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给病娇美人后》 第1章 《被献给病娇美人后》作者:看云落【cp完结】 文案: 秦墨x兰斯菲德 —— 豪门世家族长兰斯菲德位高权重,狠戾阴鸷,却有一副令人惊艳的美貌皮囊。 秦氏太子爷秦墨遭人陷害,沦为阶下囚,为了复仇,他选择臣服于兰斯菲德羽翼之下,唯命是从。 —— “你不怕死?” “不怕,”秦墨漆黑幽深的眼眸凝视着兰斯菲德,在他手背落下一吻,轻声道:“我会拿我的命来保护你。” —— 短短几年,他从遭人白眼的低贱随从一跃成为兰斯菲德身边最宠幸得力的走狗。 —— 打火机砂轮发出轻擦声,银色长发的美人低头点燃一支香烟,火光摇曳,点亮一张冷艳高傲的脸,那双蓝色眼眸漫不经心的瞥了过来。 —— 秦墨无端想起他们初见。 他被人牢牢捆住,随意丢在地上,狼狈不堪。 兰斯菲德双手抱臂,慵懒靠在华丽鎏金的钢琴旁,眼神挑剔的审视着他,模样傲慢又矜贵。 伪装忠犬,以下犯上。 *强制爱/双疯批预警 强强、相爱相杀、he 第1章 入狱 押送囚犯的防弹车驶入帝国监狱的大门,一座巨大的建筑物出现在眼前,上面写着白色的大字:帝国第一监狱。 黑灰色的水泥墙边布满了高大的电网,时不时有电光闪烁,发出“滋滋”的声响。 一楼大厅,胡子花白的登记员坐在狭窄的办公桌内,手里拿着薄薄的一张登记表。 “姓名?” “秦墨。” “年龄?” “二十一。” “血型?” “o型血。” 登记员抬头看了看坐在眼前的年轻人——坐姿挺拔,乌黑的发有些凌乱,剑眉星目,下颌线清晰分明。穿着一件合身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的手臂肌肉展现出恰到好处的力量感,既不过分夸张,也不会让人轻视。 登记员:“秦墨,法庭宣判你因犯诈骗罪,非法买卖,走私罪服刑于帝国第一监狱,编号330733,服刑期五年,请你在这里签字确认。” 秦墨面无表情,戴着手铐签了字。 登记员命令道:“去更衣室换衣服。” 站在他背后的狱警带他走到更衣室门口,解开他的手铐:“给你两分钟。” 秦墨站在一面破损的镜子前,镜子上有一行红字“清白做人”。他嘲讽的笑了笑,脱掉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摘掉手表,赤脚,换上灰色的短袖囚犯服,上面印着白色的编号330733。 狱警在身后提醒他:“0733,摘下项链。” 突然被这样称呼,有些没反应过来。 秦墨看着胸前做工精巧的金色桃心项链,打开桃心,里面是妹妹笑颜如花的照片。闭了闭眼,想起仇人狰狞得意的面孔,和妹妹泪流满面的苍白小脸,他内心又燃起了滔天恨意,一双眼黑沉沉的。 在狱警不耐烦的催促下,他不舍地将项链摘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塑料筐里。 简陋的蓝色塑料筐里装着的,就是他的全部了。 手铐重新被拷上,他被领回大厅。 登记员接过塑料筐,粗略的翻了翻,放到了一边,然后在登记表上勾画几笔,转身将登记表放入身后编号为0733的档案盒。 登记员语气随意:“我这边完事了,你可以带0733去2号楼了,他在3楼3253间。” 帝国第一监狱的2号楼是根据杰里米·边沁的理论设计的圆形监狱。由一个中央塔楼和四周环形的囚室组成,环形监狱的中心是一个瞭望塔,各囚室都有两个窗户,一个对着瞭望塔的窗户相对,另一个对着外面,因此能使光亮从囚室的一端照到另一端。 瞭望塔伫立在穹底之下,窗户装着百叶窗,看不清内里。 处在中央塔楼的监视者可以从瞭望塔与光源恰好相反的角度,观察四周囚室里被囚禁者的一举一动,而囚徒不知是否被监视以及何时被监视,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中央是巨大的圆形广场,秦墨站在这里,抬头是钢筋搭建的穹顶,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这座监狱有九层楼,此刻楼道响起了清脆不断的铃声。 有几名穿着制服的狱警拿着电棒,站在走廊上大声指挥道:“二楼的所有人!排好队去劳作工厂!” “谁敢慢吞吞的,今天任务加倍!” “快点!” 在狱警不耐烦的催促下,二楼囚室里的囚犯们懒懒散散走了出来,不时被训斥。 眼尖着一眼看到了秦墨,很快交头接耳起来,因为新犯人的出现隐隐骚动, 无数道邪恶的目光,但他们忌惮着,暂时不敢大声喧哗,窃窃私语传入秦墨耳边。 “这新来的我要定了,谁也别跟老子抢!” “你看这脸蛋,这腰身,我他妈的光看着都快忍不住了。” 污言秽语冲击着他的耳膜,囚犯们露骨的眼神游荡在秦墨身上,时不时发出阵阵淫笑。 狱警对这些视若无睹,只是带着他往前走,秦墨紧紧绷着脸,冰冷的眼刀飞过,仿佛想要杀人。 就在这时,瞭望塔似乎察觉到了这些动静,整座监狱随即响起刺耳的哨声,雪白的强烈照射灯在塔顶顺时针扫过每一个人的眼睛,很快骚动声就消失了。 第2章 狱警带着秦墨上楼,随口道:“你在三楼,今天没有你们的劳动任务。” 地面是光滑的大理石,赤脚踩上去,凉意自脚底而生。 3253牢房到了,狱警扫描电子锁,让他进去,随即关上门离开。 这是个双人牢房,对着门开了一扇窗。窗下摆着两张狭窄的单人床,左侧坐着一个瘦弱的年轻人正好奇的看着他,唯一一个便池就在门侧,散发着尿骚味。 这就是秦墨未来五年生活的地方。 年轻人站起来,主动自我介绍:“我叫黄明,黄色的黄,明亮的明。” 秦墨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下:“叫我秦墨就行。” 黄明露齿一笑,一口黄牙:“你长得可真帅,跟电影明星似的。你为啥进来的啊?看你年纪应该不大。我今年27,你呢?” 秦墨语气轻描淡写:“杀人罪。” 黄明的笑容顿时哽住,肩膀瑟缩起来:“大哥,你逗我的吧?” 秦墨没有心情同别人说话,自己躺在床上背对着他。 接下来几天,秦墨简单适应了他的监狱生活:打了几场架,关了一次禁闭,让一切敢挑衅侮辱他的人闭嘴。 当然,他身上也挂了不少彩。 下午四点的放风时间,秦墨和几个脸熟的犯人在一起组队打篮球。阳光洒在他英俊的面孔上,让人挪不开目光。 夏天炎热,秦墨的衣服很快被汗湿了,紧紧贴着背部,勾勒出挺拔的腰身,肌肉覆盖在比例完美的身上,举手投足,无一不散发着让人心醉的荷尔蒙。 有一道隐晦的视线从上到下扫视着他。 秦墨察觉那道视线太过刺眼,回首寻找。 没有发现——秦墨皱起了眉头:是谁在偷窥他。这个想法让他烦闷,打球的手法愈发凶横。 这时候,有人来找死了。 “哟,这不是0733吗?怎么,没被老子艹够,又出来浪啦!”一个刀疤脸痞里痞气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群杂碎。 打球的人看见有人来闹事,纷纷散了。 秦墨抱着球,冷冷地看着刀疤脸:他有印象,昨天在澡堂就是刀疤脸来找他茬。虽然刀疤在垃圾里算很能打,但和秦墨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刀疤被揍成猪头,趴在潮湿肮脏的澡堂瓷砖地板上哭爹喊娘。 秦墨也笑了,不过是嗤笑:“怎么,昨天喊爹喊得不够,今天带着小弟来认爷爷?” 刀疤脸怒了,愈发狰狞丑陋,他狠狠地挥手:“给老子往死里干!” 秦墨拍了拍球,一张俊脸写满了高傲冷酷:“来啊,一起上。” ...... 垃圾终归该待在垃圾堆里。 秦墨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毫不在意地拍了拍沾满泥土的灰色囚服,向前走去。 身后是抱着腿喊疼,倒了一片的虾兵蟹将。 许是被秦墨的实力震慑,回牢房的路上有几个男人笨拙的向他示好,想要寻求庇护不被欺负。 秦墨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没空,也没心思。 晚上熄灯后,黄明已经睡着了,打着呼噜。 月光透过窗户撒下一片皎洁,秦墨脱了衣服,坐在床上检查伤口。 不断有人找麻烦,不断与人打架斗殴......接受过秦家精英训练的秦墨是跆拳道黑段,这些杂碎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在这些日子类似于泄愤的单方面揍人行动中,他不禁有些茫然的看向自己修长的手指:以后我就是过这样的日子吗?变成一个靠武力野蛮称霸的暴徒?秦家呢?妹妹呢? 想到唯一的亲妹妹,他的心中一阵酸痛,很快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一双眼在黑暗里闪闪发光,像一匹孤狼:他一定要找到方法好好的出去,夺回属于他们的一切! “叮铃铃——” 倏地,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动,似乎是电子锁开锁的声音。 第2章 兰斯菲德 秦墨警惕地望着:居然是一个陌生的狱警带着一个人。 狱警衣服上有肩章,似乎是个军官。他拿着手电筒在秦墨脸上转了转,刺目的灯光让秦墨避过头。 “0733,别躲,”狱警呵斥,又对身旁的人恭敬的说:“艾伦先生,您看是他吗?” 被称作艾伦先生的男人走到秦墨跟前,仔细的看了看,随即轻轻笑了:“没错,劳烦你了,我现在就带他走。” 黄明被动静吵醒了,正坐起来,被狱警用警棍敲了一下脑袋,命令黄明蹲在墙角,双手抱头。他转过身对秦墨命令道:“0733,你跟着艾伦先生去九楼。” 秦墨问:“去九楼做什么?” 狱警:“不该问的别问!” 秦墨闭嘴,安静地跟在二人身后。 电梯是铁栏杆围起来的,解锁后,电梯内部还有密码锁和虹膜验证。 此时瞭望塔黑漆漆的,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值班,是否知晓有囚犯被带出牢房。 “叮”的一声,到达九楼。 电梯前有微弱的灯光,狱警恭敬道:“艾伦先生,我就送您到这儿了。” 艾伦看起来很年轻,他客客气气的说:“辛苦你。” 秦墨眼尖的看见艾伦给狱警娴熟地塞了一包烟,光线昏暗,如果没看错的话,这种壳子上印着独角兽的烟在市场上价值一百金币。 等狱警离去,艾伦示意秦墨跟着他往里走。 第3章 开了门,只见里面灯火通明,装修的像豪华酒店,摆设讲究,地毯铺着,赤脚踩在上面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此刻秦墨也看清了艾伦的样貌:金发金眼,白皮肤,一个长相斯文端正的年轻男人。 “你的运气很好,老大最近身边缺人,没有一个对他胃口,他不高兴,我们底下人也不好过,”艾伦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墨:“你是第一个光靠脸就能接近老大的,只要你伺候好他,除了自由,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秦墨打量着周围,直觉告诉他,这些人不大好惹。他放缓了语气说:“感谢青睐,可是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艾伦不置可否地挑眉:“你没有拒绝的权利。”说完他拍拍手,房间走出了几个训练有素的壮汉,在绝对的体型和力量压制下,秦墨挣扎无法,只能被他们动作熟练地捆住双手,套上头套,往里间拖去。 黑暗里,他居然听到了钢琴声,似乎弹的是贝多芬的《悲怆》。 艾伦有几分紧张的声音响起,很是恭敬的说:“老大,0733带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钢琴声没停。 艾伦轻声补充:“就是下午在篮球场打球的那个人。” 钢琴声停了,周围非常安静。 很轻,但秦墨仿佛能听见那脚走动,陷入在地毯里的声音。一阵好闻的香水味袭来,头套被粗鲁地掀开,炽白的灯光刺入眼帘。 下巴被轻佻的抬起,秦墨适应了光线,才看清楚眼前的人,不由屏息。 这男人生的过于美貌——银灰色的长发像上好的绸缎,慵懒的散在肩上,他湛蓝色的眼眸冷漠的盯着秦墨,身上只披着一件蓝色真丝睡袍,露出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晃人眼睛。 此刻,美人漫不经心的点头,红润饱满的唇微动:“就他吧。” 秦墨被带下去梳洗,他关紧了门,坐在浴缸旁思考。 浴室宽敞明亮,装潢豪华,让人恍惚间以为自己不在监狱里。 他记得刚刚在大厅甚至见到了这个月最新发布的一款游戏机,刚上市厂商就花费重金做宣传。在进监狱前,他曾在市中心电子大屏幕上看到过广告。 整层九楼打通,布置如此奢靡,能买通狱警越权,在一只鸟都飞不出去的监狱里还能购入最新款的游戏机......想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秦墨闭上眼,脑海仔细搜索着线索,忽然一个画面定格——他猛地想起来,这个人脚上有一条黑色的腕带。 或许不是简单的腕带,而是一条设计更为精巧迷你的电子脚铐。 电子脚铐上安装定位器,作用就是限制佩戴者的行动区域,一旦佩戴者的行动区域超出了预定范围,电子脚铐就会发出警报,实时回传信息给监控者。 看来他也是囚犯啊,那与我有什么分别......秦墨轻轻一笑。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秦墨一朝从秦氏集团的太子变成阶下囚,一代天之骄子跌落尘埃,摔得体无完肤,不仅如此,因为年轻长得够好看,还得给囚犯老大当床伴。 他的眼神愈发深沉,他大抵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为了将来,尊严、骨气、脸面都可以不要。 秦墨做足了心理准备,换上了干净的衣物,走到卧室门外。 门开着,除了艾伦之外还有两个面生的男人,似乎正在汇报什么。 艾伦非常警觉,一眼就察觉了秦墨的存在,低声说了句什么,很快其他人也看向他。 男人正优雅地抽着雪茄,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艾伦路过他身边,低声警告:“好好伺候,别找死。” 秦墨心中冷哼一声。 “进来,把门带上。” 此刻,他正坐在窗边的黑色真皮沙发上,他撑着下巴,掀起形状优美的眼帘看着秦墨:“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秦墨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低声回答:“国际金融。” 他点了点头,又吩咐道:“跪下。” 秦墨握紧拳头。 男人问:“怎么,你是来给我展示一下你的骨气?”随即毫无预兆的大笑起来,银灰色长发也随身体的颤抖而悠悠晃动。他的笑容明艳张扬,眉眼的攻击性丝毫不减。 他笑完了,脸色一下阴沉下来,站起来一巴掌甩在了秦墨脸上。 力道非常重。 施暴者云淡风轻的坐了下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秦墨垂头,抚摸着自己被扇红的脸,闷声问:“你是谁?” 男人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懒洋洋的回答:“兰斯菲德。” 这个答案让秦墨有些意外。 原来是他,帝国黑帮的兰斯菲德,的确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如果给帝国的家族排个榜单,那兰斯菲德的家族可以排前三,而秦氏只能排一百。 不过几年前传来消息,说兰斯菲德被人暗害中毒住院,手下乱成一团。因为他牵涉的资本甚多,商界局面也因此动荡不安,他的心腹为他报仇,杀了不少人泄愤。 后来他退位疗养,新的继任者上台——原来,这些年里,他竟然在监狱里“疗养”。 兰斯菲德的深蓝色真丝睡衣领口敞开,露出一大片刺目晃眼的白。他惬意地晃着小腿——白皙纤细的足腕上绑着一条黑色的腕带,仔细打量,腕带上还亮着一点绿光,果然是电子脚铐无误了。 第4章 兰斯菲德定定地审视他,仿佛在挑剔一件商品。 显然刚刚已经勾起了他的兴趣,湛蓝的眼眸颜色更深邃,像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海面。 作者有话说: 秦墨是攻! 第3章 典狱长 “你看起来很青涩,是处男吗?”兰斯菲德恶劣的笑了起来,像一条毒蛇。 秦墨努力平稳心绪,沉着脸点头。 他这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让兰斯菲德愈发不爽,故而下定决心要整他。 兰斯菲德的无名指戴着一枚蓝宝石戒指,衬得那双手雪白贵气。 十指插入秦墨浓密的黑发中温柔摩挲,那张令人心神动摇的脸凑近了他的耳边,那阵好闻的香气又出现了,红润的唇轻启动,说了几句话。 秦墨抬眸,一双黑亮的眼微微红了。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灯,暧昧旖旎的氛围里,兰斯菲德似乎没了力气,软软地倚靠在秦墨怀里,说想抽烟,但看样子并不想动。 秦墨只好伸长手臂,努力去拿到床头柜上的金色打火机和香烟,再亲手给他点上烟。 兰斯菲德就着秦墨的手吸了一口,优雅的吐出几个烟圈,滚烫的烟灰落在秦墨的手背上。 一片安静。 秦墨发现兰斯菲德不知何时睡着了,怕惊醒了他,尽力动作放到最轻:将香烟从他指尖拿走,再把他塞进被子里。 讽刺的是,睡着的兰斯菲德顶着一张美丽无暇的脸,那模样简直像个人畜无害的天使。 心事太多,秦墨无法入眠,等到天边微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秦墨是被一脚踹到了木色地板上。 “谁允许你睡在我身边的。”兰斯菲德坐在柔软洁白的被子里,脸色阴沉可怕。 秦墨一下清醒过来,他站起身,看向床上的男人,喉结滚动,最后低头道歉:“不会再有下次。” 兰斯菲德一双冰冷的蓝眸瞪着他许久,终于冷哼了一声,命令秦墨给他穿衣服。 秦墨给他穿衣的动作有些生疏,好在夏天衣物简单,他给兰斯菲德换上一件黑色短袖和长裤,对方一句话没说,转身去洗漱间了。 艾伦此时进门:“你可以下楼了。” 餐桌摆着两片涂了果酱的烤面包,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和一张摊开的《帝国晨报》。兰斯菲德在桌边坐下,问:“人呢?” 艾伦恭敬回答:“已经带回去了。” 兰斯菲德随意点点头:“这几天让他来就行。” 说完就拿起报纸阅读了起来。 接连三天晚上,秦墨都在狱警和艾伦的带领下去九楼“服务”,显然兰斯菲德目前对他很感兴趣。 直到第四天夜晚。 白天时候秦墨在食堂用餐时被人故意撞倒在地,他拍拍灰尘想爬起来的时候,一只脏污的大脚重重的踩在他的胸口。 刀疤站在一边起哄:“光头,干他!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今天咱们必须得狠狠收拾他!” 踩住秦墨的光头身躯高大,壮硕的肌肉和蛮横的样子怎么看都不是善类。 秦墨冷冷地说:“放开我。” 光头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听说你小子最近去九楼卖屁股了?” 周围已经站满了游手好闲,前来围观的囚犯们。 看来他们捕风捉影也得到了些消息,这此挑衅,说不定就是为了确认秦墨是否受九楼人的重视和庇护。 秦墨紧紧抿住了嘴唇,眼睛黑沉的可怕。他猛地用力想翻身坐起,刀疤和几个小弟反应很快,死死按住他的胳膊。 光头哈哈一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看看这二号楼是谁做主。既然你敢不给我弟面子,我这做大哥的是不是该教训教训你啊——”他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拍了拍秦墨光滑的脸颊:“啧啧,长得真俊呐,对老子的胃口。” 他给刀疤一个猥琐的眼神,众人心神领会,直接粗暴地开始撕扯秦墨的囚服。 “你们这群混蛋!放开我!”秦墨大怒,狠狠的用长腿踹翻了坐在他身上的光头,但还没爬起来又被几个混混按倒在地面上。混混很用力,拽着秦墨的黑发往地上撞了几下,额角顿时流出鲜血。一阵眩晕,他的脸在地面瓷砖上被挤压变形。 刀疤按住秦墨修长的双腿,使劲抚摸着他的皮肤:“真够劲,咱们一起上,老子不行干不服他。”刀疤用力一撕,棉布的囚服被他撕裂,秦墨结实有力的腰身顿时裸露在空气中,小麦色健康的皮肤似乎有着蜂蜜的香气,勾引着人想上去舔一口。 光头眼睛冒光,口水似乎都要流下来。他发出淫邪的笑声:“这样好的货色,难怪九楼人颠颠的跑下来接。好东西就该大家分享嘛,今天见者有份,大家一起玩个痛快!” 围观的囚犯们各个都来了劲,鬼哭狼嚎,似乎要开启一场狂欢。 突然响起一声枪响。 人声鼎沸的食堂一瞬间鸦雀无声。 身穿狱警制服的男人手举着一把漆黑的手枪,枪口还冒着几缕白烟。 “你们一个个的,想造反?”皮质长靴妥帖的包裹着长腿,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居然是典狱长,他怎么来了?”底下人开始小声议论,像兔子见了鹰,顿时萎靡,纷纷散开在地上蹲下,双手抱头。 第5章 典狱长泽如是个暴君,心情不爽直接枪毙犯人的事都做的出来,据说上面有关系想调他走,但泽如自己不愿意,说他喜欢管教犯人。 天知道他是喜欢管教犯人还是喜欢在灰色地带肆意杀人。 秦墨被人松开,他坐起身来,眼前站着个棕色长卷发的年轻男子,一双琥珀色的眼正戏谑的看着他:“兰斯菲德看来很宠你嘛,居然叫我亲自来接你。” 秦墨垂眸不语,浑身狼狈的他看起来像只大型流浪狗。 泽如伸出戴着黑皮手套的手,眉眼弯弯,笑起来像只狐狸:“起来吧,快去见你的主子。” 看着跟在典狱长身后离开的秦墨,刀疤和光头蹲在角落目睹一切,二人的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有深意——看来,这个小崽子不能随便动了。 作者有话说: 好凉呀,有没有可爱的小天使能安慰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第4章 九楼 九楼到了。 光滑的大理石面打扫的一尘不染,泽如的手枪挂在腰间的枪袋里,他随意玩弄着自己的棕色卷发发尾,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到了电闸大门,他在门口的摄像头面前大声喊道:“兰斯菲德,你的小狗我带过来了!” 大门开了,秦墨一声不吭的跟着他走。 兰斯菲德此刻在书房,正坐在米黄色的地毯上看书,银灰色的长发柔顺的贴服在背后。他的面前是一块块巨大的监控显示屏,有操场,图书馆,食堂......右下角的画面甚至还出现了监狱大门。 泽如抱怨道:“我和我们家宝贝玩的正高兴,就是因为你的一通电话扫了兴致。” 兰斯菲德的视线转向泽如,一双蓝色的眼眸冷冷清清:“我给你五分钟,你用了十五分钟,你知道我没有耐心等人。” 泽如夸张的皱眉,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行行行我错了,我这就走。”说完就哼着歌飞速离开了。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诡异的沉默弥漫开来。 兰斯菲德轻叹一口气,放下书本,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你知道,如果我刚刚没有让典狱长去接你回来,你会面临什么境地吗?” 秦墨沉默不语,从被带离食堂到现在,他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让你说话!” “......我打不过他们。” 兰斯菲德站起身来冷哼一声,不悦道:“你看起来太糟糕了。” 眼前的青年黑发凌乱,额角撞破,脸上有好几道污迹,因为衣服被撕破,他直接脱掉了囚服,裸露着上半身。 兰斯菲德伸出手抚摸着青年脸上的脏污,柔软温热的指腹毫不留情地用力在皮肤上刮过。 一边凌虐着他的肌肤,一边开口嘲讽:“你真的太弱了,几个小喽啰都打不过吗?” 雪白的手指缓慢从青年的喉结往下摸,渐渐变了味道,房间的温度仿佛也升高了。 秦墨大学期间喜爱游泳,八块腹肌听话的覆盖在这具年轻温热的躯体上,随着呼吸而起伏,引人遐想的人鱼线延伸到裤子里,若隐若现。 兰斯菲德的声音有些微哑,命令秦墨。 “小狗,去把自己收拾干净。” 秦墨的心情很沮丧,一向漆黑有神的双眼也带着几丝茫然,这副模样看着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从双亲意外离世,到被人背叛陷害入狱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说是从天堂到地狱也不为过。曾经的他,作为秦家独子,条件优越,走到哪不是别人笑脸相迎,在大学里更是无数女生追捧的对象...... 而现在,优越的皮囊给他带来的只有无尽的麻烦——或许在这弱肉强食的食物链种,是弱者,就活该被欺凌。 尽管秦墨的心智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成熟,但一系列猝不及防的变故,还是给予他沉重一击。曾经站在阳光下,明亮张扬的二十一年快意人生仿若梦境,浓墨重彩、阴暗黏腻的监狱生活才是真实的。 浴室的光线柔和,他躺在明亮干净的浴缸里,疲惫的闭上眼,浓密的黑睫毛覆盖在眼皮下方。他的眼下有片青紫,这些天时刻绷着神经察言观色,他已经很久没有安然入眠了。 在温热的水流包围中,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他任由自己放松了身体,享受这一刻难得的安静。 突然,脑海里无数画面翻转而过,还有拳头落在身上的痛感,别墅里滚烫的火焰疯狂燃烧,妹妹的尖叫声,那些恶意的嘲讽和奚落...... 秦墨在水中睁开双眼,眼中迸发出了新的生命力。 我不会被轻易打败。 无论这条路会有多么艰难,哪怕遍布荆棘,走的鲜血淋漓——我也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让这些背叛欺辱我的人,都付出惨重的代价! 秦墨换上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当他走进书房的时候,坐在书桌前的兰斯菲德盯着他看了许久。 青年是典型的宽肩细腰倒三角身材,身高腿长,穿什么都看着顺眼。 秦墨走到兰斯菲德的面前,微微弯腰,低声道:“请你帮我。” 兰斯菲德坐在舒适的转椅上,并未放下手中的钢笔,冷淡开口:“帮你什么?” “我想......见一见我妹妹。” 青年抬起下巴,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写满了恳求。 兰斯菲德置若罔闻,阳光透过白色纱帘落在他蓝色的瞳孔里,原本湛蓝的色调似乎变浅了几度,就像秦墨曾去过的天龙湾海水的颜色。 第6章 他似乎在思索什么,钢笔在手上旋转,钢笔的盖帽是打开的,转着笔的手指不小心就沾染了黑色的墨水。兰斯菲德转笔的动作停了,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 秦墨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他雪白指腹上的墨迹,十分鲜明。 青年忽然站起来,毫不犹豫的俯身——粉红的舌尖舔舐着指腹上的墨迹,一双漆黑明亮的眼深深凝视着对方。 这一幕太过香艳,兰斯菲德的心脏都漏了一拍。 指尖仿佛有酥麻的电流融入了他的血液,让他兴奋起来。 兰斯菲德从不屑于忍受欲望,一把拽过青年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对着秦墨的唇瓣狠狠咬下去。 秦墨当晚做了一个梦。 他仿佛站在漆黑的雨夜里,前方是海面上巨大的漩涡,像宇宙里危险的黑洞,身后是黑压压的深渊,此刻站在原地犹豫就必死无疑。而他清醒、理智、坚定的走向漩涡,融入黑暗,接着,他被一阵狂暴的龙卷风卷到了天空上,最后从云端掉落,一直下坠。 深夜惊醒,秦墨发现兰斯菲德正酣然睡在他的怀中。 3253牢房内。 黄明知道秦墨不是池中之物,但也没想到,他这狱友才来不到半个月,就受到了九楼大佬的青睐。 他看着秦墨收拾物品,虽然也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就是了:一根磨尖的秃毛牙刷,一条不知从哪搞来的鞋带,还有几片生锈的刀片。 黄明不好意思说:“兄弟,虽然打架的时候,老哥我没帮上忙,但你别怪我哈,我就是上了,也没啥用。” 秦墨回头看了一眼黄明豆芽菜似的身板,说:“我不怪你。” 黄明挠了挠头,支支吾吾说:“那个,看在咱俩这些天也算舍友的份上,以后多多关照哈!” 秦墨笑了,说:“我还会回来的。” “别别别!”黄明摇头摆手:“你都要过人上人的日子了,兄弟别为我做到这个份上,你在九楼好好过就行。” 秦墨笑笑,狱警敲门。他用另一套干净的囚服包着这些可称作是垃圾的东西上了九楼。 瞭望塔安安静静的,里面的监视者对这些操作视若无睹。 这就是权力的好处,秦墨垂眸。 第5章 好狗 二号楼的所有人都知道,兰斯菲德最近新得了一只好狗,正宠爱的很,甚至让典狱长将那人提到了九楼。 他被安置在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干净整洁,配了独立的厨卫。 秦墨将他简单的日常用品放置好,就去兰斯菲德的书房报到。 兰斯菲德是个很爱阅读的人,所读的书涉猎很广,整个九楼,他待得最久的地方恐怕就是书房。 秦墨这段时间见得最多的三个面孔: 第一个是艾伦,有点像管家,打点兰斯菲德生活所需,包括床伴。 第二个是大卫,精英人士,好像是法律方面的顾问。 第三个是瑞文,看起来非常严肃的中年人,称兰斯菲德为“少爷”,很可能是杜邦家族的人。 这三者唯一的相同点就是:看不起秦墨。 也是了,谁会对上位者的一只狗客气呢,所以有次他们在书房谈论事情的时候秦墨进去送点心时,艾伦直接将他赶了出来,让他去准备咖啡。 秦墨也不气恼,他靠在厨房流水台边,面无表情的听着咖啡机碾碎一粒粒咖啡豆的声音。 兰斯菲德并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之前秦墨提出想见妹妹的请求被他直接无视。明明是举手之劳,但如果兰斯菲德不开口,他就寸步难行。 那双冰冷的蓝眼珠看着他:“我已经破例允许你和我住在一个楼层,你的要求太多了。” 必须先得到兰斯菲德的信任。 虽然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现在秦墨努力扮演好一个听话的边缘人物,他们商讨事情的时候,他故意离得远远的。仿佛叠好兰斯菲德的衣服、准备好咖啡和报纸就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一天中午,狱警送午餐上来,有清蒸帝王蟹。 秦墨正在餐厅剥蟹肉,并用精致的金碟装好,兰斯菲德口味清淡,无需为他准备蘸料。 这时,书房传来一声巨响,随即听到兰斯菲德的怒骂。 大卫和艾伦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站在门边,书房门没关严,秦墨仍然保持剥蟹的动作没停,屏气聆听。 瑞文说:“少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a港枪火的批文估计是被人故意耽搁了,迟迟没有下来,这此警察直接放话说不符规定,搜查到的一概销毁。” “啪”的一声,兰斯菲德似乎又砸碎了一个杯子,他说:“让公关部的负责人亲自过来解释,批文为什么拿不到。如果说不明白,就送他全家下地狱。” 瑞文叹了口气,沉默了会儿说:“少爷,我也是刚刚得知的消息......帝国海港市警察局新上任的局长是蒂尔.洛克菲勒,目前,他也是洛克菲勒家族的新一任族长。” 兰斯菲德听到这个名字也沉默了,冷笑:“原来是老朋友,呵呵。” 洛克菲勒家族......秦墨的大脑飞速旋转,他知道洛克菲勒家族业务涵盖、石油、银行、基金会等等,也是闻名于世的大家族。 兰斯菲德的心情非常恶劣,他没有吃午餐,也没人有心思管秦墨。他乐得自在,自己把剥好的蟹肉全吃完了。 第7章 傍晚,兰斯菲德从书房走了出来,漂亮的脸蛋布满乌云:“0733,跟我出去散散心。” 秦墨默默跟随。 艾伦给他们刷了电梯的狱警专用电子卡,监狱里的这些关卡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个摆设。 兰斯菲德穿着黑衬衫,双手插在两侧裤兜里,散漫地行走着,银灰色的长发用一根蓝色绸带随意扎起,尤其是他那优雅华贵的气质,好像中世纪油画里走出的王子。 走到观看台,他懒懒的趴在栏杆上,往下望——这里地势高,下面的动静一目了然。 秦墨和艾伦站在他身后。 风很大,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兰斯菲德突然喊了艾伦一声,艾伦走过去,他在耳边吩咐了什么,艾伦就离开了。 他转身,似乎才想起来秦墨也在这,阴沉一天的脸稍稍缓和些许,甚至带了微不可察的愉悦:“0733你过来。” 秦墨走到他身边,看到清晰看见篮球场上正在打球的犯人们。 “我第一次看见你,就是在这。” 兰斯菲德伸出白皙的手在秦墨脸上缓缓抚摸,指腹冰凉。 他笑的有些狂傲,问秦墨:“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0733,你说呢?” 秦墨:“是的。” 风吹散了他的回答,兰斯菲德满意了,宠溺的吻了吻他的鼻尖。 “真乖。” 转眼半年过去,第一场雪落下来。 开着暖气的房间温暖如春。 典狱长泽如的制服随意的扣了几个扣子,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他正吊儿郎当坐在皮椅上,琥珀色眼似笑非笑:“老大,我这次来可不是来看你冷脸的,下一步怎么做,你倒是给个指示。” 兰斯菲德穿着一件黑色低领针织衫,长发随意的扎起,他指尖夹着一根香烟燃着,他抬眸问泽如:“他什么时候到。” 泽如笑了:“按照行程嘛,明天上午他在c市有一个会议,他在c市的郊区别墅里有个情妇,这次不出意外,想必他会去享受一晚。” 兰斯菲德语气冰冷:“那就在别墅里干掉他。” 二人对视,彼此心知肚明。 他们口中的人,正是如今帝国政府里炙手可热的人物——雷普检察官,最近他的官衔连升四级,令人侧目。 雷普之前对兰斯菲德集团走私军火的问题紧抓不放,于是兰斯菲德贿赂他的高级领导,将他降职两年,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被人提拔起来重用。 小小一个雷普不足为惧,不过是只烦人的苍蝇,他背后的力量不容小觑。 “我猜测是蒂尔.洛克菲勒的手笔,这个人可真是个死心眼。”泽如叹气,手指漫不经心的玩弄着他的几缕棕色卷发,苦笑着的说:“还有个坏消息,我被我爸调到税务局去了,他说要好好教训教训我。” 兰斯菲德闻言,一双蓝眸讽刺的看着他:“谁让你最近玩死了六个人。动静这么大,就算是你父亲,也不能轻易压下来吧。” 泽如毫不在意的耸耸肩:“管他呢,反正有人替我收场。” 倏而,他带着隐秘揶揄的笑意,凑近兰斯菲德说:“对了,问你一个问题,你以前不是只做上面那个,怎么现在变了?上次带的顶级货,你居然看都没看一眼哎!” 接着,他扫视着兰斯菲德的下半身,恶意揣测道:“你......不会和0733做多了,找不到以前的感觉了吧。” 兰斯菲德冷笑:“哼,我一直只做上面的没错。只不过0733不同,我正在玩一个从来没有玩过的游戏。”他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画面,湛蓝色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兴奋。 泽如看了他的表情,忍俊不禁:“的确是你会干出来的事。” 秦墨站在门后很久了,他本来想端咖啡进去,却刚好听到二人聊到自己。轻佻刻薄的话语让他垂下的手指捏紧,微微发白。 第6章 出手 在和兰斯菲德在将近半年的性行为里,虽说秦墨是进入的一方,但没有任何的掌控权。 秦墨后来才知道,在艾伦带他来之前的那段时间,兰斯菲德心情非常恶劣,底下人为他物色了很多人,却没有一个令他满意的。 在这个恰当的时候,年轻朝气的秦墨出现了。他这样面容英俊,身材完美的极品,完全符合了兰斯菲德的胃口。 本就不停寻找刺激和快感的兰斯菲德,那晚竟然得知这青年是第一次。 精虫上脑的兰斯菲德突发奇想,开始尝试着玩一个新的游戏。 令人惊讶的是,这个暴戾美人似乎从这种体位得到了快感——此后二人的每一次,他都爱坐在秦墨胯骨上发号施令。 秦墨之前没有任何经验,他的初夜就是兰斯菲德。 第一次相见,他曾被兰斯菲德极具有迷惑性的美色震惊。 后来在多日的身体交流中,他逐渐意识到,那张美丽精致的皮囊下,包裹着邪恶放荡的灵魂。 兰斯菲德从不在乎谁是被入的一方,他只追求快感,并且只顾自己的感受。 如果秦墨在他还未满足时提前释放,就会遭受到各种羞耻残酷的惩罚。他的身体在兰斯菲德看来,不过是一个人肉玩具。 拜这个独权者所赐,在日复一日的磨炼与调教下,秦墨已经学会忍受欲望,虽然这很痛苦,但他的确做到了维持更久。 第8章 秦墨记得,一日傍晚,他们在落地窗前做。 夕阳照在二人身上,染上温暖的橘色。 兰斯菲德似乎到了最爽的节点,半途让秦墨给他点烟,还命令青年维持着这个姿势不许动。 红润的唇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发出微哑的呻’吟,他抱紧了秦墨,放任自己在云端里沉沦。 那银灰色的长发随动作摇晃,散乱的披在赤裸的肩头,精致的下巴高高扬起,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如同一只美丽的白天鹅。他微微睁开眼,情欲里的蓝色瞳孔变得更加深邃,二人对视,深深的吻在一起。 或许是身体契合,性的欲望得到满足,兰斯菲德很少再找新人。 秦墨的个头似乎更高大了,英俊的青年身穿一件黑色长风衣,修长的双腿展示着完美的身材比例,经过半年的摧残沉淀,有些东西从他身上逐渐褪去。 书房里的泽如走出来看见他,感叹0733的确是个美男子。他想摸一下秦墨的脸,被秦墨侧首躲开。 虽然被迫给兰斯菲德当作性玩具,但并不代表习惯别人碰他。 泽如挑眉,随即不在意的笑了。 浪荡的气质与那身禁欲的警官制服丝毫不匹配。 目送泽如离开,秦墨皱眉。在他看来,这些人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实则糜烂不堪,被碰一下,他都嫌脏。 此时,坐在书房里的兰斯菲德敲了敲红木桌面,不满催促道:“0733,怎么还不进来。” 他加快步伐走进门,语气沉稳:“老大,有什么吩咐。” 兰斯菲德眼神犀利的盯着他的脸,走到秦墨面前:“你来我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以此来证明你的忠心。” “有没有杀过人?” “没有,但我愿意为您去做。” “哼,废物。”兰斯菲德嗤笑,他似乎早就料到,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银色的小号保险箱:“这里面是高浓度的氯化钾注射液。明天,你可以假释一天,外面有人接应你,办好这件事,回来见我。” 秦墨伸出有力的双手,稳稳接过:“好的。” “假释的手续我已经安排典狱长去做,不过走个过场。”兰斯菲德拍拍青年的肩膀:“你下去吧。” 秦墨走出书房,为他关门前看了兰斯菲德一眼。 他背过身,站在窗前,似乎在眺望远方的雪景。 最近兰斯菲德的食欲不好,加上之前中毒引起的神经系统后遗症,他的睡眠质量很差,整个人显得病恹恹的,有时候会皱着眉盯着一个地方久久出神。 秦墨回到了自己房间,看着眼前的保险箱微微出神: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因为还没有触及核心层,知道的情报不多。 但可以确定的是,蒂尔和兰斯菲德是死敌,就如同他们二人的家族——蒂尔的洛克菲勒家族和兰斯菲德的杜邦家族是世仇。 蒂尔针对兰斯菲德的一系列打击动作持续不断,在他们的授意下,帝国第一监狱的看管严格许多,即使是兰斯菲德交好的典狱长泽如也没有办法在其中操作。 更何况,秦墨垂眸,他刚刚偷听到,泽如也要被调离。 最近一段时间,兰斯菲德的三个手下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频繁自由进出,有时候一个月才能进来一次。 兰斯菲德是个非常谨慎的独裁者,他的团队里大多都是跟随多年的老人。这个艰难的特殊时期,他身边没有能用的棋子。 所以这次考验对秦墨而言,非常关键。 ——哪怕是要去杀人。 秦墨透过玻璃窗观察这个金发女人很久了,她乐此不疲地更换着各种性感的蕾丝内衣,似乎还未挑选出哪一件更适合她。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下午14:41分。 等到雷普的情妇选好一件黑色纱衣,站在镜子前满意的打量自己时,她突然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 “别回头,如果你还想留条命的话。”一个富有磁性、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你是什么人!别伤害我......我有钱!我的保险柜里有金条,密码我可以告诉你!”金发女人惊恐地瞪着镜子里,那里只能看到他露出的黑色衣角。 “看来他对情妇倒是很大方。”秦墨笑了,拿起刚刚握在手里的棒球棒,狠狠敲击女人金色的头颅。一击之下,女人昏迷,滑落倒地。 秦墨带着黑色的手套,将她捆住,从旁边的衣柜里找了块厚实的布料,塞进女人嘴里,然后将她抱到玫红色大床上,盖上被子。 做完这一切,房间里很安静,现在只需要等待猎物自己走入圈套。 第7章 黑暗 下午三点半,雷普从车上下来,告诉司机晚上九点再来接他。这个男人中等个头,宽大的帽檐遮住他的面容,偶尔侧头,警惕地打量周边,他走到18栋别墅门前,掏出钥匙进门。 客厅里弥漫着迷人的茉莉香水味,雷普露出笑容,顺手脱掉外套,摘下帽子,喊:“宝贝儿,你在哪里?” 无人应答,却听到卧室里的唱片机突然开始播放温柔抒情的钢琴曲——看来他的小情人想和他玩点乐子,雷普兴致勃勃的想着:不像他的妻子,女人一旦上了岁数,早就失去了当年的可爱和优雅。 雷普打开卧室门,一眼就看到她玫红色的大床上侧睡着,一头灿烂的金发铺开在枕头上,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火辣的情趣内衣。 第9章 他立马血脉喷张,脸上还因为激动,泛起了酒红色,雷普大声叫道:“宝贝儿,我来啦!” 床上的女人没有动作,直觉察觉到不对劲时,一个硬物狠狠砸向他的后脑。 一身闷哼,雷普倒地,但他还没有完全昏过去,脑后的重击让他一阵眩晕。 秦墨擦得发亮的皮鞋踩在雷普的背上,轻声问:“尊敬的雷普.奥尼检察官,兰斯菲德.杜邦先生让我向您问好——那么,您近来可好?” 雷普:“原来你是兰斯菲德派来的人,呵呵,他难道不知道,杜邦家族已经惹上不少麻烦了,帝国检察院正在追查他们贩du的事情,要是想以后日子过好点,就赶快放开我!” 秦墨叹气:“看来您还不了解我们老大的脾气。”他左手从大衣里掏出注射剂,拔掉针帽,挤压针管里的空气,冰冷的液体滴落在雷普裸露出来的脖子上。 “你想干什么!”雷普显然开始慌乱起来,色厉内荏的大吼道。 秦墨语气平淡的说:“当然是干掉你啊。” 他将针头靠近雷普的脖子,雷普剧烈挣扎起来:“住手!住手!我只是接到蒂尔.洛克菲勒大人的指示去做的,别杀我!别杀我!” 秦墨冷笑起来,黑发黑眸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冷酷的命令道:“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 得到一串数字后,秦墨冷漠的将针头扎进他的脖子里:“这是高浓度的氯化钾,可以让你很快死去。”说完,带着手套的手,拍拍他的脸,起身抬脚。 男人很快浑身抽搐起来,使劲全力翻了身仰躺在地板上,捂着急速跳动的心脏,额头冒出了大颗大颗冷汗,他剧烈喘息着,怨毒的目光直直射在青年的脸上:“你...不得...好...死!” 青年完全不在意他的目光,勾着残酷笑容的俊脸,仿佛地狱修罗:“好好享受吧,我会看着你,直到确认你变成一具尸体。” 这半年来陪伴在兰斯菲德身边的秦墨,已经不知不觉被同化。他不知道此时自己站在雷普面前的模样,与他憎恶的那个美貌男人并无差别。 他在雷普已经渐渐僵硬的尸体上翻找着什么,果然在贴身口袋里找到一支正在运行中的录音笔,将它销毁掉,清理现场,确认没有自己遗落的东西后,他故意制造一些干扰痕迹。 走到玄关,将雷普的外套披在身上,并戴上那顶宽大的帽子,稳稳当当的走出别墅的大门。 晚上七点钟,各大媒体记者拥挤在检察官被杀的案发别墅门口,长枪短炮齐齐对准现场拍摄,黄色的警戒线拉的很长,不停有身穿制服的警察来回奔走忙碌。 晚间新闻的播报画面上,主持人的表情一脸沉重:“今日下午六点,c市惠明区公安局接到报警,现任帝国检察院的六级检察官雷普.奥尼不幸在香影别墅内身亡,具体原因有待进一步调查。” 修长白皙的手指按下遥控器的按钮,关闭了电视,兰斯菲德对站在身侧青年,满意的说:“做得很好。” 青年谦虚颔首:“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兰斯菲德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开口:“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你上次说想见你的亲人,现在紧张的境况想必你也目睹,泽如过几天就要调离第一监狱,安排你们相见是不可能的。但是,在泽如离开前,我可以让你们通话一次。” 秦墨闻言,抬头问:“真的吗?” 兰斯菲德点头:“明天下午,会有人带你去电话室。” 夜晚,秦墨洗过澡,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凌晨一点,刚入眠的秦墨被吵醒。 兰斯菲德曾在秦墨手上绑定了一只手表,只要他想传唤秦墨,手表就会不停发出嘀嘀的电子声。 空旷的卧室里没有开灯,落地窗的窗帘被拉开,外面漆黑一片,兰斯菲德坐在窗边的藤椅上,随意披着一件黑色的貂毛大氅,手中点着一支香烟,猩红的光点是唯一的光源。 开着暖气的屋子湿度很低,干燥的让人喉咙发渴。 兰斯菲德最近睡眠没有得到任何改善,他甚至找了几个新的漂亮玩意来一一试过,但显然没有令他满意,所以这才叫他过来。 “滚出去。”兰斯菲德冷淡的嗓音传来。 黑暗中,秦墨隐约看到一个影子跪在地上发抖,这句话仿佛一道赦免令,那人立马连滚带爬的“滚出去”了。 兰斯菲德站起身来,即使在昏暗的光线里,貂毛大氅下的裸露肌肤,依旧雪白的发光,这种鲜明的黑白对比让人无法移开目光。他走到青年跟前,说:“你似乎长高了。” 青年应了。 他低低的笑了:“跪下来。” 青年挺拔的身影僵硬了一瞬。 兰斯菲德慵懒的吐出一口烟圈:“不愿意?” 秦墨咬着牙,跪在了男人面前。 “愿意之至。” 一向冷漠的美人微微仰头,银色的长发披在肩头,他发出满足的闷哼:“我还以为你是块木头,原来也是有点眼色的。” 他随手将香烟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内。 兰斯菲德在情动时也不爱发出声响,一双白皙如玉的修长手指用力摩挲着秦墨柔软茂密的乌发,无名指戴着的蓝宝石时不时硌在他的脸上。 到了凌晨两点,这个难伺候的男人终于疲乏了,让秦墨抱着他上床睡觉。秦墨便将这个内心残暴、外表美丽的危险人物抱在怀中,闭上眼入睡。 第10章 最近失去心腹陪伴的兰斯菲德,似乎默认了这个亚裔可以睡在身边,不再面色阴沉的呵斥他离开。 兰斯菲德的呼吸声逐渐绵长规律,秦墨在黑暗中睁开双眼。 雷普狰狞青紫的面孔历历在目,针头扎入温热肉体中的手感也似乎还在指尖。秦墨的右手不由微微一动,碰到兰斯菲德的耳垂,他垂眸看了看,然后抚摸着怀里人柔顺的长发。 他记得这个男人曾经一脸无所谓的对手下说:“死人,是最不可怕的东西。” 现在,秦墨的手里已经有了一条人命,为他杀人办事似乎只是个开始。 月亮被埋在乌云里,透出一丝微光。 秦墨看着兰斯菲德近在咫尺的睡颜,心想:若我真的不得好死,你必定得同我一起下地狱。 他温柔的揽他入怀,堕入无边黑暗。 第8章 新任务 帝国2034年1月26日,天空放晴,雪融化了,皮靴踩过就会留下一滩水印。 棕色的卷发随意的用皮筋扎起,帽檐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神里有复杂的情绪,呼啸的寒风吹过他及膝的衣摆,掀开又落下。 他的身材挺拔高挑,这样的长款制服穿在身上丝毫不压个头,反而显得他潇洒冷峻——只要他不露出玩世不恭的表情,谁也看不出这是个杀人如麻的衣冠禽兽。 泽如站在广场,表情难得的严肃,他回首,静静站在被他独裁统治五年的黑暗帝国,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而忘记了时间,手下不得不忐忑的在他耳边提醒,他才转身打算离开。 他乘坐那辆为首的、插着帝国国旗的黑色轿车,接着十几辆专用警车簇拥着跟随在后,长长的车队如同河流般涌出帝国第一监狱的大门。 兰斯菲德和秦墨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这一切。 秦墨:“典狱长已经离开了,我们接下来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兰斯菲德却说:“不,在新的典狱长上任以前,我们仍然可以进行反击。” 说来也奇怪,泽如下任的太过匆忙,盖着鲜章的调任令一到,他就得立马去税务局报到。尽管这里目前没有新的人选前来接替,更没有按照流程办理正规的交接手续。 秦墨问:“为什么不派一个人过来先接任?” 兰斯菲德嗤笑着看他:“你以为这是谁都可以来的地方么。”他冷洌的蓝眸看向远方,像一块凝结的冰刃:“立马联系瑞文,半个小时内赶过来,我有要事与他商议。” 秦墨:“好的,我现在就去。” 书房内,兰斯菲德坐在书桌后,问道:“为什么上次菲利斯不按照我的命令去做,你有去调查原因吗?” “是的少爷,我们对此保持警惕,并且暗中进行了详细的跟踪调查。前段时间风声紧,没有得到您的指令,我不敢擅自前来。于是我下令加大力度收集证据,终于找到了铁证。”瑞文谨慎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牛皮档案袋,目光扫过站在一边没有出声的秦墨,他斟酌考虑,手便放在封口上并没有立马拆开。 兰斯菲德漠然地接过档案袋,拆开:“他可以旁听。” 瑞文显然有些不可置信,毕竟他们的团队里可从来没出现过黄种人。 照片上是个长相酷似兰斯菲德的男人,如果这个人做兰斯菲德的替身绝对可以以假乱真,尤其是偷拍角度巧妙的那几张——他从豪车上下来,戴着墨镜,只露出漂亮的下半张脸,那高傲的表情,和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简直和兰斯菲德如出一辙。 原来他就是菲利斯,杜邦家族的现任族长。 秦墨心想,显然这是一个被推上去的傀儡人物。 瑞文:“自从去年七月份后,我们无法和您经常碰面开始,菲利斯背地里频频和玛卡接触,从意大利绕行的货被警方意外拦截后,我们也怀疑之前a港的那次事件是否与他有关,果然不久后,我们安排进去的眼线汇报,去年年初,他曾和蒂尔联系过。” 兰斯菲德一页页地翻看着手下人呈交上来的分析报告,非常精确,瑞文对具体时间、具体地点、会面人物等都做了详细汇报,附件是导出的电话通讯录明细表、照片、消费记录、邀请函等等证物。 确认这些记录没有作伪,兰斯菲德思索片刻,毫不迟疑地下令:“叛徒菲利斯,格杀勿论。这件事交给秦墨去办,你来安排。” 瑞文皱眉看着黑发黑眼,安静的青年,犹豫再三,还是说:“少爷,我们从来没有用过...亚裔人,不知道他是否可靠。更何况菲利斯做贼心虚,现在很少单独露面。” 被人当面质疑,秦墨的表情也没有丝毫不悦,只是垂眸站在一旁。 兰斯菲德冷静的说:“就是因为他是亚裔人,我才会用他。你猜不到,菲利斯也猜不到。” 瑞文严肃的脸上到现在终于放松了几丝:“少爷聪明过人,此举一定会打他个措手不及。” 兰斯菲德靠在椅背上,指尖轻敲桌面:“秦墨,跟着瑞文,他会告诉你相应信息。”他的视线在青年恭顺英俊的脸上来回扫动,令人惊艳的美丽脸蛋上浮现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想必菲利斯会对你感兴趣的,接近他对你来说轻而易举。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他被一枪干掉前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秦墨背在身后的拳头握得很紧,但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云淡风轻地说:“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按照您的心意去办。” 第11章 这件事情必须得在新的典狱长上任前解决,走出书房,瑞文递给秦墨一叠装订整齐的资料,他像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审视着眼前这个亚裔青年:“听着,这是菲利斯的个人信息,你需要铭记于心,接下来我会让大卫给你办好假释三天的手续,这是一把消音手枪,五发子弹,请你务必保管好。” 秦墨接过那把沉甸甸的手枪,沉声说:“我知道了。” 大卫不愧是兰斯菲德信赖的金牌律师,一边衣冠楚楚的奔波在各级官员之间展开贿赂行动,一边在酒桌上和他们心照不宣地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最后,他在假释手续没有典狱长签字的情况下,说服了一位监狱系统的高级长官为此担保。 秦墨成年后就学习了射击,并取得了枪械射击证书,但他没有从没有用枪杀过人。等待的时间里,他在九楼兰斯菲德专用的射击馆内练习,兰斯菲德偶尔会站在他的背后不出声的看着他。 穿着墨蓝色紧身训练服的高大青年双手握住手枪,展现出完美的身体曲线,宽大有力的肩背,修长紧实的腰,每一寸肌肉都如此恰到好处。 那目光太过炽烈,让戴着射击眼镜,专心致志训练的秦墨忍不住回头。 兰斯菲德见被秦墨发现,慢悠悠地走到他的背后,带着一股清淡好闻的香水味,像一只优雅行走的猫。 银发蓝眸的美人抬手摘下秦墨的射击眼镜,看着他黑色如墨的瞳孔,二人深深对视。 当晚,兰斯菲德的头疼猝不及防的发作了,他沉默不语,坐在桌前,点燃了香烟并不抽,只是仍由那支香烟在只见燃烧着。 他会偶尔因为偏头痛会露出隐忍克制的表情,秦墨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模样时,心想:原来他并不是坚不可摧的。 长期压抑扭曲的关系,弱肉强食的黑暗法则,亲手了结一条鲜活的生命......这个监狱像个囚笼,让这个青年逐渐黑化。 强大美丽的长辈传授给他残忍疯狂、冷酷沉静的办事作风,也教会他最私密的事。。 从一开始的生理性恶心,到现在的被动接受,说是不恨他是不可能的,但他如果想复仇,还得倚靠他的力量。 作者有话说: 周更2次,字数6000+。欢迎━(*`′*)ノ收藏,鞠躬。 第9章 妹妹 “嘟嘟嘟——”电话还未被接通,电话室的狱警坐在办公桌装作看记录的样子,目光时不时的瞥过来。 秦墨皱眉,转过身背对着他。 “喂,请问是哪位?”听筒里传来妹妹娇嫩柔软的声音。 秦墨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下来,温柔的说:“柔柔,是哥哥。” 秦柔:“!!!哥哥!”她似乎在电话那头激动的快要尖叫起来:“哥!你还好吗?在里面还能打电话给我吗?a市的冬天很冷,有没有厚一点的衣服,我可以送东西过来吗?” 一连串像炮轰似的问题说的不停,然后声音开始哽咽起来:“哥,我好想你——” 她一定哭了,想到进来前妹妹通红的双眼,秦墨连忙说:“秦柔,不许哭,我现在不好好的吗?” 听哭声仍未停止,秦墨想了想,说:“这边有可以减刑的任务,我现在努力争取,说不定可以提前出来。” 秦柔的哭声果然一顿,抽泣着问:“真的吗?不过那也要过好几年。” 秦墨微微笑了,语气宠溺:“柔柔,你要乖乖的,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动不动哭鼻子,让哥哥看笑话。时间过得真快,你现在已经在平京大学的文学院读书了吧,大学生活怎么样?” 秦柔:“还行......哥,还好四年的学费当时提前支付过了,不然我可没钱交了,哼,现在我已经会做各种咖啡和甜品了哦,你知道吗?我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打工,店里生意可好了,我有时候都忙不过来,不过老板娘待我很好,还手把手教我好多东西。” 听着秦柔好似浑不在意的说着手头没钱的窘境,聊着她打工的时候趣事,秦墨心中难过,不由想起妹妹去年的生日晚宴:她穿着一袭华丽的紫色裙装从楼梯上缓缓走下,绝对是晚宴里最闪亮耀眼的存在。 她柔软的手臂有些不安地挽住他的胳膊,悄悄对他说:“哥,我有些紧张。” 秦墨温柔的替她整理耳边的发丝,笑着说:“紧张什么,你是我们秦家最美的女孩。” 她听了就笑了,那银铃般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 曾经备受全家呵护的小女孩也被动成长,开始品尝生活的艰辛了,而当初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她一辈子的哥哥却不在她身边,连最亲爱的父母也离开人世。 遭受这一切的秦墨痛苦着,悔恨着,那么秦柔呢,她承受的住吗? 似乎完全不知道哥哥的担心和忧虑,听筒里,秦柔的声音又高兴起来:“我要努力工作,等你出来的时候,说不定我都已经攒钱买了一个大房子啦!到时候我们一起住,还要养一只狗狗,我天天给你做蛋糕好不好呀?” 秦墨眼中含着泪,笑了:“好啊,哥哥愿意天天吃你做的蛋糕。” 秦柔也笑了,这时,听筒里突然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小柔,在和谁打电话这么开心?大学里谈对象了?”那道温和悦耳的年轻男声继续说:“你现在还小呢,不要着急谈恋爱,应该以学业为重。” 第12章 即使这个声音的主人化作灰尘,秦墨都能认得出来。 秦柔软软的声音有些颤抖,明显有些怯弱的解释:“我没有,那个,你可以先出去吗?” 秦非凡放低了声音,轻声说:“小柔,你现在还是不愿意像以前那样叫我了吗?” 秦柔:“......抱歉。” “秦——非——凡,你怎么在我妹妹身边!”秦墨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对着话筒愤怒低吼。 对面沉默片刻,一阵细微的响声。 秦非凡显然从秦柔手中夺走了话筒:“啊,是你呐,秦墨。”他低低的笑了,不怀好意地讽刺道:“我不在,谁来照顾她呢?等十年后的你出来,花都谢了。” 秦墨闭了闭眼,深深呼吸,让自己不要被愤怒的情绪冲昏头脑,语气冰冷的说:“秦氏集团我的股份已经给了你,普瑞恩维的产品配方也给了你,你还想要什么?” 秦非凡漫不经心的说:“那些本来就是我的,你的所有都是我的。”他冷哼一声:“好了,我可没有你这么悠闲,集团还有一堆公务需要等着我处理。在里面好好待着吧,你若是死的太早,小柔可是会伤心的。” “嘟嘟嘟——”电话被挂掉。 秦墨所有的血液都在燃烧,心脏在突突跳动,头痛欲裂,甚至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他感觉到自己浑身在发抖,口中不停地怒骂着:“这个贪得无厌的白眼狼,混蛋!该死!” 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最后变成浓郁漆黑的一片......秦墨直觉不好,就失去了意识。 十年前,秦墨十一岁,秦柔九岁,秦非凡十五岁。 秦非凡是秦墨四伯秦浩的私生子,一直不被秦家人认可,流落在外。可是,一场意外改变了一切,四伯母和四堂哥出国旅游时遭遇意外,尸骨无存。 四伯一夜白发,下了决心,领回了他膝下唯一仅剩的血缘骨肉:也就是私生子,秦非凡。 朝夕相处数十年的亲人身死异乡,连尸体都找不到,警方得出的结论就是意外。秦浩心痛欲死,回到家就会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于是他整天沉溺在了酒精带来的麻木感,天天混迹于各大酒馆,压根不打算管教这个孩子。 其实也不能怪秦浩,次子秦非凡在贫民窟长大,见识浅陋,粗鄙不堪,如何能和他从小精心培养的大儿子相提并论?实在是是云泥之别! 秦浩的司机把秦非凡放到门口就走了,他来到秦家本家的那一天,天上像是破了一个洞,外面下着倾盆大雨,雷声阵阵。秦非凡穿着破旧脏污的衣服,浑身被雨浇的湿透。 发育不良的少年看起来瘦弱不堪,像一只路边的流浪猫,胆怯不安地打量周围的一切,这副可怜的模样,让秦墨的母亲陈恋心生怜悯:毕竟这只是个比秦墨大四岁的男孩而已。 陈恋温柔的说:“非凡,我是你的三伯母,来,跟我去换件衣服,再去吃点东西吧。” 秦非凡快速的抬眸,看了看陈恋,小声的说:“......谢谢三伯母。” 第10章 仇恨 之后,在陈恋有意无意的撮合下,秦墨和秦非凡交上了朋友,而秦非凡也很尽心的扮演着好兄弟的角色。 秦非凡是个很努力,也很有天资的人,不过五年,二十岁的他出落得温文尔雅,相貌完美的遗传了秦浩的优点,五官俊俏又不失儒雅,唇角总是带着一抹微笑。即使秦非凡的出身不够体面,仍是有不少名门小姐对他暗送秋波。 青春期的秦墨血气方刚,说话有时候不经大脑,秦柔有段时间和他闹别扭,还说气话:“哥哥,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秦墨:“你不理我,上学谁送你啊,赶快给我道歉。” 秦柔憋屈的想了想,大声道:“我让非凡哥送我去上学!” 兄妹俩都没想到秦非凡刚好从走廊路过,他有些讶异,随即露出一个温柔体贴的微笑,对她行了一个绅士的礼节,动作优雅流畅,十分赏心悦目。 他说:“小公主,非常荣幸能成为你的护花使者。” 秦柔微微红了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她看着秦墨说:“你看!” 秦墨插着兜,“哼”了一声,不服气的走了。 秦柔见她哥离开,跟在他身后,娇娇软软的女孩生起气来也没有丝毫攻击力,她说:“你还‘哼’,你才是该道歉的人呢!” 秦墨摆摆手,让她别跟着叽叽歪歪,说女孩子就是话多。 站在他们背后的秦非凡微笑着,看着他们斗嘴打闹,漆黑的眼睛里情绪晦暗不明。 “呼......”从睡梦中惊醒,梦里那股歹毒刺骨的恶意让秦墨心跳不停,他出了一身冷汗。 兰斯菲德坐在他床前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见他醒了,说:“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了。” “我昏迷了?” 兰斯菲德说:“你的血压过高,加上精神紧张引起的应激症状。”说完,他有些凉凉的看着秦墨:“是因为你没杀过人吗?” 有的人心理负担过重,会出现这种情况。 秦墨否认:“不是,我是因为我妹妹的事。” 兰斯菲德皱眉:“因为那通电话?看来还不如让你们不要联系,你倒在床上,谁来伺候我?” 秦墨心想这个男人真是自私又冷血。 他说:“老大,对不起,我已经好了。” 第13章 兰斯菲德不满意的说:“你需要加强锻炼,我后面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办。” 秦墨应了。 第二天清早,他起床准备早餐,兰斯菲德的食欲一向不好,最近更差。想了想昨夜抱在怀里都有些硌人的身体,他给兰斯菲德炖了软糯的红枣银耳汤,熬的出胶,还做了些油炸食品,另外按照一贯的习惯准备面包咖啡等。 兰斯菲德七点半起床,秦墨为他穿上高领毛衣,黑色长裤和白色的羊绒袜子。蓝色眼眸的美丽男人完全看不出有三十岁,秦墨为他轻柔梳理着银色如绸缎般的长发,那次无意间得知兰斯菲德的年龄,着实惊讶一番。毕竟美人是猜不透的,他觉得兰斯菲德看起来顶多二十六岁左右。 镜子里的男人神情恹恹,眉目间笼罩着阴郁的气息,他有严重的起床气,走到餐厅,闻到了香味,兰斯菲德疑惑看着油条,南瓜饼,煎蛋等中式早餐,随即拧起眉头,不高兴的说:“我不吃油炸的东西。” 秦墨为他拉开椅子,盛了一碗温度刚好放凉的红枣银耳汤(他知道兰斯菲德也不爱吃太烫的食物),劝说:“尝尝看。” 兰斯菲德眉头皱了好一会儿,看着穿着米色毛衣,表情温和的青年,终于妥协,像猫咪似的浅尝一口,似乎觉得味道还行,终于慢慢的吃了一点。 秦墨坐在一边,微笑着看着他,心里却想着:他现在身陷囹圄,扳倒秦非凡还得借助兰斯菲德的手。 他必须得让那个混蛋,血债,血偿。 雪白的墙壁,黑色的桌面,一座象征着公平的天秤放在桌子中央。 几位衣冠楚楚的官员带着严肃端正的表情一一落座,秦墨坐在被审判席,大卫穿着职业灰色西装坐在他的后侧。 证明材料和假释申请书早已被装订整齐,复印六份,他们或对着材料皱眉沉思,或面无表情的翻阅,或间歇抬头审视秦墨——但秦墨丝毫不担心结果。 果然,六个人看了半个钟头,就互相对视一眼,只因这件事他们接受了多少贿赂,彼此心中了然。 大卫起身行礼,礼貌向坐在左侧为首的中年男人询问:“法官大人,请问可以开始了吗?” 法官低头看着材料:“0733,你是否能在明天上午十一点前准时回来。” 秦墨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是的,法官大人,我保证。” 法官点了点头:“你的理由是需要看望你生病的妹妹。唔...我也有家人,非常理解你的诉求。即使我们是监狱,但也要从人性化的角度考虑。”他看向其他人:“我赞成0733的假释,各位有何看法?” 其他人交头接耳了一番,很是认真的讨论,最后有人开口:“我赞成。” 其他人附和道:“我也赞成。” 法官拿起羽毛笔,蘸了墨汁,在请求书最后一页的批准人上签字,并让其他人一一签字确认。 检查无误后,法官起身将看向大卫:“您好,大卫律师,我们通过了0733的请求,请务必在规定期限内返回。” 大卫同法官握手,笑的如面春风:“感谢您。” 秦墨冷眼旁观这些道貌岸然的帝国蛀虫。 第11章 菲利斯 此时已经是二月初,但b市的风雪仍未停止,温度在零下8度徘徊。 水晶宫坐落在最繁华的市中心,是这里最高端的娱乐场所,各界名流都曾在这里举办过宴席舞会。纸醉金迷,觥筹交错间,无数闪闪发光的金币流向了兰斯菲德的口袋。 没错,这是兰斯菲德.杜邦的产业。 晚上十点,菲利斯轻车简从,低调地到达了水晶宫,自从得知兰斯菲德最近召见了瑞文,毕竟做贼心虚,他平日大多待在自己的居所,很少出门。 向他投诚的戴维突然说研发了新品种,还亲自带来了样品,这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否则他并不打算贸然出现。 不出b市市内,又能躲开警察骚扰的地方也只有水晶宫了,戴维约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门被推开,一个戴着墨镜遮住大半张脸的高挑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卡其色条纹西装,胸口别了一款玫瑰钻石胸针。 菲利斯伸手摘下帽子和墨镜,一头标志性的银发披散下来,傲慢的蓝眸扫过包间内的两个人——戴维不必多说,另一个人站在一边,有一双古井无波般漆黑的眼,正静静打量着他。 菲利斯维持着开门的姿势没有动,脸色冷下来:“戴维,你什么意思?” 戴维胖胖的脸上堆满了笑意,殷勤道:“您别误会,这是我给您的礼物,模样还不错吧。” 菲利斯听了,随即淡淡一笑:“我最近没心情碰这些。” 戴维赔笑道:“这不是想让您散散心,乐一乐,只要能叫您舒坦,我们下面人做事才算尽心。” 唱片机播放着大提琴演奏的乐曲,菲利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秦墨为他端茶倒水,姿态优雅而熟稔,仿佛这事做了千千万万遍。 他用手撑着精致的下巴,不由自主地盯着秦墨看了会儿。 很快,他转身催促戴维,问:“样品呢?” 戴维也收拾了脸上谄媚的表情,仔细地将门反锁,然后一脸严肃,小心翼翼的从包里拿出一小袋密封的紫色粉末:“这是最新研发的产品,一次只要0.5克,融化在水里......您放心,我找人试过了,这个品质比我们正热销的‘peony’还要棒!一旦开始发售,一定被人抢疯!” 第14章 菲利斯漫不经心地接过,放在手里打量,紫色的粉末仔细看实则是结晶体,在灯下闪着诡秘奇特的光芒。 他对戴维说:“既然是好货,那就让他来试试。” 戴维愣了愣:“谁?” 