外是零星的灯火,这一次爱情还未开花就已衰败,注定了是无疾而终。 苏奕咬咬牙,恶狠狠的质问她:“先给你打电话是欠费停机,给你充话费之后是关机。穆小穗,你越来越有能耐了啊!”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才发现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忙上去作势帮他捶背,谄媚道:“苏大爷,我今天打了好几个越洋电话,肯定就欠费了啊,昨晚又忘记充电了,一不小心就关机了。” 他一把将她捞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呼吸在耳旁拂过:“小穗,任何委屈你都可以跟我说,难受了有我的胸膛,没必要逼着自己去找一份不喜欢的工作,我的肩膀可以是你一辈子的依靠,我养着你就可以了。” 穆小穗一愣,深秋的夜晚那样寒冷,可她却一点都没感觉到。微凉的之间攥紧他后背的衣角,将头深深的埋在他胸膛。 “你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随便给我打个电话说去面试我就放心了吗?” 一天的委屈和此时的感动一股脑的冲上脑门,转瞬间,感动就把委屈挤得无影无踪,她抬起头望向苏奕漆黑的眸,咧着嘴笑了:“苏奕,我发现你好像爱惨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们给四爷赏条留言吧,泪眼汪汪ing 第30章 “对,爱惨你了。” 她贪恋他胸膛的热源,紧紧抱住他:“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也爱惨你了。”所以那么点委屈和他相比,算不上什么。 “虽然你没说,但是我知道。所以以后你得常说,让我也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斗,身边是有人陪伴的。” 她抬眼是琐碎的灯光,踮脚吻上他的唇,轻声说道:“我永远爱你。” 穆小穗上班比苏奕早,两家公司也靠的近,每天都是就着她的时间送她上班,下班也是亲自接,感情在粘腻而浓稠的日子中不断升温,如藤蔓般慢慢向上攀附着。 她在汤臣仍旧是老样子,跑腿打杂,当初是靠着楚河的关系进来的,但是既然进来了,就不想再麻烦他,只想凭自己的努力赢得一席之地。但是试探着问了好几次主管,压根就没有帮她转正的意思。她想苏奕生日后就辞了这份实习的工作,重新开始找,人生总得抱着一线希望。 回寝后柳宝正在看电影,她洗澡后刚准备爬上床休息,就被乌倩涵和柳宝拖过去按在椅子上,指着电脑屏幕说:“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看电影了。” 穆小穗也没深想,坐定后就开始看电影,还是和往常一样,只不过以前寻刺激看的是鬼故事,而这一次,看的是比鬼故事还刺激的——《色戒》 柳宝不知哪里找来的未删减版,穆小穗越看越觉得浑身不舒服,中间几次站起来想走,却被一左一右外带后面的尚萍团团围住,硬逼着她看完了。 她面红耳赤,想起前些日子和苏奕那没完成的半段,一时舌头纠结的和花卷没两样。 “电影看完了,我……去睡觉了。”她刚站起来就被柳宝再次按在椅子上,开始对她进行深刻的x教育。 “男人都是肉食动物,苏奕这么大年纪了要是性生活不和谐那是会有后遗症的,影响的也是你往后的性福啊!” 她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顶回去:“以后再说吧!” “可别——他都快二十九了,你要是再不献身,小心以后不举。” 穆小穗羞红了脸,想到一种可能性后脸色瞬间惨白:“你们说……苏奕以前是不是有过别的女人了?” 柳宝也不知怎样回答,只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他在二十七岁之前的人生是你从未参与过的,即便有其他女人又何妨?只要他遇到你以后的人生只拥有你一人就可以了,这种事情得看开一点,纠结必死无疑。” 穆小穗那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柳宝说的话,她只要一想到苏奕曾经有过别的女人就浑身不舒服,醋意大发。可最后还是被柳宝的话所击败了,她在他人生的前二十七年处于空白状态,又怎么能要求他一直等着她呢,旋即便释然,不管他以前是否有过另外的人,她都能接受。 转眼秋去冬来,苏奕生日那天恰好是毕业考试结束那日,一个班十七个人,再加一个苏奕,暮色浓重时在图书馆门前集合,准备去吃散伙饭。 穆小穗大方的牵着苏奕的手,她要昭告全天下,她是世间最幸福的女人。 班上的人仿佛都没有太惊讶,只是奸笑着对苏奕说:“苏老师这顿饭怕是跑不掉了。” “没准备跑呢,散伙饭我出钱,大家想吃多少吃多少。” 秦华耷拉着脑袋大受打击:“早知道老师出钱就订六星级酒店了。” 苏奕貌似抠门状:“这可不行,我现在养了个大吃货,以后还得养小吃货,奶粉钱是很贵的啊!” 穆小穗气结,一拳捶在他腰侧。 秦华订了一个包间,她左边坐着苏奕,右边是柳宝,也没说太多话,就只埋头猛吃。 “苏老师,我跟你说个实话。” 他放下筷子示意秦华说。 “我很早以前就看出你看上小穗了。” 他淡然一笑,玩味浓重:“噢?怎么看出来的?我自我觉得对她算是苛刻了。” “我们都是谈过恋爱的人,当然明白了,你每次上课的时候都是习惯性看穆小穗坐的位置的方向。还有,苏老师,你不知道有个词叫欲盖弥彰吗,就是因为你对她格外苛刻,有时苛刻得都有点过了。再就是,你虽然对她苛刻,但是那种关心还是掩饰不住的。就像现在,你在看着我笑,但是眼底笑意不浓,你看穆小穗的时候眼底都快开出花来了。” 唐敏一手肘戳在秦华胸前:“干嘛呢你,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啊!” 穆小穗咯咯笑着低头拨弄米饭,抬头问:“那你们看出我喜欢他没有?” 柳宝咚的一下站了起来,对她毕恭毕敬鞠躬,响亮的喊了一声:“师母……” 柳宝带头,其他人都刷刷站了起来,弯腰齐声喊:“师母……” 穆小穗囧,白了他们一眼,不着痕迹的转换话题:“你们最近在哪里实习?” 秦华啪的一下拍桌子,说:“商业银行的小额贷款,说白了就是跑业务,大家以后要是有这个需要,记得优先考虑我啊!” “肯定的。”另一男生拍案而起,接着道:“我那里缺人,谁跟我一起去?” 穆小穗忙举手:“我——我工作还没着落呢。” 那人白了她一眼,手心朝里挥了两下:“去去去,一边去,老师在那儿我敢给你找工作么?再说了,我那工作和秦华相似,秦华放贷我讨债,赶明儿不知道哪天就横尸街头了,女孩子家家的找个稳定点的工作。” “诶,你不能性别歧视啊,女孩子照样能讨债,要是换了柳宝和倩涵,一准拎着汽油上门去。” 柳宝一巴掌拍在她头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小样,你说谁呢?姐姐我年后就去意大利学服装设计。” 穆小穗正端着果汁,手一抖撒了一身,惊讶的抬头盯着她:“你爸爸同意了?” 柳宝的笑脸瞬间坍塌,眼眶红红的拍了拍她的脸颊:“小穗儿,你别这样。”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你个骗子,你不是说北上的么?还说冬天带我去滑雪,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她知道她应该高兴地,这是柳宝喜欢的、愿意去学的事情,可是她就是开心不起来。 “我同意了我爸的官商结盟,回来后就结婚,他这才答应让我去米兰的。” “你这是在用自己的幸福做赌注吗?以后会后悔的。”苏奕静静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着手清理她身上的果汁。 柳宝摇摇头,缓缓坐了下来,周围同学都三三两两的在告别,她接着说:“你还记得我爸上次来学校的时候吗?” 她点点头示意知道,那时柳宝还大病了一场。 “我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他家从政我家从商,两家素来交好。他大我四岁,是军人,那一天我就是听到他牺牲的消息出去求证。”柳宝再也忍不住靠在她呜呜的哭了起来,接着说,“我爸见我大病一场不见好,就骗我说那是假消息,我也就当真了。可纸是终究包不住火的,暑假前我才知道,他那次任务失败,为了掩护同伴撤离留守后方,最终……尸骨未存……” 穆小穗递纸巾,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柳宝,她扭头望着身旁的苏奕。她爱的人活得健康快乐,很好很幸福。 柳宝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珠:“诶我都没哭你哭个什么劲。我都接受事实了,他走了,我嫁谁都一样,还能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也是很不错的。我对于家里的价值,也只剩下这次联姻了。” 柳宝拿起桌子上的白酒,逐一斟满,举着杯子说:“我祝愿大家活得开心、快乐……”说罢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 乌倩涵说:“祝有情人终成眷属……” 穆小穗在一圈的最后一个,苏奕起身举起酒杯:“祝大家新年快乐……” 一群人明显的不买账:“却,这才十二月初,说什么新年快乐啊!” 她站了起来:“不依,我在最后一个,好话都被你们说完了。那我只能祝大家找个好工作,财源滚滚来……”她刚将杯子凑到嘴边,就被他夺了过去,仰头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旁边的同学打趣道:“老师把咱师母护的还真紧。” “那是,自己的东西不护紧点是会被挖墙脚的。” 从饭店到学校要经过苏奕的小区,冬天寒气早已降下,她将手搁在他温暖地掌中,走在人群最后面。路灯将这一行孤寂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除了苏奕外,他们都是迷路的孩子,看不清未来,也找不到方向。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影着美丽的白塔……” 秦华带头唱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穆小穗转头望着苏奕,说:“我想疯一夜。” 他含笑点头:“可以……” 她蹦蹦跳跳的也跟着前面唱了起来:“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从《春天在哪里》到《虫儿飞》,再到《情深深雨蒙蒙》一首一首的挨着唱经典,想要以此来缅怀他们已经远去的校园时光。 她转头盯着他,轻轻唱:“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苏奕噙着笑问穆小穗:“快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 穆小穗想罢开口:“银行、证券、保险,以专业对口优先。”她想与他比肩,虽然感觉很遥远,但是不努力永远就不可能。 苏奕漫不经心的‘喔’了声,说:“你要不要考虑第二种。” “其他专业吗?” “不是,嫁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有木有嗅到船戏的味道?这本文准备写一本豪门高干姊妹篇的先婚后爱,知道女主是谁了吧! 第31章 穆小穗脑袋顿时抽白,眨巴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苏奕把手揣进口袋中往前走去,双耳在路灯下呈现可疑的红色。 她站在原地望着他随大部队越走越远的身影,手双手成喇叭状,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很愿意很愿意……” 苏奕转身唇角带笑,张开双臂定定的看着她。她飞一般跑了上去,一脚踩到破碎了的下水道井盖上,晃悠几下站在旁边,心有余悸的看着它,煞有其事的说:“我今天出门看黄历了的啊!” 他满头黑线,转身跟了上去。她见苏奕走远,忙蹦跶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哼……从今天开始,你就盖上我穆小穗的印章了。”说罢踮脚想在他额头印上一吻,怎奈苏奕个高,她撅着嘴半天都没能够到,最后只能勉强在脸颊上盖了一个。 成群结队格外引人注目,她靠在苏奕肩上望着路灯映照下的香樟树丛,上天其实还是眷顾她的,她享受了穆家温馨的家庭,还有苏奕的守护。 她有这些就已经很满足了。 秦华转过头望着穆小穗,说:“我等会儿数完一二三,就一起喊‘我们毕业了’。” 她凑上去扎堆,秦华高声说:“一——二——三——” “我们毕业了——”每一个人都是扯着嗓子喊的,声音在钢筋混凝土的城市中回荡,顺着高高的院墙响彻九霄。 此后瞬时宁静,没人说话,耳旁是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隐隐还能听到有些人的抽噎声。相比于其他人的伤感,穆小穗是迷茫,迷茫着不知道未来和去向,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找到工作离学校路远的同学都得赶回去,因为明天得工作。苏奕所在小区前的地铁站,一行人含泪挥别。穆小穗在萧索的冬风中瑟瑟发抖,唯一的热源就是紧扣的那一双手。 她问:“苏奕,你说一年后的我们会是什么模样?”她忽然想起刘若英的《后来》里的那句‘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抑或很沉默’? 他沉声回答:“但愿都是期望的模样。” “我们要好好的。” “嗯,会一直好下去的。” 众人散尽,柳宝她们也先走了,他转身准备送她回寝室,她跟着走了两步却拉住了苏奕,对上他在灯光下昏暗不明的脸,说:“我今天毕业了。” 他好似并没有领会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挑了挑眉头,看着她,就似在说‘然后呢?’穆小穗刚才说出那句话时就已经拼尽了全身的勇气,此刻就只剩下红着脸咬嘴唇的力气了。 看着她的表情,他蓦然明白了她那句话的意思。僵硬的怔在原地,他低下头,不可思议般注视着她杏仁眸中闪烁着的羞怯:“你想清楚。” 穆小穗囧,本来是她愿意的,被苏奕这么一问弄得就和敢死队一样了。柳宝的话还时不时回荡在耳畔,她想的很清楚,她想她是不会后悔的。 但是他刚才说的那叫什么话,‘你想清楚’,是个疑问句还是个陈述句,他指望她怎么回答。这种事情不都是应该男人主动的吗,难道他指望她大言不惭地说‘我想清楚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她有些恼他,张口也不是,不张口也不是,只能尴尬地低头揉衣角。 说句心里话,苏奕让穆小穗刚才的那句话惊到了,所以他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看着身前她那红透了的脸,满副想找个地缝去钻的表情,他忽然觉得好感动。 并不是因为他不想要,也不是因为他是个多么崇高的人,只是她还太年轻,他不希望她因为一时的冲动做出决定而将来后悔,他希望她能真真切切认清自己的心意。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沉默给她带来了多大的困扰,直到看到她委屈地咬住了嘴唇,似有似无的泪花在眼中打转,他才醒悟过来。 明明是满心的柔软,却忍不住想打趣她,“上学的时候老师没教过你,男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跑还来不及,还敢自己往嘴边送?” 穆小穗觉得自己的智商又有点跟不上了,苏奕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她犹疑不定地看了看他,却发现他满眼的笑意满的都快要溢出来。这个坏蛋,什么时候都不忘打趣她,他不知道她刚刚是积攒了整晚的勇气才主动提出的吗?愤怒淹没了羞怯,她一咬牙转身要跑开。 身体还没转过180度,就被他一把抱进了怀里,沉声说道“过来。”接着不给她反抗的机会,揽着她大步朝着公寓走去。 被他牢牢地揽在臂弯下,走进小区,走进楼门,等电梯,上电梯,摁按钮,走过走廊,掏钥匙,推开房门,开灯。 穆小穗觉得自己今天算是废了,刚刚是智商跟不上,现在干脆连身体都跟不上了。从刚才的路边到走进房门这整个过程,她都大脑空白,像是千百只蜜蜂在脑子里面飞,除了嗡嗡的声音她什么也听不见,脚步趔趄,要不是被苏奕揽着,她肯定刚才就腿一软坐在电梯外面了。 走进房门,一股暖气直扑她的面颊,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一些,下意识地脱掉鞋子,苏奕轻轻地帮她脱下大衣。仍旧不敢去看他,他捧住她的脸颊深深的一吻仿佛救了她的命,把她从不知所措中拉了出来。闭上眼睛,揽着他的脖子,她踮起脚尖将自己送了上去。反正都已经想好了要把自己给他,不如更主动更彻底些。 苏奕揽着她软软的身体,仔细地品尝着唇间的甜蜜,她的呼吸里还隐隐带着些酒香,让他不自觉地沉醉。伸手探进衣襟,握住她细细的腰,不自觉地用力揉捏。不知是因为他的手还带着外面的寒气,还是因为他的触摸太用力,她在他的怀中轻颤了起来。 苏奕从深吻中抬起头,不确定地看着她。她的身体还在不自觉地抖着,踮着脚尖,那么用力地将自己贴在他身上,头向后仰着,眼睛紧紧地闭着,嘴唇红得像染了胭脂,微微张开,等着他的采颉。 感觉到他的审视,穆小穗睁开了眼睛,他的脸庞近在咫尺,却散发着她不熟悉的热度。她瞬间的惊慌尽收眼底,他深吸一口气,将衣襟下的手退了出来,拉着她朝卫生间走了过去。 “去洗个澡。”苏奕扶着她的肩,将她转了半个圈,推着她进了卫生间,然后自己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穆小穗裹着大大的浴巾出来的时候,发现苏奕手里拿着一件自己的衬衫站在外面等着她。 “没有合适你的衣服,凑合穿我的衬衫吧,把你的衣服给我,我扔进洗衣机,明天早上就干了。” 说着把衬衫塞进她怀里,拿着她脱下来的衣服又转头出去了。穆小穗刚想开口制止他,但是话还没出口,他已经转过弯不见了。那里面有自己的内衣,多不好意思。 等苏奕回来的时候,穆小穗已经换上了他那件蓝色的衬衫,袖口挽了好几道,长长的下摆松松地垂在大腿上,一双雪白的小脚不安地踩在地上。 苏奕沉默地拿起吹风机,插进墙上的电源插座,推开开关,帮她吹干满头的黑发。穆小穗像个布娃娃一样,任他摆布,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让往哪边转就往哪边转。 心里想的却是,大灰狼要吃小白兔,还得擦干抹净了才下嘴。 头发吹干了,苏奕拉着她的手进了卧室,这不是她上次养伤时睡的那个客房,而是苏奕自己的卧室。苏奕带着她走到床边,穆小穗觉得自己的腿更软了。让她躺下,苏奕顺手拿起被子盖在她身上,说了声“睡觉”,就自己转身出去了。 穆小穗躺在那里,听见苏奕出门,顺手带上了房门,愣住了。不多时,听见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淋浴声,心落了下来,原来他是回去洗澡了。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她觉得哗啦啦的水声响了很久,久到她的神经都快绷断了。然后听见苏奕走出卫生间的脚步声,再然后……就是他走去了客厅……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穆小穗彻底凌乱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原来他刚才说‘睡觉’,真的就是‘睡觉’的意思啊。 那他领着自己回家干什么!啊!!!好丢人,苏奕你这个坏蛋,又是成心逗她是不是,看她发窘的样子很有乐趣是不是!最后得出结论,苏奕就是个混蛋! 一想到明天早上再见到他,她就觉得没法活了,这不是把自己切好了码整齐了装盘送上去,结果人家吃都懒得吃吗。穆小穗决定起来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初冬的天气,苏奕却给自己冲了个长长的凉水澡,直到全身冰冷,由内到外快结了冰才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改变主意,刚才带着小穗上楼来的时候,他是打算将事情进行到底的。也许,是他看见她那惊慌中却带着股不顾一切的眼神,也许,是他感受到她在自己的掌心里止不住地颤抖的时候。 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他不断地告诫自己再多些耐心,不要因为她一时的冲动要了她。他要再多给她一些时间,让她真正认识到自己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除夕快乐,四爷收入不多,人轻礼薄,所以在作者红包开放的时间内将当日收入次日以红包的形式发给读者。 1、必须是订阅全部v章的读者亲; 2、在当日更新章节下留言的读者亲; 3、有投雷的读者亲优先发送; 四爷这里一直很萧条,所以出现没有读者的情况下,就在当天订阅中挑选眼熟的专栏进行发放。 要是人多不够发,四爷进行挑选或延后一天发放或者自掏腰包谢谢大家能捧场,鞠躬ing。 ps:我看了一下以前的旧坑《尼玛,医神你不要这么冷》vip部分是621个jj币, 全文订阅或部分订阅并留言的妹纸,以我这边入账的整数返还红包。 譬如全文手机站订阅我入账是310.5个jj币,红包中就返还300个币。 如果我入账一块几,就返还一块。记得留言噢,再次鞠躬ing,爱你们。 第32章 穆小穗轻轻打开房门,轻轻走过走廊,悄悄的探身往客厅里看去。客厅里那大大的占了半面墙的电视开着,却没有声音,闪烁的画面把客厅照的忽明忽暗。对面的沙发上坐着苏奕,双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头仰着,根本没有在看电视。 虽说屋子里不冷,可毕竟是初冬的天气,他却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穆小穗忍不住朝他j□j着的上半身多看了几眼,平日穿着衣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苏奕,原来脱了衣服这么精壮,宽宽的肩,细细的腰,传说中的八块腹肌随着他的呼吸移动着。 苏奕明明仰着头在看天花板,不知道怎么看见了躲在墙角的她。 “怎么不睡觉?” 好像偷窥被人发现,她觉得自己从头红到了脚趾尖。 “你……你在看电视啊……我先睡了……” 刚才想好了一肚子质问他的话,一下子全解散了,磕磕巴巴说出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穆小穗边暗骂自己边转身回去。 “回来。” “啊?有事啊。” “把电视关了。” 穆小穗走到电视机边上,摁下侧面的按钮,顿时,满室黑暗。寂静和黑暗中,暧昧传得更远,她觉得都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 “过来。” 她局促地走到他身边,昏暗的光线从窗外反射进来,让她能影影绰绰看见他的身影。局促地走过去,在他身前站定。 “苏奕,我……”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觉得必须要说点什么。 “不许后悔,好吗?”当然,他不会给她后悔的机会。 “……嗯……”其实还是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不许后悔,只是理所当然觉得自己要答应。 下一刻,穆小穗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自己就被一个滚烫的身躯压倒在了沙发上。‘这么冷的天,他的身体怎么还这么热’,这种关键时刻,第一个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居然是这么狗血的一句话,穆小穗被自己神一般的思想折服了。 嘴唇被死死地捉住,他那么用力地吸吮着,好像要把她体内的空气统统吸走,他那么用力地抱着她,把仅剩的最后一丝空气也挤了出去。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把滚烫的唇移开,一寸寸划过她光滑的面颊,捉住她小小的耳垂,滚烫的呼吸喷在耳边颈间,弄得她麻痒难当。 越来越强烈地,她感受到他体内那股抑制不住的力量,突然有些心虚,不自觉地往一旁躲了躲,却弄巧成拙让他滚烫的吻落在了敞开的衣领下。 还未等她适应肩头上的轻啮,却发现他将手探进了衬衣的下摆,落在了她薄薄的胯骨上,然后慢慢向后,抚上她圆润的臀。意识到自己衬衣下什么也没有穿,一阵轻颤传遍全身,她紧紧闭上了眼睛。 衬衣的纽扣不知什么时候被一粒粒地解开,胸前一凉,但是紧接着,另外一个火热的胸膛就贴了上来。 穆小穗羞赧地发现,自己喜欢他紧紧贴住自己的感觉,他的皮肤那么热,那么滑,还有火热的肌肤下那坚实的肌肉。更让她无地自容的是,她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在他的亲吻和爱抚下扭动着身体,j□j的肌肤蹭着身下粗糙的沙发面,无比的敏感。不能自持地,她弓起身子主动迎合他的拥抱。 突然,苏奕站了起来,她只觉得身上一凉,只那么片刻的时间,她满心的失落,只想再紧紧抱着他,不让那温暖离开。迷蒙地睁开眼睛,下一刻,却被他抱了起来,惊得轻呼一声,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肩。他低声轻笑着,走进了卧室。 当他再次将她揽在怀中的时候,身上的浴巾已经不知了去向,穆小穗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坚硬抵在自己的小腹上。 看书上说是一回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觉得自己紧张得要哭了。她心里很清楚,身边的这个人是苏奕,是那个温柔的苏奕,是那个她倾心相爱心甘情愿奉献一切的苏奕;但是同时,身边这个j□j的躯体,这个男人的躯体,却好似没有半点温柔地掠夺着她,让她觉得那么陌生,让她心里隐隐有些怕,让她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的无助和颤抖好像唤醒了他体内那个陌生的另一个他,一把扯开了她身上最后的那点遮蔽,低下头忘情地在她雪白的身躯上留下一串串痕迹,手不自觉地滑进了双腿间。 温暖和柔滑让他喉间一紧,下意识用腿分开她紧紧合在一起的双腿,长长的手指探进了那从密密的芳草。就这么一个动作,激得她浑身一僵,身体不由自主地蜷了起来。 苏奕迷失的意识被穆小穗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拉了回来,看着她紧张的眼神,心中一软,深吸一口气,将体内那股冲动压了回去。轻柔地抚摸着她光滑的后背,一下下吻着她的脸庞,直到她全身的紧张放松了下来,重新开始迎合他。 不再似刚才的那般狂野,他温柔地吻着她,用舌尖挑逗着胸前的蓓蕾,手指在肌肤上游走,用力却不失温柔地揉捏着,他用腿轻轻摩挲着她的,光滑紧致的肌肤让他不能自持。 良久,直至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直至她抬起腿紧紧缠绕住他的。他感觉到她的呼吸越来越快,紧贴在自己腿间的那从芳草慢慢湿润。无法再继续等待下去,他慢慢分开她的双腿,慢慢地顶入进去。 比想象中还要疼,穆小穗发现自己不争气地哭了,但是这不争气的泪水不仅仅是因为疼痛,更是因为那种把自己交给他的感动。 “别哭,我轻轻的,一会就好了。” 长长的黑发铺满了身下雪白的床单,娇柔的躯体因为羞赧泛着粉红,因为疼痛而紧咬的红唇,还有那让他不能自持的紧致和柔滑,苏奕用尽了所有的忍耐力,不让自己太过疯狂,不让自己伤害到她。 除了疼痛还是疼痛,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次次进得更深,汗水滴落下来,落在她j□j的肌肤上,灼人的烫。 意乱情迷时她说:“苏奕,生日快乐,我把自己送给你了。” 翌日阳光明媚,天朗气清,当她浑身疲软的靠在苏奕臂弯时睡得翻天覆地时苏母的夺命连环call将她吵醒,迷迷糊糊听到他压低声音接了电话后出去了,临走前帮她掖了掖被角。 虽然穆小穗已经做了辞职的打算,但是不迟到还是最基本的礼貌,苏奕被苏母叫去了,她只能忍住仍然不舒服的某处去挤地铁上班。因为没有正式签约,所以也不必递交辞呈。 事务所在三十层,隶属中层电梯,她站在下面等了很久都没有电梯下来。没一会儿楚河就带着公文包站在一旁等电梯,她伸手挥了挥算是打招呼:“来这么早!” 他转身对她略微点头:“你也很早。”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她和楚河站在靠前,一下子就被挤到了电梯的最里面,她思索着这份实习的工作算是楚河给的,辞职的事j□j先跟他打招呼算是礼貌吧! “楚师哥……” “穆小穗……” “你先说……” “你先说……” 穆小穗狂汗,多么狗血的情节啊! 楚河见她晕红脸颊,便率先开口:“我跟财会部打过招呼了,你下周转正去投资部,不过此前可能会在投资部、筹资部、分配部和营运资金部这四个子部门轮岗。我们还是按照公司流程来,年前再正式签合同,这样也不会显得你格外特别。” 她欣喜若狂,庆幸自己还没有对谁说过辞职,不然还真是失了这个好机会,忙咧着嘴响亮道:“谢谢你。” 他淡然回答:“举手之劳,对了,你刚才准备跟我说什么的?” “我想说楚师哥长得真帅……” 三十层电梯到了,她率先挤下电梯,楚河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才踏出电梯,事务所前的重金属装饰显得走廊格外幽深。他低着头凝视着地砖上模糊人影上微皱的眉头,其实他……也只是迟了一步而已。 她坐在属于她的格子间前,找出一沓待整理的资料,哼着小调欢快的处理股权表更事宜。 记得她开始处理时不知道这个是可以拿奖金的,容易搞定的客户和项目都被老员工拿去了,难搞定就都扔给她,她那时还不懂苏奕说的职场上的为人处事,她嘟哝了一句:“我手头上已经分配工作了。” 那人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将材料仍在她桌上:“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说完转身就走。 她迫切的渴望留在w市,也只能忍了,毕竟那人会跑一辈子的业务,而她的目标,是投资部。 可当她处理的差不多只余收尾工作时那人又将她做好的东西拿过去领奖金。那一刻她才懂,善良和单纯,是不应该用在职场上的。 晚上下班时在楼下没看到苏奕的车,便估摸着是被事情绊住脚了。公司楼前就是地铁,可以一直到小区前,她也不是矫情的人,只是苏奕说接她上下班这才放心。 第33章 一想到昨晚的疯狂就禁不住红了脸颊,被心爱的人捧在手心疼爱是她没有想到的,她得好好珍惜和经营这段感情。 冬日的六点天色已然灰暗,她抄近道穿过小区,踏上人工湖上的木质桥,发出咯吱的响声,手机铃声响起。她低头看是家里电话:“喂,妈妈。” 无限电那端沉默半晌,随后才说:“你最近忙不忙?抽空回来一趟吧!” 她眉头一皱,这才刚有机会转正,请假怕是不太好吧? “什么事啊?” 穆妈妈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听到奶奶高亢的声音:“我来跟她说。” “小穗,你最近在忙什么啊?” 她瞬间精神了,家里最好说话的,永远都是奶奶:“就是上次跟您说的那个工作,我要转正了,签合同的那种。” 穆奶奶慈爱的呵呵笑,即便知道是再普通不过的工作,却仍旧以此为荣:“真的啊,那很好啊!咱家小穗儿真棒。” 她压低声线,悄悄的说:“奶奶,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妈突然让我回去?”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想你了么,过年你就能回来了,别想太多,安心工作。” 她随手摘了绿化带里的一片叶子,望着花坛前的竹子下打着森绿的光,显得阴森森的,忙说:“嗯,离回家不到两个月了,我呀!熬着熬着就转正了。” 奶奶嘱咐了一些事,无非就是善待周围的同事,不要发生矛盾,凡事多让三分。 临挂电话前她顿了顿,说:“奶奶,你说让苏奕当你孙女婿怎样?” 听筒里传来一片嘈杂的唏嘘声,她不满的皱眉:“家里还有其他人?” “没有,我们就是高兴来着,苏奕这孩子也不错,要是真的喜欢,这几天有假期就正式带回来看看。虽然你年纪小不着急,可苏奕他也快三十了,该着急了。” 她蓦然红了脸颊:“哎呀,好了好了,等我跟他商量商量,看哪天有时间,就一起回去。” 刚到家外面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冬雨,穆小穗做好晚饭后站在窗前望着苏奕常用的停车位,楼层那样高、夜那么黑,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固执的站在窗前等他。 直到十一点时才爬上床睡觉,梦境中的画面很混沌,带着撕心裂肺的痛和伤,半夜惊醒时发现床边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做噩梦了?” “嗯。”她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疼得厉害,在黑夜中看着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吧!” 她握住他的手,冰凉沁入血脉,她抿着嘴没问苏母找他过去说了什么,也没拆穿他所说的谎言,因为她信他。 “小穗……” “嗯?” “睡吧!”他脱掉衣服钻进被窝,抱着她的腰沉入梦乡,他这样告诉自己:“心脏和梦想,心脏更重要。” 苏奕这几日的反常她看在眼中,却一句话都没提,在一周后她果真如楚河说的那样,被调进财务部,在营运资金部和分配部各转了一周就流转到筹资部。 筹资部很形象,就是借钱的,她抱着文件夹跟在徐组长身后,反复看了好几趟客户的资料才不至于紧张过度。 雾气缭绕的温泉房,盯着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穆小穗不自在的往外挪了挪,徐组长扬着职业化的微笑上前握手,连连赞赏道:“李总真会过日子,夏天享受沙滩玩潜水,冬日则是滑冰加温泉。” “你还别说,人有钱了就得学会享受,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花完可死不瞑目啊!再说了,我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恰好被徐组长挡住了,侧身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她忙僵硬的挤了个笑容。 “小穗,你去滑雪场见见世面吧!” 她呆愣半晌才明白徐组长估摸是怕她坏事,她也乐得清闲,转身就往门外走去。站在走廊上可以鸟瞰整个滑雪场的构造,滑雪道分为初级、中级和练习道,要是滑累了还有天然温泉,她望着天然温泉里穿比基尼的漂亮姑娘,从来没想过冬天还可以这样玩。 她蹲在酒店大堂前望着白茫茫一片的滑雪场,支着下巴缩了缩脖子回到大堂,随便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掏出手机玩泡泡龙,身旁两人的对话清晰的传入耳中。 “你听说没有,前段时间苏奕拒绝去香港上任,留在了这里。” “倒是听说了,可我觉得大部分可能是传言吧,你想这么难得的机会,谁会放弃啊!” “不过上头说决定还没下来,肯定还是想派他过去坐镇,毕竟是w市最亮眼的分析师啊!” 她手一僵,转头望着正交谈的西装革履的两人,出声问道:“打扰你们一下,请问……你们说的苏奕,是my的投资总监吗?” 两人回头,虽是不解,却也礼貌的回答:“是。” 她的心一直沉到最底层,比外面滑雪场上的冰还要寒冷。华尔街是苏奕的梦想,他说过,他之所以留在这儿不过是因为她而已。 她是多么自私啊,自私的顾及自己所有利益却不愿意放开他。这一次的融资谈判很成功,她脑中仍旧嗡嗡作响,苏奕的华尔街梦,毁在了她手中。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my公司的楼前,比汤臣气派很多,她站在门前呆呆的望着my的玻璃门,陆陆续续下班的人打卡后出来。她等了很久都没见苏奕出来,也没敢上前问,转身沿着街道将身影隐入夜色。 梧桐树上只余枯败的树枝,有些枝头上挂着枯槁的叶子,街道边商店里折射出温暖地光。她不经意间从玻璃门中往里探,却被里面一幅温馨的画面怔在原地挪不开脚。 干练的女人身上穿着橄榄绿的军装,身旁坐着一个一岁多扎着小辫的女孩,张着嘴吃男人送到嘴边的蛋糕,而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奕。 她越想越慌张,沿着街道一直跑了很远很远,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家西餐厅。她脑子里乱得很,以苏奕的为人,如果已婚有孩子绝对会跟她说的,那就剩两种可能,一种是前妻和孩子,另一种是别人的孩子。 她很相信苏奕,结婚了肯定会跟她说的,她松了一口气,被自己这混想法吓了一跳。 可就算这件事解决了,那工作的事情呢?苏奕的未来要毁在她手里么,她坐在沙发上等了很久,直到玄关处传来响动她才迎了上去。 “怎么还没睡,已经很晚了。”他脱了大衣习惯性递给她,穆小穗转身将大衣挂在衣架上,沉声说:“我陪你去香港。” 这是她想了一晚上的决定,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在得到苏奕的前提下还能让他实现梦想不至于拖累他。 他揉了揉她的绵软的发:“说什么傻话呢,你英语不好,还不会粤语,去了束手束脚的,还是我们大w市好啊!有山有水有温泉。” 她蠕动嘴唇还未开口,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了一个吻,柔声说:“乖,洗了去睡吧,我今天在一个熊孩子身上费了一天,得把工作理完才能睡。” 她或许有那么一秒猜忌他和那个孩子的关系,却至始至终都是相信他的,只是他这么一提,她就格外想知道那个孩子是谁。也就片刻晃神的功夫,他早已开了电脑,纤长的双手像两只蝴蝶翩跹的飞舞在键盘前。 她直接问那个孩子和他的关系是不是会显得她不信任他?她轻微叹了一口气,洗完澡后窝在被子中一直想着西餐厅里温情的一幕,她也想要一个孩子,她和苏奕的孩子。最好是男孩,要有苏奕一样的浓黑的眉和无时无刻衔着笑的眸。 难道是隆冬了需要换被子吗?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么冷,冷得发抖,思绪也凝固得越来越模糊,然后所有烦恼都纠缠在一起。 苏奕做完可行性分析报告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他粗略的洗了个澡后坐在床边盯着她酡红的脸颊。她开口的那一刻他确实心动了,一起去香港,爱情与事业双丰收,是多么美好的愿望啊! 让自己去适应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以穆小穗的性格,至少需要一年,在语句不通没有朋友地环境下她会怎样想念那个充满温情的家呢? 他想她最开始,其实是想留在县城里的吧!那样恋家的人,为了他坚定的想要留在w市,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心中陡然一惊,来回在滚烫的额头上试了好几遍后找衣服重新帮她换上:“小穗,是不是很难受?” 她脑中嗡嗡作响,掀开沉重的眼帘见到一脸焦灼的他,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好累好累,累到没有力气说话了。 他帮她换好衣服后拿起钱夹抱着她就往外走,她那么瘦,抱着都不觉得特别沉。等电梯的空档他一直盯着她红彤彤的脸颊,倏忽长睫一颤,杏仁眼无精打采的半耷着,盯着他看了很久才问:“晚上和你吃饭的那个小孩和你是什么关系?” 第34章 苏奕一愣,欲回答时却见她早已阖上双眼了,又好笑又心疼,好笑是觉得这个当口听到这句话,不免有些格格不入;心疼自是觉得她压抑得厉害,一丝一点都顾及着他的感受。 穆小穗高烧四十度,整个人都烧糊涂了,凌晨四点退烧后不到半个小时再次高烧,好不容易降下温,他怕再次回转,守在病床边整整一夜没合眼。 直到医生早查班确定没事之后才趴在床边眯了片刻,随即打电话去my和汤臣各自请假,握着手机沉吟片刻后拨通了另一个电话,交代一番后才满意的挂断电话。 穆小穗睁开眼就是白茫茫的一片,眼珠转动看到坐在椅子上打盹的苏奕,他身后是窗户,夕阳的暖金色铺洒进来泄了一地。他背着光,头上恍惚间像带着芒刺般的光环,翩跹长睫下一片青色。 抬出左手见上面还粘着输液贴,便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她伸手探了探,抓住他微凉的掌,见他惊醒后满是抱歉:“对不起。”她也不知道是为半夜高烧劳烦他而感到抱歉还是方才吵醒了他,或者她潜意识还是想着工作的事情。 “傻姑娘……”他重新将她胳膊放进被子中,掖好被角刚准备说话,抬眼见她通红着脸颊往病床那边挪了挪。 “你上来睡吧!” “我去沙发上就可以了,最近病房紧,只有单间的了。” 她抓住他温暖地掌不肯松手:“我喜欢你抱着我。”因为那样就没有距离感了,伸手就能触摸到她爱得人。她不会觉得自己是尘埃,和天边的星星相隔着几光年的距离。 轻笑声溢满病房,他脱了外套钻进被子里,紧紧搂着她:“怎么越活越小了?以后可怎么办,我要带着一圈小孩子吗?” 她在他臂弯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下,浓烈的消毒水味都挡不住他身上带着宁静安逸的独有紫檀香。她沉默着没有说话,倘若她阻了他的前途,苏母必定容不下她,那她呢?能自私的装作若无其事般享受着苏奕的宠爱吗? 他们还能有未来可言吗? 她掀起苏奕衣角,小手沿着结识的腹肌一路往上,他浑身一僵抓住乱窜的手:“你身体还弱,再说了,现在时机也不对。”指腹轻柔的来回摩擦着那一道l形的疤痕,那是脾破裂修复手术后留下的疤。 苏奕旋即明白她眼中泄露的难受,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望着他:“你的自责清晰的刻在眼底,怜悯太露骨,穆小穗,你是在折磨我还是你自己?” 她眼睛一眨眼泪就顺着眼角滑了下来:“苏奕,让我陪你去香港好不好?” 他付之一笑,瞬间明白症结所在,怜爱的亲吻她的额头,轻轻浅浅的说:“这样吧!我想去香港也是一半一半摇摆不定,咱俩石头剪刀布。先规定立场,你赢了咱们就留在这儿。我要是赢了,咱们就去香港。” 穆小穗点点头,刚准备探出手却被他抱得更紧:“用手就不好玩了,咱们用意念,你想一个形状我想一个,看谁输了。” 他见她小脸满是认真的纠结,却也坚定的点头了,忙问:“你刚才想的是什么?” “石头。” 他故作难过的皱了皱眉:“那我们只能留在w市了,我刚才想的是剪刀。”他刚才想的其实是布,他赢了。 穆小穗笑了笑,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你个傻缺,刚才也就说着玩玩而已,想去就去吧!” 他郑重其事道:“不行,这是天意,要是违背了,我会流年不利的。” 穆小穗彻底怒了:“有这样咒自己的吗?”随后觉得这种事情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说:“那明年吧,我还可以有个缓冲的时间。” 他猛点头:“嗯嗯,听你的。” 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她确实不想去香港,谁没事跑去受罪啊!可这样一来苏奕的工作也算是被耽搁了,表面无事,内心照样纠结。 翌日阳光正暖,苏奕将她裹得厚实在楼下活动,她坐在杏树下花坛做的吸烟区便耍赖再也不想动了。他也只能跟着坐在一旁,伸手习惯性探了探她的额头。 她靠在他肩上,不知道是生病了还是怎么,最近矫情的厉害,看到一点感动的事情都能哭的稀里哗啦的。 她问苏奕:“你说你是怎么看上我了?” 他想罢回答:“可能……是视力不太好吧!” 穆小穗怒,瞪着大大的杏仁眼恶狠狠的说:“那正好,直走左拐就是眼科,要不要去看看?” 他扳过她的脸望向对面相互搀扶的老人,说:“以后我们俩就这样走过未来的岁月吧!” 她伸手在苏奕面前晃了晃,比出剪刀手:“这是几?” “诶,你怎么这么记仇啊!” “这倒不是记仇,要是到时候你再说你视力不好,那可就是反对无效了啊!”说完撇撇嘴,附送一个白眼:“说到记仇,谁会比你更记仇?”她可是没忘那是被他整的那么惨。 她希望他们能携手,走过岁月,直至白发苍苍。可她却也知道,倘若苏奕强行和她在一起,势必不会得到苏母的祝福,这段婚姻,也就残缺了。 穆小穗身体不算好,病情在医院也有些反复,愣是折腾了一个星期没才出院。某一个周五苏奕突然说:“明天陪我去参加一个婚礼吧!” “谁的啊?” “我爸的。” “咳咳……”她惊悚的回头,见他仍旧一脸云淡风轻,失声问道:“他不是有老婆的吗?” “上个月离婚了。” “……” 穆小穗有点怕,上次参加寿宴后就把苏奕折腾的五脏破了一脏,这次去怕又惹麻烦,估计她已经成了苏管两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了。 仍旧是那个酒店的宴会厅,她进门后谁都没打招呼,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就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吃东西。苏奕这次需要应酬,就没有陪她。 气质温婉娴静,瓷肌亮肤,盈盈一握的纤腰,走路更似弱柳扶风,于千万人中一眼就能找出来的——美女。她还在思考这美女是哪家的千金,愣神片刻美女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她羞红了脸颊,没想到偷看被发现了:“只是觉得好看就多看了两眼,造成困扰真的很对不起。” 支柔坐在她对面,衔着唇角适当的弧度朝她伸手:“你好,我叫支柔。” “我叫穆小穗。”她困惑的紧,不明白这个美女是来找茬的还是来交好的。 “我前端时间听说了你的事,今日有幸能遇到,便上前来打个招呼。” 她听得一头雾水,也只能笑着问:“我哪些事?”她一没功成名就,二没奇葩到上报纸,怎么就莫名成了话题了? “就是上次你和大哥打了我们家静心的事情啊!” “……”她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打‘他们家’静心?“你……你……你……是管静心老婆?” 支柔点头,伸手准备去端茶几上的酒杯,穆小穗以为支柔要伸打她替管静心报仇,吓得捂住脸,半晌没动静才露出指缝观察对面的支柔,见她也是一脸不解的好奇和天真,这才拿下手。 只要不是来打架的都好,因为她战斗力为零啊! “上次打架之后静心几乎除了练拳都在家陪我和孩子,他说被打清醒了。” 她狂汗,管静心是被打清醒了,那她和苏奕就是被打怕了,再也不想打架了。她细细打量着支柔,难道真的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吗?家里有这么漂亮的老婆还出去鬼混,难不成是管静心以前的审美不正常,被她和苏奕给打回原形了? 她哂笑:“嗯嗯,这样很好啊!” “所以特意来谢谢你。” “……”好像,没必要谢吧! 支柔也就是跑过来打个招呼,管静心一招手,她就小鸟依人的贴上去了。管静心目光扫过她时微微点头示意,她也没有吝啬微笑,挂着傻傻地笑容点头应好。 一局泡泡龙,还好;两局泡泡龙,还好;三局泡泡龙,还好……当她索然无味的玩到第二十局的时候只有一个感概:这时间怎么这么难熬啊! 细微的触感告诉她有人拉在她裙角,一下一下的固定频率,她一愣,这里应该没有狗吧!转头见一个大眼睛的娃娃望着她,她甚是欢心,忙将小孩抱在腿上。 “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张薇涵。” “吓!”穆小穗吓了一跳,她诧异的看着豆大点的孩子,也就是找个问题随口问问,压根就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会有这样的逻辑和流利的语言。 张薇涵撅着嘴奶声奶气的问:“舅舅说你是我舅妈,你是舅妈吗?” 孩子口中的舅舅是苏奕,又恰好姓张,那这个孩子必定就是管静怡和张波。 “是啊是啊,我是你舅妈呢。”说完捏了捏包子脸,“快叫我舅妈,叫了给你找吃的。” 张薇涵轻蔑的哼了一声:“我才没有这么蠢的舅妈。”说罢从她腿上滑了下去,直直扑到来人的怀中。 第35章 顺着简洁的海蓝色晚礼服实往上,看到一张带着些微笑意的脸,穆小穗浑身一僵,即便褪去了一身橄榄绿的军装却也掩饰不住骨子里透露着的侠骨柔情。 管静怡!她就是管静怡!她被自己的这个发现惊呆了,她之所以这么肯定来人就是管静怡不止是因为张薇涵的态度,更是因为她和苏奕七分相似的眉目,为什么当时在餐厅外没发现这点?是光线太暗没看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其实她知道,是她那颗心,卑微的因为不能和苏奕比肩而产生的猜忌和怀疑。 穆小穗被张薇涵的话尴尬地半天都没说出话,被一个小孩子看不起还真是觉得失败。 管静怡抱着孩子坐在一旁,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朗声说:“坐。”她条件反射般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就和小学生在教导主任面前一样听话。 “我是苏奕的姐姐管静怡。” 她低着头盯着她裙边上的珠串,没敢抬头看她:“我是穆小穗,苏奕的……女朋友。” 此后是死一般的沉寂,耳畔是众人吵杂的喧哗声,她仿佛都能听见管静怡平缓的呼吸声,神经绷得紧紧地。她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态度去对待管静怡,如果是苏奕的姐姐,她自当相诚以待;可管静怡同时也是乌倩涵的情敌,让她姐妹受伤心碎的根源。 正当她思忖时听到管静怡的轻笑声,抬头不解的望着她,却听她说:“果真和小奕说的一样。” “嗯?” “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相处时很轻松,都不用费尽心思去猜,透明的没有隔阂。” 她倏忽绯红脸颊,不知道这句话的褒贬成份,张口想说话,却最终没开口。 “乌倩涵的事情我知道。” 她惊讶的抬头,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管静怡,细致的眉目中透露着英气,坚定的眼神和薄削的唇,只是皮肤呈健康色略黑,这应该是一个军人的基本具备吧! “涵涵的名字就是来纪念乌倩涵的,感谢她在花样年华中能对张波毫无保留的倾心。” 她小心的探问:“你……不介意吗?” “不是不介意,是我不用担心。” “不担心?” “对,就和你不用担心苏奕在已经有你的情况下对别人上心一样,这种感觉就是在最无望的赌局前也依旧胜券在握。” 她心头猛地一震,这句话一语双关,不仅仅道出了对乌倩涵事件的不在意,也同时告诉她:苏奕对你就是如此,请珍惜。 “谢谢你。” “你没必要谢我,是小奕给我打电话我才来的,要不是看在小奕的面子,这场婚礼我肯定是不会出席的。”管静怡说的这般理所应当,半点不见父女之情,反倒有股仇家才有的决绝。 “他打电话给你?”就为了跟她说这句话吗? 管静怡就像看穿了她心思一般:“不是单纯为了这件事,他说前几天张波出差时他下班了陪我庆生时被你看到了,有些误会,让我过来露一面,这样你便也就明白了。当然,他可没叫我把这些话说给你听。”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管静怡嫣然一笑:“有些事情不说穿,你永远不知道他对你有多好。就像这件事,倘若是他跟你说他刻意找我跟你解释,那你就会觉得做作、不自然,可如果不解释那就是你心中的一道疤!相反,我这样直白的告诉你,你才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苏奕待你到底如何。” 她喉头发紧,比吃了一口芥末还要难受,眼眶微热有泪:“谢谢。” “这些弟弟中,我和小奕的年龄相近、关系也最好,为人我也很清楚,至于去不去香港的事情是他自己的决定,你只要记住他并不后悔,且需要你无条件的支持就够了。其他的一律可以不闻不问,包括他母亲的感受。” 她眼神空洞的望着管静怡,凄楚一笑:“怎么可能不在意他母亲的感受呢?”两个人在一起,最需要的就是两家人的祝福和支持,任意一边出问题后都会形成心中的一粒沙,时间久了囤积的越发多,最后成为障碍;同时,葬爱。 “你想这么多也就证明你其实很爱他,以至于在乎周边每一个人的看法,其实你大可不必在乎这些。当两个人的立场同时坚定的时候,爱情就是算数,一加一等于二,当大于二的时候,那就是孩子。” 管静怡当真只是露了一面就回去了,穆小穗窝在休息区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反复品味着管静怡说的话。她想,她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她避开众人到酒店的天台上,室内外温差大,她穿好羽绒服望着漫天星斗,在静谧的夜中显得格外明亮,其实她不必伸手就能够到。手机不和时宜响起,她滑开屏幕接了起来。 “喂,妈!” “这都快过年了,你们公司到底什么时候放假啊!” 她蹙眉,觉得穆妈妈这火气蹊跷的很,公司什么时候放假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啊!