菲利斯看向站在一边安静的青年,说:“他啊。” 包厢内的气氛紧张起来,没有人出声。 戴维站起身来,拒绝道:“他不行的,万一被查出来......” 菲利斯伸手,打断戴维的话,慢悠悠道:“怎么不行,又不给他吃一整袋。这么点量,过几天身体不就代谢掉了。” 戴维沉默,看向秦墨。 秦墨不动声色的向戴维使了个眼色,走到菲利斯身前,俯身道:“我愿意尝试。” 听完他的话,菲利斯对着秦墨灿然一笑,忽然用力捏紧他的衬衫领口,迫使他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他们离得很近,菲利斯凌厉的蓝眸直勾勾的望向他的眼底:“小子,别给我耍什么花样,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 这张脸实在与兰斯菲德太过相像,眼神也是,都如此霸道强硬,令人厌恶。 秦墨在心里冰冷的想。 菲利斯和戴维只见那沉稳英气的青年笑了,嘴唇张阖,几乎就要触碰到菲利斯的唇。 “我想要您枕边的位置。” 一触即发的气氛瞬间变得暧昧旖旎起来。 菲利斯冷哼一声,表情微微缓和,松开了他,并示意戴维给秦墨用上那袋样品。 戴维接过,似乎没想到自己送给菲利斯的礼物,能这么快派上用场。他的手指微微收缩舒展,毕竟做惯了这种事,十分熟练的配制起来。 10秒不到,冒着气泡的加料鸡尾酒出现在秦墨眼前。他看向菲利斯,对方正兴致盎然地看着他,似乎很期待他接下来的反应。 于是秦墨接过,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 菲利斯满意的笑了:“戴维,你出去。” 戴维默然,将那袋剩余的紫色粉末重新包装好递给菲利斯,再打开门快速离开。 菲利斯将它放入西装内的暗袋,对秦墨招招手,道:“跟我走。”他起身拿起了帽子和墨镜打算离开,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他并不想待久。 秦墨眼眸暗了暗。 菲利斯只听到一声闷响,回头一看,只见青年倒在了桌边,正扶着沙发想要站起来,之前沉静镇定的神情不见——原先几缕遮在眼前的黑色刘海,被他烦躁地抚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他面色微红,呼吸急促,薄唇微张,原本一双漆黑如墨的眼失去了神采,无法聚焦——典型的药物发作现象。 这样的反差与之前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很有趣,菲利斯不由驻足欣赏一番。 档案上说的没错,菲利斯是兰斯菲德的孪生弟弟,只不过徒有其表,无论是手段还是谋算城府,都远远不及兰斯菲德。 秦墨一步一步将菲利斯逼到墙边,此时他上身的外套已被他随手脱掉,只穿一件贴身的白衬衫,黑发凌乱,英俊的脸冷淡又性感。 菲利斯嗓音微哑,忍不住伸出双手揽住秦墨的脖子,搂住他,深深吻了下去。两人唇瓣分开,呼吸都有些乱。 他眯了眯眼,睫毛卷翘:“你穿着白衬衫的模样很有魅力,可我想看你穿的更少一点。” 秦墨闻言,忽然挑起一个戏谑的坏笑:“可以啊,不过你要背过身去。” 这个笑容让菲利斯的心脏都似乎停了一拍。 太带感了! 菲利斯被迷得有些得神魂颠倒,他能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正沸腾燃烧。 秦墨抚摸着他柔软的银发,对菲利斯那双浅蓝色的眼眸,温柔地说:“怎么,你不愿意吗?” 第12章 戏弄 菲利斯缴械投降,任由青年脱去他的西装外套,他穿一件柔软贴身的高级真丝衬衫,完美的勾勒出他的修长腰身。 他顺从的背过身,贴着墙壁,感受着秦墨抚摸着他的脖子。背后的人似乎非常迷恋菲利斯脆弱又美丽的脖颈,时不时在耳垂舔弄,让菲利斯一阵阵发抖。 “你闻起来好香。”青年低声称赞,柔软的唇像蜻蜓点水,若有若无地亲吻着他。 但他身上的香气与兰斯菲德不同,秦墨在心里淡淡的想着。即使此刻拥抱着的人是并不让他很感兴趣,但他的表情也没有一丝破绽,好像真的在拥抱着他最珍视的人。 这样的情绪传染给了菲利斯,他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兴奋地颤栗起来。他喉咙里时而发出软软潮湿的哼吟,他终于轻骂道:“该死的,你难不成是个老手!” 青年低低笑了。 菲利斯正等待着他的回答。 倏而,一个冰冷的枪口抵上了菲利斯的后脑勺。 “......” 一片静默。 菲利斯沉默了很久,转过身,枪便抵在他的额头上。 他的眼里全是寒霜,声音低到冰点:“很好,小子,是谁派你来的。” 秦墨不言。 在刚刚的耳鬓厮磨中,他的白衬衫最上面的三颗扣子被扯开了,露出一片引人遐想的蜂蜜色肌肤。 菲利斯的目光在他的锁骨处流连,轻声诱惑道:“是兰斯菲德吗?你要知道他能给你的,我同样可以,甚至更多,我才是杜邦家族现任族长,而他不过是一个阶下囚罢了。” 第15章 说完,他大胆地伸出手,抚摸着秦墨紧致有力的胸膛:“说不定,我还可以给你更多,兰斯菲德喜欢你吗?他会和你上床?” 秦墨笑了笑,语气平稳的说:“是啊,他喜欢和我上床,我们每一晚都在一起。” 菲利斯似乎有被惊讶到,他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愣了几秒钟。随即转变了态度,他乞求道:“亲爱的,别这样,我们很合拍不是吗?我真的什么都可以给你,把这危险的玩意儿拿走好吗?” 他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只要蓝色的双眼微微含情,浑然天成就有一触即碎的美感,大多数人恐怕都会为他动摇。 可秦墨不是其中之一,毕竟他天天对着兰斯菲德那张无人能及的绝色脸蛋。 秦墨若有所思:“什么都能给我......包括你的命?” 果不其然,菲利斯气急败坏。 他本以为秦墨会改变意见,没想到只是在恶劣的戏弄他。 看着这张相似的脸在眼前露出震惊恼怒的神情,他突然觉得异常舒适。 秦墨的心里突地冒出一个阴暗的想法,于是他一手举枪,一手掐住着他的下颌,冷酷的命令道:“跪下来。” “什么?!”菲利斯简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几乎都要被气到背过身去。 可那把消音手枪仍死死抵着他的额头上,他忌惮着,蓝眸里波涛汹涌,怒视着秦墨。 秦墨对他杀人般的目光视若无睹:“还要我说第二遍吗?或者,你想早点下地狱?” 菲利斯忍无可忍,破口大骂:“肮脏下贱的坏胚子,居然敢让我下跪,兰斯菲德居然会用你这样的黄种猪,我......”话未说完,他被秦墨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然后用力按下他的头颅,一把抓住他银色长发,菲利斯被迫跪在他面前。 感受到菲利斯身体的僵硬,秦墨好整以暇地拍了拍他漂亮的脸蛋,说:“给你点时间思考可以为我做些什么,如果我满意了,说不定可以饶你一命。” 秦墨拉开枪的保险栓——发出一声细小的脆响,菲利斯不由跟着颤抖了一下。 秦墨冷淡的垂下眼睫与他对视。 慢慢的在这对视中,菲利斯似乎明白了什么,蓦然抬头,蓝色的瞳孔因羞耻和愤怒而变得更加深邃,眼眶里几乎都要盈满了泪水。他脸色苍白,几缕发丝随汗湿黏在额角边,柔软的红唇低骂道:“变态。” 秦墨说:“想好了?” 菲利斯缓慢地站直了身体,好看的嘴唇几乎快要被咬破了,他凑到秦墨耳边说了句难以启齿的话。 ...... 他恼怒地看向秦墨:“我已经按照要求去做了。” 秦墨单手整理了下衣物,漠然的描述:“我并没有感觉很好。” 菲利斯咬牙切齿,狠毒地瞪着秦墨:“你竟然耍我。” 秦墨嗤笑:“是你太差,比不得你哥的一根手指头。” 菲利斯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怒极反笑:“兰斯菲德这个疯子,居然看上你这个该死的兔崽子!” 秦墨叹息:“不,他不会为我做这些。所以,我才想从你这找到一些幻觉,可惜他的确是独一无二,无法替代的。” 菲利斯的胸口剧烈起伏,他阴沉地指着自己脸上的细微痕迹:“那这是什么。” 秦墨笑了,拉着跪了很久,双膝发麻的菲利斯起身,然后一把将他推倒在沙发上。 他居高临下,眼神锋利:“是啊,我有许多想法无法实现在你哥身上,但这些手段,我可以先试在你身上!” 菲利斯惊恐的发现,眼前这个黑发黑眼的英俊青年,是个不亚于兰斯菲德的疯子!他想逃,可是已经被牢牢控制在这片狭小窒息的空间里。 “我错了,放过我吧!你们之前有什么恩怨,尽管找他啊!找我做什么!”3 他显然被这个敢打兰斯菲德主意的青年吓到了,竟激动地哭泣起来。 秦墨冷眼旁观:这样一个人,也难怪会成为兰斯菲德退位后的傀儡。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是吓唬一下就不成事了。 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这样相似的一副皮囊,内里怎么如此天差地别。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菲利斯哭泣。 兰斯菲德.杜邦的确是个冷血无情的混蛋,真想看看,当他被枪抵着脑袋,是否会像菲利斯一样泪流满面,失态的对他哀求自己放过他。 那一贯高傲强大的男人被他踩在脚底的那一天,一定很精彩。 秦墨愉悦的笑了起来。 第13章 海风咖啡店 菲利斯听他阴恻恻的笑,顿时收住了泪水,眼神乱飘,似乎还在想着可行之计。 知道这人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于是他开始正儿八经拷问他:“a港的枪火库是不是你透露给警方的。” 菲利斯顿了顿,看了看抵在胸口的枪,不情愿的承认:“......是我。” 秦墨观察着菲利斯的细微表情:“玛卡手上有兰斯菲德什么把柄?” 菲利斯吞吞吐吐道:“我哥中毒......是玛卡做的。而且他有我们贩du和走私枪火的录音证据。” 秦墨追问:“还有其他证据吗?或者说家族内部针对兰斯菲德的人。” 菲利斯低下头,闷闷的说:“其他的人不成气候,对兰斯菲德也构不成威胁。” 秦墨看着他好一会儿,觉得他有些可怜。 第16章 明明是同样的出身,一个锋芒毕露,一个只能是傀儡替身。 秦墨一手拿枪抵着他的心脏,一手拿用桌上的湿巾给他稍稍擦拭了脸颊。菲利斯有些害怕,蓝眸躲闪。 他停下了手,沉声道:“话问完了,你该上路了。” 菲利斯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流出:“我不要!” 秦墨叹气,亲吻了他的额头,安抚道:“不会很痛。” 菲利斯知道兰斯菲德处理叛徒的方式,即使他是他的亲弟弟,也不会手软。他闭上了眼,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被人挑拨,与兰斯菲德作对。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最后一滴清澈的泪滴流落到奢华鲜艳的地毯上。 他到底还是一枪崩了菲利斯,鲜红的血液飞溅到金色的墙壁,菲利斯躺在血泊里,神色凄婉,那张与兰斯菲德相似的脸上满是泪痕。 秦墨蹲在菲利斯身边,为他整理了仪容和衣物。 良久,他自言自语:“即便是死,他恐怕也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吧。” 秦墨摁下电话,戴维接到命令,进来收拾。 戴维:“动作挺快,他带来的几个人我们都已经解决了。” 秦墨随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把他运出去,他身上有我的痕迹,直接烧了吧。” 戴维好像丝毫不意外他们发生了关系,沉着应声道:“好的。” 凌晨一点半,b市的郊外荒芜人烟。 秦墨看着戴维利落的点燃了汽油,不一会面前就燃起了大火,火焰鲜红浓烈。 燃烧的黑灰纷纷扬扬,随风飘到秦墨冷漠的脸上,他沉默的看着,似乎通过这火光,看到了半年前,自己被烧的家,场景重叠,火舌肆意又疯狂地吞噬这一切。 雪又开始下了起来,洁白的雪花从天空落下,俯瞰着黑色的大地和火红的火焰。这天地间,也只剩下纯白、乌黑、鲜红这三种颜色。 雪花落在秦墨的发梢上,他抬头望,只望到黑夜。 纯白的正义永远高高在上, 大地上黑色的幽灵在彷徨。 红色的血液干涸后又继续流淌。 大火烧的干干净净,只留下灰黑印记,被雪覆盖,等到雪融化,一切就无迹可寻。 戴维问道:“身体还扛得住吗?那是一种强效兴奋剂,不然也瞒不过他。他当时盯着我,所以我没办法在他眼皮底下放太少的量。” 秦墨若无其事:“还好。” 戴维拍拍他的肩膀。 其实他的衬衫已经湿透,全是冷汗。 但是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办,必须亲眼见证一切痕迹消失才放心。 坐在回去的车上,太阳还未升起,窗外一片漆黑。 秦墨有些疲惫,他靠在后排做座椅上闭目养神。 已经黎明时分,空旷的马路上,轿车飞快地向西行驶,东方太阳正要升起,那里的天逐渐亮了。 可秦墨背道而驰——他的方向,暗夜无垠。 天已经亮了,秦墨被人叫醒,原来已经抵达了帝都。 汽车停在一个三岔路口边,时不时会有几个人从车边路过。 瑞文不知何时上了车,说:“之前少爷吩咐过,如果你完成了任务,会给你一个奖励。” 秦墨垂下眼,语气平淡:“什么奖励。” 瑞文示意他往窗外看:“前面这家‘海风咖啡店’是你妹妹秦柔打工的地方,”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现在是周四上午七点二十分,再过十分钟,她就会来这上班。” “什么!!!”秦墨闻言,整个人像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笔直的坐了起来。 他立马侧头去看对面的咖啡店——店面不大,但是从临街透明的玻璃窗里可以看到里面干净整洁的环境,店门口挂着棕色的招牌,上面用海蓝色的颜料写着可爱的字体:海风咖啡店。 悲喜交加,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昨夜似是地狱,今日像在天堂。 怎么描绘这种心情呢?就像平平无奇的一家小店,得知你的亲人在里面打工,想着她会在里面努力的工作着,度过了不少时间,你就会觉得它如此的亲切可爱,店里的桌椅好像都闪着光。 “嘀”的一声,司机锁死了车门和玻璃 “秦墨,你不能下去见她。”瑞文没有回头,提醒道:“你现在还是囚犯,最好不要私自露面,尤其是我们没有清场的情况下,请不要惹麻烦。” 秦墨的眼睛眨了眨,少见的流露出不知所措的情感。 心口酸涩而沉重,是的,现在的他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已经不敢随意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早晨的冬日阳光洒在店门的招牌上,一个长发女孩背着书包远远的走了过来—— 是她!是她! 秦墨整个人都贴到了车窗玻璃上,急切的想要多看看他的妹妹。 可这车窗被锁死,摇不下来,玻璃上还贴着黑色防窥膜,外人对此一无所知。 秦柔不可能知道,街边的那辆黑色轿车上,正坐着她日夜牵挂的兄长。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宝子们,欢迎收藏评论,你们的留言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第14章 惩罚 秦柔今天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羽绒服,脖子上还围着米白色的围巾,她一直是怕冷的,冬天总是手脚冰凉。秦柔的相貌更多的遗传了母亲陈恋,秀丽柔美,皮肤柔软白皙,还有一双干净澄澈的明眸。 第17章 天气冷,她戴着一双毛茸茸的粉色手套,脚上还穿了一双短毛靴。到了店里,她似乎和谁笑着打了招呼。 秦墨看着,眼眶通红,现在应该还没开学,就像秦柔在电话里说的一样,她寒假的时候会去附近的咖啡店打工。 不一会儿,秦柔换好了咖啡店的工作服,穿一件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棕色吊带围裙,棕色围裙上似乎还印着可爱的卡通熊,兜里揣着一个小笔记本,偶尔用笔在上面记录什么。 有大半年没见了,秦墨深深的看着妹妹,想把她的每个动作和表情的细节,都记在脑海里。 今天是周四,刚刚七点半,进店的上班族暂时还可以享受早餐的闲暇时刻,感谢他们坐在窗边点餐,这样秦墨就能看到秦柔的侧影。 很快到八点了,这个时候的人大多急匆匆地进门买了些食物打包,再急匆匆地离开,很少有人坐在窗边慢悠悠的吃东西。 秦柔可能去前台帮忙了,窗边喝咖啡的上班族也陆陆续续离开了,秦墨便看不到她小小的身影。 此刻,瑞文手机响了,他低声接了个电话,随后示意司机发动汽车。 “秦墨,已经八点零五分了,我们需要回去了。” 秦墨震惊,立马反问:“为什么?我们不是十一点前赶回去就行?” 瑞文转过头,目光凉凉:“少爷刚打了电话,说他改主意了,要立马见你。” 秦墨不可置信的摇头,恳求道:“不,拜托你瑞文,再让我多待一会,十分钟...就十分钟!” 瑞文不为所动,对司机说:“开吧。” 秦墨着急地用力拍打着玻璃:“不!停下!停下!” 很快,那个三岔路口被甩在了身后。 他一直贴在车窗上看,直到再也看不见。 最终他无力的坐回原位,颓然的闭上了眼。 回到了熟悉的监狱,九楼依旧是沉闷压抑的气氛。 秦墨好似被抽干了灵魂,直到他对上兰斯菲德风雨欲来的可怖眼神。 兰斯菲德今天穿着浅蓝色的狐毛睡袍,银色的长发随意的用丝带扎起来,看起来慵懒而柔软。 秦墨有些出神的盯着兰斯菲德身上的狐毛睡袍发呆,心想,这有点像秦柔今天穿的羽绒服颜色。 兰斯菲德似乎忍着怒气,放在他面前的早餐没有动过,他从头到尾都盯着秦墨不放。 昨天的事情当晚就汇报完了,有什么需要找他的? 秦墨回神,直觉今天的兰斯菲德不大对劲。 他恭敬的问:“是早餐不合您的胃口吗?” 兰斯菲德笑了,是怒极反笑的扭曲式笑容,漂亮的面容都有些狰狞。 秦墨心里一凉。 只见兰斯菲德突然站起来,大步走到他年面前,狠狠甩了一巴掌,力道之大,让没有丝毫防备的秦墨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兰斯菲德粗暴地将他直接踹到在地,然后用力钳制住秦墨的下巴,他蓝色的眼眸里全是嗜血的杀意:“你昨晚做了什么?” 秦墨面上不动声色,暗示自己一定要冷静,同时大脑飞速旋转:昨天的包厢被他们提前布置,根本没有摄像头和窃听器,水晶宫都是隔音墙,也不可能被人偷听,那他一定不知道包厢内自己和菲利斯死前的对话和具体细节。 他试探着选了个中规中矩的答案:“老大,按照您的安排,我同戴维联手杀死了菲利斯。” “我的安排?我安排你和他做了?”兰斯菲德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阴冷的盯着他。 ......秦墨心中一凛,想起他曾对戴维说菲利斯身上有自己的痕迹。 原来如此。 兰斯菲德是个掌控欲和占有欲都很强的人,昨天的他在药物的影响下昏了头,竟然不小心让戴维传到兰斯菲德的耳里,犯了禁忌。 秦墨硬着头皮解释道:“当时的情况,我不得不取得他的信任,我——” 又是狠狠的一巴掌,这次直接让秦墨的嘴角渗出了血迹。 兰斯菲德揉了揉自己的手,低头看他:“接着说。” 秦墨偏过头,沉默不语。 兰斯菲德冷笑一声,抓起他的黑色短发,逼迫秦墨抬头看着自己,红唇里吐出刺耳的话语:“贱人,听不到我说话吗?” 秦墨的嘴唇微微颤抖。 他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动物。 几番怒意上涌都强行被压下,他告诉自己要忍。 于是秦墨低声道歉:“我错了,我只属于您一个人,再也不会有下次,而且...我们没有做,只是用手。” 兰斯菲德湛蓝色的眼里又燃烧起了怒火,他有些歇斯底里的在秦墨面前来回踱步,像一只困兽般烦躁狂暴。 他走回来,双手插在裤兜里,只用赤裸的脚狠狠踹向眼前狼狈的青年,一下接一下,秦墨爬起又倒下,倒下又爬起,如此反复,最后他不得不蜷缩起来,护着要害。 “我让你去杀菲利斯,你倒是玩了起来,这么喜欢找男人,不如我一次多给你找几个。” 说到此处,兰斯菲德似乎被自己戳到了痛点,他觉得愤怒与心痛交织,这种复杂难忍的恨意和酸痛感让他感到异常痛苦,太阳穴的青筋疯狂跳动,他一手捂着头,扶着桌子喘气。 眼前一阵阵发黑,而那个青年像是死了一样,安静地蜷缩在地上。 第18章 “贱人!如果没有我,你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谁给你的胆子!” “你是我的!听到没有!” “别装死,回答我!” 兰斯菲德的怒吼一声接一声的传出,门口的瑞文和艾伦面面相觑——他们跟随兰斯菲德多年,从未见到他为了一个人如此暴怒失态。 许久,没了动静。 于是艾伦敲门,轻声说:“老大,要不要......” 兰斯菲德蹲在桌边,正痛苦的抱着头。 “滚出去!滚!” 瓷杯砸到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吓了艾伦一跳,他赶紧噤声。 瑞文皱眉,艾伦也对他摇头,二人只好老老实实在门外等待。 秦墨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脸上漠然,嘴角淤青,他的肋骨很痛,似乎被踹断了几根。 兰斯菲德也颓废地坐在地毯上,厌恶的看着他:“我不想再看到你。” 秦墨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震。 兰斯菲德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走出门的时候,艾伦和瑞文对他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他已经无心探究。 他被厌弃了。 啊,没关系。 我有些不想再努力了。 秦墨疲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靠在墙边,身上没有一处不痛,但最痛的地方还是心脏。 他闭上眼,秦柔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像一个梦幻泡影。 昨夜,今晨,此刻。 时空被分割成了无数碎片。 突然嗅到有血的气味,可能是菲利斯的血,秦墨机械的想着,昨晚他身上没有明显的血迹,于是他们就抓紧时间销毁了现场,哪顾得上换衣服。 也好,万一见到了妹妹,她一向细心,说不定就发现了。 只要她好好的就行。 可是......她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秦非凡! 秦墨蓦然睁眼,看向自己的双手。 我还不能放弃,我还没有到可以停下脚步的时候。 他艰难起身,走向浴室。 即使只能洗去外表的脏污,洗不尽灵魂上的阴暗烙印。 第15章 冷落 夜晚,秦墨在床上睡着了。 半夜被噩梦惊醒,他冒出一身冷汗,正打算闭上眼继续入睡时,他突然看见床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影! 这个点,只有兰斯菲德.杜邦才会干这种事。 秦墨哑然,他没有开灯,问:“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兰斯菲德没有出声。 秦墨静了静,打开了床头灯。他起身走到兰斯菲德面前,仔细一看,原来这人已经睡着了。 他站这等了一会儿,都不见他醒来。 秦墨无奈的叹气,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静悄悄地来的,还穿着那件狐毛睡袍,也不嫌冷。 真不明白兰斯菲德这个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白天还疯狂失控的殴打他,厌恶的让他滚,晚上又纡尊降贵的一个人跑到他房间,坐在沙发上不吭声直到睡着。 难道是坐在这里想怎么惩罚他? 无法理解这人的脑回路。 想了想,秦墨选择妥协,毕竟他现在也得罪不起他。 他伸手将这个人抱回了自己床上,即使动作十分轻柔,但过程中兰斯菲德好像还是醒了。 他迷迷糊糊看了秦墨一眼,随即闭上了眼,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他顺手就搂住了秦墨的脖子,然后在他怀中蹭了蹭,找了一个熟悉的位置,陷入沉睡。 秦墨本打算承受他的怒火,没想到这人这么乖。 他轻轻在美人耳边吻了一下,说:“......睡吧。” 黑暗里,他想:我应该是无可救药了。 只要他来找我,我就能原谅他一切所作所为。 但他......居然来找我? 秦墨勾起唇角。 复仇的目标离得太远,他要抓住一切机会向上爬。 即使被荆棘刺破了双手,即使赤脚下布满了流血的脓疮,即使再也无法走在阳光之下——我都必须得让秦非凡付出代价! 至于这个让他三番五次杀人的男人——我将让他无法走出我的怀抱。 秦墨低低的笑了,在漆黑的夜晚格外渗人。 这扭曲的情感在心中肆意蔓延,阴暗的气息已经覆盖住了整个心脏。 既然已经堕入黑暗,就一起流着血下地狱吧! 他用力地搂住怀里的人,即使他在梦中都因痛而发出不满的哼声。 ——我绝不放手。 门被摔上,发出一声巨响,墙上的风景画都跟着震了震。 十分钟前。 醒来的兰斯菲德脸色阴沉的可怕,坐在秦墨的小床上,冰冷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青年似乎不为所动,一如往常,准备服侍兰斯菲德起床 。 这边没有兰斯菲德的衣物,他走到衣帽间,取出一件米白色高领毛衣,又在成排排列的衣架中抽出一条灰色长裤,蹲在最底下的抽屉,拿出一双温暖的羊绒袜子。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冷雨,温度降到了零下十度,帝都的春天似乎总来的很晚。 秦墨长身玉立,左手胳膊搭着整齐的衣物,对他说:“今天会有些冷,多穿些吧。” 阴沉沉的天,光线昏暗。 那双墨蓝色的眼眸盯了他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第19章 秦墨忽视了盘旋在脸上的冰冷实现,恭敬地为他脱去狐毛睡袍,动作熟练地一一穿上衣物。 “吃早饭吗?”秦墨温和的询问道,此刻他屈膝半跪,正给男人冰冷白皙的脚穿上袜子。 兰斯菲德垂着眼,不发一言,只穿着袜子便走了出去。 秦墨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斜斜的看向那扇门,他额前刘海有些长了,柔顺的搭在眉间,眼神阴冷。 接下来的几天,兰斯菲德的几位心腹频繁进出监狱,每个人步伐匆匆表情严肃,俨然风雨欲来。 秦墨接到艾伦的通知:他不再被允许进入书房,只准呆在自己的卧室。 尽管他很想探听兰斯菲德接下来的打算。 准确的说,是菲利斯.杜邦死后,杜邦家族的未来会怎样发展:是再选一位新族长,或者是兰斯菲德与玛卡之间的争斗决胜者。 下午三点,秦墨坐在餐桌边,漫不经心地玩弄一把餐刀,冰凉锋利的触感,让他想起兰斯菲德的眼神——这样的男人,不可能会在监狱里打发时日,只要有恰当的时机,他一定会蠢蠢欲动,试图东山再起。 根据零星的线索推断,中毒是玛卡一手策划。 那么眼下兰斯菲德处于内忧外患之际:外有蒂尔虎视眈眈,一再打压兰斯菲德的权力扩张; 内有玛卡反对他的统治,不惜下手狠毒,恨不能把兰斯菲德毒成傻子——不过以兰斯菲德经常偏头痛和间接性发疯的症状来看,他的神经系统应当还是受伤了。 所以兰斯菲德这样骄傲的人,居然不得不把监狱当成自己的疗养院,一定是外面的环境已不再安全,他必须暂避锋芒。 他退位前将亲弟弟菲利斯推上族长之位,自己伺机而动,就像一条毒蛇蛰伏着,不知道何时就一口死咬住了对手的喉咙。 新的典狱长居然还未公布任命名单,想必暗中也是有不为人知的势力在胶着,只要兰斯菲德稍稍运作,说不定就能提前出狱。 对于兰斯菲德而言,想必眼下最难的倒不是出狱,而是如何重夺族长之位。 秦墨看着窗外惨白的天色,心想:兰斯菲德如果真的打算出狱,那会如何处理他,或者直接丢弃。 突然,餐厅外传来细微的响声,似乎有人进来。 回忆起艾伦似笑非笑叮嘱他的话,秦墨不打算惹人厌烦,立马起身离开。 走到了后门,发现这门做了艺术性的加工,从这透明的几行雕丝波浪纹路,尚能观察到外面的情况。秦墨犹豫了一会儿,决定暂时不着急走了,他不知道兰斯菲德想干什么,如果能探听些消息是最好不过了。 只见几个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兰斯菲德罕见的穿了一身正式西装,他里面穿着白色衬衫,领口系着墨兰色银纹的领带,外套一件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走动间,西裤完美的包裹住那双修长有力的长腿。 他走路一向昂首挺胸,抬着高傲的下巴,矜持贵气。银色的长发好似闪着光,用黑色的缎带干净利落的扎起,耳垂上还带了一个宝蓝色的耳钉,同他的双眸一样熠熠生辉。 第16章 程温 几个面生的面孔坐在兰斯菲德对面,他们轻声交谈着,时不时看向他,似乎根据他的脸色斟酌言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兰斯菲德的精神不大好,脸色也苍白的很。 他似乎不太看重口腹之欲,总是随意的吃两口。 还记得有次秦墨下厨,他好像才来了点精神,抱着双臂高高在上地坐在主位上,眼睛淡淡一瞥,随随便便挑剔出许多不足来。 秦墨说他自己做的这道清蒸石斑鱼很棒,兰斯菲德一脸兴趣缺缺的样子。 于是秦墨只得将鱼刺剃的干干净净,他才不情不愿用银叉拨弄着浅尝几口。 想的有些出神,发现餐厅里没有动静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群人不知何时都已经停止了交谈,纷纷看了过来。 糟糕。 秦墨暗道不好,他看向兰斯菲德——那人一双冰冷的蓝眸正在安静的注视着他,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二人对视,他就面无表情的移开了目光。 察觉到秦墨的艾伦走过来挡住他的身影,皱眉对他示意,一脸被冒犯的不悦。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秦墨哑然,转身离开。 从那天以后,他再也没有看见兰斯菲德的身影。 秦墨好似孤零零的被遗忘在了九楼的某个角落。 监狱里冷冷清清,自从传言成为兰斯菲德的附庸物,再也没有狱警再来通知他参与囚犯们该做的每日义务劳动。 他私下找到艾伦,问能不能给他下楼的门禁卡和钥匙。 秦墨:“我只呆在卧室,太无聊了些。” 艾伦说:“我知道了,我会向老大请示,你先回去吧。” 秦墨不抱希望的回去等待。 过了几天,艾伦就将东西交给他,嘱咐道:“不要太过频繁的出入,即使他们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墨应了。 秦氏集团是医药商界翘楚,拥有独立的高级专业研发平台,尤其在生物药研制方面是行业领先者。 秦墨的父亲——秦江是秦氏集团的上任掌门人,在制药行业口碑很好,作风严谨,他的妻子陈恋是一位药物化学教授,二人强强联手,研发不少新型药物。 第20章 秦氏集团在临床应用最广泛的独家王牌产品——普瑞维恩注射剂,是秦江和陈恋共同研发的,它是一种治疗胃癌的生物靶向制剂。 普瑞维恩注射剂无论是在生产设施还是制作工艺上都有很高的技术要求,至今没有一家医药公司可以仿制。 普瑞维恩注射剂与传统抗胃癌药相比,大大降低了不良反应,减少了病人的痛苦,疗效卓越,该一经上市,很快被业内权威专家认可。 很快,五年的新药监测期一过,新产品顺利通过了一系列的专业体系评估认证,正式成为秦氏集团的全球独家专利产品。 然而这一切的辉煌都不再属于他们。 2033年6月2日,景天别墅里的一场大火,秦江和陈恋双双丧命,无人生还。 2033年6月7日,秦非凡成为秦氏集团的新任总裁,持股87%,是目前占比最大的股东,同时也得到了普瑞维恩的生产线和机密档案。 “你是......秦公子?”一道文弱的女声不确定的响起。 秦墨从回忆中幡然清醒,看到一个有些陌生的女孩。 “我是程温,曾经得到过你的帮助,你还记得我吗?”女孩个子不高,非常瘦弱。穿着监狱的灰色囚服,她显然很激动,眼泪从黑色镜框下快速流淌,滴落在地面上。 秦墨在脑海里几经思索,还是无果,只好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程温笑了笑,露出个苍白的笑容,她坐在秦墨对面,说:“我们只见过一面,毕竟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母亲重病,是您妹妹资助了我...啊,想必您不知道,秦小姐是我的笔友,有时候我们会交流些诗词。没想到那天下着大暴雨,她还居然如约来看望我们,那天傍晚是您开车来接她回去的。” 秦墨丝毫没有印象,但这女孩既然同妹妹认识,便不自觉对她多了一份亲切感。 “那你为什么......”秦墨看向她的囚服。 程温腼腆的笑容掺杂一丝苦涩,她垂下眼帘:“我是被人拿来顶罪的。” 秦墨的心沉了下来:“你一个小姑娘,能顶什么罪?” 程温轻笑一声:“说来话长。” 她垂下头,不再开口。 秦墨静静等了等:“既然你现在不想说,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说吧。” 灰色囚服在瘦削女孩身上穿着显得空空荡荡,秦墨叹了口气:“别再叫我秦公子,我现在的情况今非昔比,就叫我秦墨吧。相逢即是缘,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我会尽力帮你。” 在他走后,程温倏然抬头,眼眶通红。 第二天上午他去图书馆,没有碰见那个女孩。 女囚犯统一关在3号楼,在2号楼的东边,中间的空间被水泥墙隔开,操场都是各自分开的。图书馆算是整个监狱为数不多的公用场所,而且全面覆盖了摄像头,犯人们也不敢在此造次。 他向图书登记员归还了上次借阅的书籍,就离开了。 路过那座水泥墙壁,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秦墨走到墙下,白漆上被人踩了无数泥脚印,看得人心烦意乱,正打量着,发现了一个身影在对面招手——居然有一道破裂的缝隙。 也亏程温瘦小,才能让秦墨注意到她。 “程小姐?”秦墨有些吃惊,问她:“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程温小声说:“这块墙壁似乎是之前被人踹裂的,加上年久失修,而且有杂草遮挡,很隐蔽,我也是偶然发现。” 她警惕的回头张望,像一只机敏的兔子。 “秦大哥,我是偷溜出来在这等你的,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如果你愿意倾听的话。对了,待会我得去女工作坊织布,等到下午放风时间,我们图书馆老地方见!”说完她就快速跑开了,非常敏捷。 秦墨若有所思,看着她冲向远处的背影,他忽然觉得这个女孩不像他想象中的单纯简单。 或许监狱就是一个很奇特的地方,曾被调侃过这里和大学一样可以出人才。 有的人近墨者黑,不知不觉学坏了。而有的人,就像被诱发了心中的恶魔种子,只能一步一步走向黑暗。 第17章 灰暗过往 下午四点,图书馆二楼。 程温果然来了,她一眼就看见秦墨坐在长长的木头书桌边的背影。 坐姿挺拔,即使穿着颜色灰暗的囚服,都掩盖不住他独特的气质。 他静静的坐着,下午的阳光懒懒的洒在他的发梢,宽大的肩膀,有力的肩背——总是能让程温觉得他很可靠。 就像两年前的那个暴雨天,他像一个天神般降临,撑开一把巨大的伞,把秦柔罩在风衣里。 秦柔有这样呵护备至的兄长,让程温多么艳羡。 ——所以永远不必羡慕别人,未来发生的一切谁能预测? 谁能想到秦家根正苗红的太子会在两年后去坐牢? 谁能想到当初让她艳羡的秦柔会双亲亡故,无依无靠? 程温咧嘴一笑。 秦氏集团的变故她在入狱前有所耳闻,半年前的财经电视台天天在播报秦氏集团的新任年轻总裁和股权份额的变动,因为新任总裁秦非凡长相儒雅俊美,一些娱乐花边小栏目甚至也对秦家内部的家族争斗津津乐道,连续写了一个月的跟踪报道。 “久等啦,秦大哥。”程温盈盈一笑,坐在秦墨对面,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有淤青的痕迹。 第21章 见秦墨看着自己的伤痕,她伸手遮了遮,解释道:“在监狱里很常见,没有破相就算好的。” 秦墨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对付欺负你的女囚犯?” 程温放下了手,认真的说:“这些不是什么问题,今天我想说的是,我想帮您。” “帮我?”秦墨不禁有些失笑。 程温说:“你的遭遇,我有所耳闻。您和秦柔在我最困难时期施以援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程温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 她凑近秦墨道:“难道,您不想夺回秦氏集团?任由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坐在本属于您的位置?” 秦墨微微怔忪,随即正色道:“好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有人害你顶罪坐牢。” 程温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小声说:“我在一帮爱钱如命的人手底下研究仿制原研药药,我负责研究工艺制法把药品做出来,他们负责和帝国药监局打交道。按照流程,一切都是合法合规的,可是这一次,高层里有个领导太贪心,上面的审批流程还没有走完,他就联系渠道拿着药去卖,没想到被对家举报,这属于违法行为,因为涉事金额巨大,公司里为了平息舆论,就把我这个干活的基层人员扔进来背锅喽。” 程温冷笑着看了秦墨一眼:“不过我虽然被他们推出来顶罪,却只被判了一年,今年十月我就出狱了。” 她看见秦墨因这句话似乎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了双眼,道:“在这个时代,钱是万能的。他们怎么舍得我在这按部就班的坐牢呢,我在实验室一天,就可以给他们挣这么多钱。” 程温比划了一个手势,秦墨皱眉问道:“既然他们不是好人,你又何必跟着他们做事?” 程温听了,却只是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做这行有风险,可的确来钱也真的快,我档案上被记了这样一笔,其他的研发机构也不会要我的。秦大哥,言归正传,只要我们联手,相信你很快就能积累资金,秦小姐就可以过上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加上你再借助杜邦家族的势力,夺回秦氏集团简直易如反掌。” 秦墨脸色冷了下来,他漆黑的眼直勾勾地望着程温:“你在暗中调查我们。” 程温哈哈一笑,毫不迟疑的承认:“是啊,你一定觉得我这个人很奇怪吧。” 秦墨抿唇,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各自沉默了一会儿,程温自嘲一笑,“秦大哥,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小女孩有个幸福的家庭,但在警方的一次剿匪行动中不幸牵连,小女孩失去了父母和兄长,一个人流落到贫民窟。她曾经有漂亮的衣服,精致的水晶项链还有家人的宠爱,但现在衣不蔽体,肚子饿的时候不得不与野狗抢面包吃。终于有个心地善良的女人收养了她,她也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开始叫那个好心人‘妈妈’,幻想那个黑暗日子已经过去了,她可以忘掉过去,像正常人一样去上学读书,她很珍惜,非常刻苦用功,终于考上了帝国知名药科大学。” 程温语气哽咽,抬手摘下了眼镜,用手背利落地擦掉几滴悬挂在脸颊边的眼泪。 “老天可能是故意和她过不去,等到她毕业于名校,一帆风顺进入帝国顶尖药研所里工作并得到导师赏识,前途一片光明之时,妈妈却查出患了骨癌,已经到了晚期,什么都吃不下,每天都在喊痛,抗骨癌的药品实在是太昂贵的,哪怕药研所工资不低,也无力支付,而她无亲无友,又能做什么呢?” 程温长了一双古典的丹凤眼,眼尾狭长,她抬起双眸直视着秦墨的时候,眼神凌厉,那瞳仁黑洞洞的,却没有一丝光芒。 “她只能发了疯似的研究着那些药物是怎么合成的,家里承担不起进口的原研抗癌药,那就自己尝试仿制去做......依据帝国药品管理法,未经许可仿制药品是违法的——可是我没办法了啊,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了,我只想帮妈妈减少一点痛苦——她摊上我这么个大累赘,一辈子已经过得够苦了,我希望她临走前少受几天罪,也不行吗?!”执拗而消瘦的脸,下巴显得愈发的尖,她直勾勾地看向秦墨:“直到有一天,他们找上门来,利诱我替他们做事,他们给了我很多钱,我同意了。” “我将母亲送到了最好的医院治疗,请了最好的护工,用上最好的药。我恳求他们让我陪伴母亲,哪怕一天只有一个小时也好,但他们没有丝毫怜悯,威胁说如果五个月内我做不出来那个产品的仿制药不会让我好过!终于,三个月后,我成功提前完成任务,被放出了实验室。但是她早已离开了我,他们说怕耽误我的研究进度,所以没有通知我,我甚至连她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呵呵,这种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我又经历了一遍......从此,我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心疼我了。” 程温侧头,看着夕阳渐渐落下,声音近乎冷酷:“于是我不甘心,望着万家灯火,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我如此可悲可怜。那时候我还很天真,想着通过工作忘记痛苦,接下来我把自己关进了实验室,不停做研究,做仿制药疗效对比分析,然后将药品处方和工艺验证方案交给那伙人,直到被抓。但一切远远没有结束,他们不知道采取了什么办法,依据法律,我至少会判五年,并且终身不得从事制药行业,没想到法庭居然宣判我仅判一年。那一瞬间,我才明白,那帮人打算一直利用我,榨干我,直到我失去最后一点价值。” 第22章 “如果没有他们,说不定我能一直陪伴母亲度过最后的时光,我仍然可以安安静静过自己的生活,可是,他们毁掉了这一切,我已经无法回归正常人的生活轨迹。” 这个故事太过沉重,秦墨久久不语,问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程温转过头来,唇角微微勾起,静静注视着他:“知道啊,而且这家制药公司的幕后老板和您的老大是好友呢。” 秦墨手一紧,抬眸道:“从这句话开始,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程温闻言,有些孩子气的撇了撇嘴角,故作不悦道:“秦大哥,你就不能有些同情心吗?我身世这么凄惨,羡慕你们兄妹俩的感情不行吗?所以我就...就一直关注着你们的生活,我的确是出自真心想帮你们的!当年那些钱对你们而言不算什么,我却一直记到现在呢。” 秦墨淡淡一笑,并不买账:“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说吧。” 程温警惕地看了看背后的摄像头,微微侧身,巧妙的找了个角度背对着,轻声说:“替我解决掉霍尔顿。” 秦墨低下头,低声问:“谁?” 程温唇角垂下:“霍尔顿.菲斯,是兰斯菲德的好友,是个臭名昭著的黑心混蛋。” 程温继续说道:“我也不想背着你盘算什么,直接摊牌给你看,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帮你,你也帮我,很公平不是吗。” 秦墨说:“你方才还说是帮我,现在承认了吧。” 程温反驳:“那是因为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同,我以为你......算了,不说了,那么秦大哥,你愿意和我合作吗?别小看我,我可是他们核心技术人员,为了套牢我,给我开的薪资很高的,而且我还有其他的途径能弄到钱,这个暂时保密!反正我当你的下手给你搞钱,你帮我搞定那个人。” 秦墨漆黑的眼眸注视着程温,稍加思索,便同意了,微笑道:“先说好,一切行动听我的。” 程温心下一松,吐槽道:“看来你也是个独裁者。” 不待秦墨反应过来,立马俏皮的眨眨眼:“好啦,我现在得回去了,不然回去晚了,洗澡还得跟别人抢水龙头。” 女孩瘦弱的身影飞快溜走,他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他在原处稍坐了会。 夕阳已经落下,只余一道昏黄的光辉,反光在雪白的墙壁上,像一道从过去赶来的旧时光。 第18章 蓝宝石戒指 回到九楼,已经到了夜晚。 推开门,秦墨看见一个此时绝对不会出现的人,正坐在他的书桌前。 秦墨的卧室布置的很简单,一张单人床,对面是两座的米色沙发,书桌摆在床头左侧,此刻台灯亮着,兰斯菲德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银发散在腰后,撑着下巴,手上玩弄一把黑色手枪。 秦墨的心跳的有些快,他慢慢地走到书桌前,站在了兰斯菲德背后,柔声问:“您怎么过来了。” 兰斯菲德转过身来,他上身穿了一件黑色衬衫,袖口捋起叠在手肘处,黑色很衬他的雪白肤色,显得整个人格外随性贵气。 那双蓝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他,倏然殷红的唇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我在这等了一个小时。” 秦墨的心中一凛。 图书馆里全是摄像头,秦墨想起兰斯菲德书房里一面墙的监控,心知此人看来是要和他算账了。但是,程温说到重点的时候,她明显背着监控,兰斯菲德应该并不知道他们谈话的细节。无论如何,不能让兰斯菲德察觉异常,他在心中定下心来,平稳着气息。 只见身材修长的英俊青年恭敬的在椅边单膝跪下,抬起线条锋利的下颌,仰面直对坐在椅子上的银发男人。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非常沉稳的说:“我去见了一个故友,她是一个制药天才。我想起您头痛发作时,一定痛苦难忍,我便感兴趣的和她聊了聊。” 兰斯菲德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显然并不信他的说辞。他看了看手中的手枪,忽然拿起来抵在秦墨的眉心,他冰冷的注视着秦墨:“小狗,你说谎了。” 坚硬的枪口磨得额头有些疼,他抬眼对上兰斯菲德令人胆寒的眼神,冷汗不自觉悄悄地从额角出氤氲出来,融进了黑发里。 兰斯菲德盯着他,凑近了,身上那股勾人的香气又冒了出来,那双蓝色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你知道,对我说谎的人,下场都很惨。” 秦墨感觉到自己的背上已经慢慢渗出了潮气,任何人在被威胁到生命的时都会感到恐慌——尤其当这位掌控者还是一个喜怒不定、心狠毒嗜杀的男人。 他平静的与兰斯菲德对视,黑色的眼眸深深望着面前美丽有危险度极高的男人,那双漆黑如墨的眼似乎能将人吸进旋涡。 “我没有说谎,她在这方面很专业,而且您之前服用的镇痛药副作用太大,我很担心。” 他毫不在意眉心上黑洞洞的枪口,反而微微起身,动作大胆地将眼前这个多疑冷酷的银发男人虚虚抱在怀中。 “这么多天,您都不愿意见我,我很心痛,”秦墨面露委屈的神色,好像一只被抛弃的大型犬。 他看着兰斯菲德,目露深情:“每个夜晚,我都在想念您。” 兰斯菲德抿唇不语,沉甸甸的枪依旧抵在青年的额头,却没有推开他的怀抱。 第23章 秦墨定定的看着他,突然用力将兰斯菲德一把推倒在二人身后的床上,兰斯菲德一头银发顿时铺散开来。 “放肆!”兰斯菲德低吼道,随即不作声了。 橘黄色的灯光下,秦墨随手脱去长袖囚服,完美的身材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东方人的身材总是内敛又张力十足。不过分夸张的肌肉覆盖在黄金比例的骨骼上,他的线条流畅而优美,仿若雕塑大师最得意的作品,紧致有力的腹肌随呼吸而起伏,半明半暗间,身上每一寸肌肤散发着光洁诱人的色彩。 空气好像凝固了。 青年缓缓压在兰斯菲德身上,拨弄着他衬衫上的钻石纽扣,薄唇微启,他的声音本就磁性好听,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在兰斯菲德耳边若有若无的呢喃道:“叔叔,我真的好想您啊。” 兰斯菲德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突然翻身将赤裸着上半身的青年压在身下,漂亮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落一片阴影。 ——“啪”的一声,枪掉落在地板上。 浴室狭小而拥挤,潮湿的雾气覆盖上了镜面。 修长的手指拂去湿气,镜子里模模糊糊显露出秦墨现在的模样——湿漉漉的黑发凌乱的搭在眉间,英挺的剑眉,沉静深邃的眼,脖颈下方和锁骨边全部是被噬咬的暧昧红痕。 他套上睡袍,走出浴室,始作俑者正在柔软的床铺里沉睡着,像一位下凡的天使安静的徜徉在甜美的梦乡里,整个人显得庄洁而无害。 即使习惯了他的美貌,秦墨的目光还是在他脸上流连了好一会儿。 秦墨坐在床边,视线一寸寸搜刮着兰斯菲德身上的痕迹,最终落在他眼下的一片乌青上。 果然如此。 不到一定地步,这个骄傲自大、冷酷无情的男人怎么会主动找他。恐怕兰斯菲德已经对那些治疗失眠的药物产生了耐受性,即使吃了药也无法入眠。 他无意中发现,兰斯菲德会在失眠的夜晚吞下两片白色药片。后来他翻找垃圾桶,找到了丢弃的铝箔药板,上面写着“地西泮片”,是一种精神药物。 灯光下的青年眉目温柔,他轻轻抚摸着兰斯菲德散在枕上的银发,在心中叹息道,真是可怜呢。 第二天清早,艾伦正打算敲响老大的房门,却看见秦墨在衣帽间里挑选衣物。 他好似察觉到艾伦的注视,回身问好:“早上好,艾伦先生。” 艾伦沉默了,他的目光凝固在秦墨修长的脖颈上——那有一道醒目的新鲜吻痕。 秦墨用手稍稍遮了遮,好像才想起什么似的,抱歉道:“我先行一步。” 看着秦墨离去的背影,艾伦的眼神意味深长。 兰斯菲德还未苏醒。 他似乎很久没有睡好觉了,秦墨将衣服挂在衣柜里,又去餐厅下了两碗热腾腾的青菜鸡蛋面,用黄油煎一块新鲜的牛排并配上碧绿的西蓝花和红彤彤的小圣女果。 热好一杯牛奶,将最新的《帝国晨报》放在餐桌边。 兰斯菲德早上的胃口通常不是很好,他想了想,并没有做很多。 做好这一切,回到房里的时候,兰斯菲德已经醒了。 睡得餍足的美人今天没有起床气,非常配合的穿好衣服,走到餐厅用餐。 兰斯菲德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刀叉。 秦墨问:“是不合您的胃口吗” 兰斯菲德静静与他对视,开口:“我今天出狱。” 秦墨心中一凛。 兰斯菲德:“你留在这里等我消息。”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您看起来也很需要我,不是吗?” “这次的行动很危险,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把我撕成碎片。” 秦墨拧起眉头,兰斯菲德却少见的对他温和一笑。 这样的没有含任何的恶意和讽刺的笑容太好看了——那双蓝眸明亮如水,令人惊艳到心悸。 兰斯菲德难得的安慰道:“这个地方,对你而言非常安全,等我安排好一切,我会接你回到我身边,耐心等待就好。” 秦墨抬起眼眸,坚定的说:“既然外面危险,更是我应该陪伴在您身边的时候,哪怕是枪林弹雨,我也丝毫不畏惧。” 兰斯菲德听了,无动于衷,只是说:“我知道了。” 谈话眼见就要结束。 兰斯菲德见青年神色黯然,久久不语,打开报纸阅读起来。 良久,秦墨出声问:“新任的典狱官还没有消息吗?” 兰斯菲德沉默了会儿,将报纸合上,对秦墨说:“你很快就会见到的,不必担心,在我来接你之前,你以后依旧可以这样生活。” 秦墨看向兰斯菲德右手无名指上璀璨夺目的蓝宝石,目光久久不动,说了一句自己都觉得逾越规矩的大胆言语:“我想要......您的蓝宝石戒指。” 餐厅里静的落针可闻。 兰斯菲德放下手中的报纸,冷冷的说:“小狗,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么?”他的眉轻轻挑起,讥笑道:“你可知道,这枚戒指的意义。” 秦墨眨了眨眼,漆黑的眼眸里好似闪着星光,他缓缓地说:“我不知道它的意义,我只是觉得,想索求您一件贴身重视的东西,留在身边留个念想。” 秦墨垂眸,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他凄惨的笑了笑,自嘲道:“我知道您身边永远不缺人,此次一别,不知道下次相见,会是什么时候,说不定您就把我给忘了。” 第24章 兰斯菲德皱着眉看了他好一会儿。 正在僵持不下时,瑞文恭敬的声音传来:“少爷,大卫已经办好出狱的手续,我们还有半小时就要出发了。” 兰斯菲德烦躁的在玻璃桌面上敲打着指尖,似乎觉得他不该提出这样令他困扰的请求。 终于,这个高贵美丽的男人站了起来,抬手摘下了那枚蓝宝石戒指,丢在秦墨怀中,加重了语气:“好好收着,如果搞丢了它,你以死谢罪。” 说完也不看秦墨惊讶的神情,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 久久都回不了神,秦墨恍若梦境。 真没想到兰斯菲德.杜邦真的将身份象征的蓝宝石戒指给了他。 双手微微颤抖,他连忙低头看向手心里的蓝宝石戒指。 它曾无数次被戴在兰斯菲德的手指关节上,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对着阳光仔细欣赏揣摩,这块价值不菲的蓝宝石颜色澄澈,质地华贵,指环雕琢古典繁重,蓝宝石的底座背后,还刻有杜邦家族的徽章——两条盘旋在一起的毒蛇。 秦墨勾唇微笑,珍重的亲吻了这枚蓝宝石戒指,那虔诚动人的表情,好似在亲吻爱人柔软芳香的唇。 第19章 王者归来 天空晴朗,距离兰斯菲德出狱已过了半个月。 在兰斯菲德出狱后的第三天,波涛暗涌的势力斗争结束,新任典狱长终于由官方公布任命,揭开了庐山真面目。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赫胥黎家族的贵族小姐竟然会跑到帝国第一监狱里任职。是哗众取宠,还是另有想法,她的背后有来自英国的百年家族撑腰,因此无论众人在背地如何的议论,也没有人敢当面置喙。 凯瑟琳.赫胥黎是一位非常迷人的年轻贵族小姐,金发碧眼,容貌出众。只是她似乎不爱笑,总有一种高岭之花的距离感。 第一天露面就引起监狱骚动的凯瑟琳,并没有空找秦墨的麻烦。因此秦墨依旧住在九楼,没有搬离。 据说这位贵族小姐并非外表那般看起来文雅温柔,光这几日就狠狠惩治了敢对她吹口哨、说下流话的几个流氓头子,听说那几个人关在水牢里受尽酷刑,也不知道是否闹出人命。 不过这并不关秦墨的事,他正在为他的计划而忙碌着。 2034年3月1日上午十点,秦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直播新闻。 电视画面上正在直播帝国公安部最新任命仪式:主席台上正站着一个腰杆挺直,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镜头拉近,只见他穿着墨绿色的军服,双肩各佩戴三颗金星和一枚银色松枝,警帽下是一张冷酷凌厉的脸,眼睛没有一丝温度。 帝国的统治者——查斯二世为他授予勋章,并正式宣布蒂尔.洛克菲勒为公安部部长。 响亮的掌声像潮水一般涌来,蒂尔的支持者们振奋欢呼,摄像头对着蒂尔进行特写拍摄,官方记者激动地对这位年轻有为的新部长进行采访,现场气氛十分热烈。 秦墨关闭了电视,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打开书桌的抽屉,里面安静的躺着一部磨损严重的老式手机。 一天前,秦墨联系程温,让她想办法弄到一部手机。 程温蹲在草丛边,不以为意的说:“就这事啊,包我身上,明天就能给你。” 秦墨递给她一叠浅绿色钞票。 程温惊呼一声,随即回头张望看有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才小声说:“秦大哥,你好有钱啊!” 秦墨笑笑:“办好你的事就行。” 兰斯菲德的抽屉里有不少现金钞票,曾交代过秦墨可以使用,那时候的他还没有完全放下自尊心,心里总有一根刺,不愿意接受那些钱。 现在想来,也是单纯的可爱。 程温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晃悠着离开了,好似刚刚只是蹲在草里撒了泡尿。 别看她瘦瘦小小,做事情倒是非常灵活,之前她说女囚犯中有人私下贩卖烟卷,还贿赂了狱警,搞了不少钱,秦墨便向她打听了一下有没有卖手机和一次性电话卡的。 现在还不清楚凯瑟琳的来龙去脉,也不知道她背后的势力是哪路神佛,同兰斯菲德的杜邦家族,或蒂尔的洛克菲勒家族是怎样的关系,站在哪一边。 所以他不想被她抓住什么把柄,暂时低调行事。 程温带来的手机虽然外表破旧,但也勉强能使用。 秦墨坐在书桌前沉思,默写下一串号码。 那是他在检察官雷普.奥尼临死前逼供得知的一串数字。 也是现在新官上任的帝国公安部部长——蒂尔.洛克菲勒的联系方式。 窗外栏杆上站着的一只麻雀,正低头梳理自己的羽毛。 富丽堂皇的城堡内,种植着鲜红的花朵,金色的墙壁,暗红色的丝绒地毯铺满了大殿。 一盏七层琉璃水晶大吊灯下,放着一张长十米、宽五米的大型黑木长桌,桌上摆满了馥郁芳香的各色花朵,最引入注目的便是坐在主位的美丽男人。 他似笑非笑的模样,即使看起来很不好惹,也能让一旁的侍女们脸红心跳。 此刻,兰斯菲德正愉快的欣赏着玛卡暴跳如雷、上蹿下跳的丑态,他优雅端正的坐在漆黑的长会议桌的主席位,白皙如雪的手指交叠着,殷红的嘴唇吐出恶毒的话语。 “菲利斯的失踪,以及和警方冲突中存在的种种疑点全部指向了您,玛卡伯伯,您老了,不如早些回家修养天年。” 第25章 见玛卡一幅幅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他又慢悠悠的开口,火上浇油道:“杜邦家族从不需要再三失误的决策者,意大利的那条航线,仅仅一年,我们就已经亏损了惊人的数字——或者您想亲自赔付这笔巨款?那我也就没意见了。” 众人纷纷低声交谈,舆论逐渐导向对玛卡不利的一面。 玛卡.杜邦是兰斯菲德的大伯父,从前对着兰斯菲德装成慈祥的长辈模样,在上任族长——兰斯菲德的父亲离世后,他的不良居心逐渐暴露。 三年前,兰斯菲德在晚宴上意外中毒,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后,他的身体大不如前,玛卡在此时步步紧逼,想让兰斯菲德退位。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被医生下过几次病危通知书的兰斯菲德,居然还能撑着身体在生死一线之际进行绝地反击。 这一场危险的风波最终以两人各退一步——兰斯菲德的孪生弟弟菲利斯上任。 本以为此事情了结,没想到有人向警局寄了不少关于兰斯菲德走私枪火的证据。 后来经过兰斯菲德的调查,他们发现这是玛卡干的好事,他暗中联络了洛克菲勒家族,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洛克菲勒家族的族长蒂尔当然选择帮助玛卡。 于是在蒂尔的帮助下,玛卡成功将兰斯菲德送进监狱。 他的盘算很好,谁都知道菲利斯是个草包,干掉他并非难事。 而兰斯菲德据说在狱中甚至还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本就中毒虚弱的身体说不定死在里面都有可能。 而兰斯菲德就是一个常人无法揣测的男人。 他的出色能力和冷血手段无人能及,所以毫无悬念,一旦他回归,家族内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了兰斯菲德。 他重新坐上了族长的位置。 瑞文曾对少爷将重要的家族信物——蓝宝石戒指,“交给”秦墨来保管的行为十分不满,经过这次家族会议,他深刻的认识到:王者无需这些权利的象征来证明他的身份。 兰斯菲德站起身来,向各位家族长老缓缓鞠躬,郑重道:“感谢各位长辈的信赖,我必然不负所托。” 众人纷纷鼓掌,看向站在水晶灯辉下的银发男人,他身姿挺拔,浑身发着光芒,无论是强大的气场,还是视觉上的观赏效果,都非常令人满意。 兰斯菲德微微一笑,对瑞文使了个眼色,玛卡就被人带了下去。 斗败了的小老头就像个瘟鸡,放弃了抵抗。毕竟玛卡已经五十多岁了,而兰斯菲德却是正当年的时候。 这次,兰斯菲德一定不会放过他。 会议散场后,兰斯菲德在空无一人的大殿内久久伫立,他抬头看向繁复华丽的天花板,那里曾经有因争斗而产生的血迹,想必经过上次的修缮,已经被抹灭了吧。 瑞文安静的站在一旁,陪伴着他。他是一位忠心耿耿的仆人,即使知道接下来这个消息会给兰斯菲德带来痛苦,他还是得如实相告。 瑞文:“少爷......您的母亲,卡萝夫人刚刚回府了。” (一)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或在语音邮箱内进行留言。” “嘟——嘟——嘟——” 第20章 母亲 兰斯菲德脸上阴云密布,行色匆匆,路过花园的走廊,只留下一片衣角。 花园里正在打理绿植的下人们静若寒蝉。 新来的小侍女悄悄嚼着舌头:“今天理应是个好日子,为何族长心情如此糟糕?” 另一位侍女也压低了声音,回答:“你刚来不知道,是因为卡萝夫人回来了,大人才会不高兴。” “卡萝夫人?” “是大人的母亲,不过听说,他们母子之间不睦已久......” 年长的侍女听见了,连忙斥责:“不想要命了吗,族长大人的事情也敢议论!都滚回去老老实实干活!” 洁白的纱帘重叠飞舞,地上铺着柔软的白色毛毯,一座高约四米的巨大的耶稣受难雕像放在中央,一排蜡烛正燃烧着,发出暖黄色的光。 卡萝夫人一袭素衣,跪在十字架的底端,流着晶莹的眼泪,不停忏悔:“愿上帝饶恕我的罪责。” “上帝听不见。”一道略带鼻音的傲慢声音传来。 卡萝夫人缓缓睁开双眼。 兰斯菲德穿着那身黑色的过膝长风衣,胸前别着一朵盛开的蓝色妖姬,银色的长发随风摆动,他将那朵象征着“清纯的爱”的蓝色妖姬放在卡萝夫人的面前。 他笑了笑:“您不是最爱这种花吗,我路过花园,专门送给您。” 卡萝夫人没有动,仍然端正的跪着,没有回头。 即使她已经不再年轻,但岁月总是格外的善待美人,她的头发是那样的乌黑发亮,只戴着一朵玉兰花,那一双蓝色的眼眸看起来总是含情脉脉,兰斯菲德和菲利斯都遗传了她的血统,拥有她那独特的瞳色。 “孩子,告诉我,你的弟弟还在不在人世间。” “我不知道,菲利斯只是失踪了。” “兰斯菲德,我的身体虽然被禁锢,但我的耳目并没有闭塞。我了解你,这件事,是你干的吧?”卡萝夫人安静的看向他的长子。 兰斯菲德坐了下来,随即将头靠在卡萝夫人的双腿上,像一个依赖母亲的孩子。 “母亲,您不相信我。”他轻声抱怨道,双眼却毫无波澜的看向面前的十字架,这雕像制作的惟妙惟肖,耶稣悲悯痛苦的表情刻画的入木三分。 第26章 卡萝夫人抚摸着兰斯菲德的柔顺银发,叹息道:“因为,你太像你的父亲了。” 兰斯菲德的身体僵了僵。 他坐了起来,与卡萝夫人对视,冷冷一笑:“在您眼里,父亲和我都是冷血无情的家伙吧,那么,您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他,还生下我和菲利斯。” “您一定很后悔吧。” 卡萝夫人想起了什么,眼里涌动着痛苦的神色:“不,兰斯菲德,别再说了。” 兰斯菲德嘲讽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您总是这样懦弱,承认自己婚后出轨,喜欢上了别的男人,这很困难吗?” 卡萝夫人没想到兰斯菲德居然如此不尊重她,说出了这样的话,生气的大声否认道:“不是这样的!兰斯菲德,请注意你的言辞!” 兰斯菲德静了静,冰冷的与卡萝夫人对视:“你害死了父亲。” 他无情的话语深深刺痛了卡萝夫人的心脏,好像无数根锋利的针,在她跳动的血管里研磨。 无论这些年里她如何苦苦哀求,她的大儿子似乎笃定了,是她一手导致了父亲亚历山大.杜邦的死亡。自从丈夫亚历山大离世后,兰斯菲德不愿意与她相见,她已经在玛瑙宫独自挨过了整整十年。 “你真的要对我如此吗?”卡萝夫人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双眸盈满了泪水:“这些年,我已经深深忏悔自己的罪责。其实我也知道,我不应该来你的府邸打扰,可是菲利斯......你们都是我的亲生骨肉,原谅我不顾约定私自跑出来——我最后一次问你,真的不是你做的?” 兰斯菲德垂眸,白皙的脸上,蝶翼般的漆黑睫毛遮住了眼瞳的神色,他为母亲拭去泪水,说:“菲利斯的事情是玛卡伯父做的,现在他已经受到了该有的惩罚,您放心,我绝不轻饶他。” 卡萝夫人的视线一直在他脸上徘徊,好像在犹豫是否该相信他。 “在您的心里,我和父亲都是冷血无情的人,那您呢?”兰斯菲德抬眸,像一条毒蛇吐出了蛇信子,轻声道:“即使那时你们已经有了我和弟弟,但你依旧和伊莱.洛克菲勒藕断丝连。您的心里有另一个男人,当年的事情全部因您而生,现在他们都死了,而你却好好的活着,享受着父亲带来的光环和如今高贵的身份,不是吗?” 卡萝夫人瞪着一双美目震惊的看着他。 “别这样看着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被尘埃掩盖的往事只需要稍稍调查,一切都会浮出水面。” “天呐,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我的确,不该这样苟活了。”卡萝夫人低下头,秀美的额头上垂下几缕弯曲的发丝,像无边荷叶里,冒出的一支清新白莲,只是光看侧影,都能想象她当年的绝色风姿。 兰斯菲德缓缓站起身来,蓝色妖姬掉落在柔软的白色毛毯上。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晃眼,白色的纱帘随风鼓动,耶稣被绑在十字架上受刑,他的鼻尖仿佛都萦绕着鲜血的铁锈味。 天旋地转,头痛欲裂。 “卡萝,你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 “亚历山大,别在孩子们面前这样说话。” “母亲,你在看什么?” “兰斯菲德!......你怎么在这里?” “我和弟弟在捉迷藏。” “这样啊......可是,弟弟不在这儿,你出去找找,好吗?” “卡萝你知道的,我最恨别人背叛我!” 他无数次在黑夜里梦到自己最尊敬的、最崇拜的父亲在雨夜里孤身徘徊,父亲的胸前破了那么大一个洞,鲜血汨汨。 烛光随风摇曳,兰斯菲德的站的很稳。 “别再来了。你的每一次出现,都会让我觉得恶心。” 卡萝夫人突然站起身,黑发乱舞,她在背后凄惨的大喊:“兰斯菲德!收手吧!你会遭到魔鬼的报应的!” 兰斯菲德驻足,稍稍停顿。黑色的风衣,银色的发垂落腰间,修长的身影,一瞬间,让卡萝夫人想到了曾经的亚历山大。 而他们父子都只给她留下一个背影,便再也不回头。 风吹来,重重白纱帘飞舞,扬起又落下。 (二)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或在语音邮箱内进行留言。” “滴” (手机关机提示声)。 第21章 利用 兰斯菲德居住在岛上的城堡里。 蔚蓝的海,白色的墙壁,这里种植着无数的红玫瑰,尤其以“红衣主教”居多,花型优美,花瓣厚重而有丝绒感,非常具有观赏价值。 每年春夏,鲜红的玫瑰会开满整个花园,风中都有迷人的馥郁香气。 秦墨来到这里的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地方。 在他眼里,这里美丽别致的风景就像兰斯菲德一样,蓝色的眼眸,雪白的皮肤和殷红的唇。 今天上午九点,秦墨一打开门,就看见一双擦得雪亮的白皮长靴,一个金发女郎站在他门前。 凯瑟琳并没有穿制服,略施粉黛的她显然精心装扮过,金光闪闪的卷发高高盘起,几缕蜷曲的发丝勾在耳边,耳上还戴着紫珍珠耳坠。 她穿着淡紫色的短裙套装,裙长到膝上,一双纤长的美腿套着白皮长靴,格外引人瞩目,她右手还提着一个衣物袋。 这样的打扮太过反常,秦墨不动声色,站在门口问:“典狱长,有何贵干?” 第27章 凯瑟琳也没有要进门的意思,看了看手腕上的金色表盘,将衣物袋递给他,命令道:“0733,现在是九点零二分,你现在去换衣服。五分钟后,我们出发。” 秦墨没有接,皱起了眉头:“去哪儿?” 这位“冰雪小姐”破天荒的笑了,明媚如春:“暂时保密。” 站在镜子前,秦墨脱去灰色囚服,这囚服已经磨损的厉害,袖口都起了毛线。打开衣物袋,里面有一套衣物,还配了高档的领带皮鞋和钻石手表。 他穿上皮鞋,正合尺码。 镜子里的青年系上银灰色领带,眉眼深邃。 他大概知道是谁的手笔了,将那枚蓝宝石戒指放在了西服内侧的暗袋里。 秦墨打开门,凯瑟琳正拿着一只小巧的粉色手机在通话,她听到动静回头,看到他,微微一愣。 碧绿的眼珠像两颗浑然天成的绿琥珀,她的目光里不带一丝温度,从上而下的扫视过他,随即将手机盖合上,冷声道:“准备好了,就出发吧。” 宾利黑色轿车只坐了三个人,凯瑟琳坐在前排,时不时的看手表。 从帝都监狱到沿海的郊区只要两个小时,沿途的风景不断变化,路旁两侧高大的凤凰树长到高处便搭在一起,像一座绿色拱桥。 黑色轿车在“绿色拱桥”下快速驶过,经过桥梁,深蓝色的海拍打着桥墩,秦墨侧头,静静凝视着蔚蓝的海面。 凯瑟琳没有回头,通过车后视镜,她若有若无的视线一直在他脸上徘徊审视,秦墨故作不知。 海风吹来,带着独特的咸咸气味,太阳高高的悬挂在天上,温度已经逐渐升高。 他们的车停靠在海边,海面漂浮着一艘鲜红的游艇,上面有一个圆形的标志,其中有两条黑色的蛇盘旋缠绕,这是代表杜邦家族的徽章。 凯瑟琳和秦墨坐上游艇,前往海中心的月牙岛屿,远远看向那片白色房屋、蓝色房顶的建筑,风景美丽如画,犹如希腊爱琴海上浪漫圣洁的圣托里尼岛。 洁白的沙滩上,凯瑟琳丝毫不在意她长靴下的高跟,步伐又快又稳。 “0733,你没有来过这里吗。” “没有。” 凯瑟琳便不再说话,她带着秦墨穿过了光滑平坦的贝壳广场,轻车熟路的来到一扇大门前,两个全副武装的黑人恭敬的为凯瑟琳开门,他们被侍从带到庄园内部。 花园里盛开着鲜红浓烈的红玫瑰,像火焰一般肆意绽放。 大厅里铺着清凉的白玉地板,兰色窗帘拉开,外面是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海,圆形的白色桌上摆着一些甜品点心,一朵新鲜的红玫瑰斜斜的插在玻璃花瓶里。 兰斯菲德从侧厅走出来,目光从秦墨脸上停顿一下,随后移向凯瑟琳:“好久不见。” 凯瑟琳的脸颊罕见的泛出一层朦胧的红晕,她伸出手,兰斯菲德俯身牵着她的柔夷,在手背轻轻一吻。 秦墨目睹这一幕,心口烦闷,别过脸去。 兰斯菲德请凯瑟琳坐下,他坐在主位,凯瑟琳坐在侧位,秦墨站在一旁安静的不出声。 “表哥,我们大概有五年没见了吧,夫人的身体还好吗?”凯瑟琳关切的问道。 兰斯菲德:“多谢关心,她很好。” 表哥? 夫人? 兰斯菲德和凯瑟琳难道有血缘关系?夫人又是谁?兰斯菲德的妻子,还是......门口的铃声打断了秦墨的思考,侍女推着小车进来。银色的盖子一一打开,里面是丰盛可口的水果还有刚出炉的蓝莓蛋糕,秦墨示意侍女退下,他来为二位服务。他动作娴熟的把点缀着蓝莓的奶油蛋糕放在凯瑟琳的面前,又将一盘诱人的红樱桃捧在手里,兰斯菲德见了,顺手捻起一颗放入口中。 凯瑟琳目光微微扫过秦墨的身影,顿了一顿,道:“表哥,之前听闻你中毒的事,我很担心,我在英国联系了最好的医生,如果需要,他可以随时听你的差遣。” 兰斯菲德点头:“暂时不需要,我这次约你来是有其他事。” 他的蓝眸看向秦墨,秦墨伸出手托在兰斯菲德的红润的唇边,一小粒樱桃核便轻轻滚落在他手心里雪白的餐巾上。 “你先下去吧,可以去我的卧室等。”兰斯菲德低声说。 凯瑟琳.赫胥黎看着秦墨离去的背影,碧色的眼绿幽幽的,纤细的手指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狠狠蹂躏着包包上的佩饰。 兰斯菲德拍拍手,大卫带着几个律师打扮的人从侧厅走出,大卫手里拿着公文包站在兰斯菲德的身侧。 “表妹,这此的确有些事情需要麻烦你。”兰斯菲德说。 凯瑟琳顿时有些惊讶,连忙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一定尽力所为。” 兰斯菲德点头,大卫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 大卫将文件放到凯瑟琳桌前,在一旁说道:“是关于0733的取保候审和减刑的问题,凯瑟琳小姐,您知道的,0733目前是少爷身边的得力下属,蒂尔暂时还没有把手伸向监狱系统,所以我们想尽快在您手下过完这些流程。” “保释?减刑?”凯瑟琳拧起秀美的眉头,看向大卫:“你知道,这些需要一定的前置条件。” 大卫说:“当然。依据《帝国刑事诉讼法》第251条,帝国法院、帝国检察院和公安机关对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囚犯,可以保释,其中包括了患有严重疾病(包括严重精神疾病)、生活不能自理的、采取保释不致发生社会危险性的。您请看,这是0733的精神诊断证明,他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第28章 这是帝国白云省第一人民医院出具的诊断书,白纸黑字,上面清晰的标注了秦墨的一系列诊断证明、检查结果、精神科专家会诊意见以及得出结论:“该患者确诊为精神分裂症,分级为高危一级。” 兰斯菲德:“我会交纳足额的保证金,并且保证会让他随传随到,表妹,你这边还有问题吗?” 凯瑟琳看着兰斯菲德凑近的脸,他的眉眼深邃,黑色浓密的睫毛,蓝色的眼珠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唇上勾起一抹邪邪的笑,充满了无法抗拒的、危险的吸引力。 她好像忘了呼吸,只能听到自己说:“没有问题,他符合条件。” 其余的律师们纷纷点头,附和道这当然没有问题,他们开始讨论减刑的事项,又交头接耳一番,呼啦呼啦的熟练翻阅着厚厚的法典。 大卫笑了笑,道:“那么根据保释程序,帝国监狱可对其不予羁押或暂时解除其羁押,凯瑟琳小姐,请您认真阅读,并在这一页批准人处签字确认。” 兰斯菲德递给了她一支精美华贵的钢笔:“这是我从枫叶海湾带回来的,本打算送给你,现下派上用场了。” 凯瑟琳:“是我们以前一起去过的那个海湾吗?” 兰斯菲德:“是啊,那里的风景依然如此,就像人们的回忆,总是永恒美好的。” (三) “嘟——嘟——嘟——” “你好,哪位。” “您好警官,我手上有兰斯菲德的犯罪证据。” “方便详细聊聊吗。” “可以见面说吗?华茂广场边上的香林书店。” “什么时候?” “我还没有安排好,请等我通知。” “嗯。” 作者有话说: 弱弱求个收藏,我真的好凉好凉...o(╥﹏╥)o 第22章 玫瑰蜜语 宴会厅正举行着一场小型晚宴,小提琴正悠扬演奏,舞池里的人们随着音乐迈着优雅的舞步,时而侧耳轻声交谈。衣香鬓影间,有一位容貌出众的女人独自饮酒,她穿着一袭薄荷绿的抹胸长裙,金色的卷发散在锁骨间。 凯瑟琳坐在吧台前,手中摇晃着一杯鸡尾酒,偶尔品尝,碧绿的眼眸像一汪清澈的湖水,她眼巴巴的看着厅门口,好似在发呆。 不少风度翩翩的男士前来先殷勤,即使她漫不经心地敷衍着,也无法浇灭他们的热情。 毕竟年轻美貌的女子走到哪都是吸引目光的,何况她身上总有冰雪般不可亵渎的高贵气质,的确让人着迷。 “凯瑟琳小姐,您看起来像有心事的样子,我非常愿意做您的倾听者呢。” 凯瑟琳.赫胥黎无情的拒绝:“你愿意听,不代表我乐意说。” 戴着昂贵手表的男士摸摸鼻子,识趣的离开。 一个身影在暗处静静观察她很久,等到凯瑟琳身边清静了,这人才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他的镜框两边垂下细细的金色链条,显得他温文尔雅,富有书卷气。 “小姐,您看起来似乎在等待着谁?”他走向前,站在凯瑟琳身边却保持了一段距离,彬彬有礼的向她询问。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凯瑟琳如寒冰般的目光在那张无懈可击的温柔形象下扫了一圈,稍稍柔和些许。 她冷哼一声:“是啊,我在等一个,把我扔在这里的混蛋!”凯瑟琳仰头,冷冷的喝了一口酒,碧绿的眼里反射着莹润的光泽,忿忿不平:之前兰斯菲德一直陪着她,突然看了看窗外,就对她说有事先离开。本以为今晚表哥会陪着她聊聊天,毕竟久别重逢,也是应该联络感情,没想到他居然把她一个人晾在这喝闷酒! 凯瑟琳心情烦闷,见面前的心情有多期待,现在的心情就有多糟糕。 只见那男子点了点头,温声问:“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陪您喝一杯如何?” 也许是他身上没有任何令人不舒服的气息,他举止得体,到现在也没有令人厌恶的男性凝视,凯瑟琳对他的印象不坏,于是轻轻一笑,说:“好吧。” “非常荣幸”,他对调酒师说:“先生,来一杯黑麦威士忌。” 灯光下的那张脸俊秀斯文,半明半暗间,那侧脸的轮廓清晰而利落,无疑是个充满魅力的男人。 凯瑟琳心情好转些许,冰霜似的低气压终于融化了。 他对她举起酒杯,她也还他一笑。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庄园里的灯光亮起,玫瑰丝绒般的花瓣在橘黄色的光晕下显得更加柔软,秦墨摘下一片红色花瓣,轻轻一嗅,放入口中咀嚼。 苦涩又带着一缕香气,莫名地让他想起了和兰斯菲德的初吻。 那是一个霸道的、不容拒绝的,又有些情色意味的吻。 黑色的海浪在拍打着海岸,有一抹雪白的身影在沙滩边行走。站在扶梯上远远望下去,看不真切那人的面孔,只能从身材和行走的姿态判断,似乎是个身形柔弱的女子。 会是谁?秦墨不免有些好奇。 “那是我的母亲。” 秦墨回头,只见兰斯菲德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他的脸上没有笑容,眼神浓重黑暗,如同没有星星的夜空。晚风微凉,他穿着正红色的真丝睡袍,衬的皮肤格外白净,衣领微微敞开,精致的锁骨上戴着一条金色的贝壳项链。 “不用管她,回去吧。”兰斯菲德的声音显得很冷漠。 第29章 秦墨不由回头看着那抹白色身影越走越远,海风吹着她的裙摆,像暴风雨里被打的左摇右晃的花骨朵。 欲言又止,但看兰斯菲德没有停步的意思,也只好跟着他离开。 秦墨亦步亦趋地跟在兰斯菲德身后,他显然是刚沐浴出来,银色的长发还未吹干,搭在红袍上氤氲一片水痕。 心中疑惑的猜测:他不是参加宴席?难道已经结束了? 二人走到无人的花园内,兰斯菲德站在盛开的玫瑰花丛间,倏而回头,语气不满道:“你似乎总爱盯着凯瑟琳看。” 秦墨愣了愣,漆黑的双眸在灯光下熠熠闪光,他直直的看着兰斯菲德令人惊艳的容颜,双眼就像两颗漂亮的黑珍珠:“我只喜欢盯着你看,我对女人并不感兴趣。” 兰斯菲德双手环胸,冷哼一声,颇为不屑道:“是吗,你方才连我的母亲的背影看了很久呢,我可不喜欢一只拈花惹草的宠物。” 秦墨无奈的说:“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兰斯菲德侧过脸去,冷冷傲傲的,不大愿意搭理他的模样。 秦墨四下打量,发现他们刚刚顺着海边的小路走过来,所处的位置极为偏僻,身后长着一大片一人高的凤尾竹,将他们挡的严严实实。 “这么多天不见,你想我吗?” 身材高大挺拔的青年上前几步,将银发红袍的美人拢在怀中,他的目光一寸寸贪婪的扫过这人的眉眼,鼻梁,最后定格在那片柔软的红唇上。 “我刚刚尝了一片玫瑰花瓣,它让我想起了你的吻。” 秦墨在兰斯菲德的耳边轻轻呢喃,好似情人间的撒娇:“我想亲一亲你。” 兰斯菲德愠怒地看向,眼眸里满是嫌弃:“不准!” 说完便打算推开他,可是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被堵在了秦墨怀中,身后是巨大的花岗岩雕像石柱,往后退一步,便硌着他的背生疼。 秦墨静静的,如同像一只猎豹找准了猎物的咽喉,他突然咬住了兰斯菲德纤长白皙的脖颈。 “啊——”脖子上被温热的舌头舔弄着,他优美的脖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微仰,微湿的银色长发黏在了锁骨上,又被青年毫不留情的拨弄开继续舔舐。 秦墨的双手紧紧的抱住兰斯菲德紧致的腰身,好像两只铁臂,勒的兰斯菲德无法呼吸。 “蠢货,你太用力了!唔!” 一反平常保守的做派,今天的秦墨异于往常的热情狂烈,不容拒绝的亲吻着兰斯菲德红润的唇,左手从纤长的腰身一路往上游走着,牢牢固定住怀中美人的头颅,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这激烈的吻就如同海面上的波浪,疯狂的涌来,又退去,如此往复,他们互相噬咬着对方的唇瓣,彼此气息交融,即使呼吸逐渐粗重凌乱,他们都不想轻易放过对方。 二人之间的温度逐渐燃烧,那鲜红的玫瑰都不禁战栗起来,随风摇摆着火焰般的花朵。 不远处有一双通红的眼目睹着一切,碧绿的瞳孔就像玫瑰上锋利的花刺,目光锐利的生疼,她的眼泪无声落下,但却倔强的盯着玫瑰花丛边的动静。 青年的衬衫被兰斯菲德的手用力揉皱,他渐渐往下摩挲,放在了西裤上的那根皮带上。 红色的睡袍被蹭开,衣衫凌乱的兰斯菲德轻笑着凑在秦墨耳边说了几句话,秦墨的耳垂渐渐变红,他低下头喘了喘气,最后点头同意了,他抱着兰斯菲德向那一大片玫瑰花丛后的草坪深处走去,身影渐渐被草木遮挡。 凯瑟琳不再追过去看,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亲密。 想起下午兰斯菲德给她看的那些协议和文件,她被巨大的甜蜜冲昏了头脑,闻着他身上的淡淡香气,就接过他递过来的钢笔,晕乎乎地在批准人那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还被哄着在那些担保书上爽快的写道“经评估,已批准该囚犯取保候审”,“符合减刑标准”。 那双蓝色眼眸里的愉悦和满意——她一直以为,是她的配合让他高兴,没想到,全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吧。 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真是让人嫉妒得发疯! 一向孤傲的金发女人浑身颤抖着,碧绿的眼眸里的泪水渐渐干涸,转身欲离开,没想到那裙角被尖利的树枝缠住,她烦躁的一把扯下裙子,一下子扎破了裙摆上的布料。 想起几个小时前,她还在憧憬想象着些不着边际的事,心中更加羞耻恼恨,白皙的脖子上都因为情绪而染上桃色的粉。 她的目光定格在手边的几朵“红衣主教”上,于是用力摘下手边的几朵,疯狂蹂躏着玫瑰花瓣,很快,艳丽的红色汁液从她的指缝中流出,好似鲜血。 她怨毒的低咒道:“兰斯菲德,我会让你知道,欺骗我,利用我的代价!” 星空下,夜晚的凉风一阵阵袭来,吹得树木的枝丫轻轻摇晃。 一个吹着小调的人影慢悠悠地在花园里闲逛。 昏黄的灯光下,那片破碎的薄荷绿布料是那样的不起眼,居然能被这人敏锐的发现,伸手就将它从树枝中小心翼翼的取出。 “嗯?似乎是晚香玉和橙花的香水味......我大概知道了,是哪一位女士在这不小心弄坏了自己的裙子。” 男人哈哈一笑,似乎非常开心,顺手就将那片柔软的布料揣入裤子口袋,接着愉快的哼着小调,向前走去。 第30章 第23章 霍尔顿.菲斯 兰斯菲德的卧室布置的舒适而奢靡,柔软的巨大床铺上挂着华丽的床幔,床的四角还各自挂着一颗紫色的琉璃珠,被褥上铺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瓣。 床榻下是一张纯黑的地毯,此刻兰斯菲德正裹着柔软的浴衣,慵懒的躺在秦墨结实有力的大腿上,眼微微眯起,神情餍足,好似一只要打瞌睡的猫。 秦墨修长的手指梳理着他柔滑的长发,房内一片静谧。 门突兀的被扣响。 兰斯菲德睁开眼,靠在秦墨的怀中稍稍坐直。 门外传来一个温和悦耳的男性声音:“兰斯菲德,你睡下了吗。” 被人惊扰了休息,兰斯菲德难得的没有发怒,只是维持着姿势没有动,懒洋洋应道:“霍尔顿,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 霍尔顿难道是程温口中的那个人? 秦墨的目光转向门口。 门打开了,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俊美男人站在玄关,他的镜片反射一片雪亮的光,一张薄薄的唇轻启:“唔,看来我不小心打扰你的好事了。” 兰斯菲德无所谓的笑笑,站了起来,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浴衣:“是不是香林市传来了新的情报。” 霍尔顿摇了摇头:“你就天天盯着香林市,那个市长是个老顽固,我们还得多费一些功夫。” 他哼着调子,熟门熟路地从红木壁橱里挑了一瓶包装精美的白葡萄酒,倒在高脚杯中,悠哉品尝。 秦墨站在兰斯菲德身后,悄悄观察霍尔顿:只见他一头黑色卷发,五官长相凌厉,却被金边眼镜的遮挡,模糊了些攻击性。这人虽然生了一张薄唇,但天生嘴角上扬,似乎总做出一番温柔绅士般的伪装。 “你似乎很喜欢他。”霍尔顿很敏感的察觉了秦墨的视线,他暧昧不明在兰斯菲德和秦墨的脸上打着转,轻声笑道:“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心急,我刚刚从玫瑰花园里回来,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哈哈,估计凯瑟琳小姐今夜要伤心了。” 兰斯菲德侧头看着身旁的青年,青年脸皮薄,耳垂已经一片通红。 “没错,他是我在帝国第一监狱里最大的收获了。”兰斯菲德眯起了眼,愉悦的说。 霍尔顿微微挑眉,端着葡萄酒走近了,仔细的端详着这张东方面孔,评价道:“我不喜欢东方男人,因为你总是猜不透他们这双该死的黑眼睛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秦墨也抬眸与霍尔顿对视,发现他的镜框下是一双灰色的瞳孔,不笑的时候,那双灰色眼睛总是透露出一种冰冷的审视意味,让看上去冷酷而不近人情。 兰斯菲德站在一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有些不悦好友离秦墨太近,对霍尔顿语气不善道:“拜托,离我的小狗远一点,别让他沾染上你的身上酒味。” 霍尔顿无奈的耸了耸肩,转而赞扬美酒:“这酒不错,上次来没看见,从哪里搞来的?” 兰斯菲德端起酒杯,蓝色的眼眸含笑:“这是玛卡的收藏品。” 霍尔顿了然,举杯庆祝:“我就喜欢你的强盗作风。”他一饮而尽,将高脚杯放在桌上,他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玛卡的手下的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兰斯菲德冷哼一声,轻描淡写地说:“当然是一个不留。” 霍尔顿:“玛卡的女儿呢,她正当妙龄,是个模样不错的好姑娘。我之前听说德悦集团总裁的小儿子追了她很久,这次不如我们做个好人,成全他俩。” 兰斯菲德看了霍尔顿一眼,两人几乎同时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听说那个小兔崽子给他老爹惹了不少麻烦,之前在奥西赌场的债还清了吗?” 霍尔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下的灰色眼睛闪着精明的光芒:“还清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了这位小姐的嫁妆,就差不离了吧。” 秦墨若无其事的低头聆听着,兰斯菲德既然没有让他回避,他就将二人之后的谈话一一记在了心里。 他们之后聊了将近半个小时,霍尔顿起身道别,灰色的眼眸似笑非笑:“真羡慕你能找到称心如意的乖乖狗狗,我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呢。” 兰斯菲德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关我什么事,我要休息了,晚安,我亲爱的朋友。”他对秦墨吩咐:“送他到门口。” 秦墨将喝了不少酒的霍尔顿送到门口,这个身上泛着酒香的斯文败类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看起来酒量并不大。 忽然,他不再往前走,靠着墙壁,把眼镜拿下来擦拭。 灯光打在他颜色浅淡的睫毛,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锐利感,那双灰色的眼斜睨着秦墨,不发一言。 秦墨垂眸,也保持安静。 等霍尔顿慢条斯理地擦拭好了镜片,将眼镜重新戴上,便凑近了秦墨的耳边。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秦墨的脖颈上,霍尔顿轻声说:“小子,我知道你在监狱里和程温走的很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如果你敢动兰斯菲德一根毫毛,我就会让你们俩灰飞烟灭。” 秦墨心中一颤。 他和程温自那次长谈后,都很默契的尽可能不接触,即使碰面,每次交流时间都不超过五分钟,而且二人都很注意隐蔽——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 拿想必是凯瑟琳了,谁说她忙着教训色鬼流氓,就没有功夫暗中盯梢。 第31章 或许,是兰斯菲德的授意都说不准。 秦墨面容沉静,脑中千头万绪。 只见霍尔顿表情寡淡,似乎觉得威胁他很无趣,或许在他的心里,秦墨和程温就像两只没事碰碰触角、交谈天气的小蚂蚁,实在无须一提。 秦墨站直了身体,声音平稳:“我对兰斯菲德先生非常忠诚,请您务必信任我。” 霍尔顿勾唇一笑,道:“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一只忠诚的狗,只是现在兰斯菲德喜欢你,我暂且可以不收拾你,等到你失宠的那天,希望你没有把柄在我手上,你也知道,我们对待背叛者的手段。” 他摆手慢悠悠的向前走去:“回去伺候你主子吧。” 秦墨站在原地看了他的背影很久,很久。 心想:这个人很危险,不能久留。 回到卧室,兰斯菲德竟然已经睡着了。 秦墨有些无奈,这个人兴奋起来的时候谁都拦不住。 刚刚他们在玫瑰花丛里的动作太过激烈,他很担心那些花刺会弄伤他的肌肤,只好任由兰斯菲德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二人从花丛深处走出时,身上的衣服都不可避免的被割破了,但无法否认,兰斯菲德穿着鲜艳红袍,在玫瑰花里动情的模样十分动人,那张艳丽无暇的脸,让所有瑰丽的花朵都黯然失色。 将兰斯菲德轻柔地放回了床上,将床边的帷幕拉下,灯光昏暗,秦墨不禁回想起方才他的迷人神态,漆黑如墨的眼不由自主的盯着他殷红的唇看,渐渐地逼近...... 第二天一早,凯瑟琳.赫胥黎小姐打扮得体的在卡萝夫人的客厅等候。 卡萝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她今天穿着鹅黄色的裙装,脖子上戴着一串圆润的粉色珍珠项链,美目流转,神态温柔:“凯瑟琳,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看我,昨晚睡得怎么样?” 凯瑟琳像个小女孩一样,亲密的挽着卡萝夫人的胳膊,娇嗔着抱怨:“姨母,您一点都不心疼我,昨天我找您好几趟,您都不见我。” 卡萝夫人带着她从门口走出,脸上带着微笑:“乖孩子,你知道的,我现在每晚都会去海边向上帝祷告,我只要听到海涛声,我的心里就会平静。” 凯瑟琳低声说:“那您有没有发现,表哥现在变得很奇怪,他越来越不爱搭理我了。” 卡萝夫人讶异的轻笑:“是吗?你昨天一到,兰斯菲德还特意为你举行了晚宴,这叫不爱搭理你?这孩子长大后我就放手不管了,这么些年,也没见他身边有哪个女人,你是唯一一个值得他费心的,当然,家世也是与他最为登对的。” 凯瑟琳碧绿的眼里闪过一丝喜悦,随即道:“姨母没有为表哥介绍其他家的小姐吗?” 卡萝夫人美丽的兰眸里有一瞬间的阴霾,但很快掩饰过去,她故作轻松道:“自然没有,凯瑟琳,我们去前边看看,前两天我种的蔷薇开了呢。” 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凯瑟琳继续说:“我发现,表哥似乎对我带出来的那个囚犯很上心呢。” “天啊,囚犯?”卡萝夫人捂住了嘴,紧张的问:“兰斯菲德手下的人不还是那几个吗?怎么会突然想着用一个囚犯?” 凯瑟琳的面孔冷下来:“谁知道呢,而且还是个卑贱的亚裔人。” 卡萝夫人脚步停顿,不赞同的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凯瑟琳,你不该种族歧视,上帝说过,众生平等。” 凯瑟琳低下了头,惭愧道:“对不起,我应为此忏悔。” 卡萝夫人微微叹息:“不如,你带他过来让我瞧一瞧,我总不放心兰斯菲德的身边出现不好的人。” 凯瑟琳顺从的答应了。 阳光照在她姣好的容颜上,连脸颊上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那双如同名贵的祖母绿宝石一般的双眼暗含心思。 作者有话说: 收藏收藏收藏(疯狂扭曲) 第24章 白色山茶花 岛上下起了小雨,天空有些阴沉,丝丝缕缕的雨滴随风飘来,像一根根银色的线。 兰斯菲德的书房布置的明亮整洁,十几排到顶的红色实木书架,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靠窗是一张巨大的扇形书桌,凯瑟琳过来说卡萝夫人要见他的时候,秦墨桌前正在看账本。 “见我?”秦墨挑眉,顺手合上账本,站起身来:“有说原因吗?” 凯瑟琳的目光在账本封面上转了一圈,发现绿色牛皮封面右下角有玛卡.杜邦的署名。 “这是你可以看的东西?” 她质疑道,伸出手想要将账本从桌上抽走,可秦墨反应很快,手掌一翻,账本被用被他的压的纹丝不动:“凯瑟琳小姐,我们还是先去见卡萝夫人吧。” 凯瑟琳只好放弃,恼怒的瞪着他:“我会和表哥说,你私自翻看不该看的东西,就像你在监狱里一样不老实。” 秦墨无动于衷的笑笑:“这是兰斯菲德让我看的,我会帮他统计玛卡手上拿了多少不该拿的钱。” 凯瑟琳不可置信,兰斯菲德居然连如此重要的账本都交给他看,那美丽高傲的面具像是裂了一条缝,几乎保持不住优雅从容的表情。 这个青年在兰斯菲德心中的地位远远比她想象的要高。 她的确已经倾慕兰斯菲德.杜邦很久了,而且为了能成为他身边的那个人而不停努力。 第32章 十四岁那年,她被姐姐带着第一次参加年度赛马,那个人一上场,几乎所有人都被他深深的惊艳。 那时候的他喜欢穿一袭黑色的骑马装,身高腿长,蓝色的眼眸淡淡的扫视过来,她的心跳就好像就停止了跳动。 强悍的力量,飒爽的英姿,令人过目不忘的脸庞,每当比赛枪响,他的身影和身下那匹矫健的黑马就像一根离弦的箭,总是冲在了第一位, 此后,每一场赛马她都会去看,那时候兰斯菲德正年少,他似乎也很喜欢赛马运动,偶尔两人照面,因为家族关系,也会偶尔寒暄几句。 他一定不知道,她清清楚楚的记得每一次对话。 直到姨夫去世。 兰斯菲德再也不会出现在赛马比赛上。 她从前就凑不到他跟前,又有什么资格假装熟稔,去问候他一声,你还好吗? 秦墨提醒道:“长官,我们可以走了吗?” 凯瑟琳从回忆里清醒,冷冷的看着他,转身的时候,那金色卷发几乎要甩到他的脸上。 秦墨为凯瑟琳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她傲慢的抱着手臂,似乎不打算自己打伞。雨下的并不大,于是他便为她撑着伞,自己吹着斜风细雨。 这位年轻的“冰雪小姐”似乎不像传说中那样冷若冰霜,恰恰相反,她的喜怒哀乐几乎摆在脸上能轻易被人察觉。 或许是因为牵扯到兰斯菲德,她格外敏感,情绪外露。 秦墨在心中觉得好笑,她那般残忍冷酷的男人,知不知道自己被这样一位怀春少女暗恋着? 想必是知道的。 兰斯菲德是一个目的性很明确的人,秦墨很明显的看出来,兰斯菲德对凯瑟琳并无兴趣,那就是她身上还有值得的利用价值。 兰斯菲德一大早就同霍尔顿出门去了,并没有带上他,也没有说何时回来。 秦墨本想趁此机会,收集一下玛卡.杜邦的线索,菲利斯曾说过,玛卡手上有兰斯菲德违法犯罪的证据。 凯瑟琳突然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秦墨只好跟着驻足。 他们面前正开着一大片艳丽动人的红玫瑰,花瓣在微雨中散发出独特的芳香。 “你想要什么?” 凯瑟琳似乎恢复了冷静,绿色的眼像一块凝固的湖泊。 “自由?金钱?权力?”凯瑟琳抬头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英俊青年,他的心思看起来比外表更为成熟,不容小觑。 “长官,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秦墨叫她长官的语气尾音有些上扬,在凯瑟琳耳中,这似乎不大恭敬。 “每个人都在问我想要什么,提防着我,我能要求什么呢?与其这样问,不妨直说,您希望我怎样做?”秦墨垂眸,冷冷清清的看着凯瑟琳。 “我希望你离开表哥身边。” “抱歉,这很难做到。” 凯瑟琳唇角微微扬起:“秦墨,我看过你的档案,想必你也不想一辈子做个以色侍人、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 秦墨:“你不必激将我。” 凯瑟琳:“怎么,被我戳中了痛点?秦墨,我可以帮你减刑出狱,早日自由,这个条件怎么样?” 秦墨低头俯视着凯瑟琳,低声道:“除非兰斯菲德开口,否则我不会离开。” 凯瑟琳胸口发闷,正要开口说什么,就看见卡萝夫人站在不远处的鸢尾花小径边不解的看着他们。 “凯瑟琳,你们在讨论什么?”卡萝夫人问。 秦墨看向这个美丽的妇人,岁月在她脸上并未舍得留下太多痕迹,她穿着一件素白的纱裙,盘着贵妇发髻,手腕上戴着一串蓝玛瑙手链,显得典雅端庄。 卡萝夫人也在打量着秦墨,眼前这个青年,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与“囚犯”扯不上任何关系。那双眼漆黑明亮,透露出不符年龄的沉稳。莫名的,她总觉得他看着有几分眼熟,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似的。 她不由自主的仔细瞧瞧,回想着,电光火石间,脑海里浮现一张秀丽的脸庞。 “您好,卡萝夫人,很高兴能见到你。” 秦墨的问好让卡萝夫人一愣,记忆好像串联起来了。 只见卡萝夫人微微一笑,蓝色的眼眸平静温柔:“听说兰斯菲德很重视你,想必你一定是位能力出众的青年才俊,我一直很想见见你呢。” 凯瑟琳走到卡萝夫人身边,轻声说:“您怎么出来了?” 卡萝夫人:“雨停了,便想出来散散心。”她对站在一旁的秦墨温婉一笑,说:“好孩子,你陪我一起逛逛这花园吧,凯瑟琳,你有事可以先回去。” 凯瑟琳看了看他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她也只好离开。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晰,这片花园里开着白色的山茶花,清香萦绕在鼻尖。 秦墨收了伞,跟在卡萝夫人身后,不发一言。 “不必紧张,我只是觉得你有点面熟。我离开帝都已经十年了,一直住在香槟城外的玛瑙宫,你母亲陈恋还曾经去看望过我。”卡萝夫人笑着看着他。 秦墨驻足,惊讶的看着她。 “我们当时一起创立了天使慈善基金会,我是会长,你母亲是副会长。她曾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你长得更像你的父亲,英俊明朗,我还曾向你母亲这样评价道。” 沉默良久,秦墨的眼有些湿润,轻声说:“是的,没错。但我从未见过您。” 第33章 白色的山茶花开在绿叶间,像是穿着洁白的纱裙,几滴雨露未干,花瓣像被清水洗过,纯净无暇。 卡萝夫人伸手摘下一朵山茶花:“我喜欢白色山茶花,可兰斯菲德喜欢红玫瑰,我们母子俩总是在一些小问题上产生矛盾。”她边回忆边呢喃道:“那时候,我很羡慕陈恋,她的一双儿女都同她很亲昵。” 秦墨沉声道:“我和妹妹都很依赖母亲,可是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卡萝夫人静静地站了会:“我得知消息的时候,曾派人调查,我觉得这件事有很多疑点。只是你也知道,很多时候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别人都以为我地位尊贵,其实我不过是个,被怨恨、被囚禁的幽灵。”她自嘲一笑,晶莹的泪珠从脸庞滚落,滴在白山茶花上。 秦墨:“夫人,您不必为此伤怀,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卡萝夫人点点头,一双蓝眸泪眼盈盈,心疼看着秦墨:“没想到你沦落至此,可怜的孩子。兰斯菲德不是个好人,他是不是糟践你了。” 没想到兰斯菲德恶劣到连亲生母亲都如此评价他。 秦墨背在身后的手捏紧了雨伞,他若无其事的说:“跟在他身边,我好歹还有机会去复仇。” 素白的手指轻轻捻弄着花瓣,卡萝夫人垂下浅色的睫毛,轻声说:“或许,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秦墨笑了笑:“我自己可以处理好,还请您保重身体。” 卡萝夫人嗅了嗅花朵,说:“兰斯菲德一直怨恨我,觉得是我害死了他的父亲,他有和你说过吗?” 秦墨:“未曾。” 卡萝夫人温柔一笑:“他还是会把自己的伤口捂得很严实呢,但,我可以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海星海星海星(阴暗爬行) 第25章 尘封往事 卡萝夫人的居所布置的温馨而浪漫,小花园边上搭建了一座玻璃花房,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房顶,看到的是一片雨后天晴。花房里布置满了五彩缤纷的花朵,白色的小圆桌上摆着两杯冒着袅袅热气的红茶和一碟精致的点心。 “我年轻的时候,特别爱花,每次和丈夫约会,他都会带着我最爱的白色山茶花来见我。”卡萝夫人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你知道,它的花语是什么吗?” “抱歉,夫人,我不大了解。”秦墨没有恋爱过,自然也没有曾为哪位小姐研究过这些花的寓意。 卡萝夫人轻叹:“是纯洁无邪的爱。” 她优雅的端着红茶,小口吹拂着:“可是,我并没有得到这样的爱。” 秦墨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 “我的丈夫,亚历山大.杜邦,他有一个感情很好的朋友。关系好到......他们可以躺在一张床上睡觉,旁若无人的拥抱,甚至亲吻。”卡萝夫人蓝色的眼眸阴暗了下来。 秦墨:“那个人是谁?” 卡萝夫人喝了一口红茶,她看起来很悲伤,却又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表情变得有些诡异,似笑非笑的说出一个人名:“还能有谁——伊莱.洛克菲勒,没错,是他。” 秦墨觉得匪夷所思:“杜邦家族和洛克菲勒家族不是死敌?这样两个家族立场完全不同的人......” 卡萝夫人给自己加了一勺奶糖,轻轻搅动着红茶,说:“我曾经也觉得他们的友情不会长久,事实上,多年后他们二人的结局也如我所料。你不知道,当初,我是多么的嫉妒,他们亲密无间的友情,那似乎都能超越我和亚历山大之间的爱情。” “虽然亚历山大曾不止一次的说过,我是这世界上,他最爱的女人。”卡萝夫人有些落寞:“可是,他到底还是离开了我,让我孤独的活着。” 秦墨不作声,卡萝夫人又陷入了过去的回忆。此时,她只需要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亚历山大是出名的美男子,他有一双紫罗兰般的眼睛,那时有多少人为他痴狂。” “那样高贵冷傲的亚历山大,居然向我表白!天呐,我整个人都要疯了!”卡萝夫人说着说着,激动起来,神情好像一个和朋友分享心事的少女:“你知道吗,因此我成了帝都女人的公敌,可是我毫不畏惧,我知道,我生来就是可以与他并肩的女人。” 卡萝夫人静静地看向草坪边栽种的一排白茶花:“我的家族是英国大名鼎鼎的名门望族,我的姓氏是尊贵的赫胥黎,同我一般家世的,也没有哪一位小姐能比得过我的容貌。” 秦墨安然聆听,在微风花香里,他仿佛随着卡萝夫人温柔的讲述声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一场盛大隆重的家族婚礼,一对珠联璧合的恩爱夫妻,羡煞多少旁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希望凯瑟琳能成为兰斯菲德的夫人吗?”卡萝夫人突然问道。 秦墨想了想,回答:“因为您还想再看到一场杜邦家族和赫胥黎家族的联姻,对吗?” “没错。”卡萝夫人苦笑着,眼中珠光闪闪:“我何尝不知道,兰斯菲德同他父亲一样桀骜不驯,他也根本不喜欢凯瑟琳。这不过是我的一个幻想,我想让那场梦存在的更久一些。” “那这些和伊莱.洛克菲勒又有什么关系?”秦墨不解。 卡萝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你相信,男人之间的单纯友谊吗?” 秦墨:“可我身边还没有这样的好兄弟。” 第34章 卡萝夫人哈哈一笑:“你可真幽默,孩子。” 秦墨也跟着笑了笑。 气氛稍稍活跃一些,随着沉默,空气又重新压抑起来。 卡萝夫人忧郁的说:“我第一次见到亚历山大那么伤心,就是因为伊莱和他大吵了一架。” “那天早晨,亚历山大和我说会带他最好的朋友来家里吃晚餐,他很开心,银色的长发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下午,我都兴致很高的让人修剪草坪,整理花园,摘下最美的花朵插在花瓶里,还精心准备了晚餐......” “本来是晴朗的天气,到了晚上居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可亚历山大还没有回来,我正担心着,只好让侍女将放久了的菜肴换掉重新制作,自己坐在客厅的沙发等着,生怕错过了电话。” 卡萝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候,浑身湿透的亚历山大回来了,我的上帝!他简直像是从海里被捞出来的一样,我从未见过他如此伤心狼狈的样子。” 秦墨问:“那您看到伊莱了吗?” 卡萝夫人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冷:“看到了。” ——“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你需要赶紧换身衣服!” “不,卡萝,让我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 “可是......亚历山大,你正在哭泣吗?” “......” “亚历山大是个坚强的男人,我从没见过他这样。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意开门,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好站在走廊干着急,那夜的雨可真大,风挟裹着雨噼噼啪啪的打在百叶窗上,我鬼使神差的打开了窗,从二楼向外望。”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路灯下站着一个人影,也没撑伞,我霎时间都以为那是个水鬼。没想到,他也察觉到我在看他,那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刻在我身上生疼。” 卡萝夫人喝了口微凉的红茶,脸色惨白,似乎还沉浸在那个雨夜。 秦墨:“那后来呢?他们和好了吗?” 卡萝夫人笑笑:“算是吧,后来他们应该互相妥协了。我第一次见伊莱.洛克菲勒是在他的画展上,你看起来很吃惊?没错,他是一位出色的画家,但那只是他的业余爱好而已。他曾经为亚历山大创作了无数的优秀作品,光是少年到成年的侧写就有一百多幅——不过,他后来将这些心爱作品全部送给了我,我也因此同他交上了朋友。” 秦墨问:“没想到他们有这样一段友谊,可如今很少耳闻了。” 卡萝夫人怅然道:“是啊,好的种子不一定能开花结果,在之后一次又一次的家族矛盾中,亚历山大和伊莱渐行渐远,分道扬镳。” “谁能想到,亚历山大会因空难死在枫叶海湾呢。” “枫叶海湾?” 秦墨记得兰斯菲德曾经提到过这个地方。 “这是他们二人年少经常去游玩的地方,他们从小就认识。” “......” 这时候,侍女过来说:“夫人,少爷回来了,说要见秦少爷。” 卡萝夫人与秦墨对视。 秦墨起身告辞:“感谢您的款待。” 卡萝夫人漂亮的蓝眼珠好似闪着光:“好孩子,我会帮助你的,请相信我。” 秦墨说了些感谢的话便离开了。 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是最为可靠的,她自己尚且过得不如意,何谈帮助他。 世间万般艰苦,只有自渡。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求海星thanks(w) 第26章 玛卡.杜邦 泳池的水清澈干净,此时已经快到了黄昏,夕阳从拱形圆窗投射到池水上,金黄色的阳光静谧,池面很平静。 秦墨穿着一双棕色皮鞋,他走到池边才看到了兰斯菲德的头顶,银色的长发在水中安静的漂浮着。 “兰斯菲德。”秦墨轻轻的喊他一声,见他没有反应,就蹲在了泳池边,静静等待。 过了会儿,兰斯菲德在水下睁开了双眼,他张开了双臂,整个人浮起了水面。水珠从他白皙的皮肤上滚落,薄薄一层肌肉覆盖在他修长的男性躯体上,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秦墨连忙拿起大浴巾盖在他身上,又拿起一条毛巾为他擦拭湿漉漉的长发。 “我有些疲惫。”兰斯菲德突然开口。 兰斯菲德很少会说他感到疲惫或者累这样的话。于是秦墨擦拭的动作不由顿了顿,问:“你去哪里了?” “处理背叛者,和玛卡聊了聊。”兰斯菲德回答道。 他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面无表情,眼神恹恹的盯着池边蔓延出来的水迹。 夕阳快要落下去,温度渐渐低了下来。 秦墨说:“先回房里吧,很容易着凉。” 兰斯菲德点点头,秦墨给他换上一件较厚的浴袍。 在温暖的房内为他烘干了长发, 问要不要早些休息,兰斯菲德摇头,走到玻璃桌边点燃了一支香烟,却没有放入嘴里,他发着呆,香烟在他指尖静静燃烧。秦墨觉得这样的兰斯菲德看起来有些不安,他能感觉到,却说不明白原因。 “秦墨,”兰斯菲德按灭了烟头:“你陪我一起吧。” 秦墨说:“好。” 本以为玛卡关押的地方条件会很恶劣,没想到兰斯菲德只将他囚禁在他自己的居所。 房内的摆设有些凌乱,玛卡是个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他也有一头银发,只是剪得很短,也并不爱打理看起来乱糟糟的。他的脸看起来黑憔悴,眼下乌青,短短的胡茬散乱在下巴上。 第35章 他听到动静,用一双锐利的眼盯着兰斯菲德和秦墨:“兰斯菲德,我说过了,这个故事你并不喜欢,还要我继续说吗?” 兰斯菲德很平静,坐在玛卡的对面,玛卡叹了口气,似乎拿他没什么办法。 玛卡抱怨道:“好侄儿,能把我的手铐和脚链打开吗?戴着可太难受了。” 兰斯菲德语气冷淡:“不可能。现在,接着上次继续说。” 玛卡狠狠地瞪了兰斯菲德一眼,又瞪着秦墨。 兰斯菲德的状态很不好,不了解兰斯菲德的人可能看不出来,毕竟他很多时候都是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从容平静的。 或许让他来,是希望有个人能陪着他。 这是不是一种依赖?对秦墨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秦墨坐在了兰斯菲德身旁,很温柔的看了兰斯菲德的侧脸。 玛卡之前没有见过秦墨,于是一直在观察他。突然,他嘿嘿一笑:“看到你们,我就突然想起了亚历山大和伊莱,尤其是你,”玛卡双手戴着沉重的手铐,不妨碍他伸出手指指着秦墨:“他刚刚看你的眼神,和伊莱看亚历山大的模样太像了。” 兰斯菲德的脸阴沉了下来。 秦墨没想到,他这么快又听到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当年的事情,你说没有谁比你更清楚的了。我满足了你的条件,现在请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兰斯菲德冰冷地注视着他:“如果有半句假话,我会割下你的舌头。” 玛卡闭嘴,过了几秒,他对秦墨说:“嘿,小伙子,给我倒一杯水吧!” 秦墨看了看兰斯菲德,兰斯菲德没有阻止,于是拿起桌上的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 等玛卡喝完水,他靠在了沙发背上,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你父亲的死耿耿于怀,我说过,那场空难是个意外,并非是洛克菲勒家族干的,也不是我干的。” “自从伊莱死在了冬山家族手上后,亚历山大颓废了很长的时间。即使后来他和洛克菲勒家族联手血洗了冬山,这样也平息不了他的痛苦,我猜测,仅仅是猜测。”玛卡将玻璃杯端在手里,手指摩挲着杯壁:“那架直升机是亚历山大新购入的军用机型,不存在安全漏洞,但如果他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他看了看兰斯菲德,发现后者只是脸色糟糕,并没有像白天那样暴怒,才接着说了下去:“其实你一直弄错了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我没有说错吧?” 兰斯菲德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分开了,改成握拳,他侧过头,发现秦墨也正在看他。 秦墨的眼神很温和,他伸出手覆盖在了兰斯菲德冰凉的手背上。 玛卡的视线定格在他们交叠的手上,过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一直以为,是你的母亲背叛了你的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愿意原谅她。那你有没有想过,故事或许存在另一个可能,比如一个妻子发现他的丈夫可能和他的朋友走的过近,甚至好到让她产生了危机感,于是她想了一个计谋,比如做出被丈夫朋友轻薄的假象,从而故意让丈夫发现,让丈夫一怒之下,除掉了他的朋友。” 秦墨皱起了眉头。 玛卡笑了笑:“亚历山大一直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哪怕他和伊莱的关系再好,如果发现自己心爱的妻子和他最好的朋友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那他一定会和伊莱断绝关系。” “冬山家族现在是不起眼,但在二十年前,还是个可以与我们势均力敌的大家族,我们恒洲的那片市场就是从他们手上夺来的。” 兰斯菲德问:“为什么伊莱会死在冬山家族手里。” 玛卡意味深长的看了兰斯菲德一眼:“这件事大概是你父亲后半生的心结,我曾经在他的保险箱里找到了一本日记,或许你可以看看。” 兰斯菲德的脸绷的很紧,嗓子低哑到只能发出轻声:“日记在哪里。” 玛卡说:“就在我的书桌最下面的那个抽屉,里面有个夹层。我可以将日记交给你,条件是你不能弄死我。” 兰斯菲德点头:“可以。” 玛卡显然放松了许多,对秦墨笑笑:“你去拿吧。” 抽屉下面是空心的,上面还垫着颜色相近的皮垫,不仔细看的确发现不了。秦墨用桌上的铁尺撬开了夹层,里面是防水袋包裹着的长方形物体,的确是一本封面泛黄的日记,日记侧面还有一把小锁,不过已经被人为破坏掉了。 玛卡说:“你可以带回去看。” 秦墨将日记递给兰斯菲德,他怔怔的用手指轻柔的抚摸着日记封面,问玛卡:“伊莱.洛克菲勒的死亡,是我父亲指使的吗。” 玛卡:“你可以自己看日记。” 兰斯菲德:“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玛卡叹了口气:“你和亚历山大一样执着。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毕竟日记里写的很凌乱,我也是找全了线索,才尽可能的还原了这件事的原貌。” “洛克菲勒家族祖上就和杜邦家族有些纠葛,但自从七八十年前洛克菲勒家族开始逐渐进入政界,我们两家的矛盾逐渐减少,甚至因为许多原因,我们不得不互相合作,因此关系缓和了许多。” 秦墨听到这里,心里有了疑惑,玛卡与卡萝夫人所说的话并不一致。 卡萝夫人说他们二人最后因为家族隔阂,利益冲突最后矛盾激化,分道扬镳。 第36章 但他没有出声,继续听玛卡说了下去。 接下来的讲述,大大出乎了秦墨的预想。 这似乎是另一个全新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终于上榜单了,这周末双更!喜欢的童鞋点个收藏呀(^u^)ノ~yo! 第27章 日记 已经很晚了,卧室内点着灯,橘黄色的灯光笼罩在兰斯菲德美丽的侧脸上。 他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手里捧着他父亲的日记。 秦墨洗完澡出来,穿着一件睡衣,走到兰斯菲德身旁坐下,他的目光在兰斯菲德的脸上停留很久,随即也看向他手中纸页。 【6月12日,暴雨。我邀请他来家里吃晚饭,他像是没听到一样,只顾着低头收拾那些画具。 明明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连我的婚礼都不来参加? 其实这个问题我想问他很久了,他也只是冷淡的回答我:那时他接到父亲的命令,需要去外地出差。 我不相信这个答案,因为他从来都没有祝福过我新婚快乐。】 【7月15日,天晴。自从上次吵架,我们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有多么的想念他。 他约我去了枫叶海湾,那是我们小时候第一次认识的地方。 我们比谁能更快游到那片红树林下,他输给了我,我很开心,他也笑了。 他说上次是他的错,他祝我永远幸福,他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伊莱的眼睛就像温暖的巧克力,我几乎要融化在那甜蜜里。 该死,我在说什么。】(此处有涂改的痕迹) 【7月21日,小雨。我和伊莱一起去新开的一家餐厅吃饭,父亲交代给我的任务实在太难完成,但是我只会和伊莱说,不会告诉卡萝,她那样柔弱,承受不了太多的压力。】 【8月20日,晴天。 我才知道伊莱为我画了多少画。我知道他画画不错,有时候也经常观察我很久,但是他很少当我面去作画。这都是他的作品?不得不说,我有些震撼。 ......天呐,这些画都被卡萝摆在了三楼的空房间,简直像个画展。她开心的像个纯真的天使,还说要把这里当做她的私人收藏馆。 我觉得有些头疼,但是她高兴就好。】 兰斯菲德从日记里抬头,蓝色眼睛看着秦墨:“我想去床上躺着,你念给我听。” 秦墨说好。 兰斯菲德在柔软的大床上躺好,有些出神的玩弄着被褥上的玫瑰花瓣。 秦墨靠在他的身边,轻声的读着这些被尘封已久的心事。 “10月20号,阴天。我听到伊莱和卡萝争吵,在我出现后,他们立马停止了交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让我很不放心。” “11月10号,晴天。从冰江回来,这些日子紧绷着神经和那些混蛋打交道,实在让我有些累。可是回到家,我看见卡萝坐在我的桌前哭泣,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始终不说,只用一双通红眼睛看着我。我觉得有些无措。” “12月23日,第一场雪,伊莱终于从国外回来了,我们一见面就激动的拥抱彼此,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吻了我。在他温柔的注视下,这让我有些慌张狼狈。” 读到这,秦墨不禁看了看兰斯菲德,他依旧很平静,轮廓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床顶的金色床幔发呆。 秦墨语气平稳的继续读了下去。 “我们的关系渐渐有些不对劲,可是我拒绝不了伊莱,我从来就无法拒绝他。” 兰斯菲德突然发问:“没有日期?” 秦墨翻了翻前后两页都是空白,只有这一页写了几行字,回答:“没有写。” 于是兰斯菲德点点头,没什么力气的说:“继续读吧。” “2月15日,冷雨。伊莱对我说,他觉得很痛苦,其实他从十四岁那年就爱上了我。他没有办法看到我和其他人在一起,他会受不了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看着他上车离开,我觉得,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分开或许是我们彼此最好的选择。我已经有了卡萝,我得对她负责。” “3月12日,晴。天呐!我要当爸爸了! 我抱着卡萝在花园里转圈圈,世上没有谁能比我更幸福了!” 秦墨发现,后面很多张都是空白,亚历山大没有详细记录卡萝怀孕之后的事情。最后,他终于在日记本的中间书页里找到了寥寥几行字。 “1月26日,晴。听说伊莱回到帝都了,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他了,我也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些消息。 看着楼下覆盖的冰霜白雪在热烈的太阳下融化,我的心闷闷的发痛。兰斯菲德突然跑来问我为什么不开心,我亲吻了他的脸颊,他的心思从小就非常敏感,我知道他很爱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毕竟他和菲利斯是上天赐予我最好的礼物。” “5月7日,晴。我在慈善晚宴上看到了伊莱,他变得更英俊了,今天带的女伴似乎是他的未婚妻。不知为何,明明心里很激动,但我也没有上前与他打招呼。” “7月21日,小雨天,伊莱到家里来找我,我们在书房说了很久的公事。公事说完了,我们好像无话可说。 其实,我心里有很多很多想法,但我选择了闭嘴,书房里的气氛太过沉默,于是我请他到玫瑰花园里逛逛。 第37章 说出口,我才意识到外面下着小雨,他却对我笑了笑,说淋点小雨也没有关系,他喜欢我的红玫瑰。” “8月12日,晴朗。因为公务,我们来往的又慢慢频繁了。我睡了个午觉,看到他坐在窗边,正微笑着看我。他的短发在阳光下呈现出金色,全身都在发着光。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美梦。” “10月26日,阴天。” 秦墨突然停止了,过了几秒,兰斯菲德闭上的眼睛舒展开,睫毛茂密,像一朵合欢花绽放。兰斯菲德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不读了。” 秦墨沉默的把日记本递给了兰斯菲德。 【10月26日,阴天。卡萝躲在房间里怎么也不肯出来。菲利斯哭的满脸通红,他和他母亲一样,坚定的说伊莱对卡萝做了不好的事情。 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我不相信伊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感觉浑身都被抽掉了力气,不知道是怎么迈着双腿来到了秋千附近,地上是零落一地的玫瑰花瓣,还有被撕碎的衣物。】 兰斯菲德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捏着纸张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我和伊莱大吵一架,在他离开后。我感到绝望。】 【雪下的很大,卡萝总是问我在想什么,她总是觉得没有安全感,这是我的错。】 【雪融化了,伊莱要举行婚礼了。我打开请柬,看完后将它烧了。】 【伊莱.洛克菲勒,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背叛了我。 他曾说过,他只爱我。 兰斯菲德长高了,他总是会安静的看着我,叫我不要抽太多烟,会像个烟鬼。我把他抱在怀里,对他发誓再也不抽烟了。】 【他死了,眼睛还睁着。雨滴落在我的脸上,像我冰凉的血。雨滴混合着我的泪水,落在伊莱的白色衬衫上,我低头,轻轻的吻了吻他的脸。 他不久前在我的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 我开始疯狂的后悔了! 我紧紧的抱着他,此刻我很冷静,事情还没有结束,这不会是我们的结局!】 秦墨用力的抓住了兰斯菲德的手臂,担忧的问:“你还好吗。” 兰斯菲德脸色恍惚,他没有说话,轻轻地合上日记,所有的内容已经看完了。 回想到昨晚—— 玛卡缓缓地放下了玻璃杯,里面的水被他喝光了,他坐在兰斯菲德的身旁,离得很近。 他断断续续的话语,还在徘徊耳边,像是来自多年前的风雪。 “那一次,冬山家族和我们的谈判陷入了僵局,他们点名让伊莱.洛克菲勒去和他谈条件,你要知道,那个时候伊莱已经坐上了帝国法院一把手的位置。” “亚历山大没有别的办法,但他觉得太过危险,固执的反对底下人联络伊莱。最后还是伊莱自己得知了消息,他表示愿意亲自出面,你父亲不放心,便与他一起赴会。” “谈判到了尾声,冬山家族的族长和亚历山大起了争执,被伊莱制止了。” “最后的那颗要人命的子弹,是有人从背后开的枪,伊莱反应很快,没有丝毫犹豫地为亚历山大挡住了。枪瞄的很准,打中了他的心脏。” 玛卡低声说:“故事讲完了。孩子,不要怪我,每个人都有追逐权利的欲望,如果我们生在普通家庭,我会是一个好长辈的。” 第28章 玛卡之死 当天夜里兰斯菲德睡得很晚,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见到了久违不见的父亲。 是一个灿烂晴天,兰斯菲德站在父亲书房里,阳光布满了书橱,玻璃反射着七彩投到光洁的木地板上,一切就如记忆里一般,书桌上放着一支细腰青瓷花瓶,里面是一只含苞待放的红玫瑰。 花瓶下压着一张照片。 他伸出手,拿起照片,正细细打量着照片上对他微笑的男子,忽然照片被谁抽走。他抬眸,发现父亲紫罗兰般的眼瞳正看着他,声音温和:“兰斯菲德,你是想看我的相册吗?” 父亲穿着一件黑色长袖衬衫,下摆扎进了黑色西裤里。他身材颀长,银色的长发垂在胸口,俊美的模样和记忆里并无二致。 兰斯菲德不由轻轻点头,思念使他久久的注视着那近在咫尺的脸。 亚历山大见他这副神情,不由皱起了好看的眉头,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兰斯菲德,你怎么了?” 兰斯菲德:“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念您。” 亚历山大不由失笑,他随即打开桌边的一本相册:“你要是想看照片的话,这是我大学时候的照片集。”然后将刚刚那张照片放在塑料夹层里,说:“这是伊莱.洛克菲勒,我最好的朋友,你见过的。” 兰斯菲德点了点头,垂眸:“您爱他吗?” 亚历山大一时间没有回答,他低头看了看兰斯菲德,随后又转移了视线,看着照片上微笑的伊莱,伸出手指,温柔的抚摸着它:“爱。” 兰斯菲德追问:“那我们呢?” 亚历山大笑了笑,轻声说:“都爱。” 兰斯菲德蜷缩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说:“去了枫叶海湾,你就不打算回来了,是吗?” 亚历山大的笑意藏在了神秘的瞳孔里:“儿子,这是我欠他的,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 兰斯菲德苦涩的闭了闭眼,说:“我总梦见你被在黑暗雨夜里徘徊,胸口被穿透了。” 第38章 亚历山大合上了相册,转头看他:“因为我希望,是我被打穿了心脏,而不是伊莱。”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到了时间了,我该走了。” 兰斯菲德一下睁开了蓝色的眼,抓住了亚历山大的手:“不!” 亚历山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口吻冷淡:“你该从过去的回忆里苏醒,兰斯菲德,我不值得成为你和你母亲之间的障碍,好好对她。”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 阳光洒在暖黄色的地板上,门关上,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无数细小的尘埃粒子漂浮在空气中飞舞着,盘旋着。 兰斯菲德从梦里苏醒。 皎洁无暇的月光从没拉拢的窗帘里悄悄的溜进来,洒在身边青年的脸上,兰斯菲德侧过脸,用目光静静描绘着他的饱满的额头,挺立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这无疑是一张让人迷恋的英俊面孔。 兰斯菲德看了他好一会儿,慢慢闭上双眼。 第二天一早,晴朗天空万里无云。 得知玛卡的死讯,兰斯菲德显得很平静。他穿上一件黑色短袖,在换衣凳上坐了很久,秦墨将黑色丝带递给他,他将它系在了左臂上。 房间的摆设和昨晚没有什么不同,霍尔顿穿着一件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手套仔细检查了玛卡的尸体,几个手下也在搜索着蛛丝马迹。过了一个小时,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向霍尔顿汇报:“化验的结果出来了,的确是氢化物中毒导致的死亡。” 霍尔顿锐利的目光锁定在玛卡桌前的水杯上。 “拿去送检。” 霍尔顿走到房间外,大好的蓝天正悬挂在面前,身后是腐败的死亡气息。 “他的饮食我们一向很谨慎,很抱歉,大人。”负责看守的男人冷汗直流,玛卡居然是喝了掺有氢化物毒药的水被毒死的,他深深鞠躬,头几乎能对着膝盖。 兰斯菲德抱着双臂倚靠在宽大的书桌前,没有说话。 秦墨站了出来,看着兰斯菲德,道:“昨夜那杯水是我给玛卡.杜邦的,水就从水壶里倒的,他当我们面喝的,没有什么反应。” 霍尔顿笑了笑,说:“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你或许不知道,我们只会给犯人用我们自己的食物和水,以防他想自尽,自己提前做了手脚。” 兰斯菲德垂眸:“是我的问题。” 秦墨回头,看着兰斯菲德。 霍尔顿的笑容转瞬即逝,冷冷的说:“玛卡的手上有多少事情我们还没和他算账,就这么死了” 兰斯菲德抬头,与霍尔顿对视:“我和他之间基本算清楚了,他手上的货我会分你一半。” 霍尔顿怒了:“兰斯菲德,我在乎的是这些?” 他走到兰斯菲德的面前,镜片后的灰色眼睛一眨不眨,霍尔顿盯着好友:“你怎么了?为什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兰斯菲德没有回答。 霍尔顿深深呼吸,静了静,开口说:“你变得太善良了,难道你忘记他曾给你下过毒?” “他毕竟是父亲的兄弟,以死抵债,我原谅他了。” 兰斯菲德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了很久,霍尔顿也没有出声。 他站直了身体,用手轻轻拍了拍霍尔顿的肩膀:“这件事就过去了。” 霍尔顿的目光与兰斯菲德对视,最终没有反对,说:“听你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随着霍尔顿的离开,书房里变得很安静。 兰斯菲德走到书桌后的软椅上坐下,抬头对秦墨说:“玛卡的账本看出问题了吗?” 秦墨回答:“账本上的数目不对。” 兰斯菲德点了点头:“你待会和我说一说找出来的问题,中午陪我吃饭,然后你坐凯瑟琳的车回去。” 秦墨垂眸,随即走近了几步,放软了声音,问道:“回去路上,我可以去顺道看望一下我的妹妹吗?” 兰斯菲德点头:“可以。” 秦墨抬起眼睛与他对视,唇角上翘,微笑起来。 碧海蓝天,海面很平静,风将秦墨微长的黑发全部向后吹去,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 凯瑟琳戴着墨镜,坐在一旁,:“恭喜你啊,这此回去办完了保释手续,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到这里。” 秦墨勾唇笑了笑。 午餐时候,兰斯菲德向他吩咐了这件事。 原本秦非凡拼了命的给他按了一堆罪名,还找了关系将他定罪十年,手段阴毒,想必是即使秦墨十年后出狱,也翻不了身。 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年不到,就被一个意外因素轻而易举的破了此局。 兰斯菲德不可能不知道秦家的事情,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对于秦墨来说,能从牢狱里出来,都是最好不过。 秦墨转过身,凯瑟琳也抬头看他,金色的卷发在风中飞舞。 “我想去看看我妹妹。”秦墨说。 凯瑟琳涂了口红的唇微微一抿:“我知道,待会到了平京大学,我会让你们见面。” “多谢。”秦墨真诚的向她道谢。 凯瑟琳随意的点点头,站起来扶着栏杆,走进船舱里去了。 海鸥在鸣叫,秦墨感到自己的心脏又久违的跳动起来,好似灌满了新的血液与力量。 (四)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或在语音邮箱内进行留言。” 第39章 “下午四点见。” 作者有话说: 周二七夕会放一篇三千字番外,球球啦,收藏留言投喂海星都可以哟!thanks(w) 第29章 冷血动物 下午两点钟,一辆白色轿车停在平京大学门口附近,周围种植着遒劲笔直的香樟树,树枝向四周伸出,此刻已经长出了茂密的新叶,在阳光下流动着绿色的光。莘莘学子在平京大学砖红色的外墙边来来往往,一派生机勃勃。 平京大学是帝国的一流大学,也具有悠长的历史。 秦墨记得,秦柔当时一举考上了平京大学的文学系,一家人非常开心,还为此特地举办了一场小型庆祝会。 凯瑟琳坐在后排左侧,将她的手机递给秦墨,对他说:“你可以打电话约她出来,就在门口聊两句,我们回去还有事。” 秦墨笑了笑:“好。” 他接过凯瑟琳的手机,拨出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很快,秦柔的声音传来:“喂,您好?” 秦墨缓声道:“柔柔,是我,我在你的学校门口,现在方便出来吗?” “哥哥!”秦柔那边传来物品碰撞掉落的响声,她似乎对着旁边人道歉。 秦墨不禁皱了皱眉头:“怎么了?碰到什么东西了吗?” 秦柔:“没什么,我马上出来!这是你新的手机号吗?” 秦墨否认,看了看身旁凯瑟琳冷漠的侧脸,解释道:“不是,这是我借用长官的,先这么说,我在门口的香樟树下等你。” 秦柔:“好!” 挂断了电话,刚打算道谢,就看见手机的屏幕又亮了起来,铃声突兀的响起在车厢狭小的空间里,上面显示“大哥来电”。 凯瑟琳拿过正在响铃的手机,摘下了墨镜,碧绿的眼里透出几丝不耐烦,对秦墨说:“你稍等。” 她停顿了好几秒,才接通了电话:“喂,大哥。”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将墨镜拿在手里摆弄,她美丽的脸有些阴郁:“......我之前有和父亲说过,他同意了。” “您是不是对这个职位有什么偏见,您说过,工作不分高低贵贱。”凯瑟琳看了秦墨一眼,转身把左侧的车门打开,顺手将墨镜戴在了脸上,顿时遮挡住了大半张脸。 “我不换,我在这呆的好好的。” 凯瑟琳下车了,门关上,听不见她说话。 下午的阳光正好 香樟树叶微微摆动 就碎了点点滴滴的金色光圈映在车窗上。秦墨看着凯瑟琳走到了车后四五米远的地方,双手抱着胳膊在原地踱步,似乎在和电话里的大哥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他用余光注意到司机并未回头,于是悄悄的从贴身的西服暗袋里拿出那只破旧的老手机,它的确不够迷你,所以秦墨很少将它带在身边。 