“这都中旬了,应该快了。我怎么感觉最近每次打电话你们都奇奇怪怪的啊?” 穆妈妈声音一僵:“没……哪……哪里奇怪了?” “您一个月前就开始催我回家了,今天还莫名其妙发这么大的火,您说奇怪不奇怪?”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随后才说:“我还不是看你弟弟都放假了,你又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不知道你到底过得怎样,能不着急吗?” “那好,我明天去问问经理,看什么时候放假。” “小穗,要是近期没有假……你请假回来一趟吧!” 她抿了抿嘴:“好,我尽量回来一趟。” 她挂断电话后盯着手机,总觉得有股化不开的悲伤袭来,啃噬着她的心。 “你也在这里啊?” 她蓦然回首,见米可一袭淡蓝色薄纱礼服衬得身上的线条越发玲珑有致,她一个哆嗦,这可是大冬天的晚上啊,该有多冷:“嗯,在看星星呢。” 米可走到栏杆处也抬眼盯着星河,浅浅道:“我想找你谈一谈。” 她咬咬牙,她们之间唯一可谈的话题大概就只剩下苏奕了吧!“你说,我听着。” 米可将被冬风吹乱的栗色大波浪的头发顺在耳后,对着她微微一笑:“我有一点可能一辈子都比不上你。” 她哂笑道:“没有,你每一样都是我这辈子赶不上的。”学历、涵养、容貌、气质和家事。 “不,有一样。在苏奕心中的地位,我这辈子都比不上你。”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米可,或许算不上安慰,因为她到底是希望她难过的,倘若米可开心,那她必定就和苏奕没希望了。 “可有一点我永远比你好。我爱他,或许他并不爱我,他爱你,那我就祝福你们,只有他开心便好了。可是你呢?有没有一丝一毫为他考虑过,华尔街是他毕生的梦想,换做是我,我会抛弃所有陪他去,他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 良久后米可说:“穆小穗,我比你爱的伟大。”米可淡蓝色的裙摆在风中轻扬,嘴唇早已冻的乌紫,却强忍着说完了最后一句:“你自己仔细考虑一下,我不是苏阿姨派来的说客,是真心想找你谈谈,我不想你毁了他。” 她望着米可消失的淡蓝色衣裙,刺骨的冬风刮在脸上,一直凉到心底,握着手机的手瑟瑟发抖,将自己蜷缩在角落仍旧感觉寒可彻骨。 穆小穗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管静怡和米可的话不停交织在脑海中,她不知道谁是对的,该听谁的。 她和苏奕在一起的毅力有多大,苏家的反弹就有多大,其实这件事并不复杂,就是去香港还是留在w市的区别。她扪心自问,不愿意去香港,却又不愿意拖累苏奕,更不愿意放手。 对,她就是米可说的那样自私,自私的从来都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她坐在苏奕公寓下葡萄藤蔓攀附伞骨样式的亭子,在黑夜中让自己冷静下。 她一辈子可以碌碌无为随遇而安,可苏奕的抱负却不是屈就在这个二线城市。 “现在天气这么冷,怎么还坐在这儿?” 她闻声抬头,楚河已坐在亭子对面的位置上了:“唉,烦心事多呗。”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压抑。 “天下本就没有烦心事。” “嗯?这话怎么说?” “庸人自扰。” 穆小穗看着楚河在夜光的反射中透亮的眼睛,轻笑出声:“楚师哥还真不怕得罪人,你这样拐弯抹角的骂我世俗,就不怕我在意?” “你能说这句话就证明你并不在意。” 她不再搭话,沉寂过后问:“楚师哥,倘若你的女朋友没有远大志向只想找个地方平庸,而你们恰好相反,就像一条线段的两端,两人在就业问题上发生冲突。你会怎样抉择?是各奔前程还是迁就她?或者会对她……有些怨念……” 问出口她才知道,她最怕的并不是去香港,而是苏奕对她有怨念。 第36章 楚河静静的注视着她,坚定的说:“天涯海角,陪她平庸。” 她突然觉得心中好受一点了,虽然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如楚河这般迁就人的,但也算是一种欣慰。 “楚师哥一定很宠女朋友吧!”她双手撑着长椅晃着两只脚,不是羡慕的口气,而是询问。因为她觉得自从和苏奕在一起后,他也算是敛着脾气的宠着她,所以没必要羡慕。 “我想宠她,可是却没有机会。” 穆小穗一惊,忙低头盯着脚尖,难道她戳中楚河的伤心事了?难道是像电视剧中的那样,因为所爱的人死了就再也不敢再爱了?不行不行,她得劝劝他,人生还那么长,不能自暴自弃啊! “楚师哥也不要这么难过,世界这么大,中国就有十三亿人口,总会再找到那个令你倾心的人的。人要朝前看,没有什么是时光都淡化不了的伤痕。” 楚河苦涩一笑,站起来转身欲走,只丢下一句话混在凛冽的冬风中飘散:“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知道。” 穆小穗一头雾水的盯着楚河走远的身影,喃喃道:“希望我能知道?难道……楚师哥喜欢的人我认识?”是谁呢?好像没有同伴是英年早逝的吧! “穆——小——穗——” 她一个寒噤,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在凉凉的齿缝中飘出,还带着一些气急败坏,外带——滔天怒气。 她转头见站在亭前的苏奕,狗腿的跑上前一边赞叹一便欣赏道:“哎呀呀,苏大爷这一身穿的真讲究,再配上这张无人匹敌的脸——哇塞,24k钛合金的眼都能闪瞎啊!” 他一把将她抵在亭子的柱子上,恶狠狠的说:“先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你是成心让我担心你的吧?” 她对上他喷火的眸子,管静怡和米可的话交织在脑中,一时竟然笑不出来,只愣愣地盯着他。 “你怎么了?”她骤然**的心情跃然纸上,只一眼便能看出。 她摇摇头,说:“我就是成心让你担心的,你有多担心就证明你有多爱我。” 他轻笑出声,声音低低软软的很动听:“那你现在可满意?” “满意!很满意。” 他低头将气息拂在她颈窝,语气鲜见的轻佻:“那你打算怎么赔我所付的担心?” 她侧身吻上他的唇,目光带着浓烈的占有欲:“把我赔给你,够不够?” 他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往公寓方向走去:“那得等我鉴定完后才能得出结论。” 穆小穗缠了他一夜,没有苏母、没有米可、没有身份的悬殊,只有他们两个人,带着相互吸引的浓烈情感,伴随着一室旖旎j□j直到天亮。 第二天才知道纵欲过度的后果是很严重的,上午打瞌睡到眼皮都撑不开的地步,中午都没吃饭就直接趴在桌上睡了,午休后精神才好一点,猛然间想起穆妈妈要她问放假的事情,才晃晃悠悠的往经理室挪去。 她轻轻叩门,随后说:“组长要我将下个月的投资计划简表交给您。” “请进……” 她将文档搁在桌上,于经理是四十多岁的女人,平时就是一丝不苟的严肃,她自然有些有些紧张。 许是见她磨蹭,于经理抬头从高度近视眼镜的镜片中将目光落在她脸上:“还有事吗?” 她一握拳,豁出去了:“我想问一下什么时候放假?” 于经理不悦的一挑眉:“你已经不是学生了,不是在放寒假,今天才元月十六号。” “这个我知道,就是想问一下,看近期能不能回去一趟。”‘砰’的一下是材料摔在桌上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半晌都不敢抬头,训斥声却飘进耳中。 “穆小穗,请你先弄清楚形式,我们公司最低招线要求都是二本及以上学历,不是看在楚少的面子上谁会收你?更何况这已经是年底了,人手紧缺又忙不过来,你要是不想干了大可辞职……不,你还不是正式员工,直接回家就可以,没有谁强迫你来。” 她紧咬着下唇,心中涩涩的难受,可她不能丢了这份大好的转正机会,抬头望着于经理,麻木的问:“那我大概什么时候放假?” 于经理对上她毫不在意的杏仁眼,想到自己的孩子也如她这般大,旋即声线缓和了一点:“除夕那天放假。”说罢补道,“三十号,也就两周了,你再坚持坚持。” 她回到属于她的那个格子间时对着电脑屏幕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下班后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苏奕骚包的宝蓝色宝马就停靠在大厦前,她滑进车中后才给穆妈妈回电话。 “妈,我不仅请不到假,还得加班。” 穆妈妈瞬时火了:“穆小穗,为什么你就非得留在w市呢?这几年在城市上看惯繁华了看不起小乡镇了吗?你别忘了你是从哪里出去的,做人不能忘本。” 穆小穗死命的咬着牙不让眼中的雾气聚集,可眼前的事物依然越来越模糊,穆妈妈一句能抵上路人的千万句,脸颊一凉两行清泪还是落了下来:“我没有忘本。”在w市穆妈妈已经不能接受了,倘若说她要去香港,家里人会同意吗? 可她是为了苏奕才留在这里的啊!她压抑着没有抽泣出声,苏奕见后将车停在了路旁,伸手擦尽她颊边的泪却也没有说话。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穆妈妈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听我的话,先回来,你要是真想留在w市,毕业以后慢慢找也不迟。“ 她吸了吸鼻子:“为什么?只有两周我就能回去了的啊?” 穆妈妈没有回答她,随后电话那端就换成了穆爸爸,迟疑很久才说:“那你尽量早点赶回来。”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就断线了,她捂着脸哭了起来,泪水顺着指尖倾泻而出,不断泛滥。为什么都不理解她?一边是为了苏奕努力在这里扎根,一边是家人要她回去,谁能告诉她该如何抉择? 苏奕抱着她颤抖的双肩心如刀割:“我看你爸妈好像急着要你回去,这边的工作先搁一搁,明年再帮你找一份工作就好了。” 她抽噎着没回答,这就是独立的感觉吗?为什么这么痛苦?“我要是连找工作都得你出面,你妈妈会怎么想我?” 苏奕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将它越抱越紧,像要融入骨血般。 她抬头凝视着苏奕,眼泪扑簌簌滚落:“别人在一起就能轻易的得到家人的祝福,为什么我们却不能?” 他由浅吻到深吻一点点的霸占她,随后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她的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有信心和我站在一起,互相祝福就好了。” 此后的一周她的忙得昏天暗地,别人不愿意干的工作她干,永远是第一个到公司,最后一个下班的人,她不想在最后一秒松手,这样她前面所有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连续十天的工作碾轧让她疲惫不堪,双休变成单休也是很幸福得,至少没有持续加班! 日头高照,她睁开微肿的双眼瞄了瞄晚上睡觉时忘记拉上的窗帘,用脚趾挠了挠苏奕的小腿,迷迷糊糊地说:“你去把窗帘拉上。”说罢翻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苏奕拉了拉被子帮她盖好,起身去拉窗帘,在床边环视一圈都没看到拖鞋。 “穆小穗,你把我拖鞋穿到哪里去了?” “嗯?” “拖鞋,你昨晚不是穿着我拖鞋去找你拖鞋了吗?” 她把脖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好像是昨晚在浴室那个了就直接被苏奕抱上床,之后拖着他的鞋去换了双自己的。她转过身盯着他,乐了:“嘻嘻,在昨天我放鞋子的地方。” 他顺时无语:“你还真是够聪明噢?” 她伸手掐他胳膊:“说话别带刺啊!” “我又没说错,多么聪明的‘互换’啊!” 她白了他一眼,知道他说的是利率互换,拐着弯的说她蠢呢。忙用脚踹了踹他腰侧:“快去把窗帘拉上,我连续加班十天,再不好好休息是会过劳死的。”好吧,其实是昨晚太疯狂了。 苏奕将被子重新拉上,厉声说:“把被子盖好。” 她裹得和棕熊似的在床上来回滚,她看着苏奕的面像是能掐出水来似的,原来只要不去想苏家那些人,他们确实如管静怡说的那般幸福。 他犯难了,探了探脚勾她的小拖鞋,白色的拖鞋上有一只粉粉嫩嫩的小狗。他无奈的笑了笑,是他太老了还是她太年轻了? “我穿你的拖鞋了啊!” 话音未落就见她从被窝里窜了出来,一把抱住他大声说:“不许穿我拖鞋。” 他不解:“为什么?” 她抬头嘻嘻笑:“因为它会被你的脚撑大的。” “我就要穿你的鞋。”他气结,他都比不上一双拖鞋吗? “不许。” “就要。” “不许。” 他怒火中烧,将她狠狠压在身下,撩起衣角探了进去:“是不是时间长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女人了?” 第37章 穆小穗受不了他的撩拨想起身,却又逃不开他的桎梏,一时咬着唇强忍着轻吟声,忙抓住沿着曲线在她身上游走的双手,赶忙求饶:“别……别这样……我是你的女人……” 他俯身衔住耳垂,轻轻啃咬,随后道:“你既然是我女人,那对你做这档子事,是理所应当的。”说罢将唇滑至光滑如锦缎的脖颈。 前戏做足后伸长双手越过他在床头柜中拿避孕套,穆小穗迷离的双眼望着他,半晌才说:“我想要孩子。”她忘不了苏奕望着张薇涵时的表情,比世界上任何的化骨水还要令人心中酥软。 苏奕将**抵住花心长驱直入,俯身吻了吻他的唇:“乖,来日方长。”他清楚的知道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才刚毕业,倘若有了孩子务必就得耽误一两年。他虽然想将两人捆绑在一起,却也想给她更大的选择机会,最起码能自主选择未来要走的路。 事后穆小穗瘫软的将头搁在苏奕颈窝,耷拉着眼皮看着还未关上的窗帘,室外阳光正好,金黄色光晕落在光洁的地砖上,一地银华,她闭着眼想,他们一定会白头偕老。 噩耗来得那样突兀,第二日苏奕送她上班前脚刚走,她才刚拿出分析图研究最近公司股价趋势,九点十分手机铃准时躁动,她看了看屏幕发现是家里的,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人在注意她。思忖片刻后才谨慎小心的滑开屏幕,压低声音说:“我在上班呢。” 穆爸爸的音色萧瑟荒凉:“你奶奶撑不住了,回来吧!看能不能见到最后一面。” 穆小穗脑袋像一锅水沸腾般翻滚,头痛欲裂,不由自主的颤,她想说这不是真的,可却清楚的知道,没有谁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肝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没有手术的必要了。医生说手术后走的会很轻松,不手术就会疼,直到最后一天,你奶奶坚持不动手术,回家疗养的一个月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我和你几个姑妈姑姑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动手术,最起码走的时候不会疼,上一次给你打电话就是进手术室前。” 她握紧拳头咬着大拇指背上的肉,一下一下的,胸口像落了无数只重锤一般,她想问为什么不说出实情,这样她还能陪着奶奶走完最后的时光,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能问出口呢?当时她怨家中不理解她的苦,口口声声要留在w市。到底是以她为主遂了她的愿,瞒着这些事让她心安理得。 穆小穗坐在大厦前的花坛中等苏奕,她脑袋已经完全不能思考了,世间种种,原是什么样的因,种什么样的果。 道明情况后苏奕二话没说就往她回家的放心驶去,她目光呆滞的盯着窗外移动的麦田,空洞的像个玩偶一般,不动不说,不哭不吵。 即便她再怎样归心似箭,却也没有比这更快的速度了,五个小时的车程他缩短到三个小时。 她下车时靓蓝色琉璃瓦前挂着一圈白布,廊檐正中布置着一朵白花,哭喊声不绝于耳。她双腿一软险些摔倒,被苏奕紧紧地拥在怀中。 她终究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颤颤巍巍像踩在棉花上的步子往前走,苏奕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目送她一步步往前挪。 她还未跪在棺木前的蒲团下,穆羽带着受伤到极度怨恨的目光深深的剜了她一眼,伸手无情的推了她一把,她本就觉得像踩在浮云上,没个心理准备直直往后跌去。苏奕离得远,来不及接住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穆羽沙哑的愤怒歇斯底里的爆发:“奶奶都已经走了,你还回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她最后一句话都是在问你什么时候到家?穆小穗,你说全天下底下最自私最不孝人。” 穆小穗掌心贴在冰凉的地面上,身体不住的颤抖,压制着的泪水终是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面颊蜿蜒而下。穆羽的话就是一把刀,割开了她所有的幻想和伪装,将血淋淋的显示摆在她面前,让她挣不开、逃不脱。 她已然自私到极限了,拖住苏奕不愿意让他去香港,他那样的谎言,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可即便是对这一切都清晰了然,却仍旧装作不知,心安理得的享受苏奕所给予的温暖和宠爱。 以苏奕之名留在w市,自私自利的无条件接受家人的付出,反过来却还推卸责任。 穆小穗啊穆小穗,你看看自己已经是什么样子了? 苏奕心疼不已,上前扶起坐在地上的她,拍去她身上的尘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然,索性帮着穆爸爸处理相关事宜,倒茶递烟放鞭炮都一手包办了。 穆小穗和穆羽并排站在棺木前回礼,一人三叩首,小姑妈趴在棺木上无声的流着泪,指甲嵌进棺盖的缝隙中想要伸手去抓住最后的依托。她静静的站在一旁,因紧挨年关,穆家外出安家的人也都赶了回来,除了穆小穗冷静自制的站在一旁,无一不是眼中吮着泪光微红着眼眶。 按照乡俗晚上得搭个台布个景请说书人来说书,道出仙逝之人生平,台下捧场的一般都是老人带着幼孙。隆冬腊月的夜晚温度已接近零度,听书的前排都摞一排排烧的正旺的煤球供于取暖。 孝子孝孙守夜是最基本的尊重,穆小穗坐在台前的幕景下望着台上说书人的竹板声,将头歪在苏奕肩上。 她说:“小时候嘴馋,爱吃方便面,那个时候家里不仅穷还欠了一屁股债,哪里来钱买这东西。可是遇到丧事晚上听书守到半夜,回去的时候都会发一袋方便面。奶奶就去听书,这样回来后就会有一袋方便面……后来……我觉得很神奇,也就跟着奶奶去了,可我贪睡,经常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在床上了……一起是奶奶带着我去听书,而现在……说别人带着孩子来我家听书……”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滚烫的滴在他心头。 他轻轻的拥着她,揉着她的长发,在头顶温柔的落下一吻:“想哭那就哭吧,我一直都在!” 她拉着他的衣袖嚎啕大哭,泪光朦胧中她看不清未来的路,却也找不到过去的那条路。 对,她有他,可还能在一起多久。 下半夜听书的人早已散去,穆小穗打发苏奕去睡,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在小姑妈身边,按照姑妈的姿势静静的趴在棺木上,这估计说她们此生离得最近的时候了。 小姑妈转过头凝视着她,良久才缓缓说:“你也别把穆羽的话放在心上,你回来不回来,你奶奶都会走。” 她眼眶一热,忙咬住牙才没让眼泪淌出眼眶,心中却和泼了硫酸一样早已面目全非。 “穆羽……他说的是实话……” 小姑妈摸了摸她的长发:“苏奕除了长你几岁,其他的我也很满意,妈妈之所以要我们坚持守住这件事,就是希望你和苏奕能有个结果。” 她没有眨眼,雾气集聚的眼眶却仍旧沿着眼角一路滑下,滴在黑色的棺木上化开一滩水渍。 “奶奶……有没有什么话说留给我的?” “就是希望你和苏奕,能一直好下去,这样她也算是见过孙女婿了。” 她抿着嘴想挤出一个微笑,却终是僵着脸一言不发,全世界只有她最自私。 “你爸爸十一前后出了两次车祸,第一次还好,只是刮了下车,赔了点钱。第二次说送货的时候侧翻,一直在家休养到现在。” 她惊讶的抬头,红肿着眼望着小姑妈,抖动嘴唇问:“我为什么都不知道?”辅一问出口就瞬间想起温黛回家时给她捎的几件棉袄,温黛说的话响彻脑海:“你奶奶说了几句话好奇怪,说什么告诉我了就会告诉你。” 她死咬牙根,感觉心中瞬时空荡荡一片。 “这些事告诉你不也是徒劳么,还得瞎担心。” 她趴在棺木上望着来回忙碌的穆爸爸,最后将实现望着他头上的白发,心被一只手狠狠的揪了一把,她突然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穆妈妈在内室的床边帮守夜的人找御寒的衣服,她无声的坐在床沿,盯着鞋尖上的泥土,沉声说:“妈妈,你跟大表哥说,我想留在县城,需要一份工作要他帮忙。” 穆妈妈在衣柜中翻倒着的手一顿,扭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她,良久才出声:“你不是要留在w市的吗?” 她衔着浅笑摇摇头:“不想了,那边太远,回来一趟麻烦。” 穆妈妈随手关了房门,严肃的坐在她旁边:“你得想清楚,执意留在县城,苏奕会不会有意见?” 她仓促的干笑两声:“不会……他不会有意见的。”那他就可以无束缚的去追梦了。 星星,终究还是属于天空的。 穆妈妈神情古怪,随后才说:“这样也好,你哥在楼上,是你去说还是我去说?” “妈妈去吧!” 她搓了搓冻僵的手,觉得寒可彻骨,过往种种历历在目,尘埃到星星的距离,是多少光年? 第38章 米可说的那些话萦绕在耳畔,她忽然觉得轻松无比,却又心如刀割。她清楚的明白她和他的缘分,已经走到了尽头。 屋外是宁静的黑,穆小穗手脚冰凉的坐在屋前的阶梯上,寒霜随着夜幕层层降落,她摊开手心凝视着右掌前端纠结的感情线。她的感情没有败给苏奕志存高远的梦想;没有败给百般阻挠的苏母;更没败给背叛。 她输给了自己,那颗懦弱卑微的心蒙上内疚后再也没有携手走下去的勇气了。 第三日凌晨奶奶被灵车送去殡仪馆,穆小穗披着白巾上前整理奶奶一路颠簸弄皱的寿衣,蜡黄的脸上紧闭的双眼再也不会睁开了。视线早已模糊,她握住奶奶露在外面的手,寒气一直沁入心底,走夜路都怕的人,到这个时候却无半点惧意,全是满满的不舍。 苏奕上前将她拉回来,殡仪馆工作人员将穆奶奶拖进了焚化炉,一旁的人大喊:“孝子孝孙,行礼!” 穆小穗趴在地砖上泣不成声,心跟着颤抖不已,彼时右手边的小姑妈穆霜呜咽一声,人往她肩上一靠就闭上了眼睛。她手足无措起来,苏奕上前冷静的将人躺平,大拇指掐住人中,穆小穗姑妈才悠悠转醒。 穆妈妈规劝穆霜情况不太好,便叫她先回去,葬礼也不用参加了,可穆霜一再坚持,流着泪说这是做女儿最后能为母亲做的了。 墓地萧条荒瑟,下葬工糊好墓后就退下了,穆家人整整齐齐的跪在墓前,就连苏奕也不例外,等从墓地返回穆家时她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熟悉的房间,空荡荡的连一张床都没放,原先的那一张按照习俗在穆奶奶过世当天就在屋后的竹林中烧了。古老的雕花衣柜上隐约能嗅到上面的鸟语花香,一旁的楠木桌子上摆着她熟悉的黑白照片。 她探出手摸了摸那张噙着笑的脸,模糊的泪光中是过往奶奶对她的种种疼爱,一夕之间竟恍如隔世。 诡谲云涌的天空乌云遮盖毫无光亮,穆小穗将自己蜷缩在三楼客厅的沙发中望着穆羽紧闭的房门,她想跟苏奕说清楚她的决定,却最终没说出口。她舍不得,只要想想都感觉胸腔窒息的没有半点氧气。 这一夜睡的昏昏沉沉,脑海中穆奶奶一脸怨念的哭喊,一遍又一遍的质问:“为什么你不回来?为什么?为什么?” 穆小穗被汽笛声惊醒时发现枕边濡湿一片,颊边也是冰冷的,赤脚拉开窗帘见苏奕的车已绕过竹林往远处驶去。她脑中一片空白,来不及穿鞋就踩着楼梯往下跑去,转头抄近路跑进竹林去追他。 被砍了的竹根都尖得像刀一样扎在脚心,呼啸而过的北风钢刀般刮在脸上,太阳明明那么大那么耀眼,她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穿过竹林是柏油马路那头早已不见宝蓝色车的身影了,她却像疯了一样执着而坚定的沿着马路越追越远。 她自欺欺人般的告诉自己,她仍然与机会追上他,至少,能正式的道别。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蒙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有些乱发铺散在尖瘦的脸颊上,眼下早已泛着泪痕。 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才愣愣的站在路上望着苏奕远去的身影:苏奕,苏奕……她在心中一遍一遍的默念着她熟悉的名字,双腿一软跌坐在公路上,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来往的人群好奇的打量着她,她不知道哭了多久,醒悟过来后擦掉粉颊上的泪珠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三步一回首,她希望苏奕能像童话中降临在她身边一样,可最终却只是幻想,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早已没了回头路。 再一日便是新年,穆家毫无喜过新年的浓重氛围,上空仍旧萦绕笼罩着亲人离世的悲伤气息。 这期间穆小穗收到苏奕几条短信,还有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她想苏奕是那样聪明人,她这些行动他就能明白一切。半夜却又心存不安,怕他没明白还留在了w市,一条短信编编写写无数遍由最初的几千字修改变成寥寥几字:我们分手吧,你去香港工作。 此后苏奕不再有电话,短信也没有,新年临近尾声时家里下起了罕见的鹅毛大雪,穆小穗哆嗦的站在屋内望着天空飘飘洒洒的雪花,忽地笑开,眼泪仓促急转而下。 大表哥把她安排到县城的一家农业银行支行里上班,但苦于没有正式员工的指标,她也只是三方合同的劳务派遣,即便如此,穆小穗已经很知足了。 上班前一天穆妈妈带着她在未来工作的农业银行网点对面的拐进一座楼,指了指一楼老式小区的一个停车位道:“这房子是几年前买的二手的,带了个车库,房子在六楼,那个时候还没电梯,所以可能爬的有点累。” 穆小穗跟着穆妈妈走到601室,开了门发现是复式的两层,装修是正经的传统风,穆妈妈不好意思的说:“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刻板单调的装修风格,当时本来是打算你弟弟高考时陪读的,没打算你还能住进来。” 她望着落了厚厚一层积灰的房子,转头冲穆妈妈微微一笑:“我很喜欢,朴素不代表不好看。况且这里离工作的地方最多五分钟路程,不用赶时间可以睡个早床。” 这一天她和穆妈妈着手对她未来的新家作整改,收拾的干干净净后已经夜幕深沉了。工作前一周穆妈妈很不放心,留在县城照顾她起居,没事就去银行溜达一圈,缠着理财室的工作人员口干舌燥讲解半天眼神却飘忽的朝钢化玻璃里的实习柜员瞄。 一个月后她正式着手成为柜员后正式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彼时已是三月春暖花开的时节,她换掉手机号后就不再和苏奕联系了。 只是偶尔盯着地方台的财经频道里的苏奕看得愣神,然后在电脑中将有他的视频剪切在一起,一遍一遍对着屏幕比着轮廓,他——瘦了。 穆小穗望着空无一人的窗口,翻过暂停服务的牌子起身去倒茶,长她八岁的正式员工袁美玉冲她好一阵挤眉弄眼:“哎,是谁安排你进来的?” 她微微错愕,芙蓉面瞬时通红:“玉姐……玉姐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想吗?你看看我们支行除了你就只有我年龄最小,其余的都是骨干,都三十大几四十几了。行内每年员工子女是有五个进入银行的机会,我们这地方小,行长和主任都把孩子送到大城市去了,近几年没扩招,也没有指标。小额贷款那边本来还缺人的,岔过那边直接就上柜台了,明显是有人安排的。” 她见袁美玉都猜的七七八八了,也就没有掩饰:“我哥安排我进来的。” 袁美玉伸手戳了戳她肉肉的脸颊:“这孩子,我说你怎么这么实诚呢。”说罢叹了口气,“虽然工资低了一些,奖金还行,一年工资按十八个月计算,安安稳稳在这里生活也算是不错了。” “嗯。”穆小穗那天下班回家后对着空荡荡的房子,终于明白了毕业的含义——就是找一个自己不讨厌的地方继续平庸。 晚上上q的时候唐敏的头像突然闪动,告诉她下下周得回去补考那重修的统计学。 她支着下巴对着电脑好一阵发愣,旋即在搜索栏中输入她熟悉到沁入血脉的那个名字,他西装革履的在采访中说已经在准备去香港的事实。 她咧着嘴傻呵呵的笑了,苏奕,一定要完成你的梦想。 补考安排在周六,恰好她值班,便让袁美玉顶了一天,比着剪刀手信誓旦旦的说下次美玉姐孩子学校有什么活动,她即便不换班的坚守柜台也必定挪出时间补回去。 补考前一天周五中午她就已经回来宿舍,乌倩涵和尚萍仍住在寝室,拍着胸脯保证毕业证会帮她办的妥妥帖帖,尽管在家里等着她们寄过去就可以了。 她整理好要寄回家的东西打电话要快递员叔叔上门取件后和俩人一起出去吃饭,路过苏奕小区时顿住脚步朝里望了望,沉默无声的走开。 乌倩涵心里不是滋味,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没想到你和苏老师最后也没一起走下去。” 她不着痕迹转移话题:“最近和柳宝联系没有?” “别提这货了,一想起来就烦,满世界的逛了给我寄明信片,看着都眼红。” 尚萍翻了个白眼:“人家在开心时能想到和你分享就已经很不错了,别再抱怨了,你看小穗不就是在珠峰大本营……额……” 乌倩涵的胳膊对着尚萍胸口猛戳,她这才噤声知道话题带偏了,一时尴尬无比。 她拢上笑,抬脚先一步踏进吃散伙饭时的饭店,回头对她们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乌倩涵眼睛眨巴眨巴的冲她身后脆脆的喊了句:“苏老师好……” 第39章 穆小穗感觉全身血液倒流直冲面部,思绪凝固半点不由自己,她即希望再见他一面,或许这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面,却又不希望相见,再怎样贪恋都只会加深彼此心中的伤疤。 她僵滞的扭过头,见他长身站立于一旁,面上仍旧一派淡然,唇边衔着浅笑的弧度都半分不差,她刻骨铭心的痛和他云淡风轻的洒脱形成鲜明对比。 苏奕冲乌倩涵和尚萍微微点头,随后温润开口:“你们来这里吃饭?” 乌倩涵窜上前去把苏奕往里拽,嘴里嘟嚷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会付钱的移动钱包,不能让老师就这样跑了。” 穆小穗和尚萍跟在身后,她一直缄默着盯着自己的鞋尖,耳边却飘来苏奕的声音:“钱我付,饭我就不吃了。” 她心中一颤,钝痛的抑制了呼吸,随着心跳一点点蔓延到全身,血脉的流淌都是痛。她努力挤着脸上的笑,吸了吸鼻子,指甲嵌进掌心。 她在涣散的目光中像:穆小穗,看!这就是你的报应。 乌倩涵只愣了片刻,旋即笑开:“苏老师,吃顿饭都不肯赏脸吗?” 她几乎第一时间就嗅出乌倩涵是在跟她争取机会,见苏奕这般决绝也不再多想,只道:“苏老师既然没时间就不要为难他了。” 苏奕唇边的弧度在见到她苍白的脸颊后微微上扬,转头望楼上的包间走去,片字未留。 三人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一时面面相觑,愣了足足五秒后乌倩涵才兴高采烈的蹦起来,激动的抓起穆小穗的手,眼眶泛着红色,哑着嗓子说:“小穗儿……你……一定得抓住属于你的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她哂笑着点头,不想辜负乌倩涵的一片心意。当自己的幸福不圆满时,好友的幸福圆满也同样能弥补遗憾,穆小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想的。 为了坚持和苏奕在一起没有来记得赶回家见奶奶最后一面,现在再放弃苏奕,这无疑是松开手中最重要的东西,她什么都没得到,空空如也。 偌大的包间很雅致,四面墙上都挂着仿古画,茶几上也摆着古雅的杯具,灯管泛着暗黄的光,这一间正是吃散伙饭的那个包间。二十人的大餐桌只坐了他们四个,苏奕坐在她对面,她左右各坐着尚萍和乌倩涵。 苏奕将菜单推至尚萍面前,示意让她先点。 乌倩涵和尚萍隔着她研究菜单,穆小穗没有抬头,盯着玻璃转盘和桌子之间的镂空地带里撒下的碎花瓣,似刚摘下来一般,没看到任何被氧气侵蚀的痕迹。 尚萍选好菜后抬头问苏奕:“我们好了,老师喜欢吃什么?” “清炒菠菜、番茄炒鸡蛋和青椒肉丝。”苏奕说这话时视线强势的包裹着穆小穗,眸中认真清冷,说完补充道:“不要葱。” 她盯着桌子里的玫瑰花没说话,却抿了抿嘴,咬着下唇没出声。 “咦,老师的习惯怎么和我们家小穗一样啊?” 他漂亮的长指搁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恍然大悟般瞪大眼睛,须臾才说:“我也不知道,就是习惯性了。” 乌倩涵不再吱声,也明白苏奕话中的意思。这一顿饭吃的异常沉默,像是乌倩涵和尚萍也明白她们之间的鸿沟有多宽,早已宽的不现实了。 穆小穗握着筷子抬眼问低头吃饭的苏奕:“苏老师准备什么时候去香港?” 他头都没抬:“五月份的时候吧!” “噢!”她轻轻拨弄碗中的米饭,瞪大眼睛硬生生将雾气逼了回去,她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饭后四人出了饭店,苏奕走在最前面,她走在最后。朦胧雾气中的远方变得影影绰绰,停车位旁的梧桐树已抽出嫩黄色的叶子,樱花也隐隐有开花之意,她凄怆的感觉她是置身于隆冬腊月而不是草长莺飞的三月。 拉车门的手一顿,转头对她说:“我房子已经找好买主了,你的东西也收拾好了,什么时候去拿?” 她眸中黯淡,注视着他清晰轮廓的脸颊,视线最后落在他浓黑飞扬的眉上,蠕动嘴唇还未开口就听他说:“就现在吧!我明天没时间。” “嗯。”她回头跟尚萍和乌倩涵交代几句就矮身进了后座,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后脑勺。这样近距离的相处,他们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吧! 不到五分钟车就稳稳的将车停在公寓的停车位上,她跟在他身后上电梯、下电梯、进屋,思维一直抛锚不受控制,目光也飘飘忽忽的落在他身上。 他指着客厅边的两个收纳袋说:“不知道你要来,本来准备晚一点跟你寄过去的,你来了也好,看看还有没有我收掉了的东西。” 她机械的点点头,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自顾自坐在沙发上好揉搓手中的包,好一阵子才缓过神,冲着苏奕微微一笑:“我都不知道在这里有这么多东西。” “嗯,我也很意外。” 她拉开包里的拉链,从中掏出门禁卡和钥匙放在桌子上,哂笑道:“吃饭的时候准备还你的,差点给忘了。” 沉默的氛围迅速蔓延,两人相对无言,她却不想离开,只想静静的呆在这。他的目光快速的从那两个收纳袋上掠过,随即说:“这两袋东西也挺重的,你也搬不动,等我去寄东西时跟你一起寄过去。” “谢谢!” “至于毕业证的事情,你回去把你身份证户口本还有各种登记照都寄过来几份吧,免得到时候还得跑一趟,我在去之前都帮你办好。” 她不安的抠着掌心:“太麻烦你了,尚萍和倩涵说帮我办的。” “一起吧!” 她迟疑片刻后才回答:“好。”而后起身说,“那我先回去了。”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她转身的那一刻才明白她有多爱苏奕,即便心如刀割却也忍住没有掉眼泪。离开她的苏奕才能真正实现他的梦想和人生价值,外面才是天堂。 穆小穗走在前面,在玄关处蓦然回头,熬红的眼眶盯着苏奕,哑着嗓子问道:“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她没等他回答就冲了上去环住他的腰,不等他身上的温度渗透,片刻后松开手转身就走。 她蹲在电梯中捂着脸哭了出来,这一别或许就是这一生,她感谢这一生能烙上名叫苏奕的烙印,原来爱情便是这样的感受,即便爱过痛过了也依旧无怨无悔。 寂寥的天空中挂着几颗疏星,或明或暗,她站在楼下往上看,楼层高的早已分辨不清苏奕是在哪个窗口了,只隐隐有些灯光觉得应该是属于他的。 穆小穗坐在公寓前花坛的长椅上,僵着头望着那一格微弱的模糊灯光,神志清醒的能感受到身体中每一个流窜着的悲伤细胞。直到临近宿舍门的门禁时间,她才动了动麻木的四肢,恋恋不舍的回头忘了一眼那熟悉的窗口。 原来当极致悲伤的时候,是没有力气流泪的。 穆小穗身影离开公寓时某层楼窗帘掩映后是一双狡黠的眸子,见长椅上的小小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后才及其缓慢的放下帘子,转而哼着小调儿去洗澡,似乎心情不错,与穆小穗孤寂落寞的背影截然不同。 从苏奕公寓到学校的二十分钟脚程她花了四十分钟才走到寝室,彼时宿舍楼前的栅栏刚落锁,管理员大妈不耐烦的嘟哝着小声抱怨:“半夜三更了还在外面,女孩子家家的要懂分寸,现在回来的还好,晚一点又得叫醒我了。” 说罢将文件夹递给她,示意她写上院系专业学号和姓名,她将手伸进栅栏结果文件夹后眼泪啪嗒一下落在表格上,纸张被泡得鼓鼓的,上面的墨迹早已化开,模糊一片。 她寥寥几笔写下信息后递给目瞪口呆的管理员,管理员这才敛了怒色轻声劝道:“你也别太担心,就是学校统计一下人数,没太大实质性意义。”接过文件夹仔细查看后才掏出钥匙开了锁。 管理员显然理解错了这泪水中泡着的真正含义。 四合院设计一样的三栋宿舍楼因为不限电而亮着无数灯光,她沉默的走过一楼的晾衣台,青黄色地砖上因常年浸水而长了深绿色的苔藓,一层层蒙在地砖上。 她顿住脚呆愣片刻,才缓缓上楼。她对苏奕的感情就如这苔藓一般,被雨水不停的冲刷,或许开始时会存在些微抗拒,但常年累月后就形成了苔藓。 苏奕态度强硬的闯进她的世界,容不得她有半点反抗,无意间滋生的爱情就像这苔藓一样,只是迟早的事。 考试完后穆小穗拖着行李箱拦了辆车去了火车站,坐在车上时正巧是靠窗的位置。她顺着一溜溜平整的轨道望着去是火车站上红色烤漆喷成的几个字,轻轻扬了扬唇角,在火车开动时对着这个城市挥挥手。 再见了,w市,再见了,我的苏奕! 第40章 回到家的晚上就将户口本身份证等物件快递给苏奕,第四天时毕业证和包裹同时到达,穆小穗小心翼翼捧着毕业证,就像捧着她心中一般,翻开硬壳上面夹了一张纸条。苍劲有利的字行云如流水般逶迤婉转,“生日快乐”。 指腹轻轻划过纸条,将一个个字印在心中,刻在心房,随后收藏在盒子中。 这是她和苏奕最后的交集。 时间转眼到了五月中旬,天气炎热的宛如盛夏一般,穆小穗趁周末不用值班回了趟家。一回家就感觉气氛截然不同,她稳坐沙发看电视,穆妈妈围在她身边不是擦桌子就是擦椅子,再不就是拖地,如此反复几次警铃大做,眉头一挑望着穆妈妈。 “妈,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啊?” 穆妈妈嘿嘿笑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语重心长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谈两三年恋爱也就能结婚了。” “所以呢?” “那个啥,听别人介绍前面酒厂的儿子年龄和你差不多,又勤劳又节约,这样的男孩子难得找了啊!” 她也猜到是这方面了,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吃惊,只淡然的瞥了眼穆妈妈,认真的说:“我现在还不想谈着方面的事。” 她目光有些飘忽,想起散伙饭那天苏奕的求婚,眸中竟隐隐泛着泪光,淬了口水骂苏奕:真小气,求婚连个戒指都没有。 穆妈妈打量着她神情,随后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你短时间还忘不了苏奕,可爱情和婚姻是不同的。相爱的两个人不一定能度过婚姻的磨合期,这就是你和苏奕的关系。可既然不爱,那你对这段婚姻的期望值就会小,反而会处处透着惊喜,去找个人先处着也是不错的。” 她以为每每提到苏奕一次就会心痛一次,或许不提也有伤。可时间久了她才发现,每想一次苏奕就是温习一次曾经的温暖,伤痕不再,温暖犹存。 她一横手调了台,转头轻声说:“在w市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同居了。”她想说她和苏奕在一起,即便有磨合期也会平稳度过的,明明是徒劳的事,她竟然当真了一样的辩解。 穆妈妈瞠目结舌的望着穆小穗,像盯着突然而至的怪物一般,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苏……苏奕不是答应过我们的吗?” “是我主动的。” 穆妈妈仍旧没有从这个炸弹的余威中缓过神,却也更加坚定了给她找个对象赶紧扫地出门的中心思想,转身进房一通接一通的拨电话。 她悠闲的晃着腿,唇角露出三分笑意,摸了摸左手腕上的对表,即便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戴着,可她却不想轻易摘下来。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固执,坚持自己坚持的,不管结果如何,不悔便好。 夕阳的余晖红霞霞的布满天空,有些蚊子也钻了出来,特别是农村草丛多,蚊子也依附而多。 穆妈妈伸手将穆爸爸的酒壶递给她,僵着脸说:“你……去前面酒厂给你爸打五斤酒回来。” 这么明显的意图她能不知道么?忙指着屋内玻璃大缸泡着的药酒,磕着瓜子含含糊糊的说:“那么多还用打酒吗?” 穆妈妈一愣,刚准备说什么电话就响了,一惊一乍‘啊’了几声后默默将酒壶拎进屋,不再提打酒的事。穆小穗也是一脸费解,既然和她没关系了,也不需要深究。 夜幕渐黑时穆妈妈再次将酒壶递给她,说:“快去打酒,不然没晚饭。” 她一愣,刚消的念头怎么又涨了起来,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想罢拎起酒壶潇洒的起身,推着电动车就忘酒厂走去。 说是酒厂其实是和穆家一样的民宅,后面再建上酒厂应建设施,前店后厂。熄了电动车前面的灯,穆小穗眼前瞬时一黑。这家人这么晚了都不开灯么? 大门没关,她拎着酒瓶很轻易就进了门,在几个房门见探了探,只见左边厨房有些微弱的亮光,她问:“有人吗?” 没人回答她,好奇心驱使她往厨房走去,天然气是零星火光的光源,光源所及之处她看到一个矮矮瘦瘦的男人在做饭,见她来了抬头微微一笑。 穆小穗脑袋瞬时卡壳,运转不动。 “请问你是来干什么的?” “额……额……那个,买五斤玉米酒。”她半晌才反应过来。 矮瘦男人将炒好的菜从锅里盛在盘中,解下围裙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酒壶,去另一侧里屋装满酒递给她,然后就抠着头傻呵呵的笑。 穆小穗丢下钱几乎是落荒而逃,终于知道为什么还要等那么久才让她来,没开灯就是节约吗?炒个菜就是勤劳了?这一路心中还真是够翻腾,这么豆点的男人真的比她大么? 她才刚停稳电动车穆妈妈就一脸兴奋的跑上去询问:“怎么样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那男孩子怎么样?是不是够节约?” 穆小穗一挑眉,不无讥讽的说:“对,够节约,这么黑都不开灯。” 穆妈妈高兴的一拍手:“这就对了,够节约。” “这么黑的天炒菜不开灯是想多放点蚊子在里面么?” 穆妈妈吃瘪凝神,随后说:“他还很勤劳。” 她状似认真的点点头:“对,还在炒菜对吧?” 穆妈妈一个劲点头。 “我也会炒菜,要他来干嘛?”说完就走了进去,将打回来的酒搁在桌上,沉声说:“我不吃晚饭了。” “咦,你怎么了?” “气饱了。” 穆小穗躺在床上望着新修的天花板,上面的玻璃吊灯没打开,远方的灯火照在上面,折射出暖黄色的光。她掏出手机打开群,里面都是讨论各自近来的情况。 想罢重新申请了一个qq号,进苏奕空间查看近况,说说照片什么的都没有更新过,只是留言板上突兀多了很多留言,大多是祝贺他去香港上任的。 她咧着笑了,弧度和折射在墙壁上暖黄色的光一样温暖。 他过的很好,她便也就知足了。 周日回去的时候她郑重的警告了穆妈妈,倘若还继续这样给她找男人,她周末就不回家了。 周一临近下班时间,行长拍拍手示意集合,穆小穗小碎步挨着袁美玉站定,抬眼见行长架着老花镜的鼻子上激动的抖了抖。 “我下周正式退休,上面已经着手派人下来了,晚上请你们吃饭。” 掌声响彻大堂,退休是个高兴事,也不会去太远,横竖都能见得到,不工作还免费得退休金,这比累死累活工作强多了。 下班的早,穆小穗去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之后去挑了一些新鲜蔬菜,回家爬到五楼时见501门前堆满了杂物,生活用品应有尽有,且看着还不便宜。她也只是好奇的瞄了几眼,省得停留的时间长丢东西了怀疑她。 夜色完全落下黑色暮帘后行长通知集合,随便去夜市找了个摊开始大吃大喝,除了保安和大堂经理基本上都是女的,且年龄距离差太多,共同话题稀少。 她们都谈论着颐养天年带孙子了,她穆小穗还是单身一个奋斗族。 袁美玉用胳膊戳了戳她,随后说:“你去给我买杯酸梅汤吧!” 穆小穗也闲的无聊,正好解解闷。夜摊到她家直线距离没有五分钟,三岔口处有一个药店,她低头接过酸梅汤的瞬间余光处像苏奕的背影,闪身走进了药店。 她忙掏出钱丢在冰柜上,没来得及找零就匆忙追了上去,穿过马路闯进药店,一个挨一个货架寻找她熟悉的身影。 药店导购走上前,礼貌的问:“请问您需要什么?” 她这才回过神来,黯淡的眸子瞬间星光璀璨,倘若苏奕真在这里,才是让人着急的事情呢。 她顺手在货架上摸了一盒药递给导购,结账后才发现顺手拿下的是避孕药,一时憋红脸颊塞进包里,转身朝夜市聚集地跑了过去。 袁美玉见她迟迟归来也愣了一下:“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顺便去买了点东西。” “噢。” 穆小穗低头盯着白净的碗,脑袋还是不受控制的想刚才的情景,最终化为浓浓的长叹。 “刚才行长说新任行长也是从w市调过来的。” “啥?”她没听清,只含糊听了几个行长的音。 袁美玉摆摆手:“没事没事,天下这么大,说了你也不知道。” 穆小穗吃完饭回到家时穆妈妈再次帮她牵上桥搭上线了,这一次的人让她略微有些尴尬还不好推脱,是温黛的哥哥温鑫。她揉了揉太阳穴,既然都已经把日子定下来了,出于礼貌,还是觉得去见一面的好。 她以前看到温鑫就觉得是她的菜,长得干干净净说话细细软软,现在却只觉得是史上第一大尴尬难题。也终于明白了遇到一个人后,过尽千帆皆不是的感觉。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心中的那水、那云、那帆,不过只是苏奕一人而已。 第41章 再一次周六她没回家,留在城里相亲,对象自然是温鑫了。城东转角处的咖啡店是全县最好的咖啡店。穆小穗仗着离得近,只提前十分钟出发,掐着点的进了咖啡厅。 因为温黛的原因两人见面的机会很多,却没怎么说过话,但绝对是不会认错人的。 穆小穗落座后温鑫噙着笑问:“喝什么?” “摩卡。” 温鑫转头对服务员说:“一杯摩卡,一杯蓝山不加糖。” 穆小穗一直盯着玻璃桌边波浪形的磨砂花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换做别人还可以直接无视不来,或者肆无忌惮的闹。 “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她抬头眸中端端透露些诧异,旋即却又有些浮红现于脸上:“你这么说弄得我好像碰到哪个长辈似的。” “小时候我常带着你和温黛的。” 她更困惑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我长你六岁,你三岁时我九岁,你六岁时我十二,不记得也是很正常。” 她想问两家好像没太多交集,应该不存在这个问题,之后才恍然间发现穆妈妈可是个无牌不欢的人,而温黛家旁边正好是一个棋牌室。这样串起来,怕是穆妈妈打牌时无暇照顾她,将她托给了温黛妈妈。 气氛还是尴尬到底,期间咖啡上来后她就死命盯着绘着小猪头的可爱咖啡杯。 温鑫见她脸色绯红,略显局促的盯着咖啡看,小抿了一口说:“女生一般都喜欢喝摩卡。” 她不解,这才抬头盯着温鑫茶色的眼睛:“为什么?” “蓝山和摩卡是咖啡中的龙凤,摩卡的细腻甜美更适合小女生的口味,就这么简单,没别的意思。” 她轻轻噢了一声,也明白温鑫是在努力找话题。她沉淀了一下心情,让自己逐渐冷静,就当时隔多年的老友重逢,笑着问:“认识这么些年都还不知道你是从事哪一行的?” 温鑫笑了笑:“就在人民医院,外科医生。” 穆小穗瞬时满眼冒泡,倒不是因为温鑫,她对医生的那一身白大褂完全没有抵抗能力,面上也有些兴奋之色:“我高中毕业填志愿就是填的一个三流大学的临床医学,结果两分之差调档了,从了第二志愿。” 唇角的笑蓦然一滞,这就是命中注定么?遂了第一志愿就必定遇不到苏奕,如果在梦想和苏奕中选择,她大概会毫不犹豫选苏奕吧! “每当医生也没关系,都是工作,性质就和建筑工建设房屋一样,我们是同等的。”温鑫见她敛了笑,以为是与梦想擦肩而过产生的失落。 “嗯。”她嗯了一声就说不出话了。 回去时月亮挂在屋顶,星星在黑夜的衬托下熠熠生辉,心情低落的不像话。自从上次考试后他们已经有整整六十天没见面了,这六十天里她清醒着的每一秒都在想他,连在梦中都逃不脱爱的桎梏。 “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温鑫说的肯定,却也真没打算问原因,只是关切的指出问题。 “是吗?真不好意思。” “没事,我送你回去!” 她摇摇头:“不用了,我欣赏欣赏夜景吧!” 温鑫点点头,长手指着不远处的医院内的公寓说:“医院的员工内部房,我就住在这里面,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说罢从口袋中掏出纸笔刷刷写下递给她,也没开口问她要号码。 “嗯,好。”存好温鑫的手机号后才发现温鑫早已走远,走了一短路估摸着他已经到了,才发短信问他到家没有,基本礼貌不能废。 她哀叹一声,踩着步子爬上来,在学校爬五楼就算了,现在还得爬六楼,如果一直在这里工作,这辈子都得爬六楼。 路过501时隐约闻到一缕紫檀香,等她顿住脚趴在人家门缝前仔细闻的时候又觉得没有味道了。她敲了敲脑袋,最近怎么总感觉苏奕就在周围啊,真是要命。 “没想到新邻居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 穆小穗回头见501对门的老婆婆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冷汗直冒,忙故作惊讶的抬头看了一下501上的牌子,呵呵笑着说:“瞧我糊涂的,我是楼上601的住户。”说完准备离开501门前,却不料门咯吱一声先她一步开了。 她都不敢回头看,微微侧身后道歉:“对不起,走错门了。” 一只有力的胳膊将她强制性揽入怀中,她抬头想弄明白状况,熟悉的脸映在她黝黑的瞳孔中。浓黑飞扬的眉,噙着笑的眼睛和轮廓分明的脸,脑袋瞬时炸开,眨巴几下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傻了啊,自己家都不认识。”随后冲着对门老婆婆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俩是新婚夫妻,楼上楼下都是我们的。” 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行。还未开口说句话就被苏奕拽紧了501室,关门后苏奕坐在沙发上将她横在他腿上,大掌‘啪’的一下重重拍在她屁股上。 “胆子渐肥,还敢背着我去相亲。嗯?想要我怎么惩罚你?” 穆小穗被拍的嗷嗷叫,看来苏奕是真的怒了,忙求饶着举白旗:“是我妈给我安排的,不关我的事。” 苏奕喘息着捧起她的脸,浓黑的眸子化成挣不开的网,将她的心智神统统网在其中:“我有一百一十天没有碰过你了。”说罢用唇瓣轻柔的摩擦她的唇,撬开贝齿,让舌头侵占她的口腔,双手开始解她的衣服,单肩包也随着下滑的衣服落在地上,附上她的柔软,揉搓着蓓蕾。 穆小穗神色迷糊,半眯着眼睛迷乱的注视着他,努力回应着,伸手不自觉的去解他白衬衫上的纽扣。 从沙发到卧房,最后到沉沉睡去,穆小穗脑袋里一片兵荒马乱。 翌日阳光高照时她才动了动眼皮,望着阳光浸透窗帘撒下的暗浅色的纹色微微挪了一□体,酸楚袭来,做春梦的身上都会有反应么? 等等,这窗帘怎么是宝蓝色的?不对啊,她新买的窗帘是嫩黄色的啊! 她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苏奕的声音就在飘在头顶:“是不是饿了?”将她重新搂在怀中。 她努力回想才明白,昨晚的事情压根就不是她在做梦,狐疑大于震惊:“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双眼还没睁开,嘟嘟哝哝撇了撇嘴,煞是可爱:“来找我老婆。” “香港呢?你不是去香港工作了吗?”她焦急的问,见他闭着眼睛不说话,翻身跨坐在他腰间,双手揪着两只耳朵气急败坏的吼道:“苏奕,你可不能把工作给丢了?” 他伸手揽她入怀,化了她所有的张牙舞爪,指骨鲜明的手轻轻拍打她的背,低头落在额头一个深吻:“乖,换了个比这还好的工作。” 她趴在他胸膛搅着身上穿着宽大睡衣的袖口,乐呵呵的问:“是不是要去美国了啊?” 他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沉沉的耷拉着眼皮补觉。 穆小穗很高兴,裹着他的衣服去楼上换了身衣服做早餐,苏奕既然高升了那肯定就快上任了,得抓紧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她的苏奕永远都是这么闪亮。 