静音开机,屏幕光线很暗 ,在白天的车厢内并不引人注意。手机的信息图标上冒出了红色的惊叹号——手机已经收到了新的短信。 点开,只有一句简短的两个字。 “收到。” 十分钟后,凯瑟琳拉开车门,带着一股春寒料峭的冷风,她冷冰冰的命令司机:“现在就去机场接我大哥。” 闻言,秦墨坐直了身体,试探问道:“那我可以先下车吗?” 凯瑟琳没有看他,只用柔软的手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金色卷发,随意的说:“不好意思,你的探亲时间取消了。” 秦墨欲言,余光突然扫过路边的香樟树下。 他静了几秒,对凯瑟琳放缓了语气道:“我妹妹已经到了,我就和她说两句话,可以吗?” 凯瑟琳挑起浓密的细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树下占站了一个穿着淡紫色针织裙的年轻女孩,右肩背着一个白色帆布袋,正东张西望。 她看起来柔软娇嫩,像即将开放的栀子花。 不待凯瑟琳回答,秦墨突然一把拉开没有上锁的车门。 秦墨长腿一迈,利落下车,朝着秦柔走近。 “小柔!”一声呼喊。 秦墨目光微震,只见不远处,身穿银灰色条纹西服的斯文男子正站在一辆银色轿车旁,对秦柔微笑。 他眉目如画,橙色阳光照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显出棱角分明的一张脸。如果不知道秦非凡内里的卑劣无耻,一定会被他的外表所欺骗。 秦柔正在满心期待的等着秦墨,听到这道声音,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瞬间,她看向秦非凡,怯怯地问:“你怎么来了啊?” 秦非凡快步走近,银灰色西服里是一件白色衬衫,下摆被扎进腰里,显得双腿修长 他亲手打开了银色轿车的车门,动作绅士,含情脉脉道:“当然是接小公主回家一起吃晚饭啊。” 秦柔只好尴尬的笑了笑,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 自从家中巨变,秦非凡没少向她示好,她都一一拒绝。可这人似乎从不在意她冷淡排斥的态度,见缝插针的黏上来,让她不堪其扰。 秦非凡见她不上车,眼中含笑,却见寒光微闪:“你答应我,每周末要回家和我一起吃饭,又不听话了?” 他的目光在秦柔娇美的脸上,胸前,纤长的腿部一一流连,忽然轻笑着把车门一关,声音冷了下来。 “不会背着凡哥交男朋友了吧?” 听到此处,秦墨的怒气在胸中翻涌,他大步走到秦柔面前,挡住了秦非凡意味不明的视线。他目光阴沉,警告道:“秦非凡,我说过,让你离小柔远一点。” 第40章 “哥哥!”秦柔惊喜,猝不及防看到了他,一把抱住了秦墨的腰,凑到她哥面前看他。 她只要一笑,阴云不见,娇嫩的脸上顿时焕发了容光。 秦墨对她安抚一笑,秦柔忍不住亲昵地挽着秦墨的手臂,一双乌黑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兄妹亲密无间的这副模样,落在秦非凡眼中异常扎眼。 秦非凡冷哼一声,傲慢地抬起下颌:“小柔,过来,他已经不配做你兄长了。他是个囚犯。” 秦柔抓紧了秦墨的衣服:“才不是!他是被冤枉的,你最清楚!” 秦墨温柔的看了秦柔一眼,拍拍妹妹的手,示意她放松。 “呵呵。”从秦墨出现的那一刻起,秦非凡就一直打量着他,此刻他的笑容变得诡异莫测起来,他神色古怪地盯着兄妹俩交叠的双手,阴恻恻的说:“弟弟,你怎么在这,难不成是越狱了?需要我报警送你回去吗?” 秦墨脸上的肌肉绷的很紧,沉声道:“秦非凡,别太得意,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秦非凡眼神锋利,嗤笑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走近了兄妹二人。 秦非凡与秦墨一般高,此刻他眼里的冷光,像是刀片上的寒光般冰冷刺目,他们鼻尖几乎对着鼻尖,秦非凡轻声说:“弟弟,你天真的梦还没有醒吗?活该让你在监狱里好好反省。” “是吗,看来你的消息还不够灵通,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秦墨丝毫不惧,反而缓缓微笑起来:“我会一笔一笔算清我们的账。” 秦非凡皱了皱眉头,桃花瓣似的眼皮抬了起来,漆黑的眼仁直勾勾的看着秦墨,阴毒的渗人。 秦墨突然抬手,用力捏住了秦非凡精致的下颌:“别再打小柔的主意,你不配。” 秦柔在一边抓紧了秦墨的手臂,他能感到妹妹的恐惧不安。 说完放开了秦非凡,他一把拉住秦柔过了马路,走回凯瑟琳的车旁,敲了敲车窗玻璃。 光滑的玻璃下降,露出凯瑟琳碧绿的双眼,正静静的凝视着二人。 秦墨:“长官,想必您也看见了,我还有些家事需要处理,请给我点时间。” 凯瑟琳没有回答。 秦柔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她鼓起勇气,深深鞠躬,说:“拜托您了!” 过了一会儿,她只听见凯瑟琳在头顶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句:“行吧。我先去机场,六点后在这里见面。” 秦墨目光微动,恳求道:“这里有人找我们麻烦,可以带我们去附近的华贸广场吗?谢谢。” 凯瑟琳点了点头,说:“可以。本就是表哥交代的事,你们兄妹见一面也不容易。” 她关上了车窗,秦墨带着秦柔上了车。 马路对面的秦非凡还没有走,他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在他没搞清情况前,并没有贸然闯过来,只是阴冷地注视着,像一只冷血动物。 第30章 蒂尔.洛克菲勒 很快,白色的奥迪车驶离了香樟树森林般的红砖墙,来到了人来人往热闹的华贸广场。 秦墨带着秦柔下了车,同凯瑟琳道谢。 按照秦非凡的性格,他一定会尾随而来,这对于秦墨来说的确是个麻烦。 广场前方有个五层楼的商场,他加快了步伐朝商场走去,口吻轻松地对秦柔说:“小柔,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在这之前,我们需要换一套行头。” 秦柔很快明白了过来:“哥哥,我们要去买衣服吗?” 秦墨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群,低声道:“对,我们随便挑一两件,我怕会有人跟踪。” 秦柔很乖巧的不再追问。 兄妹俩非常默契的在一家服装店换了新衣服,秦柔换了一身男式的深蓝色棒球外套和黑色阔腿裤,将换下来的针织裙放入之前背的白色帆布包里,秦墨则换了一条牛仔裤,在衬衫外罩着一件牛皮夹克衫,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乌黑的短发被压在帽檐下,他伸手一捋,将刘海遮住眉眼。 他问店家要了大号手提纸袋,套在白色帆布袋外,将自己的衣服也装了进去。 镜子前,秦柔将自己的一头长发全部盘起,罩在了黑色渔夫帽里,从饰品架上拿了一副茶色墨镜遮住脸,脖子上还戴了一根闪亮的银色翅膀项链,又在左手上套了几串木珠。 “哥,你看这样行吗?” 秦墨看妹妹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假小子,忍俊不禁。 秦柔也翘着嘴角,二人对视,终于轻笑出声。 付钱的时候,秦墨问店员有没有一次性口罩,漂亮的女店员微微红了脸,说不用,直接从柜台里找了一个未拆封的黑色口罩给他。 秦柔在他身边小声说:“哥哥,你从哪里来的钱?” 秦墨将口罩戴好,随口说:“老板给的。” “老板?”秦柔吃惊的瞪圆了一双杏眼。 “我们先去一个地方,你跟紧我。”秦墨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走在了前面,秦柔不远不近的跟在了他身后。 下午四点,香林书店是个两层楼的老式书店,人流量不算多,店员打扫的很干净,地板的瓷砖明亮干净,反射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光,一排排整齐的书架里,秦墨压低了帽檐,不着痕迹的寻找观察着。 蒂尔.洛克菲勒的长相极为出色,此次会面,秦墨相信他也做了一定程度的伪装。 第41章 秦柔不知道哥哥打算做什么,只听话的坐在里间的书桌边,面前还装模做样的摊着一本诗集。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那位女长官是谁?为什么哥哥今天可以出来?给钱的老板又是谁?他们来这是做什么? 既然秦墨不说,秦柔也不会多问,只要能和哥哥待在一起,她就觉得安心而快乐。 她撑着下巴,秀巧的鼻梁上还戴着茶色墨镜,但是人却做的端正笔直,薄薄的脊背,纤细的腰身罩在肥大的棒球服里看不出来,可是这副潮人打扮实在不大适合这样乖巧的坐姿,她还时不时张望,奇怪的行为和装扮,也难怪蒂尔走进这家书店时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笃笃——”指尖轻轻在白色的桌面上轻轻敲打。 秦柔不免心中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同样戴着口罩的年轻男子站在面前,一双深棕色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对视的瞬息,周围的一切都似乎与他们无关,听不到声嚣,亦看不见人影。 “你好,蒂尔长官。”秦墨走过来,同蒂尔握手。 蒂尔的右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伸出左手与秦墨相碰。 秦墨不禁打量着这位赫赫有名的新任帝国公安部部长。 他身量很高,穿着一件及膝的卡其色的长风衣,戴着与秦墨同款的黑色口罩,几缕黑发落在眉梢上,下面是锋利的眉眼,此刻他抬眸看了看周围,说:“去楼上说吧。” 秦墨示意秦柔在楼下稍等,他们上去谈话。 二楼似乎是阁楼改造的,空间狭小了不少,所以读者不大爱上来,上面书架上的书也大多数是冷门。 秦墨走在前方,他们坐在一个视线良好的位置,从这能直接看到楼梯的出入口。 修长的腿交叠,蒂尔手上随意的翻着一本小说,他的声线很有磁性:“开门见山,说一说你手上有什么。” 秦墨不言,低头从衬衫的贴身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黑色丝绒饰品袋。 “请看。” 秦墨将黑色丝绒袋子放在桌面上,白色的桌面衬得它格外神秘。 蒂尔微微挑眉,将小说放在了手边,打开袋子上的丝带,一枚华贵古朴的蓝宝石戒指安静的躺在里面。 “见您一面,非常不容易,尤其对于我而言。” 秦墨看见蒂尔坐直了身体,目光正认真的检查蓝宝石戒指,开口道:“这是兰斯菲德.杜邦的戒指,我想您应该认得。” 蒂尔将戒指放回了袋子里,抬眸问:“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杜邦家族的图腾戒指。” 秦墨肯定了他的回答:“是的,这枚蓝宝石戒指上刻有杜邦家族的族徽。” 蒂尔点了点头,双手交叉,棕色的眼瞳紧盯着秦墨,审视着他,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所以,你的证据呢?” 这时有了些轻微的动静,蒂尔的目光扫了扫楼梯口的方向,那里上来了一对年轻的情侣。 小情侣转了转,似乎没找到喜欢的书,又走下去了。 秦墨低声回答:“我手上还未收集到足够的线索。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不知道您是否对‘602景天别墅失火案’有印象。” 蒂尔思索了片刻,点头。 当时的受害人是较为有名的企业家,夫妻双双惨死家中,媒体有很长的时间都进行了跟踪报道。 秦墨沉声道:“我就是这起案件受害者的家属,那次失火总觉得有疑点。痛失双亲后我还未查明就被人暗算坐牢,现在服刑于帝国第一监狱,也是在那,我认识了兰斯菲德。” 蒂尔的眸光微微闪动,好似终于来了兴趣:“他既然给你这枚意义非常的戒指,说明,似乎很信任你。” 秦墨垂眸,面色淡然的说:“谈不上信任,只是目前还能留在身边为他做事。” 蒂尔不置可否,沉吟片刻,他问秦墨:“既然你手中没有足够的证据,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他严肃的观察着秦墨的细微表情,似乎在考量他的话语真实性。 秦墨身体微微前倾,声音轻不可闻但却十分坚定:“我希望能与警方合作。” 作者有话说: 一边吸猫一边弱弱求收藏和海星 第31章 恶犬 秦柔看到他们走下来,也起身走了过去。 蒂尔的口罩从头到尾都没有摘下来,他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扫视了一下秦柔,就大步匆匆走了出去。 “哥哥,他是?”秦柔站在秦墨身边,总觉得刚刚这个人的气质冷冽肃杀,让人不敢靠近。 秦墨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现在是快五点了,他们还剩下一个小时的相处时间。 秦墨笑着低头看她:“饿不饿?有什么想吃的吗?” 秦柔摇了摇头,绽开笑容:“这里有家很出名的猫咖,一直想过来看看,哥哥,我们一起去吧?” 秦墨温柔的注视着她,低声说:“好。” 他们出书店前,秦柔买了那本她看的诗集。 走在人潮里,他们聊着天,太阳悬挂在西边,金灿灿的光涂在灰蓝色的天空,苍穹之下,兄妹俩并肩而行。 “咖啡店的兼职还在做吗?” “这段时间没有去,课程变多了,我想拿一级奖学金,除了偶尔和朋友出去玩,大部分的时间我都在图书馆看书。” 秦柔摘下她的墨镜,念叨着:“戴着好不习惯。”虽然这么说,她还是又戴了上去。 第42章 周围都是年轻人,或许是靠近大学城,不乏有打扮时尚,年轻靓丽的女生结伴走过。 秦墨问:“想不想买些新衣服?” 秦柔摇了摇头。 其实她并不缺钱,秦非凡每月会打不少生活费在她卡上,但她不想用他的钱。 ——“那个家”为她准备的日常用品一直很齐全。 “怎么了?”秦墨见她不说话,敏锐的察觉到了妹妹心情忽然低落。 秦柔犹豫的问:“哥哥,你之前说过,你会减刑,今天监狱里的长官既然能带你出来,这事是不是有些希望?” 秦墨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要和妹妹说一些情况。 “我的钱是一位老板给的,他有权有势,此次我能够出来也是因为他发话了。” 秦柔不解:“在监狱里认识的吗。” “嗯,不过他已经出狱了。” 秦墨看向面前的可爱猫咪招牌,闪着五颜六色的灯光,看起来很有少女心:“是这家吗?” 秦柔轻呼一声:“对呀。” 她又转过头认真地问,“哥哥,那他会帮你吗?” 秦墨漆黑的眼眨了眨,他的睫毛浓密,末端在猫咪咖啡店的彩灯招牌下也沾染了奇异的色彩。 “会吧。” 他低声说。 推开粉色的大门,里面是一扇全透明的大玻璃窗,里面铺着浅黄色的木地板,可以清晰的看到数十只不同品种的猫或站或坐,有些坐在树枝状的猫爬架顶端,有的在角落里,还有些不营业的猫睡在精美柔软的猫窝里,尾巴挡着脸。 “是不是很可爱?”秦柔已经摘下了墨镜,和小朋友们一起趴在玻璃窗上看猫。 秦墨阅读了摆在一旁的付费说明,温柔的笑了笑:“我去买票,进去看吧。” “好!” 扎着双马尾的女店员给他们两个印着猫咪爪印的小碗,里面装着肉泥和小勺子。 “欢迎光临哟!猫猫们有时候会胆小,需要您多一点耐心哦!” 推开玻璃门,有毛茸茸的小猫咪受到诱惑,很快围了过来,秦柔显然很开心。 秦墨陪在一边,看她笑颜如花,却蓦然浮起一股悲凉。 他们可以亲密的一同玩闹,但再也不像从前,心里都装着难言之隐。如果没有发生那一场大火该有多好,如果父母还在世,如果没有秦非凡! 秦墨的心脏仿佛被放在刀尖研磨,他忍住眼眶里的热意,他是哥哥,是妹妹的顶梁柱,无论心中多么苦涩闷痛,他都会表现的沉稳可靠。 天无绝人之路,一切都有希望。 秦柔将一只漂亮的布偶猫抱在怀中,有些紧张的问:“几点了?是不是要走了?” 秦墨安慰道:“不着急,还有一会儿。” 秦柔的手搭在猫咪身上抚摸着,不再言语。 “小柔,哥哥不在身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现在的困境只是暂时的,你相信我吗?” 秦墨漆黑的眼里似乎溢着流光。 秦柔毫不犹豫的说:“我相信啊。” 她微微一笑,灯光笼罩在她身上,脸上的细小绒毛也清晰可见。 秦墨的手摸了摸她的头,酸涩感从心口蔓延四肢,直到喉口。 秦柔的眼里顿时涌出了泪花,却垂下头,轻声安慰秦墨:“没事的,哥哥,别担心我,我现在很好。” 走出来,夜色已经降临,商场的大屏广告正滚动更新,喧喧闹闹的人世间似乎就在眼前。 秦墨摘下了鸭舌帽,晚风柔柔的吹拂着面颊。 “啊!” 一声突兀的尖叫。 秦墨伸手就将秦柔护在了身后,只见一个黑影在人群中窜动,不少人都被惊吓到,纷纷避让。 离得近了才看清是一条凶悍的黑狗,此刻它显得躁动不安,弓着腰,口大张,尖利的牙齿露出,面目狰狞。 “小心!它没有栓绳!”不知道是谁大声喊了一句,大家又惊恐的躲开。 这样的气氛无疑让这只黑狗更加烦躁,它伏低了身体,发出赫赫吼叫,一跃而起,扑向一个拎着购物袋的矮小女人。 “快躲开!”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惊呼,一下推开了那女人,自己硬生生被黑狗狠狠抓了一道,鲜血顿时从他的脸上涌了出来,滴洒在地板砖上,在广场灯光下刺目鲜艳。 所有人见状的吓得屏住了气息,有一个小孩害怕的哭了出来,人群里突然爆发了呐喊。 “见血了!这是谁的狗!” “保安呢?快找巡逻的保安!” “打电话报警啊!” 众人惊呼,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霎时间就因这恶犬分了条道。但它似乎因为刚刚的血而躁动兴奋起来,蹲在地上,伸出舌头舔舐着那滩血迹,身上还因激动颤抖着。 这场景看起来十分诡异,谁家养的狗会这样残忍嗜血? 秦柔紧紧拽住秦墨的手:“哥哥,我们快走!” 秦墨护着秦柔在四散而开的人群里快速离开,这样人流量大的广场,因为这样的突击事件很容易发生踩踏,非常危险,他们需要赶紧撤离。 第32章 挑衅 那狗几下舔完了血,眼里闪着绿幽幽的光,似乎在寻找着目标。 只觉得身边有风袭来,秦柔身后的一个人倒下,拥挤这下绊倒了她! 时间好似被定格成了碎片,秦墨扭身,左手一把拉过秦柔,右腿狠狠地踹向恶犬近在咫尺的腥臭大口。 第43章 黑狗被踹中,它灵活的空中翻身,平稳落地,愤怒地注视着眼前高大的男人,来回踱步,似乎在思考着如何进攻。 秦墨张开手臂,秦柔扶着刚刚被扑倒的老伯伯站起,战战兢兢地看着那黑狗,它几乎有六七十公分长,是只大型犬,难怪能扑倒一个老人,而且它很狡猾,只挑弱者下手。 秦墨低声说:“慢慢往后退。” 秦柔没有多余的话,扶着老人往后走。 “警察来啦!警察来啦!” 警车的声音响起,只见商场的保安带着专业的工具和警察一起往这边快速跑来,秦墨不敢放松,仍戒备着。 那黑狗突然低吼,往秦墨身上扑来! 秦墨瞳孔微缩,身体向右倾,险险避过,黑狗直接挨着他的腿张开血盆大口欲咬,如此近距离无法躲避,他只能用膝盖抵住恶犬腹部,往内一压,它尖利的四爪疯狂在秦墨的身上撕拽,秦墨身上的外套顿时就被撕裂开来。 “哥哥!” 秦柔想要上前,被人拉住。 “小姑娘别去!太危险了!” 千钧一发僵持之际,警察已赶到,在他们指挥下,秦墨死死地按住它,终于一枪麻醉剂让躁动凶猛的黑狗缓缓软瘫下来,保安动作迅速的将打了麻醉的恶犬拖进了铁箱里。此刻人群已被疏散,秦墨简单同警察交流了几句,就说要先离开去医院处理伤口。 他们走在回平京大学的路上,此时天色已黑,路边的灯已经亮起,马路上时不时有飞驰的车擦肩而过。 “哥哥,让我看看!”看着秦墨的血已经从里往外渗,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秦墨若无其事的说:“一点小伤,我先送你回去。” “不,我们得先去医院。”秦柔坚持。 秦墨:“快到时间了,我回去后会有人给我治疗,你放心吧。” 正在僵持之际,路边一辆车突然从后往前漂移到他们面前,刺目的白色灯光直直打在二人脸上,睁不开双眼。 手掌挡着强烈的光线,勉强看到一个身影缓缓从车里走了下来,逆着光,只能看到他优越的面部轮廓。 “为了躲我,你们俩可真是费尽心思,秦墨,我只想和你聊一聊而已,乔装打扮就没有必要了吧?”果然是秦非凡,他语气嘲讽。 秦墨放下了挡光的手,在车灯的照射下,他形容狼狈,鲜血染红了他的外套。 秦墨冷面相对:“看来刚刚那场闹剧是你导演的。” 秦非凡笑了笑:“什么闹剧,可别乱说,小心我告你诽谤,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出狱的?需要我再给你加一条罪名吗?” 他悠然地走到二人跟前,完全不在意秦墨的怒视。他的目光具有侵略性地在秦柔身上上下打量,轻笑了一下,柔声道:“小柔,这副装扮并不合适你,回去换一身。” 在刚刚的一番风波中,秦柔的帽子已经不见,丝绸般的长发及腰,她虽长相娇嫩,但此刻的面色也沉了下来:“刚刚广场上那么多人,就算你想找我们麻烦,何必牵连无辜的人。” 秦非凡耸了耸肩,他一脸无辜:“你就听他乱说,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做的。” 此言一出,空气中倏然凝固起来,秦墨浑身绷得很紧,秦非凡现在已经不屑于伪装,或许这才是他的原本样貌——冷心冷肺。 他很想伸出拳头狠狠地揍在这个斯文败类的脸上。 秦非凡勾唇一笑,面容俊美,眼里漆黑明亮,目光挑衅的看着他,丝毫不畏。 一触即发的气氛中,秦柔悄悄拉了拉秦墨的衣角。 秦墨反手握住秦柔的手,平静地说:“当年你的所作所为你心里清楚,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休想高枕无忧。” 秦非凡冷冷的看着秦墨:“那我只好拭目以待,如今的你还能有什么能耐翻出我的手掌心。” 秦墨收回目光,并不与他多言,牵着秦柔从他身边走过。 秦非凡伸手阻拦。 “你该跟我回去了,小柔。” 秦柔脚步未停,说:“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自由。” 秦非凡转身看着他们的背影,静静抱着手臂站着。 ——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同我置气到什么时候。 他们的身影在路灯下拉的很长,昏黄的画板,黑色的影像。 “小柔,我给你一个电话,你牢记于心,当你遇到危机情况可以请他相助。”秦墨突然开口报了一串数字。 秦柔侧过头:“这是谁的号码?” 秦墨说:“你今天见过的。” 秦柔脑海里浮现一双深棕色的眼,锋利无情。 夜色微凉,秦墨抬头看向浓墨一般压抑的夜空。 晚风里,秦柔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味。哪怕他衣着破烂,鲜血淋漓,身上都是撕裂的伤口,过得很艰难,这都不妨碍她无条件的信任他。 这个黑暗的世界,幸好没留下她孤单一个人。 从华茂广场走到平京大学步行只需要二十分钟,这段路很快走到了终点。 此刻校门口依旧有进出的学生,那辆白色轿车已经停驻路边,看到他们,按了一声喇叭。 秦墨同秦柔告别:“回去吧,我看你进门。” 秦柔不舍,千言万语在心中无法诉说,只能用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深深的望着哥哥的脸庞,随即扯开一个干巴巴的笑脸:“我走了,拜拜。” 第44章 秦墨微笑着对她点头。 眼看着秦柔进了校门,身影再也不见,他也转身上了车。 凯瑟琳并不在车里,只有司机。 “我受伤了,回去需要注射狂犬疫苗。”秦墨说。 司机回头扫了一眼他的伤势,拿起对讲机:“0733已经上车,半小时后到达,他受了外伤,医务室需要准备狂犬疫苗和消毒用品。” 作者有话说: 回收旧电脑,旧手机,旧海星~~~ 第33章 保释 秦墨从医务室回来,因为身上有伤口并不方便洗澡,只能简单的擦了擦。 他从卫生间走出来,看了下挂在墙上的钟表,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拉开椅子,他扭开书桌上的台灯,手肘搭在桌面上,漆黑的眼注视着灯光投在书桌上的一块亮光处。此时正是春夏交替之际,夜晚没有虫鸣,格外安静。 他在一片寂静中,包裹着暖黄的光,坐了很久。 凯瑟琳的动作很快,她前来通知秦墨做好被询问的准备,虽然打通了重要关节,但不保证万无一失,她对秦墨外出意外受伤的事情很不满,让他务必隐藏好自己的伤口,以防节外生枝。 兰斯菲德的金牌大律师大卫被派来做保释秦墨出狱的工作,大卫不仅有过硬的业务能力,还有长袖善舞的交际本领,有他出马还能有什么问题。接下来没有什么值得赘述,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秦墨走完了所有该走的流程,明天就可以出狱了。 此时已经到了六月,正好接近秦墨去年进监狱的时间。 之前被霍尔顿警告过,秦墨回来后没有找过程温,眼下马上要出狱,他想找个时机和程温聊一聊。 今天中午的午饭是青菜和面包,食堂的饭菜的确难吃,清汤寡水没有一点油光。秦墨独自坐在角落的位置,夹着青菜在口腔里随意咀嚼着,食堂四周还有狱警值守。 说来也可笑,他几乎是一进监狱没多久就被兰斯菲德选中,天天陪着那个挑食的男人在九楼餐厅用餐,真正吃食堂的次数屈指可数。 秦墨想起之前3253房间里,不仅阴暗潮湿,还有一股刺鼻的尿骚味,尤其当瞭望塔开启强光扫视的时候,雪亮的光线刺的人眼睛疼,根本睁不开眼。 如果当时的他没有向兰斯菲德屈服,以后呢? 前二十年,秦墨过着令人艳羡的富裕生活,而在监狱里,恶劣的生活条件和时不时的犯人骚扰,他是否能一直坚定初心不被诱惑,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突然,他的胳膊被什么东西轻弹了下,秦墨低头,发现不锈钢餐盘里出现一枚小纸团。他没有四处张望,而是用夹着筷子的左手将小纸团捏在拳心。 下午四点半,破墙边的杂草无人修剪,长到将近一人高。秦墨步履匆匆,他的背上已经湿透了,灰色的粗糙布料吸收了汗水,黏贴在劲瘦的腰身上。 这里的犯人年龄基本都在三十至五十之间,有的需要通过剧烈的运动来发泄过剩的精力,犯人们大多会去篮球场,稍微懒散不想动弹的会去东边的大树下乘凉,并没有人会无聊的选择到这块西晒的墙壁边忍受烈日灼烧。 汗珠从额头滚落,秦墨一把擦去,他张望一番,见四处无人,钻到了杂草中,而程温已经在另一边等候多时。 “秦大哥,你怎么才来啊,我都被蚊子叮了一身包,痒死了!”程温一见到他,就开口抱怨道。 秦墨笑了笑,道歉:“来的时候耽误了点时间。” 其实来之前他碰到了很久未见的刀疤脸,监狱里都是看人下菜,他以为九楼老大走了却没带他,当初未得手,刀疤一直贼心不死,想着来试探一番,结果被秦墨按在角落里揍掉了几颗牙。 秦墨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递给程温:“我明天就要出狱,到时候会搜身。手机卡已经被我扳断冲马桶里了,手机还有一格电,还给你。” 程温从破洞里接过,嘻嘻哈哈的笑着说:“大哥,你可真有本事,那大佬这么看重你,居然还动用关系把你捞出去啊?” 秦墨不置可否,他打量着周围,此地空旷,蹲在杂草从里还是有些风险。 “我们有话快说,霍尔顿已经知道我们有了接触,我怀疑是凯瑟琳暗中盯梢我,你那边有没有人盯着你?” 听到霍尔顿.菲斯这个名字,程温的笑容渐渐消失,厚重的镜片后,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 程温说:“没有吧,我不知道。霍尔顿盯我有什么用,毕竟我十月份就要出狱了,出去了也就直接被抓去他实验室里干活。” 秦墨皱眉,问:“这个人不是很好办,你非除掉他不可吗?” 程温拽着身边一根杂草,很用力,只不过秦墨的视角看不到。 她淡淡回答:“没错,他是我一切苦难的根源,他毁了我的人生,你知道,我再也回不到正常人的轨迹,但我原本可以的。” 程温对秦墨露出一个浅然的笑容,这让她这张的脸上难得显得温柔:“未来的人生我早已失去了目标,除掉他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我有足够的耐心去做。” 秦墨沉默着点头,冷静的说道:“好吧,我们之间的合作不变。” 程温见他答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秦老板,我很能挣钱的,不要小看我哦!” 第45章 秦墨说:“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我得先回去了,以免惹人怀疑。” 他起身离去,程温对着他挺拔的背影挥手,低声自语:“我们会成功的。” 作者有话说: 周五周六周日三天连更,请用免费的海星投喂我!请用收藏奖励我!(w) 第34章 花刺 第二天一早,秦墨就收拾好了东西。 凯瑟琳没有露面,在狱警的带领下,他重新站在了办公楼的大厅里。 值班的依旧是那位胡子花白的登记员,故地重游,不过一年时间,他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姓名?” “秦墨。” “年龄?” “二十二。” “编号” “330733。” 登记员抬头看了看坐在眼前的年轻人——灰色的囚犯穿在身上,并不能掩盖他的气质,英俊的眉眼,几缕黑发垂在额前,短袖露出了他是紧致有力的手臂,他坐的很端正,正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纸张。 登记员:“秦墨,你的保释申请已经经过审批,请你在这里签字确认。” 秦墨拿起钢笔,签了名字。 登记员看了眼,从身后的柜子里找出了他的档案盒,将那张保释确认书放了进去,又从办公桌里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带着一个塑料筐回来,里面是秦墨之前的衣物。 站在他背后的狱警带他走到更衣室门口,解开他的手铐,说:“换衣服吧。” 秦墨脱掉上面印着白色的编号330733灰色的短袖囚犯服,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一年的时光好像过得很快,有多少人曾站在这里凝视自己,他伸出手抚摸镜子上的“清白做人”的那行字,红漆已经斑驳。 他换上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明明是曾经常穿的衣服,他却觉得有些陌生。 戴上手表,塑料筐里还剩下一条金色的桃心项链。 秦墨垂下浓密的睫毛,缓缓将它从筐子里拿起,握在手心。 玫瑰花在春季生长发芽,四月开放,六月末正是开到最绚丽灿烂的时候。 兰斯菲德的庄园里随处可见艳丽如红云般的玫瑰,馥郁甜美的香气充斥在每个角落,绿色的藤蔓爬在铁栏杆上,红色的花瓣层层叠叠挤挤挨挨的包裹在一起,饱满鲜润。 秦墨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兰斯菲德正在会议室,他被艾伦带到他房间休息。上次来他住在兰斯菲德的对面,现在他住在隔壁。 艾伦拉开窗帘,这里正对着蔚蓝的海,午后的阳光在海面上熠熠生辉,洁白的沙滩绕着海边形成一个月牙形状,那里种植着椰子树,椰树里面还有一小片红树林。 艾伦:“秦先生,你可以先休息一会儿,少爷大概要到晚上七点才能散会。” 秦墨对他道谢。 艾伦微微一笑,便打开门离去。 他没有任何的行李,打开衣橱,里面挂了几件白衬衫和西裤,其他抽屉都是空的,看来后期他还得添置一些衣物和配饰。 正这么想着,门被敲响。 “谁?”秦墨疑惑。 门外的人没有作声。 秦墨走到门前,打开门,一个面容俊朗的高挑男子站在走廊外,几乎是同时,他们都不露痕迹的睁大了双眼。秦墨看着面前与他长相有八九分相似的男人,心里有了一个隐秘的猜想,浑身发冷,凉气泛上指尖。 那人微微一笑,眉头舒展开,顿时有几分阳光气息:“秦先生,你好,我是沈知夏。” 秦墨目光扫过他的脸:“你知道我姓秦?” 沈知夏道:“当然是知道的。” 于是沉默了会儿,沈知夏说:“秦先生,我先回去了,听说你刚出狱便来看看,我住在你对面。”他指了指兰斯菲德对面的房间,秦墨上次就住在那里。 秦墨平静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淡然的说:“好的,谢谢关心。” 沈知夏于是转身往回走,他穿着浅蓝色的短袖衬衫,下摆扎进腰里,显得腰细腿长。 秦墨关上门靠在门后,他低下头,几缕黑发搭在额前,面色阴郁。 夏季的天黑的很晚,晚餐摆在海边的凉亭里,四周种着不同的果树,有的已经结了金黄色的果子。木桌上铺着雪白的餐布,上面是摆满水果的玻璃果盘,烤的焦香的乳猪已经被切好,旁边放着酱汁,桌子不大,故而等他们吃完一道,侍女们就将新的菜肴呈递到面前替换。 兰斯菲德穿着简单的白t恤,一个多月没见,他的身体有所好转,白皙的手臂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他见秦墨不出声,浅灰色的眉尖微微一挑:“怎么,不合口味?” 秦墨闻言,放下刀叉,咽下食物后,回答道:“没有,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他抬起头,一张俊脸展露无遗,他朝兰斯菲德浅浅一笑:“从监狱里出来,空气都如此清新,我好像自由了。” 兰斯菲德语气平淡的陈述:“不,你只是保释,还没有真正自由。” 秦墨笑了笑,说:“能从那道铁门走出来,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兰斯菲德端起酒杯,漫不经心的摇晃着里面的红酒:“凯瑟琳答应我,会帮你做减刑的申请,比如给你专利署名之类的。” 秦墨露出一副惊讶不已又十分感动的样子,随即他唇角微勾,深深凝望着兰斯菲德:“谢谢你,兰斯菲德。” 第46章 海风从碧蓝的海面吹来,兰斯菲德柔软光滑的银发飞舞起来,他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殷红的嘴唇,模样矜贵而诱惑:“那你该有些表示。” 秦墨眼眸含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用力地揽住他的肩,亲吻他那如玫瑰般的唇,他的吻一路往下,缠缠绵绵,落在兰斯菲德光洁修长的脖颈上,银发美人不由蹙起了眉,秦墨将脸贴到兰斯菲德脸上,如此近的距离,彼此的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 兰斯菲德身上总有一股神秘的芳香,他说不出是什么气味,这么久,他从未见过兰斯菲德用过香水。 书上曾说,人类择偶会通过荷尔蒙来筛选最优基因的对象。 秦墨看进了那双蓝眸的眼底,恍若碧蓝的海面涌起波涛,兰斯菲德不再平静,他用低哑的嗓音轻声命令:“宝贝,和我去一个地方。” 亭边便是提前布置好的帐篷,帐篷帘子拉下,看不见里面,帐篷顶上面还挂着银白色的精致小灯。 秦墨不禁对他的色心肃然起敬,原来兰斯菲德早就打算和他吃饭,顺便打一炮,他没有拒绝的理由,许久未见,他的身体又何尝不渴望。 天暗了下来,夜空布满星光,玫瑰花丛暗香浮动。 酒足饭饱,兰斯菲德神情餍足的从帐篷里走出来,他直接让侍女送了一套崭新的黑色真丝睡袍,雪白的脚趾踏着沙滩行走。 秦墨随后也钻出了帐篷,他身上的白衬衫纽扣蹦掉了好几颗,没法穿了,干脆不扣了。不甚明亮的光打在他一身紧实的躯体上,蜂蜜色的腹肌随着呼吸而起伏,两旁的侍女抬头悄悄看了几眼,纷纷脸红的低下头。 今夜的月光暗淡,总是躲在云层里。 远远的看到一个女人身影,正走在不远处的沙滩边,秦墨觉得可能是卡萝夫人。 兰斯菲德应该不知道卡萝夫人曾与他母亲陈恋认识,他当时没说,卡萝夫人更不可能说。 走在身前的兰斯菲德停住了脚步,一时间,海面平静,只有海浪拍打在沙滩边的声音。 “我们回去。”兰斯菲德冷淡的说,他转身,银色的长发垂落在腰间。 秦墨遥遥的看了一眼。 庄园里的灯火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玫瑰花丛即使在夜晚,也能看见灿若云霞的一片片红。兰斯菲德懒懒的提着步子,黑色的真丝睡袍软软贴在他的身体上,勾勒出流畅诱人的线条。 秦墨盯着他的细腰看了会儿,突然问:“沈知夏是谁?” 兰斯菲德似乎没听清,用鼻音哼出“嗯”? 秦墨说:“我下午刚到的时候,沈先生过来同我打了招呼,他住在我对门,就是我上次过来住的房间。” 兰斯菲德无声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第35章 海的声音 秦墨打开房门,清晨的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口照进来,空气中跳跃着细小的颗粒,带着金光,闪烁飞舞。 沈知夏的房门打开,里面的摆设一览无余,并没有见到显眼的私人物品,此刻一位系着围裙的漂亮女仆正在打扫房间。 兰斯菲德还没有醒,秦墨轻手带上门。 他走到门边,问:“沈先生这么早就起来了吗。” 女仆惊的回头,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英俊的男人,阳光打在他的高挺的鼻梁上,帅气的让人窒息。 她显然有些拘谨,白嫩手指捏紧了手中的拖把,小声说:“……沈先生昨晚就搬出去了,管家让我来打扫卫生。” 秦墨的视线在她葱白的指尖停留了几秒,若有所思道:“昨晚搬出去的?那你知道为什么让他搬走吗?” 女仆紧张的摇头,一双明亮的杏眼写满了无措,她头上戴着的蓝色的蕾丝花边小帽也跟着摇晃,抱歉道:“这哪里是我们可以打听的,不好意思秦先生。” 秦墨不禁觉得这女孩胆子太小,便对她安抚一笑:“没关系,你先忙。” 她连忙点头,转过身背对着他继续拖地。 秦墨觉得这女仆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心中闪过几丝疑虑,但终归不好深究,他转身回了房间。 兰斯菲德坐在餐桌边,他的习惯一直没有变,喝一口放到温凉的咖啡,正认真的阅读着晨报,秦墨坐在他身侧,骨骼分明的手拿起餐刀,熟练地在面包两面涂上樱桃果酱,放到兰斯菲德面前的白瓷盘里。 桌上放着新鲜采摘的茉莉花,翠绿的叶子里点缀着小而晶莹的纯白花朵,淡雅清香。 沈知夏走入餐厅时,就看到这样一副恬然和美的场景。 秦墨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 他侧过头来,漆黑如墨的眼眸正端详着沈知夏。 沈知夏走了进来,对秦墨点了点头问好,然后迎上兰斯菲德的目光,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优雅自若:“早上好,先生。” 兰斯菲德合上了报纸,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出现,只是对沈知夏说:“坐吧。” 沈知夏坐在兰斯菲德的右手边。 “第一次见到秦先生时,着实惊讶。”沈知夏笑着拿起一枚颜色红润的圣女果,丢入口中,被牙齿一咬,酸甜的汁水顿时在口腔里爆裂开来。 秦墨不言,心中掀起了滞涩的闷感,他执餐刀的右手很稳,切割,用餐叉叉起一小块烤牛排,秦墨不习惯吃生食,但这次的全熟牛排口感有些老。 第47章 沈知夏笑着,语气恭敬的说:“一直对秦先生很好奇,能让杜邦先生如此重视的亚裔着实不多呢。” 秦墨点点头,态度敷衍,看起来并不怎么理睬他。 沈知夏放在桌下的手捏紧了绣着玫瑰的餐布,目光微冷。 兰斯菲德吃了一片面包,沈知夏起身将柔软的湿毛巾递给他擦手,他接了,瞥了一眼沈知夏。 沈知夏笑容一僵,落座后便也不再出声。 兰斯菲德喝了几口咖啡,对一直安静吃早餐的秦墨说:“待会儿会有人为你量制新的衣物,你在客厅等着就行。” “好的。”秦墨应了。 客厅里很安静,秦墨上半身赤裸,躯体上的肌肉线条流畅优雅,人鱼线一直延伸到裤腰以下。此刻,裁缝师正拿着软尺丈量着他的肩宽。 秦墨眼神散漫,裁缝师一边丈量,一边赞叹:“您是我见过身材最完美的男士了,”他一边回头对助手说:“肩宽46。” 秦墨勾唇:“你大概对每一位客户都这么说。” 裁缝师停住了动作:“你怀疑我在阿谀奉承?”他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小胡子都被气息吹得一抖:“我詹姆斯的名号好歹也是在名流圈里很响亮的,可不会随意吹捧。” 秦墨笑笑。 量好了尺寸,大致问了秦墨的服装喜好,裁缝师带着助手走了。刚坐下,客厅里又来了一位打着领结的中年人,他放下手中的包,彬彬有礼道:“秦先生,我是您的形象顾问。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吧,首先呢,我觉得您可以尝试换一个发型。” 这位形象顾问性格更为精干强势,他把秦墨请到桌前坐下,仔细打量着他的脸,用一把尖尾梳在他发上比划着:“我觉得这样可能更适合您的气质。” 用过午饭,秦墨打算去书房看书,这时一位女仆将他拦住了:“秦先生,请您回衣帽间稍等片刻,为您挑选珠宝和手表的搭配师马上就到了。” 秦墨扶额,嘴角微微抽动,也不知道兰斯菲德到底请了多少人过来。 等一切忙完结束已经是傍晚时分,他问了女仆才知道兰斯菲德早上吃完早餐就出岛了。 秦墨没有什么胃口,匆匆吃了点,他走到外面,成片的红玫瑰花丛远方挂着一个降落未落的橘黄太阳。 海鸥哼鸣,潮起潮落。 鞋底踩着洁白细软的沙子,秦墨一路顺着月牙形的海滩向前走,太阳落在了海平线以下,淡蓝色的夜幕虚虚的笼罩下来。 海风吹来,热度逐渐褪去。远远望见一袭白裙,跪在海边对着月亮的方向祈祷。 秦墨顿住了脚步。 卡萝夫人听到了脚步声,看到这个年轻人,并不意外,在光与黑暗的交接时分,二人对视微笑。 秦墨走到卡萝夫人身边,问:“夫人,您在为谁祈祷?” 卡萝夫人回答:“为我自己,为兰斯菲德。” 秦墨沉默了一番,玛卡已死,但他已经知道了整个故事的轮廓,自然明白卡萝夫人意有所指。 “秦墨,你跟在兰斯菲德身边也不久了,你知道菲利斯的事吗。” 秦墨瞳孔微缩。 几月前,兰斯菲德指使他杀死了菲利斯。 他是兰斯菲德的兵刃,是他手下的棋子。 ——无言以对,也无颜以对。 良久,秦墨艰涩的开口:“夫人,我很抱歉......” 卡萝夫人静静地凝望着他:“秦墨,在此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不要为兰斯菲德迷失了自己,你不是他那样的人,也不该成为那样的人。” 月亮缓缓明亮了起来,上弦月,宛如钩。 “我永远失去了亚历山大,也失去了大儿子对我的爱。”卡萝夫人仰头,让皎洁月光罩在她的身上。卡萝夫人恬静的脸上露出一抹清浅微笑,像一朵清雅美丽的纯洁山茶花。 “这就是我作恶的代价。” 月光下,卡萝夫人捂脸哭泣,突然她抬头,湿润的眼里一闪厉光:“虽然兰斯菲德坚持是玛卡动手杀死了菲利斯,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没有提供可信的证据,我也不相信他的回答!他做事一向狠辣,哪怕是背叛者是血脉相连的亲弟弟,他也下得了手。” “兰斯菲德从那件事后就不再亲近我,但幸好,我还有菲利斯陪伴着我。”卡萝夫人陷入回忆,她起了自己的小儿子,眼里泪珠在月下闪着莹润的光芒,她面容忧伤,雪白裙摆随海风飞舞,好像一朵被风雨吹打的白茶花即将飘零。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话,回去吧,我想再待一会儿。” 卡萝夫人背过身去,不欲与他交谈。 秦墨心中沉重,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转身告别。 “以后有空的话,可以来这看看,这里是距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秦墨诧异回首,只见卡萝夫人仍背对着他,像一个脆弱的雕像。 说完这句令人费解的话后,便不再开口,只能听到夜晚的海浪声。 “我知道了。” 秦墨低声回答。 第36章 凋零 那天和过去的无数个晴天没有什么差别,阳光灿烂,蓝天白云,玫瑰正是开的最繁华艳丽的时节,它们开成一片火红的花海。 秦墨陪同兰斯菲德到达事发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了。 众人纷纷低头让开,静谧无声,连偶有从晴空上掠过的飞鸟也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响声,唯恐惊扰了沉睡在玫瑰花丛里的亡者。 第48章 雪白的衣裙,黑色浓密的长发铺开在鲜嫩翠绿的草坪上,周围是开放到极致的饱满花朵,它们吐露着丝绒质感的花瓣,红艳艳的一大片玫瑰花下,卡萝夫人的遗容很安详,似乎还带着一抹微笑。 兰斯菲德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原来是一只金色凤尾蝴蝶落在他指尖。 阳光在蝴蝶翅膀的斑纹上留下圆影,金灿灿,兰斯菲德抬起手,蝴蝶扇动翅膀,飞走了。 他缓缓走到卡萝夫人面前,同样雪白的肌肤,一种是死亡后的惨白,一种是冰雪覆盖的苍白。 卡萝夫人静静地躺在玫瑰的簇拥中,手腕处的袖口应该是刚刚被人拂开,上面血迹已经干涸,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暴露在空气里,她的另一只手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刀片——那伤口割得很深,也揭示了死者的决然。 瑞文走到兰斯菲德身边,他脸上的皱纹加深了许多。 他叹了口气,沉声道:“少爷,请您节哀。” 兰斯菲德抬头看向天空,依旧是蔚蓝一片,原来这样好的天气,也会死人的。 “查明母亲死因了吗。” 兰斯菲德蹲在卡萝夫人面前,好看的眉眼凝结着冰雪,说话语气很轻。 “已经查明了,死因是割腕导致的失血过多。” 站在一边的法医说道,他指了指那寒光一现的刀刃:“刀口和伤口吻合,根据血液凝固时间来看,事发应当是今天凌晨两点钟。” 瑞文面露担心的看着兰斯菲德,即使母子关系跌至冰点,但卡萝夫人的的确确是少爷世上唯一的血亲了。 兰斯菲德一动不动,谁也不敢再出声惊扰他。 他最后伸出手轻柔地理了理卡萝夫人的长发,对艾伦道:“今天就举办葬礼。” “今天?”艾伦看向瑞文,犹豫是否太过仓促。 “她是特意选在这一天的,就随她心意吧。” 兰斯菲德起身,看了花丛里的卡萝夫人最后一眼,就沉默的离开了。 他的背影依旧坚定挺拔,好似即使是母亲的离世,也不能打击到他。 秦墨跟随他身后离开。 这是个令人难忘的夏季,因为杜邦家族在此期间举行了两场葬礼,分别是玛卡.杜邦先生和卡萝.赫胥黎女士。 兰斯菲德的父亲亚历山大.杜邦死于飞机失事,尸骨无存,所以家族墓园里只有他的衣冠冢。 杜邦家族的墓园位于岛上最东方,因为在这里能最早看到海上日出。 卡萝夫人的崭新墓碑前放满了百合花、康乃馨、白菊和马蹄莲,周围移植了她生前喜欢的白色山茶花。 兰斯菲德身穿黑色丧服,右臂上绑着黑色丝带,他怀中抱着一大捧紫罗兰,是整片墓地前最生动的一抹紫色。 作为族长,他走在人群最前方,秦墨只能看到他挺直孤寂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由对这个强大冷酷的男人生出几丝悲悯。 此刻已近黄昏,夕阳垂落在远方,它在降落到地平线以前,发出最刺目的金光,周围的晚霞染上金边,这样灿烂的傍晚,像是卡萝夫人一生的谢幕。 秦墨想起了和卡萝夫人第一次见面,那天他们在她的玻璃花房聊了很久,音容笑貌仿佛还在昨日。 当天晚上,兰斯菲德发起了高烧,他白皙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眼睫紧闭,时不时发出梦呓。退烧药好不容易喂了下去,过几个小时又烧了起来,秦墨摸了摸他的额头,像一个滚烫的烙铁。 霍尔顿.菲斯从外地坐直升飞机赶过来,卡萝夫人的噩耗来的太过突然,他下了飞机已经赶不上葬礼仪式,却又得知兰斯菲德生病。 霍尔顿看到兰斯菲德昏迷不醒,一言不发的出门,那镜片下的眼神锐利的可怕,几名家庭医生战战兢兢地缩在一起,像一群受惊的鹌鹑。 “不行就加大药量,他的神经系统本来就受过伤,如果他有三长两短,我要你们的命!” “霍尔顿先生您放心,只是一次普通的发热,很快就会好转的。” “我们会一直守在少爷身边观察,请您放心。” 霍尔顿冷冷的扫视他们:“最好是!” 推开门他松开领结,心情烦躁地坐在兰斯菲德床边的高背椅上,他的目光在屋内每一个人的脸上巡视着,最终面容冷酷地命令道:“封锁消息,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离开岛上。” 艾伦对霍尔顿很恭敬,根本不会质疑他的命令,只低声应和,转身下去布置一切。 秦墨坐在兰斯菲德身边,低垂的睫毛挡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看来霍尔顿在这座岛上的话语权很高。 霍尔顿目光灼灼的盯着秦墨,他从来就不打算信任这个亚裔。 他皱眉道:“你,下去吧。” 秦墨抬头,对上霍尔顿不善的目光,诚恳的说:“我想留下来照顾他。” “这里有专业的医生,需要你时我会叫你过来。”霍尔顿态度冷硬。 秦墨只好让兰斯菲德的手松开自己,然后用蘸了冷水的手帕擦了擦他因高烧而泛红的脸颊。 “好了,这些事会有人来做,你可以走了。” 在霍尔顿不耐烦的催促下,秦墨只好离开。 等秦墨走出了房间,霍尔顿脸色阴郁地对瑞文招招手,低声吩咐:“盯紧那个小子,我总觉得他不对劲。” 第49章 经历这样的变故,瑞文面色有些疲惫,但他的双眼仍然闪烁着精光,只要是和兰斯菲德有关的事,他总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的,霍尔顿少爷。” 霍尔顿是兰斯菲德从小一起长大的知己好友,无人不知。他们背景相似,菲斯家族和杜邦家族联盟已久,兰斯菲德少年丧父,霍尔顿也是如此,相似的成长经历让他们彼此无间。 或许因为主人出了事,庄园里看起来笼罩着紧张严肃的气氛,秦墨回到隔壁的房间,他简单的洗漱后,打开衣柜,之前定制的衣物、配饰都已送过来摆放好。 他并不像兰斯菲德喜好奢靡,也不追求华丽昂贵的衣物,他从小接受的传统教育让他更偏向于简约舒适的衣着,他找了一件浅灰色的短袖随意套上。 拉开窗帘,一轮明月挂在天上,夜里的海看起来漆黑一片,或许是因为封锁了岛屿,沙滩边的景观灯全部没有点亮。这样的月色里,反而有些阴森森的渗人。 秦墨抱着手臂,他想起卡萝夫人经常会去夜晚的海边祈祷。 ——“以后有空的话,可以来这看看,这里是距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秦墨突然想起了卡萝夫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不免陷入沉思。 她的用意是什么? 她为什么会在今天自杀? 兰斯菲德为什么说卡萝夫人是特意选择这一天的? 秦墨对着那轮天上月反复回想,卡萝夫人最后同他说她要赎罪,忏悔,她还怀疑兰斯菲德杀了菲利斯。之前明明说过,她会帮助秦墨,现在猝然离世,要么就是意外,要么就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不,不会是意外,既然兰斯菲德说是特意选择这一天,那么卡萝夫人一定做好了安排。 第37章 蓝天之上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秦墨睁眼,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睡了过去,窗帘留了一条缝,仍能看出天色未亮。 “秦先生,霍尔顿少爷请您过去。” “好的。” 秦墨拉开窗帘,凌晨一点的天空,暗沉沉的,无星无月,没有一点光。 兰斯菲德已经清醒了,斜斜的靠在床头,背后垫了两个天鹅绒的枕头,他似乎觉得冷,正让艾伦给他披上一件薄毛巾,他的银发松松散散的散在胸前,苍白的病色让他有了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 看到秦墨进来,霍尔顿说话的声音微微一顿,他的金边眼镜被他摘下来了,眯起灰色的眼从上到下扫视了秦墨,暗含讥讽:“你主子高烧不退,你倒还真睡着了。” 秦墨不打算接他的话,只是目露担心的看着床上的银发美人:“您好些了吗?” 兰斯菲德看了他一眼,对霍尔顿说:“你回去休息吧,让他来就行。” 霍尔顿也的确有些疲惫,该说的话他已经和兰斯菲德说过了,天亮后还要赶回香林市,好不容易磨着香林市新上任的副市长谈了新线路的事,他不能半途而废。 他戴上金边镜框,镜腿边的金色细链在侧脸轻轻晃动:“好。” 霍尔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兰斯菲德轻轻挥手,剩下的人也纷纷退下,一时间,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过来,我头疼。”兰斯菲德倒回了床上,疲惫的闭上眼。 秦墨将重重床幔放了下来,轻手轻脚地爬上了柔软的床铺,侧躺在兰斯菲德身旁,伸出手指温柔地揉一揉兰斯菲德的眉心,兰斯菲德原先绷紧的脸部肌肉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从眉心移到眉头,眉梢,太阳穴按揉到耳根上方,每个穴位都停留一分钟,如此一来,时间就拉长了。当他手酸了,想稍微歇一歇,兰斯菲德就察觉了。 兰斯菲德没有睁开那双漂亮的蓝眸,眉间蹙起,浅色的眼睫毛就像一只蝴蝶般微微颤动,好似要睁开——秦墨就不敢停下了,只好换个姿势继续按揉。 这样的事情在监狱里的时候他做了很久,也已经习惯了。 一般按揉个半小时,就能听到身边人呼吸逐渐绵长规律,那他就可以放缓频率,指尖从眉心,慢慢勾勒到他的鼻尖,唇角,像舞蹈般轻盈,最后落在裸露的脖颈上。 秦墨的手掌虚虚一握,就像选在美人纤细脖颈上的桎梏。 兰斯菲德经常偏头痛,秦墨是知道的。 一开始他吃一些催眠药物,比如褪黑素,一些宁心安神的中成药,后面时间久了,逐渐耐药,只好服用了复方地西泮、酒石酸唑吡坦之类的精神药物,但是精神药物的副作用不容小觑,服用的剂量也越来越大。 秦墨缓缓放下了酸胀疼痛的手臂,支撑的左臂像是灌铅似的沉重。 身边的人翻了个身,生病的人看起来有些憔悴,兰斯菲德微微睁眼,半梦半醒地蹭了蹭秦墨的胳膊,然后将银色的头颅埋在了他的怀里。秦墨静静地看着,确定他已经沉睡,才闭上了眼。 没过几天,台风过境,连日下了几天的暴雨,窗户玻璃被冲刷的干干净净,等雨停了,查点情况,海岸边倒了几棵大树,幸而没有人员受伤。 秦墨这几日都陪伴在兰斯菲德左右贴身照顾,他没有再看见沈知夏出现在眼前,也没有人再提起过那个人的姓名,好像被抹去了存在的痕迹。就像海边倒下的大树,空出的位置又种上了几棵新的椰子树。 兰斯菲德这个地位的人物,身边是不会缺人的,哪怕他自己没有那个想法,底下的人也会费心思去讨好他,就像秦墨一般。 第50章 怎样才能成为兰斯菲德手下独一无二的“忠犬”,这才是秦墨放在心上的事,他需要打进杜邦家族的核心,好获取更多的线索,积累财富和势力。 玫瑰在盛夏时节最为绚烂,卡萝夫人死在了它们开的最繁华的六月末。红艳艳的花瓣干枯萎缩,零落成泥,腐烂枯败的气息笼罩了整个花园。 秦墨站在露天阳台上,俯瞰着凋谢的玫瑰,有的光秃秃的,只剩下发黑的绿色花萼和枝干,像无数个被死神镰刀砍过的身躯。 仆人们开始移栽秋季的植物,盛开的橙色波斯菊、粉紫相间的蔷薇花和蝴蝶兰,木槿花瓣柔软,开的像一片片的彩云。 入秋后,兰斯菲德开始频繁出岛,一开始他没有带上秦墨。 直到有一天。 直升机的螺旋桨挂着强大的气流,飞机坪周围的草地疯狂摆动,银发男人已经稳稳地端坐在座位上,他今天穿的很正式,上身是深蓝色衬衫,领口解开了几粒璀璨的钻石纽扣,白皙的双手自然地放在膝上,他低头看着秦墨,银色的长发随风飞舞,他戴着墨镜,只露出线条精致的下巴和微抿的唇。 这次要去的地方有些危险,要与当地的武装部队头子打交道,所以耗时也长,可能要三个月后才能回来。想到这里,兰斯菲德的偏头痛就要发作,朝夕相伴的舒适生活,让他现在忍受不了离开秦墨太久。 此刻,身材高大的黑发青年远远站在下方,一双漆黑如墨的星眸正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兰斯菲德的助手坐在驾驶舱,迟迟没有得到指令,不由回头望向兰斯菲德:“少爷,我们现在出发吗?” 秦墨已经露出了微笑,正朝着兰斯菲德摆了摆手,像在告别。 兰斯菲德墨镜下的眼神谁也无法察觉,只听到巨大的轰鸣声里,传来他掷地有声的命令:“带秦墨上来。” 助手诧异,瞪大了眼睛。 “少爷......” 兰斯菲德不再说话,靠回了座椅上。 这个时候秦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身边的艾伦按了下对讲机,里面的人大声说:“艾伦管家,少爷请秦墨先生上来。” 艾伦呼吸一滞,几乎是立刻狠狠剜了秦墨一眼,随即将对讲机捏在了手中,咬牙道:“收到!” 风很大,裹着青草的气息。 艾伦转过身,有些阴阳怪气地对秦墨说:“恭喜你啊,少爷的私人飞机从不载外人,你又破例了——还不赶快上飞机。” 秦墨丝毫不在意艾伦的态度,只是淡淡一笑:“多谢。” 舱门关闭,起飞。 直升机内的空间并不大,系上了安全带,秦墨坐在兰斯菲德身边,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笑着看他。 离得近可以看到墨镜里的蓝色眼眸,兰斯菲德垂下眼,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说:“这么开心?” “开心,这是你第一次带我出岛。”秦墨的眼睛闪着光,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人:“听说你的私人飞机从来不带别人,这样说来,我是个例外。” 兰斯菲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自在的扭过头去看向窗外的高空。 几百米的飞云之上,可以看到月牙形的岛屿也越来越小,像海洋里一块小小的拼图。 机舱狭窄的空间里,两人都是身高腿长,大腿挨着大腿,胳膊挨着胳膊,身边人的暖意隔着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 正思考着带青年上来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兰斯菲德倏然低头,看到自己纤薄白皙的手背上覆盖上了一只骨骼分明的温热手掌,修长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璀璨夺目的蓝宝石戒指。 “到了我会叫你,要不要靠着我睡一会儿?” 青年的眼眸里都是温柔的关怀,足以让人沉溺其眼底的爱意里。 第38章 刀尖上的生意 下午三点,直升机的高度渐渐降低。 秦墨从窗边俯瞰——这是个深山环绕的地方,延绵不断的山脉,广袤的森林覆盖在高低不平的山坡上,一条清澈的河流呈现东西走向。 “这是金沙河,”兰斯菲德用过午饭后靠在秦墨肩膀上打了个盹,现在来了点精神,语气冷淡的为他介绍:“待会儿我们会去见阿鲁邦的武装部队首领赛荣,这次会面的目的是达成合作,他出钱,我卖军火。” 阿鲁邦——秦墨知道这里,处于帝国版图边界最为混乱的地区之一。阿鲁邦由于历史遗留问题,军阀、武装部队长期割据,而且人员构成复杂,光是阿鲁邦这片区域就有数十个少数民族。这里地势险峻,森林深山也是犯罪分子绝佳藏身之处。帝国政府曾经派军队围剿,无疑都已失败告终。 把它称为犯罪分子的天堂也不为过。 秦墨有些不放心:“这里安全吗?” 兰斯菲德冰冷的蓝眸闪过寒光:“放心,他们还没有胆子敢动我。”说完,他的目光定格在秦墨的无名指上:“只要你戴着这枚戒指,就没有人敢动你。” 秦墨苦笑:“杜邦家族的名头对于阿鲁邦这些人也管用吗?” 兰斯菲德冷淡的说:“他们不信任外面的人,既然想谈这笔生意,就要有足够的胆量。” 这样看来,并非兰斯菲德不愿带人前往,而是阿鲁邦当地的地头蛇不让。 他不禁有些佩服兰斯菲德,为了钱,他竟然真的敢单刀赴会。秦墨垂下眼眸思索,兰斯菲德并不缺钱,这样冒险,无非是为了站稳自己的族长地位,做出些实绩,刚上任的短短时间,伯父和母亲相继意外死亡,想必内部也有不少人对此议论纷纷。 第51章 雷厉风行,高调做事才符合兰斯菲德.杜邦的风格。 进入深山内部,有旗手对直升机比划,指引了方向,顺着金沙河望东飞去,已经可以看到数百人全副武装,拿着步枪在园区巡逻的身影,助手阿宾平稳地操纵着直升机降落。 “这把枪你拿着,防身用。” 下飞机前,兰斯菲德递给秦墨一把hk45型手枪,秦墨将它别在了腰上。 “兰斯菲德.杜邦!很高兴见到你!”为首的人眉宇硬朗,脸颊上一道很长的刀疤,割裂了这张原先还算俊朗的面孔,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热情的与兰斯菲德相握。 两人一边握手,一边寒暄。 兰斯菲德戴着墨镜,唇角微微上翘:“你的领地看上去很酷,好久不见,赛荣先生。” 他哈哈大笑:“是啊,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我们能成为最好的朋友!朋友,快快请进,远道而来,让大哥为你接风洗尘!” 赛荣是阿鲁邦本地的答苏族人,也是这个庞大的武装部落首领。深山环绕的地理条件,使他的园区不易被攻打,已在此地盘亘十余年,从原来的一小支游击武装壮大为一个武装部落。 赛荣嗓门很大,他身材雄伟,肌肉包裹在黑绿相间的迷彩服里,老鹰一般精锐的眼扫过兰斯菲德身后的秦墨和阿宾,不露声色,随即笑容满面地领着兰斯菲德向园区内走去,两边全副武装的高大男人们纷纷让开一条道来。 园区外是高耸的水泥墙,竖着电网,每隔一百米,就有人站点巡视。 “上次在奥西赌场,玩的还尽心吗?”兰斯菲德风度翩翩,好似在自家花园散步,完全不在意周围的虎视眈眈。 赛荣道:“尽心!我这什么都好,就是太荒芜,鸡不拉屎鸟不生蛋,我有个想法,如果能拿下靠近金沙河河西边那块好地方,我就开通运河,在那里建码头、商业中心和赌场,你说如何?” 兰斯菲德挑了挑眉间,立马对他竖起大拇指:“很棒!非常好!我一定会第一个来捧场!” 赛荣与兰斯菲德相谈甚欢,金碧辉煌的会客大厅,有种暴发户的庸俗感,黄铜吊顶,配着五彩斑斓的拱形花窗,墙壁上是西方宫廷古典巨型油彩壁画,不伦不类,让人无法苟同审美。 长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大多是烤乳猪、烤羊排之类的荤菜,几串紫色的葡萄垂在桌角边,还有四五名穿着暴露的年轻美女在一边跪坐着听候差遣。 阿鲁邦好酒待客,不喝酒,不谈生意。赛荣身边坐了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各个脸色红亮,他们都配了枪。 酒席一开,觥筹交错,秦墨坐在兰斯菲德身边,不时起身为他挡酒,听着兰斯菲德为了生意不得不与赛荣虚与委蛇,心里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 挡了几次酒,赛荣倒是很想把秦墨灌醉:“来来来,年轻人,再喝一杯,你刚刚那杯是你为你老板喝的,现在你喝的这杯,才是你自己的。” 秦墨笑了,漆黑的双眼明亮有神:“赛荣先生,我敬您。” 仰头而尽,连饮了三杯酒。赛荣顿时满意,露出了豪放的笑容:“爽快!来,小娜,快陪陪秦老板去。”秦墨深吸一口气,解开了领口的纽扣,觉得有些气闷。 跪坐在一边,一个只穿着抹胸短裙的清秀女孩起身,她应当就是小娜,柔弱无骨地贴在秦墨身边倒酒:“秦老板,请。” 秦墨与兰斯菲德交换了眼色,兰斯菲德目光冰冷,像无数冰刃般刺骨寒凉,好似要活刮了这女子,小娜背对着兰斯菲德,也觉得凉飕飕,不解地扭身去望,顿时瑟缩着低头不语。 兰斯菲德终归还是扭过头去,冷艳的面孔上蒙上一层阴影。 酒过三巡,终于提到了正事,此时秦墨的胃里已经翻江倒海,脸色惨白,阿宾早已被灌得不省人事。他现在还算清醒,小娜还想劝他喝酒,他便装作醉了的样子,枕着手臂趴在桌上。 桌下,兰斯菲德微凉的手碰了过来,轻轻地捏了捏秦墨的手指,秦墨察觉,也反手握住回应了他。 怎么结束的已经不知道了,生意应当是谈成了。 光影混沌间,只能看到赛荣在与兰斯菲德大声争论什么,过了会儿,又听到他们二人朗声大笑,最终握手成交。 接近深夜,酒席散了,赛荣走了,小娜还黏在秦墨身上,被兰斯菲德一脚踢开。 秦墨听到动静,抬头,兰斯菲德面色阴郁地扶着秦墨走到洗手间,等到胃里东西吐干净了,他走回去叫醒阿宾。 “今晚你和我住一个房间。”兰斯菲德站在房门前,对他说完便走了进去。 秦墨点头,他自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阿宾住在隔壁,他已经醉如烂泥,秦墨扶着他推开门,只见地摊上还跪着一个不着寸缕的美女,只用长至腰间的乌发挡住曼妙的身体。 秦墨:“......你先下去吧,他喝醉了。” 女子轻柔应了,便退了出去。 秦墨关上阿宾的房门,去了兰斯菲德的房间。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 大逃杀高能预警! 第39章 惊心 秦墨是被爆炸声从睡梦中惊醒的。 巨大的轰炸声由远及近,黑色的夜里时不时白如昼,秦墨像一头敏捷的猎豹,一把拉开了窗帘。火光在草坪处燃烧,枪声如雷点般密集响起。 第52章 兰斯菲德坐在床上,炫目的白光打在他的脸上。他面色镇定,指挥秦墨带好枪,叫上阿宾迅速离开。 三人住在园区西边的独栋里,他们疾步往外走,迎面遇上了全副武装的赛荣。 赛荣脸色严峻,丝毫看不出几个小时前的醉意,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对兰斯菲德沉声道:“丹卡邦打过来了,兰斯菲德,我们的交易已经生效,我有责任保证你们的安全。坐飞机走已经不安全了,我安排了船只,你们顺着金沙河可以安全到达黛国。” 他身后的士兵递给了他们三把mp5冲锋枪。 兰斯菲德白皙的脸在夜里也依旧明艳动人,他拍了拍赛荣的肩膀:“多谢,我们先走一步。” 赛荣派人送他们上船,自己带人匆匆奔赴前线。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园区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兰斯菲德转身,看到远处正向这边飞来的战斗机的流光,冷声对秦墨道:“动作快一点,如果想活命的话。” 冲锋舟下水,阿宾坐在前方掌舵,兰斯菲德坐在他身后,秦墨背对着兰斯菲德,手里紧紧握着枪。 金沙河无声流淌,冲锋舟借由地势高的西边顺流而下,速度不慢。枪声仍然在持续,隔着岸边的密林,火光与血腥气随风而至。 没有人开口说话。 黑黝黝的夜空无星,沉默着注视着大地。冲锋舟平稳的行驶着,耳畔是带着水汽的风。秦墨忍不住回头看向兰斯菲德,这个男人非常镇定,突如其来的危险并不能让他惊慌失措。此刻,兰斯菲德正警惕地观望河岸两边,此时已经凌晨十二点十分,水面上还有着薄薄的雾气,秦墨的身体慢慢覆盖上了河里独有的凉气。 “丹卡邦与阿鲁邦因为领土发生战争是常有的事,没想到我们来的竟然这样巧,赶上他们的夜袭。”兰斯菲德冷静的说:“秦墨,注意河岸的动静,如果遇到小支部队就麻烦了。” 秦墨观察着,沉声答应。 如此行进了接近一个小时,阿宾在前方掌舵,突然低声说:“少爷,前面有些不对劲。” 兰斯菲德连忙俯下身,往前方看,蓝眸一怔,轻喝:“有埋伏,加快速度冲过去!” 话音刚落,河岸两边刷刷冲出十几道黑影,举起步枪开始对船只扫射。 “砰砰砰”——充气艇被击破,冲锋舟开始不受控制。 “加速!”兰斯菲德大吼,避无可避,只能和秦墨举枪回射,他的枪法很准,岸边的黑影倒下了四五个,这时,秦墨听到兰斯菲德闷哼一声。 阿宾咬牙,双手紧紧握住舵盘,刚好来到连续曲折的河湾,他的水平很出色,几乎把人与船只的平衡调整到一致的频率。 身后的敌人穷追不舍,秦墨挡在了兰斯菲德身前,向后射击。 度过连续曲折的河湾,下面居然是一个接近三米的落差,不出意料,冲锋舟翻了,三人全部掉落在水中,黑暗里凶猛的激流瞬间吞噬了他们。 “老大,目标不见了!” “该死,顺着沿岸继续找!” “是!” “咳咳咳!”秦墨忽然睁开双眼,剧烈的咳嗽,水腥气和泥土的味道在气管里许久不散,肺部因为缺氧火辣辣的疼痛,等到缓过气来,秦墨发觉自己正坐在一片浅滩上,冲锋枪还紧紧的握在手中,此时天蒙蒙亮,周围绿汪汪的草木随风摆动,寂静的诡异。 秦墨很快意识到,船翻以后,他们或许被水流冲击到了不同的地方分散了。这里不宜久留,需要赶快找到兰斯菲德和阿宾。他撑着左手,现是跪坐起来,浑身衣服灌满了水,初秋的黎明带着寒气,他的骨头都冷的彻底。慢慢地站了起来,只能看到远方深绿的密林,背后便是金沙河。 “兰斯菲德——”秦墨呼唤着,一边拧着湿透的衣服,水从手掌中流下。 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灰蓝色的天空迷迷蒙蒙,森林里黑压压的,秦墨直觉有些危险,就像他一样,另外两人也大约被冲到河岸边。沿着河岸走了一百米左右,就看见对面岩石上趴了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 秦墨顿足。 河岸边的石块凸起,大约有三四个坚硬的岩石组成在一起,岩石棱角坚硬,隐约看到暗红血迹。 心中浮起一个不好的猜想。 河面宽度约为二十米。 秦墨将枪别在腰后,跃入水中,游到了岩石块附近。 是阿宾。 阿宾估计是在昏迷时候撞破了额头,血已经干涸,人俯趴在岩石中间,穿着黑色的衣服。秦墨走了过去,摸了颈侧,居然已经没有了脉搏。他不可置信地将阿宾翻了过来,才看见他胸口上的枪口。 估计是在船上被击中了。 秦墨的心渐渐凉了下来,脑海一片茫然空白,突然想到兰斯菲德还不知道在哪,他的血液才重新运作。阿宾身上没有别的东西,枪可能也在水流中遗失。秦墨吃力地将阿宾从岩石上拖到岸边的草地里,现在危险尚在,他只能简单用杂草掩藏起阿宾的尸体。 “我去找兰斯菲德,我会找到他的,你放心。”秦墨对阿宾说。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如果昨夜追杀他们的人没有放弃的话,对他们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必须尽快找到兰斯菲德。 有了信念,秦墨让自己打起精神,搜寻着四处。既然他和阿宾相隔不远,兰斯菲德应该也在附近。 第53章 “砰” 枪击的声音! 秦墨心中一凛,拔腿就向声音来源处跑去。 “没想到荒郊野岭,居然还有这样难得的美人儿!”穿着迷彩服的中年男人脸上挂起猥琐的笑容,正伸出蒲扇般的粗糙大手抚摸着银发男人的脸,美人此刻昏迷着,雪白的脸上有几处伤痕,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 “马拉,还没有确认他的身份。”同伴不赞同的看着马拉的行为、 “管他妈的,爽了再说。韦德,这样的绝色你都不上?那兄弟我先来了。”马拉发出几声淫笑,手脚粗暴的将侧躺着的银发男人翻了过来,一边赞叹这人出众的容貌身材,一边急不可耐的解开自己的皮带。 韦德站在树旁,远远看着这男人漂亮的过分的脸蛋,和他渐渐裸露出来的肌肤,他的眼神在那腰间的伤口那儿打了个转,便贪婪地继续往下看,当他看到那一双漂亮笔直的腿的时候,一向只上女人的韦德也不禁咽了咽口水:“喂,等会儿也让我玩玩。” 话音刚落,只听见枪声响了——背朝着韦德,正在扒人衣服的马拉动作一顿,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来,露出了被挡住的银发美人。 韦德目瞪口呆的和那一双阴狠的蓝眸对视,这人居然什么时候醒了! 第40章 血雾求生 又是一声枪响。 兰斯菲德持枪的右手剧烈颤抖起来,他最终无力的垂下了手臂,勉强将衣物拢起,无力地靠坐在背后的树干上。 两具尸体一个向后倒在兰斯菲德脚边,一个倒在不远处的树根上。他垂眸看了看,腰上是昨晚被袭击的子弹擦伤,还好只是皮外伤,伤口泡了水,红肿的地方开始溃烂发脓,如果不及时治疗就会感染。 正低头思索,兰斯菲德凌厉的眉眼倏而抬起,刚刚还颤抖的右手又稳稳地握住了手枪。 脚步声窸窸窣窣,来人十分谨慎。 兰斯菲德眯起眼,以他现在糟糕的身体状况,只能一击毙命。 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灌木丛,突然走出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兰斯菲德垂下了手臂,但依然握着枪。 秦墨面容狼狈,身上的衬衫破破烂烂,黑色的刘海凌乱的搭在额头,可他那双眼睛却明亮的摄人。 兰斯菲德体力不支的喘着气,他现在的样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衣服一看就是被人暴力撕开的,裤子也松松的挂在腿上,刚刚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秦墨有一股疯狂的愤怒从胸腔深处燃烧起来,像一只面色可怖、屠戮嗜血的野兽在心中声嘶力竭地咆哮。 他双目通红的瞪着地上的尸体,突然失去理智地举枪疯狂扫射。 两个尸体温度还未冷却,被子弹打的血肉模糊,草地的树叶上沾染一片褐红,血雾在空中弥漫,浓烈厚郁的铁锈腥气让人作呕。 兰斯菲德默许他的行为,只是冷眼看着。 许久,等到几发子弹全部打光,秦墨的理智才稍稍回笼。 他颤着手扔开枪,大步流星的走到兰斯菲德身边蹲下,嗓音发紧,艰涩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兰斯菲德抬头,眼里有几分嘲弄:“你的确来晚了,不过不我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弱。” 秦墨闻言一顿,心里却松了下来,他低叹一口气,转过身在一片血红的尸体身上搜索起来。 两张丹卡邦的通行证,一些食物和必备品,枪和子弹。 “换上吧,或许方便我们行动。” 兰斯菲德靠着树干一动不动,皱眉问道:“他们身上没有药品?” 秦墨蓦然回过头来,语气焦急:“你受伤了?” 兰斯菲德“嗯”了一声,平淡的说:“腰部有擦伤,应当感染了,我需要抗生素。” 秦墨满是脏污的手紧了紧,轻声道:“我看看。” 他动作小心的拉开兰斯菲德的衣角,指尖腰间是触目惊心的血肉,稍稍一碰,黄绿色的脓水从伤口里渗了出来。 !!! 秦墨身体僵住了,久久不动,干燥的唇绷的很紧,通红的眼仿佛要落下泪来。 兰斯菲德瞧着他的样子,不动声色的垂下眼,沉默地将衣服遮住伤口。 秦墨低声问:“没有联系外面的方式了吗”. 兰斯菲德低垂的睫毛一动不动。 秦墨仰头,看向天空上蔚蓝的一片。 很快,他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稳重:“我会想办法的。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我会,陪着你。” ——如果兰斯菲德死在这里,他自然也是走不出去的。 青年的语气坚定,穷途末路的告白更能煽动人心。 兰斯菲德显然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浓密的睫毛抖了抖,一双清澈的蓝眸抬了起来,他的眼里有莫名的情绪微微荡漾,像春日杨柳依依下的一汪湖泊。 两人换上两个丹卡邦士兵的衣服,吃了点饼干和牛肉片就匆忙上路。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还没有到达安全的范围。 顺着河流继续朝西边走,黛国是处在帝国版图最西边的小国家,行政地域狭小,相对来说还算安全,到了那里,就可以联系杜邦家族的人。 兰斯菲德问:“阿宾呢。” 秦墨静了静,回答:“死了,心脏中枪,人被冲到河岸边的岩石群上。” 第54章 兰斯菲德没有再出声。 太阳逐渐升到了头顶,鸟叫虫鸣不绝于耳,气温逐渐上升。 兰斯菲德皱眉:“好吵。” 秦墨问:“要不要歇一会?” 兰斯菲德停下了脚步,他捂着脑袋,痛苦的喘气。 秦墨暗道不好,连忙扶住兰斯菲德摇摇欲坠的躯体,一摸他的额头,已经烧的滚烫,这种情况不能再拖,急需治疗。 兰斯菲德靠在秦墨的肩膀上,好看的眉尖蹙了起来,声音微弱:“头疼。” 秦墨望了望后方,没有人跟上来。 他蹲下身,让兰斯菲德趴在他肩膀上,背着他往前走。 可即便是这样,腰间的伤口摩擦的依旧生疼,没多久,秦墨感觉身上的人一动不动,应该是晕了过去。 这样下去可不行。 秦墨深深皱眉,他单手把兰斯菲德的手腕抓住,以防他滑落。 就这样走到天黑,秦墨找了一空旷处,用打火机生火,驱散了一点夜晚的寒意。 兰斯菲德躺在秦墨身边,银色的长发用皮筋简单扎起,一张漂亮冷艳的脸上全是汗珠。 秦墨沉默的吃了些食物。 眼下危机四伏,放弃兰斯菲德独自离开才是最佳选择,谁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背负着累赘。 兰斯菲德发出难受的喘息。 秦墨将水壶放在他唇瓣边,兰斯菲德并未醒来,也无法饮水。于是秦墨含了水,渡进他的唇里。 第二天上午,兰斯菲德头痛欲裂的醒来,身边空无一人。 他察觉到后,蓝色的眼眸里写满了肃杀。 此刻他躺在一人高的杂草丛里,腰上的伤口已经不忍直视,脓血发出腥臭的气味,身边有不少萦绕在侧的臭虫和苍蝇,秦墨不见踪影。 “滚开!”兰斯菲德愤怒的挥手驱赶着苍蝇。 没想到秦墨居然真的敢丢下他走了。 兰斯菲德沉下脸来,被青年背叛的恨意疯狂燃烧着他的大脑,四肢的寒意让他颤抖起来。 他垂着头,看着不远处的河流,深蓝色的眼眸里的情绪如飓风般狂暴,恍若地狱修罗。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太阳躲进了森林最高出的树冠,只见秦墨满身是伤,一瘸一拐地走了回来。 兰斯菲德虚弱的倚靠着一棵断树,浑身布满狂躁嗜血的情绪,他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秦墨的那一瞬间,他的脸色倏然一变,有些难以置信。 “你去哪里了?”兰斯菲德苍白着脸,嗓音低哑。 无他,本以为弃他而去的人看上去太过糟糕,像一个一碰及碎的破烂布偶。 他左手臂几乎被打穿了一个洞,血已经染红整个袖子,右腿也中枪,裤腿破了一个大洞,血正一股股的往外冒。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脏污的血迹,好似在草丛里滚过,黏着草屑和沙尘,脸色青白,俊朗的眉宇见写满了疲惫。 秦墨艰难缓慢地走到兰斯菲德身边,几乎是滑落在地才勉强。他淡淡的笑笑,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说:“来了几个杂碎,我把他们引开了。” 兰斯菲德的表情复杂,蓝眸里带着探究意味,一寸寸的审视着眼前这个青年。 “我们得换个地方,现在不易移动,只能找个掩体躲藏,等这一次的搜查过去就安全了。”秦墨刚刚坐下没一会儿,又开始忙碌起来,他应当是解决了那几个丹卡邦士兵,搜刮了些物资。几杆步枪扔在一旁,他从怀中掏出绷带简易为自己包扎。 “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秦墨翻了翻包,递给兰斯菲德一个鱼肉罐头。 兰斯菲德皱起了眉头,扭过头去。 “别挑食。”秦墨轻笑一声,将罐头打开,放在兰斯菲德手上:“吃一口吧。” 他在不远处的高地,用石块搭了一个掩体,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把发着烧的兰斯菲德背过去,调侃道:“先生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吧。” 兰斯菲德伏在他肩头,不悦道:“闭嘴。” 秦墨忍不住笑了,温和的回应:“好的。” 随即,剧烈的痛感从受伤的腿部传来,秦墨不禁闷哼一声。 “怎么了?” “他们带了猎狗,很快就会寻着气味找过来。”兰斯菲德没有作声。 秦墨将他放在靠里面的位置,再次检查了兰斯菲德恶化的伤口,原本腰间那片白如美玉的肌肤破败不堪,黄绿色的溃脓已经带着血丝。 这样的伤口出现在兰斯菲德身上,秦墨不禁动容,漆黑的眼底里渐渐蔓延出一层怜悯的情绪。 “我还没死,别用那种恶心眼神看我。”兰斯菲德眉间拧起,冷淡的看他。 “......” 秦墨抬眸,忽然俯身,凶狠的吻他,牙尖用力的噬咬着兰斯菲德柔软苍白的唇瓣,呼吸喷洒着热气,纠缠不清。 兰斯菲德吃痛,但虚脱无力的手始终使不上劲,好不容易推开了身上发疯的黑发青年,兰斯菲德形状优美的嘴边有几缕血色,衬得此时脆弱的他格外有种摄人心魄的破碎感。 “你在发什么疯?” 兰斯菲德狠狠瞪他,用手指抚摸自己受伤的唇。 “兰斯菲德。”秦墨轻声说,他伸出带着泥痕的手掌,温柔抚摸着银发美人的脸庞,眼神中带着珍重和怜惜。 兰斯菲德怔了怔,一向凌厉的蓝色瞳孔里少见出现几分茫然。 第55章 “死亡来临前,我会先结束你的生命,以免那群畜生侮辱你。”秦墨仍旧深情的盯着兰斯菲德的脸瞧,黑色的眼里像漩涡,卷动着复杂的情绪:“你总是说我属于你的,那么兰斯菲德,你也应该属于我,不是吗?” “……” 青年的语气深情缱绻,却令人毛骨悚然。 第41章 黎明之光 兰斯菲德静静地看着秦墨好一会儿,才冰冷的说:“管理好自己的情绪,别想些没用的东西。”说完,他就靠在泥土堆垒的斜坡上闭目养神,面容冷艳。 秦墨转过身来,受了伤的手臂动作迟缓,他认真地清点着枪支和子弹,已经恢复一派平静。 情况已经糟糕到这个地步,他不是没想过最优方案,丢弃累赘,自己独行,以取得摆脱追杀者的宝贵时机。 但是秦墨却没有选择这样做——兰斯菲德从不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既然他只敢按照阿鲁邦首领赛荣的要求只带了两个随从到这虎狼窝来,那他一定做好了万全之策。 相比较一个人在这危机四伏的密林里摸索出路,还不如跟着兰斯菲德更为可靠。这里随时可能半路杀出来残将追兵,他急缺食物和药品,何况秦墨从未有过丛林探险的经验,完全没有把握能顺着金沙河走到黛国。 就算九死一生到了黛国,又能与谁接头联系,和警方?如果告诉蒂尔,兰斯菲德被他扔在了阿鲁邦和丹卡邦交界的区域,说不定他会很乐意的动用军队前来搜索兰斯菲德的尸体。 秦墨想到这,不禁勾起唇角笑了笑。 阿宾的死亡的确出人意料,兰斯菲德说没有联系外界的方法他是不信的。 他在赌。 他的命不值钱,死在这不足为奇。 但假设兰斯菲德会和他一块死在这个卫星地图上都没有标记地名的荒林里,那可就是啼笑皆非的意外事故。 兰斯菲德最恨背叛者,之前被单方面暴打的记忆还存于脑海。秦墨觉得他不是个正常思维的男人,也不知道他在耍什么把戏,说不定只是演一场真实的戏考验自己的反应,以他多疑猜忌的性格,倒也很正常。 那么他就做个乖乖听话的忠犬。 秦墨更偏向于这种可能性。 整理完了枪药,他也闭上眼,身体无一处不在疼痛,耳畔是清净的潺潺水声。 过去的二十一年他从未杀过人,现在却成了家常便饭,他这样生疏的枪手,能在丹卡邦的士兵枪口下苟活已经算是老天保佑。 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烧了,这样潮湿的环境条件,伤口感染也不足为奇。 希望兰斯菲德的救援兵能早点到,否则就看不到他的表演了。 窸窸窣窣,皮鞋踩在草叶上的声音。 秦墨瞬间睁开了双眼,可仍旧迟了一步——他们已经被包围了,黑压压的枪口全部对齐着他,一时间只能听到风吹树林的簌簌声。 训练有素的士兵牵着跃跃欲试的搜寻犬,狗正兴奋地对着秦墨哈气,行动被身上的绳索勒住,正用脚扒拉着地上的泥土,好似随时准备冲上来扑咬他。 兰斯菲德盘腿坐着,看了秦墨如临大敌的模样,轻轻一笑:“不是说,你要先杀了我吗?” 听到他说了这样一句话,为首的军官显然狠狠吃了一惊,对秦墨凶神恶煞的大喝道:“你这兔崽子,不要命了吗!” 秦墨似乎被骂蒙了,神情恍惚,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兰斯菲德心中大悦,冲那军官随意的摆摆手:“阿力,我回去会和他算账,医疗队来了吗?” 被叫阿力的大个头连忙佝偻着背,点头哈腰道:“医疗队已经准备好了担架,等到了空地,就可以先坐直升机到黛国。” 兰斯菲德看了看秦墨的伤势,吩咐:“不去黛国了,我要直接回去。” 阿力连声说:“明白明白。” 转身朝手下大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担架抬过来!” 夜晚像一张巨大的墨蓝色画布,密林和金沙河已经从视野里消失,向月色下凌凌波光的海洋飞行。 二人都输着液,仅仅一天的流亡路漫长的像一个世纪。 秦墨疲惫地睁不开眼,兰斯菲德倒是神采奕奕,他光裸着上半身,洁白细腻的肌理像上好的丝绸,甚至泛着光,胸前两点红艳精巧如茱萸,秦墨艰难的将视线移到他的下腹,他的腰间缠着好几层绷带,已经被医生专业处理过。 不方便洗浴,于是将银发全部扎起,露出清爽干净的额头,好似察觉不到疼痛,打着吊针的手正兴致盎然的玩弄着秦墨的手。 秦墨的无名指上还戴着那枚蓝宝石戒指,他有些担心兰斯菲德会开口将它要回。毕竟有这样重要的信物,关键时候还可以狐假虎威一把。 “你不疼吗?” 秦墨开口,想要转移兰斯菲德的注意力。 兰斯菲德果然放下了秦墨的手指,回答:“不疼,霍尔顿手下最新研发的止痛注射剂,你需要来一支吗?” 秦墨眨了眨眼:“霍尔顿先生不是正在负责香林市的新线路吗,他还研制药品?” 兰斯菲德说:“你在装不知道吗?” 秦墨心中一紧,随即装作一副缓慢反应过来的样子,讪讪道:“我觉得有些累,一时间没想起来,我听程温提过,霍尔顿先生的家族有独立的制药厂。” 第56章 兰斯菲德轻哼一声,蓝眸扫过秦墨受伤的胳膊和腿,才道:“如果不是很疼,就别用了,你需要休息,这个药品的副作用就是精神过于兴奋。” 秦墨无言,难怪兰斯菲德如此亢奋,就像睡了一整天在夜里游荡的猫。 过了会儿,兰斯菲德突然开口问:“我记得,你父亲是个制药天才,那你呢?” 秦墨不知道他有何意,只能说:“我对制药方面只是粗略了解,家里人也没打算让我学研发药品这方面,毕竟一个新药的诞生需要太多时间和精力,我不适合理论和实验研究。” 兰斯菲德缓缓微笑起来,美的像幅画:“那你现在想要做什么?” 秦墨放在腰侧的手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紧紧捏成了拳头。 只见黑发青年垂下漆黑如星的眼眸,看着手上的戒指,语气坚定的说:“我想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兰斯菲德偏头,想要看清秦墨的表情:“秦氏集团?” 秦墨抬起头来,机舱里的蓝光闪烁,倒映在他的眼里,像宇宙里的点点星光:“是的。” “好,我可以帮你。” 兰斯菲德允诺道,他的脸孔隐藏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轮廓优美:“我会培养你作为我的助理,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秦墨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太久,太难,仿若走过了万里火海,他受过了无数白眼和唾弃,荆棘已经划破了他残破的身体,热血泼洒在玫瑰上,总被花瓣贪婪的吸干,原以为已经望不到头的坚持,终于迎来了曙光。 仿佛苦行者听到了圣音,他终于走到了黎明。 他虔诚的仰起头,黑色的眼眸清澈明亮,他望着兰斯菲德,唇角翘起,温声道:“是的,先生,我会永远忠诚于您!” 第42章 上瘾 兰斯菲德深夜抵达,飞机坪站了一排人,出了兰斯菲德的手下,还有不少家族长老,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抱怨。 直升机扇动着巨大的螺旋桨,舱门打开,披着一件外袍的兰斯菲德率先走出,众人数十道目光在他脸上探究审视,竟然没有看到一丝疲惫和颓废,脸色苍白的黑发青年被医生馋扶着坐上了轮椅,站在身后。 “诸位深夜在此等候,想必也是听说了阿鲁邦会与我们长期合作的消息。”兰斯菲德显然丝毫不意外这样的场面,对站在最前方的白发老人说:“查理长老,我觉得是时候开启家族会议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宣布。” 查理长老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者,他穿着黑色常服,披着一件暗金色披风,手里还拄着一支翡翠玉石权杖,显然是杜邦家族内部位高权重的一位人物。 查理长老意味深长的看了兰斯菲德一眼,说:“遵命,如您所愿。” 金色的纱帘里,暗香浮动。水声泠泠,隐约可见两个朦胧的身影。 一位容貌出众的年轻女仆正跪坐在池边,她身材曼妙,正为兰斯菲德泛着银光的长发打着泡沫,她呵气如兰,手法轻柔,显然受过专业的训练。 兰斯菲德靠在池边,池中的水只及腰下,他围着一条黑色浴巾,任由她梳洗着长发,懒洋洋的问:“秦墨呢,让他过来。” “秦先生正在隔壁洗浴,稍后便会过来。” 一片寂静中,女仆的声音格外娇嫩婉柔。 兰斯菲德侧过脸,他轻佻地抬起女仆的下巴左右观赏,随即目光从她姣好的眉眼,秀丽的鼻梁,柔软的粉唇,缓慢落到她黑色女仆装的领口处。 明明是统一的制服,穿在她身上,却有种别样的诱惑。 紧身束腰显得她腰软而细,圆润饱满的胸部呼之欲出。 “脱了。”兰斯菲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什......什么?”女仆娇俏的脸上立马腾起了红晕。 兰斯菲德撑着头,语调微扬:“还记得是谁送你来的?说给我听听。” 女仆犹豫了片刻,咬了咬嘴唇,小声说:“我是,我是霍尔顿先生送给您的礼物。” 她好似羞涩不堪,低着头不敢再与眼前人对视。 兰斯菲德嗤笑一声:“记得就好。” 女仆身子一颤,她的手上还沾着白色泡沫,纤纤玉指开始解开第一颗纽扣,随即第二颗、第三颗...... “好,就这样。”兰斯菲德示意她停止,细细打量着这具迷人的女性身体。他的眼神没有温度,就像在看一件摆设,一寸一寸的凌迟着女子的自尊。 “笃笃笃——” 门被敲响了。 女仆的脸红的就要滴血,她求饶般的看着兰斯菲德:“少爷,应当是秦先生过来了。” 兰斯菲德兴趣索然,随意点点头,说:“让他进来,你可以出去了。” 她如蒙大赦,飞速地系上纽扣,跌跌撞撞跑过去给秦墨开门。 秦墨已经沐浴过,身上散发着清新的香味,他坐在轮椅上,手搭在车轮边,他明显察觉到这女仆的不对劲,那双秀美的眼几乎都要落下泪来。 他看了看池中正擦拭身体的兰斯菲德,并无异样。 “进来,愣着做什么。”兰斯菲德转头,瞥了秦墨一眼。 女仆赶紧低着头将秦墨推进去。 床头只开着一盏琉璃花灯,粉紫的光染在床幔上,兰斯菲德随意的披着一件玫瑰紫天蚕丝睡袍,光泽流动,领口敞开,露出光洁修长的脖颈,此刻他漂亮的足踝正赤裸着搭在床边,蓝眸半睁,若有所思的看着秦墨。 第57章 女仆早已退下,安静的卧室内只余他们二人。 黑色的大理石地板明亮如镜,水晶灯熄灭着,倒映出青年的英俊侧影,他正单手解开衬衫的纽扣,浓密的睫毛低垂,投落在眼皮下,形成扇形的阴影。 秦墨褪去外衣,即使没有抬头,他全程都感受到兰斯菲德炙热的目光正锁定着他。 虽然在飞机上他也稍微眯了一觉,仍觉得休息不够,他单手支撑着坐在柔软的床铺上,还未躺下,就感到身旁的银发男人坐了起来。兰斯菲德靠着床头,伸出几根修长的手指搭在秦墨棱角分明的下巴上,好似在欣赏这个角度的侧脸,随即转动,秦墨只能放松肌肉,跟随那手指转移着,四目相对,兰斯菲德的眼里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像夜晚里深邃的海,席卷着未知和汹涌。 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那股香气萦绕在秦墨鼻尖,原来他抚开了他的刘海,兰斯菲德像是下了定论:“你的长相很合我的口味。” 秦墨心想:你是第一天才发现? 秦墨没有开口,因为他也无法开口。 兰斯菲德完全忽略了他自己腰间的伤口,直接跨坐到了秦墨身上,居高临下的抬起削尖的下巴:“给我点一支香烟。” 秦墨维持着坐姿,无奈的说:“先生,你现在不能抽烟。” 兰斯菲德蓝色的眼眸不满意眯起,形状好看的眉一扬,反手就扇了秦墨一巴掌。 力道不重,足以让本来困顿的秦墨瞬间清醒。 脸上浮起淡淡的红痕,琉璃花灯柔和的光线罩在床幔中的二人,已经是寂静的黎明前夕。 秦墨对上兰斯菲德固执的目光,只好垂下眼眸。 黑发青年表情顺从,他伸手握住兰斯菲德微凉的手指尖:“来吧,别抽烟了。” 快感如潮水般涌来,兰斯菲德像个蚀骨知味的疯子,放纵自己沉溺在欲望的海洋里浮浮沉沉,秦墨一双漆黑的眼发着亮光,是如此年轻活力的一具身体,总有着无限的吸引力,让人不可罢手,只想占有。 或许是药物的作用终于退去,兰斯菲德往后仰头深呼吸,银色长发如瀑垂在纤长紧致的腰后,一张大手揉捏着那光滑赤裸的背,秦墨的嗓音已经低哑:“疼不疼?” 兰斯菲德从秦墨身上起来,低头看着腰间的绷带已经渗出几处血迹。 “我找医生来换药。” 兰斯菲德按住秦墨,闭了闭眼:“睡觉。” “可是......” “无碍。”兰斯菲德倒在秦墨结实有力的怀抱里,热度和激情满满消散,床幔里全是荷尔蒙气息。 “你会让我上瘾。”兰斯菲德盯着秦墨线条锋利的英俊面容:“我现在只想和你做。” 秦墨哑然,视线在这尤物的脸上扫了扫,兰斯菲德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冷淡,好像只是做一个陈述。 他也翘着唇角,眼里闪着光,温柔回应:“这是我的荣幸。” 第43章 水晶八音盒 几日后,查理长老领命召集了杜邦家族的重要人物,齐聚会议大厅。 推开三米高的厚重红木云纹大门,流光溢彩的五盏大型水晶灯从金碧辉煌的天花板上垂落下来,足有二十米长的黑曜石奢华长桌,暗红色的金丝绣地毯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和椅子挪动的声音,五彩斑斓的花窗将阳光分割成不同的斑块,投射在主席位置的高座上。 兰斯菲德一袭正式的礼服,款式较平常更为华丽繁复,也只有他这样身材高挑,容颜冷艳的人才适合穿,举手投足,透着高不可攀的矜贵气质。 秦墨站在他身侧,尚未痊愈,站久了伤口便隐隐作痛。 安静的大厅内的气氛渐渐凝固成一块透明的玻璃,若有若无的死寂。 兰斯菲德终于发话,语气平稳道:“前段时间,我出发去了阿鲁邦,那边军阀割据,战火常燃,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目前我们和赛荣的合作有效期是三年,当然,带来的经济收入也非常可观。按照约定,第一批军火将在三日后送往阿鲁邦。” “族长,我们暂未取得黛国的航运批文,这恐怕不符规定。”有个末尾的男人站起来犹豫道:“我是担心,万一走漏了消息,再被警方查获没有正规的手续和批文,军火销毁,我们的损失巨大。” 兰斯菲德蓝眸一沉,淡淡开口:“不可能等到手续下来再运输,如果我们干的是合法合规的买卖,要你们在这坐着干什么。” “我赞成族长的意见,阿鲁邦的赛荣狡猾慎重,之前多少人想和他做生意都谈不拢,族长费尽心力与阿鲁邦部队达成合作,我们务必要按照之前的约定,尽早发货。” 底下人交头接耳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冒险发货。 兰斯菲德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说:“那么批文交由公关部门去做,尽快拿下。航运这边的船队依旧选用‘黑珍珠号’,这次多带些人手,赛荣那边会有人去接应。” “蒂尔最近动作频频,查了好几个流水大的赌场,我们目前在政界的力量薄弱,暂时拿他没有办法。” 兰斯菲德冷哼一声,说:“让他查吧,几个赌场而已。” 但他的眼神却冰凉的扫过左侧的几个人,被盯上的人顿时坐立不安起来。 “还有一件事,霍尔顿药厂最新研制的新品,我觉得定价可以往上再抬一抬,现在的研发投入这么高,利润必须翻个五倍才行。” 第58章 底下人纷纷汗颜,所谓新品,不过是明目张胆的仿制,在添加几种无关紧要的成分,哪有多少研发成本,而且以防万一,每次生产出来的批量并不大,大多在黑市流通,部分品种都已经被当做瘾君子的极品逍遥伴侣,一药难求,已经被炒到天价。 兰斯菲德又询问了几个问题,他大多时候都倾听着,不过多发表意见,个别时候基本不听反驳。真是个专政的独裁者,秦墨心想。 最后,在会议尾声,律师、财务师、风控师等专业人员表明散会后会对以上结论进行评估,再去与兰斯菲德讨论。 兰斯菲德起身,银发干净利落的束在脑后,等他那高挺直立的身影离开了,众人才慢慢散了。 走到门口,有人问:“那个亚裔人是谁?” 被问到的人慢悠悠的开口:“或许是新得宠的红人,听说是从监狱里带出来的,跟了一年多了。” “怎么会用这样的年轻人,族长的心思可越来越难猜了。” “谁知道呢,能讨人喜欢也是种本事呢。” 二人对视一笑,双目中的揶揄互相明了,不必说破。 兰斯菲德开始频繁的带着秦墨出入各种晚宴,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转眼秋叶凋零,大雪冰封,春去秋又来,一年的时光转瞬即逝,但秦墨的身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成为了兰斯菲德身边炙手可热的红人,议论的声音不曾消失,只是不再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挑衅,谁也不愿意得罪这个看似温和内敛,实则手段老练的年轻亚裔。 尤其是今年夏天,兰斯菲德居然将稻香码头交给他来掌管——杜邦家族手握帝国两个重要码头,其中之一便是稻香码头,是帝国外贸货运海运的重要中转点。 一时间上下哗然,但无人敢反驳,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的人不在少数,出人意料的是,秦墨似乎真有经营管理方面的天赋,也不是没有出过纰漏,居然真被他摆平了。 “捅了再大的窟窿,他靠着那张脸,爬个床不也就让族长帮忙给抹平了。” 没有看到笑话的人忿忿不平,他们一边嫉妒着秦墨有兰斯菲德这种级别的人脉关系,一边忙着对秦墨阿谀奉承,这些不上台面的话都是在背后说说。 金黄色的世界里,梧桐树的落叶一层又一层,覆盖了整条街道。 一辆通体漆黑的豪车停在帝国第一监狱的门口,秦墨走了进去,他的碎发全部拢上去,打着发胶,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浓密的黑发,漆黑而深邃的眼眸,穿一身及膝的黑色大衣,街上的行人走过,都悄悄打量这个气质非凡的英俊的男子。 这次到访,是接到凯瑟琳的电话——新的减刑申请已经通过了。 得力于兰斯菲德与凯瑟琳这层表亲血缘,秦墨这些年通过发明专利减刑两次。 释放证明书放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薄的一张纸,宣示着尘埃落定。 十年的刑期,已经服刑完毕。 秦墨垂下睫毛,认真地看完了上面的每一个字,修长的无名指上戴着一只华贵典雅的蓝宝石戒指。 凯瑟琳头发盘起,端着一杯热咖啡,视线在那戒指上盘桓好久,又故作不在意的模样转移。 “多谢你了,赫胥黎小姐。”秦墨起身道谢,将释放证明书小心翼翼的放进公文包里。 凯瑟琳轻轻一笑:“不必了,我只是受人所托,我马上也要调离这个地方。” 秦墨讶异的看着凯瑟琳,看她脸上并无不愉,随即道:“那就祝您前程似锦。” 凯瑟琳随意的点了点头,道:“天气冷了,我就不送你了。” 秦墨起身道别。 走到大门口,身后巨大的铁门缓缓关闭,也真正结束了这荒唐的牢狱时光。 “去城南公寓。”秦墨淡淡吩咐。 车辆行驶在梧桐树下,凋零的落叶纷纷,随着风打着旋,掉落在柏油路上。 门开了,秦柔在看到秦墨的那一瞬间便绽放了笑容:“哥哥!” 秦墨笑了,将手中包装精致的礼盒递给她:“看看,喜不喜欢。” 秦柔高兴的向房里走去。 两室一厅的小公寓位于市中心,是秦墨买给秦柔的,装潢柔软明净,采光良好,晴天的时候,屋里会盛满阳光。 暖木色调的桌上放着一个刚送来的蛋糕,秦墨换鞋的时候一眼扫到,他没什么表情的问:“秦非凡来过了?” 秦柔拆礼物的动作一顿,脸上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秦墨脱掉大衣,挂在玄关衣架,坐在秦柔身边,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很笃定的说:“没事,哥哥在,我会很快把他解决掉。” “真的吗?”秦柔知道秦墨不会轻易许诺,期盼的看着他。 “今天我去了趟监狱,释放证明都已经下来了。”秦墨示意她继续拆:“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礼盒里是一个精致的水晶八音盒,旋转开关,缤纷美丽的冰雪世界就会随着音乐下起雪花来。 “好漂亮。”秦柔爱不释手。 秦墨问:“最近的书看的还好吗。” 秦柔纤长如蝶翼般的眼睫眨了眨,圆润黝黑的杏眼漂亮而灵动。 “我选了几本新的诗集,哥哥你要看吗?”秦柔将水晶八音盒放到桌上,穿着拖鞋去卧室保险箱里拿出三本书来,递给秦墨。 第59章 秦墨随手翻了翻,说:“我这个月得外出,没有时间看,下次再来拿。” 秦柔:“工作这么忙,也要注意身体呀,我给你泡了枸杞红枣茶,喝不喝?” 见秦墨摇头,她又拿起水晶八音盒玩了起来,悠扬的音乐声响起,水晶上的冰蓝色流光照在她娇美的笑容上。 第44章 暮秋 半年前,秦墨向秦非凡正式宣战。 有关秦氏集团上任总裁秦江和其夫人陈恋当年的意外身亡事故的报道,以及意有所指的评论被大量传播,究竟是一场意外还是另有隐情。舆论高涨的情况下,使得本来已经蒙尘的案宗被警方再一次启动。 尤其在重启调查的一个月后,相关负责人召开了记者发布会,正式宣布,“602别墅失火案”有疑点尚未查明,全场哗然,于是,舆论导向的矛头瞬间直指秦氏集团的现任总裁——秦非凡。 “秦非凡先生,请问您对警方重启‘602别墅失火案’有何看法?” “秦先生您好,你的堂弟秦墨先生被判刑入狱十年,请问你对此有何感受?” “秦先生,麻烦看一下镜头,请问您会配合警方接受调查吗?” 戴着墨镜的秦非凡在保镖的护送下疾步匆匆走向停车场,记者们却拦着车不给启动,形成了僵持局面。 镜头直播,看见那辆秦非凡的车被围的水泄不通,秦柔咬着切成兔子形状的苹果瓣,眼睛扑闪,看的津津有味。 秦墨从厨房端出洗好的葡萄,扫了一眼电视屏幕,轻笑一声:“你看到了,仅仅是一点舆论,就可以他喘不过气。” 秦柔吃掉苹果,若有所思:“哥哥,这样忍让可不是秦非凡的风格。” 秦墨坐在秦柔身边,问她:“他为什么总要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柔蹙了蹙娥眉:“他想表现自己问心无愧。” 秦墨说:“没错,可以告诉你,他做得非常完美,一开始警方认为几乎没有疑点。” 秦柔的手在睡裤上握紧了,回忆片刻,声音发紧,说:“那天我们三个都不在家,他的确有不在场证明。” “没错,具体的细节我还没有得知,既然有疑点,警方是不会放过的。”秦墨将温暖的手搭在了秦柔的小手上,眼神柔和:“别担心。” 秦墨闻言便浅浅笑了,她看了看周围,声音细弱:“哥哥,这个月需要联系吗?” 秦墨摇头:“暂时不用。” 蒂尔并不会直接和他们联系,太过危险。他派了一名暗线,伪装成海风咖啡店的男店员,秦柔以前曾在那里打工,由她出面,以店员的身份和警方暗线接头更不容易引起怀疑。 秦墨一开始不愿意让妹妹牵扯进来,奈何她坚持。 “我已经长大,可以为你分担,别总瞒着我,至少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随着秦墨为兰斯菲德做的事越来越多,在杜邦家族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兰斯菲德对他的看管也逐渐放松。 蒂尔帮助秦墨查当年的案子并不是件难事,但秦墨要为蒂尔当卧底,私下调查并提供兰斯菲德的犯罪证据不可谓不冒险,本不是一件公平的合作。 蒂尔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他怕秦墨反悔,给出了足够的诚意——至少在凯瑟琳运作秦墨保释减刑这些事情上,他没有丝毫插手,说不定还在背后帮忙推动了一把。 毕竟兰斯菲德越看重秦墨,蒂尔从中获取的有用信息也就越多,至少目前他已经掌握了杜邦家族的贩du主干网络以及军火航线等。 秦墨坐在茶几边喝茶,电视上已经切换了画面。 秦柔欲言又止。 她没有和秦墨说,自从家里出事后,她原本是寄住在小姨家,却被秦非凡手段强硬的接到了他自己的别院内,而且她的卧室被按了摄像头,秦非凡曾威胁过她,说手里有很多她的私密照片。 唯一庆幸的是,在秦非凡没有做出更进一步的恶行时,秦墨提前保释出狱了。 秦柔知道哥哥在他老板手下做事挣了不少钱,所以秦墨第一时间提出为她购置了房产搬出来时,她没有丝毫犹豫。 那天早上,她装作和往常一样去上学,秦非凡并没有起疑,可是之后她再也没回去过。 有她在手里,秦非凡就有了威胁秦墨的一张底牌,秦非凡当然不肯放过她,暗地里派人跟踪。 幸而秦墨的人一直保护着她,这才没有被秦非凡得逞。 今天,秦柔觉得是时候告诉他所有。哪怕这件事让她羞于启齿,她也想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才让哥哥知晓,现在她从秦非凡掌中逃脱,眼下是最安全的境地。 “哥哥,还有一件事,秦非凡......”秦柔深深呼吸,闭了闭眼,终于狠下心说出口:“秦非凡在我的房间和浴室都安装了摄像头,偷偷拍摄过我的......照片。” 她几乎不敢抬头看秦墨,肩膀颤抖着,头深深低下去。 最难以启齿的开头已经说了,接下来的话就不难了。 “没有,我有一次,不配合他......” “什么叫做不配合?”秦墨轻声问。 秦柔有些难堪:“秦非凡会强迫我跟他出席一些社交场合,其实就是作秀。” ——优雅古典的钢琴声从纤细白嫩的指尖下倾泻而出,穿着天青色旗袍的年轻女子秀丽轻灵,乌黑发亮的长发如瀑,垂落在柔软的细腰见,随着弹奏的动作,那双白如霜雪的皓腕轻巧熟练的移动着,佩戴一只质地上乘的翡翠玉镯。 第60章 一曲结束,女子抬起眼帘,看到众人眼神发亮的盯着她,便有些不自在的敛眉,身后走来一个俊雅高挑的男人温柔地牵住她的柔夷,带她往台下走。 站在吧台边的几个富家小姐端着酒杯低声嘀咕着: “秦非凡真把她当亲妹妹宠着,走哪都带着她呀。” “怎么,你嫉妒啊。人家那是可怜她,父母双亡,亲哥哥还坐牢了,要不是凡哥带她出来交际,帝都谁还知道她这号人物。” “谁说不是,说起来她还有几分姿色,你看那些那人谁不盯着她两眼放光。” “打扰一下,美丽动人的小姐们,你们之前认识她?”一个面容帅气的男人对弹琴的女子很有好感,耳尖听到她们议论,凑过来打听。 谁料这几位淑女居然对他翻了个白眼,纷纷绕道走了。 “一看就是新来的外客,秦家出这样大的事,帝都还有谁不知道。” 细细弱弱的议论声简直无孔不入,秦柔心里难堪,低下头去,她没有办法——从前她只管抬起高贵的头颅,而今她已经学会低头沉默。 席间,有不少目光意味不明的投射到她的脸上流连,秦柔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社交圈,心知肚明,只能苦笑,时过境迁,自己已经沦落到这些交际圈里的闲谈了。 一杯清澈透明的酒递到秦柔面前,悦耳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秦小姐,你演奏的《月光曲》很好听,敬你一杯。” 她微讶,穿着昂贵西服的高大男人依旧散发着禁欲的气息,锋利的眉眼轻轻一扫,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气。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蒂尔.洛克菲勒会出现在这样的社交场合。 有多少人蠢蠢欲动,却碍于他的身份,不敢上前搭讪。 酒杯杯口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玻璃响声。 这一声,惊动了人群。 秦非凡低头,在无人注意的瞬间,勾出一抹阴狠的笑容,与那张文雅俊美的面容格格不入。只见秦柔纤细的腰被一只戴着深蓝表盘左手的用力一揽,力道之大,连椅子的脚部都在地面上划出不大不小的响声。 秦非凡抬起一双形状优美的桃花眼,毫不露怯的与蒂尔对视。 蒂尔棕色的眼瞳里凝结着冰霜,满含警告。 这时,秦柔伸出几根手指,悄悄拉住了蒂尔的西服下摆,蒂尔察觉,垂眸看她。 秦柔对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 等那道吸引无数人注意的身影离去,秦非凡禁锢在她腰间的铁臂才缓缓收回。 秦柔轻微地调整了坐姿,稍稍拉开二人的距离。 波涛暗涌,桌上所有人都假装视而不见,推杯换盏——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关系的不寻常。 秦墨唤了妹妹好几声,她才从回忆里清醒,喃喃自语道:“可能他是想让别人觉得我们关系亲密无间,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怀疑他,说他用了不少不正当手段才得到了秦氏集团的股份。” 秦墨沉默了一会儿,出声安慰道:“没关系,都过去了,有哥哥在。” 秦柔乖巧的点头,眼眸里含着泪光。 从家里出来,已经天黑,秦墨上车,回头望了一眼亮着灯公寓,楼层很高,已经数不清秦柔所在的哪一层。 司机屏声敛气等在一旁。 他在暮秋的夜色里站了很久,直到身体都染上了霜凉,他才上车离开。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秦非凡了。 作者有话说: 秦墨黑化进度+++ 第45章 月光情事 光线明亮,擦得黑亮的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见到秦墨回来,站在大门口迎接的女仆告诉他有一位小姐在小会客厅等他。 秦墨抬起手腕看了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有告诉你名字吗?” “她好像姓程。” 秦墨了然,大步流星朝着小会客厅走去,推开玻璃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跟在身后的女仆也是一脸诧异:“刚刚还在这里呢。” 秦墨对女仆说:“可能有事走了,你......”他的视线在女仆脸上徘徊一圈,说:“怎么看你有些眼熟。” 女仆低下头,讷讷说:“我之前在先生跟前伺候过一段时间。” 她面容较好,身材窈窕玲珑,穿着一袭粉色的女仆装,更显得娇嫩柔媚。 秦墨若有所思,但不再多问,转身上了楼。 推开房门,果然看见程温坐在茶几前吃点心。 “说吧,怎么突然来找我了?”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深沉的夜空。 程温瘪了嘴巴,将那块点心扔回了碟子里,她抱怨道:“拜托,我等你很久,肚子都已经饿到咕咕叫了!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冷漠。” 她的头发剪短了,笨重的眼镜也拿下了,露出那张瓜子脸,眼尾上飞的丹凤眼富有神采,她时而转动着眼珠子琢磨事情,透着几分狡猾,秀丽的短发衬得她可爱俏皮。 秦墨回头,与她对视,她也梗着脖子回望。 他最终无奈的叹气,他长腿微屈,坐在程温身边:“你知不知道,我身边有多少人盯着我。” “我知道啊,所以我就偷偷溜到你房间了呀。”程温挤眉弄眼的说:“见你一面可不容易,现在谁都知道你是兰斯菲德心尖上的红人。” 第61章 秦墨闻到一阵清雅的梨花香水味。 “你喷香水了?” 程温说:“对呀,我男朋友送我的七夕礼物,好闻吗?” 秦墨无动于衷:“说正事。” 程温抿了抿嘴唇,一边小声嘀咕着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一边从包里拿出一本绿壳笔记:“呐,给你,新的产品配方。” 秦墨不露痕迹地瞥了天花板某一处,伸手接过那本笔记,放在了桌上:“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晚了你的达西会担心的。” “那你还不送送我,哼!”程温拿起自己的包,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良久,室内安静,秦墨走进了卧室打开那本笔记,里面夹着几张折叠后的纸张,展开,上面详细了记载了资金进账明细,这个季度的流水还可以。 去年十月,程温出狱后就回到霍尔顿手底下干活,她办事机灵有天赋,挺讨人喜欢,年初她勾搭上了她的上级——也就是她现在的男朋友达西,成功策反,达西本身就是一名高级会计,他们通过做假账的方式瞒过了主管,再把钱偷偷转移到了一个国外账户,账户归秦墨所有,他们没有权限。 秦墨和他们约定好,收钱办事,等到时机成熟,会按照程温所愿干掉霍尔顿,给他们一笔钱远走高飞,而剩下的巨额资金是他应得的报酬。 仅仅半年,这个账户上就有一笔令人咂舌的天文数字,可以想象几年后,秦墨就是一名隐藏的富翁。 他将纸上的内容看完后,拿出打火机点燃,将它们烧成灰烬。 火光燃烧,照着他黝黑的眼瞳发亮。 深夜寂静,他的窗户没有关,海浪拍打礁石,像是一阵阵孤寂的叹息。 忽然,他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卧室门外的灯亮着,门一开,光就洒了进来,夹角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怎么还没睡。”兰斯菲德今晚似乎喝了酒,秦墨披着睡袍走到他身边,闻到了淡淡的果酒香。 “听说你今晚会回来,就等着你了。”秦墨伸手揽住他的腰肢,鼻尖在兰斯菲德的颈窝处嗅了嗅,香气隐秘而缠绵,他不禁低叹一声:“好香啊。” 兰斯菲德微微垂眸,银发长了,垂落在腰间,他们站在光与暗的交界,秦墨开始舔舐着他精致小巧的耳垂,食指撩开他的长发,往更深处窥视。 只消一会儿,令人脸红的喘息声边断断续续的响起。 兰斯菲德的手腕被高大的青年扣住,抵着墙上,他衬衫上的珍珠纽扣被随意解开,因为动作激烈,还掉了一粒在地上,青年像一头青涩莽撞的狼,黑发挠着兰斯菲德胸口处的肌肤,微微发痒,终于,秦墨抬起深邃漆黑的眼眸,喘着气说:“来不来。” 在酒精和性的刺激下,兰斯菲德白皙的脸上染上了桃粉色,他轻轻点了点头,蓝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秦墨大敞开的领口,可以看到他健壮有力的胸膛。 秦墨把衣衫不整的银发美人放到沙发上,两人许久未见,急切地渴望贴合在一起,灯被熄灭,月光从云里探出,借着微弱的光线,秦墨深深吻住了兰斯菲德的唇,双手从他柔顺的长发一路往下游移,这时,兰斯菲德仰头,呼气,自己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抽出腰间印着奢侈品牌logo的皮带,秦墨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烧了起来,他殷切的坐起身等待着兰斯菲德脱衣服,手不曾闲着,不停抚摸着他削薄挺拔的背。 片刻后,兰斯菲德跨坐在秦墨身上,两人均是闷哼一声,兰斯菲德钳制住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俯身狠狠吻了下去,分开时,透明的唾液滴落在秦墨裸露的胸膛上。 秦墨漆黑的眼闪着亮光:“这么想我?” 兰斯菲德嗤笑,随手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 做的时候抽烟,这是兰斯菲德的喜好。 秦墨努力压下生理上的冲动,忍耐着,并维持姿势不动,拿起烟盒旁边的金色打火机准备给他点烟。 突然,兰斯菲德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他将香烟从沾了唾液而亮闪闪的唇边移开,左右侧头,好像在闻空气中的气味。 秦墨不动声色,他忘记在程温走后通风了,兰斯菲德鼻子很灵,或许闻到了残留的香水味,他微微挺了挺腰,兰斯菲德果不其然轻哼了一声。 秦墨低笑,伸手拿过打火机要将香烟点燃,“啪”——火光照亮了兰斯菲德漂亮的蓝眸,那张还未褪下情欲的脸在这样暧昧的氛围里让人疯狂。 他将香烟含入口中,然后拿开一些,舌尖舔过上唇,双眼迷离着对兰斯菲德吐了一个烟圈。 “......该死,你在勾引我。”兰斯菲德低声骂道。 他快速夺过秦墨口中香烟放在玻璃茶几上,右手甩了秦墨一个巴掌,眉尖扬起,催促道:“快一些。” 秦墨偏了偏头,那力道并不大,他早已习并不在意。他伸手拽下坐在他身上的人,牢牢抱在怀里,二人挨得很近,呼吸都交错在一起。秦墨的眼神暗了暗,嗓音低哑,诱惑道:“不如我们换个姿势。” “不可能,别做梦了。”兰斯菲德冷声拒绝:“我只在上面。” 他从来不喜欢被人压在身下。 秦墨缓慢的眨了眨浓密的眼睫,温柔的说:“你可真是骄傲啊。” 作者有话说: 兰斯菲德:我管他喜欢什么。 第62章 ——可能是开学了?数据凉了许多,感谢小天使们的海星投喂,让我偶尔感受到几丝暖意,谢谢你们(′‵) 第46章 下马威 柔软宽大的床边开着一盏灯,兰斯菲德靠在床头,懒懒地摆弄着一块手表,银色的表盘可以旋转,他用拇指顶开银表盘,露出下面复杂的机械,无数精密细小的轮轴孜孜不倦地转动着,有一道荧绿色的光从轮轴深处发散。 浴室的水声停了,秦墨带着沐浴露的香气走到他身边,柔声问:“睡不着吗?” 兰斯菲德左手拿着表,蓝眸抬起,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凌海?” 凌海市是最新拿下的一块海外市场,作为负责人,秦墨需要全程负责新业务的开展。 秦墨坐在床边:“本来计划下个月去,不过现在打算提前,那边也在催,过几天商量好时间就先过去了。” 兰斯菲德说:“凌海现在用的还是之前遗留的老人,他们不同意换人,你的工作会有些难度。” 秦墨笑了笑:“我知道,后期我会想办法。” 怀里突然一重,原来是那块被他翻来覆去盘弄的银表扔到了秦墨怀里,兰斯菲德微微侧过头去,没有看他:“拿着,紧急情况可以用它发送gps定位。” 秦墨低头一看,将那块表拿了起来,莫名觉得熟悉,他记起那是去年他们差点死在金沙河的事,当时密林重重,没有信号,兰斯菲德没有解释过他是怎样联系上了外界,原来是靠这块表。 是个好东西。 他将表收到抽屉里放好,说:“睡吧,已经很晚了。” 他关了灯,躺在床上,感觉到身边人也缓缓靠近,他转过脸来,伸长了胳膊,兰斯菲德就枕着他的手臂钻入怀中。用劲一揽,鼻尖都是他身上好闻的香味,疲倦涌来,他很快睡着了。 听到秦墨均匀绵长的呼吸,兰斯菲德黑夜里的眼眸闪着水光,他伸出手,将手心贴在秦墨跳动的心脏上,过了许久,才闭上双眼。 几天后,天气温度又降了。 凌海市远在海外,加上考察规划的时间,他起码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秦墨穿着定制的高档西服,裁剪得当,宽肩窄腰,修长结实的大腿包裹在深蓝色西裤里,镶金蓝水晶袖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手腕上戴着一只银表,几乎是亮相的那一刻,艾伦的目光就黏在了那块表上。 “我会很快回来。”秦墨眼眸漆黑深沉,他牵着兰斯菲德的手,说:“我妹妹还要麻烦你多照顾,我怕秦非凡会动手脚。” 兰斯菲德戴着一副墨镜,他身材高挑挺拔,穿一件驼色长大衣,里面是一件黑色高领针织衫,衬得他皮肤雪白,看起来高傲又冷酷。 他语气平淡,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有我在,没人敢动你的家人。” 秦墨闻言一笑,低头在他的手背轻轻落下一吻,随即抬起头来,温柔的说:“等我回来。” 兰斯菲德漫不经心,点了点头,催促道:“走吧,别耽误时间。” 秦墨用力的抱了一下他,才转身带着助手上了飞机。 风很大,卷着兰斯菲德的驼色衣角疯狂摆动,他仰头,看着那架直升机飞走,直到变成晴朗无云天空上的一个小黑点。 艾伦站在兰斯菲德身后,脸色难看的说:“少爷,那块表......” 兰斯菲德打断:“有问题?” 艾伦一顿,摇头道:“没有,只是觉得他不配,毕竟那是您外祖父留下的。” 兰斯菲德扶了扶脸上的墨镜,看了艾伦一眼,轻描淡写的说:“我说他配,他就有资格。” 艾伦察觉他不悦,立马闭上嘴巴。 秦墨到达凌海,已接近下午三点。 杜邦家族以军火起家,后扩展到化工、塑料、燃料等行业,现在几乎已经蔓延到帝国经济的各个领域,黛国内战期间的弹药有60%出自杜邦家族的军工厂。 这次秦墨负责的项目是尼龙制品,凌海是最新开发的海外市场,之前是冬山家族的地盘,随着这些年的轮番打压,冬山家族一蹶不振,一退再退。 合作的厂商曾是冬山家族的重要产业,工作人员大多数是本地人,冬山家族在压力下无奈把股份甩卖给了杜邦家族。 他风尘仆仆的赶到大厦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所有的电脑屏幕都是黑的,桌上还有凌乱的文件,喝了一半的黑咖啡倒映着他们二人的身影。 身后的助理保罗见此情景欲要发作,秦墨伸手制止他,语气冷静:“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而已。” 保罗是个年轻人,跟随秦墨已有一段时日,深知他性格随和沉稳,还是为上司忿忿不平:“不过是区区小厂,竟然敢如此无理。” 秦墨关上门,示意保罗跟他出来:“会有人接待我们,不必担心。” 看到他如此笃定,保罗也平静了下来,二人坐在休息室等待。不出所料,过了半小时,果然有个胖胖的矮个子男人老远就喊道:“秦总监,您到啦?哎呀,完了完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秦墨微笑着看着他带着一帮人走到他面前,并不出声。 男人生的一张国字脸,却长了一双鼠目,此刻滴溜溜的打着转:“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陈波,您知道,原本我们这么多年都和冬山家打交道,突然换了合作对象,底下总有些骚动。” 第63章 秦墨仍旧沉默着,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陈波也跟着瞟了一眼,目光顿住——那不是.......杜邦家族的图腾戒指? 接着,他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五度的旋转:“这......这,您是秦总监吧。” 秦墨却连眼皮都未曾抬起看他一眼。 陈波的脑海里思绪繁杂,一时间,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他的脸憋成了猪肝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语气颤颤巍巍,干巴巴的挤出几句话来:“我们招待不周,惹秦总监笑话了。” 可无论陈波和手下们怎么奉承,道歉,这位秦总监都不接话。 慢慢的,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气氛开始压抑凝滞,一群人从原来趾高气扬的斗鸡变成了恹恹垂头的瘟鸡。 终于,在所有人感到窒息到无法站立时,这位英俊高大的亚裔青年发话表态:“陈厂长客气,之所以与贵司合作,无非是看在报价合适,现在的情境萧条您也知道,既然我们是合作关系,就应当互相拿出诚意。” 陈波见他开腔,连忙附和:“是的是的。” 秦墨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这才与陈波握手:“和杜邦家族合作,我保证,一年时间,贵司的利润就能翻上一倍。当然,如果贵司有违约情况,我们法律部门会奉陪到底。” 陈波与身边几位下属对视,随即讪讪笑道:“那是自然,我们一定会完成生产指标。” 第47章 绑架(上) 当晚,陈波一行人在凌海最顶级的餐厅热情招待,秦墨并未饮酒。 陈波被灌的一身酒气,踉踉跄跄地走在金碧辉煌的走廊里,然后去卫生间吐了个干净。 他一边洗手,一边对小弟破口大骂:“你他妈从哪来的情报,不是说派个小喽啰来,怎么来了个嫡系。”他越想越愤恨,伸手把洗手台上的洗手液往地上一砸,掉在地面上发出巨大响声。 小弟一缩脑袋,辩解道:“没错啊,您看他还是个黑头发黑眼珠的亚裔,杜邦家族怎么会用亚裔人!他就是个小喽啰,准没错。”说完便仰起头来,没想到刚好迎上陈波结结实实打下来的一巴掌。 “我只想给他们个冷脸,这下完了,他不会直接捅给上面人吧,艹!真得罪了杜邦家族,我们厂就完了!”陈波悲伤怒吼,满身的肥肉颤抖起来,胖脸上涕泗横流。 小弟被打的委屈,觉得死也要死个明白:“陈爷,您从哪看出来他不是一般人啊?我看也就模样好看而已,一个小年轻。” 陈波呼吸一窒,怒目圆睁:“你特么怎么这么瞎啊!戒指戒指!你没看到他手上的蓝宝石戒指吗?啊!我完了!我完了啊!”他越想越心惊胆战,也没心情暴揍小弟,掏出手机立马给有关系的打电话了解情况,电话还未接通,他瞪着下属:“还不快滚!” “好嘞好嘞!”小弟麻溜的溜了,心里还是不明白。 什么戒指? 为啥完了? 但他稍稍回想起那个黑发亚裔的一身气势,哪怕不是个世家贵公子,也的确不像个跑腿小喽啰。 “完了!完了啊!”这没长脑子的小弟顿时也头痛起来。 秦墨在凌海紧锣密鼓的开展工作,秦柔这边却出了大事。 秦柔是在学校里被人绑架的。 她刚从洗手间出来,发现镜子旁边有个人影。 “可以帮个忙吗,麻烦你把这个给我女朋友,我不大方便进去。”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个头高大的男生惴惴不安的捏着一个粉蓝相间、巴掌大的棉布包。 秦柔眨了眨眼睛,意识到他女朋友生理期,需要送卫生巾给她。于是说:“好,你给我吧。” 走到女洗手间门口的时候,她还在想,刚刚好像没听到动静,隔间有人吗? 她走到最里面,伸手敲了敲一扇紧闭的门,问:“你好,你男朋友让我帮忙送东西给你。” 门开了。 ...... 秦非凡坐在一辆价值不菲的保姆车上,这是他新购入的,无论是座位的宽阔舒适度还是隔音效果,都非常令他满意。 秦柔还没有醒来,靠在他肩上。 秦非凡拿出手机,画面定格在他的半只桃花眼和秦柔清晰的睡颜上,拍了几张。 这时,肩膀上温香软玉的身体微微动了。 秦非凡将手机息屏,侧头看她漂亮的眼睫毛睁开成扇形,一双乌黑的瞳仁茫然的看着他。 如此近的距离,能闻到年轻男人身上的雪松香水味,那挑起的眉正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 “好久没见,你瘦了。” 戴着深蓝色表盘的手指节分明,轻轻松松地一把揽住她纤细柔软的腰,秦非凡低下头嗅了嗅她的领口,又伸手抚摸了她的脸:“换洗发水了?” “呵——”秦柔颤抖起来,她被胶布封住了嘴,无法说话,杏眼里慢慢弥漫出了湿气。 秦非凡笑了,显得格外俊美斯文,他不急不慌的抚摸着她海藻般的黑色长发,怜惜地看着她:“别着急,待会儿就到了。” 不知道秦非凡会带她去哪里,秦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越害怕,秦非凡就越兴奋,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窗户上被电动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压根看不出来他们正要前往哪里。 秦非凡没有再管她,只是握住她的手,很用力,等会放开的时候皮肤一定会红。 第64章 半小时,也可能更久,她看不清秦非凡那块表盘上指针。 门开了,一个熟悉的人脸,秦柔知道这是秦非凡的心腹。 “非凡,你们先下去,我再往前开。” 秦非凡点头,伸手将秦柔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右手稳稳的托住她的背,左手揽住她的双腿,维持着这个姿势走到了一幢别墅外。 秦柔转过头打量着周边,他们在山顶,这里只有一条盘山公路,黑色的地面,路旁是枯黄的野草,山顶上能看到公路外的山崖下是咆哮汹涌的海,风吹着她的长发飞舞,即使从秦非凡的身上传来了温热的暖意,秦柔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车已经开走,秦非凡大步流星,抱着她仿佛不觉得丝毫吃力,走到高约三米的结实铁门前,在一旁摄像机下验证了指纹和虹膜,门自动开了,缓缓朝两边拉开。 哥哥手下的人还没有赶来吗? 看着这漆黑巨大的铁门在二人身后关闭,秦柔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嘣”门框撞击在一起,发出不小的响声。 秦非凡说:“你不喜欢城区的房子,是我的问题,这里风景不错,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 秦柔摇了摇头。 秦非凡低头看她:“待会再撕,我怕你乱喊。” 别墅有三层,走进去的那一刹那,秦柔呆愣住了——这里布置的和曾经的家一模一样。 “你的房间在二楼。” 秦非凡放下她,解开了衬衫领口上的两粒纽扣。 “去看看吧,和你当初的卧室有什么不同——这次,你可别说你住不惯了,”秦非凡的眼里闪过狠厉,警告道:“再跑,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秦柔站在原处没有动。 秦非凡脱掉西装外套,慢条斯理的将袖口卷到手肘处:“要哥哥帮你吗。” 秦柔的手上还戴着微型手铐,她无法自己换鞋,只好踩掉了自己的帆布鞋,换上一旁的拖鞋,往楼梯走去。 红木旋转楼梯,滑润的扶手,和记忆中别无二致。 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直到走到了她卧室门口:暖木色的地板,乳白色的墙,书桌上摆列着她喜欢的书籍,一盆鲜嫩翠绿的兰草正生机勃勃的开着叶子,粉色的真皮转椅的角度朝着门口,好像一个女生听到有人叫她,便从书桌旁起身。 淡紫色的床边上飘窗上堆了四个精致可爱的兔子玩偶,是兔子的一家:兔子爸爸、兔子妈妈、兔子哥哥和兔子妹妹,那是秦墨有一年从国外旅游回来买给她的生日礼物,是手工限量珍藏版,现在已经绝迹。 秦非凡不知何时已经上楼,正动作自然的环住秦柔的腰,他比秦柔高不少,将自己的下巴打在她蓬松柔软的发顶上,轻声问:“喜欢吗?” 秦柔心中冰凉一片,相处多年,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会给她离开的借口和理由。 第48章 绑架(下) 重重纱帘随风飞舞,兰斯菲德被噩梦惊醒的。 他惊坐起来,大口的呼吸着,溺水的幻觉才渐渐消退。 在熟悉的卧室内,他很快镇定了下来,从枕边拿过干净的手帕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艾伦。”兰斯菲德将手帕丢在地上。 房门很快打开,艾伦走在厚重华丽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响声。 “少爷,您又做噩梦了?” 艾伦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兰斯菲德糟糕的苍白脸色。 自从秦墨前去凌海已经半个多月了,少爷这段时间总是被梦魇惊醒,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艾伦在心中默默想到一个人。 “需要叫沈先生过来吗?”艾伦试探道。 兰斯菲德拧起好看的眉:“谁?” 艾伦说:“沈知夏,霍尔顿少爷送来的。” 兰斯菲德更加烦躁,他从床上走下来说:“他不行,没有用。” 见那双光洁白皙的脚赤裸着踩在地毯上,艾伦连忙弯腰伺候他穿上拖鞋:“少爷,快要入冬了,您穿的太单薄,容易着凉。” 兰斯菲德不耐烦的垂下眼皮,倒是配合的披上了针织披肩。 他走到窗前,看到远方的海面,低头点燃一支香烟,拿在手指上,轻轻吐了个烟圈:“秦墨什么时候回来。” 艾伦抿唇:“可能要到下个月底。” 兰斯菲德“啧”了一声,又吸了一口烟,抱怨道:“怎么这么慢,我过几天去看看凌海的情况吧。” 艾伦听闻,心里并不赞同,他说:“还有件事刚刚想和您汇报,秦先生的妹妹被人带走了。” 兰斯菲德淡淡的扫了一眼艾伦,低声道:“怎么现在才说。” 察觉他不悦,艾伦赶忙垂下头,放缓了声音:“也是一个小时前才接到的消息,底下人说放学没见秦小姐回来,学校里也没人,已经出去找了。” 他抬眼瞅了一眼兰斯菲德的表情,又说:”那时少爷您好不容易睡着了,我想着等您醒了再说......” “好了,”兰斯菲德抬手打断他的话,蓝色的眼眸里一片冰冷:“马上派人,不,你亲自去,把他妹妹安然无恙的带回来,我答应过他的。” 秦非凡问:“想不想吃东西。” 秦柔点头。 其实她不饿,但是如果说要吃东西,胶带就会撕下。 秦非凡让她坐在椅子上,他俯身,小心翼翼地撕胶带。 第65章 离得太近,呼吸若有若无的连在一起,秦柔不自在的想扭过头,被秦非凡伸手按住。 “别乱动,你不会疼吗?” 知道疼你还让人用胶带封我的嘴。 秦柔垂下纤长的眼睫毛,遮住眼底里情绪。 纵使他的动作再轻柔,也免不了疼痛,或许他是故意的,让她知道疼。 “好了,去洗脸,然后下楼吃饭。” 一楼餐厅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香气扑鼻。 秦非凡坐在上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捧着一杯茶。 在别墅里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人,很有可能呆在佣人房里。 秦柔坐在了秦非凡的对面,刚拿起筷子,秦非凡就说:“坐那么远,过来。” 秦柔捏紧了筷子,但她目前并不想激怒他。 坐在秦非凡的身边,她夹起面前的青菜。 “多吃肉,你太瘦了。”秦非凡心情似乎很好,他放下手机,亲自起身给她舀了一碗番茄蚕豆肉圆汤,又加了几块鱼肉放在她的碟子里。 “这些都吃完,我给你剥虾。” 秦非凡的手指修长有力,仅仅是一个剥虾的动作看起来也赏心悦目。 他把弹嫩粉白的虾肉放在秦柔嘴边,秦柔抿唇,犹豫几秒还是咬住了虾肉。 秦非凡笑了,继续给她剥虾。 这副画面很熟悉。 秦柔百感交集,当年也是坐在这样的房子里,他们都还小,她喜欢吃虾,让秦墨给她剥,秦墨剥了几个就不乐意了,这时秦非凡说他来。 ——后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在秦家人的眼里,秦非凡温雅得体,待人亲和,无论是长辈还是佣人,都很喜欢他。 包括秦柔,曾经她真的把他当做哥哥。 “你最近有看电视吗?”秦柔问。 秦非凡剥虾的动作没停,说:“我每天忙着挣钱,哪有时间看电视,吃啊,放久了会凉。” 秦柔放下筷子,问:“现在警方也说当年的失火有疑点,你觉得呢?” 秦非凡将一盘虾剥完了,虾壳堆在他的面前,指尖沾上了一些蒜蓉和酱汁,他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自己的手指,说:“今晚你和我睡。”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冒出了这样一句惊雷。 “......”秦柔放下筷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冷硬的与他对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非凡直接扯过她的裙摆,在手上擦拭起来,桃花眼里藏着笑意,他轻声说:“你知道,在我面前,你从来没有说‘不’的权利。” 浅白色的裙子沾染上了脏污,看着甚是扎眼。 作者有话说: 投海星,作者会加更哟~ 第49章 救命电话 秦柔吃不下,转头看向窗外,已经天黑了。 哥哥手下的人一定发现她不见了,她需要为自己争取时间。 秦非凡不满意了:“我给你剥的虾,为什么不吃?” 秦柔淡淡道:“我吃饱了。” 秦非凡“哦”了一声,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那就上来吧。” 秦柔被他用力拽的一趔趄,勉强站稳,厉声问:“秦非凡!你疯了吗?!” 秦非凡回眸,很平静的说:“怎么反应这么大,又不是没和我睡过。” 秦柔对上他那藏着野兽欲望般的漂亮眼眸,身体不受控制的打起寒颤。 她忽然想起有天晚上,下着大雨,他似乎刚应酬回来,心情很不好,带着一身酒气抱住了她,但她反抗的很厉害,所以秦非凡当时说只抱一会儿。 那天的确没有对她做出实质性的伤害,真的如他所言,过了一个小时,就说自己身上气味难闻,走了出去。 可是也是从那天晚上开始,佣人看向她的目光带了几分异样。 秦柔知道,她一声不吭地从“那个家”离开,包括和秦墨联手想要对付秦非凡,已经让秦非凡动了怒,现在秦非凡好不容易重新找到她,不加以折磨和惩罚,那就不符合他睚眦必报的风格了。 或许是羞辱,或许他可能还会做出更疯狂出格的事情。 不能再激怒他。 秦柔低头,只能任由他牵着她上楼。 不过他带她去了自己的房间,冷淡的黑白简约色调。 秦非凡放开了她的手,愉悦的勾起唇角:“去洗澡吧,衣架上有你今晚要穿的衣服。” 黑漆漆的夜晚,几辆防弹车快速变换着队形,速度过快,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冒出了火花。 终于,艾伦带着人截获了目标车俩,拉开车门,保姆车后座空空荡荡,只有一名司机双手抱头从驾驶座走了下来。 “秦柔在哪?”