午饭后两人窝在沙发中,穆小穗用脚趾勾了勾苏奕的裤管,无辜的眨巴的眼睛,小心探问:“不生气了?”她那样无声的抛弃他,任谁都是一道疤。 他绷着脸点点头,脸上虽严肃,却温柔的摸了摸她张长了的发:“能不生气吗?都不想理你了。” 她心脏突兀一下频率加快,怦怦跳个不停。 他接着说:“现在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垂眼四目相对,“你还有信心跟我走下去吗?” 穆小穗环住他脖子,眼泪潸潸落下,哽咽道:“上次放开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即便你在美国我也不要再分开,我可以等你,哪怕一年我们只能相处十天,那这十天的重逢就是支撑另外三百五十五天等待的精神支柱。”小声抽噎一声后声音早已破碎的不成样子,“我爱你。” 她性格有点外强中干型,遇事也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内心既脆弱,又羞赧。除了告白那次都是享受着苏奕的主动和宠爱,这样的情话基本没有说过。 他对她的爱已经溺爱到无边了,第二次在考场上遇到她是兴趣,现在想来,大概是二见钟情吧!透亮的眼神里一点不搀杂质,纯净而明亮,照亮他幽暗的心。 “我也爱你。”这句话落下,旧时的恩怨情仇就算翻篇了。 晚饭前牵着他的手去逛菜市场,心情明灿灿的好。 “你看地方小就是好,在不错的地段买个房,连你那骚包的坐骑都省了。” 他顺着她的意:“嗯,是啊,还剩油钱呢。” 苏奕越顺她的意,就代表后话很重。她等了半晌也不见后话,奇怪的咦了一声,难道是小别胜新婚,懂得收敛了? 第42章 他见她探究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伸手揽过她的肩,语气凝重中带着肯定:“以前觉得人必定要分三六九等,高低成就是衡量你人生价值的唯一标准。现在想来,可能是年轻气盛爱挣输赢,凡事不愿认输,别人有的我必须有,别人没有的我也要。经历一些事后才醍醐灌顶般明白,陶渊明的那种生活才叫惬意,人不能将自己逼进死角,走一段之后再回头看,才知道这一条是不是自己要坚持走下去的。倘若不是,换条更适合自己的路就好了。” 穆小穗在苏奕怀中听的迷迷糊糊,只觉得这短话精辟极了,然后觉得自己又多了一条崇拜苏奕的理由。 “你晚上想吃什么?” 他抿着嘴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喜欢吃的我也都爱吃。” 她倚在怀中把玩着他白衬衫下摆,对他话中的潜在含义了然于胸。管静怡说的对,有些事情不说穿,你只能看到事物最浅显的一面,永远看不见另一面。苏家人的抵触他独当一面免她难堪,梦想与爱情的权衡他能舍弃前者。 她抬头凝视着他下巴:“得奕之心,不求超脱出尘,只求缱绻眷恋温情。” 苏奕伸手抬了抬她微扬的下颚,凑上去小声说:“你是来菜市场买菜的,还是来吟诗作对的?嗯?前面花鸟市场的摊位前有人一直看着你,是不是熟人?” 穆小穗低了视线望向三米距离内蹲在吊兰前憋着笑意看着她的袁美玉,一时尴尬不已,忙唤了声袁姐。 袁美玉站直身子打量着苏奕,半晌呵呵笑:“我还以为这傻姑娘没对象呢,没想到还是个优质中的上品。” 苏奕礼貌的点头:“在一起有一段日子了,分居两地工作,见面时间也少。” “那时间难得,你们甭管我,只是刚好看见了有些好奇。” 穆小穗嗯嗯应了两声就拉着他的手跑了,晚上菜市场的菜都不是很新鲜,挑来挑去选了几样中上层的,买了很多苏奕爱吃的排骨,盘算着要在他还在的时候把红烧排骨、糖醋排骨、墨鱼排骨只要是带排骨的都做一遍。 房子和菜场中间就是人民医院,当苏奕拎着菜,穆小穗挽着他的胳膊路过人民医院时温鑫正好下班,在见到她身旁的苏奕后也半分没有显出惊讶。 只是中间隔了条喧嚣的马路,对她微微颔首,温鑫的镇定淡然让穆小穗觉得格外心慌。她昨天还应家里要求跟温鑫相亲了,转身第二天就挽着苏奕的手亲密无间的逛街压马路,明显就感觉是在耍他。 正好对光,苏奕半眯着眼睛打量人民医院门前一身白大褂的温鑫,他本来准备明天才现身的,却没想到穆妈妈安排穆小穗和温鑫相亲,一时冲动提前现身。 她见他一脸危险的寒霜,想起昨晚他说的话,讶异道:“你昨天怎么知道我去相亲了?” 他这才绽露些许笑意:“路过咖啡厅时看到了。” “噢。”昨天的位置就邻着泉湖,路过季末广场就能见到她和温鑫,只要些微留心,发现确实也不是难事。 抿了抿干涩的唇,眉头弯弯曲曲的拧在一起:“她是温黛的哥哥,我不好意思不去才去的,换了别人,我肯定不会去。” 他笑而不语,倘若换了别人,他就不会在意了。温鑫是一个强劲有力的对手,他第一眼见到他时就有强烈的预感。只可惜温鑫执着于等待,而他,是守护和进攻。 穆小穗阳台上素白纯净的栀子花已然开放,馥郁清香渗透房间的边边角角,但苏奕眉头微蹙,用老式手帕捂着鼻子说:“我对这香味过敏。” 她一愣,趿拉着拖鞋毫不犹豫的关上阳台的门隔绝香气,开窗散味。她虽然很喜欢这盆花,可和苏奕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最后发现关了门还是不行,苏奕脖子上起了一些细细的小红疹,不等他开口,捧着花就往楼下跑,送给了只有一面之缘502室的独居老奶奶。 等折腾完晚饭又发现炖的土豆牛腩苏奕又不能吃,她怕红疹越来越多,只能吃水晶团子和排骨玉米。 晚饭后苏奕脖子上的小红疹才少了一些,她算是将一颗心放下了,只觉得时间好不经用,还没玩够就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苏奕稳坐沙发看杂志,扫了眼她空荡荡的书房说:“明天去书店买些书。” 穆小穗挠挠头,鲜有的不好意思,以前苏奕书架上都是满满的书,到她这里就剩基本教科书和言情小说。 “我明天要上班,好像没时间陪你去了。”黯淡的耷拉着眼皮楚楚可怜的盯着他。 他被她搅得注意力无法集中,索性合上书:“没事,我明天也有事。” “楼下的那间是你买的吗?” “嗯。” 她不免好奇道:“你在这买房子干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震了一下,低头扫了眼屏幕后唇角的笑早已凝固,揉了揉突突跳着的太阳穴按了关机键,还不忘回复她的提问:“增值。” 她瞥见他眉宇间带着暗色,忙跪在沙发上给他揉肩,虽然好奇短信内容,却也没追问,大概是催他回去的吧! 她双臂环着他的脖子,小手垂落在他胸前,侧着连靠在背上听他清晰的心跳,之后亲了亲他耳垂说:“要是催你回去的,你就走吧!” “怎么,才相处一天就急着赶我回去了?” 她嗅着他身上的紫檀香,左手早已撩起衣角探了进去,指腹来回掠过l型的伤口,摇摇头:“不是,倘若我八十岁离世,剩下的五十八年,六百九十六个月,两万一千一百七十个昼夜和你在一起我都不会腻。但有些事就迫不得已,就像你我各自要工作,一年十天,我也有五百八十天和你在一起,更何况等你退休了,我们可以时时刻刻相处,那我们就把这些岁月留在以后吧,说不定距离产生美噢。” 穆小穗后面说的话苏奕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只知道柔荑在心窝处滑动,全身血脉往上冲,理智全失。 当清亮的月华铺撒在天际时苏奕望着颈窝中因疲倦陷入深睡的穆小穗,不觉轻笑出声。为什么一碰到她,他就像个没长大的毛头小子呢? 太阳升起,朝霞漫布天空。 穆小穗歪着头撑懒腰,起身洗脸刷牙换衣服去上班,出门时见苏奕也已经起来了,以为是去书店选书,也没过问,踮着脚亲了亲额头说:“我去上班了,中午回来做饭。” 他轻轻抱了抱她,低低应了声。 穆小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捂着嘴说:“亲爱的,我怎么有种很强烈的错觉?” “嗯?什么错觉?” “你是我包养的小白脸。” 他眸中是缱绻柔情,附和着点点头,说:“这叫金屋藏娇。” 穆小穗不舍的再次补了一个深吻之后才下楼,新任行长上任,在摸不清脾气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得罪的好。等她走进大堂时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大概也都是对这个新行长或多或少有些忌惮。 她在隔间换好衬衫系好围巾后摆正胸牌,对着镜子整理发型,觉得没有不妥后准备照常去柜台,想到新任行长上任,也都在理财室的讲座前坐定。 袁美玉戳了戳她胳膊,问:“昨天的优质男是你男朋友还是未婚夫?或者你已经是已婚状态了?” 袁美玉声音不小,全行工作人员都侧目好奇的将目光聚集在穆小穗身上,她瞬间红了脸颊,声音细细软软的:“男朋友吧!” “什么叫男朋友吧?见过家长没有?” 袁美玉一问,穆小穗就更失落了,嘟嘟哝哝的说:“见是见过了,我们差距比较大,他家里人不同意。” “差距大?我看着感觉和你差不多大啊?” 她摇摇头:“年龄差还可以吧,他大我七岁。主要还是家庭和工作的原因,他在w市早前就是投行新星,现在又在美国工作,估计他妈妈更加看不上我了。” 见她失落,忙安慰道:“你也不要想太多,他同意就好,只是距离远了点。” 何止是远,都跨越半个地球了,是地球上两点最远的距离。 “不用安慰我,我现在只想抓住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其他的都不想想太多。既然是烦恼,就不要摊开,往后挪挪,说不定到最后我们还未触及就已经腐朽了。” 袁美玉拍了拍她的肩:“好孩子。” 她不是好孩子,只是比其他人更会自欺欺人而已。 理财室外传来清晰的皮鞋踩踏地砖发出的声音,两者一个是高跟鞋一个是皮鞋,看了新任行长是男性。理财室的热闹瞬时沉寂,众人连呼吸都变得轻缓,顶头上司的脾性直接关系到他们的福利待遇,能不紧张么? 她坐在靠墙的位置,玻璃门反光,想先一步窥探庐山真面目都不行,只是感觉身边的袁美玉面上全是惊讶。她沉下心往台上看去,老行长身后跟着黑色西装的人,眉目分明,唇边衔着惯常的弧度。 她脑袋乱哄哄一片,也终于明白为何袁美玉会露惊讶之色,因为新任行长不是别人,正是苏奕。 第43章 她的目光没有一刻是离开苏奕的,他也察觉到了,却只是公式化的露了个标准的职业微笑,转身走上去说了很多,无非就是介绍自己和对员工的基本要求。 她耳中轰鸣半个字都没听清,顿觉手脚发寒,整个人都轻微的颤抖,这个事实对她来说不是幸运,而是打击。 袁美玉恢复常态后见穆小穗脸色铁青,结合方才她说的话便也将这事了解的七七八八了,蠕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欲言又止。 简短的会议后各自到岗,穆小穗呆愣的望着离她越来越近的苏奕,惨白着脸色,心里堵得说不出话。 他停在她桌子旁,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音调都降了好几度,柔声说:“时间差不多了,先去工作,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她腾的站起来,拉着苏奕就往行长办公室走去,却发现前任行长正矮身收拾东西,就从后门来到院子里。支行大厅上面住宅,后门三面都是住宅,正好能见到柜面后台她工作的位置,此时袁美玉早已准备就绪了。 “为什么新任行长会是你?” 他见她俨然是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态度,便也没遮掩:“找了点关系调过来的。” 她急的只差没哭出来,焦急的拉着他的手颤抖着问:“不是香港那边安排好了去美国的吗?你去跟他们说,就说你是身体不舒服了歇几天,过几天就回去。” 苏奕一把将她按在怀中,细声软语的解释:“我没有去香港,解决my的事情后就直接来了这里。” 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她一把推开苏奕,颤抖着指尖落在行长办公室门前,歇斯底里道:“苏奕,你到底怎么想的?一个二级分行的行长,和你所学的东西大相径庭,你能在这里干什么?没个像样的办公室,没有高低柜,没有vip。副行长、理财经理和主任,谁都能胜任行长的职位,为什么偏偏是你?” 穆小穗的情绪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说到最后那句声音莫名提高一个八度。袁美玉心中一颤,感慨着还好没有提到她,她可没有这个能耐。 “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在这里。” “你妈妈知道吗?她同意你来这里吗?”她见苏奕沉默着没答话,答案就显而易见了,眼泪倾泄而出,上前拉着他的手,小声恳求道:“你回去好不好?要是为了我耽误你的事业,我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来这里是我个人的决定,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穆小穗流着泪混乱的后退了几步,知道苏奕是为了安慰她才这样说的,心一横,抬眼对上黑瞳,薄唇轻启:“对,和我没有关系,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说罢转身,打开门坐在柜台前,整理好心情开始工作。 相比于她的镇定袁美玉显得有些浮躁,时不时趁没人的空档小心翼翼窥探她的表情,却没看到应有的兴奋和欢喜,频频失落回头。 临近午饭时穆小穗的眼睛都是肿的,她收拾东西就回去了,苏奕不远不近的跟着,她没回头,径直回到家就锁了门。心里乱糟糟的,第一是确定了自己在苏奕心中的位置,第二确是为苏奕的前途堪忧。 午休时间既没有休息,也没有吃饭,坐在床上呆愣的看太阳晃着喝醉酒般踉跄脚步变换着光影的位置。 这就是个选择题,选a还是选b:如果选择a,开门下楼敲门,然后对苏奕说:“我真的很高兴你为我放弃了梦想,我们去结婚吧!” 这样自私的只看到自己的利益,圈住苏奕,让他一辈子和她呆在这样的小县城,平庸到老,一辈子默默无闻。 选择b,放弃这段感情,彻底撇清两人关系,以后桥归桥,哭归路,少了她,苏奕怕是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她一直想选c,贪婪的想在拥有苏奕的情况下还能让他坚持梦想,不止两者兼顾,还不想离开这一方故土。 苏奕表面虽然感觉很好说话,骨子里却固执的要命,凡事认定了下决心的事,谁都不能改变。 穆小穗在心中权衡很久,最终决定选b。她摊开右手,细嫩的掌心感情线前段模糊一片,即便随着时间延长,愈合后的疤痕也逐渐浅淡,却依旧能从这些印记中看到以前的狰狞模样。 感情线前端,说的大概就是她和苏奕吧!那样模糊而艰难,拼命挣扎着想在一起。 临近两点才慢悠悠的打开门,拉开门时带着风,混着她熟悉的紫檀香飘入鼻尖,沁人心脾,让她心神有些微微的晃,连刚刚给自己做的决定都有些漂浮了。 没想到他一直等在门外。 她侧身饶过他下楼,却一把被他拽住胳膊跌入怀中,他脸色未变,只是浓眉不自觉的皱了下,沉声道:“乖,别闹脾气。” 穆小穗稍稍站定后退了两步,不动声色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沉默着没有说话,下楼进了银行。 许是上午吵架的声音过大,两人进去的时候多数人的视线都落在他们身上,袁美玉盯着她通红的双眼,凑上去小声问:“你这刚消下去的兔子又冒出来了,回去补了多少眼泪?” 她没吭声,只默默的收拾东西。苏奕也没再纠缠,直接进了行长办公室。 下午办业务的人比较多,一直到下班时间都在忙碌,甚至拖延了几分钟才弄好,这与平时的门可罗雀有着天壤之别。 苏奕站在柜台前拍拍手,噙着嘴边的笑说:“今天第一天上任,感谢大家对我的照顾,在季末饭店订了位置,希望大家能赏脸吃个饭。” “欧耶,一定去……”大堂经理滕浩乐松开衬衫前的纽扣高兴的喊了几声,说罢从理财室拖出葛依在后门院子里集合,其他人也多是一脸兴奋。 穆小穗收拾好东西时大门已经关了,她只能从柜台后门走,出门时十几双眼睛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低头盯着鞋尖,说:“我有些不舒服,你们去玩吧!” 此话一出,顿时冷场。 苏奕脸上神色也沉了三分,她勉强挤了一丝笑容,还未迈出步子就被袁美玉拽住胳膊,高声宣布道:“刚才穆小穗只是给大家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有免费得晚餐干嘛不去?走起!” 大家起哄,将她拖到了季末广场,容不得她有半点反抗。 夏初的五点半太阳还未下山,悬在半空中往西边滑下,苏奕素来慷慨,带着一众人逛商城,许诺只有看上的,他就出钱买下来。 只此一天。 穆小穗是打定主意了不理他,跟着她们一起晃商城,望着拼命试夏装的主任和袁美玉,目光不经意掠过婴儿区货架上的虎头鞋。已经进入夏季,商场工作人员正在换货,将春鞋撤下架,她盯着深黄色的鞋子看了很久,那么小,和她掌心差不多大,可爱极了。 “喜欢我们就生一个。”他的气息拂在耳畔带着令人悸动的嗓音,让她的心瞬时慢了半拍,抬头盯着他刮胡子后干净的下颚,语气凝重的商量道:“先立业,后成家。” 苏奕噙着温润的笑揉了揉她扎起来的马尾:“我可是最好的投手,股票在手,事业我有。” 她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对自己爱人的一种肯定,随即忙敛了笑嗔怒道:“你都拥有股票好几年了,我怎么没见你和索罗斯比比?也没听谁夸你是中国的索罗斯啊?” 抿着嘴往另一排货架走去,她在心中不停的告诫自己,忍住忍住,不能让他继续动摇你的决定。 葛依、袁美玉和主任在货架那一边,藤浩乐皱眉望着三个疯狂扫货的三个女人,迟疑片刻才说:“你们这样不好吧,照你们这样买东西,今天的花销苏行长怕是三四个月的工资都难得抵上。” 葛依挑衣服的手停顿半秒,随后漫不经心道:“你懂什么,苏行长早上往理财室一站我就认出他来了,w市证券业最亮的星星,挂在天上都亮好几年了,随随便便一手交易就是我们一辈子的工资。我们这些花费简直就是九牛一毛,要是他真没这个实力,能轻松的说出这句话吗?” 藤浩乐不解的问:“那照你这么说,就算他要从事银行业,也不应该是二级支行啊,最起码得是分行行长。” 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肯定的点点头,徐徐说道:“杀鸡焉用宰牛刀。”虽然主任这句话说的有些刺,可却是真理,苏奕来这里,就是大材小用。 葛依一副这你都不懂的表情睥睨众生,说:“咱们小穗平常都是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上班下班都规规矩矩,就算碰到再不讲理的客户耐心都是一等一的好。诺,今早苏奕一现身,火气腾腾冒,压都压不住。前段时间苏奕对外公开都说要去香港上任了,一转眼就来这么一个小旮旯的地方上任了。二级银行行长是什么概念,就是硕士毕业就是主任,熬着熬着就是行长了。苏奕这资历和工作经验怎么会看上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穆小穗。嘻嘻,江山美人啊,咱们行长选择了美人。” 袁美玉凑上来表态:“他以前算是从商,行长都是党委书记,改改路线从政也不错。” “这能相比吗?我喜欢钱,钱越多我越喜欢。” 藤浩乐摸了摸下巴沉思道:“我觉得对于男人来说,有钱不一定有权,有权就必定有钱,所以从政真心不错,所以我站在美玉这边的。” 第44章 他见她探究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伸手揽过她的肩,语气凝重中带着肯定:“以前觉得人必定要分三六九等,高低成就是衡量你人生价值的唯一标准。现在想来,可能是年轻气盛爱挣输赢,凡事不愿认输,别人有的我必须有,别人没有的我也要。经历一些事后才醍醐灌顶般明白,陶渊明的那种生活才叫惬意,人不能将自己逼进死角,走一段之后再回头看,才知道这一条是不是自己要坚持走下去的。倘若不是,换条更适合自己的路就好了。” 穆小穗在苏奕怀中听的迷迷糊糊,只觉得这短话精辟极了,然后觉得自己又多了一条崇拜苏奕的理由。 “你晚上想吃什么?” 他抿着嘴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喜欢吃的我也都爱吃。” 她倚在怀中把玩着他白衬衫下摆,对他话中的潜在含义了然于胸。管静怡说的对,有些事情不说穿,你只能看到事物最浅显的一面,永远看不见另一面。苏家人的抵触他独当一面免她难堪,梦想与爱情的权衡他能舍弃前者。 她抬头凝视着他下巴:“得奕之心,不求超脱出尘,只求缱绻眷恋温情。” 苏奕伸手抬了抬她微扬的下颚,凑上去小声说:“你是来菜市场买菜的,还是来吟诗作对的?嗯?前面花鸟市场的摊位前有人一直看着你,是不是熟人?” 穆小穗低了视线望向三米距离内蹲在吊兰前憋着笑意看着她的袁美玉,一时尴尬不已,忙唤了声袁姐。 袁美玉站直身子打量着苏奕,半晌呵呵笑:“我还以为这傻姑娘没对象呢,没想到还是个优质中的上品。” 苏奕礼貌的点头:“在一起有一段日子了,分居两地工作,见面时间也少。” “那时间难得,你们甭管我,只是刚好看见了有些好奇。” 穆小穗嗯嗯应了两声就拉着他的手跑了,晚上菜市场的菜都不是很新鲜,挑来挑去选了几样中上层的,买了很多苏奕爱吃的排骨,盘算着要在他还在的时候把红烧排骨、糖醋排骨、墨鱼排骨只要是带排骨的都做一遍。 房子和菜场中间就是人民医院,当苏奕拎着菜,穆小穗挽着他的胳膊路过人民医院时温鑫正好下班,在见到她身旁的苏奕后也半分没有显出惊讶。 只是中间隔了条喧嚣的马路,对她微微颔首,温鑫的镇定淡然让穆小穗觉得格外心慌。她昨天还应家里要求跟温鑫相亲了,转身第二天就挽着苏奕的手亲密无间的逛街压马路,明显就感觉是在耍他。 正好对光,苏奕半眯着眼睛打量人民医院门前一身白大褂的温鑫,他本来准备明天才现身的,却没想到穆妈妈安排穆小穗和温鑫相亲,一时冲动提前现身。 她见他一脸危险的寒霜,想起昨晚他说的话,讶异道:“你昨天怎么知道我去相亲了?” 他这才绽露些许笑意:“路过咖啡厅时看到了。” “噢。”昨天的位置就邻着泉湖,路过季末广场就能见到她和温鑫,只要些微留心,发现确实也不是难事。 抿了抿干涩的唇,眉头弯弯曲曲的拧在一起:“她是温黛的哥哥,我不好意思不去才去的,换了别人,我肯定不会去。” 他笑而不语,倘若换了别人,他就不会在意了。温鑫是一个强劲有力的对手,他第一眼见到他时就有强烈的预感。只可惜温鑫执着于等待,而他,是守护和进攻。 穆小穗阳台上素白纯净的栀子花已然开放,馥郁清香渗透房间的边边角角,但苏奕眉头微蹙,用老式手帕捂着鼻子说:“我对这香味过敏。” 她一愣,趿拉着拖鞋毫不犹豫的关上阳台的门隔绝香气,开窗散味。她虽然很喜欢这盆花,可和苏奕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最后发现关了门还是不行,苏奕脖子上起了一些细细的小红疹,不等他开口,捧着花就往楼下跑,送给了只有一面之缘502室的独居老奶奶。 等折腾完晚饭又发现炖的土豆牛腩苏奕又不能吃,她怕红疹越来越多,只能吃水晶团子和排骨玉米。 晚饭后苏奕脖子上的小红疹才少了一些,她算是将一颗心放下了,只觉得时间好不经用,还没玩够就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苏奕稳坐沙发看杂志,扫了眼她空荡荡的书房说:“明天去书店买些书。” 穆小穗挠挠头,鲜有的不好意思,以前苏奕书架上都是满满的书,到她这里就剩基本教科书和言情小说。 “我明天要上班,好像没时间陪你去了。”黯淡的耷拉着眼皮楚楚可怜的盯着他。 他被她搅得注意力无法集中,索性合上书:“没事,我明天也有事。” “楼下的那间是你买的吗?” “嗯。” 她不免好奇道:“你在这买房子干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震了一下,低头扫了眼屏幕后唇角的笑早已凝固,揉了揉突突跳着的太阳穴按了关机键,还不忘回复她的提问:“增值。” 她瞥见他眉宇间带着暗色,忙跪在沙发上给他揉肩,虽然好奇短信内容,却也没追问,大概是催他回去的吧! 她双臂环着他的脖子,小手垂落在他胸前,侧着连靠在背上听他清晰的心跳,之后亲了亲他耳垂说:“要是催你回去的,你就走吧!” “怎么,才相处一天就急着赶我回去了?” 她嗅着他身上的紫檀香,左手早已撩起衣角探了进去,指腹来回掠过l型的伤口,摇摇头:“不是,倘若我八十岁离世,剩下的五十八年,六百九十六个月,两万一千一百七十个昼夜和你在一起我都不会腻。但有些事就迫不得已,就像你我各自要工作,一年十天,我也有五百八十天和你在一起,更何况等你退休了,我们可以时时刻刻相处,那我们就把这些岁月留在以后吧,说不定距离产生美噢。” 穆小穗后面说的话苏奕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只知道柔荑在心窝处滑动,全身血脉往上冲,理智全失。 当清亮的月华铺撒在天际时苏奕望着颈窝中因疲倦陷入深睡的穆小穗,不觉轻笑出声。为什么一碰到她,他就像个没长大的毛头小子呢? 太阳升起,朝霞漫布天空。 穆小穗歪着头撑懒腰,起身洗脸刷牙换衣服去上班,出门时见苏奕也已经起来了,以为是去书店选书,也没过问,踮着脚亲了亲额头说:“我去上班了,中午回来做饭。” 他轻轻抱了抱她,低低应了声。 穆小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捂着嘴说:“亲爱的,我怎么有种很强烈的错觉?” “嗯?什么错觉?” “你是我****的小白脸。” 他眸中是缱绻柔情,附和着点点头,说:“这叫金屋藏娇。” 穆小穗不舍的再次补了一个深吻之后才下楼,新任行长上任,在摸不清脾气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得罪的好。等她走进大堂时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大概也都是对这个新行长或多或少有些忌惮。 她在隔间换好衬衫系好围巾后摆正胸牌,对着镜子整理发型,觉得没有不妥后准备照常去柜台,想到新任行长上任,也都在理财室的讲座前坐定。 袁美玉戳了戳她胳膊,问:“昨天的优质男是你男朋友还是未婚夫?或者你已经是已婚状态了?” 袁美玉声音不小,全行工作人员都侧目好奇的将目光聚集在穆小穗身上,她瞬间红了脸颊,声音细细软软的:“男朋友吧!” “什么叫男朋友吧?见过家长没有?” 袁美玉一问,穆小穗就更失落了,嘟嘟哝哝的说:“见是见过了,我们差距比较大,他家里人不同意。” “差距大?我看着感觉和你差不多大啊?” 她摇摇头:“年龄差还可以吧,他大我七岁。主要还是家庭和工作的原因,他在w市早前就是投行新星,现在又在美国工作,估计他妈妈更加看不上我了。” 见她失落,忙安慰道:“你也不要想太多,他同意就好,只是距离远了点。” 何止是远,都跨越半个地球了,是地球上两点最远的距离。 “不用安慰我,我现在只想抓住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其他的都不想想太多。既然是烦恼,就不要摊开,往后挪挪,说不定到最后我们还未触及就已经腐朽了。” 袁美玉拍了拍她的肩:“好孩子。” 她不是好孩子,只是比其他人更会自欺欺人而已。 理财室外传来清晰的皮鞋踩踏地砖发出的声音,两者一个是高跟鞋一个是皮鞋,看了新任行长是男性。理财室的热闹瞬时沉寂,众人连呼吸都变得轻缓,顶头上司的脾性直接关系到他们的福利待遇,能不紧张么? 她坐在靠墙的位置,玻璃门反光,想先一步窥探庐山真面目都不行,只是感觉身边的袁美玉面上全是惊讶。她沉下心往台上看去,老行长身后跟着黑色西装的人,眉目分明,唇边衔着惯常的弧度。 她脑袋乱哄哄一片,也终于明白为何袁美玉会露惊讶之色,因为新任行长不是别人,正是苏奕。 第45章 她的目光没有一刻是离开苏奕的,他也察觉到了,却只是公式化的露了个标准的职业微笑,转身走上去说了很多,无非就是介绍自己和对员工的基本要求。 她耳中轰鸣半个字都没听清,顿觉手脚发寒,整个人都轻微的颤抖,这个事实对她来说不是幸运,而是打击。 袁美玉恢复常态后见穆小穗脸色铁青,结合方才她说的话便也将这事了解的七七八八了,蠕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欲言又止。 简短的会议后各自到岗,穆小穗呆愣的望着离她越来越近的苏奕,惨白着脸色,心里堵得说不出话。 他停在她桌子旁,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音调都降了好几度,柔声说:“时间差不多了,先去工作,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她腾的站起来,拉着苏奕就往行长办公室走去,却发现前任行长正矮身收拾东西,就从后门来到院子里。支行大厅上面住宅,后门三面都是住宅,正好能见到柜面后台她工作的位置,此时袁美玉早已准备就绪了。 “为什么新任行长会是你?” 他见她俨然是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态度,便也没遮掩:“找了点关系调过来的。” 她急的只差没哭出来,焦急的拉着他的手颤抖着问:“不是香港那边安排好了去美国的吗?你去跟他们说,就说你是身体不舒服了歇几天,过几天就回去。” 苏奕一把将她按在怀中,细声软语的解释:“我没有去香港,解决my的事情后就直接来了这里。” 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她一把推开苏奕,颤抖着指尖落在行长办公室门前,歇斯底里道:“苏奕,你到底怎么想的?一个二级分行的行长,和你所学的东西大相径庭,你能在这里干什么?没个像样的办公室,没有高低柜,没有vip。副行长、理财经理和主任,谁都能胜任行长的职位,为什么偏偏是你?” 穆小穗的情绪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说到最后那句声音莫名提高一个八度。袁美玉心中一颤,感慨着还好没有提到她,她可没有这个能耐。 “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在这里。” “你妈妈知道吗?她同意你来这里吗?”她见苏奕沉默着没答话,答案就显而易见了,眼泪倾泄而出,上前拉着他的手,小声恳求道:“你回去好不好?要是为了我耽误你的事业,我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来这里是我个人的决定,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穆小穗流着泪混乱的后退了几步,知道苏奕是为了安慰她才这样说的,心一横,抬眼对上黑瞳,薄唇轻启:“对,和我没有关系,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说罢转身,打开门坐在柜台前,整理好心情开始工作。 相比于她的镇定袁美玉显得有些浮躁,时不时趁没人的空档小心翼翼窥探她的表情,却没看到应有的兴奋和欢喜,频频失落回头。 临近午饭时穆小穗的眼睛都是肿的,她收拾东西就回去了,苏奕不远不近的跟着,她没回头,径直回到家就锁了门。心里乱糟糟的,第一是确定了自己在苏奕心中的位置,第二确是为苏奕的前途堪忧。 午休时间既没有休息,也没有吃饭,坐在床上呆愣的看太阳晃着喝醉酒般踉跄脚步变换着光影的位置。 这就是个选择题,选a还是选b:如果选择a,开门下楼敲门,然后对苏奕说:“我真的很高兴你为我放弃了梦想,我们去结婚吧!” 这样自私的只看到自己的利益,圈住苏奕,让他一辈子和她呆在这样的小县城,平庸到老,一辈子默默无闻。 选择b,放弃这段感情,彻底撇清两人关系,以后桥归桥,哭归路,少了她,苏奕怕是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她一直想选c,贪婪的想在拥有苏奕的情况下还能让他坚持梦想,不止两者兼顾,还不想离开这一方故土。 苏奕表面虽然感觉很好说话,骨子里却固执的要命,凡事认定了下决心的事,谁都不能改变。 穆小穗在心中权衡很久,最终决定选b。她摊开右手,细嫩的掌心感情线前段模糊一片,即便随着时间延长,愈合后的疤痕也逐渐浅淡,却依旧能从这些印记中看到以前的狰狞模样。 感情线前端,说的大概就是她和苏奕吧!那样模糊而艰难,拼命挣扎着想在一起。 临近两点才慢悠悠的打开门,拉开门时带着风,混着她熟悉的紫檀香飘入鼻尖,沁人心脾,让她心神有些微微的晃,连刚刚给自己做的决定都有些漂浮了。 没想到他一直等在门外。 她侧身饶过他下楼,却一把被他拽住胳膊跌入怀中,他脸色未变,只是浓眉不自觉的皱了下,沉声道:“乖,别闹脾气。” 穆小穗稍稍站定后退了两步,不动声色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沉默着没有说话,下楼进了银行。 许是上午吵架的声音过大,两人进去的时候多数人的视线都落在他们身上,袁美玉盯着她通红的双眼,凑上去小声问:“你这刚消下去的兔子又冒出来了,回去补了多少眼泪?” 她没吭声,只默默的收拾东西。苏奕也没再纠缠,直接进了行长办公室。 下午办业务的人比较多,一直到下班时间都在忙碌,甚至拖延了几分钟才弄好,这与平时的门可罗雀有着天壤之别。 苏奕站在柜台前拍拍手,噙着嘴边的笑说:“今天第一天上任,感谢大家对我的照顾,在季末饭店订了位置,希望大家能赏脸吃个饭。” “欧耶,一定去……”大堂经理滕浩乐松开衬衫前的纽扣高兴的喊了几声,说罢从理财室拖出葛依在后门院子里集合,其他人也多是一脸兴奋。 穆小穗收拾好东西时大门已经关了,她只能从柜台后门走,出门时十几双眼睛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低头盯着鞋尖,说:“我有些不舒服,你们去玩吧!” 此话一出,顿时冷场。 苏奕脸上神色也沉了三分,她勉强挤了一丝笑容,还未迈出步子就被袁美玉拽住胳膊,高声宣布道:“刚才穆小穗只是给大家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有免费得晚餐干嘛不去?走起!” 大家起哄,将她拖到了季末广场,容不得她有半点反抗。 夏初的五点半太阳还未下山,悬在半空中往西边滑下,苏奕素来慷慨,带着一众人逛商城,许诺只有看上的,他就出钱买下来。 只此一天。 穆小穗是打定主意了不理他,跟着她们一起晃商城,望着拼命试夏装的主任和袁美玉,目光不经意掠过婴儿区货架上的虎头鞋。已经进入夏季,商场工作人员正在换货,将春鞋撤下架,她盯着深黄色的鞋子看了很久,那么小,和她掌心差不多大,可爱极了。 “喜欢我们就生一个。”他的气息拂在耳畔带着令人悸动的嗓音,让她的心瞬时慢了半拍,抬头盯着他刮胡子后干净的下颚,语气凝重的商量道:“先立业,后成家。” 苏奕噙着温润的笑揉了揉她扎起来的马尾:“我可是最好的投手,股票在手,事业我有。” 她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对自己爱人的一种肯定,随即忙敛了笑嗔怒道:“你都拥有股票好几年了,我怎么没见你和索罗斯比比?也没听谁夸你是中国的索罗斯啊?” 抿着嘴往另一排货架走去,她在心中不停的告诫自己,忍住忍住,不能让他继续动摇你的决定。 葛依、袁美玉和主任在货架那一边,藤浩乐皱眉望着三个疯狂扫货的三个女人,迟疑片刻才说:“你们这样不好吧,照你们这样买东西,今天的花销苏行长怕是三四个月的工资都难得抵上。” 葛依挑衣服的手停顿半秒,随后漫不经心道:“你懂什么,苏行长早上往理财室一站我就认出他来了,w市证券业最亮的星星,挂在天上都亮好几年了,随随便便一手交易就是我们一辈子的工资。我们这些花费简直就是九牛一毛,要是他真没这个实力,能轻松的说出这句话吗?” 藤浩乐不解的问:“那照你这么说,就算他要从事银行业,也不应该是二级支行啊,最起码得是分行行长。” 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肯定的点点头,徐徐说道:“杀鸡焉用宰牛刀。”虽然主任这句话说的有些刺,可却是真理,苏奕来这里,就是大材小用。 葛依一副这你都不懂的表情睥睨众生,说:“咱们小穗平常都是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上班下班都规规矩矩,就算碰到再不讲理的客户耐心都是一等一的好。诺,今早苏奕一现身,火气腾腾冒,压都压不住。前段时间苏奕对外公开都说要去香港上任了,一转眼就来这么一个小旮旯的地方上任了。二级银行行长是什么概念,就是硕士毕业就是主任,熬着熬着就是行长了。苏奕这资历和工作经验怎么会看上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穆小穗。嘻嘻,江山美人啊,咱们行长选择了美人。” 袁美玉凑上来表态:“他以前算是从商,行长都是党委书记,改改路线从政也不错。” “这能相比吗?我喜欢钱,钱越多我越喜欢。” 藤浩乐摸了摸下巴沉思道:“我觉得对于男人来说,有钱不一定有权,有权就必定有钱,所以从政真心不错,所以我站在美玉这边的。” 第46章 葛依亮堂的甩给藤浩乐一个白眼,不无鄙夷的说:“这县城满大街都是农行,该有多少行长?就算从政也得找一个稍微高一点的起点吧。” 葛依说的句句真理,袁美玉和藤浩乐想帮衬几句也难了,都只是专注着低头翻找自己钟爱的衣物。 穆小穗从货架另一侧顺着电梯下到一楼,从收银台走出了季末广场。城中的街道也很繁华,正是华灯初上的景致,只是不似w市的高楼大厦,写字楼都是低低矮矮的,上面多数是住宅区。 夜晚凉爽不晒,已是下班时间,三五成群的好友相约逛街,车水马龙的街道这才露出人气。 走了一段时间才觉得城中到城西,也是有一定距离的,索性坐在一旁的荷兰公园的长椅上,望着中间的大风车。郁金香三色堇早已过了花期,白色栅栏里只余残败的花瓣和翠绿的叶子;金盏菊却开得正艳,橙黄铺满花坛亮色撞入眼帘。 她的优柔寡断,造就了对苏奕藕断丝连的感情。她放不下,迫使他也放不下。 白色帆布样撑起的亭子中,成双成对的情侣相互依偎着眺望灯火阑珊的湖面隐约跳跃着的星光。 她思绪有些飘忽,越来越远,从两人最初相识到有鱼水之欢后,分开再到现在。往事像一幕幕播放的影片重现在脑海中,拼凑着往昔的温暖。 “穆小穗。” 细软的声音打破思绪,她闻声抬头,见温鑫就站在她面前,两人相隔不到一米距离。借着身后的路灯,她大致能看清他的轮廓,不似苏奕的那般清晰刚硬,线条很柔和,带着逢人三分暖意的错觉。 “你也在这里啊!”她努力扬起笑容打招呼。 年代久远的木质长椅咯吱一声响,温鑫已经落座于她身侧的空位上了。 “吃完饭没有?” 她挠挠头遮掩肚子的喧嚣声,中午就没吃,现在也确实饿了,嘿嘿笑了两声没搭话。 “我请你吃饭,味美轩的眉豆牛排骨汤好喝。” 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说:“我请你就好,上次是你付的钱。” 味美轩的菜色无派无属系,却独具一格,味道也不错,生意自然很好,温鑫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转身去忙活了。窗外正对着荷兰公园的湖面,夜色中的湖面几近与黑夜融为一体,偶尔晃荡着的波纹,岸边的垂柳,无一不是美不胜收的。 可能温鑫偏于安静,两人吃饭时也都安安静静的,只是偶尔会一些菜品的反馈信息,直到饭吃的差不多时才柔声的说:“我想问问你对我有什么看法?” 她手上正握着汤勺,抬眼不解的对上春水汤汤暖人心脾的眸子:“嗯?” 温鑫抽出一张面纸,优雅的擦拭唇边的油渍,补充道:“我是你的相亲对象,倘若你对我印象还不错,可以考虑结婚试试。” 穆小穗被温鑫的话惊得瞪大眼睛,随后仔细思忖片刻,问:“你这是求婚的意思吗?” “对。”温鑫坚定的点头,眉宇间仍是一派温润,“我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你我之间算是熟悉,两家也不远,你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而我,也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她心中剪不断理还乱,右手攥紧汤勺凝思很久,直到饭菜冷了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温鑫起身帮她换了一碗热腾腾的饭,仍旧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倘若她和温鑫结婚了,苏奕大概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可是这样对温鑫来说,好像很不公平。 “你,让我考虑考虑?” 温鑫宽容到几乎无边了,温和的点点头。两人在荷兰公园消化完肚子里的东西后他才送她回去,她满脑子都是温鑫说的话,夹杂着米可等人观点。 “你不要有太大压力,这种事情,确实需要慢慢考虑。” 她沉默半晌,抬头问温鑫:“我曾经有过男朋友。”说罢抿了抿微微干涩的嘴唇,“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县城风俗并不是很开放,她和苏奕有过曾经,却看不清未来,她却没有丝毫后悔,身与心的契合才是爱的最高境界。 温鑫抬手摸了摸鼻翼处,视线依旧像春风拂面般透着暖意,说:“我曾经也有过女朋友。” 她嗯了一声,也明白了温鑫此话中的意思,指了指楼道口:“要不要上去坐坐?” “在你还没做决定前,我还是不要上去的好。”温鑫一身黑色装束,挥手告别后渐渐融入夜色,消失在小区门前。 穆小穗经过五楼时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确定他应该还没回来后就毫不拖沓的回了家,洗澡后她一直在分析她和温鑫结婚的利弊。 好像除了不能和苏奕白首终年,真的就没了其他坏处。 中午这么一闹,都没睡好午觉,吹干头发后倒头就睡,迷迷糊糊中听到苏奕的声音,随后又沉入梦乡。梦中苏奕像海子那样抱了本圣经在怀中轻轻仰卧在轨道上,远处轰隆隆的响声由远及近,火车从远处驶来,她哭喊着推开众人奔过去,却发现脚下是永无止境的路,她绝望的失声喊出他的名字。 下一秒,她浑身香汗的坐在床上,周围一片漆黑,安静的房间放大了她浊重的呼吸,还有紊乱的心跳,梦境中的绝望清晰的刻在心上,挥之不去。 她抱着腿蜷缩在床上,翻身打开台灯,让微黄的灯光充盈整个房间,这才感觉翻涌的不安稍微平复了一些。 借着光,看见十字绣裱框的钟上显示正好午夜十二点。 “老婆,开门啦……开门啦,我再也不喝酒了。”强而有序敲门声和苏奕混糊不清的叫喊声传来。 穆小穗一愣,蹙眉思索着喝醉了的人,连敲门的频率都能保持一致吗? 她拖着鞋打开灯,透过猫眼看见一只漆黑的眼珠在眼前转啊转的,穆小穗吓得惊声尖叫。恍惚才觉得这眼神很熟,对,是苏奕的眼睛。 她有些恼,拉开门还没开口苏奕偏重的身形就往她身上倒来,她条件反射的躲开,醒悟后赶忙伸出手尽量托着他不至于摔倒。 苏奕比她重,要不是她正好侧身站着,有身后的墙壁做后盾,还真托不住这重量。铺面而来的酒气否定掉了她开始的想法,人都成这样了能没醉么? “苏奕,你家在楼下501,我这里是601,走错门了。”她扶正苏奕,准备往楼下拽。 他摇摇头,目光有些迷离涣散,伸出左手食指晃了晃,响亮的打了个酒嗝,凑上去亲了亲她面颊。 她避之不及,被浓重的酒气呛了一下。 “你,是我老婆,所以这里才是我的家。” 咚咚咚一声急促的脚步声,对门的年轻女子拉着房门,冲着穆小穗一声怒吼:“管好你老公,半夜三更不睡觉干嘛呢!” “对不起,真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说罢举起右手笔出剪刀手,“我发誓。” 她虽然也是一肚子火,但毕竟闹出这茬事的人是苏奕而不是别人,她做不到把他当作路人甲,陷于困境而置之不理。 对门年轻女子好整以暇的环抱着双臂,轻蔑带着浓重嘲讽的反问:“下次?” 然后转身‘砰’的一声关上门,三十秒后整个小区都听见一个女子的尖叫声:“601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穆小穗扛着肩头苏奕的重量,望着早已紧紧关上的暗朱色大门,外带楼下一阵阵的抱怨声,转头盯着苏奕傻笑卖萌的脸,伸手戳了戳他脸颊,呢喃的抱怨道:“你啊,就是个惹祸精。” “你可以亲亲我么?”苏奕傻呵着凑近她的脸,得寸进尺的问。 穆小穗撅撅嘴:“这么臭,才不亲你呢。”说罢在他脸颊上深深印了一吻。 她的脑袋回路很简单,反正他都醉了,亲亲也没什么不好的。 “有没有地方要帮忙的?” 穆小穗闻声将头伸向门外,见502室的寡居老奶奶穿了件厚外套,脸颊尴尬到绯红,忙摇摇头说:“没事。把您吵醒了,真是抱歉。” “我一老太婆,晚上正睡不着觉呢。”说话的当口已经走到门前,见她表情略显吃力,伸手要去扶苏奕。 她都觉得难受更何况老人呢,忙抱着苏奕的腰往里挪,对身后的老奶奶说道:“麻烦您帮忙关一下门,然后您看看什么东西能解酒,这些我不是很清楚。” 老奶奶顺手关门,在玄关处脱了鞋赤脚踏在地砖上去厨房忙活了。她将苏奕轻轻放倒在沙发上,松了衬衫前几颗纽扣,脱去他脚上的鞋。 回屋找了双拖鞋出来,彼时老奶奶已经泡了浓茶端给苏奕喝下。 “其实我家也不干净。”将鞋放在地上让老人穿上。 老奶奶摆摆手示意不用:“年轻人都爱干净,我怕我穿了你又得买新的,这样就很好了。” 也许是老人和穆奶奶的年纪相仿,也许是这不经意的话触碰到了她最心中最柔软的一块,她缓慢的附身蹲下来,帮老人穿上鞋子。 “没有,我奶奶要是不走,和您年纪差不多。我都没能见到最后一面,不知道她走前,到底想要对我说什么。”眼泪顺着脸颊悄无声息的滑落,“这是我,一辈子的遗憾。” “人生总得朝前看,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止步不前。”她伸手抹掉泪水,抬头冲着老人微微一笑,随后故作豁达道。 转身给老人也倒了杯热茶搁在茶几上,本来准备问老人为何会一个人住,想罢大约是有苦衷的,也就不再问了。 “你和你丈夫吵架了?”老人斟酌许久才小心翼翼的问。 穆小穗摇摇头,苦笑道:“没有,我们不是夫妻。” “我看着孩子还是挺好的。” 她闷声嗯了下,抬头鬼使神差般的问:“您说爱情和事业谁更重要?” “事业和爱情都不具备唯一性,但是有一点,那就是爱情啊,就是三r,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碰到对的人才能厮守一生。但又有相同特性,就像工作和人都有机遇性,错过这一次,下一次就很难合心意了。” 苏奕块头大,五月底的天也不是特别凉,穆小穗帮着清洗完后索性就让苏奕躺在沙发上,找了毛毯盖在身上,盯着他清晰的轮廓凝视很久。 她觉得一辈子都不会腻。 沉默半晌后掏出手机,拨通了温鑫的电话。 “睡没有?”等拨通电话才想起是深夜,忽然有些内疚。 “今天值夜班,有病人。”随后问,“找我有事?” 她沉吟片刻方说:“我想好了,明天下午我轮休,你要是有空,我们去把结婚证给领了吧!” 第47章 “我明天休息,下午几点?” 她掰着手指想了想:“两点。”她本就优柔寡断,这事拖不得,拖着拖着就黄了。 沙发上的苏奕保持着先前的睡姿,只是紧闭的双眼突兀的睁开了,黑亮的瞳孔清明干净毫无刚才的涣散迷离,盯着穆小穗的后脑勺一动不动。 穆小穗挂断电话后都觉得不真实,明天她就要去领结婚证了?和温鑫一起? 转头再次将注意力移至苏奕脸上,蹲在沙发旁探出手温柔抚摸着他的脸颊,凑上去在他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喃喃道:“奶奶走后我姑妈才告诉我,在那段时间,我爸也出过两次车祸。人生世事无常,我怕到时候家里有什么紧急情况时,却不能在家陪着他们,就像我奶奶那样。父母在,不远游。或许这些都是借口,我只是被自己的内疚捆绑挣脱不开。如果我还能再多一点勇气,我也许就可以陪你去纽约,但是很抱歉,请原谅我的懦弱。” 这一次她没有流泪,只是心中早已是寒风过境,千疮百孔,随后温柔的说:“不管你会不会成为世界上的索罗斯,但你已经是我心中的索罗斯了。祝你,一切顺利。” 起身关掉客厅的灯,随后怕苏奕半夜要上厕所,留了一盏昏暗的灯,轻轻掩上了房门。 苏奕的长睫轻颤,随后将双手枕在脑后,晃悠着腿盯着客厅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微不可闻道:“原来我和索罗斯那糟老头是一个形象的?” 第二日天气晴朗,有微风。 穆小穗醒来的时候苏奕刚买了早点回来,她木然着脸接过苏奕递递过来的碗,拨弄碗中的面条,随后说:“我今天去领结婚证。” 他半分未露异色,只平淡的嗯了一声。 “你也早点回去工作吧,别在这里被耽搁了。” “嗯。” “我上午就不上班了,想在家休息。” “好,我去给你安排顶岗。” 苏奕的平常心让她愈发觉得不安,却也只是强压住心中的慌乱,吃完早餐后苏奕就走了。穆小穗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熬到两点,接了温鑫的电话后从柜子里翻出相关证件,拿好钥匙关好窗就出门了。 在民政局门前汇合后温鑫才敛了微笑郑重其事的问:“你确定你考虑好了吗?” “嗯,想好了。” 两人前后走进民政局,寥寥无几的人,多数工作人员都在闲聊。穆小穗哂笑两声舒缓紧张感,玩笑道:“你看这民政局就像我们家开得一样,连个人都没有。” “大概是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又多数是工作日才这么萧条吧。”说完还一本正经的补充道:“不过非工作日,这里也不开业。” 穆小穗和温鑫在窗口前坐定,将手中的证件递了过去。没有欣喜,没有心跳加速,只有坚定,坚定的想要办完这些程序,然后苏奕,从此就解放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拖过申请表,工作人员不耐和鄙夷的将她的户口本扔出窗口,粗声吼道:“麻烦结婚了的先去办理离婚手续了再来。” 她整个人都被吼懵了,转头望着温鑫问:“你结婚了啊?” “没有。”温鑫面上也全是不解。 “女同志,是你。”工作人员静下心解释道。 “不可能啊!”她拿着户口本翻到最后一页,赫然在婚姻那一栏上填着‘已婚’的标致。如五雷轰顶般,大脑一片空白,激动的站了起来,将证件重新递回给工作人员,焦急道:“麻烦您帮忙查一下和我登记的另一方是谁?” 温鑫眉头也随之紧锁。 工作人员在网内查了一会儿重新将证件递还给她,声音毫无感情道:“不是我们区域的,我只能查到登记地点在w市,登记时间是今年的三月二十五号。” 穆小穗接过户口本,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就突然之间变成已婚人士了呢? 两人悻悻的出了民政局的门,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思绪繁复冗杂,头痛欲裂,正反横竖都想不出所以然来。温鑫显然比她冷静很多,淡定而从容。 “你想一下今年三月二十五号时你户口本在哪里?”他轻易的找到症结所在。 空白脑海中一片电光火石,她愤懑的一跺脚,说:“我知道是谁了。”那个时间她恰好将身份证户口本悉数寄给苏奕,让他着手帮她办理毕业证。 她还真是个傻缺,怎么就误把邪恶腹黑大灰狼当成单纯善良小白兔了呢? “是谁?” “苏奕。” 温鑫沉默半晌,随后才说:“你先找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了再做决定!” “谢谢你!”对于温鑫无条件的宽容反倒让她更加尴尬,徒生许多内疚。 回医院后温鑫没再坚持送她,她也知道自己和温鑫大概也就只能是这样了。她很感激他,无论以后会是怎样的相处模式。 她没有跑去网点问苏奕到底怎么回事,只是静静的坐在阳台前,从日愈偏斜到横落西山,她蜷缩在阳台的藤椅上盯着多层复式花架上的植被,一直没有动过。 四点四十时门外传来窸窣的响声,苏奕毫无阻碍的拿着备用钥匙进了门,将西装随意扔在沙发上后松开衬衫前两颗扣子,撇了眼阳台前的她:“老婆,晚上想吃什么?” “我想卧室、窗台、厨房、客厅甚至连厕所,都放一盆栀子花。” 苏奕愕然,约摸也知道她正在气头上,挽起衬衫的袖口走上阳台。以为会看到一张满是愠色的脸,却没料到巴掌大的脸毫无表情。 “好好好,你喜欢怎样就怎样,都依你。” 苏奕话音刚落,清瘦脸颊上的泪水也随之滑落,扑扑落在腿上,隐入裤子中。 “别哭……”他温柔的拭去她颊边的泪,半搂着她的肩,细声软语的安慰,“我知道我错了……” 苍白的语言一声声落下,一点点砸在穆小穗心上,眼中的泪反而愈发多了。他无奈,覆上她的唇轻轻吻了起来,直到穆小穗啜泣声隐没,才松开她略微红肿的唇。 轻叹一声老实交代:“其实后期的邀请已经不是香港了,是纽约——华尔街。” “对,梦想很重要,可是小穗,即便是最耀眼的星星,也可以为了爱,甘愿平庸。”而他,恰好可以为了她偏安一隅。 穆小穗一个劲地点头,声音哽咽的像破窗吹进来的凉风,她仰头凝视着苏奕的面颊,泪如雨下:“我陪你过去,无论是香港还是纽约。” 这是她,下定的人生第一个目标。 假如,有一颗星星爱上了尘埃。 假如,星星愿意放弃整片星空。 假如,他们其实相爱。 那么,你可以再多一点点勇气,去试着和他比肩。 第48章 穆爸穆妈其实也并未反对他们,只是觉得留在身边自己会更放心,此时见穆小穗决心坚定撼不动,且木已成舟,也不多加阻挠。只心中仍有郁结之气,只觉苏奕和穆小穗过早的开始有违当日约定。 穆妈妈睨着眼斜斜从苏奕面上掠过,一想到穆小穗要去美国就怨气大增,咚的将茶杯摔在桌上,面露不善:“我这几天血气虚旺易怒,小穗就留下来照顾我吧!至于工作,那都不是个事儿,有她爸爸在,还饿不死。” 工作,哼,还能在这里工作吗? 穆小穗不安的坐在沙发上绞手指,苏奕倒淡定很多,笑着应承着,却不经意间改口道:“就按照妈的意思办。” “哼,照我的意思办?你们领证怎么不知道跟我商量商量?” 苏奕辅一开口准备解释,穆小穗就扯了扯他衣角,示意她来说,顺便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也没推诿,只是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我和苏奕——准备下个月动身去纽约……”她说出口也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勇气,去年七月份去不丹和尼泊尔就意识到英语到用时方恨少。 这一次几乎是全然没考虑个别情况,只想着怎样去回应苏奕。 其实她觉得苏奕心中也如同她一样清醒,华尔街经过多年的风霜沉淀后,已经有很多金融机构和专业人士相继撤离华尔街,离开伤心劳力累人的曼哈顿。 但每个人心中总有那么一股执念,曾经向往的,不管你是不是心知肚明的它已经变质了,但不试一试,永远不知道它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而华尔街在苏奕心中就是这样的存在,一如苏奕在她心中一样,只不过后者更加坚定不移。 “我不管,你得多留几日陪我,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越说到后面,音量越低,连故作硬气的眸中都闪着伤心难过的光。 “妈……”穆小穗咬咬牙,还是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只是沉重的吸了吸鼻子,才忽然体会到那种嫁人的感觉,带着甜蜜与酸楚。 痛并快乐着。 按照穆妈妈交代,苏奕先折返w市收拾行李,她留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算是出远门前陪伴,穆羽高中住校,基本上没见到人。 晚上睡觉时路过二楼,穆小穗竟恍然之间听到标准的英式英语发音,好奇的拨开二楼客厅的珠帘逗留了一会儿,见穆爸爸穆妈妈站在老旧影碟机前对着电视中呈现的影像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跟着读两声。 她看得真切,那是穆羽上幼儿园时买的英语儿童早教碟片。 穆妈妈对着电脑兀自读了两声:“duck,duck……”说罢转头问穆爸爸,“你高中时还学过英语,你看我这读的标准不标准……” “我那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我教的是语文不是英语,哪里还记得这些啊。”穆爸爸语气中透露着无奈。 穆小穗几乎第一时间就明白他们为何要捣鼓已经存在书房架子下十几年前的碟片了,怕是他们觉得会英语了,就离她更近一些了吧!一时心中堵得慌,这才辗转又沉默着回了三楼,望着窗外温暖的阳光。 原来每个人的人生都就和这温暖的阳光一样,不可能得到全部温暖,只会得到阳光中的一部分,得到便意味着失去。 苏奕本身就有绿卡,只是她的签证相较比较麻烦,因为时间紧迫,便办的是旅游签证,等到了那边再说。当她在家死啃英语资料准备办签证的问题时,苏奕已安排好了一切事情。 她这厢才幡然醒悟,原来她家老公实力竟如此大,随后又细细思忖片刻,发现要是苏奕厌烦了她,签证到期她就自动被踢回来了。 这一点,她很不喜欢。 不过很显然,苏奕不会那么做。 出发前几天苏奕就回到了穆家老宅,穆妈妈和穆爸爸心中也再无芥蒂,人生一辈子,不过是看着子女各自幸福,儿孙满堂罢了。 路是孩子们自己走的,选择哪一条路,自然也拥有对等的权力。 晚餐时苏奕在厨房给穆妈妈打下手,穆小穗也一头钻进厨房摩拳擦脚的跃跃欲试。苏奕正在择菜,口中在跟穆妈妈拉家常,她捂着嘴格格笑,这还真像一个家庭妇男呢。 “小穗,你在苏奕旁边挨挨擦擦的干什么?”穆妈妈一声呵斥。 她忙缩了缩脖子,悻悻的收回正在苏奕口袋乱钻的手,惊觉间想起他们已经是正常夫妻了,忙伸长脖子万丈豪气:“我在搜查我老公有多少私房钱。” 穆妈妈毫不客气的直翻白眼:“你见过私房钱踹口袋的吗?”说罢给苏奕使眼色,干咳两声说,“小奕陪你爸爸去下盘棋去吧,我和小穗说说体己话。” “嗯,好。”苏奕应声好就出了厨房,擦身而过的瞬间快速的捏了捏她的手。 她望着苏奕撩起门帘去客厅的背影面颊不觉红了个通透,等完全看不见他身影才转身接择他没弄完菜。 她发现,他貌似特别爱捏她的手? 即便尽量压低头,穆妈妈也能看见自家女儿上扬到无边的唇角。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明白岁月催人老,搁在心头养大的宝贝疙瘩算是找了个不错的归宿。 “跟你说,结婚了,财政大权必须掌在自己手里,定期给他分发工资,表现好就奖励,表现不好就克扣工资。心得狠下来,做一个黑心的包工头,不然婚姻这么浩大的工程,万一哪天真塌了,你还能卷钱潜逃。”穆妈妈这边有条不紊的配菜,那边更没忘了好好教育自己女儿。 穆小穗眉头都连成一条笔直的水平线了,娇嗔道:“哎呀您这是干什么呢,教育你女儿以后做些坑蒙拐骗的事?” “这哪成,我是教育你怎么管住苏奕。” 她撅着嘴思索着穆妈妈的话,随后说:“要是苏奕真有异心,我也不会继续呆在他身边死缠烂打。至于钱,那都是他的,倘若真到了那个程度,我就更不需要了。” 穆妈妈见她情绪有些莫名的低沉,伸手戳了戳她脑袋,唾弃道:“看你那点出息……” 她没吱声,她要的不过是苏奕而已,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 “你告诉我你们平常做措施没有?” 她呆愣抬头:“措施?什么措施?” 穆妈妈长气一出满脸都写着‘朽木不可雕’的字样:“避孕措施啊!” 她恍惚一阵晴天霹雳,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拿上台面说啊?脸颊微热,手中的青菜都落在了盆子中,忙慌乱的掩饰着尴尬:“有。” “那你们有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这个,以后再说吧!” 晚上四人各据餐桌一方,借着窗外的红霞围坐,饭菜皆是色香味俱全,幽香缕缕飘在上空。穆小穗只是埋头猛吃,穆妈妈时不时给苏奕夹菜,她心中渗着微甜,也明白穆家算是认定了苏奕这个女婿。 可转念一想,穆家认定了苏奕,可苏家的那一大家子,即便听说两人已经领证,仍是只言片语都未提及,连个骚扰电话都没打过来,此景啥是令人堪忧。 她洗完澡出浴室回房间,苏奕靠在床靠上翻弄ipad,他也刚洗完澡,浓黑的发梢有些微潮,眼睑低垂视线落在屏幕上,连平日里飞扬的眉都聚拢了。 她噗通一声摔在床上,穿着牛氓兔的白紫相间的睡衣钻进被窝,抬眼望着苏奕,伸手捏捏他的脸:“这愁苦模样好像我欺负了你一般。” 他从ipad中将视线匀出一点落在她素净的脸上,不满的皱皱眉:“你能不能别穿这么幼稚的睡衣?” “怎么啦?这个也挺好的啊?”她斜着眼拉着睡衣下摆盯着上面的流氓兔,多么可爱啊,真是不解风情。 苏奕随时将ipad搁在床头柜上,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长长的指掌早已伸手探进睡衣里,他俯身故意将气息喷在她脖颈处,薄唇似有若无的滑过她的耳垂。 他清晰的知道她哪里最敏感。 穆小穗耳畔一阵热气,耳垂上的酥麻感让她微微有些难受,不自在的扭动身子,她紧张到结巴:“那个……那个……这睡衣……是我高中时买的。” “嗯,然后呢?”他清浅的回答着,去拽她睡裤,他很满意她这副羞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忙一把抓住他乱窜的手,心跳如雷,仿佛扩大无数倍回响在耳畔。 他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脱去睡衣,俯身在她粉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说:“我的银行卡很多,你管起来会很麻烦。” “嗯?”她脑袋一懵,瞬间中风。 他低低的笑声从红唇中逸出:“你不是要找私房钱的地方么?国有五大银行我全部有信用卡和储值卡,如果是大批量现金,我一般会放在冰箱的最下面冷冻的那一层。” 她不解,全是上下的触感全部都集中在他的手上,强忍住还没轻吟出声,强压住心中翻涌的情欲,故作镇定道:“为什么要放在冰箱里?” “假如有人盗窃,打开你冰箱,可能只是顺点吃的喝的,一般都在保鲜那一层,而冷冻的,基本上不会。”说罢轻易褪去她的裤子,慢条斯理的说:“你妈妈说,我这个年纪,可以要个孩子了。” 第49章 穆小穗脑中乱哄哄的,不停盘旋着‘孩子’二字,苏奕也相当卖力的为此劳动,折腾的她眼泪直冒,受不了的抱住他的胳膊求饶。 苏奕倒是很大方,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莹白的胴体上,抬起她下巴狠狠的掠夺,旋即松开喘息着说:“叫我。” 她迷蒙着雾气的双眸,颤抖着轻唤出声:“苏……苏奕……” 他猛一个冲刺后退出来,将她折磨的泪水直流:“错,是苏老师。” “苏老师……”她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肯定得晕,也只得顺着他的意思叫,求饶着想结束这一次****。 却没想到这三个字说出后苏奕反而愈发控制不住,穆小穗昏迷前这才意识到,苏奕这个****,对‘苏老师’这三个字在床、上相当受用。 在w市逗留一日,苏母不但没有对她这个儿媳显示出热情,甚至连面都不愿意见,这在穆小穗心中是个结,相对于她的耿耿于怀,苏奕则是很坦然的接受这一切。 w市没有直飞纽约的班机,两人在香港国际机场转机,逗留了三个小时,之后经历了十六个小时五十五分钟的飞行时间,到达纽约时是美国时间下午七点十五分。 穆小穗睡眼惺忪的望着周围翻涌着的人潮,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语速过快的英语,整个人瞬时懵了。 my集团派人来接机,住的地点也已经定好,二月时中城区发生过爆炸,在靠近摩根士丹利等众多金融机构,可收拾的速度令人咋舌,没有她想象中的断壁残垣,或许爆炸也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大。 而他们,也被安置在离这不远的地方,美国最优的cbd。 她真的很想和别人交流,可接机的也是个西装革履的美国人,她愣是听了好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隐约听出个别单词。 不觉悲从中来,谁说英语四级出门就没问题了的? 等碧色眼睛的老外跟苏奕谈完后她才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苏奕的衣袖,怯怯的问:“他刚刚跟你说什么?”话音刚落就见老外对着她微微一笑,明明是善意的招呼,她却觉得一阵心寒,“你你你……我没钱,就……两个肾……” 苏奕瞬间被她逗笑,爱怜的揉了揉她头顶的软发,耐心解释道:“他是在跟我说着装问题,华尔街的精英们都有专门的服装设计师。且着装工整奢华的人,工资一般比普通着装人员高出百分之十二到百分之十八。” “哼,这不就变相的是比色相么?”她对此嗤之以鼻。 “不,这就和女性上班化淡妆一样,是基本的礼貌,越仔细隆重就侧面的彰显了你对客户的尊重度。” 她只是撅撅嘴没有说话,前段时间苏奕提议说和他在一起也说英语,这样可以锻炼她的口语和听力。可她那英语薄弱的根基怎么经受得住苏奕炉火纯青的压迫,更不想在他面前丢脸,索性紧咬牙关,只字不提,嘴里连abc都没蹦出来过。 到曼哈顿的第二日苏奕就投入了紧张的高压工作,穆小穗抱着曼哈顿地图仔细研究,却半步都不敢踏出公寓,吃喝拉撒睡全在公寓里解决,一切以苏奕下班为准。 这样索然无味的日子让她的脾气越发趋于暴躁,有时气急甚至会对苏奕恶语相向,等冷静后直想抽自己几个耳光。难道这就是穆妈妈所说的,再美好的婚姻,都有想要掐死对方冲动的时候吗? 她渐渐意识到自己脾气变得暴躁易怒,半点不是都听不得。她沉默的考虑一周后听决定听取苏奕的意见,试着去给知识塔加砖。 某一个星期三她终于捧着地图踏出了公寓的大门,想去观摩和感受一下纽约大学的人文情怀,让她更加有动力准备考试,也分散一下注意力。 她虽然对曼哈顿地图一副了然于胸的状态,却仍旧小心谨慎的怕迷路,只能等出租车。抱着地图谨遵苏奕嘱咐,只能上黄色的出租车。 曼哈顿七月的天气已经是最高温度,平均在三十度左右,这和w市平均气温三十八度半,偶尔不定时发作到四十多度的气温相比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她只是在校门前远远的望了眼葳蕤的主教学楼,绿树成荫,碧草连天。来往的也夹杂着一些东方面孔,让她没缘由的觉得亲切。 她在中央公园漫无目的的晃荡了很久随手拐进了一家超市,中西方教学差异她前几天就体现过。上一次她出来买东西,总价格是135.3美元,她给收银员150.3美元,希望收银员找她十五美元,可人家收银员退了她三个十分硬币,找了14.7美元。 她买了一些日用品后到收银台,收银员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长脸尖下巴,皮肤苍白的像一张薄纸。她记得苏奕说过,美国人混血的多,这样的特征约摸是英国人。 收银员扫描物品包装袋时苏奕正好来了电话,她边歪着脖子夹住电话,一边将东西收入购物袋中。 “你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这个点股市不歇,他自然不能歇。 苏奕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对面高耸入云的大厦,停顿半晌后道:“就是莫名觉得心慌,想看看你在哪里。” “我今天出来逛了一圈,在买东西,马上就回去了,你去工作吧!别担心我,咱的大英可是过了四级的。” 他微微抿了抿嘴,提醒道:“你英语确实过了四级,可你一犯糊涂就东西不分,左右不分……”甚至十四和四十都不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这里正结账呢,买了你爱吃的排骨,晚上给你做饭,先就这样了,拜拜,么么哒。” 他迟疑片刻后刚准备嘱咐十四和四十的区别,电话那头已经断线了。对面大楼的深蓝色玻璃顶棚折射出异样的光,他揉了揉仍旧突突乱跳的太阳穴,面容带着鲜有的疲惫。 穆小穗收了电话就听高挑小眼睛的收银员说:“总共14美元。” 她讶异的盯着自己满满一购物袋的东西,感慨了一番原来美元这么经用,14就可以买这么多食物,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零钱数好了放在收银台上,拎着购物袋就往门外走,运气好的一出门就拦到了出租车。 她隐约觉得她走后商场变得一阵沸腾,也没多留意,快到公寓时周围多了警笛大作,她用蹩脚的英语问司机怎么回事,强调了好几遍请放慢语速才听懂,那就是司机也不知道怎么了。 只是穿着黑色警服胖胖的警察强制勒令司机将车停靠在一旁,然后拉开后车门对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她只听清了一个单词:passport。 她断断续续的解释了好久说自己就在附近,却仍旧没有弄明白片警拦下她到底是为什么,再接下来英文夹杂着中文连带着比划好一通鸡同鸭讲中她再次听清了一个单词:steal 这几乎让她脑袋混沌一片,片警见她也是一脸懵懂,索性将她带到了警局。 从进警局开始她的神经就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蜷缩在墙角将脸埋在臂弯中想让自己在三十度的高温中暖和一点,却愈发手脚冰凉。 苏奕赶到警察局时一眼就见到蹲在地上抱着双膝的她,脸埋在臂弯中看不真切,跟片警说明情况后才缓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抚摸她绵软的发,柔声说:“小穗,我们回家。” 她抬眼望着苏奕,本是强压住心头的恐怖却没哭,却莫名被撩拨得委屈,眼睛一眨,两条清晰的泪痕便落在白皙的脸上。 “我想回家,不想呆在这里……”她眼睛通红,撇着嘴可怜兮兮的盯着他。 他见她揽入怀中,沉痛的闭上眼睛,良久后坚定的说:“好,我们回家。” 神经松懈的下一秒,她便晕在了他怀中。 穆小穗还未睁开眼就嗅到浓烈的消毒水味,转醒后也没发现身体各方面有不适之处,大脑仍旧一片空白,不明白那些事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只是一个梦而已。 “你醒了?”苏奕凑上前欣喜道。 她点点头,在他的帮助下坐在床上,满脸的不解:“我怎么在医院?” “医生说是紧张过度。” 她囧,绯色着脸对上苏奕纯黑的眸子,尴尬的问:“我还真被逮到警察局了啊?” 他欣喜的脸瞬间变得黯淡,沉默半晌后说:“一周后我们回w市吧!” 吓!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奕,焦急道:“你疯了?这才不到两个月。”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随即道:“你怀孕四十五天了,警局的事情受了刺激,加上喝了些芦荟汁,盆骨出血,已经有了流产的迹象。” 第50章 她呆愣片刻,将错愕转变成欣喜,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觉得神奇极了,这里孕育着他们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那我回去,你就留在这里工作,有空就回去看看我就好了。”她想,这是最折中的办法。 他摇摇头,目光变得深邃而坚定:“华尔街确实是考验人才的地方,只有行业顶端精英才能扎根于此。这就像军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而这对于我就像你前段时间想吃榴莲糕,等真的到口了,却不是想象中的味道,华尔街于我,就是这样。” 她犹疑不定,就怕这是苏奕怕她内疚的托词,搅着手指盯着纯白床单。她没有他聪明,不能像他猜透她的心思一样即便她不说话,他也能懂她,且半分不差。 他见她面露疑色,轻笑一声缓缓道:“现在华尔街可就是丑闻与贪婪的代名词,要是我哪天压不住防线,说不定被逮进牢里关一阵子,又或许我觉得那栋楼层高,适合一跳下来就摔死,又或者……” “好了好了,回去回去……”她迅速打断他,再这么说下去,她心脏哪里还能承受得住。 一想到失去他,她就心如刀割。 一周后闪电般撤离曼哈顿中城区,来得快,去得也快,苏奕放下遮光板,盯着窗外浮云许久,才转头缓缓对穆小穗说:“这怕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污点了。” 她像袋鼠一样挂在他身上,轻轻哼了几声,抬头吧唧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不,我才是你身上最大的污点。” 他摇头对此颇不认同,“你是我生命中,最大的闪光点。” 她嘻嘻笑的钻进他满溢紫檀香的怀中蹭了蹭:“那请问苏先生对苏太太各种没出息的行动有没有什么想法?” 他绷着脸一脸深沉,僵硬的点点头,沉重的回答:“有。” “你刚刚不还说我是你的闪光点么,这下又改了主意,骗子。”她撇撇嘴,这下又嫌她没出息了?转头不说话。 “我是说,你还可以更没出息一点。” “嗯?”她煞是不解。 他莞尔一笑,窗外明亮的光线映照在他脸上,笼出淡淡的光晕,唇角的笑也愈发柔和清明:“一切有我在。” 穆小穗鼻子一酸,扭头偏向另一侧将眼泪憋了回去,随后调整心绪才娇嗔道:“什么时候把毒舌变成油嘴滑舌了?” 他视线轻柔的定格在她脸上,只是微微一笑。 还是学校周围的那个公寓,苏奕这狐狸压根就没卖掉,只是找了个说辞想见上一面而已。 苏奕正式接手my,成为my的执行总裁,当地财经频道对他进行了一个专访,他应付自如,当主持人问他为何放弃锦绣前程时他只是淡然一笑,随后说:“难道my的工作就不是锦绣前程吗?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我是个分析师,收益与风险成正比,舍与得成正比。况且有些事,是可以抛弃任何事情来为之奋斗的。” 主持人一愣,晶亮的眸子盯着苏奕,而后像狗仔挖掘八卦一样诘问:“譬如?” “烽火戏诸侯。” 主持人点头,也明白苏奕话中潜含的意思,微笑着没有问下去,随后将话锋一转,要苏奕推荐了几支已经出现早晨之星的股票。 苏奕从电视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夜深,脱下的黑色西装横搭在左手臂上,借着客厅天花板上的一盏孤灯,他看见她窝在沙发上安静的睡着。 许是听到玄关传来的窸窣的响动后起身,半圆的月落下清明的月华,给万物拢上一层薄纱。借着微弱的光,能看清穆小穗隆起的腹部,面色红润有光泽,和先前模样没太大差别,只是尖尖的下巴变得微微有些圆润,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胖。 她上前想接过他手中的西装,却被他领先搭在了衣架上,随后低头轻声问话:“今天感觉怎样?还是不是和前几天一样嗜睡?” “还行,和前几天差不多吧!”说罢推了推他,道:“我把你换洗衣物都拿到洗浴室了,你先去洗澡。” 他略显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你先去睡。”工作繁忙,时常凌晨才能到家,跟她也说了好几次不用等他回来,她却屡屡抛诸脑后。 她‘嗯’了一声钻进被窝,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时才猛然间想起来,趿拉着拖鞋搬了张凳子坐在浴室门外,盯着门上毛玻璃上透着白炽灯的灯光,用手托着下巴说。 “婆婆上午来过了。”她最近的记忆力是越来越差,很多事情转身就忘了,穆妈妈在电话那头不停的安慰,说这属于正常现象。 这就像打开脑袋强硬塞东西一样,她也就冷静的接受了孕妇记忆力下降的事实。 听清她的话后一门之隔内的流水声骤然消失,是略微带着惊讶声的反问:“我妈来干什么?”回国差不多三个月了,即便知道穆小穗身怀有孕,苏母也从未踏足过这个房间半步。 “她说要我们搬过去住,一来方便照顾我,二来你上班也会近很多。”这是苏母迈出的第一步。 他们住的房子在南三环线上,金融一条街在北一环,苏奕每天上下班在车上就得花掉三个多小时。而苏母和孙卓的小别墅在北一环,苏奕上班车程只需二十分钟,确实方便不少。 “我考虑考虑。”他应了声,再次打开淋浴的开关。 她清亮的杏仁眸闪了闪,弦月眉微微皱了一下,依言乖巧的再次爬****。许是白天睡多了,即便闭着眼,神经却很是清醒。苏奕洗完澡也滑进被窝,习惯性帮她掖了掖被角。 她翻身睁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苏奕:“想好没有?” 他沉吟片刻方问:“你想和我妈住在一起吗?” 她点点头,明白他的顾忌,不外乎就是中国史上最难攻克的婆媳问题:“和婆婆住在一起也很好啊,一个人在家很闷的。” “那就去吧!” 她听见他莫名的长舒一口气,她想,其实他也是渴盼苏母的祝福的。苏母来的时候她也很惊讶,而后才知道始末,按照苏母的口气就是已经是一家人了,就算再不愿意接纳她,也得接纳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决定各自退让一步,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个事实。 其实穆小穗当时想说,我一直在退啊!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这才刚偃旗息鼓的战争,很可能因为这句话就再次开战了。 在国庆节的最后一天,苏奕带着穆小穗第二次踏进了苏母的家。米可因为情殇无望出国深造,她算是消了一件事,最起码不用面对米可。 苏母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在孙卓比较好说话,穆小穗也着实不惹人厌,十月末时关系便缓和了不少。 秋高气爽,白云微浮。别墅外的花园的秋千上晃荡着一个不知所谓的孕妇,她身侧石子路旁一簇簇紫茉莉开得正艳,苏母穿着高贵端庄的秋冬款连衣裙款款而来,面上还是依旧严肃,连衣裙暗色直筒中长款,圆领边是金色丝线绣的祥云。 见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晃荡着秋千,眉头微微皱了皱,指了指一旁的石桌椅道:“不为自己想也得考虑孩子,我都被你晃得心慌。” “噢。”她应了声,小心谨慎的挪到石凳上。苏母为了她方便,院子里的石凳上都放着坐垫。 其实她觉得,苏母其实对她算是好,只是面冷心热罢了。 “还真的和可儿说的一样,除了智商低了些,人还是不错的。”她的顺从令苏母很欢喜。 穆小穗一脸纠结的抬头,这话到底是褒是贬? 算了,权当夸奖。 “我智商……其实也不低……”虽然顺从,可不能一直被当成这个家智商最低的人吧,怎么都得反驳反驳。 苏母微讶道:“听苏奕说你初中高中恋爱都没谈一个的努力学习才考试这大学,这都不算低么?” 穆小穗怒,恨得牙痒痒,心中盘算好等苏奕回来后怎么收拾他要好。 “这个……术业有专攻么哈哈……”绝对不能承认智商低。 苏母略微赞同,随后道:“这倒是,我就吃不了你这么多。” 她满头黑线,她吃的是二人份好不好二人份。 苏母像洞悉她心事一般补充道:“我当年怀苏奕时的饭量也就只有你的一半。” 她那点小抱怨立马胎死腹中,难怪开始遇到苏奕时这么毒舌,原来性子是跟了苏母的,同样杀人不见血。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就是问问你,想不想把你妈妈接过来照顾你?” “嗯?”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前半句,有这么开玩笑的么?有么有么? 还真有,她的婆婆不就是? 苏母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忌惮她,接着解释道:“我也不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人。你身子越来越重,我又不会照顾人,更何况还是孕妇,所以就想把你妈妈接过来照顾你;再者你们结婚大半年了,没见一下亲家也是我的不对,借这个机会也还赔个不是,以免日后心中有疙瘩。”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情绪起伏大,芝麻豆点事都能放大到惊天动地,她听了苏母的话后杏仁眸里雾蒙蒙一层。 “别哭了,等会儿小奕回来看到了,都得问我是不是欺负你了。” 她迎上苏母不再僵硬的脸,眼泪止不住的流,唇角却高高扬起,面色在夕阳的光晕中衬得粉粉嫩嫩的。其实她很明白,并不是孕妇情绪起伏大,而是感动,感动于苏母终于接受她了。 她和苏奕的爱情完整无缺。 苏母听了她的回答,起身安排穆家老小过来的相关事宜了,眼眶的微红还未消时苏奕回来了,穿过花园直接落在她对面的凳子上,见到她微红的眼眶也无一丝一毫的错愕。 只不咸不淡道:“听说你找我?” 她给了他一个亮堂的白眼,瞪大喷火的杏仁眼冷声问:“你跟婆婆说我智商低?” “哪里哪里,我只是陈述了一些事实。”对于她的质问半点都没感到慌张。 “哼……”她撅嘴将头偏向繁花齐放的紫茉莉,决定不理他。 苏奕拢了拢整洁的西装,行至她面前矮身蹲下,纤长的指摘下两朵紫茉莉,随后轻轻摇晃花柄与花朵脱节,花蕊连接着花柄和喇叭形的花朵形成紫色的耳坠。 他抬手,将两朵经过改良的耳坠花挂在穆小穗耳蜗处,紫茉莉的浓色衬得肌肤愈发胜雪,随着微风轻轻摇曳,似梦似幻。 他说:“我母亲喜欢紫茉莉,每到深秋满园都是紫茉莉,不管是在管家还是这里。小时候常常见孙叔叔将紫茉莉戴在我母亲耳边,那时我懵懂的觉得,给别人戴紫茉莉只有世间最亲密的两个人才可以。从我第二次替姐夫监考时碰到你,我就想给你戴上紫薇花。” 她低头凝视着苏奕,清澈的眸子中满满的全是诧异,迟疑片刻才问:“那……你,对我是二见钟情咯?”那样他比她还要先动情。 苏奕点点头,指腹从她脸颊一直滑到下巴,动情却没说话。 穆小穗对上苏奕满溢温情的目光,忽的莞尔,她很高兴,苏奕钟情的对象,是她,而不是别人。 她抬头望着漫天云霞,嗯,今天的天气,很好、很好。 第51章 待她站楼下顶着烈日等冷然时候才发现一个非常严肃问题,虽早已立秋,可佳木市八月底还是热跟个蒸笼一样,时间久了,皮肤都有些灼疼。 冷然来时恰好十点钟,她滑进车内后才发现是天堂和地狱分别,冷气果然是夏天必备之首选啊! 车缓缓开到佳木大学时她已经处于不愿意出车门状态了,这出去就跟火烤似。可冷然将车停停车位上,没事人一样走了出去,她也只能跟后面出来了。 佳木大学如果用三个多来形容是很贴切:路多,树多,男生多。 不过她倒是很纳闷,这大学五年,佳木大学男女比例这么不均衡情况下,怎么就愣是没找到男朋友啊 不过想想,倒是很庆幸没有找到,不然怎么会遇到冷然呢?她想,如果你和某一个人擦肩了,不用觉得可惜,也并非无缘,而是有下一个优秀人等着你。 郑嘉君不干脆和犹豫,成就了她和冷然。 烈日当空,她跟冷然身后逛了佳木大学一角就实热得撑不住了,忙往一旁树林里钻。冷然见她躲树林中,便也一起走进林子。 参天古树荫庇着,比站阳光下凉爽多了,爬过一个陡坡下有一个亭子,她一屁股坐上面怎么也不肯再出去了。 林子里套种着紫薇花树,好一副花团锦簇模样,淡紫色紫薇花一朵朵压枝头,随风飘散几片花瓣,落了一地残花。 冷然慢条斯理坐她对面,伸手递给她一瓶水,不咸不淡道:“这么热天,出来带一瓶水要好一些。” 她接过瓶子小泯一口,含糊不清问:“老师大学同学,有没有现还留佳大?” 冷然略微点头,刘海随风扬起,发丝间惨杂着几瓣紫薇花,明眸目光瞬间有摄人心魂能力,她痴痴盯着他,挪不开眼,只机械听他回答:“有几个同学留校任教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她尴尬地低下头,将手中水瓶攥紧,缓缓道:“没,没什么,只是老师来景和之后就有点独来独往感觉。” 他笑了笑:“我们读书时铁三角,除了我另外两个,一个叫乔伟,留佳大教书了,另外一个叫苏书,现长居b市,即将成为我妹夫。” 她惊讶眨了眨眼睛,问:“是冷馨姐男朋友吗?” “嗯。” “……” 汗,好哥们即将成为自己妹夫,这个感觉貌似……还不错! 周围遍布绿意,微风拂面,有浓艳紫薇花做依衬,她低着头鼓足勇气,坚定抬头对上冷然闲适表情,说:“冷老师,我不想一直叫你冷老师,我……” 他掏出正响铃手机,伸手给她比了个暂停手势,接通了电话,蹙眉接听电话。 “好,我和小墨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沉声对正一脸纠结池小墨道:“华晨地产承包商拖欠农民工工资已有一年有余,两方打起了,重伤人数多,我们得赶回医院。” 她那完整一句话是:“冷老师,我不想一直叫你冷老师,我想有朝一日能正大光明叫你冷然,让你成为我生命中重要人。冷然,我喜欢你!” 她还沉浸后面那句没说出口话中,不上不下咽着不知道怎么办。冷然见她晃神,一把拉过她手就往停车地方跑去。 去景和车上冷然才问:“你不想叫我冷老师想叫我什么?” 完全不经过大脑道:“当然是老公啊!” 忙转过头,红着脸磕磕巴巴解释:“我是说您老公正严明,对学生仔细认真,一声‘冷老师’您完全受得住。” 说完就想咬舌自,说了就说了,刚才不也是表白么,来个顺水推舟不就好了,怎么还欲盖弥彰补洞啊! 冷然没接话,考虑到事情严重性,几乎是一路狂飙到医院,停好车之后直奔手术室,潘雪李锦早已等手术室外,顺手将资料递给他们。 “这是刚才会诊资料,十五分钟后准备手术。” 冷然点头,说:“麻烦你们了,去忙吧!” 她接过片子看了看,道:“刚才应该是外科、内科和麻醉科三科会诊,病人肾破裂,裂口面积太大不足以修复,只能摘除。三根肋骨折断,一根插入肺部,有大量积血,多出软组织挫伤。” 她虽然还纠结到底该怎么向冷然表达心意,可身为医生,必定是救死扶伤,忙抛开个人情绪专注于手术。 她和冷然迅速换号手术服消毒进入手术室外科医生一开口,沉声道:“建立静脉通道,给药,麻醉。” 作为一个合格医生,需要具备以下条件:第一,必须身体健康,有时候手术会持续一天一夜也不一定,当然不是一个医生,可一个医生手术时长十个小时是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身体不好人,是不能成为好医生。 第二,学术上一定要耐得住寂寞,大学时几乎就是教室、实验室和寝室三点一线生活,耐不住寂寞,也是不能成为一个好医生。 第三,学医就像打杂一样,只要是医学,几乎什么都要学,数学物理生物化学,绝对理科大综合。 连着三场手术结束时已经到了吃晚饭时间了,她拖着饿扁肚子穿过长长走廊,冷然她身后一臂之距,不紧不慢跟着。 经过一个病房前却停了脚步,伸手冲里面小孩子挥挥手,一个只有五岁小孩子,这个病人是李锦,叫何亚,急性白血病化疗一个星期了。 原本瘦瘦脸颊因为化疗而浮肿,漂亮大眼睛也变得小了些,前臂因为化疗已经出现了溃疡和水泡,见到她咧着嘴甜甜叫了声:“小墨姐姐。” 池小墨强压下即将夺眶而出眼泪,深吸一口气后推开病房门,三人间病房里只住了他一个,何亚妈妈李云正旁边陪着他。 因为经常查房,李云也认识她,见她进来忙点头示意。她微笑着回应了,而后转头对何亚说: “小亚近有没有乖乖听李医生话啊?” 何亚乖巧点头,将一旁写字本给她看,奶声奶气道:“我很听话,前几天姐姐查房时给我布置作业都写完了。妈妈说没有错哦,这样我长大了,是不是也可以和雪儿姐姐,小墨姐姐一样,当一个医生吗?” 冷然紧跟着她走进病房,露了一个微笑,柔声说:“当然可以,小亚长大了一定比我们都还要出色呢。” 何亚咧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从怀中掏出一颗圆圆乳白色石头伸出小手递给冷然,说:“小墨姐姐前几天跟我说然哥哥是颗石头,我就想起小时候河滩上拾石头了,昨天爸爸来看我,我就要他把石头带来了。这可是我宝贝,送给然哥哥,以后替我好好照顾它。” 池小墨一时困窘,前几天查房见小亚无聊,随口说了句话,只没想到他竟然还惦记着石头事。 冷然纤长手指衔着石头,指腹上面揉擦,笑道:“小亚给哥哥,一定得好好照顾了。” 说罢转身,问一旁李云:“血液科近出单子呢?各项指标怎样?” 冷然只一问,李云眼泪像决堤一样泛滥,不说话,只一直摇头。 小亚上去箍住李云脖子,伸出小手替她擦掉眼泪,装作大人模样哄到:“妈妈乖,小亚好好,不哭不哭。” 池小墨心中一酸,实呆不住了,起身往病房外走去。出了病房后眼泪扑簌簌落下,捂着眼睛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冷然宽慰了李云几句就出来了,见她蹲墙角捂着眼睛哭,顿时手足无措,好一阵才说:“这才开始治疗,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些了。” 她一直摇头,脸颊上泪痕交错杂乱,哽咽道:“雪儿姐前几天给我看过单子,连着一个多星期化疗,血色素不增反降,再这么下去……” 医院久了,触目所及或许都是一幕幕人生悲剧,很难得再因为某一件事有所动容。可何亚不一样,他还只是一个五岁孩子,来不及去体味这个世界博大精深,来不及去学堂和小伙伴们读书学习,来不及为父母一点孝心,来不及…… 太多太多来不及凑了一个孩子身上。 冷然盯着她布满泪痕脸,面部也因抽噎有些扭曲,可他眼中却有些平常没有过得美丽动人,她为一个小小生命而难过。 他木讷开口:“你等会儿给小亚拿两支氯霉素。” 她站起来抹去脸颊上泪痕,明白是因为小亚手臂上溃疡,可血液科吴医生才是小亚主治医生,冷然这么做,会不会出现问题,毕竟他们是麻醉科。 “要不要支会吴医生一下。” 冷然点头,转身离开,他想,倘若再和她呆下去,总有一天,都会管不住自己,心中那道防线,被她轻而易举击溃。攥紧手心,乳白色石头磕手心,明明应该觉得疼得,可他却感觉不到,只觉得心房一阵钝痛。 第52章 晚餐是医院食堂里解决,因冷然先离开,她只知道冷然来了食堂,却不知道具体哪里。她买好饭端着餐盘门口踮脚张望,目光所及之处寻找那个她熟悉身影。 先撞入眼帘是潘雪,她站起身冲她挥着右手,扯着嗓子喊道:“这儿呢,小墨,我们这儿。” 她笑盈盈走了过去,四人桌子正好两两对坐,冷然知是她来了,却没抬头,继续埋头吃饭。 李锦闲不住,指了指她道:“干什么呢你,吃饭都赶不上时间。” 她也没干什么啊,不就是磨蹭了一点,再转身人就不见了,肯定是存心。 冷然抬头,对上她有些呆滞视线,淡然道:“我车修好了,今天晚上就可以去取车,钥匙值班室,我等会儿给你。” 他车修好了,这意味着往后他们不能一起上下班了,小小失落感充斥胸腔。她点点头,轻轻应了声。 冷然偏头看向潘雪,问:“何亚情况近怎样?” 潘雪吃饭手一顿,微不可闻叹了口气:“情况不太好。” 李锦补充道:“孩子自身情况也不好,再者是他爸爸妈妈都是支边老师,收入低,这段时候医药费都是欠着。倘若往后一个星期化疗后血色素有所提升,倒还是很有希望,若是没有,估计不明朗。” 池小墨低低盯着碗里饭团还有甜点,突然觉得自己二十一年人生,因为有林家这帮人而活得衣食无忧,从来没有体会到缺钱滋味。 她,貌似想家了! 她掏出手机给林微白发短信,看家里现到底是什么状况。潘雪盯着她手机半晌,诧异道:“小墨,你又换手机了?” 池小墨咬着筷子扫了眼手机,指了指对面冷然:“这手机是冷老师给我。” 她出来时没带手机,冷然觉得不方便,就找了款支手机给她,说是冷馨佳木市用过手机,连电话卡都是现成。 潘雪目光猥琐来回游离他们身上,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嬉笑道:“我知道你家冷然闷骚成瘾不愿多说,你俩就算一起了也不会大肆宣扬,可你不能委屈了自己啊,跟了个这么大岁数不说,还不能见光。” 她呛得眼泪一大把,泪眼朦胧中,见冷然起身,冷声说:“我吃饱了,先回值班室,你们慢点吃。” 池小墨忽然觉得眼角泪水愈发多了,她安慰自己道,不就呛了一口饭吗?有什么大不了。 潘雪也是摸不清头脑,愣愣地盯着冷然走远身影,问李锦:“怎么回事啊?” 李锦搁了餐盘,掏出纸巾擦了擦手上油渍,不慌不忙道:“这是正常反应,你是不是还觉得闷骚是个褒义词了?还冠冕堂皇拿出来夸奖?” “我……”潘雪语塞,发泄般戳了戳碗里一堆饭,嘟哝道:“你不就闷骚么,和冷然一样闷骚,闷骚闷骚就闷骚。” 李锦气得哆嗦:“你……我是爷们,我不跟你计较,我去找冷然。” 潘雪满不乎:“是是是,去找冷然吧,好基友,广基友,基好友……” 她含着饭注视着李锦背影,隐约觉得已经被潘雪气得冒烟了,可潘雪像没事人一样埋头猛吃。 池小墨犹豫了一下,潘雪都一个劲八卦她,她也得帮一帮李锦啊,毕竟李锦待她不错。 “雪儿姐,其实李师兄是很喜欢你,你一点都不知道么?”李锦也是佳木大学毕业,正宗师兄。 潘雪惊悚般指着自己鼻尖,不可思议问:“你说我吗?” 她笃定点点头。 潘雪有点紧张,一伸手就打翻了手边一杯奶茶,褐色奶茶顺着桌子滴白大褂上,惨白脸色顷刻便变成了落霞红,手足无措起来,须臾站起来,落荒而逃。 池小墨顿时生了恶作剧之后感,埋头拔完碗里饭,她惆怅盯着食堂各个窗口,她想吃奶奶做木瓜杏仁冻、榴莲豆腐冻还有蓝婷拿手提拉米苏和香芒双皮奶。 等她食堂磨蹭完再慢吞吞走到值班室时,除了她办公桌上搁着一串钥匙,其他人竟然都不见了。 她颓丧拿起钥匙换了脱了白大褂,去隔壁甜品屋买了些甜点送到小亚病房后独自坐医院后面长椅上欣赏落日。 甜品店里甜品和家里做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可却独独少了份温暖,少了份感觉。她都出来好几天了,估摸着就算池菲和林志逸还生气中,爷爷奶奶肯定都气消了。 回到林宅时月上树梢,晶亮挂房顶上,栅栏没落锁,她推开门穿过夜色中花园,密码锁上按了密码,林微白陪着蓝婷客厅地毯上做孕期瑜伽。 “哥哥,嫂子,我回来了。” 林松鸿书房,听到她声音后拿着书就冲出来了,见她站门前,喜出望外,道:“小墨吃晚饭没有?没吃要你奶奶给你做去。” 池小墨弯了月牙一般双眸,笑眯眯回答:“吃饭了,不过我要还想吃山楂糕和木瓜杏仁冻。” 习娴从冰箱里将山楂糕和杏仁冻拿出来递给她,道:“就知道你馋,天天都做好了放冰箱里等你回来。你这几天都没回来,浪费好几块,去找你吧,又怕你妈妈发脾气,想着你也这么大了,独立些也好。” 她拿着叉子宛若千斤般重,连吃进去山楂糕都是涩涩,就算你再怎么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觉得自己思想已经成熟了,但大人永远考虑比你想要多得多。 你他们心中,是世界原点。 “我外面租了一个房子,足够我住了,离医院很近,来回很方便,医院伙食也好,哥哥还偷偷给我送钱了,吃穿用住都不用担心。” 林微白横着眼瞪了她一眼,翻译成中文就是:死丫头,我那样帮衬你,你要不要这么容易就把我给供出来了? 她给了林微白一个安抚眼神,翻译成汉字就是:放心,我是能保证你安全情况下说出来,爷爷奶奶没有杀伤力。 林微白桃花眼白眼一番,趴地上继续陪蓝婷练瑜伽。 林松鸿坐她对面,语重心长道:“小墨,大人之间事,你大可不必理会,不要委屈自己就好。” 林松鸿跟她说了很多,她也都听进去了,总结出来就是妈妈和奶奶不明原因不喜欢冷然,爸爸和爷爷持观望态度。 为了不引起大矛盾,她还是乖乖回到她那个还只睡了一晚上窝,而盛世大厦是必经之路,她鬼使神差将车停了楼下,恰好身边停车位上停着就是冷然车。 她楼前花坛里蹲着抬头望向高耸楼层,那么多层,其实已经分不清哪一个光亮是冷然住地方发出,只能估摸出大致位置。 空气闷热得令人窒息,翠竹下打着绿森森灯光,甚是吓人,她揉了揉蹲麻了腿,一瘸一拐往车方向走去。 听见玻璃门滴一声开了,一个身材欣长白衬衫男人走了出来,身后紧跟着人她很熟悉——冷然,她慌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砰’一下磕车上,顿时满头星光。 “哎哟。” 蹲车旁边捂着嘴往车内挪了挪,想借着车挡住她不被发现。 冷然双手揣裤兜里,唇角带了丝笑意,却没拆穿。乔伟见他这副表情,也便明了了,这么多年铁三角关系可不是白来。 他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道:“冷然啊,这小区里有贼啊!” 冷然伸手擦了擦鼻翼,敛了笑故作不知:“啊?有贼,不可能吧!” “真有,就你车那,我刚看她跑过去,还是个女飞贼呢,要不我们把她抓了送到公安局,说不定她恰好是公安通缉重犯,举报有奖那种。” 池小墨蹲那纠结,她都被发现了,要不要出去呢?出去吧!问她为什么来这边了怎么回答?不出去吧,都被扭送公安局了。 唾弃了那个不认识人一万遍,你才是女飞贼呢,全家都是,哼!哼! 冷然回首见那边仍然没有动静,干咳了两声,沉声道:“池小墨,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她哂笑着从车后面走出来,挥手装作若无其事打招呼:“嘿嘿,冷老师好啊!” 冷然指着对面干净男人介绍道:“这个是乔伟,上午刚跟你提到过。” 池小墨打量着乔伟,留着标准圆寸,人都说圆寸是检验帅哥唯一标准,那乔伟就真是帅哥了,都能hld住圆寸这种上天入地发型。 小麦色健康肤色,和冷然冷淡气质不一样,带着太阳花该有一切阳光,倒是和冷馨给她感觉很像,她没见过苏书,不知道是怎样一个人,掳获了向阳花一样冷馨。 “这位是我带学生。” 乔伟含笑打量着她,半晌诘问:“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带学生吗?” 冷然神色还是淡淡,没有回答问题,避而不谈直接下了逐客令:“你先回去吧,拜托你事情记得帮忙留心下。” 乔伟点头,掏出钥匙忘停车位走去,然后剩她和冷然站那儿。 她偏头注视着他清晰侧脸,不解问:“老师,你怎么知道是我那?” 虽然冷然听到声响了,但她敢肯定冷然绝对是没有看到她。那他怎么知道是她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这收藏是万年47节奏么?我看着都心酸…… 第53章 他视线落不远处假山上:“你车我开了有一个星期,肯定是能认出来。” “噢,难怪呢。”她恍然大悟,回头看了眼停车位上车。 他低头盯着青色地砖砌成地面,脸色不太好,他也没想到竟然能从那一声‘哎哟’中听出是她声音来。 冷然抬眼,问:“怎么没回去?” 她呵呵笑着,弯了弯眉眼:“我这不是习惯么?住久了就不自觉开了进来。” 此后将近五分钟,两人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低敛眉目盯着一旁风景树,环顾四周发现并无其他人,豁然开朗,这不就是告白好时机么? 等等,酝酿一下! 池小墨看向他如漩涡一样目光,张合好久愣是没发出声,末了鼓足勇气,却憋红了脸颊,道:“冷老师,我……” 只感觉有人推了她一把,空中还漂浮着孩子稚嫩声音:“对不起。” 一群熊孩子哄从她身后跑过,带起一阵风。 然后就跌入了一个温暖地怀抱,带着三十七度标准体温,能感受到他胸腔里跳动心脏,带着三分消毒水味,七分茉莉清香。 她索性伸手环紧他腰,感到冷然身子一僵,她心一横,顺势将充血脸颊埋怀中掩饰尴尬,想着放手一搏。 丫,都把人抱住了,这次告白一定能说出来。 她闷声开口:“冷老师,我……” “嗯?” “我……” “嗯?” 她给自己打气打气再打气,加油加油加满油,终于能开口说出一句完整话时候听见冷然说:“蓝先生,蓝夫人好……” 然后听到蓝龙豪冰冰凉声音:“冷医生好……” 她一愣,然后腾地从冷然怀中钻出,讪讪挠头对着蓝婷父母傻笑,而后才点点头,开口说:“叔叔阿姨好!” 蓝龙豪脸是绷着,不苟言笑,就和平常电视上看到状态差不多,蓝夫人到哪儿都是一张笑吟吟脸,显得格外可亲,真看不出是一位考古学家。 池小墨一时都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搁,倏忽之间才想起,蓝家父母面前,她和冷然是一对恩爱情侣,那刚才拥抱也谈不上太过,顿时心安不少。 “小墨也这儿,婷婷近还好吗?”蓝夫人声音柔柔,就像棉花糖感觉一般,她叹了口气,要是哪天池菲能这样温柔婉约,她和林微白估计做梦都得笑醒。 她点头:“很好,哥哥这段时间很少处理公司事务了,家陪着嫂子。您周末有空,可以要哥哥接您过去玩。” 蓝夫人点头,指了指门后电梯道:“不早了,我们先上去了,冷医生、小墨,再见!” 池小墨挥着爪子感觉异常沮丧,她不就是想跟冷然告白吗?这是干嘛呢?一茬接一茬。 待蓝婷父母走远,冷然低头盯着她一脸苦相脸颊,问:“你刚才准备说什么?” 池小墨撇撇嘴,这么一折腾,哪里还有心情表白啊,不满嘟哝道:“我是想问推我是哪家熊孩子,我可能撞出脑震荡了,要找他们家理论。” 她说振振有词,自己都要相信自己刚才是铁了心要找茬。 冷然声音夹杂着八月末暖风有些飘忽:“行啊,刚才那个是现任佳木市空军总司令侯启刚孙子。” 池小墨:“……”心下哀嚎,要不要那么背啊,随便找个借口都能把自己给埋了。 冷然唇角弯弯,却极力掩饰住那一抹笑意,特正经问:“还要不要上楼去找那熊孩纸,我知道他住哪一户。”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艰难道:“那个……不用了,就……就撞了一下而已,小意思,小意思,嘿嘿……” 索性不待冷然说话,丢下句:“老师,先走了。”就溜之大吉了。 她洗完澡将自己埋床上,对着漆黑夜好一阵唉声叹气,她不就想跟冷然告白么?沾谁惹谁了能这么背?三次都无疾而终了。 因着一晚上都昏昏沉沉,第二天a班华丽丽迟到了。到麻醉科时冷然伸手将病历递给她,她扫了一眼觉得不太熟悉:“这个不是我们手术吧?” 冷然略微点头,浑不意道:“苏医生不舒服,先顶一台手术。” 她仔细翻阅了一下病历,面部神经减压手术,末了喃喃自语:“好奇怪……” 冷然回头,见她小脸邹巴巴都纠结到一块了,轻声问:“怎么了?” “这个病人先前不是景和治疗吧,以他这个情况,要是第一时间送来景和,绝对不会造成现这种情况。这个病人右眼百分之百失明,右脸瘫痪率也达到百分之九十几,颅内持续高压啊!” 苏玉秋办公桌上修改病历,抬头说:“还不是黑心商家,病人是进城打工,大货车上给别人装卸货物,结果被吊车不小心碰到从车上摔了下来,右脸着地,去七医院要是碰见我们家秦峥也肯定是没什么问题。可惜命不好,碰到了个二水医生,命抢救过来了,一直住ic。转到普通病房后包工头就不支付医疗费了,没钱支付医药费只得回家,秦峥前几天查沉档才找到病人,建议到景和来做个手术。” 池小墨也跟着感概了下,悠悠道:“这有什么,这商家算是出了问题把人抢救过来了跑,你看昨天华晨那些个没心没肺,拖欠工资不说,还找人打了讨工资农民工,人还真不能看对比。” 冷然扫了她一眼,冷声说:“池小墨,麻醉方法和麻醉禁忌。” 她一愣,明白冷然已经听不下去她歪理了,乖乖回答:“麻醉方法是气管内插管全身麻醉,麻醉禁忌是麻醉药物过敏者不适合;病重、年老体弱者有一定风险。” 然后眼巴巴望着冷然,就像乖巧宠物希望得到主人奖赏,可惜是她不是冷然宠物,冷然就算是主人也估计有点透心凉啊。 “那还不去准备手术?” “哦哦。” 苏玉秋一脸歉意:“真是对不起,常常这样麻烦你们。” 李锦心直口:“这都是顺手,到时候小墨有孩子了,他们也是会让你代班。” 末了还不忘提醒当时人,对着冷然道:“冷师兄,对吧?” 第54章 池小墨心中一紧,前几次这种玩笑中,她死惨,也是无辜,希望这次死不要那么惨。 冷然抱着病历往外走,淡漠反击:“就算是你和潘雪真有什么事了,也不用常常拖我和小墨下水吧?人言可畏,虽说常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可我和小墨之间光明磊落,景和也并没有规定医护人员之间不能恋爱结婚,所以你不用让我们来试探。” 这段话,是她听过冷然说过长话,可这一次性长话,却是想极和她撇清关系,她低头盯着光洁地板,悲伤漫过心脏。 李锦耳朵都憋红了,磕磕巴巴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而后才缓和面色,语重心长道:“事实是怎样,你心中肯定比我要清晰明了。” 冷然往外走脚步一顿,对呆一旁她说:“池小墨,准备手术。” 她冲冷然背影做了个鬼脸,李锦那边受气了难不成还把她当成出气筒了不成? 这一天算是极度艰难,临近三点下班时科主任到麻醉师查看情况,她算是兢兢业业,也没什么好怕。 科主任拉长脸颊道:“跟你们说个严肃问题。” 池小墨黑眼珠一转,这月末也就是工资奖金事情了,再看科主任黑漆漆脸,看来奖金泡汤了。 冷然像没事人一样写病历,李锦和潘雪都是一脸疑惑,科主任吊足大家胃口后才一拍手,换了张笑脸,说:“一个月一次科室聚餐定今天,我给你们花悦酒店定好了位置,老规矩晚上七点准时去啊!” 其它人都一副兴致缺缺样子,她倒是很好奇,以前妇产科聚餐时都是些女人,大多都是吃饭后找个地方唱歌拉家常,这麻醉科聚餐,她是第一次参加。 苏玉秋咋舌:“主任近哪里发财?以前都是医院对面小餐馆,今天怎么还换了酒店,这摆明了是欺负我不能去啊?” 主任一挥手,佯装不满道:“我一直很大方好不好,池小医生刚来麻醉科,你们作为大哥哥姐姐,也要帮衬点她啊!” 李锦不明所以看了看池小墨,问主任:“主任,小墨该不是你们家亲戚吧,我刚进麻醉科也是人生地不熟啊,怎么没见你给我打招呼关照下。” 潘雪哼哼两声,鄙视道:“你这皮糙肉厚爷们能跟细皮嫩肉小墨比么?” 她视线落潘雪身上,事实证明,女人都是记仇,李锦昨天才说他是爷们,不跟潘雪计较,潘雪捉住机会就踩,而且是想往死里踩。 主任转头,对着冷然略微点头,含笑道:“小冷啊,晚上事情就麻烦你了,我这把老骨头跟你们不一样,折腾不了了,就不去了。” “嗯,举手之劳。” 她怀揣着一颗雀跃心跟潘雪一直守到七点,而后直奔花悦酒店。麻醉科医生少说也有三十来人,还不算高级护理,可等她和潘雪两人赶到花悦酒店时除了先来准备冷然和李锦,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顿时傻眼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李锦坐沙发上打游戏,漫不经心地回答:“因为天色还早,他们说等会儿来,估计要等到八点钟吧!” 冷然只扫了她们一眼,就起身出去接电话了,她和潘雪互相抱着窝一旁打盹,八点时人才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个人,都是年纪偏小,资历深都没露面。 她和潘雪一群男人堆里埋头吃饭,冷然坐她身边位置,时不时会说上几句话,一群男人喝酒那叫一个豪爽。 对面赵医生明显已经喝醉了,端着酒杯颤颤巍巍站起来,对冷然右侧郑医生道:“,——给冷师兄满上,要白酒。” 冷然也没推诿,端着白酒站了起来,赵医生晃晃悠悠举着酒杯,杯子里白酒都晃出酒杯,撒透明钢化玻璃转盘上,水渍漫开,酒香逸满包厢。 “我比你年纪要大,但——你受得住我叫一声师兄……”说完将酒杯中酒一饮而。 冷然说了句:“受之有愧。”也将杯中酒喝。 她咬着筷子担忧望着冷然侧脸,看不清他此刻是什么心情,酒喝多了,手是会抖,冷然也肯定知道。 赵医生再次示意郑医生给冷然倒酒,自己也给空了酒杯倒满酒,拍拍胸脯说:“我赵亮从来没有佩服过谁,你是第一个。我以前只知道你是留美回来麻醉科主任医师,却不知你本硕皆是修骨科,三年时间就美国拿到麻醉博士资格,服,五体投地般服,别人十三年说不定拿不到东西,你三年就拿到了……” 说完再次喝完酒杯中酒,喃喃道:“我……我真不是……不是嫉妒……是——是服帖……” 赵医生也确实醉厉害,说罢就要趴地上表示对冷然臣服之意,被李锦他们拦了下来,而后倒沙发上呼呼大睡。 冷然喝杯中白酒后也坐了下来,池小墨错愕,三年时间美国拿到学位,怎么可能呢? 难怪赵医生会如此心服口服,她咬着筷子偏头问:“老师,为什么突然学麻醉了?”国内麻醉医生并没有多受重视啊? 她以前也问过这个问题,只是他没有回答。 冷然转过头,苦涩扯了个微笑,轻声道:“为什么?时间太久,忘记了。”其实他记得比谁都清楚。 一波刚平,另一波又起。 其他几个医生竞相向冷然敬酒,他也不推脱,很干脆得应了声。 她很是无奈,这一个个都是医生,明明清楚知道酒精中毒分界线哪还一个劲不要命喝。 李锦也醉差不多了,嘴里还嚷嚷着和冷然拼酒,她腾从冷然手中夺过杯子,将里面液体一饮而,然后就感觉整个食道都火辣辣,眼泪也不收控制得夺眶而出。 随后来回给冷然挡酒喝了两杯,然后就感觉脑袋晕乎乎,脚下是轻飘飘,酒席散后没几个人是正常出酒店,潘雪扶着李锦往停车位走去,李锦口中还高声嚷嚷:“来,冷师兄,干……” 李锦身高和冷然差不多,比冷然还要强壮一点,潘雪扶着他颇为艰难,去前厅要穿过一条长长游泳池,边上是一排排整齐白色花艺躺椅。 原本应该碧蓝色池水因黑夜变得格外平和,潘雪几乎是用拖将李锦拖到游泳池边,一脚就把李锦揣进了游泳池中。 须臾看着游泳池中扑腾李锦,手捧成喇叭状大喊:“来人啊,有人溺水了,救命啊!救命啊!来人啊!” 酒店救生员立马扎进水中,将喝饱水李锦拖上岸。然后酒店出于失误对潘雪致歉,并派人将他们送回去。 她头脑还是清晰,可就感觉手脚不怎么听话,步子踉跄,神经反射弧不止一点点迟钝。耷拉着脑袋看着被酒店送走潘雪和李锦,她和冷然都喝酒了,开车是不现实了,舌头有些打卷,说:“老师,你也把我推下去吧!然后说是酒店措施问题,让他们把我俩也送回去。” 