艾伦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人愚弄的这一天,见那人沉默拒绝回答,他直接从口袋掏出手枪,左手拉开保险栓,瞄准了他的腿,开枪射击。 动作太快,行云流水一般,只见那司机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右腿,已经流出血液,染红了他的双手。 “我没有多少耐心,你能看的出来,小子,把我惹毛了是会要你命的。”艾伦的金发在车灯的照耀下闪着光,他语气不善,又举起枪瞄准司机的胳膊:“说不说?” 不愧是秦非凡的心腹,那人只是掀起眼皮狠狠地瞪着艾伦。 浴室门开了,秦柔从里面走了出来,她里面穿着一件清凉的薄裙,发育优秀的身材凹凸有致,一览无余,所以她只好用浴巾披在肩上遮挡一二,沉默地站着。 第66章 秦非凡背对她,再看窗外的海,听到动静,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看穿。 “等我一会儿。”秦非凡不打算避开她,不疾不徐地脱去衬衫和长裤,如果不知他的意图,由他这张脸,做起这动作来显得性感又撩人,只不过秦柔侧过头去不看他,当作眼瞎。 秦非凡路过她身边,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低声笑了,带着一种势在必得。 听见他关上门,水声响起,秦柔立马光着脚跑到桌前寻找,没有,手机会在哪?心如擂鼓,她生怕秦非凡会推门而出。 幸好,她在搭在椅背上的长裤口袋里找到了手机。 手发着抖,亮屏,却发现需要8位数字密码。 该死! 秦柔握紧了手机,尝试输入秦非凡的生日。 密码失败。 并且提示失败三次将会锁屏。 秦柔咬着不停颤抖的手指,想了想,狠心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开了! “嘟——嘟——嘟——” 秦墨的电话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不要啊!秦柔几乎都要哭泣出声,她惊慌地看向浴室方向,水声未停止。 “嘟——嘟——嘟——” 依旧无人接听。 秦柔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血液全部涌入大脑,四肢发冷。 她这时候才想起,秦墨曾和她说过需要出差一段时间,而他出差时候大多昼夜颠倒不一定能及时接到电话,可她居然忘得干干净净。 电光火石之间,她争分夺秒的输入一串倒背如流的数字,那是秦墨之前和她说过的,危急时刻可以用来求救的号码。 “嘟——嘟——嘟——” 拜托拜托!!!千万要接通!!! “哪位?”是个沉稳有力的男声,秦柔听到那边传来的风声。 不知是不是秦柔的祈祷感动了上天,电话接通了。 “我是秦柔!我......”秦柔喉咙一紧,过于紧张而使得自己无法发声,深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是秦柔,是秦墨的妹妹,我被秦非凡绑架了,我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只知道在海边的山顶别墅里——”心脏砰砰跳动,她听到水声停了,秦非凡要出来了。 她加快语速,几乎哽咽:“这里只要一条盘山路,求求您!救救我!” 飞速地挂断电话,她手指动作极快,几乎要飞起来,删除通话记录,静音锁屏,放回原位,秦柔刚刚坐在床上抱住被子,同一时间,秦非凡穿着一件家居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碎发搭在额头上,看起来温和无害。 秦非凡笑了笑:“怎么要哭了?这么害怕吗?” 秦柔摸了一把脸,自己眼角有几滴冰凉的泪珠。 她垂下头,海藻般的黑色长发柔顺的垂在胸前,轻薄稀少的布料,白嫩肌肤在黑发间若隐若现。 秦非凡的眼眸暗了暗,他随手将毛巾搭在一旁,顶着微湿的碎发走到床边,他慢慢地爬到了床上。 秦柔一惊,抬起小鹿般的眼看他,神情无助,她抱紧了胸前的被子,往后躲去。 “呵呵。”秦非凡那双桃花眼在灯光下熠熠闪光,他的眼眸湿润而黝黑,抓住秦柔的脚腕,一股巨力把她扯了过来。 “害羞什么,你哪里我没有看过?”秦非凡将额头抵在秦柔的额头上,吐字清晰:“该是时候让你知道逃跑的代价了,小柔,记住今晚。” “不!”秦柔一把推开他的手臂,想要下床,却被秦非凡从背后牢牢搂住,他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温热的气流吹拂着秦柔的耳垂:“乖一点。”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掌缓缓上移,摸到了柔软的胸前,他低沉的笑了。 第50章 暗夜狂奔 那笑声听在耳里,像是尊严剥脱,鞭笞,柔弱的娇躯颤抖着,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愤怒哀鸣,她被秦非凡用力拽住了头发,狠狠吻了下去。 “唔——”她疯狂的用手拍打着他的肩膀,泪水不停的流淌,很快濡湿了枕面。 如果往日,秦非凡对她还算宝贝珍惜,自从秦柔忤逆背叛了他,他便有一腔怨恨想要发泄。 从前她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总是矜持高贵的,如今他可以轻松掌控她的一切喜怒哀乐,这样极致的控制,让他无比满足。 挣扎间,秦柔身上光滑的衣料已经脱落,露出大半个白皙香肩,秦非凡吸吮着她的锁骨,留下一串串红印。 他似乎嫌这衣服碍事,“撕拉——”一声,直接扯碎了秦柔胸前最后的遮挡,一片春光,让他阴暗了眼瞳。 秦非凡一粒一粒的解开自己的上衣纽扣,雕塑般肌肉分明的胸膛逐渐展露,他身材偏瘦削,但是十分注重锻炼,也经常去健身,因此高挑的躯体上覆盖着一层好看的肌肉,只是注视着发丝凌乱,脸颊潮红的秦柔,他就已经呼吸急促。 “你知道,我忍了很久,是你自己不听话的。”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刮了刮秦柔挺翘的鼻尖。 如果是情人间的调情也就罢了,如今他们二人的身份尴尬,只让秦柔恶寒不已。 她背过脸,眼角全是泪痕,显得脆弱而美丽。 秦非凡俊美的脸上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伸出手,继续安静地抚摸着她的侧脸,脖颈,胸部,一路往下...... 第67章 “滴滴滴”警报声突然响起,在这样的氛围里格格不入,刺耳惊心。 秦非凡皱起眉头,下床按下床边的通话机。 “怎么回事?” “秦总,好像是大门摄像机被破坏了,已经派人去查看。” 秦非凡挂断电话,狐疑的走到落地窗边,窗户底下是车库棚,此刻正站着一位披着夜色星光的高大男人。 秦非凡瞪大了眼珠,急促地闪过——然而,那玻璃的碎片还是猝不及防的在空气中炸裂开,无数细小透明的晶体割裂他俊美的脸庞,留下一道道微细血痕。 “哗啦”—— 蒂尔一袭黑衣,敏捷地从破了一个大洞的窗口跳跃进来,持枪对准秦非凡,神情严肃:“双手举过头顶,蹲到墙边。” 秦非凡沉着脸,对着枪口,他只好举起了双手。 蒂尔稳稳的持枪,飞速扫了一眼床上的一片狼藉,秦柔正用秦非凡脱下的上衣裹住自己赤裸的身体,他转过头来,平稳的说:“站到我身后。” 秦柔依言而行,躲在了他宽阔有力的肩膀后。 “秦总,您没事吧!”门口传来脚步声,来了不止一个人。 “蒂尔.洛克菲勒,长官,深夜来访,我该请您喝杯茶才是。”秦非凡看到自己的人已经上来,不慌不忙的开口。 “不必,我会请你去警局喝茶。”蒂尔被认出,并没有波动,仍然是沉稳的态度。 秦非凡越过他,警告的瞪了秦柔一眼,再对蒂尔笑眯眯的说:“私闯民宅还是坐下喝杯茶?” 蒂尔冷冷嘲讽道:“强奸未遂还是绑架,又或者两者并罚?” 秦非凡果然沉下脸,眼里凶光毕露。 蒂尔慢慢带着秦柔往后退到窗边,轻声说:“抱紧我。” 窗口吹来的冷风,秦柔瑟瑟发抖,仍然紧紧抱住蒂尔劲瘦有力的腰身。 “砰砰砰”枪声一时齐发,只听到玻璃碎裂,子弹破风声,天旋地转,她被蒂尔抱在怀里,从窗口跳下,再从车库的棚顶往围墙边快速疾跑。 秦非凡在身后怒吼:“抓住他们!” 子弹唰唰唰打在脚边,金火光四射,激起四周的粉尘。 风在耳畔呼呼作响,该不会是要从这里起跳跨过围墙?秦柔睁大双眼,惊呼一声,把自己埋进了蒂尔结实可靠的怀里,忽然闻到一股清新干净的香皂味,让人在这样的惊险环境里感到一瞬的安心。 蒂尔动作利落,借助疾跑在空中翻越了围墙,娴熟灵巧地利用侧滚卸去高空坠落的冲力,这样的危险动作在他做来游刃有余,他左手抱着秦柔,右手一撑,大步飞快往海边跑去。 漆黑的夜空上散布着璀璨的点点星光,月亮躲在墨蓝色云层里,海风恣意吹着。 从这里能看到对面山坡上的灯火,连成一片,他们所处的位置最高,俯瞰,海边停泊着一辆黑色越野车。 难道他单枪匹马就赶过来了? 秦非凡在身后穷追不舍,时不时就有枪声响起。 秦柔焦急的说:“长官,你放我下来吧,带着我你走不快。” 蒂尔不语,紧绷的身体像一头敏捷迅猛的黑色猎豹,只需听风声里,他就可驾轻就熟地判断并躲避来自身后的子弹。 秦柔乖乖闭上嘴,只是抱紧了他紧实的腰。 几个跳跃,蒂尔眼疾手快地一把拉开车门,将秦柔丢到副驾驶,钥匙在车上没拔,他伸手一拧开踩油门,打满放下,只见黑色越野车一个干净利落的漂移,疾如雷电般驶向山下。 山脚下,艾伦把折磨到奄奄一息的男人都在一旁,这个人嘴太紧,费了不少功夫,他们总算找到了秦非凡真正的藏匿地点。 这时,电话响了。 艾伦的表情很明显的紧张起来,他抬头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十分。 “老大,我们已经找到了秦小姐的位置,在崖山的东方山顶别墅,正在前往。” 兰斯菲德没有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披了一件黑色风衣,将手边的枪揣入口袋,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少爷,我来开车!”穿着制服的司机接到命令,已经将车开了出来。 “滚。” 兰斯菲德心情不佳,眼神阴郁,司机连忙下车站在一边。 他长腿一跨,坐在了驾驶座。 第51章 一触即发 艾伦的车队刚启动不久,就碰到一辆黑色越野车从山上疾驰而下。 艾伦拿起对讲机,命令道:“拦住它!” “是!” 又是一个拐弯,秦柔努力压下身体的不适高速拐弯行驶带来的失重感,她双手紧紧的抓住了安全带,她看到山下的车灯连成一片,亮如白昼。 “长官,他们将路给堵住了!” 秦柔侧头看蒂尔,只见他的上半张脸被车灯照的雪白一片,下半张棱角分明的脸隐藏在晦暗不明的光线里。 艾伦眯着眼,看见黑色越野车停在了车前。 一片安静中,又听到车引擎激烈的响声,只见山上又连着下来好几辆车。 “他妈的,什么情况。”艾伦低骂。 蒂尔转头看秦柔,深棕色的眼眸明亮有神,沉声说:“待会坐稳了。” 秦柔心下一沉,难道刚刚那么刺激的山道漂移只是一道开胃菜?到底还要怎样啊! 她小脸惨白,努力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第68章 蒂尔打开车窗,大喊一声:“我是蒂尔.洛克菲勒,放行!” 艾伦等人脸色瞬间复杂了起来。 谁都不明白蒂尔.洛克菲勒为什么在这里,或者说,这样的时机遇到蒂尔.洛克菲勒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这时秦非凡的车队已然到达,他们一一停稳,为首的车门打开,秦非凡大步流星地走了下来,笑道:“长官,还跑得了吗?” 听到秦非凡阴魂不散的声音,秦柔一下握住了蒂尔搭在换挡器上的手。 蒂尔平静的看了她一眼,皱眉,移开了视线,随手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穿上。” 秦柔低头一看,顿时羞愧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套上那件带着暖热体温的外套,蒂尔已经解开安全带,他身材高大挺拔,即使就是站在车前,也很有威严的压迫感。 艾伦将枪握在手中,大声问:“秦柔小姐在哪里。” 秦非凡挑眉,他并不认识艾伦:“你是谁?” 艾伦在秦非凡和蒂尔的脸上巡视,这个年轻男人肯定是秦非凡,依据现在的情况,他猜测秦柔必定在其中一人手中, 艾伦说:“秦柔,我接到哥哥的消息赶来救你,如果你听到,赶快出来,跟我回去!” 秦非凡脸色难看起来,眼前的车队装置精良,硬碰硬不一定能讨好。秦墨什么时候搭上了这些人,他敏锐的目光扫到了阴影处一个标志上。 两条毒蛇盘旋,杜邦家族...... 秦非凡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场面僵持,只听见海浪拍打在山脚岩石上的声音。 艾伦抬起手腕看了手表,已经是八点三十分,他不再等待,开始带着人高马大的雇佣兵开始一步一步往前走。 秦非凡立马挥手,身后的枪口齐刷刷对准艾伦。 “你要做什么,往后退,保持距离。”秦非凡厉声道。 艾伦也带人抬起枪口:“不交人,就开枪。” 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被丢在三者夹角的空地上,痛苦哀鸣。 “这是你的手下吧,带回去管好。”艾伦说:“不要招惹你惹不起的人,秦非凡先生。” 秦非凡瞪着艾伦,随即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他随意伸手一指:“人在蒂尔长官手中,与我无关。” 艾伦顿住脚步,刚好与抬起头的蒂尔对视。 越野车的右车门打开,秦柔从车上走了下来,站到蒂尔身边,对艾伦摇了摇头,说:“我没有见过你。” “叮铃铃——”一道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众人的目光全部看向缓步走来的一个人影,在黑暗中渐渐清晰。银色的长发如瀑,黑色风衣随风摆动,他肤白如雪,容貌惊艳,蓝色的眼眸定定的看着蒂尔,他左手抓着一部手机,正在震动发出铃声。 “过来接你哥哥的电话。”兰斯菲德开口,嗓音悦耳,带着一点鼻音的甜腻,不过他语气冷淡,听着不容拒绝。 秦柔犹豫,却感到身后的蒂尔轻轻碰了碰自己的手臂,似乎在让她过去。 仅仅几步路,她却走的艰难。 深黑的天空下,十余辆车停泊,灯光刺眼,几方人马聚集在一起,剑拔弩张却又齐齐沉默,这样一触即发的气氛,只能在电影里才能看到。 秦柔觉得仿佛所有的氧气都已经被耗尽,她终于走到了这个银发男人面前,他惊艳的长相和冷酷的目光令人不敢抬眸与他对视。 兰斯菲德将手机递给她:“接。” 秦柔轻声道谢,秦墨的电话因为长时间无人接听已经挂断,又重新打了过来。 “哥哥!” 秦墨熟悉的声音从手机传来:“乖,别害怕,先跟着兰斯菲德先生回去,我明天凌晨就到。” “他是你的老板吗?”秦柔问道,她记得哥哥曾经和她提到过,在监狱认识一位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也因为跟着这位老板,哥哥才出狱。 她已经冷静下来,秦墨很少与她说关于他老板的事情。 从秦墨的角度出发,知道的越多,对秦柔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秦柔只负责为秦墨在海风咖啡厅和蒂尔的暗线传递消息,她之前只见过蒂尔一面,现在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兰斯菲德听到“老板”这个字眼微微挑眉,他终于正眼打量这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女孩,黑色长发,长相与秦墨并不相似,但眉眼间透露出的一丝坚毅,又让他相信他们是亲兄妹。 电话挂断,兰斯菲德示意让人将秦柔带下去。 蒂尔远远的看了一眼,坐上黑色越野车,他的手机弹出短信:“部长,已经在海港待命。” 兰斯菲德说:“撤吧。” 他来时就已经注意到蒂尔的警队已经到达。 训练有素的车辆鱼贯而出,与此同时,亮着红蓝车灯和鸣笛的警车也一辆辆地开入,两条队伍擦肩而过。 兰斯菲德坐在秦柔身旁,她努力让自己缩成一小团,不引起他的注意。 哥哥那天晚上给她的电话号码果然是蒂尔长官的,那么他们传递的消息是什么,和这位...有关系吗? 照这样推断,哥哥现在做的事情岂不是很危险? 秦柔胆战心惊,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冰山一角。 这时,兰斯菲德开口了:“蒂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你和他有联系?” 秦柔暗中捏紧了身上的外套,对上兰斯菲德探究的冰冷目光,努力让自己不露怯,回答道:“我是平京大学的中文系学生,之前有和新闻学的同学一起采访过蒂尔先生。” 第69章 兰斯菲德说:“哦?也就是说,是你联系蒂尔过来接你的。” 秦柔:“......” 兰斯菲德瞥了一眼穿在她身上宽松的男士外套:“那你哥哥呢,和他很熟吗?” 秦柔一愣,飞快反驳:“哥哥都没见过他。” 兰斯菲德审视着她的表情,勾起一抹冷笑,显然是不相信。 秦柔不再开口,多说多错,她今天折腾不轻,思绪混乱,她生怕说了无法挽回的话就糟糕了。 第52章 迷雾 天色是朦胧的,水面绕着青蓝色的薄雾,海岛总是有风,此刻凌冽透骨。 秦墨到达岛上已经是凌晨四点,他大步匆匆,披着初冬的风霜从门外走来。 他将助理保罗丢在凌海市,那里的项目正进行到紧要关头。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接到秦柔失踪消息的原因,平时他的手机会交给保罗看管,昨天的会议涉及了多方利益,从谈判开始就是矛盾重重,难以开展,连保罗都不得不打起十二万的精神去应对,等到会议尾声,保罗才开始处理秦墨的手机上的未接来电。 给他开门的依旧是那位漂亮的女仆,他已经对她有几分印象,问她:“你知道我妹妹住在哪?” 女仆为难的摇摇头:“我不清楚,先生交代过,如果您回来,先去他房间。” 秦墨愣了愣:“他还没有休息?” 女仆点点头。 秦墨本想立马去见秦柔,今天一定吓坏了,他现在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一下飞机就直奔这儿,不知道兰斯菲德要见他有什么事。 电梯到二楼,走廊里更换了棕色的新地毯,毯子的边角镶嵌着绿色宝石,在壁灯下闪着奇异的光辉。 秦墨将行李箱放在门口,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他抬起手腕看了下银表盘上显示的时间:04:32。 等待了一会儿,秦墨打算先回自己的房间,刚转身,门就开了。 秦墨回眸去看,房间里一片漆黑,兰斯菲德站在门边,穿着一件长度到大腿根的黑色宽松短袖,壁灯照在他美艳的脸孔上,一半隐藏在黑暗里,一半染着昏黄的灯光。 气氛有些凝滞。 秦墨察觉到了着一丝不寻常。 他笑了笑:“怎么还不睡,是不是累了,我正打算回房间把东西放下。” 兰斯菲德阴郁的看了他一眼,蓝色瞳孔反射着一点微光:“直接进来。” 秦墨跟着他进门,将行李箱靠在墙壁,随手打开几盏小灯,并伸手从背后搂住了兰斯菲德,轻声道:“坐飞机好累。” 兰斯菲德一动不动,银色的长发上还有着淡淡香气。 秦墨松开怀抱,说:“我先去洗个澡。” 兰斯菲德沉默着,走到真皮沙发上坐下,秦墨看到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水晶烟灰缸,里面已经有三根烟头。 不对劲。 秦墨垂眸,直接进了洗手间,镜子里清晰的倒映着这个英俊的黑发青年,浓墨飞扬的剑眉,眼睛漆黑,像一块乌黑发亮的墨玉,此刻他绷紧了脸部肌肉,整个人便透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兰斯菲德点燃一支香烟,手指抵在唇边,烟雾弥漫,看不清他的神情。单人的真皮沙发柔软舒适,他双腿交叠,削薄的背陷在沙发里,动作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兰斯菲德最近已经不怎么吸烟了。 秦墨的头发有些长了,洗去了发胶,湿漉漉搭在额前,他随意套了件衬衫,蹲在兰斯菲德腿边:“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兰斯菲德不答。 秦墨垂下眼眸,浓密睫毛轻微扇动,随即他缓缓起身,从兰斯菲德的指尖抽出那支香烟,香烟的尾端濡湿,他直接含入自己口中,对着兰斯菲德的侧脸轻轻吐了个烟圈。 兰斯菲德皱起眉尖看他。 秦墨笑了下,随手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带着口唇里的烟雾,俯身亲吻他。 似雾非雾间,兰斯菲德的蓝眸里闪过一丝阴狠,他的双手绕到秦墨身后,将他的衬衫下摆翻起,抚摸到他温热光滑的腰,用力蹂躏。 秦墨轻哼一声,右腿膝盖跪在兰斯菲德腿边,将兰斯菲德牢牢压在身下。 兰斯菲德转而用左手钳住他的下巴,气息微乱:“想见你妹妹吗?” 秦墨说:“想见。” “那就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兰斯菲德深深看着秦墨,纤长睫毛张开,像两把优美的折扇。 秦墨心间滑过一丝奇异的感觉,低声承诺:“不会离开你。” 兰斯菲德轻声呢喃。 “不会背叛我。” “永远不会。” 秦墨温柔地抚摸他的长发。 秦墨静静的抱着兰斯菲德睡在大床上,手轻抚他的背,这样温柔的触摸中,秦墨感到怀里的人呼吸绵长,好像睡着了。 秦墨黑亮的眼在夜里闪着光。 连日来在凌海的勾心斗角让他本有些疲惫,但兰斯菲德一反平常的话语让他不由警惕起来。 兰斯菲德是个多疑的男人,他们朝夕相处,甚至牵扯到肉体的契合,他对秦墨生出一些轻薄的信任之心。 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初兰斯菲德力排众议重用秦墨,底下人虽有不满但也不敢在族长面前置喙,他这么多年也看惯了白眼,受足了冷遇。 无所谓,秦墨心想,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他们达不到的高度。 第70章 这次的凌海项目,务必要拿下。曾经秦墨完成的任务,也被别人拿去抢功劳过,可惜兰斯菲德不是瞎子,还有些护短,所以狠狠责罚了那些人。 千万不能失去兰斯菲德的信任,秦墨将手搭在怀里人的腰间。 在事情尚未成功之前。 第二天一早,秦墨就去探望秦柔,可是被拦住了。 秦柔住在庄园的西南角,那里种植着不少色彩鲜艳的杜鹃花和蟹爪兰。 秦墨说:“我来看我妹妹。” 看守的人:“秦小姐受了惊吓,族长下令,无论谁来探望都得有他的允许。” 秦墨皱眉,往后走了几步,阁楼的窗户关的严严实实,常青藤从铁栏杆垂落下来,明亮翠绿。 等到秦墨去找兰斯菲德,却被通知他已经离岛。 艾伦今日穿的很精神,打着一条红蓝相间的领结,银色的领结夹闪闪放光:“秦墨,少爷离岛前特意交代,你务必今日就赶回凌海,处理你丢下来的工作。” 秦墨皱眉:“可是我还没有见到我妹妹,她昨天经历了什么?有没有受伤?”他诚恳的看着艾伦:“艾伦先生,能告诉我是谁做的?” 艾伦神色冷淡说:“你不必担心,昨夜已经带她做过全方面的检查,她没有大碍,只是需要休息养好精神。” 他转身就走了,显然不愿与秦墨多交谈。 第53章 沈嫣然 秦墨心事重重的回到房间,打开手机,查看保罗的留言。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面孔来给他送干净的换洗衣物,秦墨听到动静抬头,心下一动。 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抱着托盘的美丽女孩微微一愣,看着坐在窗边正抬起头笑着看她的英俊青年,不由几分害羞地低下头,细声说:“我叫沈嫣然。” 说完,悄悄扬起眼梢瞧他,微微一笑。 沈嫣然人如其名,嫣然一笑,清丽可爱,带着不自知的娇美。 “沈嫣然——”秦墨盯着她,若有所思:“这么巧,你也姓沈。” 沈嫣然支支吾吾,眼神有些无处安放,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开口说:“他是我哥哥。” 秦墨之前就觉得这个美丽女孩有些古怪,原来如此。他站起身来,说:“看你的手不像是做这些工作的人,你们什么来历,为什么要接近兰斯菲德。” 沈嫣然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将托盘上的干净衣物摆在桌上,垂着眼睫,手指绞着蕾丝裙摆,吞吞吐吐:“我......我们......” 秦墨回想起那个与他有些相像的沈知夏,又细细打量面前的沈嫣然。 在这过程中,沈嫣然却不自觉有些心虚,不曾抬头敢与他对视。 “抬起头来,”秦墨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冷漠,他沉声问:“沈知夏去哪里了,你是他妹妹,他应当同你说过他的行踪。” 沈嫣然不免气势稍弱:“他......他回去读书了。” 秦墨挑眉:“难不成他还是个学生?” 不由感到这些人做事的确丧心病狂,为了讨兰斯菲德的欢心,什么人都往他跟前送,又想起自己当年亦是如此,秦墨心里不免生出难言的烦躁与反感。 沈嫣然点了点头,她眼神躲闪,似乎打算溜走。 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个心理活动都写在脸上的单纯女孩,他不算轻易放她离开。 秦墨大步一迈,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嫣然问:“还有什么事情吗,我得先下去忙了。” 秦墨抱着双臂,光洁额头上搭着几缕黑发,看起来俊朗又帅气,他轻笑一声:“最后一个问题。” 他俯身,逼近沈嫣然:“为什么——你哥哥和我长得有几分相似?” 大多人遇到这个问题,一定是觉得问问题的人头脑有病,大可理直气壮的反驳:长得相似是天生的,总不能因此来责问我。 但沈嫣然的反应再一次出乎秦墨的意料。 她咬紧了粉色唇瓣,抬起一双清澈的眼眸看向他。 “怎么,另有隐情?”秦墨漆黑的眼锁定了这张小脸上的所有反应,随即道:“我给你一个选择,要么说出来,要么帮我做一件事。” 沈嫣然犹豫道:“什么事?” 秦墨挑眉,看来这对于沈氏兄妹来说,显然是不愿同外人多说的话题,究竟是为什么。 秦墨将门关上,低声对沈嫣然说:“你知道我妹妹秦柔现在情况如何?你帮我传个话,问她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嫣然为难道:“可是,族长下令不准无关人等接近秦小姐的住处,那边看守很严,我恐怕不行的。” 秦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试试怎么知道。” “好吧。”沈嫣然看起来胆小,却还是答应了。 下午,兰斯菲德风尘仆仆的回来了,秦墨正在会客厅同几位富商议事,送他们出来时候正好看见兰斯菲德身边跟着一个人。 “秦先生,合作愉快,我们就先告辞了,感谢你的款待。” “周先生,李先生,你们客气了。”秦墨低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节性微笑,同他们告辞,心思却早已飞远。 兰斯菲德戴着墨镜,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和殷红的嘴唇,他双手揣着风衣口袋里,旁边的沈知夏正同他说些什么。 秦墨压下心头的不悦,快步朝二人走去。 第71章 “秦先生!”沈知夏率先看到他,笑道:“好久没见,你看起来更英俊了。” 秦墨对他点了点头,转身对兰斯菲德道:“有些事想同你说。” 兰斯菲德摘下墨镜,一双蓝眸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一片凝结冰雪的湖泊。 兰斯菲德冷冷的说:“就在这说吧。” 秦墨捏紧了手指,他看了一眼沈知夏,对方丝毫没有自觉,仍是无辜的表情。 “我想暂时留在帝都,处理秦家的事。” 兰斯菲德扬眉:“凌海的工厂项目你已经完成了?” 秦墨绷紧了脸:“还没有。” 兰斯菲德冷笑一声:“既然如此,先完成你的本职工作。” “可是,”秦墨抬头:“这是我拿回秦家的最好时机。” 听到秦墨的话,沈知夏也有些惊讶的看向他。 “哦?最好时机,你从哪得到消息了?”兰斯菲德眯起眼睛,走近一步,秦墨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香气。 秦墨微微侧头,深黑的瞳孔里看不出他的情绪:“您说笑了,我只是推测。” 兰斯菲德上下扫了他一眼,不悦的命令道:“先去完成凌海的任务。” 秦墨只好说:“好的。” 兰斯菲德不再看他,大步流星的走了,风吹乱了他银色的长发,沈知夏站在原地对他笑了笑,紧跟上去。 果然是个冷血的男人,昨晚还同他温存,今天就换了别人。 也是,他这样位高权重的人,身边从不会空缺。 秦墨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好像就要朝他压了下来。 兰斯菲德没有用晚餐,沈知夏也没有出现。 秦墨很识趣,他去妹妹的住所附近打了一转,守备森严,只能远远看见那亮着灯的小楼。 也不知道沈嫣然能不能混进去。 秦墨叹气,他觉得自己不能对她抱有太大希望。 回到卧室,刺骨寒风侵入身体的感觉仍未退去,他脱掉衣物,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泡了好一会儿,等他擦干身体,穿着棉质家居服出去的时候,意外看见兰斯菲德坐在他床边抽烟,烟灰落在地板上,一团死沉沉的灰烬。 “晚上吃了吗?”秦墨问。 兰斯菲德抬起眼睫,淡淡的看他一眼。 秦墨说:“我看你没有吃晚餐,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 兰斯菲德嗓音低哑:“不用,我不想吃。” 他将烟随手按灭在床头木柜上,秦墨的视线也移了过去,那块红木被烫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印记。 第54章 波涛暗涌 “在我这儿睡?”秦墨问。 兰斯菲德点点头。 他里面穿着一套墨色长袖长裤,外面披着柔软的针织外套,秦墨过去给他脱掉外套,搭在椅背上。 兰斯菲德看着他将被子铺好,说:“你不问我为什么过来。” 秦墨说:“你自然有你的道理。” 兰斯菲德有些不悦,他侧躺,用脊背对着秦墨。 秦墨没有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搂住他,只是语气平静的说:“关灯了,晚安。” 第二天天蒙蒙亮,秦墨凌晨五点关掉闹铃,兰斯菲德不知什么时候睡到了他的怀里,他的眉心微微蹙起,即使睡着了也不大高兴的模样。 秦墨看了他一会儿,轻手轻脚地将他环绕在腰上的胳膊放好,再悄悄下了床。 等兰斯菲德醒来,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没有听到动静,房间里静悄悄的,墙上的钟表显示九点。 兰斯菲德穿着拖鞋开门,沈知夏站在门边,模样乖巧。 看见他走出来,沈知夏解释道:“秦先生一大早就乘坐飞机去了凌海,让我来服侍您。” 兰斯菲德说:“叫大卫过来,我有事找他。” 沈知夏连忙道:“好的。” 秦墨一下飞机,保罗就神色匆匆地过来接他:“工厂里出岔子了,进错了三批原料,价格还不便宜,他们现在都在推卸责任。” 秦墨表情未变,说:“我知道了,先回去。” 他如果不处理好这边的项目,不把业绩指标做上去,估计是回不去帝都了。 秦墨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显示是未知发件人。 “秦非凡预计会判刑,五年起步。” 秦墨删除短信,将手机放回了大衣口袋。 兰斯菲德在书房和大卫商论事宜,沈知夏想了想,他下了楼,在一处偏僻院落找到了沈嫣然。 “急着找我有什么事,我现在不能轻易离开。”沈知夏的语气不怎么好。 沈嫣然有些犹豫,说:“秦先生见过你了,他问我为什么你长得像他。” 沈知夏挑眉:“长得像关他什么事,还有,他只不过是杜邦先生手下的一条狗,你不用对他太客气。” 沈嫣然听哥哥这样说,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想到自己的来意,还是说:“我总觉得有些心虚。其实,我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我。” 沈知夏看了看,没有人经过,压低声音:“霍尔顿少爷的意思?” 沈嫣然摇了摇头:“不是,你就说帮不帮。” 沈知夏抱着手臂,转身就要走:“不帮。” 沈嫣然跺脚:“哥!” 沈知夏掀起眼皮撩了她一眼:“看你着急的,这么沉不住气,难怪不讨先生欢心。” 第72章 沈嫣然咬了咬唇,心想着那天在浴池边的羞辱,让她不用天天出现在族长面前,她倒还挺乐意的。 “我想要进秦小姐那幢小楼。” 沈知夏闻言皱眉:“好端端的,去那做什么,而且现在已经下令不允许无关人靠近。” 沈嫣然看她哥哥的脸色,知道自己必须找个理由说服他,其实她可以出尔反尔,反正秦墨都已经出岛了,估计短时间都不会回来。 可是......可是潜意识里,沈嫣然不想拒绝秦墨。 “我觉得秦小姐和秦先生感情挺好,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消息。”沈嫣然说。 沈知夏不由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看着他妹妹,随即轻笑:“倒也是不错,我去和艾伦管家说一声。” 沈嫣然见他答应了,刚松口气,又听他道:“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沈知夏眯起眼睛,他原先有些近视,做了手术后恢复了视力,可依然改变不掉他的习惯。 他警告道:“别忘了我们真正的任务是什么。” 沈嫣然低头:“我知道了,哥。” 沈知夏去找艾伦说了这件事,对方正在整理酒柜里的藏品酒,听完就一口拒绝。 沈知夏难免有些挂不住脸,放软了语气:“我妹妹很乖巧的,不会给您添麻烦。” 艾伦转身将酒柜门锁上,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擦拭着台面,依旧没有松口:“我不管你们兄妹俩打什么主意,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回去吧,待会要用午餐了。” 沈知夏见四下无人,凑近艾伦低声说:“难道您不觉得秦墨很可疑,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囚犯,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腌脏手段爬上来的。” 艾伦看了沈知夏这张与秦墨几分相像的俊朗面孔,忍不住皱眉。 他自然知道,毕竟秦墨就是由他亲手送到兰斯菲德身边的,起初只是一个玩物而已,他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艾伦自己也觉得秦墨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沈知夏又说:“霍尔顿少爷对他很不喜,所以派我们盯着他,想必您也清楚。眼下他人不在,他亲妹妹又在我们眼皮底下,如果能套出来什么话是最好不过。我妹妹性格温顺,最是老实,二人年纪又相仿,由她出面打听想来也不容易让人起疑。” 艾伦听了,面色不动,只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冲刷着手中的高脚杯,他一边清洗着,一边说:“倒也不是不成。” 沈知夏会意:“打探到的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上报给您的。” 艾伦这时脸上才带了点笑意:“行,就让你妹妹去吧,先说好,别添乱。” 沈知夏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沈嫣然,沈嫣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沈知夏有些不解,说:“不是请我帮忙要说要去吗,怎么还苦着个脸。” 沈嫣然叹气:“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我做不好。” 沈知夏揉了揉她的头顶:“好好的。” 到了傍晚,沈嫣然已经交接好了手上的工作——说起来,到底艾伦也没有把霍尔顿送来的人真当下人使唤,比起那些真正干活的女仆,沈嫣然不知道悠闲多少。 她在领班的带领下来到了那幢小楼下,门口站着四个高大的看守,开了锁,沈嫣然一个人走了进去。 一楼不怎么通风,空气不是很新鲜,于是喷了些空气清新剂,沈嫣然能闻出来鸢尾花的香气。 她走向二楼,只见一个房间亮着灯。一路走来也没碰见人,想必秦小姐一定是在那。 沈嫣然敲了敲门,听到一道柔和悦耳的女声:“请进。” 第55章 归程 听到这道柔和的女声,沈嫣然有些紧张的走进去,房间里布置的很精致,正对着门放着不少书籍,秦柔正坐在书桌的绿色台灯前,面露疑惑的看着她:“你是?” 沈嫣然顶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含羞笑脸,向秦柔问好:”“秦小姐你好,我叫沈嫣然,是秦先生让我过来照顾你的。” 秦柔不免有些惊讶,她自从进了这道门,就不被允许出去过,因此她根本不知道秦墨的消息。 “不必见外,叫我秦柔就可以。那......我哥哥有说什么时候过来看我吗?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秦柔问道,她走到沈嫣然面前,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沈嫣然,漆黑明润的双眸里浮起几分惊艳:“嫣然,你长得好漂亮呀。” 沈嫣然也偷偷瞧着秦柔,她也觉得这位秦小姐面容娇美,待人亲切,很是温柔。 只见秦柔穿着一件棉质长袖白裙,像海藻一般浓密黑发垂落在腰间臀上,她身量纤纤,却又窈窕美丽,凹凸有致。 沈嫣然心想:我竟见她第一面就喜欢起来了。 她笑着说:“我觉得你比我漂亮。” 不过,她还未忘记自己哥哥叮嘱过的话。 于是沈嫣然皱了皱眉尖,有些为难的说:“秦先生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我只听说秦先生有工作,好像还挺着急,已经飞去外地了。” 秦柔一愣,没想到惊心动魄的那一夜后,到现在还见不到秦墨。 她不免失望。 秦柔勉强对沈嫣然笑笑:“哥哥的工作的确是要紧的,相信他有空回来看我的。说起来,这么多天过去,你还是第一个同我说话的。他们把我关在这里,闷都闷死了。” 沈嫣然看出她心情不佳,连忙安慰道:“秦先生也很担心你,只是......族长下令,他也很难做。” 第73章 沈嫣然观察着秦柔的表情,试探着问:“你有没有——想要和你哥哥说的?我可以帮你带话给他。” 秦柔有些惊喜,轻轻拉住沈嫣然的双手,歪着头问她:“咦?可以吗?你不是说他去外地了,会不会要过很久啊。” 沈嫣然被秦柔拉住手指,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或许是小苍兰花的花香,沈嫣然有些害羞的红了脸颊,摇头道:“这个我不清楚呢,不过就算我能来你这,也不能频繁出入这小楼,现在管家看的很紧。所以你有什么话要传达,我找到机会就和秦先生说。” 秦柔更喜欢沈嫣然了,刚刚觉得她长相惊艳娇美,现在觉得她玲珑心思,不免让人心生亲近。 “唔,多谢你了,我先等哥哥回来再说。况且说不定过些时日,我就能出去了。他们总不能够一直拘着我不放,我还有学业呢。”秦柔笑着说:“你现在有空吗,陪我聊聊天如何?” 沈嫣然欣然点头:“好啊!” 这小楼设施样样齐全,装修清雅,一楼是客厅和餐厅,二楼是卧室,走廊尽头还有个浴池。 两个女孩洗过澡,一起躺在床上聊天。得知沈嫣然也是因家道中落,才和她兄长一起在这些老板手下做事,不免惺惺相惜。 “你说这些老板是做什么的,我原先听过杜邦家族的名头,只是没想到他们势力这么大,他们想把我关起来就关起来,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嘘!”沈嫣然竖起手指抵在唇上,说:“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别得罪他们。” 秦柔有些难过,背过身去,长发散在枕头上,穿着粉色的薄纱睡衣,瘦削娇弱的背影看着让人于心不忍。 沈嫣然叹了口气,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背:“谁想要过这种仰人鼻息的生活了,我刚来时,不知道受了多少冷眼和羞辱,没办法,总得活下去。” 秦柔想到秦墨在牢狱中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包括现在,可是秦墨从来不和她说不好的事情,怕她担心。 她转过身来,眼眶已经湿润了,问沈嫣然:“你说我哥哥想要留在帝都,族长不同意是吗?” 沈嫣然点头:“他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秦柔脸色霎那间就白了白,那天对她到底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一想到秦非凡的猖狂作为,她的指尖都泛着凉意。 沈嫣然见她面色惶恐,马上柔声哄她:“别想啦,都会过去的。我觉得和你挺投缘的,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每日作伴,你想说的时候在说给我听吧。” 秦柔满眼泪光,沈嫣然拉下台灯的绳子,室内顿时一片黑暗。 “好好睡吧,别怕,都过去了。” 漆黑的走道,灯光一盏盏亮起来,阴暗的审讯室瞬间亮堂起来。 秦非凡带着手铐,挡板和座椅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他对待自己向来很讲究,此刻已经冒出了些许青色胡茬,从前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型也软塌塌的垂在额前。 皮鞋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发出清脆响声。 秦非凡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又来看我啊,辛苦你了,长官。” 年轻的警员听了,忍不住要出声警告,被蒂尔拦住了。 蒂尔很平静的说:“先出去。” 警员立马行礼:“是!” 铁门关闭,蒂尔坐在审讯桌前,翻开笔录。 秦非凡懒洋洋的看着他:“你就是秦墨的后台?” 蒂尔没有理睬他。 秦非凡说:“我的律师怎么还没有来?” 蒂尔终于瞥了他一眼:“注意你的用词,以你目前的所作所为,的确会被判刑。” “噢。”秦非凡语气平淡应了一声:“判多久?” 蒂尔深棕色的眼瞳里全是高高在上的蔑视,冷冷道:“袭警,强奸未遂,非法监禁,光着三条就能让你五到十年走不出这里。” 闻言,秦非凡似笑非笑的表情收敛了,脸色彻底难看下来。 蒂尔左手拿起一边的钢笔,拔开笔帽。 冷光灯下,他整个人看起来锋利无情,像一把寒气逼人的刀刃。 “‘602失火案’当天,你在做什么?” 秦非凡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发出细小的声音,他缓慢勾起唇角,道:“不是问过很多遍了吗?” 蒂尔说:“精心编造的谎言经不起推敲,你确定你的每一次陈述,都可以完美一致?” 秦非凡点头,表示自己愿意配合:“好吧。” 凌海市的天气到冬天反而不是那么难熬。 第二天一早,保罗看到自己上司疲倦的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时,心里也觉得有些同情。 他将热咖啡放到茶几上,秦墨就醒了。 秦墨一双眼里布满血丝,头发也有些凌乱,问:“几点了?” 保罗说:“刚刚八点。” 秦墨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昨夜的宿醉让他有些头痛反胃。 保罗劝道:“要不,今天的事情咱们往后推推?又不着急一时,你已经连轴转一个月了,这样消耗,身体都会坏掉。” 秦墨像是没听见,走进了办公室后面的小休息室去洗漱。 保罗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的上司,他跟了过去,还没开口,秦墨已经洗过脸,他抬头看着镜子里保罗:“联系高层去会议室,我们九点开会,今天过来的客户很重要,谁搞砸问责谁。” 第74章 保罗无奈,收回自己未说出口的话。 ——真是个不要命的工作狂。 他摇摇头,赶紧下楼去。 十分钟后,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保罗说人已经到齐,秦墨收拾妥当,衣冠楚楚从办公室走出来,他不经意间看向窗外的一棵梧桐树,它已经掉完了落叶,光秃秃的站在那儿,枯褐色的树干向天空延伸着,等待下个季节。 梧桐树在春天发芽,高楼下一行人上了商务车,离去。 梧桐树在春末长出了第一片绿叶,只有一位英俊高大的男人倚靠在窗户边,漫不经心地朝外望,他好像发现了它的新叶,但他的情绪没有因此而波动,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如此忧郁寂寥。 等到夏季到来,它已经茂密一片,蝉扇动着翅膀,藏在它的树影里发出鸣叫。 他拖着一个行李箱,站在树荫下。 树下的他抬起头,看从翠绿树叶里透出的细碎阳光,目光穿过叶丛,仿佛看到了很远的时间,那斑驳光影投到他的俊朗脸庞上,耀眼不凡。 大半年的时间,他只回去两次。 沈嫣然倒是出乎意料,向他传达了消息:那天秦非凡挟持了秦他妹妹欲图不轨,秦柔在危险关头拨通了蒂尔的电话,被蒂尔救出了别墅,回去的路上迎面遇上了杜邦家族的人。 其实秦墨早已设想过几种可能,得知详细的经过,他并不意外,只是对秦非凡的恨意又浓烈几分。 他一定会杀了他。 司机过来接秦墨,他上了车,看着向后掠去的风景,脑海里浮现出兰斯菲德那张艳丽面孔上的冷漠。 ——兰斯菲德怀疑他与蒂尔有联络。 只是按理来说,当初他提出留在帝都,兰斯菲德应该顺着意思答应他,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秦非凡被警方带走,他很有可能按耐不住会向蒂尔打听消息。 可是兰斯菲德拒绝了。 或许只是不想看到他吧。 秦墨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 作者有话说: 这周更新1.5w+可爱的小天使们,如果喜欢本文的话欢迎留言评论和我互动,或者投喂我海星哦~么么哒!你们的支持是作者最大的动力!鞠躬thanks(w) 第56章 酒宴 秦墨到达岛上已经是夜晚,他带着保罗顺着海边的小道走向庄园里。 海边一片静寂,波浪轻轻吻着岩石,像朦胧欲睡似的。在深蓝晦黯的海面上,皎洁月光从夜空往下俯瞰,辟开了一款狭长明亮的亮纹,闪闪地颤动着,银鳞一般。 绕过花园,保罗看向远处宴客厅灯火通明,不禁笑着说:“秦总你看,是不是要为你接风,特意准备了晚宴。” 秦墨驻足,夜风温柔拂过他的脸颊。 岛上的建筑一直有人定期修缮,他驻外期间,只回来寥寥两次,也只短暂回来向兰斯菲德汇报工作,没有多做停留。此刻在墨蓝夜里,影影绰绰的蓝顶白墙隐藏在暗色里,却觉得些许陌生。 已经有人来接他们,不过不是熟面孔。 “秦总,请您先去沐浴更衣,瑞文先生说,待您修整半小时后后请到宴客厅见面。”传达的男仆彬彬有礼。 如今的秦墨同以往有着天壤之别,谁也不敢瞧不起他,包括这些最爱嚼舌根的下人。 听到这话,保罗欲言又止。 秦墨眼神示意,让他住口。 “那就多谢你。”秦墨将行李箱交给了男仆,与保罗告别。 “回去好好休息,三日后你会有一笔奖金到账。” 保罗眼神一亮:“好嘞!” 他没有资格再往庄园内部去了,只能住在外围。 秦墨收回视线,让男仆带路。 以往他们住东边的别墅,现在别墅的西侧又新建了一栋三层别院,兰斯菲德早已移去那里居住。 屋子里的摆设同从前别无二致,他环视一圈,从衣柜里拿出干净衣物走到隔壁。 这里已经没有兰斯菲德生活的痕迹,但仿佛很能闻到他的香气。 秦墨脱下衣服,他完美如古希腊雕像般的身材在灯光下展露,小麦色的健康体魄,宽大结实的胸膛,紧致分明的腹肌上有几道伤痕,是他在凌海得到的勋章。 他舒适地躺进浴池里,线条优越的手臂慵懒随意地搭在池边。 如今程温给他的海外秘密账户里已经存了一笔令人瞠目结舌的巨款,是时候该准备履行他们的约定了。 为以防万一,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 倒是蒂尔,他发来信息,秦非凡坚决不承认“602失火案”与他有关,是个很难缠的对手。 秦墨英俊的脸慢慢浮起一层冷郁。 一个人如果没有被触碰到痛点,是不会张口的。 他会让秦非凡一点一点的吐干净。 光洁透亮的镜子前,他熟练地打理自己,这么久的磨炼,他早已从学会服侍别人到学会打扮自己。 依旧是款式简洁大方的衬衫西裤,但质地优良昂贵,白衬衫在灯光下能看到布料折射的流光,西裤剪裁得体,完美包裹住那双修长的腿,宽肩细腰长腿,更难得是除开黄金比例的身材不谈,他还生得这样一副俊朗英气的五官。 他打好蓝色银纹的领带,秦墨在配饰盒里挑选了一只银白雪亮的领带夹,将领带固定好。 戴上一款价值不菲的男士手表,他垂眸,一对蓝宝石镶金边的袖扣吸引了他的目光。 第75章 他的手指向那蓝宝石伸去,最终落在旁边的水晶袖扣上。 出门前,他最后一次安静的注视自己,那双漆黑的眼如同黑曜石般,褪去了懵懂青涩,像古井无波的深潭。 在男仆带领下,他走到宴客厅门口,华丽优雅的音乐如流水般倾泄而出,隔着磨砂玻璃,秦墨都可以想象到里面的奢靡。 宴会想必已经开始了,看到男仆敲门,秦墨平静地站在门外。 他知道,这宴会的主角不是他。 那人对他的心思已经淡了许多。 “秦先生,请您进去。” 秦墨点头,挺直了背,大步跨入门内。 一时间,原先觥筹交错,嬉笑交谈的宴会厅里齐齐静了静。 宴会厅里宽敞明亮,墙壁上镶嵌着价值不菲的挂饰,反射在天花板中心的水晶大吊灯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甚至厅内的每一块地砖上都刻画着精致的花纹,整个厅里显得格外豪华高贵。 中央摆着一张巨大圆桌,铺着华丽的丝绸桌布,上面绣着珍珠和珠宝,桌上摆着青花瓷器,每个盘子上都像是手绘的艺术品,桌子中心放置着芬芳娇艳的鲜花,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宾客们穿着昂贵的礼服,每个人都是如此的光鲜亮丽,戴着珠宝的优雅女士向秦墨投射出极为感兴趣的目光。 秦墨视若无睹,径自走到主位旁,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的高傲男人察觉,才冷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即,二人都心中一凛。 兰斯菲德比起记忆里消瘦了些,下巴更尖,肤色更白,衬得那美的惊心动魄眉眼格外惊艳,那双蔚蓝的眼眸里情绪复杂,掺杂着一瞬间的惊讶,很快他漠然地移开了目光,举起晶莹剔透的酒杯,递到秦墨面前。 兰斯菲德嗓音微哑:“替你接风。” 秦墨接过,里面是馥郁甜美的葡萄酒,他一饮而尽。 周围纷纷叫好。 兰斯菲德的目光流连在秦墨滚动的喉结上,他的眼睫微微颤了颤,转过身去,向坐在主宾位置上,大腹便便的胖男人说:“阿尔瓦,这是我的手下,秦墨。” 阿尔瓦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打量片刻,忽然朗声大笑:“看起来你酒量不错,来,陪我喝几杯。” 秦墨也笑,眼神轻轻扫过兰斯菲德的侧脸,对方并没有再看他。 “秦先生,请——”一道柔和的男声。 秦墨回头,沈知夏穿着一袭体面的礼服,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正为他斟上了美酒。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沈知夏的脸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就像打磨痕迹过重的精美艺术品,缺少几分抒意豁达的流畅感。 这念头只在秦墨心中一刹那划过。 秦墨对他低声道谢,端起酒杯来,带着得体的笑容,对阿尔瓦连敬酒三杯:“您是贵客,我来晚了,先自罚三杯。” “爽快!爽快!”阿尔瓦见这个黑发青年喝酒如喝水般流畅自然,顿时觉得秦墨很给他面子:“再来几杯!” 秦墨笑了:“好。” 过去的那些日子,他没少在酒桌上陪客户喝酒,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合。 沈知夏也笑容满面的站在一旁为他倒酒,又喝了三杯,准备喝第四杯的时候,一只漂亮雪白的手压住了秦墨的手腕,银发美人没有看他,只是语气冷淡的对阿尔瓦说:“这酒度数不低,你也不想一上来就把他灌醉了吧?” 阿尔瓦哈哈一笑,走过来拍了拍兰斯菲德的肩膀,揶揄道:“老弟,这么护短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兰斯菲德侧目,余光见秦墨正灼灼的看着自己,便扯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来:“行,那你自己问他,想不想同你喝。” 阿尔瓦说:“开个玩笑嘛。” 桌上其他人也调侃:“看到俊俏的小伙子就走不动道。” 秦墨心里闪过一丝鄙夷,垂下眼眸掩饰。 看来这个胖男人还是个好色之徒。 沈知夏让侍应生加了个座位,秦墨坐在沈知夏身旁,有女仆为他铺开雪白的餐布,秦墨低声道谢:“我自己来就可以——” 看清那女仆的模样,秦墨不免吃惊,他四下环视,见无人注意,才小声对沈嫣然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沈嫣然矮下身子来,露出个娇俏的笑容,同他一样小声说话:“小柔前几天就数着日子盼望你回来,我这不就提前来打探打探,看你瘦了几分,胖了几分,高了几分还是矮了几分?” “傻丫头,”秦墨想不明白年轻女孩的脑回路:“我难道还能变矮?” 沈嫣然笑嘻嘻:“比如你忙着工作和应酬,头发都秃了,看起来不就矮啦?” “嫣然!”沈知夏也发现沈嫣然在同秦墨讲话,语气不怎么好的让她离开:“差不多了,你先回去。” 第57章 宝石项链 沈嫣然看了看沈知夏,不再作声,只是安静站在一旁。 宴席上只有几个熟人,大多是没见过的生面孔,很有可能是最近新合作的客户,秦墨从座位上离开,同他们交谈。 “秦总,好久没见,你看上去更风度翩翩了。”一位秦墨之前的合作商走了过来同他打招呼。 “林总过奖,上次的生意还感谢您多照顾。” “哎呀,原来你们认识啊,林总你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介绍?”珠光宝气的女士们显然对这位英俊潇洒的亚裔青年很有好感。 第76章 那边气氛热烈,觥筹交错。 兰斯菲德坐在主位上,冷眼看着,指尖旁的酒杯没有动过。 阿尔瓦是个观察人情世故的高手,不然也不会成为一位叱咤烟草业界的商业大亨。 他早已将这一幕目睹,同兰斯菲德开玩笑道:“没想到你麾下还有这样一位八面玲珑的青年才俊,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兰斯菲德转过脸,语气平淡的问:“你喜欢?” 阿尔瓦一愣,讪讪一笑,又眯起泛着精光的狭小眼睛道:“别这样护短,让他跟我几天如何?” 兰斯菲德不语,沈知夏连忙走到他们之间,捧着一盘新鲜荔枝:“阿尔瓦先生,需要用些水果解腻吗?” 阿尔瓦上下扫视沈知夏,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大笑着说:“好啊。” 他本身就长得胖,一笑,红光满面的脸上就堆满了褶子,只有一双精明狭窄的眼藏在肉里,他大手一张,揽过沈知夏的腰,凑近问他:“你多大了?” 沈知夏忍着他呼吸间的酒臭味,不答,只用双手快速地剥开一枚晶莹剔透的荔枝,送到他嘴边。 阿尔瓦张嘴吃了。 兰斯菲德手机响了,他走出去接电话。 沈知夏追随着他的身影,也想跟着,只见一道身影紧随着。 看清是秦墨。 沈知夏咬牙,还得腆着脸陪着这位大客户。 走出宴会厅,一切喧嚣甩在了身后,秦墨静静地跟着兰斯菲德。 兰斯菲德挂断电话,回头看了他一眼。 秦墨快步走上前去,说:“要不要去海边走走,吹吹风,人会舒服一点。” 兰斯菲德没有回答,走远了。 秦墨停下了脚步,呼吸也慢了下来。他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酒味,许久未见,他想全副武装,以最好的状态重得兰斯菲德的青睐——这件事他做了上百次,也知道怎样才能抓住那颗傲慢多疑的心。 走廊边是人造的小溪,里面开放着夏夜睡莲,水声幽幽,叮咚作响,秦墨转身欲要抬脚往回走。 沈嫣然正出来,看到他说:“秦柔托我给你递东西。” 她见走廊上没有别人,便将一份信递给秦墨:“这是她写给你的。” 秦墨垂眸将信收好,对她道谢。 等到酒席结束已经是深夜,秦墨和沈知夏承担送宾客的责任,等到宴会厅不剩一人,秦墨让仆人收拾卫生,沈知夏打了个哈欠:“昨夜兰斯菲德先生折腾了我一宿没睡,我先回去休息了。” 秦墨漆黑的双眼里波澜不惊:“好。” 他目送沈知夏离开,再换个方向朝着秦柔小楼那走去。 即使见不到妹妹本人,在她楼下站一站也是好的。 又是玫瑰盛开的季节,路过那片玫瑰花海,闻到夜空中浮动的馥郁香气,他不由驻足,不仅想起卡萝夫人的死亡,也想起一次脸红耳热的情事。 冰冷与火热,死亡与欲望,物是人非。 他自嘲一笑,在月光下踱步,恍若一个暗夜幽灵,又像一位酒后散心的清雅贵公子。 只是这份独属于他的回忆和安静被刺耳的呼救声打破。 “救命!救——啊!”女子尖锐的叫声刮裂着秦墨的耳膜,他屏气凝神,确认声音是从左侧传来的。 走近了,只见绣球花丛旁,一个粗胖的男人正压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仆,口中还在安抚:“我的小甜心,别叫了,这么浪漫的气氛都要被你破坏了,花前月下,你就从了我吧。” 这个声音很耳熟,秦墨记得正是酒桌上想要灌他的阿尔瓦。 他退后几步,冷静地看了看周边,弯腰捡起来一块合适的石头,随手掂了掂重量,他正起身,就听见“扑通”一声,那喋喋不休的男声戛然而止。 他蹲着没动,眼看着那女仆举着针管,着急忙慌地披着衣服往外跑,借着花园地灯的微弱光芒,他看清了这个女仆的相貌。 “沈嫣然,”秦墨站了起来:“没受伤吧?” 沈嫣然愣在原地,她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散乱着,娇俏的脸上布满泪痕。 下一秒,她将手上的东西慌乱地藏在身后,惊恐不安地看着他。 秦墨瞥了一样草丛里晕死过去的男人,说:“你给阿尔瓦注射了什么。” 沈嫣然恳求:“只是镇静剂而已,拜托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秦墨点头,将袖子捋起来,把阿尔瓦肥胖如蠕虫般的身体抬到路边,示意:“你先回去,躲一段时间。” 沈嫣然将针管拿了出来,犹豫道:“听说这药不仅能让人昏迷,还可以紊乱记忆,说不定他醒来就不记得这事了。” 秦墨说:“你从哪里得来的?” 沈嫣然说:“我哥哥给我的。” 秦墨扫过她手里的针管,催促道:“你先回去。” 沈嫣然再次道谢,提着裙摆快速跑走了。 秦墨检查了一下阿尔瓦身上的伤口,沈嫣然下手有点重,针孔位置出了点血,他拿出手帕擦拭掉,踹在口袋里,随即拿出电话,让人过来收拾。 阿尔瓦的仆人跟着一起到了,秦墨正扶着阿尔瓦站不稳的身体,对他说:“你老板喝醉了,带他回去休息吧。” 那仆人连忙道谢,接过阿尔瓦。 等到人群散去,秦墨快步回了东别墅二楼,换去衣服,将手帕上的几点血迹清洗掉,再扔到垃圾桶里。 第77章 等他换了身干净的白衣长裤,便去了西边的新别墅院子里。 能看见三楼亮着灯。 他走到门口,仆人没敢拦他,里面布置是全新的,带着陌生气息。 秦墨从扶梯走上三楼,看见走廊里站着一个人,手里端着托盘,似乎正要打算敲门进去。 兰斯菲德正坐在沙发上抽烟,听到敲门声,他并没有在意谁走了进来,烟雾缭绕里,余光看到那人没走,静静站在身侧,才瞧了一眼。 “只是过来看看你。”秦墨说。 许久未见,他变得更容易让人心动,眉眼深邃,鼻梁中间冒出了一颗小痣,他的眼睛漆黑闪亮,只要他想,就能变换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让人陷落于那片柔软的黑色星海里。 兰斯菲德转开了目光,冷声道:“你胆子变大了。” 秦墨走到他面前,屈膝半蹲,仰头看着兰斯菲德那张冰冷惊艳的脸,此刻那张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像大师手下最得意的雕塑艺术品,只是覆盖着不容靠近的冰霜。 “我给你带了礼物。”秦墨手掌摊开,一只精巧的蓝丝绒盒子。 兰斯菲德终于把目光从随风飘动的窗帘转移到秦墨手中的丝绒盒子上。 秦墨为他打开,里面是一条镶嵌着蓝宝石的项链,项链是银色的,蓝盈盈的宝石边点缀着流光溢彩的钻石,灯光下它静静地躺在质感高级的蓝丝绒盒子里,看起来高贵华丽,与兰斯菲德整个人的气质非常相衬。 秦墨轻声说:“我在柜台里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你的眼睛。” 兰斯菲德纤长的睫毛低垂着。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求收藏!(*/w\*) 第58章 风雨前夕 门口传来敲门声,沈知夏隔着门问:“先生,您睡了吗?” 秦墨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不愉,他弯腰将丝绒盒子放在茶几上,对兰斯菲德温声道:“不打扰你了。” 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慢着。” 兰斯菲德声音低哑,在他身后开口。 秦墨并不意外他会叫住他,背对着兰斯菲德,秦墨的唇角勾起一丝隐秘的微笑,随即他摁下那抹笑容,转过身来,眼神期待的看向兰斯菲德。 只见兰斯菲德将燃烧一半的烟嘴从殷红的唇瓣边挪开,那双蓝眸里情绪复杂,仍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静默了几秒钟,那唇形优美的柔软嘴唇吐露冰冷的语调:“拿走,我不需要。” “......” 似乎没有预料到,秦墨脸上闪过几丝惊讶和不可置信,俊朗的脸一下绷紧,眼眸中的那抹亮光随即也暗了下去。 秦墨在心中叹了口气,随即他抿平了唇线,开口:“好。” 兰斯菲德将烟嘴放入唇中,吞吐着烟雾,侧过头去,不再看他。 秦墨打开门,站在走廊外的沈知夏便抬起头。 没想到居然是秦墨从里面走出来,沈知夏霎时间变了脸色,眼神复杂的打量着他。 秦墨浑不在意的仍由他打量,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沈知夏从未关上的门看见兰斯菲德依旧坐在沙发上,姿势未变,又想着秦墨刚刚的表情,他想着二人应该闹了不愉快,这才放下心来走了进去。 沈知夏问道:“怎么是秦先生过来了?” “和你有关系?不该问的别问,难道这还需要我教你?”兰斯菲德眯起狭长的眼眸,柔顺的银发垂在削尖的下巴两旁,脸色阴郁,看起来很是危险。 沈知夏摸了摸脸,不敢作声,低下头去像个鹌鹑。 兰斯菲德心情更加糟糕,嗤笑一声,将烟按灭:“去放水,我要洗澡。” 沈知夏连忙回答:“好的,先生。” 秦墨回到书房,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窗外漆黑一片,倒映着书房内灯光和摆设。 他将蓝丝绒盒放进了抽屉里,看完了秦柔写的信,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他将书拎起来抖了抖,便抖落几张迷你小巧的一次性的电话卡片。 “我想要打听一种镇静注射剂,不知你有没有接触过,它有能让人记忆混乱的副作用......没错,你让达西下次来总部时候带给我......” 第二天清早,庄园里静谧无声,玫瑰沐浴在朝阳下,红艳似火。 秦墨已经养成了每日早起晨跑的习惯,他穿着一身浅灰色运动服,额头微微出了些薄汗。 绕到秦柔那幢小楼,他远远看了看,如今守卫仍旧森严,他们给秦柔办了休学手续,她失去了自由。 每月初会给她采购书籍,所有物品不允许夹带。 “秦先生,早上好啊!”沈嫣然站在他身后,因为昨晚的遭遇,她脸色并不好,今天似乎化了妆,眼下有粉底液的痕迹。 秦墨指了指自己的眼下:“你这里,没有抹匀。” 沈嫣然愣了愣,伸出手指去抹。 “好些吗?” 秦墨叹口气:“你是不是不会化妆。” 沈嫣然垂眸,不好意思嘟囔道:“我是问别人借的,所以化妆品不合适,我怎么可能不会化妆,哼。” 秦墨曾调查过沈家兄妹的背景,他们也曾是富裕人家,落魄了。想来这样一位大小姐,可能从小被女仆伺候惯了。 他心中有一丝怜悯,见左右无人,用指腹快速地蹭掉她柔软眼睑下的多余粉底。 第78章 “好了,你自己回去再看看,小柔也不爱化妆,你们倒是挺像。” 沈嫣然脸红的仿佛熟透了的水蜜桃,刚刚秦墨凑近,她闻到了一阵不属于女子的清爽气息,像雨后的青草,像柔和的木香混合着淡淡的皂香,让人的心莫名安定了下来。 秦墨也发现了她的不自然,轻咳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礼袋,里面装着四枚五彩斑斓的漂亮贝壳发卡:“麻烦你带给我妹妹。” 沈嫣然双手接过,不知不觉被这造型特别,颜色鲜亮的贝壳发卡吸引了,笑着赞美:“真漂亮啊。” 秦墨顺口说:“你要是喜欢,也可以选一枚你喜欢的。” 沈嫣然黑黝黝的圆眼眨巴眨巴,随即甜甜的笑了。 秦柔听到沈嫣然上楼的声音,连忙迎了过去:“嫣然,我哥哥说了什么呀?” 沈嫣然神秘兮兮地将手背在身后,说:“你刚刚不都从窗户那儿看到了?” 长期待在小楼里,秦柔的脸色呈现出病态的白皙来,人也消瘦了许多,更显得娇弱柔美。 沈嫣然笑着将贝壳发卡递到她面前:“喏,你哥哥给你的礼物。” 秦柔微微张开嘴,拿起一枚贝壳发卡对着朝阳看,看它那优美的纹路,仿佛还能听到海浪声。沉淀了岁月,流转了地点,经过砂石磋磨,才铸就这美丽。 墙边似乎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秦墨收回目光,他放慢脚步,踱步到了海滩边。 这里和从前似乎没什么不同。 海浪翻卷,往事如烟。 海涛声厚重深沉,恍若一声声叹息。 手机突然响了,保罗在电话里说,港口码头出事了,需要他立马去一趟。 杜邦家族掌管帝都两个港口码头,其中一个曾交给秦墨负责,他那时候很拼命,一个礼拜有四五天都去,有次回来太晚,那时候的兰斯菲德还曾抱怨他没有平衡好时间。 现在他既然已经回来,曾经在他手下干活的人还是联系了他去处理。 “我马上过来。”秦墨挂断手机。 兰斯菲德站在天台,从这里视线良好,没有被树影遮挡视线,可以往下俯瞰。 高处风大,吹乱了他的银发。 他转过身来,眼神淡淡扫过沈知夏,凉凉的说:“我竟不知道,你妹妹什么时候也同他关系这么好了。” 艾伦站在兰斯菲德身后,眼神里满是警告。 当初艾伦默许沈嫣然去小楼里工作,如今沈嫣然被人举报说她与秦墨私相授受,她的行为和动机都引人怀疑,艾伦十分不满。 沈知夏与艾伦对视一眼,随即像兰斯菲德解释道:“先生,我的确曾派我妹妹去打听秦家兄妹的情报。” 兰斯菲德说:“那她打听到了什么?” 沈知夏注视着兰斯菲德,道:“秦柔的确私下与蒂尔.洛克菲勒有接触。” 兰斯菲德垂眸:“证据呢?” 沈知夏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暂时还没有,但嫣然已经取得了秦墨妹妹的信任。” 兰斯菲德唇边有一丝嘲讽:“你下去吧。” 沈知夏走后,艾伦陪着兰斯菲德吹了一会风,说:“少爷,晚上的宴会......” “照常举行,阿尔瓦没有异样吧。” “没有,阿尔瓦先生醒来并不记得酒后的事情,他只是因为自己喝断片了。” 兰斯菲德想了想,将自己苍白的手挡在阳光前,他的手如同羊脂白玉,透着粉光,他放下手,面无表情道:“霍尔顿送来的人未免胆子也太大了些,居然敢明目张胆在岛上动手,幸好无人发觉。” 艾伦马上附和道:“是的,按照这些贵客的性格,若要得知被这样冒犯,那场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兰斯菲德脸色冷淡:“话说回来,这个女仆是怎么得到‘零度’的,如今它在黑市上卖的可不便宜。” 艾伦说:“这的确让人匪夷所思,而且她随身携带,难道是有心人交给她用来防身的?” 