第55章 冷然回头正好背光,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声音中包含着说不清情感:“你啊……” 她盯着他昏暗不明脸颊,明明看不清,她却能很清晰描绘出他轮廓,他眉眼。 她情不自禁伸手抚平他紧皱眉头,傻呵呵咧着嘴道:“虽然你皱眉时候也很好看,但是笑时候,是好看,天上星星和月亮都没有你耀眼。” 她踮着脚环住冷然脖子凑上去唇上落了一吻,认真凝视着他惊讶双眸,平静说:“冷然,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甚至连什么时候喜欢上你都不知道。” 前几天酝酿很久想着怎样跟他告白,却是绞脑汁都没想出对策,面对他时是心跳如雷,连对视勇气都没有了。 不知道是酒精作用冲淡了胆怯还是当一件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必然之路上也就只剩下坦然了。 冷然须臾便掩住了惊讶之色,淡然道:“你喝醉了。” “我没醉。”她坚定望着冷然,带了丝丝恳切,她希望他能给她一个答案,哪怕……是拒绝也罢。 他准备去扶她手横半空中,而后慢慢垂下,低声道:“对不起。” 世间万物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冷然这三个字,尖锐划过耳膜,直挺挺心尖上插了一把刀。 她很努力拢上笑容,仓促眼泪却半点也不买账,泄露她此时悲伤心情。游泳池旁葱茏繁茂树木遮蔽出一片阴影,将她隐于其中。 她哽噎道:“没关系。”喃喃道,“真没关系。” 转身想要离开,却忘了她本就泳池边,脚下一滑就坠到泳池中,泳池有些深度,她踩不到底。她从小怕水,就算是夏天再热,也只是浅水区里泡一整天,即便被林微白当作笑料说给别人听也不敢到深水区。 水,全部是水,越来越多水漫过头顶,她张口想唤冷然,却接连呛了好几口水,无能为力感觉到自己继续往下沉。 朦胧中见有人靠近她,迷迷糊糊攥紧了那根救命稻草。 “呕~”她趴泳池旁边地砖上将呛进去水都吐了出来,不知道是难受还是心疼,眼泪抽抽搭搭一个劲地往外冒。 她知道是冷然救她,她没意识前一秒看清他她面前不断放大俊脸,此时冷然也是一身水,浸湿了白衬衫沿着他完美腰线贴身上,头发湿漉漉额搭额前。 她惨白着脸色噙着嘴角笑,调侃道:“老师,你说我这喝一口水里,有多少细菌?” 冷然拉长了脸,没有表情,只道:“我送你回去吧!” 她坐地上喘气,浓雾四降,湿透衣服贴身上感到格外寒冷,她抱着双臂抬头:“老师还是先回去吧!” 她不是不想跟他一起回去,只是——怕他尴尬而已。 冷然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穿过酒店大厅,身上顺下水珠沾了一地,拦了几辆车都因为身上湿漉漉被拒载了。而恰好花悦酒店边方圆两三里之内并没有地铁站和公交站,只能花悦酒店开了间房,周围商场里买了换洗衣物。 她是怎样睡着完全不知道,次日醒来时头痛欲裂,嗓子也哑哑伴随着轻咳,阳光漫透窗帘洒房间里。她揉着太阳穴打量着房间,半晌后脑海中才回放昨晚发生一切。 好是p班,还未到三点上班时间。 冷然也像是刚醒来,身上穿着浴袍,头发上有一层薄薄水珠,她尴尬地咳了两声,沙哑着喉咙道:“老师早……” 冷然僵着脸点点头,见冷然神色反常,才想起她昨晚泳池边说话,事后回房又吐了冷然一身。 末了听到他说:“你衣服……我是找服务员换。” 她咬咬手指,一扫昨晚告白被拒阴霾,又卯足了劲准备倒追。 这和当年追郑嘉君唯一不一样就是心情,她被郑嘉君拒绝后只一昧想要追到手,而半点伤心都没有,可昨晚冷然软拒绝就是一把刀,插心尖上一把刀。 疼得窒息,疼得撕心裂肺。 气氛尴尬,两人酒店吃饭后各自开车去景和上班,停好车后磨磨蹭蹭跟冷然身后,思绪有些飘忽,砰一下就撞冷然后背上。 她捂着被撞歪鼻子一阵抽搐,只差没当场飙眼泪,一脸无辜盯着蓦然回首冷然。 他长指空中划了一个美丽弧度,后落公共防疫科,道:“今天有一针狂犬病疫苗。” 她一拍脑门,算一算距离上次打针刚好一个星期了,她默默拿着冷然递给她单子走到防疫科门前,目送他走进住院部。她也注意到他刚才憋红了耳朵,定是尴尬了。 闷躁空气一丝风都没有,花草树木都低垂着抵挡夏末后高温,她擦了擦额头沁出汗珠。 都怪自己昨晚糊里糊涂就说了,这倒好,果断没了前端时间相处时坦然了。 她打了疫苗去值班室时冷然和李锦早已进手术室了,她拿着笔草稿纸上画圈圈,想着到底要怎么对冷然才能让他既能感觉到她对他心意,又不会觉得尴尬累赘。 她和冷然相处模式瞬间升级,只要冷然一抬手有拿水杯趋势,她第一时间就会抢过水杯去接水,一到饭点就积极主动去买饭,就连冷然上厕所,她都想给他递卫生纸。 但是,被冷然很果断拒绝了。 潘雪捂着嘴咯咯笑扑倒李锦怀中,盯着满脸黑线冷然道:“传说中无敌麻醉科主任医生冷然终于有死穴了,他死穴就是小墨啊。” 李锦顺手拍了拍潘雪背,一脸揩油了该有得瑟,也将炮头对准冷然:“别一脸便秘样,无论你厕所蹲多久,小墨都会不离不弃抱着手纸门外等你。” 冷然将手中原子笔捏咯咯响,复而气定神闲撰写病历,池小墨只差没掏出那颗呆傻心献给冷然,告诉他,她对他真是认真,也是一心一意。 第56章 晚上十点有个手术,时常大概是两个小时,病人有意安排半夜手术,当然是不想太多人知道手术了。 男性假两/性畸形矫正手术,静脉麻醉后,她和冷然站一旁盯着手术进行,因为要矫正成女性,主刀泌尿外科医生熟练摘除病人睾/丸后,又小心地把他畸形男性外□切下,接下来对女性外□造型。 后腹腔缝合后打了个完美结,身边小护士跟一旁实习医生道:“我觉得假两/性真好,我要是喜欢上男,那我矫正手术就做成女,要是我喜欢上女人,那我矫正手术就变成男。这样多方便,男女通吃还正当合法。” 她一直没注意一旁实习医生,小护士这样一开口,她抬眼扫了眼那实习医生,眉清目秀像个姑娘。 也就须臾时间,视线所及之处便再也找不到冷然身影了。她懊恼一跺脚,换了衣服就往值班室跑,早已没了冷然身影,她有这么可怕吗?泄气般踢了办公桌一脚,疼得钻心。 晚值班老医生冯香见后呵呵笑,安慰道:“这人都跑了,拿桌子撒气这不是折腾自己么,爱情就是特事儿东西,要经得住打磨才能发光发亮……” 池小墨脸颊一热,掠过一丝诧异,结结巴巴问:“您……您都知道了?” 冯香呷了口热茶,慈祥盯着她:“我半截身子都埋黄土里了,还有什么事情看不穿。” 她一听来劲了,搬过一旁椅子蹭到冯医生旁边,趴桌上问:“那您帮我看看,冷老师对我到底有没有那方面意思啊?” 冯香将手中病历搁到一旁,思忖了良久才说:“像冷然这样心思深沉人我倒是少见,喜怒不溢于言表。麻醉科也来了段时间,不张扬,待人接物都是一等一谦和有礼。至于对你嘛……” 冯老医生算是卖足了关子,见她一脸焦灼之色才慢悠悠接着道:“独特。” 她挠挠头,疑惑不解道:“独特?” 冯香点头:“或许是因为你是他第一位学生,具有浓烈独特性。” “哎呀,冯教授,我是问他对我有没有……那方面……意思。” “这你就不懂了吧,不管他喜欢不喜欢你,也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对你独特了,只要和别人不一样,你就还有机会。” 冯香话就像一颗糖衣炮弹,甜到心底了,傻呵呵咧了八颗大门牙。 盛夏倏忽而过,九月已至,每每这段时间,池小墨无耻内心就只剩下以下这几个字:求高温、求暴晒、求无雨…… 因为这是一年一度军训时,学校时贺子如就常说:学妹糙才能衬托学姐娇。 她明显能感到冷然有意无意躲着她,她也不恼,只乖乖跟他身后,每次被冷然拒绝到心灰意冷想要放弃时候就拿冯香说话来鼓励自己,瞬间就又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她苦思冥想一个星期,终于找到了一个靠近冷然好主意。 a班上班八点钟,六点五十闹钟一响她就条件反射般从床上爬起来,以光速打理好自己后背上包就往地铁站冲。读书时候坐地铁从来就不是上下班高峰期,所以一直对挤地铁没什么概念。 而此刻,她算是真真明白了‘挤地铁’这三个字定义,她满怀憧憬站门口等地铁,她还没弄明白时候就被一堆人挤上去了,挤上去还没缓过神来时候就被挤下来了。 她贪婪呼吸着空气,回头想想自己坐骑一阵心酸,没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套不住色狼,舍不得坐骑套不住冷然。 她蹲盛世大厦正门前等着冷然,估摸着他应该醒了就拨通了他电话。 “冷老师,我车不知道怎么了,启动不了了,我现就你小区东正门,您去医院时候把我捎过去吧!” 冷然彼时正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半晌都没反应过来,而后平复自己心情道:“嗯,好。” 池小墨挂断电话后顿时手舞足蹈,原地转了好几个圈,管冷然声音中带着一丝丝勉强,但总体来说,近避她如蛇蝎日子里,这也能算得上是质飞跃。 花坛里茉莉花正花期,洁白仿佛能净化世界所有杂质,晶莹朝露花瓣上颤动,青翠欲滴叶子鲜嫩早晨里给人醒目视觉。 她走近俯身,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她熟悉味道,冷然身上,永远带着淡淡茉莉清香,只是常医院进出,也沾染了三分消毒水味道。 耳边传来轮胎摩擦地面响声,接着是冷然低沉声音:“池小墨,上车。” 她回过头屁颠屁颠跑上车,系好安全带后扭头对冷然道:“冷老师,真是麻烦你了。” 冷然抿了抿唇角,而后轻描淡写道:“不麻烦,顺风车!” 她心中礼花漫天,等就是这句话:“既然冷老师不麻烦,那我车还没有修好之前,也就只能麻烦冷老师带我上下班了!” 冷然无语,盯着她天真无邪脸颊半天没说出话来,她指了指外面,提醒道:“早班高峰期,老师注意路况哦。” 冷然咽了半晌没说话,医院门前小餐馆两人各自吃了早餐进科室,见李锦风光满面,一副上天入地姿态,见他们进来拉过潘雪道:“你们俩准备好礼金吧!” 冷然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将文件夹放桌上,说:“恭喜你抱得美人归。” 李锦一挥手:“我才不要你恭喜呢,我只要你钱包里票子。” 池小墨翻了个白眼:“穿着自诩高尚白大褂,怎么满口铜臭味啊?” 潘雪果断抛弃了姐妹同盟,直奔爱人怀抱,与李锦统一战线:“这哪叫铜臭味啊,这叫为未来孩子铺好高档幼儿园路。” 她换好白大褂问婚期:“婚礼哪一天举行?” “1月5号。” 问完就带好东西跟冷然身后穿过长长走廊,一个病房一个病房跑,等下到耳鼻喉科时却意外赶上一场暴/乱。 她和冷然并排站走廊头,护士站前一团人扭打一起,带着歇斯底里谩骂声,巴掌声响彻走廊,病房内还有一些出来看热闹病人。 冷然四下扫了一眼,提高声音冷声道:“不想误伤就点回房。” 说完掏出手机准备给保卫科打电话,扭打一团旁边浑身横肉男人凶神恶煞跑过来,夺过冷然手机就掷地上,摔了个粉碎,愤怒指着冷然鼻尖威胁道:“老子不是看你是麻醉师份上,一起打。” 他像不了解自己处境一般,声音依旧沉静如水:“我给你们两分钟时间放开陈医生及相关医护人员,不然就报警。” 她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想给保卫科打电话,那男人看到后窜上来就揪住她衣领拖了进来,手指都戳到了她脸上,分贝是有震耳欲聋效果:“老子不是说过不准打电话吗?” 冷然纤长手扣男人腕骨处,只轻轻一用力,那男人便嗷嗷叫了起来,她脱身躲他身后,揪着他后面白大褂边角。 他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冲着前面扭打一团吼道:“这里是医院,是病人休息治疗地方。谁要这里惹事,打扰病人都给我滚出去,医疗纠纷下转一楼,副院长办公室里处理。走廊里有摄像头,足以证明你们殴打我院医生,能合法起诉你对我们进行人身攻击。” 前面乱作一团人一僵,所有不友善目光顿时全朝冷然照了过来,池小墨心肝胆都跟着颤,揪着冷然衣角手一紧。 冷然回头见她满目都带着惊恐,温和拍了拍她头顶,柔声道:“没事。”说罢指了指一旁病房,“乖,进去等一会儿就好了。” 她摇摇头,攥紧他衣角不肯进去,想和他统一战线。 他低头如呢喃般说:“听说过累赘这个词没有,你这儿不是帮我。” 她眼睫一垂,松开他衣角,黯然失色往一边病房走去。 她知晓从一开始她便是她累赘,可第一次清晰明了从他口中听到,却是那样刺耳,即便她知道他或许是存了想要保护她心思,但胸口却无法不疼。 她藏门框后盯着外面剑拔弩张情况,只见他低声道:“你父亲咽喉癌手术切除病灶,声带和神经并未遭受损伤,只是暂时不能开口说话而已,想必陈医生手术前便已说过会有此情况。你术前不床边孝,等术后恢复期来这闹,是真为了你父亲还是想做足秀了给你父亲看,好让他把手中那间小饭馆给你?” 经冷然这么一提,池小墨便想起那个咽喉癌手术病人,说他有个不孝子,觊觎着他一个小饭馆,可常年膝下孝却是大女儿和女婿,所以进手术室前,怕有什么意外,瞒着女儿女婿,将钱和名下两处房产都留给了女儿。就连手术后各项恢复和医疗费,都是女儿女婿一力承担。 冷然手还是很精准掐着那男人腕骨,男人震怒,冲着对面那群医闹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往死里……啊……” 他手下加重力道,杀猪般哀嚎响彻耳鼻喉科,淡漠扫过对面专职医闹一眼,说:“想必他还没有跟你们给钱,把这人给我轰出去,我给你们双倍工资,且刚才事情,既往不咎。” 医闹们面面相觑拿不准主意,其中一个带头说:“凭什么你说了我就相信,你要是忽悠我,我这半天不就白忙活了。” 他漠然一笑,宛如冰凌里开出一朵花:“既然你们不同意,那好……陈医生医药费,还有这监控录像……”空闲右手一挥,“池小墨,给保卫科打电话,让驻院警察都上来调监控、录口供。” 她点点头,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对面医闹见苗头不对,忙松了一旁陈医生和其他医护人员,走上去记住冷然胸牌上信息,赶忙道:“两倍工资是你说啊!” 那闹事男人火冒三丈:“废物,他娘老子找你来是闹事,见风使舵,你……” 话还没说完对面医闹一拳就落那男人鼻梁上,厉声道:“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奶奶,自己亲爹都不管,你这种人死了活该……兄弟们,把他弄出去了再来拿工资。” 十几个医闹一溜烟就不见了,架着男人就往医院门外跑,一时间走廊里没有任何声音。 她慢慢挪到冷然旁边,扶起护士站前挂彩了医务人员,并送陈医生做了个全身检查,确定无大碍之后才重查房。 她跟冷然身后,耳边还不时回荡着他清晰冰冷那句话,‘听说过累赘这个词没有,你这儿不是帮我’,她想,从一开始遇到冷然,她就是他累赘,一直都是,从未被超越。 她抬头盯着他逐渐远去背影,心中顿觉苍凉,她真,从一开始就不想成为他累赘。 第57章 午休时她坐医院人工湖边长椅上呆呆盯着平静湖面,想要平复自己心情。原本艳阳高照,倏忽之间暴雨急至,她用手遮住头匆匆住院部跑,半路和迎面跑来人撞了个满怀,一时重心不稳扑倒地上。 她满手污水被人拉起来,暴雨早已将两人淋了个通透,聂易江噙着嘴角笑,憨憨忙弯腰道歉:“池姑娘,真是对不起!” 甩了甩衣袖,带出一丝血痕,她摇摇头:“没事,也不是你一个人错。”可是为什么每次见到聂易江就没好事?说罢错身往住院部走去。 她想,以冷然不凡,注定了站他身边就不是普通人,而她想要上位,也就和这摔跤一样,看你能不能爬起来,趟得过浑水。 豁然开朗,先前郁结心情一扫而空,只是左手臂到手掌,一片擦伤,沁出血迹,湿漉漉回到麻醉科,潘雪见她这副模样忙起身递毛巾,关切道:“休息室里应该还有备用换洗衣服吧,去洗个澡。” 她视线从冷然身上掠过,想从他面上看出些端倪,却没有任何收获,仍然埋头写病历。失落感溢满胸腔,她去休息室洗了澡,将脏衣服晾好后倚窗前飘忽望着窗外滂沱大雨,他不是她谁,所以她过得不好、心情很糟,他没反应是正常。 她不停给自己打气,想着通过自己努力,也还是可以让他对她很上心。 回到值班室后就不见冷然身影,潘雪指了指椅子上一条白色连衣裙,啃了口苹果含糊道:“刚才有个男过来给你送裙子,说弄脏了你白大褂,赔给你。” 她柳眉一蹙,只扫了一眼就知道不是她号,说:“雪儿姐拿回去吧,我没这么高,穿不了。” 潘雪犹豫了下:“可是……你见到过我穿这么淑女裙子吗?” 她装模作样点点头,“有,白大褂!” “……” “雪儿姐,我这边有点擦伤,伤口里还有点沙子,你来帮我清洗一下……” 潘雪忙扔了果核凑过来,瞧见那大片擦伤愣了下:“怎么这么不小心,都摔成这样了,到真皮层了,当心瘢痕增生。” 她浑不意:“哪里这么金贵,就摔下去时候有点挫伤。” 潘雪辅一起身,就见李锦冲进来,一把抓住潘雪手往外走去,走远才道:“门诊出问题了,你好好坐镇麻醉科,我们出去处理问题。” 她呆愣望着潘雪消失门框外背影,只能自力生了,麻醉科不比外科和骨科,随处可见双氧水酒精碘伏纱布和敷料,她举着受伤胳膊准备蹭到骨科去。 好冷然受伤期间,她跟着周夏骨科捣鼓了一个星期,医护人员也算是熟识。她走到换药室门前,有几个护士正配药,她还没开口就听到冷然声音。 “你这手是怎么了?” 她回头见他周夏身边,手中拿着片子,估计刚才和周夏讨论病情,说:“就挫了一下。” 他眉头一皱,将手中东西递给周夏疾步走了过来,拉过她拽进了换药室。用钳子夹着棉球沾了双氧水给她清洗伤口,左手握住她手腕固定位置,她凝视着他专注眉眼,涓涓河流潸潸流过心田,暖暖。 她刚才摔那样狼狈,顶着一身污水去值班室时他连正眼都没瞧过她,本以为是漠不关心,却是真没看到。 池小墨吸了吸鼻子,应该高兴地当口却还是流下了眼泪,冷然这么多天漠视,让她多少有了些存感。即便她知道,以冷然性格,无论是谁受伤,他都会管,其实她并没有特殊。 他抬眼见她微红眼眶,心脏猛地一抽,张合好久才找到自己声音:“弄疼你了?” 她摇摇头:“没有,就是觉得我怎么可以这么倒霉呢?” 可倘若这么倒霉能改善他们之间关系,那又何尝不可以呢。 冷然以前是骨科,处理伤口很到位,且谨慎小心,用双氧水洗过后还用酒精消毒,之后才擦了碘伏,伤口不深,敷料什么都免了,只是为了警醒提示众人她手废了,需要小心轻放,意思上面缠了圈纱布。 手臂上被毛线抓过伤痕才刚好,就再次负伤了,悲壮而又多灾多难左手啊! 她跟冷然身后,嗫喏道:“怎么突然来骨科了?” 他翻了翻病历清浅回答:“周老师和我讨论一个病人情况,比较复杂。” 她点头努力想找话题:“李师兄刚才拉着雪儿姐去门诊了,说那边出事了你知道吗?” 他砰合上病历,转头盯着她,她能从他漆黑而深不见底眸子中看到她自己影子,仿佛能洞悉她灵魂一样。她有些慌张,低头拉左手上刚缠上去纱布。 他抬手拂掉她头发中惨杂着一片落叶,责备道:“迷糊成这样也算是少见,下次走路看着点路。” 她从他眼中看到了自己倒影,心中瞬间软化成一滩烂泥。 他眸子温柔也就片刻功夫,骤然间明白自己干什么,手足无措转身,一个解释也没丢下仓皇逃窜。 她挠挠头莫名其妙地目送冷然进了电梯,喃喃道:“刚才……不会是幻想吧!” 临近下班时赵亮兴起,提议周末一起出去玩,李锦和潘雪举双手赞成,随后又问了几个年轻医生,也都没反对,既然别人都不反对,她和冷然那么点小意见就被扔兴奋浩浩大军打漂漂了。 计划拟定周六出发,目地是离佳木市不远柳溪景区,到那边爬山野营划船,放松心情,晚上露营,周日返回佳木市。 转眼就到了周六,她已经成功冷然车上蹭了一个星期,这次去野营也自然而然蹭了。他们晨曦中出发,历时四小时到达柳溪景区,因为野营,所以只定了一间酒店落脚。 十二个人几乎都是科室聚会时拼酒那几个,经过上次聚餐,基本上对待冷然就真像对待自己人一样了,抬手就想说:感情深,一口闷。 景区有一个超大水池,貌似是很久以前建立水库,她们走过瀑布看过水库后都一副兴致缺缺样子,女生只有三个,池小墨潘雪和一个刚进来小护士岳艳,年纪和池小墨一般大。 柳溪景区景色确实好,习惯了都市生活人来绝对可以净化心灵,群山葳蕤,秀致山脉起起伏伏,蜿蜒崎岖,她蓦然想起了去云南时,也便是葳蕤山脉,绵延远山,还有清澈池水。 岳艳指着山顶寺庙道:“我们分组比赛,从不同道路上去,谁先到达山顶归宁寺,谁今晚就有权优先挑选帐篷。” 麻醉科人都是雷厉风行,至于分组真有点不公平,她还没弄明白什么情况时候,原地就只剩下她和冷然了。 她疑惑盯着已经跑远五组人,只见岳艳和潘雪蓦然回首给她比了个加油手势,心中有暖流划过。这些天她黏着冷然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只要有冷然地方,不出十米,她也会旁边,而这次比赛,或者说是出来玩,也是想方设法为她和冷然创造机会。 池小墨尴尬地拉了拉背带裤上背带,指着进山铁门道:“他们都走了……那,我们也走吧!” 他点头跨出一大步,她赶紧跟上。 柳溪山根本就没有经过开发,全是原始路,都是被游客一条条走出来。崎岖小路上盘根错节茂盛树木根茎,她擦了擦额头上汗水,望着少说也有三十五度太阳,有些眩晕。 参天树木完全遮蔽了道路,光线照不进来,只了凹凸不平路上留下斑驳光影。 她顺手擦了擦额头上沁出汗水,紧跟着前面开路冷然。手上伤早已结痂,她却恍惚记得他帮她清理伤口时留下温度。 他一旁不知名树上折了跟树枝,回头嘱咐道:“小心点,这里虽然不是人迹罕至,但常年不见光,可能有蛇。” 池小墨吞咽了下口水,显然被吓到了,脚下积攒了很多落叶,踩上去发出沙沙声音,也随手折了条树枝拿手中。 他将她细微表情收眼底,缓缓道:“也不用太意,毕竟柳溪景区没有出过蛇咬伤游人报道。” 她拿着树枝没说话,那可是别人,就以她这副灾难体质,保不齐会成为第一例。 她先还觉得周边景色不错,漫山野花,微风过境还能落下几片花瓣,可她一个小时现,觉得这座山还真是座山,就跟压着孙悟空五指山一样难以翻越,一个小时抬头望,就和原地踏步没两样。 她瘫软歪一旁,也不管地上干净不干净,彻底回到军训时只要教官吹哨子喊休息,她就能原地坐下。 冷然也湿了发梢,从背包中掏出水递给她:“喝点水。” 她毫不客气接过水,背后是翠绿竹叶,她都累到不能说话了,爬山果断是男同胞爱。 冷然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安慰道:“没事,我们这走是陡坡直线,一个小时脚程至少可以抵他们两个多小时。” 她顺势站起来,她发现冷然平常对她都是淡淡,但只要她处于劣势或者处于不利状态时,他必定不会袖手旁观,这难道就是冯老医生所说‘独特’?或者说是一个男人本能里对弱小者怜悯从而凸显自己强大? 第58章 她撑着树枝跟冷然后面爬,好景区山并不是太大,她觉得已经濒临崩溃时终于到了山顶。而她和冷然已经耗时四个小时,她托着绵软身子走进寺庙,站金身佛像下祈祷能有一个下山捷径,于是,佛祖真实现了她话,但是也让她足以呕血而亡。 冷然声音还是云淡风轻,道:“李锦他们一伙好像已经乘缆车下去了,而且,上山也估计是坐缆车。” 她错愕回头,问:“你说什么?缆车?” 他刀削般脸生硬点头:“嗯。” “哪里来缆车?” 他抬手一指,指着寺庙另一侧,道:“我也是刚进来时候才发现。” 她长叹一口气,哀怨感叹了一下人品,这儿有缆车事情,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她啊? 而后她和冷然出了四十块钱坐缆车下山,冷然饶了几圈就汇合了,见她们早已躲隐蔽草地上斗地主,真想上去一脚,也让她们体会一下她心情。 李锦脸上被画了好多只乌龟,看上去黑压压一片,滑稽可笑,抬头道:“我们先到达,帐篷已经选好了,你们俩只剩下后一个了,没得挑。” 池小墨气鼓鼓坐潘雪旁边,控诉着李锦累累罪行:“真过分,上山坐缆车都不叫我们,现可恶,都不给我们选择了。”此时她还没明白没得选择是什么概念。 赵亮另一组中回头,插嘴道:“谁让冷主任优秀没给我们这些打酱油人选择,我们只能生活方面给他穿小鞋了。” 说罢一群医生起哄,还撂下话晚上一定要让冷然醉倒桌上。 日薄西山时去管理处抵押了两百块钱,租了烧烤用工具,她跟冷然从宾馆冰箱里拿出前一晚准备好食物就上阵了。 她和冷然一个烧烤架,两人各据一方,刷食物上油滴落炭火上,发出滋滋声,还冒着青烟,窜进眼睛里难受眼泪直冒,狼狈伸手挥着烟尘。 她捂着鼻子咳嗽,见冷然气定神闲有条不紊给烧烤架上食物刷调料,嫉妒要疯了。 那边李锦一惊一乍喊道:“油,油,雪儿,点……啊啊啊,不行不行,多了……完了,烧起来了。” 她精心刷了几块年糕,只是先前夹子没洗干净,外带火候过旺,基本上都是焦,漆黑一片。十二个人中,除了冷然和岳艳烧烤功力非凡,全部基本上是打酱油。 望着桌子上摆着漆黑食物,池小墨舔了舔微干嘴唇,提议道:“我们还是去酒店里吃吧!” 沉默沉默再沉默,其他人面面相觑,没一个人吱声,她干咳了两声,努力找借口:“那个……我们学医,也明白,烧焦了食物是……”致癌二字还未说出口,一群男人搭着肩就往酒店方向走,岳艳和潘雪对视一眼后赶紧溜了。 “你们俩把东西送回去,我们先去点菜。等菜是世界上痛苦事情,就让痛苦来得猛烈些吧,好事就留给你们了!” 剩她和冷然留原地将夹子盘子铁签等东西送回去,都是铁制,有些沉,加上他们选地方比较远,等她和冷然将东西送回去回到酒店时他们已经吃上一轮了。 包间里只有两个位置,她坐潘雪身边,冷然没有选择,只能坐她旁边。 郑东忙给冷然倒酒,举起酒杯说:“刚中场休息补了几个菜,来正是时候,来来来,喝酒喝酒……” 男人一堆、女人一堆,她潘雪和岳艳聊着八卦,九个男人拼酒拼得正起劲。 酒店洗完澡后挪到扎帐篷地方,这是她第一次露营,免不了稀奇。坐帐篷中折腾很久,拉开拉链却见冷然灯火处静坐于湖边长椅上,出神盯着湖面水草。 她踟蹰许久,还是沿着鹅卵石铺就小道走了过去,夹岸鲜花呼应,垂柳依依,她静默坐长椅另一端,只静静坐着,没有出声。 凉风拂过,能闻到他身上浓重酒味,是发酵工艺复杂酱香型白酒。白墨集团起家事业便是白酒,即使林家人从来没有告诉她应该怎样品酒、有那些制作顺序,可时间久了也是耳濡目染,对这些也是了如指掌。 他眼神有些迷离,如这月色一般微醺,转过头盯着她,半晌后开口:“你怎么过来了?” 她低头把玩着衣角,道:“过来看你喝醉没有?” 他摇摇头,盯着天上半玄月:“我没醉。” 可她却清楚知道,冷然醉了,八个人联起手灌醉一个人何其简单啊。 “你还没洗澡,先去洗澡吧,就睡酒店客房里。”她现才明白,没有帐篷可以选择深层含义就是,她要和冷然住一个帐篷。 冷然点头,起身往酒店方向走去,歪歪斜斜,她垂柳边坐了很久,从头到尾客观审视了一下这段感情。 她从来都是自私,被林家人保护太久了,只知道被爱,却是第一次明白了爱、付出和给予。 她揉了揉眉心,见潘雪神情款款走了过来,细长手指拿着一瓶深棕色白兰地,右手托着两个高脚杯。 她一惊:“雪儿姐,你这是干什么?” 潘雪异常优雅坐冷然刚才位置上,杯中倒上酒,顺手递给她,望着湖对面低垂水面柳枝道:“能干什么,还不是和你品酒赏花赏月,苹果白兰地。” 池小墨讷讷接过酒,小泯了一口,刺激从空腔一股脑传到食道,而后却带着淡淡苹果清香,她皱眉:“就算品酒也不能找这个烈酒啊!” 潘雪白了她一眼:“陈酿就需要二十五到三十年,爱喝不喝。” 她拧着眉又喝了几口,八卦道:“对了,前端时间不都还不知道李师兄喜欢你么,怎么突然就说要结婚了?” 潘雪迎着零星光举着高脚杯,晃了晃杯中液体,脸上表情瞬时认真起来:“你可以用五年甚至长时间去考验你们两人适合不适合一起,你也可以结婚后再用五年十年来观察你们合适不合适。可你既然怀疑你们俩一起会出问题,那为什么还要谈恋爱,直接结束不就好了。” 她将杯中酒饮,潘雪悄无声息再次满上,而后继续说:“我和李锦认识有好几年了,大学时就认识,只是当时没看到彼此,等我们各自单身后已经是医院了。既然我现明白了他心,我也不容许我退缩。” 池小墨越喝越多,一杯接着一杯,而后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她站起来举着杯子质问潘雪:“雪儿姐,你说冷然他都拒绝我了,我还这样缠着他,是不是贱到份了。” 她捂着心口突然蹲下来,杯中液体顺着圆滑杯线滴落松软泥土中,她呓语道:“他说对不起……”他躲着她。 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然后越积越多,嘤嘤哭了起来,明明追那样绝望,却又不愿意放手。她不怕他不接受她,她只怕有一天冷然厌倦了她纠缠从而厌恶她。 她只要想想,都想流泪。 潘雪将白兰地塞进她手中,鼓舞士气道:“别这副样子,要恢复战斗力。我看着冷师兄对你好着呢,就算他不喜欢你,你缠着他也不叫贱啊,追求自己幸福有什么错。倘若继续缠着他会有结果,那贱这一次又有何不可?” 她也觉得潘雪说很对,伸手将酒杯扔进湖中,举起手中酒就往口里送,然后冲着天上无数个月亮说吼道:“冷然,你等着……” 以上是她零碎记忆,她揉了揉要爆炸脑袋,连呼吸一下都变得奢侈,眼皮沉重得睁不开。 随手摸了摸,肉……肉感,腹肌,额,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冷然不断放大帅脸,然后她手摸啊摸,像触电般缩回手。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看自己身上仅剩内衣内裤,鼓足勇气掀开被子发现冷然只穿了一条内裤,她将脑袋埋枕头里,难道她昨晚喝多了把冷然给强了? 神啊!不会吧! 她裹着半边被子爬起来帐篷里找衣服和裤子,就这么大帐篷,死命找不到衣服。她焦急万分,要是冷然现醒了,她要怎么解释现情况? 她拉开帐篷将头伸出去,太阳已经很高了,周围帐篷已经全部撤了,甚至已经来了游客,她赶忙重拉上拉链抱着被子找手机。 得,手机也没看到。 她盯着冷然脸颊,漂亮眉头一蹙,长睫轻颤后睁开黑曜石一般闪亮眸子,一副没睡醒样子,呆萌毕露。她蹲一角好整以暇欣赏他起床时天真无邪模样,瞬间忘了自己身处窘境。 他迷茫盯着池小墨,须臾后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坐地上,脸色不善低垂着眼睑。 她能听到自己胸腔里狂躁声音,半晌见他一直没出声。 “那个,我们怎么出去。”她羞红了一张脸努力不让气氛变得尴尬。 他环顾帐篷内情况,再和昨晚仅剩记忆连成串,便明白事情发生始末了。 “只能等他们来了。” 怎么出去她倒不怕,现已经是白天,说不定等会儿就有管理人员会过来让她们撤帐篷,那她该怎么说,难不成说玩high了忘了穿衣服? 第59章 她缩帐篷一角打盹,肚子早就闹腾起来了,两人静坐两端谁也没说话。 李锦他们也怕把事情闹大了,没多久就送衣服过来解救他们于帐篷中,她拿着衣服不好发挥,却见冷然三下五除二就穿好了率先出了帐篷。 她目送冷然出去之后才磨磨蹭蹭出帐篷,潘雪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早餐,坐对面托着下巴看着她狼吞虎咽。 “他们已经定好了计划,今天去玩木筏。” 池小墨百忙中点了点头,斜着眼见冷然慢条斯理吃早餐,恍然觉得原来吃饭也是可以如此赏心悦目。 四个人一个木筏,冷然、潘雪、李锦加上她四人一个木筏,穿了救生衣就上去了。冷然手握竹竿站筏子前端,她们仨打酱油坐筏尾欣赏湖光山色。 另外两个竹筏分别由赵亮和郑东掌控,恰好他们竹筏左右两边。潘雪俯身将素白双手伸进水中,体验它清凉。池小墨往筏中间缩了缩,只觉得迎面一片水光,啪一下,脸上便布满水渍了。 “小墨,点,他们竟然夹击我们。” 说罢伸手浇水,她也匍伏木筏一侧奋力挥着右手,明明觉得舀了很多水,可到郑东他们身上瞬间少了战斗力。潘雪冷哼两声,拿起筏子上长瓢浇水,这完全和浇蔬菜一样,须臾岳艳身上便已湿透。 池小墨算是了解为什么其他国家要研究核武器了,这不就和这个瓢一样么?有先进技术才能保证被打时候能够双倍还回去。 三个筏子已经连一起了,岳艳见势踩了过来抢瓢,赵亮也一起帮忙,潘雪一个来火,咚一下把岳艳往水里扔,赵亮眼疾手抱住岳艳,很可惜没有英雄救美,而是一起跌入水中。两人急速下落,连头都看不见了,而后由于救生衣浮力喝了几口水就稳稳浮上来了。 潘雪很合时宜落井下石:“让你们抢我东西,这就是下场……啊……” 池小墨发誓,她真不是故意,她只是想往冷然那边靠,可木筏上早已湿滑,一不留神,滑坐木筏上,本能想抓住身边东西,一伸手,就把潘雪给推下去了。 潘雪浮上来之后吼道:“哪个杀千刀推我……” 她哆哆嗦嗦伸出手举了起来,愧疚道:“雪儿姐,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潘雪痛心疾首,真是不怕虎一样对手,就怕猪一样队友。 潘雪坏笑,反正她都已经下饺子了,没有什么怕了,划着手靠近筏子便想要把她拽下来。池小墨赶忙后退,却被潘雪拉住了双脚,胡乱蹬了好几下都没松开,眼见自己也被下饺子了,也不管形象不形象,伸手抱住冷然两条腿。 于是就形成了潘雪水中拉着她腿,然后她又死命抱着冷然腿不放。 冷然被池小墨绊住脚,动不了不说还落得有点重心不稳,再这么下去他也得下饺子了。忙蹲下来握住她手腕,轻声道:“别紧张,松手,你不会掉进水里。” 她被这声音里少有温柔蛊惑了,慢慢松开了手,冷然抓紧池小墨手抬头对潘雪道:“小墨她不会游泳。”言外之意很明确,所以你还是放手吧! “不会游泳怎么了,这不是穿了救生衣么,放心,沉不下去。” 再这么拽下去她回去之后就得进骨科了,高声喊道:“雪儿姐,你就放过我吧!” “不行,你都把我推下来了,我也得让你体会这湖水清凉不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我体会到了,真,特凉。”末了见求救潘雪没用,忙将脸换了个方向,对李锦道:“好师兄,我好哥哥,你点来帮帮妹妹吧!” 李锦毫不犹豫答应了,走过来从冷然手中接过她一只手,无声无息错开冷然身后,蓦然松了她手,冷然弯腰去抓她,李锦一脚对准冷然白衬衫就下去了,然后潘雪一拉,她和冷然也双双下了饺子。 等浮上水面时冷然早已松开抓住她手,听见李锦狂笑:“哈哈哈哈,太天真了,我当然是站我老婆这边啦!” 池小墨伸手摸去眼睛周围水珠,仰头望着李锦,啐了声:“真不厚道。” 冷然倒是很随遇而安样子,鲜少对她这种话题搭话,却淡然道:“他不厚道惯了,平常顶班什么从来不会忘了我,一到关键时刻就歇菜,往后我们还是老老实实上班加班,可千万别顶班了,特别不能给那些不识好歹顶班。” 她转头诧异盯着他带着水渍侧脸,阳光将脸颊上水珠渲染得光彩熠熠,她磕巴半晌才说:“老师,你……你今天怎么……” 他从昨晚开始就被算计,现也是跟着她一起倒霉,怎么半点不见怒色?转念一想,倘若为了这些事都能大动肝火冷然,便不是她所喜欢冷然了。 “我今天心情好。”他回答坦然。 从出生到这么大,这也算是头一次算作旅游事情,他忽然不知道以前二十八年人生,不是枯燥学术研究就是家族纷争那些日子,他是怎么过来。 他转头久久凝视着她素净脸颊,她仿佛是一道光,劈开了他黑暗生活,让所有丑陋与黑暗无所遁形,给他一丝希望。倏忽间落寞盯着水面,也只是一瞬而已。 池小墨盯着冷然逐渐冷淡脸色,张合好久却没能说出口,只静静呆水中泡着,九月初高温,呆水中避暑确实是一个不错选择。 因为景区禁止私自下水,他们却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个自己扑腾往下跳,于是,压木筏那里三百块彻底打水漂了。 回城路上潘雪和他们一个车,几乎是天南地北,影视娱乐、就连气象都没放过八卦了一番,四个小时中车厢里全是潘雪声音。 冷然聚精会神开车,自动屏蔽潘雪声音,剩下她耳朵饱受摧残。 进佳木市时已然天黑,到景和也还要一个小时车程,潘雪猛然开口:“小墨,忘了告诉你,小亚周五化验单上显示血色素已经恢复到1g/l了。” 她崭露笑颜:“真吗?” “这还能有假,吴医生也说这是好转迹象,等两天再看看。” 池小墨脑中闪过模糊影像,转头问冷然:“小亚给你石头你扔没有?” “没有。” “放哪里了?” “跟鱼缸里那几条锦鲤做伴了。” 她傻呵呵了乐了半天,本以为何亚给小石子会被扔掉,却是好好放家里了。 将潘雪送回去之后车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冷然率先开口:“我把你送回去吧!” “嗯嗯!”她忙不迭点头。 其实从她假借车子坏了理由赖着搭顺风车时他每天便都是先送她回去,然后自己才回去。 她下车时他只淡淡道了句再见,她呆原地挥着爪子目送他白色车渐行渐远。 “小墨,我可是枯等你两个小时啊!你可好,这是去哪里逍遥了?”林微白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三分痞气,七分埋怨。 她回头见林微白站楼道口,蹦跶着挽起他胳膊,欣喜道:“哥,你怎么来了?” “还不能来看我自个儿妹子了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来也要事先支会我一声啊,我这工作又不稳定,说不定一个电话我就得马不停蹄回去加班。” 林微白桃花眼里含着七分笑意:“有空回家陪陪你嫂子吧,公司近有点忙,她肚子大了,连出去都不愿意了。” “嗯嗯,知道了,我明天a班,下班后就回家。对了,你觉得妈近态度怎么样?” 林微白摇摇头,而后道:“我看不明朗,近动不动就肝火旺盛,殃及池鱼啊!”顿了下,“要不你回去吧,好好跟妈谈谈,她也不是混不讲理人。再加上你这心上人,确实优秀。” 她把头摇跟拨浪鼓似,撇撇嘴:“不要,以老妈性格,倘若她不主动找我,我自投罗网后肯定会死得惨。” 林微白噙着三月暖阳微笑揉了揉她头顶柔软发丝:“嗯,这随你,就是有段日子没看见你了,过来看看。” “老哥好了。” 林微白甚至都没上楼就回去了,第二天还是起很早,盛世大厦门前等着冷然车。 早查房时正好见一脸憨厚聂易江拿着信封一个病房一个病房走,她好奇也跟了上去。 聂易江标准九十度鞠躬,满含歉意道:“真是对不起,怪我监管不力,竟然对下属劣迹不察,对您造成伤害,您精心养伤,所有费用将由华晨一力承担。” 她乐了,喃喃自语:“诶,猫哭耗子耶。” 聂易江瞬间回眸,和她含笑着弯弯月牙眼四目相对,他挠挠头,点头打招呼:“是你啊!嘿嘿。” 池小墨尴尬地咳嗽两声,抱着病历走了进来,不冷不热道:“查房。” 他忙退了出病房,等她查完房时聂易江还是亦步亦趋跟着她。 “你跟着我干嘛?” 聂易江露出憨厚笑容说:“我上次害你摔跤了,请你吃饭赔罪。” 她眉头一拧,这人也太执拗了吧,这撞人事她也有责任。 “我没空,你自行解决去吧!” 聂易江还未开口,她抬眼便见冷然沉着脸站病房那头,手中拿着什么单子。 眼里宛如结满冰凌湖面,毫无感情声音传来:“池小墨,准备手术。” 第60章 她自知理亏,上次撞车后冷然就提醒过她,少和聂易江接触,这次算是抓包吗? 冷然将检验结果递给她,道:“准备一下,腰椎麻醉。” 池小墨拿着东西走进手术室,看了之后大吃一惊,问:“这玉米怎么直肠里?”要是没消化玉米或者其他她也不至于惊讶,可这是一整个玉米啊!怎么吃进去?额……不对,这……是从肛/门塞进去。 同行外科医生王医生也叹了口气:“自/慰呗!” 进手术室后才发现是个十七八岁男孩,这都不是问题,手术室里竟然还有七八个学生观摩;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些学生竟然都是姑娘。 这是怎么回事?集体找女学生看病人下/体么? 她指着这些姑娘半晌没说出话来,王医生得瑟点头:“这小子进科室看病时候直接把裤子脱了,还猖狂对我说,‘你怎么不是个女医生啊’,我这人相当善良,他不是要姑娘么,看我这些女学生,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就满足他。” 病人趴床上,面红耳赤,闷哼着没说话。 其中一个学生问:“这样趴着也把玉米夹不出来啊?” 王医生摸摸下巴,指了指旁边分娩台:“小墨,给他下面麻翻了再架到分娩台上。” 池小墨依言给了腰椎麻醉,固定分娩台上后冷然病人菊花上涂了一层麻醉剂,王医生拿着钳子夹玉米。 腰椎麻醉只是下半身麻醉,所以病人是有意识,王医生不无感叹:“你能跟我说说这玉米你是怎么塞进去不?” 男孩闷哼道:“这个是熟玉米,很软,然后□抹一圈凡士林……就进去了。” 池小墨站一旁偷偷瞄了瞄冷然,一个十七八岁男孩就有这方面需求了,那冷然呢? 以二十八岁年纪来看,一周性行为五次是正常,可……他身边并没有女性啊? 难不成是……性冷感? 冷然回头,见她一副震惊模样,眉头一拧:“你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 她呆愣点点头,还真是第一次,但他显然是弄错了她此时思考问题。 她咬着手指,要不要把冷然拉去做个检查。不行不行,这说出口就要被冷然灭口了。 王医生对那群女学生道:“你们看后有什么感想?” 甲回答:“以前看□都是被福尔马林泡过,这次看到了实物,不错不错。” 乙高声道:“我想这个尺寸是不是有点太短了。” 丙学生问男孩:“要不要我们帮你做手术,可延长三到五厘米。” 丁:“价钱好商量……” 戊:“……” 池小墨干咳了几声,她不是没看过,只是冷然旁边,再这么说下去,她都要忍不住往那里瞄了。 男孩也忍不住了,嗷嗷叫:“我不要女医生,滚,都给我滚出去。” 王医生慢悠悠使着手中夹子,问:“你不是说想要女医生么?我特意找了这些美貌与智慧并存女学生,外带麻醉科清纯女医生。” “……”她什么时候成了麻醉科清纯女医生了? “我不管,要她们都出去。” 旁边冷然淡漠开口:“放心,医生眼里,已经没有男女之分了。” 她一个激灵,难不成就是这种思想促成了性冷感? 这一整天她都有些恍惚,脑子里全是冷然性冷感事情,真相抓了李锦来问个清楚,可她是女孩子啊女孩子啊,怎么问得出口呢? 三点下班后冷然照样先送她回家,她张合好久都问出口。冷然见她小脸都拧一起了,问:“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她脸涨红,磕磕巴巴半晌说:“没什么,老师再见!”说罢往楼道里跑去,捂着红彤彤脸颊降温。 等到冷然车走远,她才将车从车库里开出来,径直开往林宅。习娴和蓝婷,蓝婷见她来了很高兴,起身要给她削苹果。 “嫂子近产检没有?” 蓝婷点头:“还没有产检,我想等你哥闲下来了一起去,让他听听孩子心跳。” 池小墨听后心中翻腾,蓝婷脸上那样柔和光,池菲怀她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轻轻抚摸着肚皮,然后让林志逸听胎心。 她机械接过蓝婷递给她苹果,呆愣好久没有出声。 蓝婷见她半晌没搭话,也不吃苹果,对上她呆滞视线,关切问:“怎么了?” 她回过神狠狠咬了一口苹果,泄气道:“我已经好久没有和我妈联系了,都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摸清楚她脾气。”末了盯着蓝婷,道:“别人都说媳妇和婆婆是不好相处,我妈对你怎样?你只管说,我不会说出去。” 蓝婷嫣然一笑:“妈对我很好啊,而且我们没住一起,虽然她和我亲妈性格特两端,但看得出她是一个很好相处人。” 池小墨咋舌,要是池菲想着法折腾,蓝婷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晚上留林宅吃了晚饭,林松鸿没说什么,完全一副顺其自然模样,期间嘱咐她要认真工作,注意身体,连晚上关好门窗都说了。 习娴送她上车,穿过门前花园欲言又止,终还是没说出口,只说:“注意安全。” 她挠挠头,无奈耸耸肩开车离开,她环顾这个空荡荡房子,想想还是添置些东西吧!少也要把玄关防滑垫买了,再整个客厅卧室腰线贴吧! 月沉日升又是工作日,她照例蹲盛世大厦门前等冷然,然后两人一起去医院。都是小手术,几个下来也差不多可以吃午饭了。 手机铃声持续振动,冷然滑开键盘接听:“你好,我是冷然,请问你是哪位?” 那边沉默片刻才传来沉稳声音:“我是池菲,离你们医院不远云光咖啡厅,你过来一趟,好不要告诉小墨。” 他挂断电话盯着她侧脸很久,而后对李锦道:“我出去给你们买午饭,盯着点。”说完脱了白大褂,拿了车钥匙就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点重口啊重口啊……还有就是希望看书妹纸这辈子都不用过光棍节了 第61章 他到云光咖啡厅后靠窗位置便见到池菲,穿着一身豹纹长裙,狂野中又带着优雅,精致妆容挑不出瑕疵。 他放缓脚步走至跟前,弯腰鞠躬,礼貌道了声:“阿姨。” 池菲搁下白瓷杯,略微点点头:“请坐。” 他转头对服务员说:“我要一杯常温冰滴,谢谢。”服务员记下走开。 池菲望着窗外香樟树,缓缓开口:“我们之间,应该是没有秘密了。” 冷然闻声点头,表示他知道事情始末。 “就因为没有秘密了,所以当我知道是你时候很惶恐,我不想……不想让她知道。” “我明白。” 池菲笑笑,摇头:“不……你不明白一个当妈心情。我们就开门见山把事情说清楚吧!如果我不知道是你,我可以任由你们俩发展,可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了。” 冷然沉默着没说话,他掀开嘴唇还未说话时变被池菲接截了去:“我知道你这次来佳木市是为了你妹妹。” 他诧异抬头,眼里闪过鲜有慌张:“您怎么知道?”其实,也不完全是为了冷馨。 池菲小啜一口咖啡,才缓缓开口:“虽然你口风捏得紧,可你也别忽略我现所处位置。我知道你找到小墨了,前段时间献血时候吧?我虽然和她闹矛盾,但不代表我不关心她。你所有想要,我都会满足你,别说你要救是你妹妹,就算是素不相识人,她也会照样救。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冷然心下一沉,抬头问:“什么要求?” “离开佳木市,永远不要跟小墨联系了。”她说斩金截铁,而后缓和语气,“我想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以你自己身份,怎么可能主宰自己婚姻,要是能做得了主,当年和光就不会……” 末端声线变得颤抖:“小墨要是知道了当年发生事情,你觉得你们还有可能吗?” 他噙着嘴角无懈可击微笑,淡漠道:“还请您记得您今天说过话,我对小墨只是普通师生情,让她困扰也是因为带了几分愧疚。” “你还是和她说清楚要好,毕竟你让她死心后保留对你崇拜比到时候恨你要好。” 他含笑点头,池菲拿起一旁手袋站了起来:“我还要回去工作,就先走了。” 他目送池菲走后呆愣盯着白瓷杯里咖啡,为什么还没喝就觉得苦涩万分呢?他世界忽然满目疮痍,入目皆悲。他双手撑桌子上捂着脸,心中镇痛加剧,呼吸一滞。 他和她缘分,早当年悔婚时候就已经消磨殆了,还能奢望什么呢? 一个人要坚守多少秘密才能巧妙而安稳度过一生? 整理好心情后匆匆买了饭返回医院,才刚进科室就听到李锦抱怨:“怎么才来啊?再不来我就饿死了。” “有些事耽搁了。” 池小墨刚填完上午手术病历,见李锦和潘雪一副如狼似虎模样忙高声喊道:“喂,给我留点。”然后欢腾加入了抢菜大战中。 下班后冷然就闷不吭声跑了,她站景和门前望着能烤熟鸡蛋太阳,一跺脚盯着烈日就往地铁站跑去,到家后又太过无聊,去超市买了防滑垫和客厅卧室腰线贴。 恍惚间想起冷然盛世大厦房里也没有这些东西,便多买了一份,把家里打理好之后又抱着多买一份去挤地铁,好不容易蹭到了冷然门前。 按了门铃,抱着东西等冷然开门,她拢上微笑准备打招呼,却见冷然一脸寒霜,拢上去微笑也挂不住了。 她这几天好像没做什么太出格事情吧? “什么事?” 她努努嘴视线落怀中抱着清草丛草地栅栏腰线贴,道:“老师家没这些,我觉得弄上去会好一些。” 他只是冷着眼看着她,不说话。 池小墨厚着脸皮指了指门后,道:“可以进去之后再说吗?” “就这里说吧!” 她倏忽惨白了脸色,手上东西瞬时沉重万分,却还是强扯了个微笑,将东西塞进冷然怀中,眼眶已微红,说:“也没什么,就是跟老师送这些东西来了。”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进了电梯,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怎么抹都抹不干净,她暗骂道:“池小墨,哭什么,真没用,不是先就知道冷然会拒绝,你不是有一颗无敌金刚心吗?怎么这点伤都受不住,以后还怎么厚脸皮对冷然展开进攻?” 刚进地铁站就接到李锦电话,说是有紧急手术。她忙改乘另一方向地铁,到医院时冷然已经进手术室了,她换了白大褂翻看病情,和潘雪做了一个破腹产手术麻醉。 出手术室时冷然也出手术室了,坐办公桌上写麻醉报告,她眼睫一暗,刚才紧急加班,怎么也不可能由李锦给她打电话,只有一种可能性——冷然要李锦打。 还未开口,冷然冷声道:“56床病人说脊椎骨疼,你去看一下。” 她点头出去了,56床病人相邻病床上住是上次华晨集团被打后送进来病人,她去时候聂易江正代表华晨高层对病人进行再一次慰问。 聂易江前几天去白墨集团和林微白谈融资事情,没想到林微白平常一副吊儿郎当模样,却是如此强势性格,只问了他两个问题便再也没有谈下去必要了。 一个是如果白墨集团出资,能控股多少?聂易江立即回答,华晨控股要百分之五十一以上。 林微白当时坐办公椅上,问出了第二个致命问题:“那我既然对华晨得不到控制权和关键表决权,那投资回收期是几年?” 聂易江当场就僵住了,原先觉得是废物人竟然如此精明,两个问题完全掐住咽喉,半点不给他喘息机会。 果真是轻敌了。 聂易江见她进来,忙咧开嘴傻呵了两声。“小墨,你几点钟下班?” 池小墨拧着眉头:“不知道,要看情况。”说罢走到病人床边问,“哪里不舒服?” 病人说:“就是手术后注射麻药脊椎骨那里还有点疼,不是肉疼,就是椎骨哪里一按疼,医生,这个要不要紧啊?” 池小墨看了下伤口情况,安抚道:“没事,这个就跟扎静脉一样,扎一下总会疼一段时间,何况这扎是脊椎,这个针要穿过皮肤、皮下脂肪、棘上韧带、棘间韧带、黄韧带、后到达硬膜外腔和蛛网膜下腔,一般深度得五厘米左右,肯定要比静脉疼。你这手术也才两天,感到疼是很正常,一天热敷两到三次来缓解情况,多走动,腰间不要负重,十五天后就差不多了。” 病人恍然大悟:“哦哦,原来是这样啊,谢谢池医生。” 她微笑道:“应该。” 说完往病房外走去,聂易江忙跟了上去,眨巴着无辜眼睛道:“你就陪我吃一顿饭吧,不然我会觉得不安。” 池小墨无奈摊手:“可是我真不知道我几点钟下班。” 聂易江还是不屈不挠:“那我医院等你,你下班了给我打电话。” 她白眼一翻:“我是不会去,你要等就等。”说完抱着病历进了电梯。 第62章 晚饭时她主动给科室加班人员买饭,她细心发现冷然这个下午变得格外沉默,连正眼都没瞧过她。 主任通知他们坚守完p班岗位后就可以下班了。 临近晚查班,值班室里只剩下他们俩,她再也没忍住,两人隔了一张办公桌,她站对面攥紧手心,问:“冷然,你是不是已经对我彻底没了耐心?” 冷然起身,端起桌角水杯小抿一口,转身背对着她,不敢再去看她那张满是受伤小脸、那双乌黑眸子,冷声道:“是,我已经厌倦了你纠缠。” 这句话就和隆冬里骤然下起兜头大雨一样,冷她呼吸系统都变得格外缓慢,眼泪夺眶而出,顺着白皙细腻脸颊落下,滚烫滴白大褂上。 和回环弯刀一样,本是一刀,却又回旋着给了她无数刀,刀刀致命。 她努力压制住声音里颤抖嗓音,却还是哽咽了:“以往对你造成困扰……真是对不起,往后,我不会缠着你了。”这是她仅剩骄傲和尊严。 他紧闭着双眸没有回头,却心如刀绞。 她抱起身边病历夹,急促道:“我去查房了。”逃也式奔出值班室,却和刚下手术室潘雪赵亮撞了个正着,忙擦了颊边泪痕丢下句对不起就跑了。 潘雪莫名其妙盯着池小墨狼狈逃窜背影,刚走到门框便就见冷然长臂一扫,桌上文件书本落了一地,心脏‘咚’吓了一跳。 忙回头对赵亮小声说:“我们还是直接去准备下一次手术吧,这几天不要惹到头儿。” 赵亮也一脸‘如此好’表情跟着潘雪闪人了。 她整理好自己心情查房,却长椅上见到了略显疲倦聂易江。聂易江见她来了,忙站起来憨厚笑笑,道:“你是准备和我出去吃饭吗?” 她没说话,只一个病床一个病床挨个询问情况,聂易江也不恼,跟她身后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直到查完房,聂易江还是跟他身后。 “我可以等你,真,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等你。” 池小墨刚走到护士站,眼泪已经再也憋不住了,脑袋里全部回旋着冷然那句‘我已经厌倦了你纠缠’,她抱着病历猛回头,高声冲身后聂易江道:“我求求你别再跟着我了成吗?” 说完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像拉闸洪水,怎样都拦不住。 护士站医生护士都一脸呆愣望着她们,池小墨抬手用白大褂擦掉脸颊上泪珠,对同样一脸呆愣聂易江道:“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 而后医护人员纷纷议论声中回到值班室,已到下班时间,冷然已走,她坐办公桌前傻愣盯着冷然特定办公桌,黯然泪下,趴桌子上哭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凌晨转钟时候拖着疲软身子出了住院部门,这个点已经没有地铁和公交了,只能打车回去。才走没两步,黑色奔驰就稳稳停了身旁,聂易江摇下车窗,哂笑道:“对不起。” “你没做错什么。”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聂易江一副超级委屈表情,说:“你让我送你回去,那往后我们便两清了。” 池小墨脚步一滞,拉开车门坐副驾驶上,道:“南湖花园小区。” 聂易江微不可见皱眉,他本是想送她回去时让林家人看见,以此或多或少来影响林微白注意力,再就是可以和池小墨多增加彼此了解机会。 佯装漫不经心问:“你不住林宅?” 她僵硬点点头。 景和到南湖小区距离并不远,一眨眼功夫便到了。 她拿起包利索下车:“聂易江,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因为真内疚想要请我吃饭还是因为生意上那点事。倘若是前者,我们或许还可以做朋友,若是你想利用我……那很对不起,白墨集团旗下所控股所有股份,只可能是我哥,我一分都不会要。” 从钱夹里掏出两百块搁座椅上,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说完扭头便走,聂易江蹙眉目送她走进楼道进了电梯,拿起座椅上两百元骤然失笑。林家两兄妹,表面呆傻愚昧,实则扮猪吃老虎,有多少人被蒙鼓里? 不管是哪一种,对于池小墨,他是志必得,这是搭上天梯唯一途径,他绝不允许华晨毁他手里。 其实聂易江真把她想复杂了,池小墨看人全凭第一印象,基本上是一面定生死。第一次和聂易江见面是奚永酒吧,当时聂易江说了什么她压根已经记不住了。只记得聂易江正因为城北那块地皮找白墨集团,所以往后她脑海中呈现,都是聂易江华晨集团,而不是他本人。 刚好可以休息,她几乎一整天都躺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却又不知道该干嘛,后只能闲晃到佳大找贺子如,两人天南海北一阵乱戳。她没忍住,将冷然说那些话也跟贺子如说了一遍。 贺子如好好安慰了一番,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只要冷然暂时不结婚,她还是有机会。 损友就是有这个能力,明明昨天看来一点都没希望事情,突然之间觉得其实这事还是有回旋余地。 再一个上班日是a班,刚吃过午饭就接到林微白电话,说他和蓝婷正妇产科产检。 她嘱咐李锦一定要盯着,有事all她,白大褂都没来得急换就奔去妇产科了。 蓝婷已经是孕中期,她陪着蓝婷走完了所有产检流程,林微白也是跑前跑后一阵忙碌,忙完后坐医院走廊长椅上,林微白感慨道:“当爸爸还真累。” 蓝婷不无鄙视说:“你这就累了,那你十个月怀里都抱着东西试试。” “我错了我错了,老婆累了。”林微白见情况不对,赶紧认错,作势帮蓝婷捶腿。 池小墨含笑盯着他们,觉得这两人就是世界上般配人,末了道:“行了,你们先回去,好几项结果今天还不能出来。我已经跟大夫说了,我明天上班直接看结果,你们有事就不用过来了。” 林微白摸了摸下巴,桃花眼中温柔如水:“我家小宝贝产检结果还是要来一趟对他表示尊重,我明天可能来晚一点,这几天加班。” 池小墨点头:“可以,到时候直接去麻醉科就好了。”说罢将手中袋子递给林微白,“这是我帮你买听诊器,今天你还没听到胎心,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林微白高兴地接了过来,捏了捏她婴儿肥脸颊:“真是我好妹妹。” 她站门诊前看着林微白和蓝婷相互依偎着走向停车位,背影是那样地和谐圆满。心中向神祈祷:愿我所爱人幸福、美满。 她爱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嫂子、姑姑姑父,还有曾经守护过她,她爱——冷然。 作者有话要说:愿我亲爱读者们幸福美满…… 第63章 她已经重启用了坐骑,却还是和冷然一起手术,除了工作上事情偶尔会有交谈,基本上不会说话,值班室人也是这样,各自忙碌,都不说话。 第二天是p班,她看了蓝婷产检资料,孩子很好,上次从b超机看到了男性外□,也就是蓝婷怀是个男孩,还纠结要不要告诉林微白。 林微白八点多忙完工作后直接从公司到了医院,池小墨拿着n多化验结果到住院部楼下交给林微白。 “哥哥,想不想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 林微白一愣,眉头都拧成一股绳了,显然比她还要纠结,而后才缓缓道:“算了吧!” 林微白不听,可是她很纠结啊,正想找个人来说一说,她忙诱哄道:“哥,还是告诉你吧!告诉你了还可以提前准备衣服什么对吧?”不说出来真超级不舒服啊! 他忽然捂住耳朵,大笑道:“我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 池小墨腾一下跳到林微白背上,双手箍住他脖子,将嘴凑到他耳边,说:“是——是——” “池小墨,赶紧给我滚下来,说了不听不听就是不听……啊……可是我也真好想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让我来告诉你吧告诉你吧……” 林微白一掌就落她屁股上,正色道:“我虽然还是很想知道,但我也要充分尊重他,这事也不要跟你嫂子提起。” 她从林微白背上滑下来,扯了扯略微有些皱白大褂,撇撇嘴:“真没劲。” 林微白摸摸她头顶,也许是这荒凉月色带了份感伤,蓦然感慨道:“都说时间是苍狗,将所剩光阴渐渐吞噬,也只是一转眼瞬间,我家小公主都这么大了。” 她扑倒林微白怀中,竟也被这气氛憋红了眼眶,不知不觉,林微白也都当父亲了,不再是那个不顾形象陪她一起疯、一起野少年郎了。 “看我这嘴,莫名其妙说着些。” 她抬头:“我是长大了,可我哥哥还是依旧这么帅啊!还是那个十项全能我引以为傲哥哥。” 林微白抱着她,轻轻说:“不管哥哥以后有多少个孩子,给这些孩子多少宠爱,就算有一天你七老八十皱纹横生走不动路了,你还是我心中小公主。” 她一把推开林微白,啐了口唾沫,口是心非道:“真是肉麻,回去吧!都这么晚了,等会儿到家嫂子都睡了。” “嗯。”林微白点头拎着袋子上车了。 本来因为和冷然闹僵关系伤心,林微白这一番话就像笤帚,扫走了她所有阴霾。 她高兴哼着小曲儿下了电梯,从护士站往值班室走去,外面星光山闪烁,和她此时心情一样。虽然她喜欢冷然那半颗心此时还潸潸留着泪,却不影响亲情那部分。 她爱他,可他却不是她生命全部,她世界里少了他太阳照常能够东升西沉,只是少了份乐,多了份忧愁。 脚步有些飘,这几天难得心情好点。刚过护士站没多久就听到葛梅冷嘲热讽道:“人林微白都是有老婆也有孩子人了,那些个不要脸还缠着他是要当小三节奏么?” 池小墨脚步一滞,知道葛梅是说她,懒得搭理,继续往前走。 “别装得一副清高样子,医院缠着冷医生,背地里做小三,敢做还不敢当么?” 她继续走,权当被狗咬了,完全不理会。 “池小墨,你他妈是耳聋了还是怎么了?老子说就是你,让大家都看看你到底是什么货色。怎么了?不敢和我对质了?”她下去拿药时恰好看到池小墨趴林微白背上,两人还一副有说有笑样子。 她嫉妒到疯了,林微白!林微白!那是她觊觎很久人,却毫无预兆下娶了蓝婷。 这些她都能忍,毕竟蓝婷背景那儿,她不敢惹,可凭什么池小墨这贱货也能跟林微白沾边? 池小墨面无表情回头,周边全是看热闹病人和医护人员,眉头一挑,朗声说:“我有什么不敢跟你对质?身正不怕影子斜!” 葛梅尖声道:“好啊,那你说你刚才下去和谁搂搂抱抱了?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林微白!白墨集团林微白!六月份轰动全市婚礼,谁不知道他结婚了。还有前段时间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接他银行卡了!” 她蹙眉,没想到林微白那天给她送衣服时候被葛梅看到了。她也没什么可说,只丢下句:“和你想不是一样!” 说罢调转方向往科室走去,等会儿她还有个手术,没空搭理这人,妇产科时就常针对她,不过那个时候有贺子如,葛梅说她一句不是,贺子如就必定三倍还回去。 “池小墨,你这是有娘养,没娘教!不知道是怎样骚娘们养出了你这样下贱女儿。” 她回头火冒三丈,她可以容许别人侮辱她,可池菲就不行。她可以和林微白埋怨池菲不是,却不允许别人对池菲有任何亵渎。 她疾步走到葛梅面前,冷着眼问:“有种你把刚才说过话再说一遍?” 葛梅失笑:“这有什么不敢说,不知道是怎样骚娘们养出了你这样下贱……” “啪……”她抬手一巴掌利索打葛梅脸上,都能感觉到手掌心传来温度,该死,力作用是相互,真应该拿病历夹打。 葛梅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盯着她毫无表情脸,嘴里都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回过神后抬手准备还回去,池小墨眼疾手,忙用左手挡下葛梅挥过来手,抬起右手想都不想就是一巴掌再次抡葛梅左脸上。 然后她只知道头发被揪住了,她抬脚一阵乱踢,女人打架场面见过吗?手脚口,各种能用全部用上了,各种凶残。 “来人啊!打架了……打架了……” 护士站一片狼藉,连上面电脑都毁掉了好几台。 她是被李锦和潘雪架走,临走时腾空一脚狠狠踹了葛梅肚子上。她坐护士站前面椅子上冷眼盯着隔了五米对面鬼哭狼嚎葛梅,真想上去吐口唾沫。 敢挑衅被打了还好意思哭? 她白大褂前面扣子已经全部被扯开了,成了电视剧里常见医生们都不扣扣子状态,上面全是黑印子,穿着白衬衫上手工串上去小狗形状珍珠也已经脱落差不多了。 头皮疼得厉害,好葛梅还没打到脸上,左便锁骨出有四道抓痕,还渗着鲜血血,左臂被毛线抓伤地方留了葛梅清晰牙印。 她落下去拳头和指甲全部落了葛梅脸上,绝对没讨好。她虽谈没有几两肉,可小时候和林微白一起天天疯,力气也还是有,而且林宅时会被逼着健身。 潘雪和岳艳找来消毒工具帮她锁骨处伤口消毒,葛梅那边护士长也处理伤口。 “怎么就打起来了?”潘雪皱眉问。 她撇撇嘴:“能怎么样,她先骂我,后来还骂我妈,忍不住就打了。” 岳艳帮她清理牙印,愤恨道:“你应该下手再狠点,你这牙印没个三个月还真消不掉,平常还仗着自己是葛氏药业大小姐横行医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收拾她,只管替我们出气。” 十分钟不到一个西装笔挺中年男人就站了葛梅面前,看到葛梅伤势之后大发雷霆,要不是李锦赵亮死命拦着,估计她得被打半死。 “把你爸妈叫过来,你把我女儿打成这样你就想这样了了?不可能!”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平静,平静到明明浑身都疼到每个细胞都叫嚣,却仍然能静坐椅子上仿佛事不关己般冷眼看着葛梅和她爸爸。 葛梅爸爸见她一声不吭,忙掏出手机给主任打电话:“我女儿被你们院里医生打破相了,你赶紧来给我处理。” “我不管,反正要把她爸妈给弄过来。” “现,马上!” 池小墨对此等行径嗤之以鼻,还请家长,以为是小学吗?她已经是成年人了。 即使临近p班下班时间,可周围看热闹人却越来越多了,医护人员、病人及病人家属都有。 葛梅爸爸谩骂声一阵接一阵袭来,她掏掏耳朵权当没听到。这种谩骂声持续了一刻钟后她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脱了白大褂搭手上,对李锦说:“李师兄等会帮我上一台手术吧,我就先回去了。” 葛梅爸爸听后用震天雷班声音吼道:“你想这么容易就走,没门……” 她猛吼回去:“闹够没有,是你女儿没事找事,我打她活该,我还嫌我刚才下手轻了。”李锦和赵亮见势忙架着她往后托。 葛梅尖声叫:“我有说错吗?你他妈就是一狐狸精,你们家就是狐狸窝……” 尖叫声掩盖了高跟鞋和皮鞋声音,待声音刚落,池菲站护士站前,脸上面无表情:“谁说我家是狐狸窝?” 池菲话音刚落,原本嘈杂麻醉科护士站顿时鸦雀无声,她身后站着满脸怒色林微白,径直走到池小墨面前。 柔声道:“乖,是不是很疼?” 她猛摇头想让林微白安心,转头呆呆盯着池菲依旧无懈可击精致妆容,眼眶一酸,竟然想哭了。 池菲忽地柔声问:“哪里受伤了?” 李锦赵亮忙松开她,她摇摇头,低声道:“没什么大伤。”女生打架,即使再凶残也不会有什么大伤。 林微白冷眼扫了葛梅,伸手揉了揉池小墨凌乱额头发。 岳艳指着林微白激动拉着赵亮白大褂衣袖,语无伦次道:“哇……是……真是他……林微白……” 看八卦人立刻将脖子耳朵拉得老长,就等下一步事情发展了。 池菲回头,冷声道:“葛刚,我不想影响白墨集团和葛氏药业贸易往来,但今天事情,还希望你能给我女儿一个说法。” 葛刚震惊万分,嘴唇都开始哆嗦了:“林夫人,我……我不知道……她是您女儿……她……她不是姓池吗?” 池菲忽地绽开笑容,宛若一朵美艳罂粟花:“对,她确实不姓林,可她是跟着我姓池,她是林志逸一心拢起手指小心对待都不够掌上明珠。你觉得这件事要是被他知道了……” 葛刚忙不迭认错:“林夫人,这件事还望您帮忙,对不起,真对不起,都是我错。” 池菲道:“我当年让她跟我姓,就是为了不掺和白墨集团决定,也没想过要她接我衣钵走官路。让她学医不过是想让她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你只有这一独女,想必你也没有让你女儿长远从医打算。我也不想为难你,让你女儿辞了这份工作吧!” 葛梅面无血色盯着池菲,高声道:“怎么可能……” 林微白衔着嘴角礼貌微笑对李锦等人鞠躬,谦和有度:“谢谢你们刚才对小墨帮助。” 岳艳咬着手指盯着林微白,这真是当年风云学长吗?真是吗?缓过神来后忙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林微白伸手揽过池小墨肩,声音如隆冬里风,刀子似刮脸上:“你自己看着办。”末了对池菲道,“妈,我们先回去。” 池菲不放心,把她拖到门诊做了个全身检查才回去。 回林宅路上,她扑倒池菲怀里哭得昏天暗地,池菲难得细声软语安慰她:“没事没事,不就是打了一架么?哭跟我死了一样。” 冷然那段时间没有手术她比谁都清楚,事情闹得那么大他不可能没听见,可他却一直呆值班室里没有出来。她伤心不是因为她浑身都是伤,而是懊恼她此刻和冷然之间关系。 她甚至都会想,倘若她不曾将她喜欢他事情挑明,她只是他独特学生,和以前一样该多好。 第64章 池小墨抽抽搭搭从池菲怀中抬头,撇撇嘴:“你怎么知道我打架了?” 池菲叹了口气:“纪山给我打电话,说你和葛刚女儿打架,景和和葛氏药业又有合作关系,他不好出面,拿白墨集团压压他煞气正好。你爸爸前两天去南非了,还没回来,所以我带着你哥哥就去了。” 她手搓捏着池菲衣服上装饰流苏,林志逸去南非事情她都不知道,内疚喃喃道:“妈妈,对不起。” 她为了冷然和家里闹翻,现和冷然闹僵了,却收获了久违家庭温暖,人果然不能太贪心,有些东西可能天生就不应该共存。 何况池菲反对她和冷然一起! 阳光漫透窗帘倾泻一地,淡紫色窗帘映衬着墙壁也染上一层薄薄紫光,她抬头看到熟悉天花板,淡紫色台灯上扒着天蓝色兔子。 她一愣,才恍惚记起她回了林宅,再也不是冷然曾经住过房间,额头上沁出豆大汗珠,明知是噩梦,却想不起梦中是什么情况。 蓝婷已经起来了,坐客厅里看书,见她下楼,热络向她招手,她突然想喝排骨汤了,什么排骨汤都好。 “张妈,我要喝排骨汤。” “好嘞!” 她盯着碗中山药排骨汤,恍惚觉得回到了冷然腿受伤时候,她喜欢他蹙眉不悦模样,喜欢他数落他时隐隐带着愤怒,喜欢她纠正她细节上错误…… 就连他说他厌恶了她纠缠时模样竟然也还是能让她怦然心动。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吧嗒一下落大理石桌上,漫开一滩水渍,盯着棕色汤汁,一时竟难以下咽。 因为没班,她佯装坚强,仿佛没事人一样,和蓝婷一起画画,陪着蓝婷写怀孕日记,一起研究怎样做菜,这样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 其实她只是不想给自己多一分钟时间来想念冷然,哪怕一分钟,也是蚀骨钻心。 夜幕漫开时林志逸也回来了,一家人和和美美吃了个饭,池菲席间突然想起蓝婷肚子里孩子月份,问池小墨:“你嫂子都六个月了,是儿子还是女儿?” 她还没回答,就见蓝婷脸色一白,一只手抱着肚子没说话。池菲见后轻笑出声,调侃道:“婷婷,我不是重男轻女,你看我喜欢小墨要多过她哥哥,只是知道男女了好准备衣服什么。” 林微白佯装不满嗔怪:“妈,我知道你一直偏心,可也不用说得那么露骨啊!” “还跟你妹妹吃味了不成?我偏心是因为你妹妹太笨,凡是都要操心。” 林微白正了神色,盯着池菲,道:“妈,你就男女各准备一套,我想尊重孩子,也请你体谅婷婷心情。” 池菲忙妥协:“好好好,随你们!” 池小墨憋了半晌没说话,她可以忽视池菲说她笨,可她真很想说出答案啊!怎么饶了一圈谁都不想知道了? 饭后池菲和林志逸就走了,习娴拉着她手劝慰道:“你妈妈都没说什么了,回来住吧!” 她点头笑着反问:“我昨晚不是就睡家里么?” 再次上班时正好可以打后一针狂犬病疫苗,从进医院开始,就听到众人议论纷纷声音。周一有科室例会,科主任纪山一脸严肃听着各组医生代表汇报情况,她盯着视线内一张空白病历,耳蜗里充斥全是冷然略微低沉嗓音。 科主任道:“大家还有没有什么事要说,没有就工作去吧!” 她迟疑着举起右手,缓缓道:“我有事。”话音刚落全科室人目光全聚集她身上了。 纪山一扬手,示意她有话就说。 她给了自己大勇气才将话说出口:“冷老师已经是我们麻醉科室一代顶梁柱了,我跟着他不太合适,排班时请求跟冯香冯老师一队。” 纪山还未开口,就听见潘雪高声质问:“为什么啊?” 她强扯了一个微笑,礼貌回答:“一是冷老师确实忙,二来冯老师是我们医院第一个参加无国界医生组织,德高望重。三是这一年是冯老师延长退休年龄后后一年,我想跟着冯老师好好学习。” 冷然十指交握搁会议桌上,紧抿嘴角,面上毫无波澜,心中翻涌过无数波浪,所到之处面目全非,他就像要溺毙无法施救人。 科主任赞赏点点头:“不错不错,有上进心。”然后转头征求冯香意见,“不知道冯医生意下如何,这学生您收不收?” 冯香笑着回答:“何有不收之理。” “行,那就这么定了。” 会后她回到值班室,潘雪还数落她,她低着头没说话,只是隔很远瞄了冷然一眼,她想,他现应该觉得无比轻松了吧!毕竟甩脱了这么大一个累赘了。 少了捆绑一起班次,往后交集定会越来越少,他们之间关系,注定也只能越走越远,少了她纠缠,何谈交集呢? 她晃神空档岳艳嗖一下蹿她面前,兴奋问:“你哥真是林微白啊?” 她不解抬头:“怎么了?” “你怎么不早说,我北科时老师口头上就天天挂着你哥名字,学校了里海报啊什么啊好多你哥照片,帅呆了,我可是你哥忠实粉丝。” 池小墨:“……”“可他不是明星啊……” “你懂什么,我崇拜是他智商!” “……” “回去给我弄张你哥哥签名照来。” “嗯。” 科室里人都没提起过她有一个卫生局局长母亲,她松了一口气,本以为会因此而生疏,却没料到仍然和以前一样。 她和冷然偶尔下手术台之后会碰面,也只略微点点头,不再说话,日子轻飘飘晃着,像荡秋千一样,只是秋千是来回摆动,日子却是一去不复返。 年华流逝,转眼便到了九月底,有两件事值得高兴,一是义诊人回来了,二是潘雪和李锦婚期临近。 而指定伴娘伴郎人选很不凑巧是她和冷然。 九月后一天阳光充沛,医院众多队伍拿着气球撒着花瓣站住院部楼下迎接义诊归来医生。 潘雪李锦等人总喜欢有意无意将她和冷然捆绑一起,就连迎接队伍占地位置都将她和冷然凑到了一块,两人相邻而站。 肖超从车上下来后径直走到她和冷然面前,将手中抱着一束花献给她。 而后转头对冷然道:“多亏了这丫头,不然你腿肯定保不住了。” 池小墨没料到肖超回来第一句便是这件事,只盯着鞋尖不说话。潘雪她们只知道冷然受伤,却不知道事情发展经过,忙钻进来八卦道:“什么情况?” 肖超笑呵呵将那天见到她和冷然情况复述了一边,随后潘雪一伙人看她和冷然眼中要多了一丝暧昧。 岳艳捧着手一脸艳羡:“噢,也请赐给我一个白马王子让我为他跋山涉水肝脑涂地也所不辞啊!好一段浪漫义诊之路啊,下次义诊我一定踊跃报名参加。” 池小墨尴尬,见冷然没有反应,也不吱声,只是提到义诊那会儿,还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撑过来了。 赵亮给了亮堂白眼:“你懂什么,这是对人不对事,要是我被压废墟中,小墨肯定跑得比兔子还。” 岳艳冷哼一声:“那当然,换做说我也会跑。” “你……”赵亮被咽得说不出话。 冷然长睫一颤,目光游移到住院部,唇角抿着,只轻轻浅浅道:“你们天生就是来景和拌嘴吧?。”赵亮和岳艳这才停歇。 她想,她天生就应该是喜欢他吧! 冷然对着肖超标准鞠躬致谢:“谢谢您当时对我腿伤紧急处理。” “我应该向你和池医生道歉,毕竟是我心术不正。” 随后二十位医护人员夹道欢迎人潮中走进医院,潘雪将胳膊搭她颈上,神神叨叨问:“说实话,你近和冷师兄到底怎么回事?” 她笑吟吟望着潘雪,道:“没怎么啊!我们关系一直都这样。”仅此而已。 潘雪还准备追问,她却以要进手术室为由先走开了。 下班时见冷然写病历,便将南湖花园小区钥匙搁桌上,说:“我这几天都没有住那边,钥匙先还给你吧!里面东西有时间我就去收,你要是急着住就把不要东西扔了就是。” 他抬头见她一脸淡然表情,呼吸骤然变得异常艰难,却还是强忍着衔着嘴角似有若无微笑拿过桌子上那串钥匙,淡漠道:“知道了。” 她呆愣望着他浅笑唇角,她没想过自己他心中竟是如此地位,她到底还是高估自己了。 她眼眶一热,深吸一口气后用全身力气咧着嘴角:“前段时间谢谢冷老师照顾。” 说完拎包转身奔出电梯,心如刀绞,眼眶打转泪水也一起落了下来,。 她什么时候才能做到面对他时候平静如水呢?怕是这辈子都做不到吧! 第65章 往后几天便是国庆节长假,十一那天正好是林微白满二十六周岁生日,她和蓝婷合力给林微白做了个大蛋糕,还以毒死人不偿命目做了两道菜。 林微白很开心,几乎一整天都乐呵着嘴角,只是午餐后突然被电话召到了公司。她抱着腿窝沙发里看电视,蓝婷欲言又止蹭了过来,小脸拧成一团了还是没问出口。 池小墨笑道:“嫂子你要说什么啊?” 蓝婷盯着茶几上白色镂空窗花支支吾吾半晌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下她捉急了:“嫂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蓝婷忙摆头:“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就是……你知道夏谣是谁吗?” 池小墨突然觉得脊背发凉:“嫂子你怎么知道夏谣?” “我……我……昨天收拾房间时候……发现一个大箱子里全是纪念品和她们书信往来,我忍不住看了……” 她看见蓝婷眼中光芒愈发黯淡,可不能因为这些东西就影响了蓝婷和林微白感情啊! “你哪里发现?” “衣柜里!” 池小墨腾地趿拉着拖鞋往楼上跑,从林微白房中拖出大箱子,打开一看!乖乖,这不明摆着刺激蓝婷么?要是她看到老公和另外一个女人纪念品还保管这么好,肯定直接挥刀相向。 除了一百多封信,其余全是林微白出差带纪念品或者别什么,价值不菲。 手拿着厚厚一沓信花园里烧了个干净,蓝婷焦急一旁又拦不住她,她托着箱子回头安抚蓝婷:“乖,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说罢拎起箱子放后座上直奔麻醉科,医院无论是什么时间,不缺就是医生和病人。冷然和李锦恰好当班,她招呼医生护士过来,打开箱子,说:“里面东西,你们谁喜欢谁就拿回去。” 潘雪瞅了眼,将信将疑道:“真假?” “真。” 也就须臾功夫,连带着箱子都被人拿走了,潘雪吃着零嘴好奇问:“你这又没出去旅游,也不是给我们带纪念品,怎么突然给大家发东西?” “没什么,都是些没用。” 李锦一掌就拍池小墨肩膀上,她怒目回头:“你是练过铁砂掌吧,下手这么狠。” “当然要下手狠一点,你这跑去跟了冯老师,主任把我们家那位划到冷师兄那边去了,害得我跟赵亮这个五大三粗爷们搭档,捏死你冲动都有了。” 她哂笑:“这也不能怪我对吧!” 潘雪忙岔开话题:“跟你准备伴娘礼服你什么时候去试试?趁着还有几天一起弄好了,不然到时候来不及。” 冯香地位法定节假日正常放假,她也是沾了冯香光才得了这国庆七天悠闲日子。 “我国庆假期过了才有班,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行,都下班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把衣服试了。” “好。” 本来三点下班却因为一个手术延长了一个小时,她趴办公桌上直想睡觉,等潘雪和冷然手术做好后一脚毫不温柔踹了她屁股上。 “沾了冯老师光你还这耀武扬威睡觉,小心我弄死你!” 她揉揉惺忪睡眼,指着对面同样睡得口水横流李锦:“你怎么不说他?” 潘雪挤挤眉眼:“这怎么能一样呢?那可是我家小锦锦。” 池小墨一阵恶寒,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冷寒载着他们仨去婚纱店领礼服,她理所当然坐副驾驶上,她这才想起婚宴情况:“场地什么都安排好了吗?” 潘雪点头:“放心,知道你们忙,爸妈都安排好了。” 她回头盯着后视镜中映着冷然清晰眉眼,她竟看痴了,她有多久没有这么看过他了? 二十天了! 冷然蓦然抬头,后视镜中视线交织,她呆愣两秒旋即低头,红着脸颊不停搅着手指,忙将焦距落车窗外飞驰后退香樟树上。 正因为她转头,忽略了他唇角暖如春风笑意。 车刚停到婚纱店前,她就下车了,免得被尴尬地气氛吞噬,冷然面前,她永远输惨烈。 当潘雪试了一套又一套礼服后,她才深刻体会到结婚是个特费事事情,娘礼服就要五套,出门纱一套、迎宾入场主纱一套、感恩仪式一套、敬酒一套外带一套演出礼服。 就连伴娘礼服,潘雪也准备了两套,一套迎宾主场礼服,一套敬酒,李锦和冷然就一套。 由此得出,结婚还是男人省事些。 可当她看到礼服时差点气晕了,问李锦:“谁让你们选大红色?” 李锦已经穿好了燕尾服站那,修长帅气,挠挠头道:“雪儿说你穿红色好看,就挑了红色。” 池小墨气得呕血,这到底是谁结婚啊?到时候主次不分就不好了。 后来跟店主沟通后发现同款礼服有香槟色,但只能换主场礼服,敬酒服却不能换,也只能作罢! 冷然是一身黑色西装,她都没敢仔细看,就怕再一次深陷其中,然后再也逃不开一片叫冷然沼泽。 晚上回去时林微白还没回来,对于她私自烧了他信封和礼物这件事。蓝婷显得焦促不安,任她怎么安抚都不行,急得直掉眼泪,池小墨像犯罪了一样不好意思。 玄关处传来一丝声响,蓝婷就站起来迎了上去,红肿着一双眼睛低头认错:“微白,你……你衣柜箱子里书信和东西,我给扔了。” 池小墨叹了口气,真是个傻姑娘,忙窜上去道:“你那信是我烧了,东西我已经拿去科室分了,要不回来了。”她想就算林微白生气,也应该不会太久。 林微白蹙眉,半晌才明白这两人是争先恐后认罪,倏忽一笑,道:“上上个月整理好准备去扔了,只是里面有些东西贵重,扔了可惜,前段时间公司忙,就给忘了,谢谢你们帮我处理了。” 池小墨惊讶道合不拢嘴,半晌没搭上话,就连蓝婷也一样错愕。 原本以为要承受一场前任暴风雨,却没想就这么平静翻篇了。也是,没有谁永远是谁谁,何况夏谣于林微白,只是青葱年少时一抹幻影,蓝婷才是林微白心灵终归宿。 时光夹缝而过,三天时间也就眨眼瞬间,婚礼紧锣密鼓筹备着,只是就连婚礼前一天,潘雪和李锦都坚守白衣天使岗位上。 为了方便第二日行程,她提前一天住潘雪家,吃完早餐后就开始化妆,一大群人围着她和潘雪,潘雪是个急性子,医院上班又不需要化妆,几乎将她折腾个半死。 潘雪给她订制主场礼服是香槟色单肩长款坠地形式,刚好遮住被葛梅抓伤锁骨处,不对称单间设计展露性感锁骨,胸前不规则交叉褶皱还好聚拢凹凸有致胸型,单肩与抹胸交接处有一朵手工花,点缀着整个礼服加唯美浪漫。 因为是长款礼服,反正看不到鞋子,为了迎宾时方便减轻负担,索性穿了双香槟色球鞋。 潘雪出门纱是皇室复古公主一字肩婚纱,蓬蓬裙式叠复纱褶,显得潘雪文静娴雅。 好吧,她真不想承认‘文静娴雅’这四个字有朝一日还能跟潘雪这样纯汉子沾边。 午饭过了一刻钟左右李锦和冷然就带着大部队来接亲了,池小墨关了潘雪卧室门,两手一横表示不让李锦过去,冷然忙着给屋子里人发红包。 李锦将红包递给她,忙讨好道:“好妹妹,就让哥哥进去吧!” 池小墨哼一声将头转了一个方向就是不搭理李锦,丫,报仇时候来了。一生仅此一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李锦冷然身后跟着赵亮和岳艳一个劲地抢冷然递出去红包,李锦无奈,故作凶神恶煞威胁她:“你要是不让我进去,以后我就不帮你顶班了。” 她无所谓耸耸肩,努努嘴指了指远处抢红包抢正high岳艳和赵亮:“他们俩不是人么?” 李锦见威逼利诱这一招不管用,准备来强,直接开门,池小墨得意扬了扬手中钥匙,就知道李锦会来这一套。 李锦只差没哭出来,这姑娘怎么这么记仇啊:“小墨啊!你就让哥哥我进去吧!人生就这一次啊!” “就是因为一生只一次我才会觉得这个机会着实来之不易。” 冷然发完红包也拢了过来,一身黑色西装将完美身材线条衬托得加流畅,头发也仔细打理过,蓬松中显得带着三分痞气,和往常不苟言笑完全不一样。 她呆呆盯着他,半晌红着脸将视线重挪到李锦身上,努力安抚狂跳心脏。并告诫自己:他就算是良人,也不是你池小墨良人。 “小墨,咱哥俩好是不是?就把钥匙给我吧!” 她翻一翻白眼:“谁跟你是哥们,我是个姑娘。” “那咱们是姐妹成了不?” “哦~”她将尾音拖得长长,给李锦一丝希望,而后道:“你是女就不能让你进去了,这中国还不是合法。再说了,我也不能害了雪儿姐一辈子是不?” 李锦欲哭无泪,一把将站身后冷然拉她面前,下死命令道:“这丫头牙尖嘴利,我说不过她,你赶紧,把钥匙给我拿到手。” 她见冷然往前走了一步,右手攥紧钥匙藏身后,冷然身上压迫感令她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背完全贴了门上。 她结结巴巴道:“你……你……不要说,我是不会把钥匙给你。” 冷然右手摸了摸鼻翼嫣然一笑,池小墨心中跟明镜似,冷然只要摸鼻翼,要么是不自,要么表示心情很愉悦,她忙想办法将钥匙藏好。 冷然抬头,轻轻浅浅换了一声:“池小墨。” 她闻声抬头,冷然轮廓清晰俊脸她面前不断放大,只感觉腰间一紧,唇上一软,惊讶之际竟是唇齿相交。 第66章 她慌乱往后退,冷然长臂一紧,硬生生将她拽到了他怀中,左手一顺将钥匙拿了过去,喷她脸上气息逐渐远了,他松开她唇。 将钥匙递给李锦,她想要挣脱他去抢钥匙,冷然猛弯腰,一个公主抱圈怀中,她只得环着他脖子才能不掉下去。 赵亮岳艳等人一阵欢呼,李锦开了门,回头对冷然比了个大拇指,道:“还是美男计管用。” 她脸色不善,全然没了先前羞赧,剩下全都是愤怒,挣扎了两下都没能下去,怒目圆瞪:“放我下去。”厌倦了她纠缠他,却为了达到目堂而皇之吻她。 是吃定了她不会发火吧!可就算她爱他,难道就能仗着她爱他而为所欲为? 赵亮和岳艳显然是来搅局,拍手起哄道:“一起!一起!一起……” 郑东挤破人群,喊道:“这哪里够啊!接吻!接吻!接吻……” 池小墨一脸黑线,原本想发火,却没料到多了份羞赧,她暗骂自己还真是贱到家了,可就算这一层带着毒药蜜糖她却甘之如饴。 他将她放下,灿若千阳一笑,却没说话,对这起哄置之不理。 摄影师竟然也闲着跟着他们,她一恼:“去拍雪儿姐,她今天是红花啊红花!” 摄影师咯咯一笑:“绿叶也要拍拍,何况里面已经有一个摄影师两个摄像师了,不缺我这一个了。” 等她羞红脸进潘雪房间时候发现李锦不仅献完捧花,就连敬茶都过了。一手肘撞到冷然身上,嗔怪:“都是你,抢风头。” 话音刚落就意思到自己小女人娇嗔,瞬间冷了脸色,怕他反感,转头钻进拥挤房间,拍外景时候她和冷然没跟去,提前去酒店迎宾。 潘雪到达酒店后她就只顾着收红包了,收红包个数比她二十一岁人生前累积还要多,只不过都不是她,她只是个中转站,还没捂热就到潘雪手中了。 实际到宾客多于事先料想人数,冷然正吩咐酒店布置预备酒席。 潘雪主纱是鱼尾婚纱拖尾,比出门纱简洁很多,却丝毫不显得不够正式,恰到好处剪裁将潘雪身材比例凸显得加完美,气质瞬时上升几个层面。 她一个晃神时间连感恩仪式都已经完了,她呆愣盯着潘雪半晌没说上话。 潘雪急了,吼道:“愣什么呢,赶紧给我换敬酒服去。” “哦哦。”说完拎着裙子下摆小跑去衣室。 敬酒服仍旧是潘雪订制大红色,长款蕾丝抹胸敬酒服,潘雪为了配合裙子正常比例,她不怎么高基础上加了十公分,于是她鞋子,也成了同色系十公分高跟鞋。 中短发重盘了一遍,再次看到潘雪时她再一次狠狠惊艳了一番,想起蔡坤《一剪梅》:堆枕乌云堕翠翘。午梦惊回,满眼春娇。嬛嬛一袅楚宫腰。那春来,玉减香消。 一层高档锦缎,一层里衬,复古蕾丝长旗袍被潘雪穿出了它本身该有气质。 但是,仍是不说话前提条件下。 “早知道结婚这么麻烦就不结婚了。” 池小墨狂汗,这要是被李锦听到了,不知道该多伤心啊! 贺子如和岑洪也来了,只是她一直忙着帮衬潘雪,两人也只匆匆见了一面。 敬酒时潘雪含笑挽着李锦一一介绍,亲戚桌都还好,等转到科室同伴们时候,他们本着能灌多少酒就灌多少态度。 作为伴郎冷然也只能视死如归为李锦挡酒,她旁边都看得瘆人,赵亮郑东还是一个劲地灌,她一急,道:“这是李锦结婚,你也不能这么灌冷老师啊!” 岳艳一拍桌子,举着杯子站了起来:“这还不简单,就当你们俩结婚不就行了吗?” 她噎着半晌没搭上话,冷然噙着脸颊上浅笑道:“我和小墨是师生,怎能敌得过你和赵亮这铁杆对头呢,我喝了这杯,祝你们白头偕老。” 她落寞盯着他侧脸,她举着杯子还没喝下去,迎面冲过来一个人啪一下打落她手中被子,接着胳膊被抓紧了不断地晃啊晃,连她头上红色修饰小花都被晃掉了。 “墨宝宝、墨宝宝,真是你啊!”等她十公分高跟鞋站稳后盯着眼前不断放大脸,噩梦、这绝对是一场噩梦。 佳木大学男女比例是七比一,当追贺子如男生长队从主校区排到副校区时,坚持追她人就只有对面这位仁兄——熊辉。 标准土木男,又土又木。她英语六级过得很顺利,可就是口语一直不怎么好,那天去英语角找留学生练口语,恰好碰到了熊辉。 不幸由此开始。 她大二时熊辉大四毕业,吃散伙饭那天喝醉了她楼下弹吉他,高声喊:“墨宝宝,墨宝宝……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然后高声楼下开起了个人演唱会,从《老鼠爱大米》到《亲爱你慢慢飞》,熊辉是属于那种五音不全人,那个时候刚好十一点断网断电时间。几乎所有同学都破口大骂,将学校断电断网愤怒全部发泄了熊辉身上。 她本想当作充耳不闻,可后来一声声墨宝宝听得如同梦靥。 一个受不了,拎起水瓶就从五楼砸了下去,然后接二连三,各位饱受摧残女同学都砸水瓶,后连警车都给弄来了。 第二天去上课时,见宿舍楼下公告小黑板上写着:墨宝宝,你男朋友该吃药了,请不要放弃治疗…… 于是大二下学期时一砸成名! 那个时候杀了熊辉冲动都有了,没想到一晃三年多,再次遇到,还是觉得当年事情略为惊悚。 贺子如从另外一桌速杀出重围,横池小墨面前,伸手把西装笔挺熊辉推了开来,扬声道:“干嘛呢你,人家结婚你闹场?” 熊辉忙不迭道歉:“不是不是,我就是看到墨宝宝了有点激动。” 赵亮岳艳他们一脸看好戏模样,她急红脸嚷嚷:“我叫池小墨!” 熊辉忙从口袋中掏出名片欲递给池小墨,却被贺子如劫了去,冷冷扫了眼名片,道:“这都三年多了怎么还是阴魂不散啊?” “没有没有,我自知闹出笑话后就没再找墨……小墨了,今天遇见纯熟偶然。”末了补到,“缘分,真有缘分!” 贺子如忙拽着熊辉衣角往另外一桌走去,口中还振振有词找了个借口:“走走走,我们多有缘分啊,小聚一下!” 贺子如把熊辉弄走后池小墨紧绷神经才松了下来,她低头瞄了眼冷然衔着浅笑挡酒冷然,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他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天知道他嫉妒要疯了,墨宝宝墨宝宝,他多想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唤她啊!他答应池菲了就要做到,他不断告诫自己才能维持面上云淡风轻。 他杀人心都有了! 潘雪实受不了了折腾了,闹洞房事情就取消了,她踩着十公分高跟鞋差点没挂,贺子如果断甩了岑洪扶着她,没少数落她:“你说你一年穿过多少次高跟鞋,还给我逞能。” 她实走不动了,一屁股坐长长台阶上,月亮悠悠穿过云层倾泻了一地,却被灯光隐去了颜色。 “子如,我突然觉得好累!”她真累了,爱他那颗心已经伤痕累累了。 贺子如也跟着坐了下来,没理解她说话深层含义,帮她捏捏肩膀:“当然累了,当伴娘是累,我帮你捏捏,晚上回去或许舒服点……” 低头见她泪眼婆娑,一时竟找不到自己声音,好一阵才问:“怎么啦?” 她扑倒贺子如怀中,抽抽搭搭哭了起来,原来爱情是这样苦涩味道,倘若让她再选一次,她必定不会再爱了。 贺子如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她浅含意思,忙细声软语安慰:“多大点事啊,听我,使劲追,岑洪倒贴我那时不就是有一颗无敌金刚心么,耐得住打击才能到手啊!” 事实证明,你有一个颠倒黑白死党大好处就是无论你受了什么样伤,她都能将所有细节归咎于这个男人其实是真爱你,只是——不善于表达。 于是又一次深深打击后,偶们亲爱滴小墨再次雄起,扬起了我大中华旗帜,准备再一次进攻冷然这块城池。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亲们不嫌四爷文笔渣,亲们可以把自己爱情故事告诉四爷,借以提供灵感,或者要四爷为你们开个坑…… 还有……谁来拯救我文案啊文案啊文案啊…… 第67章 八号上班时精神抖擞,都觉得自己迈是正步了,仰首挺胸! 正午时乔伟来了趟,冷然急匆匆就跟了出去。她后一个手术是脑部肿瘤切除麻醉,冯香一旁温和指点她。 手术很顺利,出手术室时冷然赶巧进了手术室,写完病历后发现冷然桌子上凌乱不堪。她内心挣扎了一下,问一旁赵亮:“赵师兄,冷老师这桌子怎么乱成这样了?” 赵亮摇摇头,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手术前都一本本翻书,是找什么东西吧,好像很着急样子。” 池小墨咬咬下唇,挪着步子到桌前瞄了下,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私人东西,便按照往常冷然习惯摆正,病历上是冷然刚劲有力字,她临摹过无数遍,却还是无法领会其神韵。 “池小墨!”几乎是平地一声雷,吓了她一跳,从来没有听过到冷然这样恼怒声音。 她抬头还没反应过来时,猛地被推了一下,撞墙壁上暖气片上,一阵钻心疼。 她不可思议望着盛怒冷然,接下来话如同晴天霹雳:“谁让你私自动我桌子了?谁给你这个权利了?” 她觉得委屈,蠕动嘴唇道:“我只是想帮你整理下桌子。” “不需要,请你以后不要动我东西。”他真不知道化验单要是被她看到了会有什么后果,只要想到,就会觉得脊背发凉。 她手上还握着没来及整理病理学,强忍泪却仍是夺眶而出。贺子如说那些都是骗她,这哪里是不会表达,就是太会表达了。 将所有拒绝她话说那样清晰明了,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意相信,抱着一个憧憬给自己画了一个未来,不愿意走出幻境接受事实。 绝望感涌来,将她湮没,她和冷然本就无缘,她和他一起时候两人都会特别倒霉,就连一起出去时候,都是红灯,一切,都是她强求罢了。 她一扬手将手上病理学扔墙角,宣泄着嚷嚷:“是!是!我从来就不够格,就连当你学生都要走后门找院长。我天生就是下贱,就是这么贱我才喜欢你……” 说罢拎起包就往门外冲,她早已到了下班时间,只是想等他下手术室了一起回去而已,仅此而已! 冷然盯着她走远背影,心乱如麻,但理智告诉他,不要追。两家关系、对池菲承诺,种种叠加一起,他都不应该追。 可为什么胸口会锥心般疼? 沿着街边青色瓷砖铺就街道越走越远,两旁是高大香樟树,繁茂枝叶将人行道遮住了,有琐碎阳光从树缝里泻下斑驳光影。 她恍惚走林荫道上,脚下一绊重重跪地上,想起冷然那句话,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伤不过情殇了! 混蛋,冷然是个挨千刀混蛋! 眼泪滚烫落手心,从指缝中溢了出来,她怎么就喜欢上这样一个混蛋了呢? “小墨,你怎么了?” 她挂着两行清泪闻声抬头,却见熊辉笔直站她面前,手上递过来纸巾,她迟疑片刻接过来,擦干眼泪站起来。 “没怎么,就摔了下!” 熊辉裂开两颗大门牙傻笑了几声,说:“我今天就要回b城了。” 她一愣:“你先前不佳木市工作吗?” “大学毕业后就去了b市,之后一直那边发展,我和李锦是表兄弟,这次结婚我就回来了,没想到竟然还能碰到你。” 她点点头,这世界还真是小,晃了一个圈,全是认识人。 熊辉突然正了神色,道:“小墨,毕业聚会第二天工作就要到岗,前一晚喝醉了去你寝室楼下闹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声对不起,这几年来一直想再回去跟你道歉。一来你有意躲着我,二来我假期一直排不出来,等我有时间时候你已经放假了,问了几个熟悉人,都不知道你住哪里。” 他突然鞠躬吓了她一跳,“对不起!” 他站直继续道:“我虽然喝醉了,那一晚情景我确实还清楚记得,肯定给你造成了不少困扰,真是抱歉!” 迟到了三年道歉飘散林荫道上,她从来不知道当年熊辉是这样心情,就算事后也一直想着道歉。 她那时以为所有难堪都是熊辉刻意而为之,当时光掩埋了那些不知所措岁月,真相往往要来得刻骨铭心。 熊辉掏出名片礼貌递给她,道:“我以后会长居b市,你哪天要来b市了,我带你出去玩!” 她接过熊辉名片,讷讷开口:“你当年英语角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殷红漫上脸颊,熊辉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她佯装怒色:“难道我就没有一点优点吗?” “有有有!绝对有!” 她微笑着送走了熊辉,她当年对熊辉决绝就如同冷然给她伤痕,爱一个人和被爱,还是有着质区别。 结婚前你要拥有两个人,一个是令你刻骨铭心人,一个是你让他刻骨铭心人。她何其有幸,心上有一个用刻刀一刀一刀撰写心脏上冷然,一个有拿着锉刀划伤上伤痕熊辉。 自此,足矣! 往后半月她再无和他有只言片语交流,本以为爱无怨无悔,却还是隐隐有些愤恨! 她从未想过,再一次与他同台手术,是参加苏玉秋老公秦峥抢救手术。 十月下旬已是深秋,她拢了拢白大褂望着九点钟带着露水太阳,照院中通红枫叶上妖冶竟让她挪不开眼。 赵亮疾风一样步子冲进值班室,额头上是深秋罕见汗珠,扯着嗓子焦灼喊道:“,准备手术,玉秋姐老公出车祸了,正救护车上!” 她几乎是从椅子上蹦下来,眼中带着怯意:“伤情怎样?” “情况很严重!” 那一台手术麻醉科医生四个都进了手术室,冷然和冯香主麻醉,她和赵亮搅着手指绝望盯着手术进程。 秦峥送来手术室时就已经没了呼吸,颅内淤血压迫了致脑疝形成压迫生命中枢呼吸循环衰竭而死亡。 池小墨视线凝滞秦峥惨白脸颊,上面满是血痕,她想都不敢想苏玉秋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她顿时觉得手脚冰凉,抢救医生已经宣布死亡。 她颤抖着出手术室时见苏玉秋面无表情坐椅子上,双手紧紧地捂着肚子,视线呆滞,见她出来忙起身抓住她手,瞪大眼睛问:“小墨,小墨,你告诉我他没事,真没事!” 池小墨死咬牙关却还是泪如雨下,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万分,张合好久都不敢将这个事实说出口。 苏玉秋手劲越来越大,像要将她捏碎一般:“你告诉我,告诉我,秦峥没事!他没事!” 她带着哭腔恳求道:“苏姐姐,你要为孩子着想,不要这样。”她不知道除了这一句,还能拿什么话来安慰她。 苏玉秋眼睫一暗,原来世界末日是这样感觉,绝望喃喃道:“孩子吗?他都没看到孩子出生!” 她本想借此来安慰苏玉秋,却没想到却是压倒她神经后一根稻草。猛跪地上嚎啕大哭,她抱紧苏玉秋默默流泪,一旁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女人和约摸四五岁大女孩。 女人一把跩过孩子跪地上猛磕头,也哭着道:“对不起,真对不起!” 怀中苏玉秋瞬间没了动静,她抱紧苏玉秋,脑袋里一片空白,却见她白色孕妇装上满是红色,暗红色。她常年接触颜色,瞬间却害怕起来,大声喊道:“冷然,冷然,苏姐姐流血了。” 然后是一阵混乱移动病床轮子地砖上摩擦声音,她呆滞盯着医生们。随着神经愈发清晰,忙小跑着进了手术室。 子宫瘢痕破裂,失血性休克,孩子已经胎死腹中,她僵硬盯着取出来死胎,抑制不住落泪。手术常规进行,她脑袋已经完全不能运作了。 妇产科主刀医生长叹一口气,对冷然道:“子宫撕裂太大,创口不齐,继续手术,切除子宫。” 她腾窜到手术台前,掉着眼泪求医生:“医生我求求你再帮忙看看,玉秋姐今年才三十三岁。” 冷然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厉声道:“别胡闹!” 她拼命挣扎冷然钳制,急切喊道:“渴望要求再生育者本就应该优先考虑子宫破裂修补术。”末了嘤嘤求道,“苏姐姐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剥夺她当母亲权利。 主刀医生对着腹腔上蓝色无菌单,眉头紧锁,冯香道:“血压急降,1,9,8……” 冷然沉声道:“强心针,摘除子宫!” “不要!不要!”明知道已经没了挽回余地,却还是想自欺欺人般声嘶力竭喊道。 冷然转身反剪着她双手,强制往手术室门外拖去,回头嘱咐道:“冯老师、赵师兄麻烦你们了。” 赵亮凝重点头,示意他放心出去。 她一口咬冷然左臂上,将所有伤痛全部发泄上面,而后瘫软趴手术室门外地砖上,眼睛空洞盯着地面,不断地涌出眼泪:“冷然,你没有良心!” 她人生第一台手术就是苏玉秋带着,冷然没有出现之前,也一直是跟着苏玉秋。似老师,又似朋友。 池小墨真不敢肯定,这样灭世打击,苏玉秋还能不能熬过来。 她抬头盯着冷然,眼泪顺着眼角隐入发间,嘤嘤道:“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跟着进手术室早点发现苏姐姐情况,孩子肯定能救回来……” 冷然也蹲了下来,伸手替她擦干颊边泪水,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安抚轻拍后背,柔声安慰道:“这不是你错……我们都有错,身为医生却救不了自己想救人。想哭,就哭吧……” 她眼泪像滴落他心口一样,灼热疼痛着,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冷家、林家、池菲,他眼中只有她,他想要守护一辈子姑娘。 她坐冰凉地板上,揪着他一只袖子边角放声大哭,为何人生有那么多无奈? 记得上次抽血时她说过,身边每个人都会渐渐离去,包括那些无法割舍至亲至爱。我们改变不了这个利刃穿肠现实、唯一能改变是把自己那颗脆弱心残酷现实中打磨成茧,让自己能够承受这些伤痛。 可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68章 傍晚时晕红落日洒入病房,麻醉科一整天无声无息氛围中缓慢度过,飘着浓重悲伤氛围。 秦峥父母已过来处理相关事宜。纪主任给苏玉秋申请了员工内部vip病房,潘雪主动请缨当苏玉秋特护。 苏玉秋早已清醒,却异常平静,一句话都没问,只睁着眼睛空洞望着天花板。 她早已下班,陪着苏玉秋坐了一下午,谁都没说话,门外跪着她出手术室时见到妇女和孩子。 平静深秋暖阳下,添上了血红一笔。 池小墨是想安慰苏玉秋,可这些锥心蚀骨事情不是发生她身上,再有力规劝都是徒劳,苍白如一张白纸。 苏玉秋僵直视线转了圈,道:“你让她们回去吧!” 秦峥是为了救那个小孩而死,她明白不应该迁怒于无辜,可却还是忍不住将所有过错都归咎了她们身上。 她拉开门冷声道:“不需要你们这里,你们回去吧!”她有时候就是这么恶劣,明明不相关人和事,却偏偏捆绑到一起,迁怒于人。 孩子跪地上挂着两行眼泪,听到她冷言相对哇又哭出了声,奶声奶气哭了起来。孩子母亲也是红肿着一双眼睛,满心自责,一个劲地磕头说对不起。 她心一软,大人都受不了这么跪着何况是小孩呢? “你们先回去吧!孩子受不了,这里苏姐姐看到了也不舒服。” 抬眼见冷然从远处走来,一身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眼神中带着深重疲倦感,走近搀扶起跪地上母亲和孩子,说道:“你们先回去吧!留这里秦家人反倒闹心。” 母女俩应声走了。 她跟着冷然重回到病房,安安静静挨着冷然坐下。 “秦师兄尸体送到殡仪馆了,灵堂已经布置好了,后天和孩子一起火化,墓地定原山。” 池小墨紧张地拉了拉冷然衣袖,担忧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苏玉秋面前提到这些刺激她了。 苏玉秋空洞眸子一转,晶亮液体顺着眼角滑落黑发中,绝望闭上眼睛,沙哑着嗓音道:“请你帮忙安抚爸妈心情,也替我……好好送送他……” 她手紧紧拽紧床单,将所有悲痛化为隐忍,和着泪吞咽了这些事实。 冷然还未开口,手机便响了,他挂断电话后对池小墨道:“好好照顾玉秋姐,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去处理一些事情。” 这算是两人和好相安无事了么?可为什么是这个当口,她怎么样也开心不起来。 她眸中一暗,盯着冷然渐行渐远背影,一阵恍惚。她想起苏玉秋晕厥时大脑一片空白,谁都想不起,心中却独独记得冷然这个名字。 是啊,这个名字已然烙印她生命中了。 苏玉秋带泪眸子再次闭上,泪水溢出,颤抖着声音道:“我这一生,还有什么希望呢?” 她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倾泻而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苏玉秋,也只能陪着一起默默掉眼泪,却又不敢哭出声,怕她听到了难过。 夜幕漆黑时秦峥母亲过来了,黑发中夹杂着大片白色格外刺眼,见到她点头问好,末了将饭盒搁桌子上,软语安慰道:“人这一辈子,没有过不去坎。总会过去,我丢了儿子孙子,我还有你这个女儿,倘若你都不想着点我们,那我才算是一无所有了。” 苏玉秋苍白脸上布满泪痕,身体因为颤抖宛如筛子一般,死命咬着嘴唇,沁出丝丝血色。 秦母转头含笑对她说:“小姑娘,谢谢你照顾我们家玉秋,早点回去休息吧,她爸守着峥儿,我守着我家姑娘。” 秦母笑容就像无数根钢针,扎她心中难受直想掉眼泪。要有多么强大心灵才能遇到这些事后还这般从容淡定,将所有痛都压心底。 不!不是从容与淡定,是害怕失去,怕失去儿子和孙子后连视同女儿儿媳失去了。 她强扯了个微笑,含着眼中热泪跟苏玉秋道了声再见后出了病房。 转身后眼泪却还是没忍住,她突然也害怕起来,死亡面前,所以一切都是那样脆弱。 她也怕失去,很怕很怕! 她穿过住院部大厅时碰到从ic出来冷然,他低头盯着手中拿着病历夹满脸寒霜,和当时带她样子一样。 蹙眉跟旁边周夏谈论什么,没说话时紧抿唇角。应该是个棘手手术,不然冷然不会有这样表情。 她忽然觉得自己对冷然那点小情小爱心思卑微无比,现看来,只要冷然过得好好,她其实也很开心。 冷然倏忽抬头,见她一脸凝思盯着他,带着浓浓忧伤,就像要安慰孩子。 “你等我一会儿,我把这个情况看了就送你回去!” 她一愣,隔着白色柱子半晌没回过神,而后见冷然将病历交还给周夏,说了几句后往她这边走来。 “走吧!” “嗯?” “我送你回去!” “……” “……” “可是我开车过来了!”她瞪大眼睛都能听到自己呼吸了,难道……难道……冷然这算是追她吗?是示好吗? 冷然一滞,盯着她微红脸颊,疑惑道:“你车不是借给郑东了吗?” 这句话戳破了她幻想气泡,脑中影响像闪电一样过了一边,貌似……有这么回事! “嗯啊!嗯嗯,是,” 冷然脱了白大褂搭手上一起往停车位走去,她抬头望着月色,踟蹰了下才说:“我来开车吧!” 他开车门手一僵,只隔着车没说话。 她磕磕巴巴解释道:“那个……你今天上了一整天班!” 他微皱眉头舒展了些,绕到副驾驶位上,对呆愣一旁池小墨道:“还不去开车。” “哦哦!”她忙换了位置拉开车门坐副驾驶上。 她从后视镜中小心翼翼窥视冷然,他正揉着太阳穴,才舒展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忽然看不清他们之间关系了,一直被冷然操纵,有雾霾有沼泽也全凭冷然心情。 她重审视自己,是不是好连那一丁点脾气都没有了? 不过,貌似只有冷然面前才是这样没出息啊! 第69章 抿了抿微干嘴唇,纠结着要不要搭讪,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独处了,她心中兀自练习了很久,终是没开口。 她承认自己确实有点缺心眼,冷然打盹后睁眼发现早已盛世大厦小区停车位上了,池小墨正坐驾驶座上愣神,视线呆滞盯着挡风玻璃外停车位凹洞下长出来一根小草。 他理了理微微有些乱外套,问:“你看什么?” “额……没,没看什么……”只是纯粹发呆而已。 继头担忧道:“你刚才那个手术很棘手吗?” “手术没什么问题,就是手术后病人有点术后认知功能障碍。” “这台手术是谁做?” 他看了眼她,叹了口气:“苏医生和岳艳。” 她心一点点往下沉,这就是祸不单行么? “那……”这件事能不能不要告诉苏姐姐,她想说,可她又有什么立场来指挥命令他呢? 他正了神色,嘱咐道:“你记住,这台手术昨天才刚做……麻醉医生是我!” 她诧异盯着他:“你会不会有麻烦?” “老人74岁了,又是二次手术,高发人群。我开了一些钙拮抗剂给他,只是轻度认知功能障碍,没太大问题,你也别太担心。” 听完冷然这番话后,池小墨才将心稳稳当当重放心房了。 冷然打量了夜色中小区景象,视线游移落她身上:“你这是要我重送你回去么?” “……” 冷然将她送到林宅外就走了,她紧紧裹着大衣,雾气四伏,哈口气立即化为一层白雾。 深秋已至,冬日不远。 秦家两老和苏玉秋均没有参加秦峥葬礼,一手操办葬礼是冷然。她还记得那天天气,云层黑压压低垂到地面,不久天空就飘起了小雨,墓碑上是秦峥年轻笑脸,这颗生命定格了三十四岁青春年华。 山路微湿,回去时心情格外沉重,苏玉秋医院长期护理,人比以前沉默了很多,基本上不说话。麻醉科一众医护人员急心里,却又只能干着急。 那日下手术台后她跟冯香身后去看苏玉秋,人比以前憔悴很多,像被抽了灵魂玩偶一般。 秦父秦母刚出去,冯香帮着掖了掖被角,慈祥理了理多日未打理头发,温声道:“孩子,没必要折腾自己,他们都走了,却也是希望我们活好。” 池小墨一旁攥着手指没说话,苏玉秋没有任何反应,宛若未闻般。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去法国留学,结识了我同样留法丈夫叶南,学成归国便结婚了。却不巧赶上了文化大革命,一场接一场批斗我们相互扶持熬了过来,我和他有两个孩子。叶南和大儿子被埋了唐山地震里废墟下,小儿子被大兴安岭那场火给吞噬了,索性还有大儿子留下了一根独苗苗。” 冯香平淡叙述着,未见苦色,接着道:“可就这么跟独苗苗,也是景和走。3年春天时**肆掠,夺去了小孙子生命。我当时也抱怨过老天,为什么所有不幸全都降临我身上了,到老到死仍旧孤苦无依。3年底加入了msf,我有很好法文和英文基础,又是老手,几乎一申请就很接到通知,成了msf中年龄高医生。直到8年奥运会时我才再一次踏上祖国这片令我骄傲故土。” 苏玉秋眼珠一转,添了丝神采,落冯香身上。 末了唇角竟有一丝笑意,安慰道:“我们不是被上帝抛弃子民,而是要我们舍小家怀大爱,爱祖国、爱人民。等你好了,跟着msf走一趟,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去救赎。” 苏玉秋虽没说话,却还是微微有了些动静,她跟着冯香身后走出病房,挨着冯香比了个大拇指,道:“老师真厉害。” 末了道:“您怎么会想到编个故事来让苏姐姐感同身受啊?” 冯香微微一笑:“谁说我是编故事?” 她晃神空档冯香已经走远,背影却不显得落寞。 难道,这是真? 光棍节院里有晚会,麻醉科是郑东自编自导小品《婚介所》,缺了两个会跳拉丁舞搭档。 “你们到底谁会啊!再不会我们科只能扭秧歌了。” 她指了指一旁岳艳道:“岳艳不是会么?” “不行不行,岳艳那是主角,麻醉科就你没有出力了,一个配角还推。” 她纠结了很久才道:“我以前是学过,可是现……” 郑东手一指满是希望,立即道:“那就你了!” “我是初中之前学,你觉得我还蹦得起来不?” “这有什么,你不会有头儿,他会!”其实主要是你是配角,无所谓啊无所谓! 她瞄了瞄站一旁冷然,没吱声,她是真忘干净了,何况现骨头都硬了。 郑东像是怕她后悔一般,道:“就这样定了,我们先走了,你和头儿好好交流一下。” 然后只一转眼时间,值班室里就没人了。 都怪自己充面子,没出力就没出力呗,当个后勤就可以了,现这情况,保不准跳舞时摔死。 “我什么都不会。”她索性来个和盘托出。 冷然噙着嘴角笑,说话却不饶人:“你刚才不是说学过吗?” 她撇撇嘴,她那是为了配合林微白没有舞伴这个事实。 犟道:“我……我……以前是学过啊!”时间久了就忘了啊! “你也不用紧张,我们俩后两分钟出场,跳个舞就好。” “……”可她不是怕跳舞么? 