指尖敲击着天台围栏上的瓷砖,兰斯菲德垂眸道:“今晚让她去宴会伺候,看看有谁和她接触。” 艾伦应声:“是。” 第59章 台风天 晚上在贝壳广场举行了盛大的露天烧烤,据说是迎合阿尔瓦的口味。 兰斯菲德目光扫了一圈,轻轻招手,艾伦会意,凑到他身边:“少爷,码头那边出了事,下面人叫秦墨去处理了。” 兰斯菲德挑眉,转头看向艾伦:“他从凌海刚回来,谁找的他?” 艾伦道:“好像是他之前的下属,姓严,也是个亚裔人。” 兰斯菲德若有所思,他目光投向站在女仆中的沈嫣然,少了几分探究的兴味。 阿尔瓦身边围着衣着清凉的美女,但他似乎并不知足,眼睛不时在站在一旁奉酒的沈嫣然身上溜达。 “再倒一杯,你来。” 沈嫣然咬着唇,走到阿尔瓦身边,为他倒酒。她的动作有些僵硬,酒水也颤颤巍巍形成不流畅的弧线,阿尔瓦咧唇一笑,粗大蒲扇般的手掌带着一枚翡翠玉扳指,他一把握住沈嫣然白嫩的柔夷,说:“怎么,害怕我?” 沈嫣然呼吸起伏,她恨自己怎么昨晚没有下狠手,今天这个色鬼又缠上了自己。 沈知夏站在兰斯菲德身后,脸色铁青。 他知道艾伦叫了他妹妹过来,没想到是这个用意。 第79章 他恼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怨兰斯菲德的冷血无情。 阿尔瓦丝毫不在意沈嫣然的抗拒,一把将身材窈窕的她搂在了怀中,拿起酒杯往她唇边灌:“来,甜心,喝一杯给我看看,喝的漂亮,我把我的扳指送给你。” 沈嫣然委屈的要哭,她求救般的看向主位旁的沈知夏。 沈知夏皱着眉,对她遥遥的点头。 沈嫣然只好就着男人的手喝了。 宴会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兰斯菲德向来胃口不好,更不喜欢这些重口味的油腻食物。 他举起酒杯,道:“各位贵宾,我还有些私事需要处理,请大家务必尽兴,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众人纷纷应和:“多谢款待。” 兰斯菲德带着艾伦离席不就,沈知夏却跟了过来。 艾伦转身问他:“什么事?” 沈知夏紧张的恳求道:“先生,我妹妹酒量很差,我想先带她回去休息。” 兰斯菲德看了他一眼,应允了:“可以。” 沈知夏如释重负,连忙道谢。 艾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还不快去,别挡着少爷回去休息。” 沈知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站在路旁,恭敬地送他们离去。 一杯又一杯,坐席上的人吃着美女烤好的肉串,喝着甜美的酒,手上也不曾停歇,真是奢靡享受。 “不行了,阿尔瓦先生,我喝不了了。”沈嫣然脸色酡红,头晕目眩。 阿尔瓦朗声大笑:“好吧,那就不喝了。” 沈嫣然稍稍放松,刚想站起来,就如遭雷击。 ——她感受到那双滚烫的大手正明目张胆地猥亵着自己。 沈知夏不知所踪,沈嫣然却已经没了力气,不住地往地上滑落,阿尔瓦将她领口解开,旁边男人无意间看到沈嫣然的脸和一片混乱的春光,情不自禁地吹起口哨:“这女仆长得如此娇媚,老兄今晚有福了。” 阿尔瓦认出旁边这人是帝都银行的副行长,讨好的邀请道:“时间还早,您要不要一起玩玩?” 副行长扶了扶镜框:“这不好吧,毕竟是在......” 阿尔瓦直接把软了身体,眼神迷蒙的沈嫣然往他怀里一递。 副行长温香软玉在怀,不由咽了口口水。 “好吧。” 沈知夏才离开宴会不到十分钟,沈嫣然就失去了踪影,他的冷汗从额角大颗大颗的滚落。 “小沈,你这是怎么了?”一个和他相熟的人问。 沈知夏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的手臂问:“沈嫣然呢?你看到她了吗?” 那人被他抓得疼,咬牙咧嘴道:“不就在那——咦?” “沈先生,我刚刚看见他们带着嫣然往那边走了。”一位端盘子的女仆道。 沈知夏拔腿就追,心脏跳动剧烈,仿佛要从喉咙口蹦出来。 宴会上人影交错,他好不容易走跑出了人群,他跑到太快太急,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沈知夏滚下了数十道白玉阶梯,头重重磕到了大理石扶柱,昏迷了过去。 台风来了。 天空顷刻间出现了烧焦的破棉絮似的云块,天色暗沉下来,昏暗混沌,狂风在桅杆上怒吼,暴雨在蓝色屋顶上咆哮,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像瀑布般倾泄下来。 混着沙土的雨水冲进大海,海岸边的红树林和椰子树在风中疯狂摇摆,雨像子弹般从窗外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让人担心着玻璃会不会被打碎。 那些富豪和业界大亨们前天已经离开这座小岛,他们无不对杜邦家族的招待表示满意。 窒息闷热的房间内,窗帘拉的很严实,没有透露一丝光进来,当然这样糟糕的天气,就算是拉开了窗帘,也不会让人喘得过气。 床上躺着一个面如白纸的年轻女孩,本来明媚动人的眼里只剩下木然和空洞。 床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肩膀塌着的男人,他用双手撑着额头,将脸埋在掌心里,时不时能听到哽咽压抑的哭声。 秦墨走了进来,将门关上。 沈知夏听到声音,抬起通红的双眼,怨毒的看向门边的那个男人。 他的嗓音低哑,带着情绪不稳的颤抖:“如果不是你,她不会遭遇这种事。” 秦墨垂眸,他得知沈嫣然出事的时候,已经太晚。 “我很抱歉。” 沈知夏深深呼吸着,胸口剧烈的起伏:“你知道兰斯菲德对你的占有欲有多强,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的妹妹?!” 沈嫣然其实与秦墨并无私情,但面对沈知夏情绪激动的指责,解释无意义。 秦墨只低声道歉:“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其实。”沈知夏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站起来一把拉过秦墨的肩膀,两张相似的脸孔近在咫尺。 沈知夏漆黑的眼紧紧盯着秦墨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我不干了,我要带我妹妹离开这个鬼地方。” 秦墨浓密的睫毛垂落下来,他看着躺在床上如同木偶般失去生机的沈嫣然,轻声说:“好。” 沈知夏捏紧了秦墨的手臂:“你承诺了。” 秦墨收回视线,与他对视,语气平静:“是的,我会帮助你们离开。” 他沉静从容的气质,总是能给予人安定可靠的感觉,沈知夏有一瞬间的明白,为什么他能在那位阴晴不定、手段毒辣的危险人物身边呆了那么久。 第80章 沈嫣然听到他这么说,空洞无神的眼也终于缓慢移动,落在秦墨脸上,泪水奔涌而出,濡湿了整张脸,恨声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秦墨动容,他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可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沈嫣然撑着身体,勉强坐了起来,露出的脖子上残留着不少红痕。 她哭着问沈知夏:“那时候你去了哪里?哥哥,你是不是也不打算管我了。” 沈知夏急切的一把抱住妹妹残破瘦弱的身躯,眼睛不满血丝:“怎么会!” 沈嫣然痛苦地伏在沈知夏肩膀上哭泣。 过了会儿,沈嫣然好像睡着了,沈知夏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入柔软的丝绸被里,好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器娃娃。 第60章 紫色烛海(上) 秦墨走到椅子前坐下,开口道:“既然我答应帮你,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弄清楚,请你毫无保留的回答我。” 沈知夏点了点头,眼神轻飘飘的落在床头柜上花瓶里纯白色的蔷薇上。 秦墨看向虚弱昏睡的沈嫣然,问:“她,是不是故意接近我妹妹的。” 沈知夏咧嘴,掀起眼睫看向秦墨:“原来你早就怀疑了。” “没错,我们有自己的任务。这么久的时间,你和兰斯菲德.杜邦的关系降至冰点,我们乐见其成。” 秦墨一双长腿交叠,指尖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敲。 秦墨:“你们从我妹妹那里获知了多少。” 沈知夏皱眉,他的表情有些难看:“我说实话,你别不信。答案是几乎没有,嫣然心软,她把你的妹妹当成了自己的朋友,我每次问她有什么进展,她总是含含糊糊。” 秦墨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语气淡淡,说:“我的事情其实也不怎么说给秦柔听,她打探不出来也是正常。” 沈知夏站起来,瞪着他,语气森然:“你是想说你没有拉妹妹下水是吗?呵呵,你在讽刺我。” 秦墨却没有因为他的质问而不悦,道:“我没有讽刺你,我也没有资格指责你让嫣然陷入了危险,毕竟,我也是一个不称职的兄长。” 秦墨说完这句话,两人皆是沉默。 良久,秦墨开口问他:“你为什么会接近兰斯菲德。” 沈知夏垂眸,苍白的嘴唇颤抖,呼吸又急促起来:“为什么,呵呵。”他苦笑着:“为了躲开那些父母留下的巨额债务,为了更好的活着,我们听信了谎言。” “霍尔顿.菲斯,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找到了我,他说我这张脸,可以抵消我们沈家欠他的债务。” “你知道么,为了使我的相貌更接近你,我动了三次整容手术。那段时间,我的房间里贴满了你的照片,也有他们送来的视频,目的是为了打造一个替代品,而霍尔顿有时会通过视频来检查我的状态有没有达到预期。” 看到冷静如秦墨,也露出有些愕然的神色,沈知夏的心头浮起了更多的悲哀。 “是不是觉得很荒谬,哈哈,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蝼蚁。我曾想,蝼蚁也要有蝼蚁的尊严,但很快我就被驯服了。出发的前一天,霍尔顿亲自来找我,他让我带着妹妹一起去。” 沈知夏的目光变得愤怒伤心,他的目光落在沈嫣然身上,忍不住伸手去握着沈嫣然细瘦的手,痛苦的悔声道:“我太傻了,我以为只要我一个人去承担这一切就好,好在兰斯菲德并未对我妹妹有所关注。我想着,我们二人之间,如果有一个人能稍稍好过,那我也愿意。于是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并不喜欢男人,可如果我们得到青睐就能苟活下去......那么我可以为此牺牲、交换。” 沈知夏看着秦墨棱角分明的英俊侧脸,惨笑道:“和你说个题外话,霍尔顿不明白为什么我得不到兰斯菲德更多的重视和宠爱,前段时间,我又去种植了睫毛,你看我的睫毛是不是更浓密了些。” 秦墨不禁皱起了眉头。 沈知夏摊开自己的手心,喃喃道:“我们沈家虽然不是大户,也曾富裕过,在这些世家大族面前,可真是低贱到尘埃里。秦墨,你别怪我,这狼穴虎窝危机四伏,我带着我柔弱的妹妹勉强生存,如若我曾经伤害了你,那我也是身不由己的。” 秦墨静静的听着,说:“你有想法吗,既然霍尔顿.菲斯想用你来作为削弱我的棋子,那他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沈知夏平视秦墨,说:“所以突破口在兰斯菲德.杜邦。秦墨,只要你重新回到他身旁,我自然无足轻重。”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铜黄色钥匙:“这是兰斯菲德卧室的钥匙。” 沈知夏那张动过三次刀、已经酷似秦墨的脸,露出执着坚毅的神色。 “兰斯菲德没有掌握你和洛克菲勒家族勾结的证据,他只是怀疑你,霍尔顿已经加紧对你的调查,我对你的了解并不少,包括秦氏集团的那场巨变——其实我不相信你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你既然有野心,一定也做过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对吧。” 秦墨凝视着沈知夏,他伸手接过钥匙:“多谢提醒,我会抢在霍尔顿之前。” 秦墨回到了自己书房,摩挲着这枚钥匙。 他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兰斯菲德最近很忙,除了安排人招待这些贵客,他还亲自去几家公司巡视,好在最近的财报还算好看。兰斯菲德和霍尔顿合作的香林市航运线路终于谈拢,曾经被崇远航运掌控的市场终于被兰斯菲德.杜邦撕开了口,这么一大块香甜蛋糕,总不可能一直让崇远独吞,当然,能让航运市场占比第一的崇远妥协,杜邦和菲斯家族幕后暗暗运作了多少手段暂且不提。 第81章 他是个为目的不择手段的狠人,工作起来也不要命,艾伦一直陪在他身边。 等到兰斯菲德在书房处理完了公务,艾伦已经放好了水,他试了一下池中的水温:“少爷,好了,早些休息。” “你先下去吧,这见鬼天气,香林市的行程往后延迟。” “好的,刚好霍尔顿少爷的航班也推迟了,到时候可以一同前往。”艾伦笑了笑,他倒是希望兰斯菲德能在这几天稍稍放松一下,他带着文件走了出去。 兰斯菲德脱去外衣,泡在温水里。 等到他雪白的肌肤泡的微微泛出桃花粉,他才懒洋洋地披着柔软细腻的浴袍往外走,云雾缭绕的湿气随着他的走动蔓延出来,撞进一片蜡烛灯火里。 影影绰绰的紫色连成一片浪漫的莹莹灯火,周遭是黑暗不明的,唯见燃烧落泪的蜡烛。 兰斯菲德皱起眉头,打算喊人,突兀的,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第61章 紫色烛海(中)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从鼻尖传递到身体各处,再进入五脏六腑,酥酥麻麻的电流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入目的柔和烛光恍惚了兰斯菲德的视线,他的身体紧绷,感受到身后的青年用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肢,将他牢牢地嵌在了滚烫坚固的怀抱里。 “嘘——” 青年温热的气流喷洒在他裸露的脖颈上:“漂亮吗,特意为你准备的。” 兰斯菲德不自在地偏过头躲避,烛火摇曳,半明半暗,给他雪白的肌肤上染上暧昧的橘色。 青年低低的笑了:“你是在害羞吗。” 兰斯菲德有些恼怒,殷红的唇角微动,还未出声就被秦墨更加用力地捂住,青年的手掌干燥温暖,不知道是这烛光莹莹让他炫目,还是对方那若有若无的清爽气息让他心神混乱,心跳加速,欲要窒息。 这时,外面传来艾伦敲门声,艾伦在门外小心翼翼的问候:“少爷?您已经睡下了吗?” 兰斯菲德似乎唇微微张开,秦墨从手掌心里感受到一阵酥麻的软意。 秦墨挑眉,另一只手也不曾闲下,好整以暇地从他修长纤细的脖子往下抚摸,他的动作缓慢而又情色,凡是被他触碰过的肌肤仿若要灼烧起来。 那只放肆游走的手落在兰斯菲德光滑细腻的肩头上,在二人方才的挣扎摩擦间,兰斯菲德本就只穿一件浴袍,那洁白浴袍前襟已经不知何时敞开了,却又将落未落,令人羞耻难堪的挂在臂弯间,稍稍一动,就能看见那裸露的诱人雪色。 屋内自然是没有人回应,于是艾伦又敲了敲门,他似乎还在等待兰斯菲德的回答。 兰斯菲德不禁想往前走,却被青年一把揽住了腰,桎梏在他坚硬的怀抱里,二者身体相贴,严丝合缝,兰斯菲德挣扎一番却被束缚更紧,真是动弹不得。 也许是几十秒,或者是一分钟,从未觉得如此漫长。 艾伦终于离开了,人在紧张的时候,感官会无限放大,兰斯菲德甚至清晰的能听见艾伦皮鞋踩在走廊地面的声音。 “这么乖。”身后的青年语调愉悦,他的碎发拂过兰斯菲德的耳垂。 秦墨今夜似乎与往常不同,着让兰斯菲德觉得失控,有种游走危险边缘的惊心动魄。 青年揽住他的腰往外走,他力气大出奇,又或许是这香薰蜡烛搞的鬼?兰斯菲德嗅了嗅,他勉强闻出了那紫色蜡烛燃烧散发出的茉莉和依兰花的气味——都是有催情的效果。 该死! 兰斯菲德暗骂道。 银发美人被他随手推倒在客厅软塌边,他手脚绵软,几乎无力反抗,晕晕乎乎地挣扎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让这青年看起来更加兴奋,兰斯菲德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连带他也面红耳热起来。 “真美。” 秦墨坐在他身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发出一声赞叹——那柔顺发亮的银发四散开来,铺散在黑色的皮质软塌上,而他身体却洁白如雪,这黑白二色形成了鲜明的色彩对比,在烛火下让人移不开目光,尤其是那张冷艳高贵的脸蛋,总是持着一副高高在上的骄矜冷傲,此刻他温驯无力的倒在软塌里,一贯的漠然再也无法保持。 兰斯菲德深觉屈辱,愤怒,羞恼,无措,反而令秦墨心里疯狂燃烧着一股强烈的征服欲。 只见秦墨拿出一条黑色弹力带,三两下一绕就将兰斯菲德的手腕牢牢束缚住,而他的双足也被一双银色脚拷拴住,动弹不得。 秦墨拿起茶几旁的一盏蜡烛,烛光照在他形状优美的眼里,反射出水润的蓝光,像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雕刻精致的眉眼,挺翘的鼻尖,殷红柔润的唇——秦墨的视线凝结在他小巧的耳垂上。 “上次你拒绝了我的项链,让我着实烦恼了很久。” 秦墨端着温和俊雅的姿态,随手拿起一旁的一支蜡烛,借着朦胧烛光,慢条斯理地欣赏兰斯菲德,好似在观玩自己的大作,他的唇角忽的勾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微笑。 兰斯菲德看惯了他臣服谦虚的模样,此刻他也莫名有些心慌,但他不喜表现自己的弱态,色厉内荏道:“你想干什么?”他艰难地试图想要坐起来,却被秦墨一拉束缚带,轻轻松松就将他拽到了跟前。 “新的礼物。” 黑发青年凑近了兰斯菲德漂亮的脸,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以示安抚。 第82章 在他愣神之际,秦墨飞快地将一枚木质口枷的球塞入了他的唇中。 兰斯菲德瞪大了一双蓝眸,震惊地看着秦墨! 对方并没有看他,只是牢牢地为他扣上脑后的绳索。 随即,秦墨意识到了什么,他抬起兰斯菲德的下巴,状若无辜的眨眼:“刚刚有给你呼救的时间,现在,你归我了。” 兰斯菲德的胸口剧烈起伏,怒火中烧,气急败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秦墨会如此大胆! “放肆——唔——” 兰斯菲德含糊不清的咒骂被堵在口枷里,他看见秦墨从背后拿出一套事先准备好的用具,秦墨动作娴熟的打开包装,用酒精给双手消毒,戴上口罩和无菌手套,接着拿出酒精棉球凑近,语气温柔:“不痛,我私下练习了很多遍,我会很快的。” 兰斯菲德耳垂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一把金色的耳钉枪抵住了他的耳垂。 青年漆黑如墨的双眸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他似笑非笑道:“漂亮的项链你不喜欢,那就给你带血的耳钉吧。” 一阵痛楚从耳垂传来,兰斯菲德倒吸一口凉气。 疼痛让血液聚集,滚烫的耳垂上,青年给他戴上了冰冷的饰品。 秦墨将工具箱扔在一边,摘下口套和手套,用酒精消毒了手。 “唔,真好看,果然很适合你。” 秦墨打量一番,满意的称赞道。 他伸手抚摸着兰斯菲德的脸颊,问道:“不会是哭了吧?” 随即动手摘下了口枷。 兰斯菲德形容狼狈,眼眸里隐隐含着水光,潋滟动人,口枷取下后,大量透明的唾液从唇角流下,他皱着眉用手背擦拭。秦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兰斯菲德瞪着他,还未张口说话,红润湿亮的唇就被狠狠吻住。 青年的唇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霸道,他的气息强硬的挤入口腔,带着疯狂的掠夺和肆意,舌头舔舐着分泌出的口水,一只手掐住了兰斯菲德削尖精致的下颌,好让他的唇张的角度更大,方便他侵入,另一只手也未曾空闲,在兰斯菲德身上用力揉搓。 这狭小逼仄的软塌上,黑发青年压迫着身下的银发男人,吞噬掉微弱的呻吟和痛呼,二人唇齿相依,灼热的气流交缠,几乎让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秦墨终于放开了他。 兰斯菲德气喘吁吁,冷冷地盯着秦墨:“你好大的胆子。” 秦墨丝毫不惧,漆黑双目流露着他自己也未察觉的痴迷,一寸寸的黏附在兰斯菲德的脸上,他漫不经心地用指腹轻轻蹂躏着红肿的唇瓣,眼神晦暗:“难道不爽吗?” 兰斯菲德双眸颤了颤,垂下浓密卷翘的睫毛。 他从不压抑自己的欲望。 于是选择了臣服。 第62章 紫色烛海(下) 蕾丝黑边丝带覆盖在兰斯菲德薄薄的眼皮上,鸦羽一般的睫毛垂落着,像是一朵仍任采撷的红玫瑰,双手的束缚仍未解开,他的脚踝被握在温暖的掌中。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戴着电子脚链,那时我在想,怎么会有人能把束缚行动的用品戴出情/色的意味。” “没想到初次见面,你就对我想入非非了。” 兰斯菲德嘴里嘲讽着,面色却似乎有些得意,唇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秦墨静了静,才缓缓道:“没错,我如今的模样,都是拜你所赐。” 兰斯菲德皱眉,欲要反驳,嘴里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该死!你做了什么?” 兰斯菲德咬住唇瓣,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秦墨低声笑了,像悦耳的大提琴声:“只是低温蜡烛,不会很烫。” 他侧着脸,将蜡烛倾倒下来,一滴紫色的烛泪滴落在兰斯菲德的脚心。 “哈啊——!” 兰斯菲德脑中一片空白,他恼怒的发觉自己身体太过敏感,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就已经从喉头发出了细碎的呻吟。 秦墨持着蜡烛的手也不由顿了顿,说:“这么敏感吗,听沈知夏说,你对他硬不起来,看来是真的了?” 兰斯菲德恼怒地偏过头,冷哼一声。 秦墨故作无奈地叹气:“你从不愿意委屈自己,又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呢,叔叔。”秦墨有意将“叔叔”两个字咬的很重,这是当初被迫屈服于兰斯菲德时,在床榻情事间为了取悦他的称呼。 禁忌人伦,更容易刺激男人的性欲。 果不其然,蜡滴滴落在兰斯菲德的小腿上,兰斯菲德修长光裸的手臂紧紧抓住秦墨的手臂,好似汪洋大海里的人抱紧一块浮木。 秦墨轻笑一声,任由他抓着,慢悠悠的掌控着节奏,玩弄着干涸的蜡,在手中揉捏。 “既然他伺候不得力,留着他做什么,碍眼。”秦墨轻声抱怨,随即将蜡滴滴落在兰斯菲德的大腿内侧,平坦的小腹,光滑的胸膛...... 兰斯菲德的泪水已经从蕾丝黑边丝带下滑落,他痛苦难耐地喘息着,优美的脖颈向后仰,像一只美丽孤傲的白天鹅扬起了纤长高雅的脖颈。 秦墨目光灼灼,他已经无法再忍耐,随手将蜡烛搁置在一边,湿热紧密的吻覆盖在兰斯菲德的脖颈上,留下一处处烙印。 台风夜,风雨飘摇,雷声滚滚,从天边传来。 雨声密集,窗外的玫瑰花支零破碎,室内一片暧昧潮热的香气肆虐,笼罩在重重纱帘内,只能看见摇摆的床幔,重叠缠绵的身体。 第83章 等到雨停了,风也静了,纱帘被一只坚硬有力的手臂拉开,走出一个赤裸的高大青年,怀里稳稳打横抱着一个绵软无力、不着寸缕的银发男人。 浴池里很快蓄满了热气,秦墨让兰斯菲德趴在自己身上,他动作轻柔地为他清洗。 兰斯菲德勉强睁开双眼,抬起艳丽微红的眼尾,像是不认识眼前人是谁,紧紧盯着秦墨看。 .他神志不清,这样瞧着人,媚眼如丝,仿若在邀请,可他却丝毫不自知。 秦墨吻了吻他的眼:“已经很晚了。” 在凌海期间,他一心扑在工作上,只有夜深人静之时才会偶尔纾解几回。 如今一碰到这具温香艳玉的身体,他才知道什么叫纵欲无度,一发不可收拾。 兰斯菲德闭了闭眼,用自己的额头抵住秦墨的额头。 浴室里水汽缭绕,兰斯菲德像是水里的海妖,魅惑诱人,秦墨终是忍不住,又吻上他的唇。 池边铺着毛巾被,水珠从秦墨的胸肌上滚落,弹到线条利落分明的腹肌上,兰斯菲德好似清醒了,直勾勾的看着。 秦墨状若未觉,用一条干净的新毛巾擦拭着兰斯菲德的耳垂,仔细观看一番,道:“还好没有碰到水,否则发炎了会疼。” 兰斯菲德躺在毛巾被上,他脸色潮红,像是春天的桃花瓣,双眸波光流转,仿佛还沉溺于方才的余韵里。 他声音慵懒:“镜子。” 秦墨起身,走到吧台边,在抽屉里找到一面巴掌大的水晶镜子。 兰斯菲德的耳垂上戴着一枚款式简约的银色耳钉。 “我曾经看见过你戴过一对蓝宝石耳钉,当时觉得非常漂亮——只是后来就没见你戴过,后来才在首饰盒里发现那是一款耳夹。” “我没有在身上打洞的癖好。” 兰斯菲德没有出声责怪他,只是将镜子放在一边。 作者有话说: 求一波海星和收藏! 第63章 窗边白纱 秦墨搬进了东边的新别墅。 别墅共三层,地下负一层是佣人房,一楼是餐厅、客厅、棋牌室等,二楼是书房和卧室。 秦墨的房间就在兰斯菲德对门。 另外,秦墨在这方面长进了不少。 如果说曾经他为了适应这个变态长辈的节奏而持久不衰,在性事上随叫随应,如今他总是能叫人失控。 ——秦墨的心里的确对沈家兄妹的事心存芥蒂,无论是兰斯菲德曾拿沈知夏当做短暂的“替代品”,还是沈嫣然有目的的接近却意外遭难,桩桩件件,如鲠在喉。 他承认他偶有故意存了恶趣味,可以片刻拥有驾驭权。那个总是骑跨在他身躯上,一味掠夺的银发男人甚至会因为刺激而产生无法自抑的生理反应。每当他看到兰斯菲德湿漉漉的微红眼尾,一种无以名状的快感像电流,从他沉默的眼眸,从他搭在那肩上的手,从他们相连的身体过电,酥麻一路,一直流窜到剧烈跳动的心脏。 其实能清楚的认知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但这扭曲的欢愉让他食髓知味,无法抗拒,就像艳丽有毒的罂粟,无法浅尝辄止。 潮湿的镜面蒙上雾气,只能听见兰斯菲德的喘息声,他被一双骨骼分明的手从背后牢牢圈住。 带着心里的阴暗恶意,秦墨低声引诱着,像个再敬业不过的推销员,又像个不知羞耻的恶魔幽灵,那薄唇张张合合,描述着各种令人耳红脸热的新方案,兰斯菲德一双蓝眸里盛满了雨水,明明像是渴求雨露的干涸土地,却总是态度坚决的拒绝。 在秦墨一次次诱惑下,最终兰斯菲德的底线一降再降,最后只剩下一条——他不可以被压在下面。 “好吧,听你的。” 青年的声音磁性动听,连蒙带哄,再一次将因为激烈运动而失去焦点的银发美人诱拐到了洗手台面上。 ...... 软绵绵的兰斯菲德无力的趴在高大青年的背上,任由对方动作,他向后仰头,露出性感的喉结,随即便被青年一口叼住,他痛苦的“唔”了一声,引发了一场新的野火。 这次的台风并没有给这座美丽小岛带来太多损失,天空放晴,庄园里的一切井然有序。 秦墨重新获得了稻香码头的掌控权,他每周会去三次,确保这个多台风季节的码头贸易平稳运行,除此之外,他还会陪同兰斯菲德.杜邦出席各种重要的会面以及一些必要的社交晚宴。 缺席半年的冷遇被从前认识的生意伙伴刻意忽略不谈,复杂交错的名利场里,人们只在乎当下谁有资格和他们交换、牟取利益,而不在乎别人上位的过程和手段。 如今,他重新站到了高处。 轻薄的白纱随风扬起,兰斯菲德从文件中抬头,看到倚靠在窗边看书的黑发青年。 风是清新的,带着窗外玫瑰的花香,甜中微涩。 阳光从白纱下穿透,照着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孔发着光,他穿一件素雅的衬衫,显得休闲随性。挺拔的鼻梁,完美的唇形,那乌黑的睫毛低垂,好似书上有多么吸引人的东西。 风吹鼓了白纱,扬起,遮住了青年的身影。 白纱窗帘随风落下。 本该倚靠在窗边的身影却不见了。 兰斯菲德放下手中的钢笔,走到桌前,环伺周围,却并未再看到青年的身影,好像午后一个恍惚的梦。 第84章 沈嫣然整理好了行李,她想去和秦柔告别,却被告知秦柔已经不在小楼里,去上学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沈嫣然问。 那几名女仆也只是路过,吊着眼皮打量了她一样,才回答:“就昨天上午。” 沈嫣然沮丧震惊的神情遮掩不足,讷讷的站着。 几名女仆走远了一些,还在议论:“她服侍秦小姐的时间也不短,怎么秦小姐走,她还不知道?” “秦小姐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我还没听说,主子去哪还得和下人说一声的道理。” “......你们没听说,她最近......” 沈嫣然抬头看向那幢人去楼空的小楼,低落、难堪、委屈的负面情绪让她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霍尔顿得知兰斯菲德并不满意沈氏兄妹,将他们送回的消息时并没有什么不悦,毕竟往朋友身边送人,分寸得把控在一个微妙的尺度,即使他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伙伴。 但他得知此事是兰斯菲德身边那个亚裔青年的提议,顿时脸上乌云密布。 霍尔顿本来就要同兰斯菲德商议航运生意的事情,于是和兰斯菲德打了通电话,告诉他稍后就到。 兰斯菲德本打算和秦墨出门,闻言不由挑眉道:“这么急?” “嗯,你说要送他们走——沈知夏有没有把三支‘杜灵’交给你?”霍尔顿问。 秦墨正单膝跪地在给兰斯菲德穿袜子,宽大温热的掌心托着那只雪白的脚踝,兰斯菲德坐在换鞋凳上,听到霍尔顿的话,他故意稍微用力踩住了秦墨的手。 “他手里怎么会有呢,难不成是你给他的?”兰斯菲德说:“我不知道这件事,但是沈嫣然使用‘它,袭击了一位熟人——新海烟草的阿尔瓦,你认识的。” 兰斯菲德的脚仍未松开,秦墨抬眸,平静无波的看他一眼,用了点巧劲,继续托着他的脚踝,顺利套上了薄袜,随即又拿出一双擦拭光亮的皮鞋,为他系好鞋带。 做这些的时候 霍尔顿低骂一声:“阿尔瓦没事吧?” 兰斯菲德说:“没有大碍,她似乎不会正确的使用方法,只是让阿尔瓦暂时的昏迷并且遗忘了一段记忆。” 霍尔顿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蠢货,真是暴殄天物。我已经到停机坪了,我有重要的事情——是关于你最心爱的那条狗的事情。”最后那句话霍尔顿的声音听起来意味深长。 兰斯菲德唇角压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秦墨,还是应了:“好。” 挂断电话,门口有下人过来通知,秦墨关上门,俯身对兰斯菲德说:“船只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出发了。” 兰斯菲德露出一个微笑:“我临时有事,你先过去吧。” 秦墨没有异议,俯身凑近,轻轻吻了吻他漂亮的眉宇。 兰斯菲德静静的看着黑发青年的背影,那抹本就淡然的微笑逐渐隐匿,消失不见。 第64章 血色玫瑰 走廊边种植了各种芳草鲜花,一行人从大厅里走了出来。 秦墨的手机短促的响了一声,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示意下属们先行一步。 【未知发件人:我在老地方等你,速来。】 秦墨低头将短信删除,朝与原来路径相反的方向走去。 杨柳依依,开着满池莲花的湖畔边站着一个瘦削的年轻男子,他穿一件格子衬衫短袖,时不时驻足观望周边。 这里是庄园的偏僻处,很少有人来。 他见秦墨走来,马上迎了上去。 “秦哥。” “达西,东西带来了吗?” 这位年轻男子正是程温的男友达西,他一头蓬松的棕色卷发,脸上有少许雀斑,气质温文尔雅。 达西做事向来可靠,反应机敏,如果不是程温的关系,秦墨很难在暗里找到这样的人才,也正是在达西的帮助下,他们多次偷天换日,通过做假账的方式将大量资金转移到了海外账户里。 “给你,里面有使用说明。” 达西递给秦墨一个模样不起眼的灰色眼镜盒,凑近他耳边小声道:“这个季度的钱已经汇过去了。” 秦墨将那只眼镜盒放入自己的手提皮包里,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不再多说,分头离开。 庄园门口的喷泉水池旁,达西刚好遇见了霍尔顿一行人。 “霍尔顿先生,您好。” 达西驻足,从容平静得向他问好。 霍尔顿金丝眼镜闪过雪光:“达西,你怎么会在这。” 达西不卑不亢道:“我来总部呈交本季度的财务报告。” 霍尔顿不语,双手背在身后,绕着达西打量一圈,皮笑肉不笑的说:“听说你的女朋友是亚裔人,叫什么名字。” 达西坦然与他对视:“姓程,温度的温。” 霍尔顿手插在口袋里,似笑非笑的说:“我有点印象了。” 达西看起来依旧很平静,他的话一向不多。 霍尔顿盯着达西看了会儿,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睛,侧边的细细金链条摇摇晃晃,垂在他俊美的侧脸旁。 霍尔顿一双灰色的眼眸冰冷无比,像一把尖利的寒刃,他冷飕飕的说:“你也知道,我非常反对办公室恋情,尤其是像你这样的重要部门。达西,我很器重你,希望你再考虑考虑你的恋情,不要给你的工作和前途带来负面影响。” 第85章 达西沉默了几秒,低声道:“是。” 霍尔顿面色稍霁:“好了,你先回去吧。” 霍尔顿随意的摆摆手。 达西点头,快步离开。 霍尔顿领着人往大厅里走,他轻飘飘的看了他身后的心腹一眼,那人立马会意,凑在他耳边小声汇报:“按照您的意思,我们一直暗中盯梢。在他们交往半年后,达西和秦墨有了第一次接触,不过他们太过小心,我们无法跟的太近,总共只拍了五张照片。” 霍尔顿勾唇一笑,眼眸里带着残忍的恶意:“这就够了。” 兰斯菲德坐在书桌前,他手里拿着几张角度隐蔽,视野模糊的照片。 “他们刚刚还秘密见了一面。”霍尔顿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我很早就说过,不要轻易用亚裔人,他们大多是言而无信的狡猾家伙。” 兰斯菲德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是吗。” 霍尔顿知道他是说沈家兄妹的事,他抱着手臂,若有若无的笑了笑。 “我只是怕你对秦墨太过上心而已,他不值得。” 兰斯菲德将照片扔在桌上:“你打算用这些模糊的照片来定他的罪?” 霍尔顿原本稳操胜券的笑容倏而消失了。 “这些难道还不够吗?”霍尔顿反问。 这远远出乎他的预料,毕竟兰斯菲德从来不用可疑的人。 兰斯菲德摇头,冷淡的说:“不够。” 霍尔顿沉默了。 从性格来说,兰斯菲德是个不喜他人置喙的强权者,哪怕是他这样的好友,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兰斯菲德的宠臣,难怪他不悦。 如果兰斯菲德背地收集证据,明面送人排挤,再当他面说心腹有问题,霍尔顿自己也是不悦的。 他们都是相同的自负,也不肯相信自己挑人的眼光有问题。 越是如此,越让霍尔顿觉得那个亚裔青年不可久留。 于是霍尔顿站了起来,沉声开口道:“香林的新航运项目,带上他怎样。” 兰斯菲德闻言挑眉:“他?” 说起来,香林市是个难啃的硬骨头,原来的市长同崇远航运的利益关系网早已根深蒂固,幸而随着新副市长的上任,垄断已久的局面才有了突破点。 拿下香林的航运,的确是件不易的事情,这是杜邦家族和菲斯家族的共同合作项目,其中霍尔顿.菲斯功不可没。 霍尔顿问:“如何,日久见人心,就当是给他一次试炼。” 兰斯菲德垂眸,他的指尖漫不经心的敲击在光洁的红木桌面上。 霍尔顿的目光轻飘飘得掠过兰斯菲德白净修长的手指,凉冰冰道:“我在他手上见到了你的蓝宝石戒指,如果他有问题的话......” “如果有问题,就杀了他。” 兰斯菲德斩钉截铁的回答。 他打断了霍尔顿的话,一双清冷湛蓝的眼眸像是揉碎了寒冰,只余下坚硬的冰碴。 霍尔顿与他对视,缓慢地说:“既然如此,我会执行。” 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发现兰斯菲德的肩膀绷的很紧,有些无奈道:“你自己不也是怀疑。” 霍尔顿敛目看向兰斯菲德浓密卷翘的睫毛:“对了,沈知夏呢,我有话问他。” 沈知夏带着沈嫣然来了。 他原本不让沈嫣然跟着,但她坚持要来,他也不再阻拦。 沈知夏走在前面,深深呼吸,推开那扇书房门,只见夏日灿烂的阳光打在木地板上,明明是温暖的色调,但两个危险人物的存在让气氛凝固停滞。 霍尔顿还是那副斯文体面的样子,抱着手臂靠在宽大豪华的红木书桌前,金丝眼镜下像寒刃一般射来冰冷的目光。 兰斯菲德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桌上放着一沓散开的照片。 他正看着窗边随风扬起的白色纱帘出神,好似心思并不在这里。 霍尔顿开口,寒声质问道:“两支‘杜灵’呢,难不成你还想带着走?” 沈知夏像是早有预料,将手中的小型黑色保险箱递给他。 霍尔顿打开一看,确认无误,脸色仍旧阴沉:“你们俩伺候的不好,回去反省吧。” 他看了一眼沈知夏背后缩着的沈嫣然,心里烦闷,原本是处女,还有些价值,如今意外失身的沈嫣然在他看来已经不值钱了。 霍尔顿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沈嫣然那张娇俏苍白的小脸蛋,思索着要不要将她送去阿尔瓦那儿。 他最近参与一项招标,如果能与新海烟草合作,阻力会小很多。 沈知夏不着痕迹的往沈嫣然前方站了站,挡住了霍尔顿的视线。 霍尔顿哂笑,拿下眼镜擦了擦:“行了,你们可以走了。” 沈嫣然站在哥哥身后,悄悄松了一口气。 直到走出那间压抑的书房,又下了楼,兄妹二人的脚步才松快起来。 “哥,我们真的可以走了吗?”沈嫣然问。 沈知夏握紧了妹妹的手,也久违的露出一抹明亮的笑容:“是啊,终于不用再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 书房内,霍尔顿慢条斯理地擦拭完了镜片,他戴上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漆黑冰凉的手枪拿在手里把玩着,对兰斯菲德开玩笑道:“说起来,好久没有同你一块打猎了,不知道枪法还准不准。” 兰斯菲德终于将神游天际的目光转向了他,皱起秀丽漂亮的眉头:“你要做什么。” 第86章 霍尔顿将白色的纱帘一把拉开,发出“唰”的一声。 他一边拉开了保险栓,一边做了瞄准的动作,语气玩味:“试一试准头喽。” 兰斯菲德意识到了他要什么,刚要开口阻止,就听见“砰”的一声。 霍尔顿将还在冒烟的滚烫手枪随手放在了窗台,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看上去蓬松柔软,金色灿烂的夏日里,他笑着侧过脸:“过来看看,我枪法怎样?” 兰斯菲德皱着眉头瞪着他好一会儿,抿紧了唇线。他站起身来,仍是走到露台边,往下看去。 ——只见楼下通往玫瑰花园的小径上,原地绽开了一朵鲜艳刺目的血色玫瑰。 作者有话说: 本周更新字数1.5w,更新时间:周四五六日,下周一、三,每天中午12点。 求一波海星和收藏~爱你们么么哒~! 第65章 破镜的秘密 傍晚太阳落下的很早,温度好像一下冷了下来,只余下灰黄阴暗的乌云自上而下笼罩着这片美丽的小岛。 夜里,灯火影影绰绰,明亮不熄,这凉凉夏夜才显得不过分逼仄窒息。 秦墨走在沙滩上,看海浪拍打着沿岸的礁石,击起几尺高的浪花,海水涌到岸边,轻轻抚摸沙滩上洁白柔软的细沙,再恋恋不舍的退回。 顺着月牙形状的海岸线,蜿蜒向前,秦墨的心情犹如潮水散去,露出泥泞。 之前台风所带来的伤痕已经所剩无几,新栽种的椰子树下还有加固的砖石。破碎的珊瑚和珠贝被随意丢弃在白色沙滩上,红树林和椰树的影子被地灯拉的老长,它们静默不语,站在海边,只能听到海风在耳畔呼声。 天彻底暗了下来,秦墨这才意识到此处人迹罕至,原来他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 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他有些不甘心,对着空茫茫的无际大海呐喊:“啊——————” 海浪回以他涛涛海声。 沈知夏的死,让他隐隐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在那些傲慢残酷的掌权者眼中,低微卑贱如蝼蚁,微不足道如草芥。 秦墨闭上双眼,海风咸湿,一抹月光拨开昏黄灰暗的乌云,探了出来。 月光皎皎,圣洁纯白。 秦墨不禁睁开了双眼,脑海突兀的浮现一段记忆。 “以后有空的话,可以来这看看,这里是距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鬼使神差般,那道模糊的白色身影仿佛就站在他面前,卡萝夫人冰冷坚定的美丽侧脸沐浴着月光,像是神话里的月神信徒。 这原来是——最后一次见到卡萝夫人的地方。秦墨凝眉思索,他的皮鞋上印着一块雪白的月光,他蹲下身去,用手抓起一团散沙,凑到月光下,能看到闪光的砂石。 卡萝夫人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从未深思过,此刻心脏却快速跳动了起来,他隐隐有种预感。 秦墨站起身,拧眉往身后看——平平无奇的红树林,和别处并无不同。 因为心里那种诡异的直觉,他仔仔细细的在此处搜查了一个小时,期间月亮在乌云里躲躲藏藏,视线不明,因此他不得不打开手机照明,生怕错过一丝线索。 直到汗湿了背上的衬衫,晚风里带来缕缕凉意,他才觉得自己可笑。 他叹了口气,走到裸露在外,粗壮盘踞的树根坐下,他撑着下巴,手机里有一封刚刚发来的短信。 【未知发件人:我被监视了。】 秦墨心中一凛,他捏紧了手机,沮丧的删除短信。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海浪声声,秦墨站起身来,转身欲离去,突然感觉有什么亮光一闪而过。他立马俯下身去寻找那一抹光亮,奇怪的是怎么也找不到。 秦墨心中有了猜想,抬头一看,果然,月亮又被乌云所遮蔽。 等到皎洁月光再次出现,他有些明白了,坐下,照着刚刚的角度,缓慢起身,他漆黑如墨的双眼在月光下闪耀着,一瞬不瞬地盯着树根下。 ——那里有一块破裂的、陈旧的、并不起眼的镜子。 那破裂的镜子将那道月光反射到旁边的椰树上,在黑夜里,那是最既明亮又朦胧的指引。 秦墨若有所思,他没有将镜子拿起,而是径自顺着光快步跑到那棵椰树旁寻找蛛丝马迹。 他绕着椰树走了两圈,将目光放在了椰树下发,他拨开杂草,果然在靠近树根底部的地方,有一处人工开凿的痕迹! 心脏扑通扑通跳的不停,原来卡萝夫人真的是在暗示他这里有线索。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有些担心里面的东西早就被人取走。 秦墨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蹲下身,用力将那块树块抠开,定睛一看,那个方形巴掌大的洞里,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只不锈钢铁盒。 他颤抖着手,费了些力气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块白色的移动硬盘。 兰斯菲德坐在酒柜前的吧台边,面前摆着两只玻璃杯。 看见秦墨风尘仆仆的回来,兰斯菲德抬起手,示意他来身旁。见他落座,兰斯菲德主动将另一只酒杯推向他,里面澄澈的酒液便摇晃起来。 秦墨装若自然的坐在他身旁,抬起一双漆黑眼眸望着他:“等我有什么事吗。” 兰斯菲德的银发垂落在脸颊边,露出小巧精致的耳尖。 第87章 兰斯菲德偏过脸,低声道:“今天......我也没有想到。” 秦墨神色微冷,扭开了头。 沉默了几秒,他眼眸里染上一层怒意,冷声诘问:“不是说好让他们走,为什么要杀人?” 兰斯菲德蹙起了眉心,他没想到自己的解释和示弱并没有让秦墨满意,反而惹得对方得寸进尺的责问。 他垂眸晃了晃玻璃杯的琥珀色酒液,修长的睫毛鸦羽颤了颤,随后,抬起一双清凌凌的蓝眸与秦墨对视:“办事不力的棋子,留之无用罢了。沈氏兄妹本就是霍尔顿手下的人,要杀要剐,自然由他决定。” 秦墨面色沉了下来,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将空酒杯倒扣在吧台台面上。 “我有些累了。”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朝卧室里走去。 兰斯菲德却在他背后道:“近期霍尔顿会带你去香林市,那条新航线的事你应该有所耳闻。” 秦墨顿足,回过身说:“好端端的,带我去做什么。码头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我去不了。” 他今晚屡次的甩脸和不配合让兰斯菲德皱眉,觉得他非常不识抬举。 兰斯菲德不悦的抬高了音量:“让你去你就去。” 秦墨绷紧了脸,垂在手边的手攥紧了拳头。 终于,他还是沉闷应声道:“好。” 第二天清早,秦墨就出岛办事了。 而兰斯菲德昨晚的睡眠非常糟糕,几乎一夜未眠,只在凌晨时分睡了过去,等他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用餐时间。 艾伦站在兰斯菲德身旁为他布菜,薰衣草紫色的绸缎餐布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可惜庄园主人食欲不佳,只寥寥几口就拿起洁白的手帕擦拭唇角。 “昨天的处理干净了吧?”兰斯菲德状若无事的问起。 艾伦俯身道:“霍尔顿少爷派人处置的。” 兰斯菲德点了点头。 兰斯菲德很注重自己的领域,而昨天霍尔顿在他的地盘突然动手,兰斯菲德当时还是极为不悦的。何况他曾答应了秦墨,让那对兄妹离岛。 他非常不客气的请霍尔顿滚出书房。 霍尔顿只是哈哈大笑,还朝他扔出个飞吻。 沈知夏是死的透彻了。 而沈嫣然,似乎在被送给阿尔瓦不到半年,就自杀在豪宅内。 当然,霍尔顿旗下的公司还是顺利中标了此次政府采购,帝国正在举办五年一次的运动会,他们将会负责所有的药品和医疗器械,像他们这样的上市私企哪怕做的再大,在帝国的老国营单位面前还是不够资格的。 ——好在有盘踞帝国多年的新海烟草掌舵人阿尔瓦为之牵线。 这些消息也是后来才被人传了出来。 而此刻的秦墨是不知道的。 他最近马不停蹄的在办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给秦柔转学,平京大学今年刚好有交换生的名额,于是他亲手将她送上飞往雪国的飞机。 秦柔流着泪,在候机大厅拥抱着他:“哥哥,我走的这样匆忙,都没有同你们好好告别。还有,嫣然她......她还好吗。” 那时候秦柔得知沈嫣然被人侮辱,当时就气急攻心,晕了过去,醒来时,她已经回到了公寓里,而哥哥就坐在自己床边,静静的凝视着她,好似下定了决心。 秦墨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 兄长坚实有力的怀抱像一座安全的港湾,秦柔有些贪恋他的怀抱。 秦墨温声说:“不用担心我,等你回来的时候,世界的一切都将恢复成你喜欢的样子。” 秦柔苦涩的笑了:“经历这么多事情,还能还原吗?” 秦墨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笑了笑:“会的。乖,去吧。” 雪国在大洋彼岸,亦是杜邦家族的势力没有扩张沾染的地方。 然而,目前这安全也只是暂时的。 飞机飞翔碧蓝无云的天空,自由自在。 秦墨久久抬头,这么多年,他像一个走钢丝的傀儡,将他唯一的软肋送离身边,他并不觉得孤独。 他将背水一战。 接下来,是第二件事——夺回秦氏集团。 第66章 决定 【有很重要的事情,当面说。】 秦墨坐在车里给蒂尔.洛克菲勒发送这样一条短信。 他将手机放在一边,他打量着手腕上的银表,漫不经心的旋转着上面的表盘。 既然可以发送定位,自然也有随时定位的作用。 秦墨看破不说破,平时都会带着它,以表忠心。 手机屏幕亮了。 【帝国大厦办公大楼三层e区十五号会议室。】 会议室门口,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对他进行了全身搜查,确保没有携带任何窃听设备。 “这里很安全。”蒂尔坐在桌前,他面前摆着一台银灰色笔记本电脑,看到秦墨进来,示意他入座。 秦墨将门关上,递给他一块移动硬盘,语气郑重:“这是兰斯菲德.杜邦的生母,卡萝夫人留下的。” 蒂尔抬头,深棕色的眼睛看向他:“从哪里获得的?” 秦墨简略的讲过程说了,又叹息道:“她生前隐晦提示过我,想必她时时刻刻处于监视之中, 万不得已才想出了这样的法子。” 随即,他将硬盘放在蒂尔的笔记本电脑旁,自己拉开椅子坐下:“我已经看过内容了。” 第88章 硬盘里有三段视频,十段录音,放映结束,总时长共1小时15分钟30秒。 蒂尔关闭最后一段音频,他身体靠在椅子上,沉默很久,面色庄重的对秦墨说:“辛苦你了。” 秦墨扯了扯嘴角,嗓音发干:“可以用上是最好。” 蒂尔双手交叠,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卡萝夫人是怎么得到收集到这些证据的。” 秦墨想了想,说:“她曾是我母亲的好友,那日认出我后,对我的遭遇表示惋惜,还说她会帮助我。但如今......她已不在人世,获取方式早已不得而知。” 蒂尔点头,严肃道:“既然你将如此重要的证据交给我,想必已经做好与兰斯菲德.杜邦决裂的决心了,需要我们警方协助什么,你大可直言。” 与聪明人打交道果然省心。 秦墨沉了沉心思,便同他讲述了之后的计划。 说完,秦墨一哂,道:“恐怕这件事后,两大家族的人都会对我赶尽杀绝,所以到时候还请您施以援手。” 蒂尔点头,平静的说:“这并非难事,到时候他们自顾不暇,碍于你是我的人,自然不敢乱来。” 两人沉默了会儿,秦墨问:“秦非凡的案子进展如何了。” 蒂尔说:“法庭快要宣判了,十年。” “不够。”秦墨敛眉,含着一丝薄怒:“他到现在都没有松口承认吧。” 蒂尔将硬盘拔下,握在宽大有力的手掌心里摩挲着:“是的,警方也高度怀疑‘602别墅失火案’存在人为痕迹,但是我们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 秦墨垂眸不语。 “我会尽力的,监狱内也可以提审。” 蒂尔毫无感情的平铺直叙,倒是意外的能让秦墨放心。 听到对方这样承诺,秦墨不便多言,他起身告辞:“那就拜托你了。” 蒂尔送他。 秦墨转身,走到门边。 “秦墨,你提供的证据,可以扳倒如今帝国政坛上三分之一的人。对于杜邦家族的违法行为,之前我们就已经详尽收集,也一直为此做足准备,所以无需担忧其他,我会处理好一切,你只需放心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 蒂尔冷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秦墨静静地站了会儿,他知道洛克菲勒家族相对于杜邦家族在商业上的纵横发达,他们将重心放在了政界上,或许他们早已拟定了名单,只是因没有充分的把握而选择静待时机。 如今,刀刃在手,狭路相逢,洛克菲勒家族是时候亮剑了。 秦墨会意,对他点了点头。 “还有,不得不提醒你,”蒂尔声音压得更低了,他那双深棕色的眼睛依旧冷冽锋利:“最好不要动手杀人,除非是极端情况。” 秦墨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有一瞬间,他仿佛看到自己的手上布满了干涸的血迹,脏污褐红,血腥味都要弥漫堵塞他的呼吸。 他的手早已不清白。 秦墨在心里微微一哂。 “好的,长官。” 秦墨开门离开。 电梯从三楼往下,到二楼停,走上乌泱泱五六个穿西服打领带的官员。 秦墨不着痕迹的退到最后,与他们保持距离。 其中一人身量很高,他几乎一眼就发现了站在电梯厢房角落的秦墨。 棕色的长卷发,高挑清瘦的身材,穿着白色西装,剪裁得当的高级布料服帖的包裹着他细长的腰线,此刻,那张漂亮脸蛋上,一双琥珀色的眼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秦墨。 “好久不见,你来这里做什么?”泽如的嗓音富有磁性,像微微战栗的琴弦,可以轻易撩动人心。 大抵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前帝国第一监狱典狱长,玩世不恭的世家子弟,如今看上去仪表堂堂的伪君子——泽如,和兰斯菲德是交好的朋友,他们这类人,大多数是金玉堆砌的身份,珠宝般夺目耀眼的样貌,却有着蛇蝎般残忍冷血的灵魂。 秦墨抬眸,对他温文尔雅一笑:“上午好,我刚好顺路过来办些事。” 电梯开了,官员们簇拥着泽如走出电梯,他个头比周围这些官员高出一个头,相貌出众,非常醒目。 “你们先走,我待会坐我秘书的车。” 泽如站在门口,目送着那些人离开,唇角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真想不到,你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我以为你早就遭到兰斯菲德的厌弃。毕竟,我没有看出你哪里有值得人留恋的地方。” 秦墨是个不会被三言两语轻易激怒的人,他面色不改,依旧是几年前那副古井无波的沉稳模样:“过奖了。” 脸皮愈发厚了。 泽如看不惯秦墨那派作风,明明是个低贱的阶下囚,非得人模狗样端着款儿。 他挑剔的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突然瞧见他手腕上的银表,脸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泽如心里盘算着,露齿一笑:“你难不成是奔着你堂哥那件案子来的?”泽如伸手搭上秦墨的肩头,语调含着讽刺:“秦少爷,终于打算动手收拾你家那堆烂摊子了?” 言下之意,分明没把秦家当回事。 秦墨后退一步,稍稍拉开二人间的距离,道:“没想到您日理万机,还关心这样的小事。” 泽如看出秦墨的冷淡,哈哈一笑:“我倒是欣赏你!在兰斯菲德那样的资本家手下工作,还能借他的手整顿宿仇,这借刀杀人这一招使得不错。” 第89章 秦墨老神在在,只轻描淡写的说:“您开玩笑了,兰斯菲德先生一向待人仁厚,他听闻此事后主动表态,愿意支持。”说完,他故意抬起手腕,亮了亮那块兰斯菲德松予他的银表:“时候不早了,不耽误您宝贵的时间,告辞了。” 秦墨对泽如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随手整理了一下领带,而泽如则抱着手臂,暗含审视的打量着他那戴着蓝宝石徽章戒指的手。 泽如从来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别人在他面前说道兰斯菲德如何自傲,居然任用外族。 一个黑发黑眼的亚裔青年居然也能身居要职,这的确耸人听闻。 百闻不如眼前一见,前几年泽如在监狱闹得动静有些大,惊动家族动用关系调任到税务局,父亲对他严加看管,一心想让他踏入<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官场。近年来帝君昏聩,呼声最高的皇太子和当今最受宠的小王子水火不容的苗头越演越烈,王室争斗逐渐搬到台面上来。泽如并不想随意站队,他已经向父亲提出重新回到监狱系统的意愿。 远离权利中心,安稳度过这波浪潮更迭才是明路。 虽说如此,调度官位一事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办下来的,他如今还是少不了场面应酬,也很少参与以前社交圈的活动,毕竟他有了新的关系网需要建立。 也正是因为他同兰斯菲德交情不浅,倒也不担心因为缺少联络而淡了感情。 眼看秦墨大步不回头地走出门去,泽如对秦墨喊了一声,在他诧异回眸时,表情暧昧的抛了一个飞吻:“那么,小狗,祝你一切顺风!” 似乎像是没听到这个轻浮的称呼,秦墨驻足,唇边仍带着得体矜持的笑意:“谢谢。” 两人分道扬镳。 第67章 探监 泽如坐在宝蓝色的法拉利里,拨通兰斯菲德的电话。 兰斯菲德的声音似乎并不意外他的来电:“碰见秦墨了?” “料事如神啊,难不成你给他上了项圈,走哪都能定位?”泽如开着玩笑,敲击着内饰镶嵌着钻石的方向盘,挖苦道:“他是不是太恃宠而骄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宠着他似的。” 兰斯菲德声音毫无起伏:“随他去吧。” 泽如有些不敢相信兰斯菲德这样放任不管:“他这样仗着你的名头狐假虎威,你也惯着他?” 兰斯菲德沉默了几秒后,才冷冷的说:“不必理他。反正他也长久不了了。” 泽如一下安静了下来,纳闷道:“什么意思,打哑谜呢。” 兰斯菲德没有再回答。 泽如百无聊赖,伸手拍向方向盘上的喇叭,叹口气道:“哎呀,真让人苦恼!为什么我们身边总没有一个贴心人呢。” 兰斯菲德似乎不想再谈论这件事,语气淡淡道:“就这么说吧。”随即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帝国最高法庭宣判了秦氏集团现任总裁秦非凡,因绑架,强奸未遂,袭警,非法持有枪支罪,聚众斗殴数罪并罚,判有期徒刑十年,并处以罚金二十万,一周后送往帝国男子监狱服刑。 各大电视都在直播法庭宣判现场,平日意气风发的秦氏集团总裁身穿灰蓝色囚服,戴着沉重的手铐的画面被刊登在媒体报纸上,众人大跌眼镜,一片哗然,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事。 身处雪国当交换生的秦柔接到秦墨的电话。 “小柔,你暂时不要回国,等你学业结束后,愿不愿意去雪国的商学院研习几年?这样等你回国以后也可以帮哥哥打理生意上的事情,好吗?”秦墨的语气依旧温和,询问她的意愿。 秦柔看向窗外染红一片的枫叶。 她记得很多年前,父母还在世,他们曾对她说,你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世道沧桑,哥哥不再是万众瞩目的秦家准继承人,她也不再是不知世事险恶的秦家小姐。 她很快就答应了:“好的哥哥,我听你的。” 秦墨关心着她的日常生活,问有没有朋友陪伴,食物吃得习不习惯。 电流里秦墨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柔和,这让秦柔的心里充满想念。 以前的她一定会追问为什么,而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答案都动听。 秦墨说:“等局面稳定后你再回来,我本不希望你参与家里的生意,但现在我觉得还是让你多了解,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仿佛有一粒石子扔在水面上,秦柔直觉秦墨面临危险,她道:“哥,要不我们就将集团交给姑姑和伯伯们吧,你也一起来雪国,我们不回去了,行不行?” 秦墨叹息:“他们如果可以支撑起秦家,怎么会让秦非凡上位当家,如今的秦家支离破碎,秦非凡当时在位,裁掉了不少老人——好了,不说了,你乖乖学习。” 秦墨拨通了越洋电话给之前联系好的投资公司、 “您好,收购的事情谈的怎么样了?” “秦总您好,现在秦氏集团的股票跌的很厉害,需不需要再等一等。” “不必,我不缺钱,就这段时间把它拿下吧。” 对方被秦墨暴发户般的语气说得一愣,连忙道:“好的,没有问题。” 秦墨看了眼日历:“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最好是倒计时。” 对方查看一番,报了一个日期,秦墨同意了。 挂断电话,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服大步朝外走去。 第90章 唯一的光源是墙壁上的一扇小窗,戚戚的光吝啬的从窗外透了进来,也无法推算时间。 秦非凡坐在牢房内唯一的破椅上,抬头看着脚边阴暗爬行的老鼠。 听到脚步声,他扭头,看到秦墨站在铁栏外。 秦非凡反而先笑了笑:“没得到想要的结果,是不是很失望?” 他一双扇形的眼皮掀起,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依旧有神,穿着囚犯,赤着脚,头发有些凌乱,下巴冒了些胡渣,但精神奕奕,似乎并未被眼前的情景打击。 秦墨说:“我倒是佩服你,死到临头了还这么自信。” 秦非凡勾唇一笑,道:“你能减刑,我不能?说来我的愿望都已经达成了,看到你们痛苦,我自然就开心,喂,秦墨,给兰斯菲德当狗的感觉如何?” 随即他拍着铁栏杆,哈哈大笑,手铐和铁栏杆碰撞,发出“叮叮哐哐”的撞击声。 秦非凡人如其名,当初母亲带他在华人街的贫民窟生活,给他取了“非凡”二字,在他母亲眼里,她的儿子是遗落在外的天之骄子,这些蝼蚁众生与他不可并论,他是与众不同的,时机到了,总会一鸣惊人。她去世后,秦非凡曾无数次怀疑母亲的异想天开,直到那个雨夜被秦家寻回,从此他脱去破烂衣衫,站在了聚光灯前。 秦家有百年历史,旁支众多,他靠着自己的力量得到主家亲眼,他扮演的角色颇多,不仅是秦江陈恋夫妇面前的小羊羔,也是弟弟妹妹的好兄长,也是一位脾气温和的继承人候选。 秦墨问:“为什么?值得吗?如果你继续扮演好你的角色,你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秦非凡停止了夸张的大笑,眼里渗透着寒意:“像你这样含着金汤勺出声,不费力气就可以轻易拥有一切的大少爷,哪懂得我受过的罪。” 秦墨轻声道:“所以就要毁掉我的一切,让我变成你吗?” 秦墨抬眸,漆黑的眼深深沉沉:“你为何如此残忍,还是说你野心勃勃,本性低劣,活该如此。” 秦非凡说:“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追求我想要的东西,我从不屈居人下,我喜欢掌控一切,高高在上的感觉,”他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摊开,又收拢:“我没想到,你会付出这样大的代价,你不是最体面的秦家继承人吗,居然为了报复我,愿意出卖身体和尊严,别这样看着我,我当然调查过你——哈哈!你很恨我吧?毁灭了你的所有!可是秦墨,如果不把你从道路上踢掉,我怎么可能上位呢?” 秦墨不发一言、 秦非凡斜睨着看过来,打量秦墨。 秦墨端正挺拔,修颈鹤肩,穿一件雪白衬衫,外面是一件皮质修身黑色马甲,烫的笔挺的西裤和光洁雪亮的皮鞋,一尘不染的高贵模样与黑压压的脏污牢房格格不入。 秦墨矜持的露出一丝微笑:“你以为咬死不说当年的事,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忘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掌管你将要服刑的帝国男子监狱的典狱官是我的一位熟人,他在教人说真话和送人去西天这两件事上颇有心得。” 秦墨的目光扫过秦非凡的脸,道:“我相信你很符合他的审美,提前祝你好运了。” 秦非凡不可置信,他皱紧了眉头,双手握住了栏杆,怒吼道:“秦墨!” 秦墨拍了拍身上的雪白衬衫,仿佛想要驱散掉不存在的灰尘:“别这么大声,有失风雅,从贫民窟带出来的孩子,果然怎么也教不会应有的风度。” 这句话激起秦非凡的愤怒。 他最厌恶被议论他不光彩的私生子出生。 说完,秦墨转身就走,毫不在意身后秦非凡的叫骂。 其实他得知泽如重新担任典狱长一职并不意外,原先帝国第一监狱的典狱长是文职,并无军衔,如今泽如去政府部门回到监狱系统,想必是有了新的门道,而帝国男子监狱的典狱长最高也只到少将级别,但对于泽如来说已经足够,他们想必是铁心要泽如踏入军政界,才如此费尽心思。 想起那位典狱长视人命如草芥,游戏人间的态度,他料定,长相俊美出众的秦非凡在他手上得不了好处。 既然泽如知道他的动向,自然很清楚秦非凡和他之间的关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受过的罪,走过的路,流下的血,自然也要他的好堂哥一一体验。 秦墨勾唇一笑,冷峻的脸上仿佛冰山上吹起了莹白雪花,冰冷又动人。 第68章 风暴将至 兰斯菲德坐在阳台,远眺着苍蓝的海,玻璃茶几上放着四五本笔记,夏末海风有些不近人情的凌厉,吹开最上面一本笔记扉页,只见刺眼的几滴红色墨水黏在雪白纸张上,像一尘不染的白墙不小心溅上红色油漆印记,令人触目生惊。 秦墨没在书房找到兰斯菲德,于是顺着走廊寻找。他走在光洁的木地板上,皮鞋发出轻响,像踩在枯枝树叶上发出的声音。 “怎么在这里吹风。”秦墨拉开阳台的玻璃门,海风瞬息间涌过狭窄的空间,向他袭来。 雪茄熄灭,躺在烟灰缸里,灰烬包裹着茶色外壳。 兰斯菲德穿着一件红赭色天蚕丝衬衫,衬得肤色格外白,像是冬日红梅枝头上的一簇雪,独具通透冰冷的美感,此刻,那双蓝色眼眸冷冷清清的看了过来,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第91章 “坐。”兰斯菲德道。 秦墨便在那张玻璃茶几旁坐下了:“明天就要出发了,有几件事还需要向您汇报。” 兰斯菲德点点头,示意他说。 “最近崇远的小动作不停,霍尔顿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先运烟草,过了玉笛海道,在珍珠码头换货。” 兰斯菲德挑眉:“原本不就这样打算的。” 秦墨道:“是的,但我觉得崇远很有可能会在玉笛海道找我们的麻烦,那片峡道又窄又长,船只很难变化队形,一旦开火,伤亡会很大。我的建议是增加火炮弹量的同时,准备护卫艇,这样我们的载货量也不会受到影响。” 这是杜邦与菲斯家族第一次正式从香林航运,阵仗大点也无妨,兰斯菲德稍作思索,果然同意:“可以,还有其他事吗?” 秦墨笑笑,站起身来作了一个赏心悦目的绅士礼,他宽大的掌心向上摊开,向兰斯菲德邀请道:“另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邀您一同共进晚餐。” 兰斯菲德轻轻垂下眼睫,睫毛在夕阳光辉下,投下一层淡淡阴影。 他大方的应允道:“好。” 兰斯菲德站在秦墨面前,蓝眸深邃,沉重,好似浓墨重彩的情绪要从里面蔓延出来,却被他压抑,如燃烧的烟头,被指尖掐灭。 秦墨垂眸,牵起他的手正离开,兰斯菲德却在身后停住了,用了几分力度拉住了他。 “这件风衣你穿着,在海上风很大。”兰斯菲德指了指他的椅背上,那儿搭着一件黑色风衣。 秦墨看向自己的短袖,其实他并不冷。 但是心里却突然生出不合想法的眷恋。 “天要黑了,的确有些凉。”秦墨缓缓说道,他漆黑的眼眸温和缱绻,有一种要将人溺死其中的暖意。 他拿起兰斯菲德那件薄款黑色风衣,搭在自己的肘弯处,翘起唇角,英俊的脸在暖橘夕阳下柔软而迷人,他保证道:“我明天会穿着它的。” 于是他们相视一笑。 唯美的画面仿佛要在此刻定格,远方的海,天空的金色云朵,都像是照片里的背景。 他们双手交握,一起向房内走去。 寂静无人的阳台上,风又哗啦啦的吹开了笔记本,隐约看见“程温”二字,最后的落日余辉冷冷清清地洒在木地板和蓝色的绣球花上,渐渐昏暗。 昨日本是天晴,今日却下起了雨来。 阴暗闷闭的卧室,精美的淡紫色窗帘没有拉开,了无生气的垂落着,光洁如镜的黑色地砖上铺着土耳其手工地毯,钻石偶尔一闪,亮光刺在兰斯菲德的眼眸上,他才颤了颤纤长浓密的眼睫毛。 床上是凌乱的痕迹,还残留着欢爱后的体温。 银发美人披着一件细腻雪白的柔软睡袍,光裸的脚尖踩着掉落下来的枕头。 烟圈从殷红的唇里吐出。 手机放在桌子上,霍尔顿的留言正播放着,如同他这个人伪装下的本质,声音卸掉温文尔雅的强调,听着是冰冷的,没有起伏的,也是无情的。 “打你电话没接通,就先给你留言了,现在是上午六点一刻,我们已经的航行已经开始。” “我无意中看到他身上穿的风衣,想着这小子也能穿得起巴黎赫敏家族新发布的限量高定,仔细瞧着却有些眼熟,不会是你送给他的吧——兰斯菲德,我没想到你也变得多情了。” “一切按照原计划执行,你不会心软吧。当然,我相信你不会的。” 兰斯菲德将烟搁在烟灰缸的缸沿,红唇轻启,又呼出一口烟雾,随即他就在这雾气里一把抓过手机,像下定决心生怕自己反悔似的,快速按下按键发送。 最后,兰斯菲德将手机砸在了地砖上,力度之大,即使地砖上隔着地毯,也能听到重重的钝击声。 “execute.” (释义:“执行/处死。”) 成群的白色海鸥在波光粼粼的大海上飞起、跃下,阴沉沉的云覆盖在这片海域,好像随时要下起雨来。 船上的水手闲聊道:“本以为今天会是个大晴天。” “是啊,天气预报向来是不准的。” “中午吃什么?” “好像是牛排、鹰角豆还有番茄、蔬菜沙拉之类。” “那还不错。”