冷然望着窗外夜色,道:“现已经八点钟了,你先回去吧!” “我不是要加班吗?” “现不用加班了!” 可她都跟习娴打电话晚上加班不回去了,末了道:“你不下班吗?” “我把手头还有点问题,处理完再写交班记录后就回去。” 她收拾好东西欲言又止,不是要排练么?排练吧!排练吧!这样就有好多亲密接触机会了,还能试试他到底是不是性冷感! 一步三回头,见冷然并无和她深一层交流意思,也只能悻悻走了。 梧桐树叶大多已经落了,还有些许残叶挂树梢,还未到车里时就见聂易江一脸憔悴倚她车上,指尖还夹着一支烟,和他平时憨厚样格格不入。 见她走进将烟头扔地上踩灭,低沉着嗓音道:“下班了?” 她一愣,以为聂易江是因为吃饭事情来,忙道:“我已经吃晚饭了。” 聂易江俨然失笑:“谁说请你吃饭了?先上车,等你都冻成冰棍了。” 十月后一天确实冷,深露重,她穿着呢子大衣都觉得冷,掏出钥匙也哆嗦爬上车了。 她觉得此时聂易江和平常都不一样,睿智精明中带着深沉,问:“这堵我有事吗?” 聂易江从口袋掏出一支烟,摇下车窗道:“请允许我抽烟!” 她没拒绝算是应允了。 “你哥现手上持有华晨集团百分之九点九股份了,已经给我下了要约,准备收购华晨集团了。” 她一怔,心里发虚,试探道:“你不会是来寻仇吧?” 烟火一亮,轻笑从他嘴中溢出:“还没到将火发到你身上地步,我已经使用了焦土战术,也引进了白衣骑士。” 她愣愣指着她鼻尖,弱弱地纠正:“我是白衣天使。” 聂易江沉重心情瞬间上升几个点,低低笑声溢满车厢,毫不留情打击道:“谁说你了,我找白衣骑士是佳木银行一代接班人郑嘉君!” 她脸上笑脸早已僵那了,想想自从骨科时两人发生争执后便再也没见过郑嘉君了。 “他帮你算是跟我哥作对么?” 聂易江一脸你是白痴表情:“肯定是啊!” 她沉默良久没再说话,反正白墨集团事情是林微白身上担子,跟她没关系,心中这么想,却还是忍不住问:“我哥会不会栽你们俩手里?” 他摇摇头:“就算我后用全力保住华晨了,你哥撤资后也会赚一个多亿!” 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聂易江瞪了她一眼,不满道:“就算你开心,我还旁边呢,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 她哂笑,她又不是故意。 “我以前接近你也是为了保住华晨,先前和你哥谈过项目投资事情。他太强势,一点都不跟我留余地,不仅没谈成,他还盯上了华晨。”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眯着眼吐着烟圈。 她没想到聂易江说这么坦然:“那今天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他回头盯着她:“因为你上次说过,如果目单纯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所以,我们做朋友吧!” 聂易江都把话说死了,她还能有什么意见,也只能答应了。 回去时浓黑夜色忽地刮起了强大风,卷起地上落叶随风飘远,她抱着胳膊顺着户外楼梯回到房间,看来下雨了。 蓝婷和林微白都不家?咦,去哪里了?哦,忘了,回蓝家住一阵子了! 没开灯,楼下客厅传来灯光绰约落上面,她看了眼楼下情形,池菲和林志逸也,还有两个陌生人,约摸是白墨集团律师,她见过几面。 听到林松鸿道:“趁微白和小墨都不家,我把遗嘱事情跟你们说清楚。” 她这一脚还没落台阶上,听到林松鸿这句话后忙缩,忙蹑手蹑脚蹲二楼竖着耳朵听。她虽然不太意钱问题,但好奇心总是有吧! “爸,您身体这么硬朗,说这些干嘛?”池菲埋怨道。 习娴道:“我们都七十多了,身体硬朗那是一回事,该做准备还是要准备。” 林松鸿接着道:“林惠我遗产继承中除名,你们估计也不意这些虚,所以我将名下所以财产分为两份。白墨集团及所投资各项股权留给微白,现金及外汇留给小墨。” 她得瑟晃了晃脑袋,真想抱着爷爷亲两口,那她以后就是富婆了啊。 她噤声继续偷听,习娴说:“当年林惠犯错给池家造成伤害是我们现所做一切都不够弥补。虽然小墨不是你们孩子,但却是我和她爷爷一手带大,这些留给她,也为她未来做打算,想必你们也是没有意见。” 她从楼道缝隙中看见池菲一个劲地摇头,站起来对着林松鸿习娴九十度鞠躬,哽咽道:“妈,这些年谢谢你。” 习娴说了什么,她已经完全不清楚了,只觉得耳中轰鸣。 她不是林家孩子,那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第70章 顺着户外楼梯走出花园,失魂落魄往回医院路上走去。她突然怕知道那些结果了,倘若知道亲身父母是谁必定和林家亲疏了。 林家、林家!对啊!她是姓池,不姓林。 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只知道自己一直走一直走。半路时天空飘起了绵密细雨,只机械重复着迈左腿、再迈右腿动作。 从绵密细语到到淅淅沥沥中雨,后成了电闪雷鸣磅礴大雨,明明怕打雷她现却什么都不怕了。漆黑夜被闪电劈开,撕扯出一片光明。 等她回过神时已冷然楼下了,初冬雨水像一把刀,刮脸上,大衣早已湿透,她却觉得心比身上冷。 腿一软,直直地跪楼前,低头嘤嘤哭出声,为什么叫了二十多年父母不是父母,爷爷不是爷爷,奶奶不是奶奶? 那她到底是谁?她到底是谁? 指甲青色地砖上磕生疼,只有这么点疼痛才能证明她还活着,证明刚才话并不是幻觉。 她能去哪?哪里才是她家? 她茫然盯着玻璃门,僵硬挪开视线,林微白和蓝婷蓝家,她不能这边带太久。 挣扎着站了起来,冰凉雨水顺着衣袖落手心。她突然发疯了想冷然,她想见到他! 一阵汽笛声,她转动脖子见白色宾利从远方驶过来,许是因为雨太细密,能见度低,冷然开得格外缓慢。 她僵直着视线送车子稳稳停停车位上见冷然从车中走出来。忽然醒悟过来,忙调转个方向往小区外跑。 “池小墨!” 耳边是冷然喊声,眼泪和着雨水一起淌下,只一昧往前跑。她虽然想要见到他,可到时候她该说什么?说她不是林家孩子,只是一个披着公主外衣连自己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傻瓜吗? 冷然追上她一把拽住她胳膊怒吼道:“池小墨!”几乎是咬牙切齿,他恨她不爱惜自己身体。 她转头见他也已经湿透了,右手被冷然紧紧地攥紧丝毫没有松开意思。 他还准备数落几句,却见她咬着下唇只顾着流眼泪,末了不顾一切扑到他怀中大哭起来。 他僵硬拍了拍她后背,所有责备一瞬间成了绵软柔情安慰:“乖!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她颤抖着抓着冷然衣角,喃喃道:“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她不乎钱,不乎名誉地位,可她乎和林家人之间感情。 隔着血缘关系就像隔着一层纱,她以后要怎么面对林家人? 冷然眉头一蹙,疑惑道:“什么没有了?” 她咬着嘴唇不说话。 她是被冷然拽紧楼道,按电梯时才沙哑着嗓音道:“我哥蓝家。” 他明白她意思,说:“这么晚了也不会出来了。” 晚上十一点多,早已没了进进出出人群,一直到二十一楼都没碰到人,也自然没人见到他们俩如此狼狈模样。 她阴郁心情进玄关时看到防滑垫和客厅里熟悉腰线贴后明朗了不少。 “我去给你找衣服,你把外面衣服脱了。”他走过地方地板上留下一摊水渍。 她现才觉得冷,抑制不住瑟瑟发抖,脚和指尖早已没了知觉,却还是红着眼睛注视着进进出出冷然。 他找好睡衣后放进浴室,调好水温后柔声说:“不管什么事,先洗澡了再说。” 她低头走进浴室,镜子中盯着看到那张清秀脸,和林家人确实不像,林微白就长得很精致,一张脸上半点长不出公共点。 睫毛一颤眼泪顺着眼泪滑落,她到底是贪恋林家给她温暖。自懂事起就与血骨溶成一体亲情早已无法割舍,一想到隔了层血缘关系,就是分筋剥骨般疼痛不止。 她从浴室出来时冷然已经洗完坐沙发上沏茶,地滑地板也已经处理好了,见她过来将手中茉莉花茶递给她,上面还冒着袅袅热气。 她伸手接过来,发现右手长出来还未剪掉指甲早已磨了一圈,刺刺刮皮肤上留下一道红痕。 “要不要穿件外套,暖气才开不久。” 她捂着水杯摇摇头,示意不需要。 她抬头泪眼朦胧盯着冷然,声音早已哽咽,却说不出话。她幻想着说不定是爸爸妈妈联合爷爷奶奶给她演了一出戏呢? 可恍惚才想起来,网上资料里林志逸血型是ab型,当时以为是别人不知弄错了,ab型血父母,怎么可能生出型血孩子呢? 冷然眼中平静如水,她攥紧拳头准备一搏,搏她对冷然信任。 眼睫一低,清亮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冷然,我不是我爸妈孩子。” 他目光蓦然一凌,她不应该知道啊? 忙掩了心中涌出慌乱,抿了一口热茶:“光棍节节目都还没开始演,难不成你先偷看郑东剧本了?” 她焦急摇头,眼泪汹涌而至:“不是,不是!是真。我亲耳听到,真真切切怎么可能有假。再说了就算没有医学常识人也清楚ab型血父亲不可能有我这个型血女儿啊?” 他要紧牙根不再说话,她要是顺着藤蔓往上摸,肯定很就找出他们之间关系了。他仿佛看到她和他关系越走越远,一直走浓雾中任他怎么喊都不回头,不是她没听见,而是他们中间,隔了万丈深渊。 再也回不去了。 他头一次知道了害怕是什么样感觉,父母双双离世时没怕过,冷馨生病时没怕过,现却独独生了害怕,他竟然如此害怕失去她了。 “血缘关系只不过是医学关系而已,你和林家人之间亲情是你们真正关系,倘若你就仅凭这些血缘关系就妄断议论林家人对你所倾注感情,那养你这么多年,岂不是白费心了?” 他声音里潜含着怒气,却也怕她一直查下去。 她见他有些愠色,吸了吸鼻子:“要是我父母来找我,我也不会跟她们走,当初把我这个累赘给抛弃了,想平白无故捡这么大一闺女回去,我才不干呢?” 末了呢喃道:“我只是怕再见到他们时会莫名地有生疏感。” 他陡转强调,温和道:“你去睡一觉吧!明天起来后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有时候糊涂比清醒来得容易。” 她将这些事告诉他本是想摆脱他帮忙做一组亲子鉴定,可冷然态度完全她意料之外,半晌也只能妥协着点头进了冷馨房间。 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没有睡着,天蒙蒙亮时才潜眠着眯了几个小时。刚好和冷然一起一组值班,到医院时脸上挂着硕大黑眼圈,活脱脱晋级成国宝了。 雨后十一月仍然沁着凉意,她甚至连手术时都有些走神,冯香拉长脸,第一次数落她:“池小墨,你今天完全不状态,什么事也没用人命重要啊?” 她想事情,也是同意能掐住她咽喉致命问题。 她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冯香实看不下去,就遣她回值班室了。 郑东见她耷拉着脑袋走进来,两眼放着精光,伸手将手中稿子递给她,说:“趁老大现没事,你们俩先熟悉熟悉对话。” 她有气无力接过郑东递过来剧本,趴桌上想流眼泪,晚上回去,她该以怎样心态对待爷爷奶奶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事你再怎么想,也还是想不明白。” 她从臂弯中挪出撅着嘴小脸,一脸凄楚提高嗓音:“对啊!又不是发生你身上,肯定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好吧!她承认她无理取闹了,冷然恰好撞到枪口上,一股脑将怨气都发了他身上。 冷然忽地升腾起一种好心当作驴肝肺感觉,拉长脸也不说话,将剧本往一旁扔,顺手翻出病历平心静气写起来。 她抿紧嘴知道惹他生气了,忍不住唾弃自己万分,以冷然性格,昨天那几声温声安慰估计已经达到他极限了,刚才她还那样不识好歹。 完了完了,耍性子耍过头了。 她哀怨盯着手中剧本,戳着手指上面来回划着:都怪你都怪你,要你嘴欠,要你嘴欠…… 随后换了副讨好谄媚笑脸蹭到冷然旁边空桌上,露出标准八颗牙道:“老师,我们来对对剧本……” “……” 她清了清嗓子:“哎呀,这个字我都不认识……” “……”继续不吭声。 “老师侧脸好帅啊!” “……”他一抖,字迹歪歪曲曲落病历上。 “哎呀呀!老师这字写真漂亮,是什么字体啊?” “……”面无表情脸微微有些扭曲了。 她眨巴着黑溜溜大眼睛凝视着冷然,管他呢,豁出去了。 “妞,给爷笑个!” 他她面前那点定力再也不能坚守城池了。 末了见他仍然没反应,傻呵呵笑了半晌道:“妞不笑,也只能爷给你笑个了,嘿嘿嘿嘿嘿……” 第71章 冷然无奈抬头,还未开口就听见她口袋里躁动手机铃声。她挂着笑脸掏出手机,看到显示屏上备注名后彻底不淡定了,脸颊上笑逐渐敛去。 备注名是习警司,是奶奶。 她手机里爷爷奶奶备注是林警长习警司,爸爸妈妈哥哥备注分别是是林海军、池陆军和白空军。 一是防止手机丢失了出现向家里人索要钱财,二是防止深层事故。 “怎么不接电话?” 她咬着下唇鼓起了很大勇气才接通了电话:“奶奶……” “小墨啊!我刚摔了一下,手好像骨折了,张叔正载着我去你们医院路上。” 她脑袋哄一阵乱,惨白了脸色僵直站起来,指甲刮桌子上,急切问:“严不严重,左手还是右手,哪里疼?” 习娴强忍着右手腕骨尖锐疼痛,平复语气道:“右手!”末了怕她担心,“没大碍,你也别太着急,安心工作,我手现不方便接电话,先挂了。” “要张叔把车停到住院部,住院部仪器先进,我去联系医生。” “嗯,好。” 她急脸色发白,要是不严重,以奶奶性格,是万万不可能上班时候给她打电话。 她焦急抓住这跟救命稻草,慌乱时,心中往往只剩下他了:“冷然,我奶奶摔了一下,我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冷然忙安抚道:“现还不清楚具体情况,说不定不太重要,你也不用太着急。” “肯定很重要,不然这个点不会给我打电话。” 冷然低敛眉眼想了想,说:“我一直到下班都没有手术,以前也是学骨科,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我来看,实解决不了就找周老师。” 她忙不迭点头,拿了件外套就到住院部楼下等习娴,她早已忘了血缘不血缘,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奶奶手受伤了。 昏暗天气刮着凉飕飕冷风,见缝插针般窜进她单薄衣服里,她和冷然站住院部前搓搓手脚,抖得和筛糠一样,焦急张望着,视线全落医院门口。 约二十分钟后见到熟悉车慢慢开了过来,她小跑着到达停车位,冷然不紧不慢跟她身后。 习娴左手握着右手手腕上五公分固定右手,面上是痛苦之色。她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将习娴扶了出来。 冷然站身后扫了眼,估摸着看了下伤势,道:“先去拍片,应该是手腕骨折。” 嗔怪道:“怎么能摔着呢?”嘴上说着,双手却固定了习娴已有少许老人斑右手一起往住院部走去。 “就是昨天下雨了,花园路面上沾了泥土,有点湿滑,手上拎着东西一摔下去,就这样了。” 她一皱眉:“拎东西?” 张叔一旁开口了,道:“就别再问了,今早公司有一批货空运过来。夫人想着你爱吃鲜生板栗,佳木市这边早已没有了。就要少爷顺带着捎了好几箱子,板栗又不好储存,夫人忙了一上午将板栗沙储好。剩下一大箱子和一袋子,说你已经加班两天了,要我搬着送过来给你和同事人吃。我搬板栗时夫人拎着给你带板栗花园摔了一跤,夫人开始怕你担心都没准备给你打电话,后来疼不过才给你打了电话。” 她险些不能呼吸,眼泪却早已决堤,这样疼爱,是不是亲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这边揣度亲情害怕靠近时,家人比她努力多,不是努力维系,而是发自内心关怀和爱怜。 她真什么都不乎了。 习娴看到池小墨和冷然一起时几乎都感觉不到手腕上难以忍耐疼痛了,心中吊半空不上不下飘忽和紧张,眸中冷意和排斥也愈渐清晰。 冷然拿着片子看了会儿,明显也感受到了习娴排斥,却也只是无奈笑笑,怎能不排斥呢? “手腕骨折,可以保守治疗和手术治疗,这个小墨都清楚,商量好了我帮您做手术。” 她咬着嘴唇想了很久,一时没了主意:“你觉得保守治疗好还是手术好?” 他不悦蹙眉,身为一个医务人员这种问题利弊很清楚,刚想责怪几句,转瞬见习娴忍着疼一脸考量看着他,瞬时正了正身体,敛着眉僵硬反问:“你说呢?” “保守治疗!” 决定后两人相继走进了缝合室,冷然仔细看了片子对习娴道:“我先给您复位,而后给您上夹板。复位一瞬间肯定是很疼,往后一段时间也不方便,也要注意二次移位。” 习娴点头表示明白,知道不该将怨气撒一个孩子身上,何况比冷家可恶是林家,她长叹一声,悠悠道:“那麻烦你了!” 冷然辅一握住膝下手臂,习娴便已强忍着红了眼眶。 她不安而心疼:“那个……老师,轻点……” “我量。” 从专业角度来说,冷然手法精准而速,可即便如此习娴也是老泪纵横,疼痛难忍,她站一旁也跟着默默流眼泪。 这全是因她而起啊!却也是因爱而生,拯救了她这颗漂浮心。 上完夹板后冷然温声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送习娴出医院,张叔早已经鲜板栗搬去科室车门前等候了。 她扶习娴上车后担心道:“注意手,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今天也要加班到11点,不用等我回去了,早点休息。” 习娴噙着嘴角笑,“知道了知道了,我把你带大,老了还遭你啰嗦。”她想有生之年给她找一个伴她一声良人,可这个良人永远不可能是冷然。 池小墨呵呵笑,挥手说再见,被风携卷着漫天落叶,季末后盛开到荼蘼紫薇花瓣被异常夜雨冲落,渗入泥土中散落芬芳。 原来冬季已悄然来临了,那春天还会远吗? 她却不知道春天是何等境况,只想等到春暖花开时,她对冷然心意也如那满树繁花一样绽放。贝齿咬了咬下唇怀揣着少女心态偷瞄一旁长身玉立冷然,他正一脸凝思。 那时她没想到,待来年春暖花开时,她早已远赴重洋离开这块有她眷念人土地。 当找不到理由继续时候,就找个理由重头来过。 冷然纤长手揣进白大褂兜里,若有所思凝视早已走远车影,蓦然转身:“走吧!” 她呆愣两秒后响亮回了个“哦”,然后小跑着跟上冷然保持相同前进步子,他抬左脚,她就抬左脚,他迈右脚时他绝不迈左脚。 仿佛只要这样,他们之间就有了共同点,有了进一步深层关系。 第72章 时间一晃便是光棍节演出时间了。 舞台灯光倏忽落郑东略带妆容脸上,他拿出一旁道具,笑脸吟吟问岳艳:“姑娘,你看这人怎样?” 岳艳撇撇嘴无声摇摇头。 郑东继续换另一张特大海报:“那这人呢?” 岳艳继续摇头。 郑东又换了一张帅气英俊男人海报,板着脸问:“这个人呢?” “我看着像娘炮,不怎么样。”好歹还是说话了。 郑东耐心用拉下脸,一挑眉,问:“姑娘,你到底喜欢哪种模样人啊?这上天入地妖怪我这婚介所可没有。” 岳艳无视郑东嘲讽,一秒钟变花痴样,拖着下巴眯着眼幻想道:“他要有周杰伦一样迷人小眼睛,要有周杰伦一样深而清晰轮廓,要有周杰伦低沉流转嗓音,还要有……” 岳艳还没说完,郑东‘咚’一声将一张厚厚硬质海报隔他们之间,面无表情道:“是不是和他一样!” 岳艳看后满眼桃心,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就是他,和周杰伦一个样。他哪,我要他了。” 郑东嘴角抽了,冷声道:“他就是周杰伦。” 池小墨二道幕后紧张地拍着如战鼓般响动心跳,她这辈子都没上过大舞台,难免紧张出虚汗,耳边是频率不断加心跳和愈发急促呼吸。 手脚发凉,头嗡嗡作响。 “不用这么紧张。”说罢递给她一根香蕉,香蕉中含有钾离子,能缓解紧张,她颤抖着接过香蕉一脸无奈。 抖,抖什么抖,没出息。 冷然考虑到她很久没有练舞了,所以选是完全不用托举儿童级别恰恰。 按照冷然话来说就是:反正岳艳和赵亮拉丁都是专业级别了,他们这种业余,去打打酱油充个路人甲已经很不错了。 她穿很保守,基本是一件大阔摆礼服模样演出服,还穿了打底裤。冷然倒是随意,穿了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白色练功夫。 因为还没到演出时间,两人身上都披着一件大衣。 她剥香蕉手扔发抖,该死,怎么这么没出息,不就是上去念几句话跳个舞么?怕什么! 冷然静默拿过她手中香蕉,纤长手拨开香蕉金黄色外衣。她一愣,给她东西还有要回去道理啊? 末了怕他尴尬,嘿嘿笑道:“你吃你吃……” 她话音未落,冷然将剥开香蕉递给她,她顺着手一直往上,眼眶一热,接香蕉时碰到他温热手背,慌乱情绪瞬间被熨平,一池春水脉脉划过心田。 她狠狠咬了一大口香蕉,尼玛,光棍节竟然要他们这些光棍来娱乐大众。 而后暗暗骂自己道:冷然说过不喜欢女生说脏话,该打该打…… 台下忽地传来雷鸣般掌声,再看台上岳艳赵亮,偶滴个娘娘亲啊,这托举,这旋转…… 她也忍不住跟着鼓掌,蓦然想到后出场她们,低垂着脑袋不说话。 她,是不是又拖冷然后腿了没给他长脸? 冷然温柔呼吸喷颈项中,带着奇异酥麻感,她僵硬转不过她。只听到他清浅道:“想什么呢?你要出场了。” 她红着脸抬头,碰到他冰凉鼻尖,还有带着她熟悉阳刚气鼻息。她们正二道幕边,醒悟过来后手忙脚乱后退,慌张中踩到幕布,刚好岳艳赵亮下场,掀起幕布。 她重心不稳朝后跌去,冷然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搂住她腰,一起重重摔地上,幕布缓缓落下,艳红漫开地面,冷然抱着她倒幕布上。 然后台下一片喧哗,岳艳和赵亮大吃一惊,磕磕巴巴半晌说道:“你们毁坏公家财务……” 郑东还坐椅子上,见他们这边如此情形,狠狠咳嗽了一声继续念台词:“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多行业也就属婚介所了,敢认第一就没人敢认第二……” 冷然拉她起来,唇角噙着笑意见她略微窘迫羞红了脸,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发丝,取下披凝脂肌肤上大衣:“该你上场了。” 他似乎特别喜欢看她因害羞而粉嫩脸颊,像吸食大麻一样难以自制。 她几乎是逃窜般走上舞台,平复心情后故作优雅坐郑东前面位置上,漫不经心道:“我想找老公。” “您真找对地方了,这不就是婚介所吗?” 她十指尖尖漫不经心敲打着桌面,一脸忧郁道:“可我不知道我到底想要找到一个怎样男子。” 冷然从幕后出来,与其说幕后,其实早已变成半边幕布遮挡了,另外一半……咳咳,下场很惨。 “我希望逢着一个比我还要蠢姑娘!”冷然此话一出,场下立即笑翻! 她本想笑,却强憋着蓦然抬头,和冷然温和视线来了对撞,盈盈笑意见是暖暖情意,他浑身一震,僵那不知所措。 她抬眼凝视他,因为前面几出相亲都是闹剧,她和冷然这场是完美收官,告诉天下有情人,世间仍有真爱。 冷然回过神来后踱步走到她面前,低头问小墨:“请问21314等于多少几?” “11” “错!” 她腾站起来,准备据理力争,又听见冷然道:“2--1-3-1-4等于多少?” 她笃定道:“负七!” “错,发音不标准!” “21314是什么意思?” “爱你一生一世!”她明知这是郑东事先写好台词,她仍是郑重而坚定说出口,半点没有方才漫不经心地模样。她借着舞台上角色对她倾慕已久人,说了声爱你。 她爱他一生一世,永不改变! 冷然没发觉她瞬间集聚暖意美眸,说:“我终于寻着一个比我还蠢姑娘了!”说完单膝跪地,只一眨眼功夫,口中便衔着一枝红玫瑰,妖冶映衬着冷然极具诱惑力脸颊。 “姑娘,请你嫁给我!21314,是爱你一生一世,而加法代表着不断索取,所以答案是光棍十一,减法是不断付出,后是夫妻,你我二人,会彼此不断付出中相守白头!” 池小墨都不知道自己和冷然是怎样跳完舞,待岳艳等人全体出来谢幕时才回过神盯着身侧修长挺拔男人。想起贺子如要他努力扑倒冷然话,咬咬牙:光棍节就是用来脱光,管他是内涵还是外衣,全脱了得了,顺便还可以测一下冷然到底是不是性冷感! 换衣服后碰到刚拆线不久苏玉秋,她脸上也带着丝丝笑意,比起半个月之前颓废,还记得她绝望那句:“小墨,我不知道这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她上去扶住她,责怪道:“怎么过来都不跟我们说一声,这刚拆线要小心一点,伤口裂了就不好了。” 苏玉秋略微苍白脸蛋绽开久违笑意:“没事,别忘了我也是医生,自己心里有底。” 继而叹息道:“人可以不为死人活着,却难免为了活人而活着。我被秦家抚养长大,秦家父母视我为亲骨肉,即便秦峥走了,我也要为了他活着,为了爸妈活着。” 末了不知是开导自己还是安慰她,接着说:“生活痛苦不过是过眼云烟,总感觉他不过是出了趟远门,我家等他罢了!前天已经申请加入msf,等伤好了就跟着走,过个半年一年了再回来,到时候就拨开云雾了。” 池小墨瞬间红了眼眶,因为苏玉秋坚强豁达,却也是心疼她命途多舛。 一个年少被父母抛弃孩子,几经流转颠沛进了秦家,好不容易收获温暖,却被瞬间击垮,一点不剩! 凤凰涅磐就是如此吧!因为多灾多难而愈发美丽动人,给她人生添了浓墨重彩一笔。 苏玉秋擦干她脸颊上泪水,嫣然一笑:“傻孩子,哭什么?” 她用手背抹眼泪,吸了吸鼻子道:“没哭,我没哭!我应该高兴。” “照顾好自己,喜欢冷然就不要错过,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倘若我们不是心高气傲,也不至此!”她微不可闻叹息。 她酡红着粉颊贝齿紧咬红唇,反正算是豁出去了。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 冷然换了衣服出来,好奇插了句:“什么不至于此啊?” 苏玉秋笑笑:“你问你家小徒弟!” 她舌头打卷,紧张而急促大辩驳道:“那个……那个……就是&%¥#!#¥&&*” “你说是火星文吗?”他衔着嘴角笑意。 她眉一挑,脖子一梗:“才来地球不久,不熟悉!” 他嘴上难得刻薄:“刚才是喵星语吗?”却想看到她挥拳炸毛分红脸颊模样。 她果然气得不轻,脸颊也红彤彤,才准备反驳复而偏过头看向窗外不搭理她,脸颊鼓鼓像包子。 他憋着才没笑出声,伸出纤长手指戳了戳她圆鼓鼓脸直到泄进口中气体,声音轻柔像羽毛拂过她面颊:“小气包!” 她偏过头作势要咬他手指,却因手中搀扶着苏玉秋就没走远,撇撇嘴不再说话。 冷然却宛若被咬了无数口,指腹还带着滑腻腻触感,一时僵那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 他不禁失笑,他也竟然有不知所措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上船了,紧张紧张,第一次写可能不好,亲们要谅解啊! 第73章 晚会结束后麻醉科整整一个大科室吃饭喝酒唱歌一样没拉下。她因为早前就决定实施脱光计划,定然也要喝酒壮胆。 ktv里灯光变换着不同色彩,眩晕灯光均匀铺她酡红脸上,带着微醺红晕窝沙发上呆滞着视线盯着前面投影仪幻化出无数张冷然笑脸面前。 思绪有些漂浮,她傻呵呵咧着嘴笑了。 李锦撬开啤酒递给冷然,转头看了下和岳艳唱歌唱得正欢潘雪,这才回头安心喝酒。 冷然心中那几点意思李锦都明白,伸手碰杯,大喝两口道:“你和小墨这关系就准备这么一直拖着么?” 他情不自禁将目光掠过她粉颊,黑不见底眸子一暗,默默喝酒。他和她缘分,不久就都会灰飞烟灭。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面对自己心中不断涌现感情。 李锦挤挤眉眼:“别怪兄弟我事先没提醒,就小墨就长相这性格,多少男人想要圈养起来。你再不点小心让人后来居上捷足先登了。”小墨单纯善良,对冷然那颗心也同样透明得不掺一点杂质,透亮像水晶。他知道冷然对她也同样上心,却不明了冷然到底怎么想。 作为间接撮合他和潘雪媒人,他也相对有义务关心关心他们之间私生活对吧! 其实……他只是单纯八卦而已。 冷然仍旧保持沉默没搭话,李锦说,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他们之间关系还隔着冷、林两家仇旧怨,怕是他们俩一起,两家都不会安宁。 何况他婚姻,怎么可能由自己掌控呢? 他拿什么给她承诺和幸福,甚至连婚姻,他都不一定能给她。 深邃轮廓带着无限忧愁饮手中酒,眉宇间全是踌躇,他该拿她怎么办? 潘雪唱累了,调了下歌序后将处于半醉半醒迷蒙眼神她拽起来,将话筒塞给她,没好气道:“这才开始玩就喝得这么死,还说去打中式台球。诺,你歌。” 她打嗝后抱着话筒,头脑还是清醒,只是步子有些虚浮。歌曲前奏已经响起,是她点逃跑计划《夜空中亮星》 夜空中亮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人心底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亮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风里身影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心灵和会流泪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勇气噢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意义每当我迷失黑夜里噢 夜空中亮星请指引我靠近你 夜空中亮星是否知道曾与我同行身影如今哪里 夜空中亮星是否意是等太阳升起还是意外先来临 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心里也不愿忘记你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勇气噢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意义每当我迷失黑夜里噢 夜空中亮星噢请照亮我前行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心灵和会流泪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勇气噢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意义每当我迷失黑夜里噢 夜空中亮星噢请照亮我前行 夜空中亮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人心底孤独和叹息 冷然握着深绿色啤酒瓶眯着眼久久凝视着她侧脸,低着头思忖着歌曲两句歌词:“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心灵和会流泪眼睛,给我再去相信勇气,噢!越过谎言去拥抱你,每当我找不到存意义,每当我迷失黑夜里,噢!夜空中亮星请指引我靠近你。” 他自嘲扬起嘴角,还真符合他此时心情。她是他夜空中亮那颗星星,渴求却不敢去碰触,他们之间不是隐瞒就是谎言,这样拥抱,又能有多温暖呢? 他存不过是怀揣着努力偿还对冷馨愧疚,再就是对冷家意义了。 他从来就不是他,而是冷家用来平衡势力筹码。 一曲唱罢继续窝沙发上补眠,他心中清楚以冷馨现身体状况必定瞒不了多久,也就是说,他们此时平和无害关系,不过是暴风雨前后宁静。 只要一想到他们之后关系,心乱如麻。 众人散,他扶着表面微醉她走到马路上拦车。本就没醉加上冷风一吹,那么点酒意也全都醒了,瑟缩着往冷然身上靠了靠寻找热源。 脸颊温度陡增,却还是装醉攀附他身上,她睨着眼瞄了瞄身侧他。他宛如呵护瓷器般小心翼翼将她扶进出租车,明知她装醉也没拆穿。 “师傅,城东名人公寓往前走独栋别墅区!” 她腾地冒起来,吼道:“去盛世大厦。”要是回家去了,晚餐喝酒和装醉没玩得时候岂不白白浪费了。 呆愣两秒后瘫软靠椅背上,抓住他胳膊来回蹭了蹭,装醉耍赖撒娇道:“人家不要回去嘛!” 说完都想咬舌自,这话都能说出口!还好还好,她现是喝醉了人,明天就装傻充楞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现是喝醉了人是喝醉了人,不断地麻醉自己以达到安心。 出租车师傅是标准佳木市人,天生嗓门大、声音厉,不耐烦道:“你们到底去哪?” 她装醉嘟嘟哝哝,声音却很清晰:“盛世大厦。” 冷然敛眉眼里笑意,努力压制微微上扬嘴角,沉声道:“那就去盛世大厦。” 从电梯到冷然家,她都是“醉成烂泥”般挂冷然身上,进入玄关后冷然一把将她抵门后,伸手抬起她滑腻下颚,带着浓重笑意:“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她原本来没弄明白,一脸呆愣盯着冷然黑夜中模糊轮廓,此话一出后哄红了脸颊,一时恼羞成怒,打掉冷然搁她下颚上冰凉双手。 “是不是把我当猴耍你很开心?你……唔……”她盯着冷然近咫尺脸,还有口中触感,唇齿相缠。 他也只是试探着浅吻一番,旋即松开红艳嘴唇。 她呆傻眨巴着他含笑唇角,思忖着方才他口中味道。月华悠悠躲云后,他温热呼吸喷她脸颊上,双眼盯着她样子就像瞄准猎物豹子。 她一时心慌,方才怒火早就没了,却多了一丝害怕! “我……我……” 他手指处有薄茧,擦皮肤上却不觉得疼,轻如羽翼吻落额头,那些狡辩顶嘴话全梗喉咙不上不下,只错愕盯着他温柔如春风目光,黑夜中闪着奇异光。 “我原本准备放过你,是你自己闯进来,而我也不想再放过你……” 冷然打横将她抱往室内,她脑中闹哄哄还想冷然方才那句话意思,聪明小脑袋半点也不顶用,像生锈了机器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被河蟹了啊,亲们去博客里看吧,或者留下邮箱发给亲。。。咳咳,四爷第一次写h,贡献给你们了,泪眼汪汪咬帕子:乃们要对我负责…… 第74章 月沉日升又一日,池小墨揉着眼睛掀开眼帘时浑身像倾轧过一样疼痛难忍,阳光漫透窗帘方向告诉她,早已是日落西山时分了。 她透亮粉颊殷红一片,她肌肤上仿佛还印着他昨晚□浓时轻吻、啃咬和抚摸,还有柔软地方要因为昨晚两人狂野异常疼痛。 她起身坐床上,大腿根部漫出浊白混着血迹印床单上,她一愣,仔细算了下她家亲戚,脑袋轰鸣,排卵期排卵期…… 她正好处于危险期,有百分之八十可能性怀孕。 她拉了拉被子裹住□身子,将脸埋被子中,到底要不要吃避孕药? 门外传来窸窣响动,她呆呆盯着开门而入冷然,腾地拉过被子盖身上,就连那颗小脑袋都缩进被子中。 她哪里还好意思面对他啊! 被子抵不住闷闷低笑声,一声声穿进她耳中,她绯红着脸颊不肯出去,何况她现还没穿衣服呢。 “别闷坏了。” “还好。” “你难道准备躲我一辈子。” 她咬着嘴唇想了下,这种可能性应该没有,反正横竖都是一刀。她羞怯拉下被子,贪婪呼吸着鲜空气,滚烫脸颊被室内温度综合了不少。 他完全能料想到他们往后关系,却还是忍不住要了她,无异于饮鸩止渴。 “给你放好水了,先去洗澡,我去做饭。”他坐床边揉了揉她黑密头发,指尖拨弄了须臾道,“头发长长了,很好看。” 她没说话,噙着温柔目光送他出门后才颤抖着腿走进浴室,她将自己沉入水中,感觉这些是那么不真实,可身上他留下印章却是那样明晰。 “啊啊……冷然你个混蛋……”她穿衣服时发现脖子上一片青紫吻痕,脖子上、胸前背部全都是。 池小墨穿好衣服怒火中烧,她现住家里,这个样子回去一定会被骂得半死,何况习娴他们都是保守派典型代表。 头疼,相当头疼…… 冷然刚做好饭解下围裙,见她怒气冲冲过来就是一拳,并不重,却很撩人。他低笑着将她圈进怀中,一脸不解:“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说罢取下围巾道,“你看你看,我等会儿回去怎么跟家里人说……” 他漫不经心把玩着柔荑般小手,低头印上一个吻,道:“那你就是我们一起了。”他为了她,或许可以一搏。 她一愣,想到生理期事情,糯糯道:“那个……你晚点给我买……买一盒避孕药去……”他不去难道还要她去吗?谁让他是肇事者。 他拥着她,认真道:“不用了,如果怀孕了,我们就结婚。”他可以为她抛弃一切,只要她愿意。 她一怔,眼眶发热,回头对视着深不见底眸子,里面却渗着暖意,只要是他说话,她便信。 她讷讷问:“我们这算是谈恋爱吗?” 他低笑着反问:“那你觉得我们这样算什么?” 池小墨嫣红脸颊,将脸埋他结识宽阔胸膛:“我要赖着你一辈子。” 窗外是冬日里难得暖阳,即使日薄西山却也通亮耀眼,光晕笼罩着相拥他们。 她想,这就是她想要幸福。 晚饭后她还是央求冷然将她送回了林宅,进门却见郑嘉君坐客厅。她皱眉,聂易江不是说郑嘉君和白墨集团是敌对,那为什么他还过来? 示威还是下战贴? “小墨,你回来了?”林微白桃花眼中带着轻佻笑意,见她进来忙迎了上去。 “哥。” 她笑着对郑嘉君点头,基本修养还是不能丢。 “你来正好,郑先生找你。” 她疑惑望着郑嘉君,问:“你找我什么事?”他们之间貌似连那么点情意都荡然无存了。 郑嘉君衔着唇角满满自信,给她扔了一个重磅炸弹:“求婚。” 她被郑嘉君话轰炸得说不出话,半晌后才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耍她? “我以华晨集团百分之四十一股份作为聘礼,迎娶你,你觉得够不够?” 华晨集团?聂易江公司?他不是说郑嘉君是帮他吗? 她蹙眉困惑道:“你不是聂易江引进白衣骑士吗?” 他摇摇头,唇角带着若有似无浅笑:“不……我只是想怎样一个聘礼才能让你们家人接受我。” 她立刻就明白了,苍白了脸颊指着郑嘉君鼻子骂道:“忘恩负义,亏得聂易江还将你视为保住华晨后救命稻草。”她第一时间明白了,聂易江引进是一个恶魔而不是天使。 郑嘉君一摊手,满脸无辜:“我只是说收购股权融资借以支撑华晨,可从没说过当他白衣骑士。” 池小墨气得浑身哆嗦,真想上去扇一巴掌,却攥紧拳头将指甲深深嵌入柔中。蓦然失笑,一把扯下脖子上淡紫色围巾露出青紫吻痕,对上郑嘉君一脸震惊表情,讥讽道:“看到没有,我就是这样人,倘若你要娶……” 先前声音虽讥讽,却也是柔柔,骤然降温:“老子还不愿意嫁呢。” 说罢拎着围巾头也不回往楼上走去。 她忽然不清楚,郑嘉君到底是什么目?难不成是知道爷爷遗嘱也想要留给她那些钱? 没道理他会知道啊? 她压根就没存聂易江手机号,却知道有一张名片不知道被随手搁哪儿了,翻箱倒柜找名片。功夫不负有心人,后衣柜与墙壁之间缝隙中找到了。 掏出手机拨通聂易江号码,焦急道:“你要提防着点郑嘉君,他不是好东西。” 电话那头是冗长沉默,她疑惑审视着屏幕,拧着眉盯着不断增加通话时间。 她柳眉微蹙,试探道:“你吗?” “。”聂易江声音哑哑,带着浓重疲倦感。 她搅着手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说白了这件事也算是因林家而起,却还是安慰道:“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要不你跟着我哥得了,他不会亏待你。” 林微白惜才谁都知道,因为多了强而有力左右手,他就能踢开公务回家陪老婆了。 “我知道。”他颓丧靠办公椅上,望着窗外泼墨般浓黑夜色,心中突兀升腾起一丝温暖。 “真没想到,后关心我感受人竟然是你。” 她不知该怎么接他这句话,想起他车上说话,须臾道:“因为我们是朋友。” “哈哈哈哈……”他自嘲狂笑着,却红了眼眶,这华晨说到底他还是保不住,却多了个朋友,“我开始接近你不过是想利用你,你就没有一点恨我吗?” 她咬咬下唇,好像……还真没太大感觉耶。 她思忖半晌,只要不是冷然利用她,都可以,给别人利用利用才知道自己还是有存价值。 “只要不是男朋友就好了。” 聂易江单手抽出一根烟点燃,黑夜中有了唯一亮光,吞吐着烟圈,他问:“你和你那老师关系怎样了?” 她白皙脸颊旋即红透半边天,想起昨晚亲昵,咬着嘴唇道:“一起了。” “嗯,那很好。” “谢谢。” “我会考虑和你哥哥合作,郑嘉君不让我好过,我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她掀开薄唇想说些什么,而后却静默着挂断电话。 手机上显示着一条未读短信,她打开看是费梓和郑嘉君床照,这就跟当年潘霜霜和林峰照片一样,司马昭之心,路人皆之。 想必郑嘉君和费梓一起彩信也一并是费梓发过来,她想都没想,立即删除了彩信,避免污染手机影响使用。 她洗澡后窝被子里睡觉,都没来得及跟爷爷奶奶道晚安就睡着了。 第二日太阳比她想象中还要温暖,蓝婷林微白早已坐餐桌上了,她懒洋洋坐一旁吃稀饭。 “你真打算为了华晨集团卖了我?” 林微白放下碗筷,细细擦拭嘴上油渍,桃花眼里满满是伤心:“太伤心了,你这么不了解我可怎么是好?” 她利索翻了个白眼:“说人话!” 林微白挑花眼一挑,轻笑:“我怎么可能为了华晨集团就把你卖了。”她小小欣慰了下,接着听林微白道。 “娇养了这么多年,不卖个满意价钱还真不合算。” 她恨咬牙切齿,捏着茶叶蛋真想扔他得意笑脸上。蓝婷见她一脸愤恨,忙推了推林微白胳膊,说:“小墨你别听他,他逗你玩。” 当然知道是逗她玩,可至于嘴那么欠么? 她低头专心吃鸡蛋,林微白貌似漫不经心道:“你前天晚上是你冷老师那边过夜吧!” 注意,他用是肯定而不是反问。 “咳咳咳……”只差没把肺一起咳出来,眼泪横飞,蛋黄沫喷白色大理石桌上格外醒目。 林微白嫌恶说:“真是恶心,桌子上喷这些个容易令人联想痕迹。”便便不就是这个颜色么? 蓝婷不满横了他一眼,伸手给池小墨递纸巾,她吸了吸鼻子,她沾谁惹谁了? “你要不要这么毒啊?” 林微白不以为然衔着嘴角微笑,而后道:“晚上不回来需要打掩护就跟我说一声。” 她羞红脸颊,随手抓了几个包子夺门而逃,天啦!天丢脸了! 第75章 她和冷然一起基本上完全属于倒追,完全不了解冷然心中到底是怎样看待他们之间关系。她不愿去想那些令她极度困扰问题,她就是一个鸵鸟,向往美好,却习惯逃避那些让她无法想透事情。 倘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让日子过得好,那何乐而不为呢?人生难得糊涂。人活一辈子,不可能每件事情都弄得清楚明晰。 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 可那又怎样,她有爱她疼她林家人就够了。 脖子上吻痕还,她仍旧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换白大褂后觉得脖子上淡紫色围巾格外刺眼,却也别无他法。 她手脚慢,现又和冯香一组,等她磨蹭着换白大褂时冷然早已查完房回到值班室。他裸/露空气中脖颈上是她深浅不一咬痕,她蓦然羞红脸低垂着将目光投向鞋尖。 潘雪见到池小墨时两眼放光,如饿虎扑食一般,邪恶阴笑了两声不怀好意问道:“昨天怎么上班还请假了?说,你去干什么了?” 她搅着手指脸颊温度陡增,磕磕巴巴解释道:“我……我感冒……了,对感冒……咳咳。”末了增加可信度干咳两声。 刚到上班时间,医生们都集聚值班室中,就连冯香这种骨干医师都,她抱着病历夹怯怯道:“我……我查班去了。” 才迈开一小步潘雪手腾地窜上她脖子一把拉下围巾,状似关心道:“都进医院了暖气这么足戴什么围巾啊……” 脖子一凉,忙用手捂住脖子,尴尬地说不出话。潘雪仍旧佯装不知,大声惊呼道:“哇……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伤难道是家暴?” 值班室一众医生焦距都落她满布吻痕脖子上,窘迫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冷然从潘雪手中轻而易举顺过围巾,走至她面前满是柔情重围上去,单手将她拥入怀中挡住那些芒刺背视线。 轻轻浅浅宣布:“你们不要再试探了,是和你们想一样。”末了声音强调加重语气,“我们一起了。” 她伸手将脸埋进他怀中,心中满满当当全是甜蜜,她现正名了,她是他女朋友。 原来她想要就是这么简单。 值班室一阵轰鸣掌声,她透过他坚实臂弯中缝隙羞赧瞪了眼潘雪,潘雪得瑟晃了晃身子,给她比了两个大拇指。 冯老师怕她尴尬,主动将她和潘雪班调了下,李锦趁势将自己和潘雪班捆绑一起,一脚把赵亮给踹了。 秘书听后怒火中烧,拍案吼道:“你们麻醉科再调班,老子就不干了。” 李锦比出剪刀手保证往后班次不会有任何调动才抚平秘书喷火情绪。 秘书不满叨叨道:“你说你们一天到晚怎么就调啊调,其他科室不挺好吗?” 李锦回答坦然:“那是因为没有感情纠葛嘛,你看我们可是出成双成对。” 秘书心中咯噔一下,顿觉不妙,低头思忖了赵亮和岳艳此时关系,考虑着要不要干脆将他俩班排一起算了,以绝后患。 当池小墨和冷然站一个手术台前时就后悔了,就连手术时她那双眼睛就和黏他身上一样,好冷然完全能独当一面,她倒是显得无所谓了。 下班时他伸手理了理她略微有些凌乱长发,拆穿道:“你手术时晃神了。” 她撅撅嘴,无辜说:“我也不想啊!”他她旁边,怎能让她不晃神呢? “想去哪里玩?” 贝齿咬着下唇,还未开口他手就抚上她下颚:“说了不要咬自己,这坏习惯得改。” 她想起情浓时他说那句,扭捏着掩饰羞涩:“要不我们去佳大走走吧!” 冷然含笑同意。 冬樱花开满树梢,密密花海遮住阳光,也遮住了整条道路,美丽和梦境中一样,风过绰约花姿摇曳,和着旋转而下冷风铺洒水泥地面。 他们十指相扣走路上,恰逢周四下午公休,除了草地上懒洋洋晒太阳情侣,临近期末,想必大多都应该是泡图书馆备考了。 池小墨蹦跶着想要够住低矮花朵,接连挫败让她失了兴致,耷拉着脑袋踢着路面上鲜有碎石子。 “怎么?当不成采花大盗就气急攻心了?” 她转头嘟着嘴,旋即笑开:“哪里哪里!我这采花大盗可当得得心应手,你这多茉莉花不就被我采到了么?” 他轻笑着一指弹她头上,她痛呼着扶住额头,不满瞪了他一眼。 “我是白山茶。” 她偏头望着远处迎着阳光雨露洁白盛开得白山茶,不解道:“为什么是白山茶啊?”他身上不是淡淡茉莉清香么? 他抿着嘴角不再开口,白山茶,含蓄而沉默爱。他对池小墨,从一开始便是这样,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沉沦都不知道。 冷然淡然开口:“因为我喜欢。” 不知不觉就晃到了医学院,佳木大学历史悠久,很多历史名人都曾佳大读书,有几处年代久远房子外是裸/露着红砖。 她晃着两人紧扣着双手,提议道:“我们去找贺子如吧,我好久没见到她了。” 冷然没反对,却不动声色点破了她这一想法:“你确定她不是实验室里忙?” 她叹了一口气,怎么觉得就她一个人闲啊? 池小墨焦距落他身后,脸骤然一红,赶忙甩开紧握着双手,对着冷然身后恭恭敬敬说:“王老师好……” 冷然失笑,转身对着王逸点点头,伸手交握打招呼。 “来佳木市都大半年了吧,怎么都不回来看看老师呢?”王逸脸上又多添了几条皱纹,临近退休年纪,怕是越发离不开他学生。 他笑笑,满怀歉意:“一直忙,有几次来找乔伟恰好您又出去了。” 他还准备解释,却被王逸打断了,和蔼视线落一旁池小墨身上,抬了抬鼻梁上黑框眼镜,忽而笑开来:“我早应该料到,不然以你性格怎么可能出来强制干涉老师决定呢?” 池小墨听得一头雾水,觉得像讨论她,却又好似不讨论她。 冷然面上一僵,敛了笑容道:“她不知道,也还请老师保密。” 王逸不解,若有所思目光来回冷然和池小墨身上转悠,却也没再问。 只感叹道:“你们仨是我优秀学生啊!苏书近怎样?” “嗯,一切安好,您就甭惦记了,有时间我们一起来看您。” 王逸指了指远处行政楼,道:“周四下午,你们懂,我先开会去了。” 佳大周四下午所有学生都没课,因为老师都去开会了,所以就被定为公休。 她小碎步蹭过去,拉了拉冷然衣袖,眨巴着求知欲旺盛大眼睛问:“你刚才和王老师是谈论我不?” 他眉头一挑,还沉浸被她扔一旁愤懑中,不轻不浅道:“你猜?” 她耸耸肩表示无所谓:“你猜我猜不猜?” 他双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玫红色冬樱花瓣飘发间,衬得她清丽脸颊多了份妩媚:“我有那么带不出手吗?碰到熟人就把我扔了。” 她咯咯笑,将王逸与他讨论顿时抛诸脑后,把玩着他大衣上硕大纽扣:“你生气了?” 不,他没生气,只是想杀人。 她忙哄道:“我错了我错了,要不你说一件事,不管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低头衔住她耳垂,轻咬着含糊说:“搬过来跟我住。”他想要珍惜他们一起每一分钟。 耳垂传来酥麻感让她粉颊迅速蹿红,捂着耳朵躲避,忧愁道:“可是我妈不让我跟你一起,怎么办啊?” 他神色一凝,将下颚抵她肩上,柔声道:“是我太心急了,没有考虑周全,对不起。” 她伸手抚开他眉间忧愁与不安,不忍道:“我就说想外面住吧,就你大学那房子,让我哥给我打掩护。” “算了,到时候说不清!” 她掰弄着他纤长指:“你不用担心,就算我外面住,一个星期也还是有两天要家里住。”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搬去了盛世大厦和冷然同居了,出入时难免有些心慌,毕竟池菲和林志逸也都是住这儿。 池小墨觉得这是多么不真实,原本觉得是摘星星一般困难事情就成了捡拾地上无人哄抢流星。 日子过平淡如水,却也不无聊,下班后或者休息时冷然也总是想着法子哄她逗她。 她也记得冷然说话,掐着日子算亲戚日子。 她盘腿坐床上,按理说亲戚应该是造访了,可却延迟了整整一个星期。她支着下颚想着要不要告诉冷然,忙掏出手机给冷然打电话。 响了很久才接,声音哑哑显得很疲倦:“怎么了?还没睡吗?” 他们刚下a班时苏书给冷然打电话,告诉他冷馨生病了,让他过去一趟,甚至都来不及收拾换洗衣物他就匆忙赶去机场搭乘近一班飞往b市飞机。 池小墨本也想跟去,却被冷然拒绝了,让她留守后方。 她心中一紧,冷然这反应是不是说明冷馨病情很严重呢? “冷馨姐怎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轻笑声,她懵了,也不知道冷然笑什么,而后听他说:“冷馨要唤你嫂子,我一听你叫她‘冷馨姐’就情不自禁想笑。” 她羞大于恼,憋红脸颊道:“谁……谁……说要嫁给你了?” 听筒那边又是冗长沉默,不安渐渐涌现。 “小然,老爷子找你。”冷然毫无感情应了声,转而告诉她:“我先挂了,早点休息,这几天就出去逛逛,事情解决好了我早回家。” 她握着电话僵床上,明知那边已挂断电话,蜜糖渗到心中,喃喃念叨:“回家!回家!”床上翻滚一圈后高兴地将脸埋入被中。 她和冷然家! 6 第76章 她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伸手探了探身侧冰凉区域,失落感爬满心脏。没了冷然体温,她将自己蜷缩成虾米状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仍然没有半点睡意。 她烦躁看了下时间,才九点,她哀怨地叹了口气,索性穿戴好去池菲那边串门。 冷然不时候,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是感觉不到温暖,她苦涩笑了笑,才不到一个月对冷然依恋程度和黑暗中毒草一样疯长。 倘若冷然离开她了呢?想都不敢想! “妈,我来了!” 年关是忙碌时候,林志逸为了迁就林微白和蓝婷,仍公司加班还未回来。池菲窝沙发上看闻,表情很严肃,见她来明显有一丝慌张。 “你怎么来了?” 她不满撇撇嘴:“我是你女儿耶女儿耶!来这里是天经地义好不?” 她飞奔到池菲怀中,将一双冰凉小手蹭到池菲大衣里捂着。往常肯定要被池菲数落一番,可此时池菲目不转睛盯着电视闻。 池小墨找了个舒适角度窝沙发里,无趣溜着乌黑眼睛扫向电视。 “据中央社12月11日报道,前驻朝鲜外交官池和光于晴夫妇多年叛国情节一朝沉冤得雪。据档案记载,他们执行任务时为国捐躯,为了国家利益与国际和平背负莫须有罪行。近日事态揭开,党中央还他们清白,外交部部长及相关党中央领导人亲临两人墓前鞠躬致谢,痛哭失声。池和光于晴夫妇被誉为一代——‘民族英雄’。” 池小墨盯着大理石墓碑上眉目清秀女子,有着莫名地熟悉感,胸口一阵难过。 电视画面一转,落一个军人身上,穿着橄榄绿军装,干练短发、微红眼眶,她欣喜拉着池菲手摇晃,指着早已一闪而过身影惊呼:“妈!妈!我刚刚看到姑姑了。” 电视上已经播放下一条闻,她惊讶发现池菲眼中吮着泪光,一脸哀伤,她错愕不再说话,这样池菲是她从未见过状态。 她见过卷起袖子为了她跟别人打架妈妈;见过牙尖嘴利无人匹敌妈妈;她受伤焦灼难过却佯装坚强妈妈;可闪着泪光妈妈却是她从不曾见过。 池菲要强,轻易不露弱点。 池菲吸了吸鼻子,恢复常态,擦了擦眼角泪珠,漫不经心道:“刚才想起八点档电视剧,哭死我了,女主角被虐死去回来,对付小三千万别手软,该打就打,该抽就抽。” 池小墨满脸黑线,她妈妈心中连八点档电视剧都比不上。 她弱弱地重复了一遍:“我刚刚电视上看到姑姑了。” 池菲脸色瞬间诡谲万变,而后淡然道:“这有什么,地方台要是报道关于卫生局情况我还不得出去,肯定比你姑姑上镜。” 她狂汗,无奈道:“妈,我认真说话呢。” “我有认真回答你啊!” “说真,姑姑和爷爷是怎么回事啊?” 池菲从桌子上顺了个柳丁递给她:“我要吃,给我剥,我不吃刀削。” “……” “……” 她顿时抓狂,能正经回答她问题不? 可池菲不想谈事,就是拿着刀架她脖子上也不一定会说,何况池小墨觉得,能拿刀架池菲脖子上人,一定是濒临死亡人。 池小墨有时候想,倘若她是池菲亲生,那一定很聪明,也很剽悍。 池菲优雅吃着柳丁时池小墨满手都是味,不过她倒是喜欢柳丁味道,香香甜甜。 “你怎么跑过来了?” 她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不成说冷然去b市了她睡不着吗? “我……我……就是想妈妈了。” 池菲摸了摸她头顶,感概道:“都长这么大了。” 池小墨:“……” 她见池菲陷入沉思中,忙旁敲侧击问:“妈,你觉得我找个怎样男朋友要好?” 池菲拨了拨指甲,说:“嗯!我想想。你太笨,首先这个男人得聪明,不说跟你爸爸一样也得有你哥哥智商!” 她窃喜,冷然应该有,这个不用担心了。 “然后你胆小怕事,喜欢当鸵鸟,这男人平时要温柔,偶尔要强势。” 嗯?这个冷然强势有,温柔嘛?勉强有。算合格。 “后得比你年龄大,这样才懂得呵护你。” 冷然大她七岁,完全合格。 她怯怯问:“妈,那你觉得我冷老师怎样?我看着挺好。” 池菲目光一凝,扫视了她绯红脸颊,咯噔一下觉得不安,拧着眉问她:“你是不是对你那冷老师动感情了?” 池菲问露骨,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嘟嘟哝哝解释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绝对是一个晴天霹雳,池菲半眯着眼睛,几乎是用吼道:“池小墨,我跟你说话你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她缩缩脖子,对于池菲震怒也是想象之中,难过低下头,眼泪唰就掉下来了。 她哽咽揪着衣角:“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可是我喜欢他啊!你和他都是我喜欢两个人,我也是希望你们相互喜欢啊。” 池菲心中一软,抱着她轻轻拍着背,语重心长道:“小墨,你和冷然一起不会长久!” 她仍嘤嘤流眼泪,口中含含糊糊问:“为什么?” 池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脑中盘旋出一万种可能性。 叹息道:“乖,听话!学医只有本科学历站不稳脚也没太大发展空间,等过完年,我要你哥哥帮你联系学校,出国深造。出去转一圈就知道还是有很多比冷然优秀男人,到时候说不定心态就不一样了。” 她不敢跟池菲发生正面冲突,就怕惹到池菲了立马把她打包一脚踢到国外去了。 “让我想想吧!” 池菲点点头,松了口气:“你这几个月就不要上班了,好好家准备准备。” 她吓得慌乱摆手:“不用不用,你让我自己想想去哪个学校,医院能多点临床经验。” 她只能使用拖延战术,期期艾艾盯着肚子,希望它能争气点,倘若是那另外百分之二十,看池菲态度,很有可能会被送出去。 晚上还是一个人回了她和冷然家,焦灼考虑该怎样打消池菲这可怕念头,想打给冷然打电话求助,却又怕冷馨情况棘手不忍让他徒添烦恼。 是夜,静谧黑。 苏书带着冷然穿过重重长廊到高级病房前推门而入,转头问他:“老爷子跟你说了什么?” 冷然一脸寒霜踏入病房后顷刻消融,淡然道:“晚点再谈。” 冷馨苍白着脸色躺床上,像一朵枯萎花,手背上扎着静脉挂着血小板和红细胞悬液。 见到冷然后咧着嘴笑开来:“哥,你去哪里了?” 他挨着床边坐下,无暇欣赏这独到精致病房,关切替她掖被角,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爷爷找我有点事,过去一趟。” 末了问:“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冷馨摇摇头,依旧笑靥如花,没有半点被病魔折磨所留下痕迹:“哥哥近和小墨相处怎样?” 他僵着嘴角笑意没回答,半晌才缓缓道:“同居了。” “那我不要叫小不点嫂嫂了?” 他亲昵揉了揉她黑发,想起池小墨黑发白衣,无奈道:“是啊!不知道她还肯不肯跟我一起。” 冷馨无力望着被扎静脉右手和失了左臂空空袖管,她想给她所爱人一个拥抱,可这么个小小愿望都做不到。 “只要你不将事情戳穿,两人相安无事过一辈子绝对可以。” 他坚定道:“哥哥不会放弃你。” “可我和小墨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他沉默半晌,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慰冷馨:“她都有定期献血,何况是救你,她肯定是毫不犹豫答应。” 冷馨摇摇头:“不,越是亲近人就会越计较,你们之间还隔着千万条无法逾越沟壑,只怕……” 冷馨说,冷然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不过想自欺欺人幻想着属于他们未来,爱情雾气,遥遥无期。 他将冷馨哄睡后跟着苏书医院树林里转悠,b市冬天寒可彻骨,即便穿着厚重大衣还是抵挡不了寒气入侵,他好像越发不能适应b市天气了。 苏书一脸文秀书生气,面上却是焦虑之色,终于按捺不住打破沉默:“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跟池小墨挑明事情?” “再给我一点时间。” 苏书暴跳如雷:“冷然,你妹妹已经等不了了你知道吗?”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盘旋着池小墨一颦一笑,就连跟他赌气时都是那样迷人:“我知道!”可他要怎样才能说出口。 苏书叹了口气:“我知道你难办,要不由我来开口。” 他薄唇微动:“不了,要是由你说,她肯定会想得多,我不希望连上一辈事情都被她挖出来,那样肯定会加倍恨我。” “那你,冷馨这边我能照顾。”苏书拍了拍他肩膀,而后道,“对不起。” 冷然忽地笑开来,像盛开皑皑白雪中一支梅花:“是我对不起冷馨,倘若不是我年少无知冷馨怎么会失去左臂呢?这么多年也没有到一个做哥哥责任。” 他亏欠冷馨,却不想用小墨来偿还这笔债! 他无力倚挂满冰凌树上,抬头望向黑暗中微弱星光,属于他那颗星星,是不是要消失了? 她整晚睡得昏昏沉沉,第二日醒来已是暖阳高悬,她缩了缩脖子,冷然请假了一个星期,可能没那么回来。 因为是医生,平常对生理期很看重,基本上都是准点报告,可正因为是医生,她清楚知道推迟一个星期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 她穿戴整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准备去医院做个尿妊娠试验,这样也好给她悬着心盖个章。 刚走到玄关处就见冷然开门而入,吓了一跳,心脏顿时失重,苍白着脸捂住胸口哀怨地横了他一眼:“吓死我了。” 他略显憔悴,眉眼上全是倦意,定定盯着她,闪着奇异光。 第777章 她见他发间微湿,疑惑望向钢化玻璃外,大雪飘飘扬扬如羽毛般落下,她欣喜蹦跶了两下:“冷然,冷然!你看下雪了。” 这一年初雪来得那样早,佳木市初雪往常要到一月才会落下。 她回头见冷然完全没有欣赏初雪兴致,忙敛了笑容,小心翼翼问:“冷馨姐情况很不好吗?” 他不搭话,只沉默往靠近她。他身上带着浓重压迫感让她觉得心慌,慌乱退了两步,直至退到鞋架处无路可退时才抬头。 他像只豹子一样骤然低头,不给她任何反应时间将她揽入怀中低头索吻,和上次不一样是这一次带着强烈掠夺性,霸道而执着。 双手早已深入衣衫里探寻,轻抚。她娇喘用手挡胸前,试图解释清楚:“你……唔……” 刚重获自由唇再次被冷然封住,伸手脱她棉绒卫衣外小马甲和围巾,解开内衣扣子,屋内暖气还未关,阳台玻璃门上凝集成细小水珠,薄薄一层雾。 她努力推开他,努力忽略他给她身体带来颤栗感,强迫自己要冷静,如果她真怀孕了。前三个月是危险期,极易造成先兆性流产。 他没说话,只是凝视着她绯红脸颊,粗重喘息。 她反手伸进卫衣里想将内衣扣上,腰间莹白皮肤腰落冷然眼中,无疑添了一把火。 顺着她衣角往上轻而易举就脱下她身上卫衣,毫无阻碍握住胸前丰盈,一手拦住腰将她圈入怀中,顺着她细细眉眼,略微婴儿肥脸颊、耳垂、一路向下。 她能拒绝任何人,却唯独拒绝不了他。 可他却不想轻易放过她,捧起她粉臀强而有力冲刺,霸道而用力,每一次都到达她所不能承受深处。 她难耐轻吟,捏紧粉拳悉数砸到他健硕背上,乌溜溜眼儿雾蒙蒙,喘息着解释:“冷……然,我可能……” 他腰身一挺,加深入她体内肆掠侵夺。 她眼中雾气聚集成豆大泪珠顺着眼角隐入发间,柔弱叫了声,娇喘轻泣,梨花带泪。 那一句‘可能怀孕’终没说出口情况下晕了过去。 冷然搂着已沉睡她,窗外大雪携眷着黑压压天空低垂到地面,她脸颊上泪痕未干,长睫下一片阴影。 他真想将她融入骨血。 她悠悠转醒时见冷然正失神望着她熟睡脸,她有些害怕拉了拉被子,不知道冷然这等反常因何而起。 他长臂一伸将她圈入怀中,双手因害怕而颤抖:“小墨,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不会恨我?” 她不解冷然这些话中话,只道是因为冷馨病情而害怕,环住他脖子依偎他怀中,斩金截铁道:“我不会恨你。” 接连两日基本上是房间里厮混,她都觉得没救了,大雪纷纷扬扬,窗外银装素裹,能听到细小雪花落枝桠上声音。 家中食物已告罄,两人一起去采购食物,再添些应付寒流衣装。 她穿了件打底羊毛衫,白色呢子大衣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小手被冷然大手裹住,哈出气息瞬间化成白雾。 “冷然……”她喊了一声,他闻声低头,她蓦然将脸凑过去印上一个吻,恶作剧得逞般呵呵笑。 紧扣双手没松开,唇角微扬,心情难得愉悦,他伸手拂去她黑发上沾着雪花,盯着她冻红耳朵一阵心疼,索性将自己羽绒服上帽子取下,悉心给她戴上。 暖流潸潸划过心田,她握住他手,认真道:“冷然,年后你去我家和我爸妈好好谈谈,我们结婚吧。” 池菲说话不绝于耳,她知道自己太过于主动,可连自己幸福都不争取人,错过就是一辈子,她不想错过冷然。 冷然犹豫半晌才缓缓点头,他知道不应该给她承诺,却还是给了。 超市暖气开很足,刚一进门就觉得燥热不安,冷然推着推车不紧不慢跟着她,她宛如一只蝴蝶盘旋货架处,不消片刻推车便满了。 冷然眉头一皱,将推车中薯片都悉数放回货架,噙着嘴角笑:“这些都是垃圾食品,少吃点。”末了揉了揉她浓黑发,“到时候有孩子了难道还有跟他抢零食?” 池小墨囧,反驳道:“你可以买两份啊!” 他装出无辜表情:“那我呢?” 她笑呵呵抱着他她手臂,豪气拍了拍胸脯:“我养你。” 他还未答话,手机便响了,只含笑掏出手机,却接通电话后瞬间凝固了脸上微笑,严肃警惕眼神从她面上一扫而过,而后道:“我先出去接电话,你先逛逛。” 池小墨盯着冷然越走越远背影,心中微酸,还有什么事连她都不能知道呢? 冷然接完电话后只匆匆丢下一句‘有事’就再次飞去b市了,她有些难过,就算是冷馨有再大事,她也可以跟他分担,就算她什么也做不了,也想静静陪他身边啊。 归期未定。 她搬回了林宅晚上,就着皑皑白雪夜色,她和习娴一起赶到景和医院,林微白颓丧躺手术室外长椅上,伤心欲绝。 池小墨静悄悄坐冷微白旁边,握住他手想给他多力量。 前后不过两分钟时间,池菲林志逸和蓝家夫妇一起赶到医院,池菲满脸怒容,二话没说抬手就给林微白响亮一耳光。 她抱住池菲火冒三丈手往后托,眼泪早已夺眶而出:“妈,不要打哥哥了。” 池菲却半天没有放过林微白意思,指着林微白吼道:“你说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婷婷和孩子你都保不住你还是个男人吗?” 蓝婷是被夏谣从楼上推下来,具体情况她却不清楚,只知道林微白晚了一步,蓝婷和孩子危旦夕。 林微白仍然岿然不动,憋红了眼眶无措盯着池菲,声音哑哑像一把利刃:“妈,婷婷会不会有事?”孩子他们可以再要,可蓝婷却只有一个。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像她这般爱他傻姑娘了。 蓝夫人早已泪流满面,蓝龙豪却相对镇定,池菲不忍,终究都是孩子,而后道:“你送来急时,又是兰宜主刀,应该没大碍。” 雪夜格外寒冷,她蹲地上等蓝婷手术结果,沉寂走廊里鸦雀无声,冰雹砸玻璃窗上砰砰作响。孩子是由贺子如抱出来,暗红皮肤皱巴巴,小手挥着,被抱被裹得严严实实。 贺子如道:“恭喜你们,是个男孩,只有三斤。因为不足月,我先去带他做身体检查,然后送进暖箱。” 池菲点点头,示意由着她,林微白猛地站起来拉住贺子如白大褂,急切问:“他妈妈怎么样?” “已经开始缝合了,没大碍。” 林微白傻傻笑了两声,眼泪仓促滑落,无声隐入毛呢黑西装里,他讷讷重复道:“没事……没事……婷婷没事……” 池小墨蹲墙角不觉憋红了眼眶,这大概就是爱吧。 蓝婷从手术室出来时已经是医院交班时间,她被池菲支使回家,厚重疲倦感袭来沉沉睡去。 接连几天都没有冷然任何消息,她敛了相思陪林微白一起照顾蓝婷,林微白和蓝婷守得云开,念林夏两家关系,加上蓝婷母子平安,没再追究夏谣责任。 雪霁天晴,她掏出手机给蓝婷看林小宝照片,蓝婷咧着嘴慈爱盯着屏幕蓦然落泪,她说:“我当时真怕……” “怕他离开我……” 林微白端着碗一脸嫌恶:“池小墨,我说你怎么事事都要和我争啊!去看孩子也要去,现回来了还和我抢婷婷,有意思么你?” 她无畏耸耸肩,吐了吐舌头:“这个嘛!你觉得有意思时候就没意思,你觉得没意思时候就有意思。” 林微白给了她一个亮堂白眼,吹吹勺子上热气腾腾乌鸡汤,觉得温度适宜后送到蓝婷嘴边。池小墨含笑盯着这对机缘巧合走到一起夫妻,风雨飘摇后仍然能够坚守自己内心坚实初衷。 至此,幸福终年。 手机屏幕瞬时亮了,带着强烈振动,她低头见是陌生号码,踟蹰片刻后滑开键盘。 “你好,我是景和医院麻醉师池小墨,请问有什么事?”她只能想到医院上贴出医生电话了。 “你好,我是冷馨老公苏书,能找你谈谈吗?” 她一愣,和冷然乔伟铁三角关系那个苏书? “噢噢,可以啊!”她好像没有拒绝理由。 “我景和住院部大厅里。” 她挂断电话后若有所思盯着手机,苏书找她到底是什么事?冷然不是回b市了吗?为什么冷然没回来苏书却来了? 她到大厅后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苏书,瘦瘦高高男人,带着浓重书卷气息,和冷然上次回来时一样难掩疲倦。 楼前难得暖阳细碎洒进大厅。 见她时莞尔,像很久没见老朋友亲切问候:“小墨,近还好吗?” 池小墨一时愣那儿,苏书竟也一眼就认出她来了,她不禁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也没掩饰:“你去翻翻冷然皮夹就知道了。” 8 第78章 她从未翻过冷然钱夹,自然不知道里面放着她照片,她也不是拐弯抹角人,单刀直入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书脸色闪过一丝愧色,而后才说:“找个地方慢慢说吧!” 苏书本硕都佳大,对景和医院及佳木市熟悉程度绝对不低于她,街口拐角处咖啡厅无疑是好谈事地方。 云雾缭绕咖啡厅,苏书双手合十抵额头,斟酌字句想着怎样开口。她搅着浓稠咖啡,也不搭话,静静等苏书开口。 “小墨,我想要你捐骨髓!” 池小墨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没想到就因为这事却不好开口,她忽地莞尔:“好啊!”想想距离上次献血,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他压根没料到她会回答那样痛,毫无拖泥带水和勉强,讷讷开口:“谢谢。” “不客气。” “我是瞒着冷然先来找你,我等会儿回去给馨儿办转院手续到景和。” 池小墨诧异抬头,她没料到是冷馨要骨髓:“是冷馨姐?她怎么了?” 苏书也不隐瞒:“再障上个星期转成了白血病!” 她心中咯噔一下,再生障碍性贫血本身治愈率很高,而转化成白血病几率是微乎其微,除非冷馨本身免疫系统就不好。 她陡然想起了冷馨失去左臂,难道是失去左臂时留下病根吗? 她骨髓配型不曾骨髓库中,她想到一种可能几乎攥紧心脏让她无法呼吸,她颤抖着掀开双唇:“你是怎么知道配型?” 苏书视线有些闪躲,低头盯着杯中咖啡,无声选择了沉默。 她霎时脸色惨白:“是冷然说对不对?” “配型也是他亲手做对不对?” “是我上次献血时候?” 她怎么就信了他说话呢?对她态度骤然转变不过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捐出骨髓,可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她也会捐啊? 她苦笑两声,眼泪沁出眼眶倏忽而下,她连忙伸手摸了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你安排冷馨姐来佳木吧!”她起身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空气。 “等等!” 她不解回头,见苏书将一个空白信封递给她。她疑惑接了过来,拆开信封里只有一张素白纸,上面苍劲字迹力透纸背,是一串地址。 “这是?” 苏书眼眶微红,哽噎道:“我希望你能有心理准备。” 而后痛苦道:“这是你姑姑要我交给你,她和柴教官……已经牺牲了……” 她手中信封无力滑落,像深秋里凋零花朵飘落地板上,她脑中闹哄哄,眼泪磅礴倾泻而出,颤抖着双手勉强衔着手中薄纸:“怎么可能,上个星期我电视里都看到她了啊?” “冷然这次回b市,就是处理林姑姑后事。” 她绵软着身子瘫坐花艺铁椅中:“冷然和我姑姑,到底是什么关系?” “中央政权盘根错节,各自总会有些靠山和依附,你姑姑姑父就是跟着冷然爷爷,两家自小有往来,相处很近。” 难怪冷然腿受伤后会病房中见到姑姑,她闭上眼睛,到底有多少事情是她所不知道。 “姑姑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我?” “没有,执行任务前要我将这个信封留给你。” 她将信封妥帖放大衣外套中,拖着灌铅般步子往外走,北风如刀子般刮脸上,忽然头痛欲裂,恶心感迅速上窜,她忙扒开路人奔到垃圾桶旁猛吐。 却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醒悟过来后发现右手还抓着一个人一件灰黑色大衣。 回过神来敛了悲伤松开手,顺着灰黑色大衣往上是一张略带西方化脸颊,轮廓很深,眼睛是茶褐色,可除了这些特点,完全就是一张典型东方面孔,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她还未开口说对不起,那人便先她一步开口了:“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没事,谢谢关心。” 他衔着三月暖阳般微笑问:“我要去卫生局,可刚来佳木市没多久,还不太熟悉,你能告诉我怎么走吗?” 池小墨指着景和一旁道路,葱白手心比划着路线:“卫生局离这边有点远,你沿着景园路搭乘2号地铁到佳西站下。嗯,然后应该是右手边往前走一百米样子就能看到卫生局了。” “嗯,谢谢。” 待那人走远,她恢复之前失魂落魄晃景园路街道上,身旁是冬日褪枯叶梧桐树,耳旁是呼啸而过公交。 就算爷爷和姑姑再怎么闹矛盾终究是血浓于水,怎样都化不开这层关系,姑姑姑父双双牺牲这样冲击对年迈老人是怎样打击她实想不出。 她长睫一颤,眼泪啪嗒落了下来,姑姑她都没有机会看林小宝一眼。 还有冷然,她该拿怎样心态面对他呢? 池小墨照着林惠留给她地址看到是银行,她不明白为什么林惠会留给她一个银行地址。 难道有什么别寓意吗? 她整理好心情没事人一样回家,林家人也都如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忙是爷爷和爸爸,被年度财务报告什么缠得焦头烂额。 等弄好后却只能躲房间里哭,一是因为姑姑姑父离世,二是因为冷然事。 人走了世上连个牵挂人都没有,难免太过于凄凉了。 她想要给林小宝做一张纪念卡,翻箱倒柜找单反,就是忘了自己那一个放什么地方了。 却保险柜中见到了她八月去b市时林惠给她钥匙,她握着钥匙有些抖,林惠给她,是银行保险柜钥匙。 她拿起身份证和钥匙就往外奔,银行工作人员将她引到保险柜前时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呆下去,想扭头就走,却还是颤抖双手打开了保险柜门。 “咔嚓”一声保险柜门开了,映入眼帘是一个信封,和苏书给她一模一样,她拆开信封。 小墨: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候我想姑姑已经不人世了。 人这辈子都会犯错,所以你能给我一个悔过自机会吗?我这辈子唯一做错事让我悔恨终生,我本不想将这件事告诉你,前些天听了小然说你知道了自己身世,那我想,我必须用这一辈子来偿还这一切。 你亲生父母是我同窗好友池和光、于晴,后来和光姐姐,也就是池菲后来嫁给了我哥哥,是亲上加亲,我们关系是密不可分。 我和你姑父从军,你父母从政做了外交官,和冷然父母是同事,亲疏一般。 魔由心生,业障却是自己种下因。 冷家岂是普通人家能想,即使冷家夫妻结婚多年,孩子都有两个了,老爷子为了保全冷家地位棒打鸳鸯,要冷然父亲冷泽另娶王家千金,抓住这块浮木保住冷家。 可当时公派外交官正是冷泽夫妻,我为了你姑父晋升,求你父母顶岗去朝鲜。却万万没想到这不过是官场争夺一颗棋子,你父母替代冷泽夫妇身亡他国背负莫须有罪名。 但此事却不宜宣扬,官场沉浮不过一念间,我揽过所有过错与家里人决裂,尚襁褓中你被我哥哥嫂子收纳抚养、视如己出。 冷泽夫妇心怀愧疚允了你和冷然婚事。年后两人车祸双双身亡,王家见人已故去,便伸手救了把冷家。 冷家为平衡势力有意利用冷然婚事另攀别家,十年后悔婚,你们二人再无关系。 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可却和我想不一样。小然本是心怀内疚靠近你,后来又发现冷馨和你骨髓相配,即便他知道你了解事情经过后两人势必水火不容,可他仍然对你动了心。 姑姑不知道你们发展到了哪一步,却清楚知道近局势不明朗,冷然婚姻是保住冷家后金牌,不可能由自己掌控,所以姑姑希望你们能断了关系。 这次任务是有去无回,我和你姑父用性命换回了你父母清白,这是当年因种下今日果。一直想亲口对你说声‘对不起’,也想亲耳听你说一声原谅。 我想,我应该是听不到了,这是我所以积蓄以你名义开户,不能弥补什么,却想己所能。 你那颗善良透明心和于晴一模一样,不要替姑姑难过,这样死去比我内疚活着要好。我和爸爸妈妈还有姑父天堂祝福你,希望你健康、乐。 小墨,对不起! ——姑姑:林惠绝笔 她将信捂住心口痛哭失声,难怪她会觉得于晴眉眼很是熟悉,那是她眉眼中神韵,就算知道了又怎样,林惠这些年为她做事是谁都不敢提。 原来母亲不是母亲,是姑妈;爸爸不是爸爸,是姑父。 她背靠着排排保险箱缓缓滑落地上,原来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你想象般那样完美,却也不是传说中残缺不全。 林惠从她亲生父母走那一刻便做好了牺牲准备,可冷家呢?冷然怕是早就知道她了,他对她好不过是因为内疚。 现想来,佳大和冷然一起碰到王老师时指不定谈论就是她。 她掏出手机拨通王逸老师电话,佯装镇定甜着嗓子问:“王老师,冷然要我问你一些事?” “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他说是我不知道您却知道。” 王逸轻笑出声,恍然大悟般:“噢噢,我明白了,就是当年保研名额是专业课同样优秀你和贺子如当中选取,因为你思修重修了,我们商榷后将名额给了贺子如。那个时候冷然还美国,为了这事刻意回来一趟,强制干涉这个名额,后来就给了你。只是没想到后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你将名额让给了贺子如,也算是物归原主吧!你问这个有事吗?” “没事,谢谢老师。” 原来这不是成全,而是物归原主,说不定以前她佳大就见到过冷然,只是没留心。 她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她感到来自灵魂深处颤抖,听到心跌落冰冷地面心碎声音。 冷然先是因为内疚想要对她弥补所以对她好,后来是因为她和冷馨骨髓恰好配型成功;聂易江靠近她是因为想要借她手拯救华晨集团;郑嘉君不过是因为不甘。 试图走进你生命中那些人,或是不怀好意,或是另有企图。 作者有话要说:捐献骨髓并不是指骨髓,而是造血干细胞,就和捐献血小板一样,和普通献血没两样。所以女主答应捐骨髓并不是超级白莲花,四爷想倘若是各位,也会捐 第79章 她出银行门后恍如隔世,这世间种种,有那么多秘密,用光鲜外表掩饰粗糙丑陋内心。 难怪冷然说只有他向她道歉份,难怪他会无条件呵护她、保护她,不过是因为内疚罢了。 夕阳西下,初融雪水湿滑路面,她神情恍惚,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晕黄光晕照她身上,却半点不觉暖意,车如流水马如龙。 她脚像踩棉花上一样,深深浅浅烙下脚印,临近圣诞节,街边大小店铺都放着《铃儿响叮当》一声一声欢调子砸胸口,密得透不过气。 她以为心口搁置是一张闲置琴,上面是冷然谱写着她们爱情曲谱,可现才明白,她心尖上是一把刀,冷然是手起刀落屠夫。 刹车片还有轮胎摩擦地面声音尖锐传来,脚下一滑‘咚’摔湿漉漉地面,穿得多,除了强烈撞击地面疼痛倒没有外伤。 身旁黑色大奔上下来一个修长人影,伸手将她扶起来,关切问:“有没有撞到?” 声音是叮咚泉水一样温柔,她掏出纸巾擦大衣上污渍,对上那双茶褐色眼睛,惊讶道:“是你啊?” 来人正是上午问路温润男人。 沈醉笑笑,点点头:“我叫沈醉,才来佳木市不到一周,还不太熟悉红路灯制度,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她挥手示意不用,腹部却传来一阵尖锐疼痛,她咬着牙蹲地上冷汗直冒,疼痛仿佛放大了无数倍,腿间一股热流涌动,她慌张拉住一旁沈醉衣袖艰难道:“……送我去医院。” 池小墨看见深蓝色牛仔裤已被鲜血浸成暗红,沈醉将她扶上车,平缓语气也多了几分焦急:“你没事吧?我们去哪个医院,这边我不太熟悉,景和医院,我刚才看见了门牌。” 池小墨捂着肚子苍白摇摇头,咬着牙猛吸一口气,声线断断续续全是害怕:“不……去景和……去第一医院,前面路口左拐就到了。” 清亮泪光苍白脸颊上,身上痛却没有心痛来得汹涌,她和冷然维系关系后一颗纽扣也没有了。 他们,兜兜转转了一圈却终究无缘。 池小墨后记忆就是第一医院硕大标识,之后便晕了过去。 冬日早晨九点太阳难得露出笑脸,她早已清醒,却不愿睁眼面对现实,就让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吧! “哥,医生不是说这姑娘早该醒了么?”银铃一般清悦声音,娴雅中带着焦急。 沈醉扶着坐他右腿上沈纱纤腰,安抚道:“你也不用太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你把她撞流产了,失去孩子痛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 池小墨双手抓紧床单将指甲深深嵌进去,再怎么伪装眼泪却还是顺着眼角滑落,渗入发间,倏忽不见,她沙哑道:“不是他撞我,是我自己摔。”还有巨大情绪波动。 沈纱精致脸上满是欣喜,从沈醉腿上站起来,趴床缘关切问:“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她摇摇头,盯着这对不似兄妹兄妹,不再说话。 苏玉秋当日所承受痛她终于体会了,那样地撕心裂肺,不是伤口上撒盐,而是泼硫酸。炽热痛撕扯着伤口让它不断扩张,直至让她无法呼吸。 “小墨,我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什么意义。” 她脑海中不断盘旋着苏玉秋话,却没了眼泪,只呆呆盯着苍白天花板、惨白床单被套。 “哥,去买些清淡粥。”沈纱小脸转过来帮她掖被子,抚着她凌乱发,“你手机从昨天开始就陆陆续续有电话打进来,看来电显示都好奇怪,便没有接,现要不要先跟家里人报平安?” 手机上一百多个未接电话,三个是苏书打过来,其余全是冷然,上面存着‘千年冰山闷骚老师’,她先给习娴打了电话,报了平安,说自己兴起想去黄山看雪景和日出,归期看心情而定。 而后拨通苏书手机号:“喂,什么事?” “没……没什么,我已经跟冷馨转好院了,现景和……” 她轻笑出声,怕她改变主意不肯捐骨髓吗? “冷馨姐情况还好吧?我这边有点事,给我点时间,不超过一个星期。” 苏书还未道谢,就被冷然夺过手机,声音里全是急切与不安:“小墨,你哪?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捂着嘴眼泪肆意流出,带着沙哑哽咽诘问:“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想要骨髓?”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般恶劣语气诘问冷然,没等他回答就挂断了电话关了手机。 沈纱也听出了头绪,皱着眉头不赞同她做法:“你才刚流产就捐骨髓对身体不好。” 她眼中吮着泪光,擦了擦眼泪佯装坚强:“没事,我身体好得很,宫内还有没有残留胚胎组织?” 沈纱愣了半晌,讷讷道:“这个……我不知道耶。” “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医生,谢谢。”末了对上沈纱清亮眼睛,“我叫池小墨。” 沈纱颊边梨涡见深:“我叫沈纱。” 贺子如临近期末,她不敢打电话麻烦贺子如,佳大期末永远是一场恶战。 年轻女医生望着池小墨,清晰告诉她子宫内胚胎组织没有完全流出,仍有残留。 她攥紧被子沉思片刻:“您下午有没有时间,抽出半个小时就好,给我安排清宫手术。” 年轻女医生一愣,推了推鼻梁上黑框眼镜,讶异道:“你是学医?” 她苦涩点点头:“我学麻醉。”学医又能怎样?苏玉秋救不了秦峥和孩子,她也救不了孩子,救不了姑姑姑父,救不了父母。 女医生点点头:“流产没给你身体带来太大伤害,只是本身体质偏弱偏寒,自己悉心注意下,别留了病根。” 她有意让沈纱回去,也阐明了这次流产只是个意外,她哥哥沈醉根本就没有撞到他,可这姑娘铁了心要留下来照顾她。 随着静脉麻醉她意识渐渐模糊,她望着一旁分娩台,眼睛沁出泪水,死死咬住嘴唇沁出血痕。 孩子,妈妈对不起你,没有让你看到这个色彩斑斓世界。 她医院观察了三天就出院了,沈纱坚持让她住进了她家,池小墨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他们其实是顶着兄妹名分情人,来佳木市谈合作事情。 沈纱和沈醉这几日照料让她感激不已,出院后飞去b市找到了父母还有姑姑姑父墓,她将一束白菊放墓前,盯着于晴柳叶眉中带着娇憨,她们眉眼如出一辙。 “谢谢你们带给我生命,我爱你们。”这是她唯一能给池和光和于晴,他们赐予了她生命却来不及疼爱她,甚至连流一滴泪都觉得是奢侈。 一旁是林惠柴杰合墓,她低头眼泪倾泻而出,伸手拂上林惠英气眉目,一时说不出话泪如雨下。 “姑姑,其实我开心便是你能活着,我有困难时你会出现,我和爸妈拌嘴了能给你打电话。逝者已矣,父母清白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你们能活着就是我期冀看到事实,为什么……为什么你却不明白呢?” 她坐林惠墓前将额头靠墓碑上,就像小时候和林惠头碰头一样,她念念叨叨说了很多很多,都是些琐事,却还是有木有样念叨着。 后轻叹一声,摸了摸大理石制墓碑,道:“姑姑,我们终究无缘。” 令苏书焦灼不安第六日时她上飞回佳木市飞机前给苏书打电话,让他准备冷馨手术,她晚上7点之前能抵达景和医院。 是沈醉陪她去,苏书和冷然早已等住院部前,池小墨面无表情穿过白色柱子大厅径直走到采血室。 她想冷然甚至早已做好了她所有检查,潘雪僵硬站一旁审视着沈醉,冷然一脸倦意,青头胡渣都冒了出来。 他拉着她手,满脸都是痛苦,却终是只轻轻唤了声:“小墨……” 她脸色略微苍白,死咬着牙不说话,就怕一开口她就泪流满面,然后委屈告诉他:“冷然,我没有保护好我们孩子。” 可那又能怎样?不过是徒添烦恼罢了。 抬头对潘雪点点头,道:“可以开始采血了。” 手臂静脉中流出鲜红血,她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日浸红了牛仔裤,可越是强迫自己就越是往那边想。 她以为她会是一个很好母亲。 孩子肥嫩嫩小手终有一日会拽着她衣角唤‘妈妈’…… 第一次生病她一定是失了主心骨一样焦急无头绪…… 长第一颗乳牙…… 第一次走路…… 第一次自己吃饭…… …… 太多太多,她仿佛看见一个白滚滚小圆球挂满了鼻涕,声声指责是她错。 “不要……”她急促呼吸着,失声喊了出来,额头上是细密地冷汗。 血液早已采集完毕,分离机将分离造血干细胞后血液重输回她体内,因慌乱挣扎针头已经挪位刺透静脉,她却不觉得疼。冷然慌乱赶上去拔下针头,拿着止血棉按压针孔处。 柔声问:“很疼吗?” 她受不了冷然对她温柔,明明是一把刀,却有着琴弦一样语调。 她讷讷开口:“冷然,十一年前你为什么要悔婚?” 她不是质问,而是挑明告诉他,冷然,其实你根本给不了我幸福。 他失神望着她,像不相信所听到事一般:“你……都知道了?” 她衔着无懈可击微笑:“你还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保研名额?我父母死?姑姑姑父牺牲?还是你年后和政要之女王小姐盛世军婚?” 池小墨从未见他如此失措不安表情,却还是残忍将所有事情全部揭开:“冷然,我们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她站起来挽着沈醉手走出采血室,头晕目眩感觉接踵而至。 姑姑说过他已对她用情,那她便信,至少这样会是一个安慰。可终究要有一个人将幻想气球戳破,那就让她来吧! 她不想看到他为难。 冷然手脚冰凉见她纤瘦背影越走越远,与她无形中隔着千层寒冰万丈深渊。这一瞬她走得那样远,一直远到再也看不见。 他倏忽之间才明白,他和她,芸芸众生、冥冥之中早已命定如此。 他腿一软跪地上,寒可彻骨寒气对他未起到丝毫杀伤力,能伤人往往是感情,眼中吮着泪憋红了眼眶,终无力滑落冰凉地板上。 梅花落桃花开二三月交界时她已决定出国留学,位于德国古城波恩大学,佳木市没有直接飞慕尼黑班机,离佳木市近转机地就是b市和s市机场。 她避开b市到s市机场,林家一大家子都来送她,她始终没告诉林家人林惠走了,她也知道身世了。原来人成长就是心中所堆积秘密越来越重,只因想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人,也越发能冷静对待任何实物。 她一一拥抱告别,却没有流泪,然后拎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离开了。 冷然站机场大厅里盯着渐行渐远身影,没有出声阻拦也没有出面告别,目送着她排队行列一步步往前挪,熟悉面目海关窗口前一闪而过,而后倏忽不见。 她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也是,他伤她至此,这片土地怕是不再令她眷念。 他先林家人一步上了车,将车停路边望着跑道上滑行飞机,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如果你已经疲倦于主动,那其他事就留给我吧! 小墨,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哇哇哇!!!上、中两卷终于完结了,撒花,下卷不长,霸王们给四爷留个脚印吧!!!!! 第80章 池小墨拖着行李箱拉杆站佳木市机场时张开双臂想要拥抱祖国明媚而温暖阳光。 三月梨花盛雪,风一过缓缓飘落。 三年了,她离开整整三年了!她心底对这片故土道:我回来了。 沈纱挽着沈醉手臂紧跟身后,清脆笑声飘浮动光晕中:“波恩就开始闹个不停,不是近乡情怯么?你这儿怎么半点都没有体现?波恩到慕尼黑那段时间不算,从慕尼黑到s市,再到佳木市飞机上就是十五个小时没睡,现怎么像失心疯一样活力充沛啊?” 沈纱现年二十六岁,是沈醉表姑妈女儿,两人相差四岁。 池小墨之所以选择去波恩大学,主要原因是沈纱和沈醉恰好常年定居波恩,刚好有个照应。 她咋舌于沈纱措辞,不满反击:“这哪里是失心疯,我这叫归心似箭,小心脏都砰砰砰跳。” 沈醉仍是一脸温润视线她俩之间来回穿梭,三年时间已让他们仨关系有着质变化。 沈纱一翻白眼:“亏你学医都不知道,你那一是紧张时人体耗血耗氧量增大,为满足需要加心跳。二是因为交感神经兴备、肾上腺素公泌增加使心跳加。” 池小墨无语凝噎,这原因貌似还是她告诉沈纱吧? 沈醉不理会姐妹淘之间亲昵厮杀,转头问小墨:“我先送你回家还是你和我们一起回去?” 她摆摆手,指了指左手腕上手表,无名指上钻戒被阳光折射成多个晕黄色彩:“我s市机场时候就给我哥打电话了,他是超级守时人,不过三分钟肯定会到,你们先回去吧!” 沈纱和沈醉前脚刚离开远处林微白就走了过来,和三年前没多大差别,她眼眶一热,像蝴蝶般扑到他怀中紧紧抱住他。 “哥哥,我回来了。” 林微白轻抚她柔软黑长发,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蓝婷和林小宝都车上,见到她也是绽放笑颜热忱拉家常,池小墨惊异发现,三年久别重逢只会让亲情沉淀加浓郁。 蓝婷见她无名指上戴着钻戒一时怔那,小墨不是喜欢带饰品人,再就是工作不方便。 “你怎么戴戒指了?” 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结婚了啊!” 车身车道上弯弯曲曲走着s型,林微白错愕从后视镜中猛盯着池小墨,不可思议反问:“你结婚了?” 她干咳两声讪讪将戒指取了下来,该死,怎么忘了这茬事? “那个……没事没事,已经离了。” 林微白与蓝婷震耳欲聋声音响透车厢:“什么?” 池小墨:“……” “……” 池小墨见蓝婷和林微白反应如此之大,连忙改口:“逗你们玩,要结婚我也得有对象是不是?不过是喜欢这戒指就买了戴着,难道我伟大哥哥连给我买个钻戒钱都没有吗?” 林微白对后那句话是嗤之以鼻,满不乎成功被她转移了话题:“开玩笑,你想要一堆,哥哥都给你买回来。” 池小墨暗暗松了一口气,好险好险,要是被林微白知道了铁定把她往死里骂。 “你联系好工作单位没有?” 她点点头:“联系好了,后天去景和报道。” 她眸中一暗,手中把玩着戒指,心不焉望向窗外川流不息人群。 冷然怕是已经结婚了,说不定连孩子都会说话了。 苦涩漫过心脏,一个人背井离乡是她习惯了被林家人呵护怀中难以忍受事情。德国临床类课程均为国家级限位专业,全为德语教学,要求至少具有1课时德语水平证明。 四月份夏季开学时她接触德语不过两个月之久,好沈醉当地占着举足轻重地位,且和波恩大学或多或少有些联系,愣是帮她开辟出了一个英语授课课堂。 教专业课老教授朵拉是汉诺威人,英语很不纯正,带着浓重口音,她听得很吃力,往往一堂课讲授完后她还沉浸朵拉第一句英语词意解释中。 课堂完后朵拉仍然会操着发言不标准英语课堂上问她:“dynderstand?” 她支着下巴听得一脸认真,六个人一个班小班教学,她晃着脑袋迷茫回道:“n。” 朵拉很有耐心,要是还有时间会再清晰讲一遍,可就算这样,她仍然听不懂。 她有时候想,以冷然天资,怕是早就不用朵拉如此费神了吧! 忘记过程有多痛苦只有自己知道,每个没有课下午,她坐莱茵河畔草地上望着夕阳慢慢浸透彩带一样莱茵河中不断延展到远方。 努力复习朵拉课堂上讲内容,还有预习揣摩朵拉每一个医学单词发言,想要自己不再那么狼狈。 莱茵河河水洗铅华,沉淀历史岁月,也寄托着她无相思。 有时金发碧眼人潮将她围人群中让她喘不过气来,课后躲莱茵河畔将头埋膝盖中留着泪思念远方亲人,那段不熟悉饮食和气候日子里疯狂想念他。 她罗马广场正义女神喷泉前双手合十默念过他名字;白雪皑皑天鹅城堡中幻想过他如王子般骤然出现;阳光漫过树隙她抱着思念走过菩提树下大街…… 甚至科隆大教堂里举行人生第一次婚礼时她脑中闪现,仍然是冷然熟悉面颊。 而多想念他时是静谧莱茵河畔,忘记很难,可却能让一个人平复心变得静如止水。 她回来了,将所有对冷然相思和感情全部留了德国。 从此,她便简简单单只是她而已。 第81章 穿过三月粉色桃花绽满枝头花园,她走前面推开那扇熟悉大门,里面东西陈列顺序都和以前一样,仿佛她只是游玩或晚归游子。 习娴和林松鸿身体依旧健朗却也不似从前那般了,池小墨这才知道她有多自私,自私只顾着自己心情而忽略了身边人感受。 “小墨累不累,放好热水了,先去洗个澡,回头再跟我们唠嗑唠嗑。”习娴布满皱纹脸上堆笑,像融了糖一样开心。 池菲还是和以前一样,眉头一皱显不满:“妈,你让她自己来,再过几个月她都二十五岁了。” 习娴忙不迭应好:“好好好!可她这不是才刚回来么?一个人国外这些年也够独立了。” 林志逸温和冲她点头,示意不用理池菲先去洗澡,她背着池菲吐吐舌头往楼上走去。 池菲和林志逸两年前已搬来林宅一起住了,她坐阳台手捧着细碎阳光感受波恩三月里没有温暖。 林宅虽大,现是四世同堂,再大也显得有些挤,可心脏处却是暖暖。 “听你哥说自己找好工作了?”池菲喝着咖啡淡然问。 她擦了擦湿漉漉头发,点点头:“是啊!现去景和就有独立手术能力了,到时候找个高级护士搭档能轻松很多。” 池菲轻缓搁下咖啡杯,张合好久道:“景和就算了,我给你安排去一医吧!” 她流产那段时间就一医,又住了一个星期,说不定有人还记得,轻笑道:“妈,没什么,景和又不比一医差。” 池菲约摸怕她再想起冷然吧! 一旁爷爷搁下报纸,半挂着鼻梁上老花镜帮衬她:“孩子自己有想法就依着她,不要什么事都做主,这样她永远长不大。” 池菲见林松鸿都这么说了,也不再劝阻。 这天她窝有着熟悉气息客厅中陪家人闲聊了一个下午,日薄西山时是一家人吃了一桌团圆饭。 第二日闲着没事想着提前去景和报道,出门时林微白正上班把她捎过去。 “也不怪奶奶说,才回来时差都没倒好就想着上班啊?” 她撇撇嘴,心中暖暖:“医院上班不也是白昼不分么?连着三个大夜班又不是没上过,回来也就一个通班时间。”这当爸爸人就是不一样,懂得关心人了。 林微白顺手将车钥匙递给她:“这是你以前车,没怎么开,但保养很好,先将就着吧!” 她摇摇头没结果钥匙:“还是算了吧!波恩可是没有栅栏红路灯,你要我现开车到这密集马路上真心还没有那个胆量,等我熟悉一段时间再说吧!” 林微白没再坚持,将她送到住院部楼下就走了。 她站高大宏伟住院部前有些晃神,一旁门诊显然已经翻了,晃神过后才缓慢穿过大厅。 三年时间确实改变了很多,以前就没将所有医护人员认全现是觉得每张擦身而过脸都是那样陌生。 她不着急报道,乘电梯到二十层麻醉科里晃悠着,来来往往医生争分夺秒争抢时间。她望着熟悉地方,这里一砖一瓦都铭记她心中,午夜梦回时因着某一人而变得加魂牵梦绕。 “小墨!小墨!真是你吗?”潘雪早查房归来,见纤瘦身影伫立换药室前愣神。 她闻声回头,嫣然一笑:“雪儿姐,不是我还能是谁?” 潘雪惊喜拉着她胳膊往值班室里拽,口中叨叨不停:“我前些天也听上头说你回来了,本来还不信,刚才看到你可开心了。”末了鼻子一酸红了眼眶,“死丫头,这一去就杳无音信,我生孩子那会儿就想给你看看,可找不到你……” 她惊喜问:“雪儿姐生孩子呢?男孩还是女孩?我可是要当干妈啊?” “女孩,行行行!老干妈都行。” 冷然站值班室里整理资料,空气将熟悉音波传入耳中,浑身一震僵原地,手中病历散落一地,僵硬转过头见那张闭着眼都能临摹出来熟悉面孔,嗓子堵住一样说不出话。 池小墨脚下一顿,错愕盯着值班室中冷然半晌没说话。他怎么可能还这儿呢?忙强迫自己聚精会神,却惊讶发现真是冷然。 他不是应该回b市结婚吗? 她穿了一件灰白格子羊绒呢大衣敞开着,里面穿着白色衬衫露出精致锁骨,打底裤上穿着黑色短裤,脚上是一双黑色高跟长筒靴。 他眸中温柔如水,凝视着她细腻白皙皮肤透着莹润光泽小脸,已经褪去了三年前青涩,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是小女人媚态。 他咧着牙齿傻呵呵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湿润了眼眶。 他很高兴再次见到她时两人之间已经纯净没有任何秘密,除了那句不曾说出口‘我爱你’。 他喉头一滑,沙哑着嗓音问:“不是明天才报道吗?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她回过神礼貌点点头:“冷老师好,今天没事就先过来熟悉熟悉一下环境。” 真正静如止水。 她一句‘冷老师’像无数把钢刀划过他心脏,将过往所以情分全部阻隔一句‘老师’上,窒息令他几乎要停止心跳。 早查班医生基本上都集中值班室,见她都进来也是呆了好半晌。 岳艳奔起来圈住池小墨腰一阵摇晃:“啊啊啊……小墨你可回来真及时,我和赵亮五一结婚,赶巧能参加。” 池小墨呵呵笑,当年斗嘴冤家都成双成对了。 周夏带着一人匆匆走进来,指着冷然火大吼道:“傻愣什么呢?巴晨药业负责人都过来了,总裁马上就到了,还不些准备谈判。” 他不慌不忙捡拾地上散落病历,心如刀割。 周夏身旁阳倩见到池小墨后略略一惊,这人她不止见过一次,却又觉得不可能会出现景和医院,试探着叫了声:“沈夫人?” 池小墨回头见是阳倩,沈醉名下进出口医药公司翻译,暂时是沈醉秘书,忙含笑礼貌点点头:“你好。” “您怎么会这儿?”阳倩见她承认身份后是百般纳闷。 一值班室人都不明所以望着她,她略微有些尴尬,顶着‘沈夫人’名义也不是一两年事情了。 “我去德国以前是这家医院医生。” 阳倩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挠着头憨厚笑了两声:“沈先生他马上就过来,我们刚好和这家医院谈长期药品合作。” 潘雪回过神后尖着嗓子不可置信道:“你结婚了?” 阳倩猛地点头如捣蒜,一脸艳羡道:“是啊是啊!老公是我们总裁耶,好像结婚三年了吧,科隆大教堂里举行旷世婚礼,我这辈子估计都不能那样风光了。” 话音未落她便看见周夏身后一脸温润沈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这剪不断理还乱关系。她扶额长叹一口气,本以为离了就没事了,现看来还是欠思考。 冷然起身将病历搁办公桌上,闭着眼睛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漫布,压抑着此时心情。 自嘲笑笑,原来当年小墨追他时,便是这样锥心刺骨感觉。 她结婚了,她已经结婚了,脑袋想被轰炸后一般荒芜,漫布焦土。 沈醉走进来仍然谦和含笑,问周夏:“难道就这里谈合作吗?” 周夏晃过神来说:“不是不是!去我办公室里谈。” 冷然目光一直盯着面前沈醉,这人他有印象,捐骨髓那天就是他陪着她来。心中紧缩不能呼吸,惨白着脸色佯装淡定跟着周夏往楼上办公室走去。 沈醉蓦然回头,指了指池小墨敞开外套嘱咐:“把衣服扣子给扣上,才回来不适应天气,注意别又感冒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窘迫开始扣扣子。 周夏眼中一亮,忙笑道:“既然你和小墨是夫妻,那一起去吧!” 指甲深深嵌进手心中,他用咬碎牙力道才克制住杀了眼前浅笑男人。 她忙摆手:“不了不了,生意上事我不懂。”天啦,波恩时怎么没事一回来就成事儿妈了? 周夏抢行将她拽进办公室谈合作,冗长枯燥乏味说令她昏昏欲睡,正襟危坐掩饰正打瞌睡事实。 冷然视线凝视着她褪去婴儿肥脸颊,一时心疼不已,她那样怕冷,十一月就把自己裹得像个棕熊怎么能适应波恩湿冷天气?手脚睡很久都冰凉,那晚上呢?没有他给她暖手暖脚时候呢? 他抬头将视线转移到那个同样气质卓越男人,绝望席卷而来将他湮没,是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给她暖手脚呢? 他嫉妒想要杀了他! “沈总裁还真是厉害,我自愧不如,一盒药价钱再便宜一毛钱,就一毛钱!”周夏心中暗暗一惊,没想到表面无害男人实则这么精明。 沈醉仍然衔着窗外暖阳一样微笑:“一盒一毛钱,确实不多,近乎微乎其微。景和医院用药量你比我清楚,这一毛钱可以滚成万元、十万、百万都是很简单事情。” 周夏老奸巨猾一笑,扬手指了指打瞌睡池小墨:“沈夫人景和工作,往后有晋升评级什么,我们一定会优先考虑沈夫人。” 沈醉视线飘了两下,忽地莞尔:“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姨太太们,明天开始倒v来着,希望亲们不要抛弃四爷。1、无条件接受退款。2、留言满25字后面会出现送分字样,不管是不是凑数显示即送积分。3、明天三。4、记得爱四爷啊。 第82章 池小墨揉揉眼睛强打精神时候他们连合同都签好了,沈醉仍旧一派淡然。冷然则是像吃亏一般拉长了脸,也是,沈醉可是商场一把好手,冷然习惯了拿手术刀,沈醉身上讨不到好处是再正常不过了。 阳倩收好合同放进公文包中,沈醉走至她跟前低头问:“纱纱学了几道菜,晚上去吃吧!” 沈纱本不会做菜,池小墨去波恩第一个星期就高烧不退,醒来后流着泪要吃家常菜,后来几年间身体一直不太好,沈纱为了照顾她亲自学了几道菜。 只是沈纱学是国际贸易,对做菜实不精通,不是起火就是烧焦或者伤到自己,就算沈醉脾气再好也时常发火。不过沈醉恼火沈纱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只要卖个萌撒个娇就好了。 池小墨忙把头摇跟拨浪鼓似,根据以往经验,菜品还是沈醉先试过才敢试,避免拉一整天肚子顺便医院挂一天水。 “你们俩好好享用烛光晚餐就好,记得备好医院电话号码。”其实她说得很正经,只是无良笑了几声,顿时变得有些惊悚。 沈醉也没多说,道别后就走了。 冷然眉头一拧,觉得这句话似乎听着格外诡异,只盯着她纤瘦背影沉思。 她能感到冷然视线一直追随着她,芒刺背,周夏眯着狐狸眼来回打量着她,半晌道:“来来回回还能你身上赚到钱。” 池小墨:“……” 她没有勇气回值班室面对她们七嘴八舌质问,一拐去了妇产科,贺子如已经成了真正灭绝师太,博士一年级了。 因为回来之前支会过贺子如,所以她显得淡定很多,只是——直接操起一旁拖把往她屁股上招呼,于是形成了妇产科里一追一跑情形。 贺子如恨极,停下来喘息:“你还知道回来啊?” 她伏墙面上气不接下气:“我错了,姐姐我错了……” 贺子如突然把拖把搁地上腾地抱住她哭了起来,还扯着嗓门控诉着她种种恶行:“去了三年就给我打了几个电话,你家是穷连来回机票钱都没有了是吧?没有了你可以跟我说啊!你个混蛋王八蛋,祝你以后生孩子没蛋……” 很多年后池小墨想起这个情节泪流满面,贺子如这是一语成谶,她生孩子果真没蛋,因为——都是一帮姑娘。 “嘴别那么毒,小心生孩子没□。” 贺子如红肿着眼睛抬头盯着她也微红眼眶,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先天无肛么?我手起刀落就k事情!” 池小墨:“……” 贺子如研二时偷偷与岑洪领证了,岑家见岑洪态度强硬不肯低头也只得作罢,勉强收了贺子如这儿媳妇,从此生活变得异常精彩除了工作学习之余,还得展开婆媳大战。 于是那一个上午和贺子如坐医院人工湖旁长椅上用口水告诉她婆媳关系真是世界第一大难题。 等唠嗑完后吞咽了下口水,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她:“小墨,我跟你说个事儿。” 她盯着波光粼粼湖面一愣,转头对上贺子如一脸认真表情:“你这样我真不习惯,有事你就直说啊!” 她犹犹豫豫道:“那个你家冷老师……他是**。” 她蓦然一笑:“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这个我知道啊!” “那个……你走之后疯传他要结婚,后来听说他为了等你回来,和家里决裂了……” 她心如止水半点不起涟漪,扯了唇角弧度:“那也只是听说,我和他已经没了关系,这样大户人家,是我高攀不起。” 她用三年时间沉淀自己,不想因为一些闲言碎语就有所动摇,然后傻不拉几去围着他转。 “小墨,你真不知道,他医院不收任何学生,就连现手上带着小实习医生也都是周院长强硬塞给他。” 她视线从随风飘摇杨柳树上挪到贺子如纠结小脸上,知道她为她难过、可惜,悄无声息转移话题:“你和岑洪准备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啊?” 贺子如无所谓耸耸肩:“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没感觉了,算了。” 她吧唧嘴巴:“我还说当你伴娘呢?” “却,当伴娘那么累,我可舍不得折腾我刚回来小乖乖……” 池小墨一阵恶寒,这果然是贺子如没错。 刚到家就接到秘书电话,通知后天便可上班,工资差不多是以前五倍。她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不愿意读书她还读了将近二十年,总结起来就是这坑爹专业。 本科和硕士起步工资差别性对待。 一日后神采奕奕去上班,她站刷脸仪前查了班次,试了好几次都没没显示出来,而后去秘书室里问原因。 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眼镜,道:“噢,周院长说你刚回来可能不太熟悉景和现情况了,就要你和冷主任先搭班。” 她一愣,纪山去年刚退休,将麻醉科主任位置挪给了冷然,他现不止是主任医师,也是科主任。 “要不我带个实习学生吧!” 秘书无奈耸耸肩一脸无辜:“这个你得跟冷主任商量。” 她点头转身往值班室走去,却门外时略微顿了顿步子,冷然低头看手中病历,口中复述着麻醉注意事项,身后跟着一个约摸二十一二岁年纪女孩,羞怯含着笑将手中原子笔递给因为墨水告罄无法正常书写他。 她恍惚觉得像是回到了冷然刚带她时候,一头飘扬短发也是酡红着脸颊跟他身后转悠,她几乎第一时间嗅出了那女孩喜欢冷然事实。 池小墨整理好心情敲门后才走进去,冷然回头四目相对,一时之间静谧只有走道里护士医生特制橡胶鞋底摩擦地板发出声音。 他面露喜色,唇角微扬:“怎么现就来了,今天上p班。” 她温良开口:“秘书通知我时候没说清,去问了下才知道跟老师班次排一起了,我现具备独立手术资格和能力,所以我想……带个高级护士或者麻醉实习生。” 冷然衔着笑渐渐隐去,只愣愣地盯着她,半晌沉声道:“你这是躲我吗?” 她抿了抿微干红唇,解释道:“没有,以前跟着老师是没资格,现我们站一个手术台上是资源浪费。” 他冰凉眸子划过她粉嫩脸颊,而后道:“先就这样排着吧!医院暂时只有手术观摩学生。” 她张合几下还未说话冷然转身道:“你来得正好,今天佳大有学生过来观摩,你去跟他们讲解知识,也刚好谈谈你这三年德国呆情况,总结一下中德两国麻醉差别。” 池小墨没应声冷然就整理东西进了手术室,她盯着他逐渐远去背影,萧索而寂寥,似乎要比三年前落寞了。 她还没反映过来时值班室早已涌入十几个年轻面孔,她便明了是来观摩学生,清了清嗓子道:“同学们好,我今天……”完了,她怎么知道要说什么。 男同学起哄道:“好年轻医生啊!” 池小墨从容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只能自由发挥了:“你们今天所有疑惑都可以问我,我是你们学姐。” 圆滚滚班长推了推鼻梁上黑框眼镜,惊讶道:“咦,刚才冷主任通知我是刚回国老师跟我们交流心得啊?” “我看着不像么?” 值班室一片寂静,然后哄笑出声:“你看着这么小,不像不像!何况学医都是未老先衰……” 好一阵闹腾才噤声,她坐椅子上跟学生讲解区别:“我后来一个小医院里实习,他药品远比我们落后,所以小医院难以生存,大医院却很吃香,什么都比小医院先进。而麻醉医生也有是单独成立不依附医院,打个比方就是我开了一家麻醉诊所,隔壁是景和,有手术诊所里麻醉师就输送到医院……” 她讲口干舌燥,终于明白当老师有多艰难了。 等下午三点开始上班时嗓子微微有些疼,第一场手术与冷然同台,是长达九小时先天性腰骶部脊柱侧弯,侧弯度达到歧视度,就是驼背。 即使手术时她都能感到冷然身后女生排斥,她不以为忤,仔细盯着手术,出手术室时已经是午夜了。 她率先换掉白大褂揉揉腿,还未离开视线内就是一碗深褐色胖大海茶,她顺着骨节鲜明手往上是冷然昏暗不明脸颊,轮廓深刻清晰。 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头顶发丝上折射出带刺芒球。她机械接过他手中杯子,僵硬说了声谢谢。 手捧着玻璃杯有些烫,望向外面夜色,反正都已经很晚了索性写完交班记录。 晚值班医生有手术,有休息室睡觉,值班室静谧得只有两人心跳还有偶尔翻动书页声音,就连她喝一口胖大海差声音都像放大了无数倍。 她捏了捏酸疼肩,掏出手机沉思着要谁来接她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