问话的人吹了个口哨:“你看那个男人,之前怎么没见过。” 船头甲板上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人,他的黑色大衣迎风吹乱了衣袂,似乎听到了二人的议论,他转过那张英俊的脸,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 “嘘,小声点,被他听到了。” 二人在无声的威压下,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虚慌乱。 等到这片区域重归安静,秦墨最后一次尝试拨打程温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或转语音信箱留言。】 冰冷的电子机械女声让人心生烦躁,他挂断电话,双手撑在围栏上,乌黑浓密的碎发拂乱,露出漆黑如墨的深邃眼眸。 几天前,秦墨收到了一则没头没尾的简讯。 【杂草已经被清理掉了。】 当时他正在给部下开会,虽然还没有确认是谁发来的,秦墨就有一种不妙的直觉。 等到秦墨回拨,发现发信号码已经是个空号。 之前达西曾传递消息,他被霍尔顿监控起来。 第92章 他们一定掌握了实质性的证据。 程温和秦墨曾在帝国第一监狱的那一堵长满杂草的破墙下偷偷联络,而那一人高的荒漫野草是他们的遮蔽物。 简讯的指向很明显——他们被发现了。 秦墨抬头看了看不知何时已经阴云密布,随时下雨的天空,人类在大海上航行最怕遇到雷雨风暴,就像是架在脖子上的刀刃,暴雨降落未落,死亡将至未至。 作者有话说: 1.谢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喂的海星!( ′` )比心 2.海星可以摩多摩多~我需要涨点人气! 3.海星投的越多,“码字机”码字的速度会越快哦!o(n_n)o 第69章 玉笛海道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霍尔顿正坐在桌前看海域地图,最让他头疼的莫过于狭窄的玉笛海道,因其形态狭长故而水手们称之“玉笛海道”,海面底下藏有暗礁,遇上涨潮,海上还有巨大的漩涡,船只要想安全通过,不得不避开漩涡,可这在狭窄海道上并非易事。 崇远海运之所以在这条利润不菲的海域上称霸多年,除了崇远家族历史悠久的造船工艺发达,另一原因就是他们拥有丰富的航海经验,也广开招聘,吸纳不少航海人才。 这是杜邦家族和菲斯家族第一次试水,无论如何,霍尔顿都要开辟一条属于他们的航线。只要成功,财富不可计数。 机会与风险并存,利益与压力并在。 想到此,霍尔顿不由摘下眼镜,灰色的眼瞳望向窗外波涛起伏的海。 “喂。”助手接听电话,只奇怪听筒里只传来微弱的电流声:“哪位?” 霍尔顿转头看了看助手,问:“谁打来的。” 助手却似乎听清了电话里的声音,表情难看,欲言又止地看向上司。 霍尔顿拧眉,站起身来,夺过电话:“谁?” “霍尔顿.菲斯,我们玉笛海道见。” 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附在耳边,仿佛就像贴着耳喃喃低语,似海妖蛊惑,又如魔鬼索命,藏着恶意和戏谑。 霍尔顿灰色的眼眸睁大,张唇欲言,电话就已经被对方挂断。 “嘟嘟嘟——” “岂有此理!”霍尔顿愤怒地将电话砸向地板,朝助手怒吼:“你们的通信安全部是怎么排查的,他怎么会有指挥办的电话?” 助手连忙道歉:“领导,我们马上去检查,船上都是我们自己人,除非有人反水泄露。我马上安排通信安全部更换新的备用加密通话线路,保证不会再有纰漏。” 霍尔顿眸光一转,厉色道:“那个该死的亚裔人呢?” 助手回答:“没有安排他进入内部,刚刚大副传来消息,说秦墨自愿去护卫艇开路。” 霍尔顿若有所思,踱步到书桌前,拿起金丝眼镜戴上。 护卫艇上携带弹药,此次出航他们一共有四艘护卫艇,前二后二,将主船护卫核心。 既然崇远航运已然示威,玉笛海道不可避免将有一战。 他本打算直接动手,念在秦墨这人还有些能力,不如先用他开道,等过了危险的玉笛海道,再处置他也不迟。 说不定,他会死在护卫艇上也不可知。 “那就让他去左前翼护卫艇。”霍尔顿命令道。 “是!”助手领命而去。 乌云压顶,海面汹涌。 “看这天气,恐怕是有风雨来临。”年长的水手抽着烟卷,粗糙指尖染上了枯黄色,他混乱的胡渣挡住了燃烧后落下的烟灰。 另一水手叹气道:“今晚就到玉笛海道了,希望能赶在大风雨前通过。” “别担心,我们会平安抵达的。” 秦墨上了护卫艇,他猜到霍尔顿会安排他到前线。 之前他曾向兰斯菲德请示过,又加了两艘护卫艇,此刻,他乘坐的就是自己安排的护卫艇。 艇上都是杜邦家族的人,自然认得秦墨。 “您怎么下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中不乏有这些年来跟着秦墨干事的下属。 “总指挥不放心,派我来前方坐镇。”秦墨走到悬挂着海域地图的墙壁前,神态自若,丝毫不在意众人各怀心思的试探眼神,淡淡吩咐道:“都回到各自的岗位。” “是!” “当然听从您的安排。” “属下遵命!” 众人散去,只看到黑发青年高大挺拔的背影,他站在巨幅海域地图前,像一个优雅赏画的翩翩公子。 秦墨修长的指尖从玉笛海道滑过,落在它前方,不到珍珠码头中间区域的海湾凹陷处,那里标注着四个小字——“魔鬼崖”。 当天夜里十一点,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疯狂拍打着船体,海面上攒动起一堆堆白色的浪花,狂风在怒号,主船船帆降了下来,乌漆漆的海夜里,只能看到这船上的灯火,像是黑洞里微不足道的茫茫星光。 “前面就是玉笛海道了!” “护卫艇开道!” 船长下令四艘护卫艇全部航行到主船前方,探路。 全速前进,船只全部进入狭长的玉笛海道。 此时,霍尔顿站在灯火通明的指挥办舷窗前,助手向他汇报着各项数据,航行记录,气象,风力大小,船速,坐标等。窗外太黑,透过屋内的反光,只能看到海面逐渐收紧,随着航行,模模糊糊地看见了对岸,海岸上是苍苍茫茫的树林,绵延不断。 第93章 在这里埋伏,是最合适不过。 霍尔顿:“弹药都检查完毕了?” 助手停止汇报,回答道:“是的。” 霍尔顿负手而立,他知道,这海岸两边埋伏着巨兽,想要一口吞并掉他的货物,甚至还想取他的性命。 他无比厌恶、却总是挥之不去的一个高大阴郁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崇雪猎——既然你想要我的命,那就拿你的命来换。” 霍尔顿眯起灰色无情的双眼,镜片上一片冷冷寒光。 十一点五十分,已经进入玉笛海道最为狭窄刁钻之处。 “再不动手,可就过了时机了,他在想什么?”秦墨轻声低语,他站在甲板上,任由狂风吹乱他的黑发,漆黑明亮的双眼在夜里也闪闪发光。 “砰”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声巨响,一枚炮弹划破了夜空,刺目白光爆炸在右翼的护卫艇上。 “敌人来袭!敌人来袭!敌人来袭!”船上水手依旧镇定,大声呼号报警。 随即,“呜————”具有穿透力的低沉长鸣信号由主船发出,护卫艇有序排列在主船身侧,向对岸发出冷光弹。与此同时,海道两岸也燃起一片火光,定睛一看,数不尽的炮弹像流星一般齐刷刷地向船只投射,只见一道道美丽炫目的弹道点亮了夜空,给予这玉笛海道最后一瞬间的安静。 “轰隆隆”如雷声般的闷响不绝入耳,狂风裹挟着迟迟终至的暴雨从天而降,冲刷着残碎的裂片和弹片,甲板变得潮湿,时不时能看见掉落断裂的桅杆和绳索。 “嘭嘭嘭——咚——”只见一枚巨大的亮光爆炸在左翼护卫艇上,随即,左翼的护卫艇从中截断,浓郁夜色中只见那抹亮光逐渐褪色,护卫艇的残骸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漩涡越来越远,逐渐消失不见...... 第70章 捕猎 等到一阵阵头晕目眩的震动停止,海面逐渐恢复了平静。 “清点伤亡人数!” “重新整编队伍!” “继续前进!” ......一项项指令有条不紊地发布,船队已经有惊无险的驶离危险地带,朝玉笛海道的出口航行。这次的袭击在意料之中,他们的货物完好,主船没有受到大规模的攻击,炮弹大多降落爆炸在护卫艇上,在左翼护卫艇断裂损坏后的五分钟后,崇远航运就停止了炮击。 或许只是一次示威。 崇雪猎就算再行事不羁,任意妄为,也不敢真对菲斯家族的继承者动手。 灯光下的霍尔顿拿起钢笔,在盖着红章的文件上签字,他手里掌握着菲斯家族重要产业,因此公务颇多,幸而他是个喜爱权利的男人,所以从不视这些公务为作业,反而很享受所有事项必须经他点头才能实施的掌控欲。 指挥室外,助手快速地从楼梯走来,站在门口汇报:“报告!左翼护卫艇伤者5人,失踪1人——失踪者的身份查明,是秦墨。其余伤者已经全部安置在医疗室。” 霍尔顿放下手中的钢笔,不满地问:“失踪?没有打捞到尸体?” 助手为难道:“时间紧张,视野不明,所以......” 霍尔顿双眉微敛,肃声道:“天亮后,派一支小队去,务必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助手行礼:“是!” 夜晚海面的温度降至15摄氏度,暴雨骤停,风力减少许多,淅淅沥沥的小雨仍旧打扫着战场,海水的腥味混杂着汽油、烧灼的电缆等,发出难闻的气味。船探照灯像巨人的双目有序的前后左右环绕着周身海域巡查,橘黄色的灯照在黑漉漉的海水上,其余一切皆不可见。 船队驶离玉笛海道,按照原定路线前往珍珠码头换货。 船长已经和码头人员对接,预计清晨六点到达,让码头做好准备。 此刻是凌晨一点十分,一辆隐形快艇避开了雷达搜索,悄悄跟随在船队后方...... 霍尔顿审批完文件,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两点,他觉得两肩肌肉酸痛,便走到舷窗前活动头颈。 秦墨不知所踪,对霍尔顿来说不是个好消息,虽然炮弹亲眼爆炸在他面前,但在他眼里,事情如果没有结果,那就不算完成。 霍尔顿早就看出那个表面恭敬谦逊,实则野心勃勃的亚裔青年是个不稳定因素,无奈兰斯菲德对他十分宠爱。 指挥室位于船上负一楼,他从楼梯走到主层,新鲜的空气一下涌入鼻腔,咸湿的海风夹杂着潮气,吹拂过霍尔顿的脸庞。甲板上没有人,经过一夜鏖战,船员们都各自回房休息,只余下船头警卫室还有人影晃动。 他看了几眼,朝着边缘处走去,突然,海面上似乎有一抹微弱的亮光一闪。 “什么东西。” 霍尔顿眯起眼睛,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镜框,他走近栏杆,想要看清。 “簌——” 一声轻悄悄的响动,那是枪支消音器运作的动静。 霍尔顿猛地睁大灰色的眼瞳,一向胜券在握的大脑第一次出现了空白裂痕,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到自己的衬衫上晕染开了一片血色,正在向周边散开,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麻痹感飞速从胸口蔓延,由神经传递到四肢末梢,颅内开始耳鸣,霍尔顿张了张嘴,想回头呼救,却只能感受声带微弱的颤动,他扭转脖子的动作都僵硬无比。 “扑通扑通”心脏在剧烈跳动,随之,他的身体无力地向前方栽倒,堕入无边的黑暗里...... 第94章 潮湿的、冰冷的、湿滑的。 霍尔顿隐约感受到海水的浮力推动着他身下的橡胶皮垫,费力睁开双眼,只能看到天空朦胧,烟雾一片,灰黑的夜即将过去。 无线电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很熟悉,没想到崇雪猎还有后手。 混沌脑海里浮现了一双如狼一般狡黠邪恶的墨绿眼眸。 隐形快艇上有崇远家族的人鱼图腾,该隐身艇是崇远航运公司设计的一种独特、速度极快的军用快艇,它安装有四台1652马力发动机,最高时速超过110公里,该隐身艇使用碳纤维合成材料一次成型,不但强度高、重量轻,还能增加舰艇的有效载荷。整个生产过程中没有使用一枚钉子、铆钉,而且不用焊接,因此它的外表十分光滑。 船体采用隐身构造,并采用隐形材料制造船壳,除了综合桅杆裸露在外,舰桥和武器均融入到了船体内部,不易被雷达发现。 ——在数日之前,秦墨就将隐形快艇存放在他安排的两艘护卫舰的暗舱里,以备万一。 东方亮起鱼肚白,海面被快艇的船头划开,行进到魔鬼崖,已经看到崇远航运公司的墨绿人鱼图腾旗帜,秦墨浑身湿透,黑发搭在额头上,他在冷夜里潜伏几个小时,此刻到岸,手脚也是一片冰凉。 崇雪猎身量高大,穿一袭银黑相间的华丽宫廷式制服,肩宽腿长。 他有一头亚麻色的长卷发,墨绿色的眼睛神采奕奕,他扔给秦墨一件貂毛披风。 “没想到你真的做到了。”崇雪猎走到快艇前,笑眯眯地抱着手臂打量着秦墨:“你看起来并不强壮,真是让我意想不到。” 秦墨随手将貂毛披风裹在身上,扯着干裂苍白的嘴唇笑了笑:“你要的人我给你送来了,我需要冲个热水澡,再吃一顿热腾腾的早餐。” 崇雪猎爽朗大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来人,带秦先生去休息。” 魔鬼崖之所以称之为魔鬼崖,就是其地理位置险峻,崖上没有植被,只布满尖利的海石和光秃秃碎块,来往船只大多不在此停泊,因为夜里这里还有毒虫和色彩鲜艳的毒蛇。 但对于崇雪猎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得到霍尔顿.菲斯更令人兴奋的事情了。 为此,他投掷了一次豪赌,愿意给那位孤身前来谈判的亚裔青年倾注资源,哪怕是造价不菲的两艘隐形快艇,他都点头。 霍尔顿脸色苍白,安静的睡在快艇里,金丝眼镜压在他单薄的眼皮上,清俊的眉眼平日里总带着傲气和冷厉,如今毫无防备的将他最脆弱的模样展露在他最厌恶的男人眼里。 他醒来,一定会气歪鼻子的。 想到此,崇雪猎就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已经想好了,待会就和大哥打电话,如今他的城堡里可以添一处新的美丽风景,他要亲手为这只冷面无情的坏狐狸打造一只纯金铁笼。 崇雪猎走到霍尔顿身前,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这柔软的触感让他戴着墨绿翡翠戒指的手指微微瑟缩了一下,他眼睫低垂,扫过霍尔顿胸前的一小片血迹,随即伸手将霍尔顿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体型比霍尔顿整体大了一号,于是下属们只能见副会长神情愉悦,将菲斯家族温文俊雅的继承人稳稳抱在怀里,大步流星地朝邮轮走去。 “返航。” 崇雪猎说。 作者有话说: 不定时放送的彩蛋! 姓名:崇雪猎 身高:192 血型:o型 星座:天蝎座 (小声哔哔,据说这个星座的男人性欲都很强) 第71章 故人(副cp) 热气蒸腾在浴室里,凝成水印从玻璃门上蜿蜒而下。 秦墨精干有力的赤裸身躯浸泡在浴缸内,湿漉漉的黑发被他向后一拢,透明的水珠顺着他挺拔优美的鼻梁一路往下,随着他后仰的动作滚落在凸起的喉结上,最后落在他那蜂蜜色的健壮胸膛上。 秦墨手里正拿着一支空的棕黄色安瓿瓶,长度约12厘米。 也就是市场上一支难求的这款新型注射用麻醉药“杜灵”。 它是由杜冷丁(哌替啶)、冬眠灵(盐酸氯丙嗪)以及其他化合物组成,具有小剂量催眠,中剂量镇静,大剂量麻醉的作用。 霍尔顿.菲斯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倒在自己医药公司研发的产品下,真是报应不爽,自噬其身。 秦墨漆黑的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 浴缸旁的置物架上,黑色手机发出两声清脆的铃声。屏幕亮起,主页弹出了信息对话框,发信人显示艾伦。 【艾伦:霍尔顿少爷,刚刚接到消息,珍珠码头方向有数十架不明身份的直升机出没。】 【艾伦:事态紧急,请您尽快回复。】 秦墨拿起霍尔顿的手机,若无其事地划掉新弹出来的短信,他手指顿了顿,点开霍尔顿与兰斯菲德的通信界面。 屏幕反射的白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线条更加利落明晰。 最后一条短信,只有简短的一个单词。 【execute(释义:“执行/处死。”)】 即使心中早已了然,面对着简单几个刺目的字符,秦墨仍然死死盯着屏幕。 他大口呼吸着,头脑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好似理解不了其中的含义,酥麻的触感像电流一般从他握着手机的指尖一路传递,他的胸膛在剧烈起伏,可心脏却一片沉寂,仿佛已经不知道跳动。 第95章 果然。 ......早该知道的,兰斯菲德对谁都不会手下留情。 何必抱着一丝侥幸。 秦墨抬起深邃如墨的眼眸,定定的望着浴室门口脏衣篓上搭着的那件黑色大衣。 他喃喃自语:“幸好,我在他决定杀死我之前就提前动手了。” 秦墨低低的笑了起来:“呵呵.....” 那笑声在空寂的环境里不断震动环绕,明明是在笑,却听出了几分凄凉之意。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在他温热的肌肤上。 秦墨微微怔了怔,他不可置信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眶,那里一片湿润,分明是干涸了很多年的位置。 原来他还会流泪。 从父母不明不白横死家中那刻开始。 从昔日手足陷害他入狱那刻开始。 从出卖身体、跪伏在别人脚下苟延残喘那刻开始。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感受不到痛意了。 就像将灵魂典当给恶魔的人,早就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 为了没有达成的目标,他像个孤魂野鬼般在人间彷徨。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 向兰斯菲德低头的那个夜晚,他已经沦为走狗,注定一生要与欲望为伍。 第一次给检察官注射氯化钾那个瞬间,他的手上就已经沾上血腥人命,不再清白,也永远洗脱不了罪行。 在图书馆答应和程温联手的那个下午,他就已经了下定决心。 ——没错,他再也不想做那只乖乖听话的狗! 再也不想为了执行命令就轻易了结陌生人的性命! 更不想一辈子做个肆意轻贱的奴隶,最后被那个人像垃圾一般随意丢弃! 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 背叛的后果,他可以承担。 那些屈辱的、阴暗的、痛苦的过往,就在此终结吧。 秦墨捂着眼的手缓缓放开,不明的痛楚已经随着浴缸中水温的下降逐渐消失。 身躯微凉,心脏却炙热的滚烫。 他静默了数秒,退出通信界面,翻找其他有用的讯息。 【程温带着大量现金试图登机前往雪国,已被拦截关押。怎么处置?】 秦墨眉尖一拧,快速翻看了一下日期,正是程温向他发出示警的那日。 只见霍尔顿这般回复道:“撬开她的嘴,无论何种方式。” 没过几日,手下又发了消息。 【她嘴很严,吐出来的东西不多,人可能快不行了。】 霍尔顿冷漠的回讯:【查不出来,你和她一块死。】 【是!】 之后的消息,让秦墨捏紧了手机。 那是一张令人绝望窒息的照片。 ——暗红色的房间内,女孩那双总是明亮狡黠的丹凤眼麻木空洞的看向摄像头,她瘦小的身躯无力瘫软在地上。 照片往后滑动,是一段摇摇晃晃的视频。 几个没有露脸的男人站在一旁,时不时发出轻浮嬉笑,谈论着是割开她的喉咙还是划伤她的脸。言语无非是恐吓,在森冷环境下格外渗人。 他们得不到想要的信息,而程温的身体状况已经经不起折磨。 他们玩味的口吻像是对待一只已经拔去爪牙的猫,背后的一个男人走过来,用力抓住她的短发,迫使她抬起头直面摄像头,灯光下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青紫遍布,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 横卧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后脑勺破了一个大洞的年轻男人,背对着镜头,只看见地上是一大滩鲜血,甚至倒映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光,他浅色的衬衫被血液浸透,一直蔓延到背部。 【真正的账本找到了!】 【他们贪污的钱呢?】 【已经查明流向了几个海外账户,非常隐秘,可能追不回来......】 【一群废物!】 ...... 这是一场虐杀。 秦墨呼吸不畅,他面色颓败,颤抖着手放下手机。 他缓慢地仰头,看向墙上的窗户。 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 “呕——” 剧烈的反胃感席卷,霍尔顿刚刚醒来,就发觉自己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他一下侧翻想要坐起身来呕吐,可什么也吐不出来。 “醒了?” 崇雪猎坐在窗边,一双墨绿色的眼瞳闪着光芒,满含深意道:“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那样岂不是要错过太多精彩的事。” 霍尔顿警惕地打量着对面的男人,他的眼镜不见了,视力模糊,此刻他睡在铺着蓝色绸缎面的柔软床铺上,床边一盏造型优美的铃兰台灯亮着,墙上的时钟显示“18:42pm”。 “我怎么会在这?” 霍尔顿眯起灰色双眸,他的衣服在他昏睡时候被人换掉了,上半身只穿一件黑色短袖,至于裤子,他没有掀开被子看,但身上的触感告诉他,他现在很可能没有穿任何衣物。 崇雪猎见他面色铁青,居然哈哈笑道:“学长,不用着急,之后我会慢慢告诉你。” 霍尔顿的手背绷得很紧,冒出了青筋。 他没有丝毫温度的斜睨着眼前的男人:“看来我之前给你的教训不够深刻。崇雪猎,不要仗着你哥哥的势力就肆意妄为,现在放我回去,我可以既往不咎。” 崇雪猎却轻描淡写道:“回去做什么?哦,对,你刚醒来,还不知道珍珠码头发生了什么吧。” 第96章 霍尔顿心中悚然一惊。 崇雪猎站起身来,随手拿遥控器打开了墙壁上巨大的屏幕。 播放的正是大批特警携带警犬快速涌入船舱的画面,镜头猛一切换到船舱之外——只见灰蓝色天空上已经被数十架军用直升机封锁,这片领域已经布满天罗地网,恐怕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灰蓝蓝的海面上,那艘庞大的货船就像蜘蛛网上的干瘪昆虫尸体,时不时了无生气地随海浪微微晃动,却再无生还的可能,原本悬挂的菲斯家族和杜邦家族的旗帜已经落了下去,预示着此次事件的结局。 这应该是未被媒体公布的录像。 镜头下,一名特警用力揭开那张巨大的黑色油布,只见油布下一箱箱弹药展露无遗,很快它们均被抬出放在空旷的地面上。 画面从警方首领一扫而过,只停顿了一秒——但霍尔顿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蒂尔.洛克菲勒!” 霍尔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名字,他猛地转头,狠狠瞪向关闭视频的崇雪猎:“为了坏我们的事, 你竟然背地和警方合作,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崇雪猎丝毫不被他这副深恶痛绝的模样吓到。 他只是耸肩,摊手否认道:“不是我做的,我可请不动蒂尔这尊大佛。” 霍尔顿锁眉紧紧盯着他,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抬着头,不可置信道:“难道是......你......你和秦墨联手......” 他蓦地双手摸向自己的咽喉,惊恐地发觉自己好像又发不出声音! 崇雪猎看到他一脸紧张惊恐,安抚的对霍尔顿笑笑:“不要紧张,学长,药效还没有完全褪去。你现在看到的画面已经是十个小时前拍摄的了......不用这样瞪着我,我会硬。” 崇雪猎的眼眸微微眯起,墨绿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阴鸷。 他缓缓道:“你上次击败我的时候,曾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你是我的手下败将,理当任由我处置。” 霍尔顿眼睁睁地看着崇雪猎站了起来,非常轻易地推倒压制住了自己,他的左腿跪在床上,自顾自地开始解腰间镶嵌着宝石的皮带。 崇雪猎见他在看他,勾唇一笑,故意轻声抱怨道:“这种复古式样的皮带扣可真难解啊。学长这么聪明,不如你来帮我?” 崇雪猎温热宽大的手掌覆盖住了霍尔顿骨节分明的手,牵动着让他搭上自己的腰带纽扣上。 霍尔顿深深呼吸一口气,灰色的眼瞳里一片冰冷刺骨的寒意。 他心里如同明镜。 看来崇雪猎是不打算放过他了。 学生时代,霍尔顿和崇雪猎的兄长崇柏是同班同学,霍尔顿比崇雪猎高一届,故而每次崇雪猎借机找他套近乎,都是学长学长的叫个没完,连他哥哥崇柏都看出来他那份明目张胆的心思。 霍尔顿.菲斯一直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而崇雪猎是他众多仰慕者中令他记忆颇深的一位——因为他足够偏执,足够变态,足够疯狂。 “你在想什么。” 崇雪猎亚麻色的长卷发垂在胸前,那双墨绿眼眸里藏着不明的晦暗。 霍尔顿偏过头,轻声道:“我可以帮你。但是在此之后,你要放我走。” 崇雪猎眨了眨眼,似乎非常惊喜。 他愉快的扬起唇角,笑道:“好呀。” 随即,他又握住霍尔顿光滑的手指,虚虚搭在自己腰间。 他眼眸深邃,语意缱绻:“那就看你表现了,学长。” 作者有话说: 后一章也是副cp,不喜勿点! 只是为了给标题名上加副cp三个字!结果这章又被锁了 修改半天!真是头疼啊.. 第72章 城堡(副cp) 再次醒来,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他记起昨夜,自己好似一滩烂泥,任由摆布。 “学长,你的体力变差了许多。” 霍尔顿无神地望着天花板,那里好像冒出了黝黑的鬼影,想要拉扯他下地狱。 他还在喘息。 他是活着的。 “这样可以吗?” 崇雪猎见他的脚背绷的很紧,伸出温热的手指在他的小腿上按了按:“有没有放松一点,还是很难受吗?” 明明是询问,却用足了暧昧低沉的语气。 那声音好像黏稠的拔丝甜点粘附不清,湿热甜腻。 崇雪猎对霍尔顿垂涎已久,如今一朝得逞,自然愉悦至极,把志得意满的笑声萦绕在耳畔,对一向高傲冷酷的霍尔顿来说,已经是最莫大的羞辱。 霍尔顿一向判断冷静的大脑乱成黑色一团,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 草原上降临风暴,所过之处片草不生。 霍尔顿只觉得自己像一根即将被折断枝干的树木,在狂风暴雨里苦苦煎熬。 “学长,你不会没有和男人试过吧。” 霍尔顿的额头冒出了青筋,可是他现在的处境只能让他咬牙低喝道:“闭嘴!” 一只宽大有力、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他修长的后颈,随后又抚摸了一下他的脸,低笑着说:“学长不会是被我欺负哭了吧,这是我的不是,只是很久没见,太想念你了,有些激动而已。” 霍尔顿怒火中烧,终于忍无可忍地发作起来:“别叫我学长,你这个败类,我从来没有——” 第97章 他忽然闭上了眼,脑内像是被沉重的钟摆狠狠敲中,他沙哑的声音戛然而止,在极度疲惫与激烈情绪的煎熬中,霍尔顿终于被气得昏死过去。 崇雪猎微微歪了歪头。 他将霍尔顿那张俊雅的脸扳了过来,眼镜被拿走,那走向凌厉的眼尾泛红。可这双眼一旦睁开,便是冷漠含笑的锐利刀光。浓密飞扬的眉如今紧紧蹙着,苍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的桃色潮红。 崇雪猎贪婪的目光像蟒蛇的蛇信,在霍尔顿的睡颜上舔舐一番。朝思夜想这么多年,今日达成夙愿,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了。 男人低沉磁性的笑声响了起来。 ——“我要将你藏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 崇雪猎墨绿色的眼眸里闪过野兽一般跃跃欲试的光辉,他勾唇一笑,带着邪气的俊美脸上怀揣着无数阴暗想法。 ——“你这么聪明狡猾,不得不防。唔......我得想想,是关在纯金笼子里好呢,还是为你打造一条独一无二的锁链?” 他不由认真思索起来,自己的城堡三楼处的露台上应该种植什么植物更讨霍尔顿欢心。 崇雪猎的体格比霍尔顿足足大了一倍,只要胳膊稍稍用力,便鼓起轮廓有力的肌肉,他随手一捞,便将虚弱晕倒过去的霍尔顿抱在了怀里。 崇雪猎若有所思地将下巴搭在霍尔顿的发顶,像一只慵懒的猫,他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 “要不然还是给你喂些药,这样你才会更听话。” 薄唇里轻描淡写吐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他的面色仍是一派漫不经心。 已经是第二天了,时钟显示屏熄灭了,显然崇雪猎不打算让他知道现在的准确时间。 霍尔顿勉强坐了起来,药效应当退了,阳光从窗帘投射进来,照在他遍布吻痕的身躯上,他面无表情地下了床,可身体火辣辣的痛感让他不禁拧起眉头。 “这个混蛋!” 霍尔顿低骂道。 崇雪猎昨晚使用了安全套,所以才没有将更加糟糕的东西留在他的体内。 霍尔顿去浴室冲洗后,发现这里居然没有为他准备衣物。 那个男人的变态心思昭然若揭——恐怕他并没有打算放他出去。 浴室门毫无预兆地被人推开。 崇雪猎的目光毫无顾忌的流连在他身上,甚至还吹了个口哨。 他神清气爽地站在门口:“学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 霍尔顿铁青着脸靠在洗手台前,一把扯过浴巾披在身上。 霍尔顿语气不善:“有话就说。” 崇雪猎笑嘻嘻的说:“那就先说好消息——我们到达目的地了,马上就可以下船。” 他的目光赤裸裸地在霍尔顿露出来的肌肤上打着转:“我给你准备了衣物,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霍尔顿站着未动:“坏消息是什么。” 崇雪猎幸灾乐祸道:“你的好朋友有大麻烦喽。” 霍尔顿神色一凛:“兰斯菲德出事了?!” 看到他的反应,崇雪猎收起了笑意,嗓音微沉:“真令人嫉妒啊......学长,你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关心他啊。” 霍尔顿站直了身体,目光冷厉,朝他逼近一步,追问道:“兰斯菲德出什么事了,把话说清楚!” 崇雪猎却不打算说了,他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出来吧,先把衣服穿上,还是说你喜欢这样光着身子和我讲话。” 他语气轻浮,说到句尾,墨绿色的眼眸便闪过几丝亮光,像幽暗的狼眼。 霍尔顿瞪了他一眼,并未理睬他,围着浴巾走出浴室。 桌上果然放着几个装衣物的托盘,霍尔顿扯下浴巾,便感受到来自崇雪猎的炙热眼神。霍尔顿的动作并不停顿,拿起托盘内繁复华丽的复古式蕾丝衬衫穿了起来。 纽扣是猫眼宝石做的,这衬衫布料丝滑,在光线下闪动着凌凌波光,恐怕价格不菲。 崇远家族除开海上霸主的身份,霍尔顿记得,他们同帝国皇室也有姻亲关系。他们祖先曾是伯爵,在北方还有封地。 想到此,霍尔顿扣着袖扣的手一滞,他心中浮起不妙的预感,抬眸望向窗户,窗帘未被拉开,还不知道他们航行到了哪里。 “你穿这样果然很好看。”崇雪猎在一旁赞叹道,他将落地镜对着霍尔顿转了朝向。 霍尔顿冷冷一笑:“我还以为,我只会在化装舞会上才会穿这样夸张的服饰。” 崇雪猎并不在意霍尔顿的嘲讽,抱着手臂兴致盎然地围着霍尔顿转了几圈,说:“这样很好,我喜欢。” 霍尔顿身躯微微一颤,垂下的手握成拳。 霍尔顿低下头:“你还没有告诉我。” 崇雪猎笑了笑:“这样在意一个人,可不是学长你的作风,我真是羡慕他啊。” 霍尔顿沉默不语,只用灰色的眼眸冷冷瞥着他。 崇雪猎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淡淡的说:“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霍尔顿看向窗外的景色,一时间怔愣了。 只见岸边不再是南方常见的沙滩椰树,而是连绵不绝的黑麦草和紫花苜宿草,无边无际的牧草草原一片碧绿,在晨光下仿佛刷了一层金粉,姹紫嫣红的野花开放着,风一吹,草原便掀起了碧波金浪,牧场三三两两有牛群经过,一派悠然自得。 第98章 绿幽幽的草原上向北方延伸,只见那绿色与蔚蓝天空交接处,伫立着一座庞大的城堡,能远远看见塔尖的墨绿色旗帜。 霍尔顿:“这是......” 崇雪猎从背后搂住了他纤长的腰身,有力的双手像铁臂禁锢,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霍尔顿光洁的脖颈上。 ——“学长,欢迎来到我的城堡。” 第73章 纷争 霍尔顿变了脸色,怒道:“你出尔反尔!” 崇雪猎笑道:“我何时说了要放你离开,我只说了看你表现。” 霍尔顿.菲斯从未被人如此戏耍过,转过身就抬起手臂想要揍人,却被人高马大的崇雪猎轻易化解。 崇雪猎挑眉,握着霍尔顿的手腕,道:“还想像五年前那样拿马鞭抽我?这次我可不会心软了,就算是我哥,也不能拦着我。” 霍尔顿愤声道:“放开!” 崇雪猎笑嘻嘻地回答:“不放。” 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崇先生,你在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立马让霍尔顿的脸色精彩纷呈。 崇雪猎朗声道:“秦墨,我在这儿,你进来吧。” 秦墨推门进来,漆黑如星的双眸在二人身上轻掠一眼便转开,只对崇雪猎说:“我是来道别的,如今我们之间的交易达成,我先行一步,后会有期了。” 崇雪猎顺着力道将霍尔顿拉到自己跟前,看着霍尔顿,话却是对着秦墨说的:“你不同他说几句?” 秦墨平静道:“我和他无话可说。” 秦墨转身,崇雪猎在背后叫住他:“秦墨,我敬你是个人才,你现在无处可去,不如跟我做事,在我这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 秦墨回身,婉拒道:“多谢副会长好意,我还有一些未完成的事情需要去做。” 他抬眸看了看目光狠毒、想要冲过来杀死他的霍尔顿,轻轻一笑:“恭喜副会长如愿以偿,终于捉到了想要的那只鸟——不过还请务必管好他,毕竟他曾伤过人。” 霍尔顿双目通红,终于忍不住怒吼道:“秦墨!你居然没有死!你这个叛徒,你会下地狱的,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崇雪猎轻轻松松地只用单手抱住霍尔顿,另一手捂住他疯狂咒骂的嘴。 崇雪猎歉意一笑:“学长脾气不好,见笑了。那也祝你一路顺风,恕不远送。” 秦墨对他点了点头,回望了霍尔顿一眼,打开门走了出去。 艾伦站在书房的角落里,只因为这书房已经无处可站。 兰斯菲德坐在书桌上,脚边是被他砸碎的琉璃台灯和红珊瑚书架,整个书房好似狂风出袭后,雪片般的纸页铺散在地面上,电话裂成了几块,再也发出不了扰人噪音。 瑞文一向严肃寡言,此刻开口:“少爷,放弃吧,我们只能离开。否则被警方批捕入狱,我们胜算不大。” 许久,兰斯菲德才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盯着瑞文,眼眶微红:“瑞文,从我记事起,你便一直跟着我。没想到有一天,你居然也想要致我于死地。” 艾伦闻言大惊,不可置信地看向瑞文,颤声道:“少爷,您......您在说什么?是瑞文?这怎么可能!” 而瑞文此刻却沉默着,却不发一言。 兰斯菲德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其实我早就怀疑过你,可惜没有证据。我早该想到的,你是我母亲从赫胥黎家族带过来的仆人,我母亲死了,最伤心的人应该是你吧!” 瑞文转过头去,似乎并不敢与兰斯菲德对视,只是低声道:“我只是不忍小姐受辱罢了。少爷,陈年旧事,别再提了。” 听到瑞文这样说,艾伦也回过神来,沉声问:“真的是你做的?!” 兰斯菲德冷哼一声。 瑞文闭了闭眼:“我忠于小姐,她最后的愿望,是......” 只见瑞文叹息一声,睁开双眼,鹰目里迸发出坚定的光:“让少爷,罪有应得。” 艾伦看清他的动作,连忙想要拦在瑞文身前阻止,只是来不及了。 只见瑞文从身后拿出一把凌厉削薄的匕首,刺向兰斯菲德!匕首闪着寒光,带着死亡的气息朝书桌边的兰斯菲德扑来。 “少爷,对不住。” 瑞文身手一流,他的眼里流露一丝不忍。 而兰斯菲德只有一个动作,他举起手枪射向瑞文。 “砰——” 这一枪干脆利落,亦如射击者的绝情。 瑞文瞪大了眼珠,颓然倒在了地上,灰白色的头发里染上大片血迹,匕首失控,掉在地板上,激起一片浮尘。 艾伦无力地靠在墙边,看着瑞文的尸体,叹了口气:“没想到竟然是他。” 艾伦不由有几分怜悯地看向兰斯菲德,被这样贴身的多年心腹背叛,无疑是伤人的。 兰斯菲德将手枪放在桌面,又垂下头去,银色长发贴在他的背上,那一向挺直的腰此刻微微弯曲了下去。 叫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很快,外面的骚乱声打破了书房内的沉寂。 艾伦站起身来,走到书房窗户向外看,焦急道:“不好了,蒂尔带人过来了,少爷,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兰斯菲德缓缓抬起头来,蓝色的眼眸一片冰凉,殷红的唇轻启:“你觉得,我们还能逃的出去吗。” 书房的门被推开,身穿制服的蒂尔率人走了进来。 第99章 肩章上的银色徽章明亮熠熠,他身姿挺拔,好似一棵苍郁青松。 艾伦警惕地后退,挡在了兰斯菲德身前。 “又见面了,兰斯菲德。”蒂尔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看向倚靠在书桌边的兰斯菲德,对下属递了个眼神。 立马有人拉起了警戒线,穿着白大褂的法医戴着手套走到瑞文的尸体边检查。 蒂尔踱步到二人面前,缓声道:“我以为你会想要逃跑,不过你没跑才是正确的选择,这座岛已经被我们封锁了。” 兰斯菲德低低的笑了,抬起那张冷艳高傲的脸:“别摆出这样一副恶心的胜利者姿态,蒂尔,你忘记我们父辈的故事了吗?谁生谁死,结局有了反转才让人惊喜呢。”说着,他便站了起来:“走吧。” 艾伦焦急大喊,却被警察制伏:“少爷!少爷!” 兰斯菲德垂下眼睫,将手枪随意丢给了蒂尔,迎着门口走了出去。 第74章 回国 能让兰斯菲德示弱,的确是蒂尔此次占了上风。 杜邦家族和菲斯家族旗下的货运公司走私的事情虽未公之于众,帝国政界和军界都了然于心。出事后,兰斯菲德第一时间联系霍尔顿,却被告知失踪,与此同时,秦墨生死不明。 这是个很耐人寻味的局面,兰斯菲德第一次觉得事态如此严重。 昨晚,查理长老深夜来访,告诉他政界原先与他们交好的官员纷纷噤了声,胆小的更是将此前所收的贿赂都退了回来。 “即便是如此,他们同我们也脱不了干系。可如今人人见风使舵,他们况且自身难保,何谈帮我们洗清嫌疑,族长,我有个下策,不知当说不当说。”查理长老拄着那根翡翠玉权杖,走到兰斯菲德面前。 “如今霍尔顿生死不明,菲斯家族乱作一团,不如——” 兰斯菲德抱着手臂,坐在书桌后,抬眸:“你是说推到霍尔顿身上。” 查理长老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是个体面人,并不想说的如此直白,幸而兰斯菲德是个聪明的,不需要多言,便能领悟。 “毕竟船队到达珍珠码头之前的布匹绸缎都是我们的货,大可说并不清楚换货一事,现在不容迟疑,我们必须先发制人,在菲斯家族采取行动前,将我们的责任降低到最小。” 查理长老眯了眯苍老的眼,道:“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兰斯菲德沉默了,说:“让我想想吧。” 查理长老有些惊讶:“族长是不是在顾虑以往的交情,可是世事无常,霍尔顿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本就令人不安,何况我听闻,菲斯家族另一位待选继承人已经在商议如何处理此事,万一他们占了先手,我们可就落了下风。” 兰斯菲德问:“另一位继承人?你是说桑吉?” 所有家族内部都有纷争,霍尔顿血脉正统,出生高贵。他是个独裁者,手段冷酷,一向治人有道,唯我独尊。 可这样的独裁统治往往有一个弊端——抗风险能力差,如果在位者出了事,家族很容易内乱。 所以在霍尔顿生死不明,下落不清,又是家族的危急关头,霍尔顿的堂弟桑吉坐不住了,倒也情有可原,因此也可以想象,现在的菲斯家族群龙无首,恐怕已经乱作一团了。 兰斯菲德紧紧的皱起眉头,用手指抵在太阳穴上,他的偏头痛发作了。 洛克菲勒家族这些年来逐渐放弃了在商界与其他家族的角逐,而在军政界苦苦经营,如今又培养出蒂尔这样一位呼声颇高的军坛新星,在这件事情上,蒂尔主导了多少都有待定论。 一旦杜邦家族与菲斯家族互咬,绝对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兰斯菲德并不想这样做。 于是他拒绝了查理长老。 查理长老很生气,他对着兰斯菲德长篇大论,唾沫横飞,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愤怒,道:“我岂不知你是这样情深义重的人,到了这个紧要关头,你却还顾起兄弟情义?” 查理长老很想说,你连你的亲兄弟菲利斯都敢杀,这事有何不能做?话到嘴边,硬是忍了下来。 他失望的拂袖而去。 蒂尔戴着黑手套的手拍了拍,警员将艾伦围住。 兰斯菲德微微侧过头:“我是杜邦家族的话事人,我跟你走,这还不够吗?” 蒂尔目光拂过兰斯菲德脸上,扬手:“放开。” 警员放开了艾伦。 艾伦看向站在门边并未出声的查理长老:“长老,您不发话吗?” 查理长老冷冷一哼:“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他抬头,见兰斯菲德一脸漠然,显然并未动摇。 “唉,算了。”查理长老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兰斯菲德平静道:“走吧。” 蒂尔从腰间取出一副手铐:“戴上吧。” 艾伦咬牙。 兰斯菲德垂下纤长的睫毛,看到自己的双手被塞入银色手铐内。 短短数月,帝国风云变动,动荡不安。 政坛数名高官因贪污收受贿赂落网,警方频繁出入官员宅院,一时间,上上下下的官员无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杜邦家族的话事人被批捕入狱,菲斯家族的准继承人下落不明。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兰斯菲德.杜邦被警方批捕后,查理长老扶持伊沙.杜邦暂时担任理事一职。伊沙尚且年轻,是兰斯菲德的一位远房侄儿,虽说血脉正统,但是底下人议论不少,光是平息舆论就耗费了查理长老不少心思。 第100章 再说菲斯家族,自能力卓越的独裁者霍尔顿失踪后,大批人手前往玉笛海道那一带,据说把十年间失踪海底的沉船都打捞上了,但也没有找到霍尔顿的一根毫毛。 霍尔顿的堂弟桑吉早就对主位觊觎已久,此次时机千年难遇,他接手工作后,对外宣布寻找霍尔顿的行动仍将继续。 冬天的雪花从天空中缓缓落下,晶莹洁白的霜花凝结在窗上。 室内温暖如春,秦墨端着一杯热咖啡,袅袅热气蒸腾而上。 “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秦柔坐在电脑前,手边放着一摞高高的专业书籍。 秦墨笑笑:“不是舍不得我吗,最近怎么天天问。” 秦柔转过身来,她的长发盘在脑后,穿一件驼色高领羊绒长裙,一缕柔软的发丝垂在脸颊旁。 “我看到你买了回国的机票了,还打算瞒着我吗?” 秦墨将咖啡放在桌上:“哇,这都被你发现了。” 秦柔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墨看向窗外洁白皑皑的雪景,道:“后天吧,公司到现在都是职业理财人在管,也该是适合露个面。” 秦柔有些担忧的看看他,说:“那些人......是不是还在找你的麻烦?” 秦墨安抚道:“没事,蒂尔警官会帮助我。” 秦柔的脸微微泛起粉色:“那你记得替我向他问好,上次他送给我的书很有意思,我都看完了。” 秦墨若有所思的看着妹妹:“原来你喜欢蒂尔警官。” 秦柔瞪大了一双美眸,惊叫:“哥哥,你别乱说!”她踩着柔软的白色毛拖鞋跑过来,作势要打他。 秦墨笑着讨饶:“好啦好啦,我不会乱说的。” 秦柔故作羞恼,背过身去。 秦墨说:“等哥哥打理好公司,就交给你。” 秦柔回头看他,皱着眉头:“你是不是打算见他。” “谁?” “哥,你别装傻,我听到你昨天打电话了,还问兰斯菲德.杜邦现在在哪个监狱服刑,对吧。” 秦墨叹气:“行,什么都瞒不过你,你怎么越来越精明了,看来让你的学业还是太轻松了,才会偷听我打电话。” 秦柔撒娇的扑在秦墨身上,头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哥,你回去也要离那些人远远的好不好?等你把公司业务全部转移到雪国来,我们就再也不回去了。” 秦墨伸手揽着妹妹的肩,答应道:“好。” 第75章 厉 自秦非凡倒台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海外公司用比市场价高出一半的天价火速收购了秦氏集团,秦家人对此存疑,派人前去交涉,直到得知这家公司的背后人是秦墨,才松了口。 秦氏集团这些年虽然手握普瑞维恩这款重量级别的全球专利,却并未再像历届掌门人在研发上投入更多资金,而是将重心放在了营销上,短期利润尚可,但长线来看,没有研发核心技术支撑的生物制药公司很容易走向死胡同。 秦墨将股份重新分配,先安抚秦家众人,再将父母研发的专利转移回秦柔名下。 这些年来手里走过的流水没有上亿也有千万,重新夺回了产业,却没有预想中的激动。 霍尔顿虽除,但他的手下可没闲着一直不停地找秦墨麻烦,多亏崇雪猎尚有信誉,替他解决了不少。 至于杜邦家族的人,兰斯菲德的心腹不是进了监狱就是死于内斗,剩下的人也没有本事动得了秦墨,谁都知道他的后台是蒂尔.洛克菲勒。 而在帝都,蒂尔.洛克菲勒名字正当红,一时风头无两。 帝都大厦,蒂尔办公室内,秦墨穿一件驼色毛呢双排扣大衣,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 秦墨:“人在哪儿,我带他走。” 蒂尔背对着秦墨,站在落地窗前。 蒂尔:“你不问问,为什么会选择你做这个监管者。” 秦墨说:“想必他的状况已经糟糕到了一定地步,需要一个让他放松的环境,以及一个可以问出他话的人——而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蒂尔转身,眯起棕色的眼眸:“没错。” 秦墨站起身来,说:“既然如此,还耽搁时间做什么。” 蒂尔意有所指:“你很急?” 秦墨平静无波的漆黑双眼里终于有了波动:“接完人,我公司里还有别的事。” 蒂尔勾起一抹微笑:“由于通过了某位副监狱长的申请,他被现在关押在帝国男子监狱。经过时间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至少在那儿,他的精神疾病没有进一步恶化。” 秦墨沉默了一会儿:“原先他关在哪儿?” “无可奉告,”蒂尔说:“他平行恶劣,作恶多端。所以,恨他的人可多了,你知道的。” 秦墨垂下眼眸,嗓音低沉:“是的。” 帝国男子监狱,因为来了一位不同凡响的囚犯,所以连监狱里都进行了人事调动,空降一位典狱长,据说身份尊贵到连原先的典狱长都要退让。 退下来的泽如,于是成了副典狱长。 “今日有贵客登门,有失远迎,”泽如坐在宽大的金丝楠木办公桌后,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哟,长官,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请坐,请坐!” 秦墨与蒂尔对视一眼,蒂尔挡在门口,直截了当的说:“兰斯菲德.杜邦在哪儿,我要提他。” 第101章 “提?”泽如冷哼一声,他那琥珀色的眼瞳被冬日阳光一照,透明的像颗玻璃珠子。 “手续已办理完毕,你自己看。”蒂尔将批文从包里取出,递给他。 泽如接过,一目十行的看完,玩世不恭的表情收敛了。 他的目光变得严肃冰冷,从蒂尔身上掠过,久久地落在蒂尔身后的秦墨身上。 那个黑发亚裔许久不见了,越发人模狗样。那张英俊沉稳的脸历经岁月,更有魅力,而现在,秦墨古井无波寒潭一般的双眼与泽如对视,丝毫不见拘谨与窘迫,冷冷淡淡的问:“副典狱长,有什么疑问吗。” “秦墨!” 泽如怒起,抬手就要将批文扔向他的脸,被蒂尔伸手一拦,蒂尔说:“你既然想把他移到你自己的地盘,总要付出点代价。官降一级而已,值得动这么大火气?” 泽如仍旧盯着秦墨,恨声道:“你们想做什么,我不会允许你们带走他的!” 蒂尔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给他最好的治疗,监狱里环境太差,不适合他养伤,医生说,他需要晒晒太阳。” “最好的治疗,呵呵,杀了他,他的心病全都消了。”泽如走到秦墨面前,二人离得极近,泽如琥珀色的眼瞳里淬着阴毒的光:“背叛者,你居然还敢来露面。” 秦墨依旧很平静:“带我去见他。” 泽如一把揪起秦墨的衣领,用力到衣服都发起了皱,俊美的脸庞扭曲:“我......” “带他去。”远远一道声线沙哑的男声响起,有一种特殊冰冷的金属质感,还带着不容置喙的上位者命令语气。 只听见瓷砖上的皮靴走动声,隐隐看见走廊上站着一个瘦高挺拔的男人:“泽如,不要违抗命令。” 泽如似乎是很忌惮对方,脸上浮现起屈辱愤恨,被他强压了下去。 经过一番心理争斗,终于,他低垂下了脸,松开了秦墨。 走近了,只觉得他身量更高了,手长腿长,头型完美,剃着极短的寸头也毫不违和,他的身上线条无有一处不是凌厉的,浓密斜飞的剑眉,上扬狭长的眼,唇线平薄,非常利落的鼻梁线条,轮廓深邃,精瘦挺立的身躯上充满着力量感,他穿着黑衣黑长靴,腰间挂着一把长刀,他的左手上缠着黑布,此刻,他的左手便虚虚搭在刀把上,言简意赅:“带他们去。” 泽如一言不发的转过身,朝反方向走去。 蒂尔朝他点点头:“厉,多谢。” 原来他叫厉。 想必是那位后台很硬的新任典狱长了。 秦墨冷不防与厉对视,心中一凛,与此同时,厉也收回了目光。 “还不跟上!”泽如没好气的回头催促。 “死变态,天天带把刀瞎晃悠,威胁谁呢!”泽如自顾自忿忿的骂的不停,却时不时回头张望,好似怕人听到,见走廊无人,又开始咒骂。 秦墨有些无奈,前面的泽如突然停了脚步,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0733,你还记得你的好堂哥吗?” 蒂尔驻足。 0733,这个编号已经时隔太久。 秦墨抬起眼,看向泽如。 泽如咧开嘴,笑了起来,对蒂尔说:“之前你要查他‘602失火案’的事,他死活都不张口,现在,他倒是想全部招了,可惜却有人不放过他。” 秦墨皱起眉头,看向蒂尔。 泽如看了秦墨一眼:“没错,刚刚你们也见到了,这个人现在可是只手遮天,他想搞谁就搞谁,秦非凡嘛,是个软骨头,被他折磨几下就不成事了。” 秦墨捏紧了拳头:“你有话就说清楚,秦非凡承认了?当年就是他放的火?” 泽如斜着瞥了他一样:“不信的话,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秦墨欲要张口,被蒂尔眼神示意打断。 蒂尔依旧从容不惊:“先带人回去,秦非凡的事稍后再说。” 秦墨冷静下来,转过头去。 见撺掇不成,泽如瞪了蒂尔一眼。 走廊通向另一处单独建筑,兰斯菲德便关押在里面。 木色地板,白色墙壁,卧室里面只放了一张床和一把椅子。 采光倒是好的,阳光照在睡着的银发男人身上,像一幅色彩温暖的艺术画。 泽如轻声说:“吃了药,难得睡着了。” 秦墨透过走廊的玻璃,静静伫立,眼里含着深沉的一片海。 作者有话说: 晚上八点还有一更! 第76章 血色胭红 兰斯菲德已经连续两周没有入睡,他的睡眠情况太过糟糕,精神也很差。 睁开眼,入目是陌生的环境,兰斯菲德一时有些怔愣。 秦墨倚在窗边,深邃漆黑的眼里暗沉沉的,晦暗不明:“你睡了五个小时,感觉如何。” 他的嗓音低沉,像一把大提琴,优雅又具有磁性。 兰斯菲德闭了闭眼,安眠药的药效还未退去,让他觉得头痛欲裂,胃里不断绞痛着,眼里的人影也模糊起来,鼻尖闻到一种清冷神秘的木质香。 他哑着嗓子问:“这是哪儿。” 秦墨静了静,随即走了过来。 他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兰斯菲德一番,不紧不慢道:“你的脸色还是很糟糕,今后,你都住在这。” 听到这话,兰斯菲德刚刚闭着的眼睫猛然抖了抖,他猛然睁开了双眼。 第102章 入目是淡紫色的床幔,靠墙放了一排书架,书籍放置的整整齐齐,书架边上有一张柔软的驼色皮质沙发。 此刻窗户开着,新鲜的空气涌动进来,带着冬日特有的冷感和甜味,像一块晶莹剔透的冰块,融入在风里。 这个卧室很大,他并不在监狱牢房内。 兰斯菲德缓慢地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突然醒悟过来,蔚蓝色眼眸紧紧盯着秦墨,里面正熊熊燃烧着深深恨意与滔天怒火。 “是你!......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兰斯菲德声音冰冷,带着肃杀之气。 他勃然暴怒,身体紧绷,好像随时就要跃起扼断眼前人的脖子,可虚弱状态下的手臂却不受控制地轻颤。 秦墨古井无波般的眼眸终于有了波澜,他一眼便看透兰斯菲德强弩之末的状态。 他看了一眼门,走到门边将门关好,锁上。 他的大衣已经脱去,穿着一件浅灰色羊绒背心,只见那双骨骼分明的手拉起背心下角,往上拉,随手脱去,露出里面的灰色衬衫。 他肩宽腰窄,穿什么都是好看的,秦墨站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领带,修长有力的手指灵活地穿梭着,明明是简单的动作,却莫名让人移不开视线。 兰斯菲德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觉得空气干燥起来,他的太阳穴胀痛无比。 “水。” 秦墨停下动作,瞥了他一眼,将解开的领带搭在衣帽架上,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兰斯菲德坐在床边,接过杯子,喝了一小口。 秦墨在一旁说:“既然喝水就喝多喝一些,待会水凉了,你自己倒。” 兰斯菲德听了这话,那双漂亮的眼眸便眯了起来,尖锐的唇角微微下垂,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兰斯菲德不喜饮热水,也不喜饮凉水,更不喜欢饮冰水——他只喝温水,每次却只喝几口,待水凉了又不喝,除非旁人伺候好,如此恶性循环。 他的坏毛病,这么多年来,秦墨实在是一清二楚。 兰斯菲德垂下眼睫,他消瘦了不少,下巴尖尖,脸色苍白,但仍然无损他惊艳的美貌,此刻,兰斯菲德飞扬秀丽的眉蹙起,浓密的眼睫毛像蝶翼一般微微颤抖。 殷红的唇瓣沾染了水色,愈发饱满湿润,看久了,会令人忍不住品尝一番。 “成王败寇,原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兰斯菲德再次抬眸,蓝色的湖水里波纹荡漾,眼角已经微微红了起来,他倔强又伤心地瞪着秦墨:“我可真是低估了你,和蒂尔联手扳倒我的滋味很好吧。” 秦墨目光微微一凝,似乎不敢对上兰斯菲德那道灼热炽烈的目光。秦墨垂下眼来,想要拿走他手里的玻璃杯。 变故就在倏忽一瞬。 兰斯菲德眼神一冷,在秦墨低头的一刹那,狠狠地将玻璃杯自上而下砸向! “啪!” 杯子碎裂,秦墨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几秒钟后,他缓缓抬起漆黑如墨的眼眸,眼里含着肃杀和冷寂,令人胆寒。淋漓的鲜血从他额角破开的伤口上流淌下来,顺着他线条利落完美的侧脸,带着温度的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到了白色地毯上,刺目惊心。 兰斯菲德很不喜欢秦墨这样露骨放肆的眼神,扬手一扇,给了秦墨一个巴掌。 不可避免的,他的手上也沾上秦墨的血。 他看着秦墨迅速红肿起来的右脸,扯开嘴角,殷红的唇一张一合,毫不掩饰他的憎恶:“叛徒,你有什么脸面,有什么资格站到我面前?谁给你的胆子?” “少爷,怎么了?我听到你屋里有动静,是打碎东西了吗,让我来收拾,别割伤了手!”刘妈嘴里絮絮念叨着,在外面敲着门:“少爷?” 秦墨这才站直了,对门外沉稳回答:“没事,刘妈,你先下去。” 刘妈将信将疑:“真没事?” 秦墨没再出声。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秦墨看向坐在床边丝毫没有愧意,态度高傲的银发男人,他面容平静,手指抚了抚额角的伤口,轻描淡写道:“杜邦家族早已另立了新族长,你的心腹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尽是些不中用的,否则我又怎么会光明正大的回来。伤了元气的杜邦家族,已经不敢正面与洛克菲勒家族对抗了,甚至往后的十余年,都不敢再与其叫板,不是吗?” 被说中了痛点,兰斯菲德脸色阴沉。 秦墨顶着那张带着血迹的俊脸,逼近兰斯菲德:“当初没能弄死我,现在该是我收拾你的时候了,亲爱的兰斯菲德先生。” 兰斯菲德咬紧了牙,恶狠狠地看向秦墨:“告诉我霍尔顿的下落!” 秦墨扯出一点笑意,用沾了血珠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对方的额头:“别担心,他过得很好,与其关心他,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呢。” 兰斯菲德一把扯住了秦墨的衬衫衣领:“所以说,他还活着?!” 秦墨仍旧带着一副漫不经心的笑意,态度暧昧,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好像在欣赏着兰斯菲德患得患失的表情。 “等你养好身体,我就告诉你。”秦墨站直了身体,不慌不忙地从裤兜里拿出一方手帕捂住了伤口:“我还有事,下次再来看你。” 兰斯菲德看秦墨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疯子,他的力气收紧,秦墨的被他拽的向前走了一步。 第103章 兰斯菲德:“我没病,现在就告诉我!是你做的,对不对?” 手帕止不住血,秦墨“啧”了一声,随手将沾了血的手帕递到了兰斯菲德面前,在他饱满柔软的唇上轻轻一抹,兰斯菲德殷红的唇便更加艳丽,兰斯菲德不知道他为何做这个举动,就被他用力拨开了拽着衣领的手。 “也不躲一下,看来是一点不怕我啊。”秦墨嘲弄着说了这么一句,稍稍整理自己的衬衫,兰斯菲德怔怔地坐在床边,伸出手指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唇,白白净净的指尖染上一抹胭红。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像经过了剧烈运动一般,额头上不断浮出冷汗。秦墨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怎么了?” 对上兰斯菲德的双眸,秦墨心中一紧。 兰斯菲德的眼神飘无不定,像是无法聚焦,眼皮一翻,竟然直接昏死了过去。 第77章 想要一起洗吗? 秦墨从客房里走出来,看见刘妈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织毛衣。 刘妈一抬眼,见他的模样,顿时惊叫了一声,她膝盖上盘着睡觉的猫也被吓得跳走。 刘妈连忙放下手里的毛衣和针线:“快坐下!我马上打电话让家庭医生过来。” 秦墨点头,走下了楼,坐在刘妈身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刘妈打完了电话,又去拿了医疗箱过来为他清理,她忍不住皱着眉问:“是楼上的......那个人打的?” 秦墨却不想多言,摇头说:“刘妈,别问了。” 刘妈叹口气,拿着酒精棉球消毒,不一会儿,洁白的棉球就染红了。 秦墨皱着眉头,想了想拿起手机还是去露台上打了个电话。 蒂尔那边响了很久才接,背景嘈杂:“我在出任务,长话短说。” 秦墨顿了顿,说:“刚刚醒来后,他不仅认出了我,还记得一切,根本不存在记忆障碍,会不会是诊断失误?” “我明白你的意思,”蒂尔那边稍稍安静了些许,可能是走到了角落里。 “他会有短暂的完全清醒状态,之所以说是短暂,是因为随后他就会陷入昏睡,再醒来后又会忘记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秦墨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露台上能看到外面光线模糊的路灯,黑色灯罩上落了厚厚一层雪。 “我先挂了。”蒂尔声音一紧,秦墨听到那边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家庭医生离得近,已经按响了门铃。 处理伤口用了防水敷贴,医生交代说幸而伤口不是很深,否则会留疤,短时间不能碰水以免伤口感染化脓。 秦墨不甚在意自己的伤。 刘妈送走了医生后,他对刘妈说:“我有件事还需确认,这段时间暂时回不来,家里的事就辛苦你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刘妈心疼的摇摇头,劝阻道:“这天寒地冻的,你好歹也在家里养一养,总是在外面这么奔波,身体怎么吃得消。你爸爸当年也是和你一样,年轻时候不把身体当回事儿,年纪大了身上一堆毛病,你妈妈还说——” 刘妈语气一顿,看向脚边又跑过来玩毛线球的猫,红了眼睛:“她还说,别人家里都是一个忙着工作一个顾家,我们家倒好,一个忙公司一个泡在实验室,你和柔柔过生日都忙忘记了。” 秦墨听了,微微垂着眼。 少顷,他对刘妈安抚的笑了笑:“别担心我,等忙完这阵子,我就歇歇。” 刘妈这才舒口气:“那就好。” 兰斯菲德昏睡了整整一天,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日的傍晚。 窗没关,冷风吹得人冰冰凉凉,兰斯菲德将那块带血的手帕扔进垃圾桶,走到窗边看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空,晚霞淡淡的红色褪去,这片别墅群应该处于帝都黄金地段,能眺望到对面的帝都大厦,白雪覆盖在砖红色的屋瓦上,沥青马路上车水马龙,有着他很久没感受过的烟火气。 兰斯菲德看了很久,直到自己不经意打了个喷嚏,才将窗户关了。 这时,他才觉得不对劲。 低下头,兰斯菲德看到自己双足上之前戴着的银质脚拷不知何时被人取下,只在左腿脚踝上佩戴一只黑色的电子脚镣。 他蹙起眉心,蹲下身,拨弄了一下。 “笃笃笃——” 门被敲响,兰斯菲德赤着脚蹲在地板上,看向门口站着的陌生女人。 刘妈端着一盘切好的橙子,看清了兰斯菲德的长相,明显愣了愣,想到是他伤了秦墨,刘妈心里不是滋味,她轻轻地将瓷盘放在桌上,甜橙香气丝丝缕缕,果香让空气里都连带清香新鲜起来。 刘妈看见他没穿鞋袜,忍不住出声道:“吃点橙子,补充维生素,你冷不冷?我帮你把拖鞋拿来。” 秦墨临走时同刘妈说过,暂时不要去打搅那人休息,所以刘妈只趁着这人睡着时,轻手轻脚擦拭掉了血迹,地上的碎片怕有响声还未打扫。 兰斯菲德坐了下来,看着刘妈拿了扫帚过来清理碎片。 太阳穴隐隐作痛,他想着地上是从何而来的玻璃碎片。 脑海里忽然闪过几个片段,像笨拙的播放器滚动着滞涩已久的磁带。 “他呢?” 兰斯菲德拿起一片橙子,看它莹润鲜美的果肉,只放在鼻尖嗅嗅,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第104章 他的语气轻慢,好似再问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可听在刘妈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 “医生昨天夜里过来给少爷处理了伤口,他居然顶着一头绷带就出门了,外面这么大的风雪,唉!” 刘妈话里话外都是对兰斯菲德伤人行为的不满。 兰斯菲德若有所思,随手将那瓣橙肉放入口中,口感酸甜冰凉,一时让他皱起了眉。 刘妈收拾完了,在一旁问:“你晚餐想要吃什么?” 兰斯菲德:“不吃了。” 刘妈不赞同道:“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这怎么行,身体会垮掉的。” 她看兰斯菲德神态倦恹,问:“要不,我给你下一碗牛肉面好不好?热腾腾的,很快,而且吃着也暖胃。” 兰斯菲德露出些许茫然:“牛肉面?” 刘妈瞧见他这副模样,有些心软下来:“你这样瘦,想必也是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你等等,好了我叫你啊。” 兰斯菲德不置可否。 趁着刘妈下了楼,兰斯菲德放下几乎没怎么动的橙子,悄悄出了房门。 这是一栋中式别墅,上下两层,兰斯菲德就站在二楼楼梯旁的房间门口。 这里还是陌生,他毫无印象。 往下看,红木扶梯上蹲坐着一只戴着红毛线围巾的狸花猫。 兰斯菲德见一楼客厅里没有人,便走了下去。 一楼是客厅,餐厅和厨房,刘妈正在厨房里忙碌着,里面有蒸腾如雾的热气,应当是在烧水。 兰斯菲德走到沙发边,蓝眸锁定茶几上的电话。 “喵——” 猫绕到兰斯菲德脚边,蹭了蹭,猫背拱了起来,碰到电子脚镣上的盒型装置,好奇的打量着,还伸出猫爪去触碰。 刘妈端了一大碗牛肉面放在餐桌上,青瓷碗盛着牛肉汤,劲道爽滑的面条上铺着一片片香气四溢的卤牛肉,面上铺了一块煎荷包蛋,撒了一圈新鲜的嫩绿葱花,令人食指大动。 “你下来啦,快趁热吃。”刘妈将筷子放在碗边。 兰斯菲德吃了几口,觉得味道很是不错,难得吃完了。 刘妈在心底暗自叹气:这人生的如此相貌,居然有病。 吃完晚饭,刘妈去收拾,兰斯菲德又回了楼上,主房的门没锁,他推门进去,这里并未有多少生活气息,更像是那人的临时居所。 兰斯菲德随意看了看,又回了自己房间。 秦墨再回到这栋别墅,已是一周后。 深夜,他肩上披着雪回来,额头上的纱布已经取下,幸而年轻自愈力强大,果然如医生所言,没有留下难看的疤痕。 刘妈还没睡,赶忙给他泡茶。 “总算回来了,吃了吗?” “在路上吃过了。”秦墨脱去大衣挂在玄关,坐在皮凳上换了拖鞋:“他呢?” 刘妈将茶杯递给他,道:“在楼上呢,这几天没怎么下来过。” 秦墨接过热茶:“刘妈,你休息吧,很晚了,我没什么事情了。” 刘妈应了一声,回自己屋里。 秦墨端着热茶上楼,还未叩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兰斯菲德站在灯光里,抱着手臂问他:“你还知道回来。” 秦墨缓慢眨了眨眼睛。 不知怎么,连日的疲累在见到这个人时,好似全都消散了。 只见站在门口的黑发青年勾起一抹笑容,眼里透着温和的光,轻声问他:“是在等我吗。” 兰斯菲德瞪了他一眼,转身进去。 他一向美而不自知,蓝眸流光四溢,哪怕是瞪人也是万种风情。 秦墨的心里好似被羽毛轻抚,痒痒的。 他反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开着一盏床头落地灯,灯光是暖调暗色,兰斯菲德穿着一件宽松柔软宝蓝色毛衣,银发随意扎起,低头时露出脖颈下漂亮的锁骨,秦墨盯着那片雪色,眼眸里笼着一层深沉晦暗。 兰斯菲德并未察觉,坐在沙发上,目光平静,开口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秦墨喝了口热茶,放在桌上,问:“想起来什么了?” 兰斯菲德眼里闪过愠怒,他非常不喜这种被人掌控和窥视的感觉。 秦墨笑了笑:“既然打过电话给你的好友泽如,你也清楚现在的处境。待在我身边,远比待在监狱里自由。” 电话被监听,他早该想到的。 兰斯菲德冷笑一声,随手拿起茶杯就砸向坐在一旁的秦墨。 热水滚烫,淋湿了秦墨的衬衫,茶叶挂在他身上,看起来狼狈又滑稽。 兰斯菲德:“我要回去。” 秦墨没有丝毫恼火,反而对兰斯菲德笑了笑:“生气了?” 兰斯菲德皱起眉:“你没有听懂我的话?” 秦墨不回答他了,叹了口气,幽深的眼眸盯着兰斯菲德:“本打算让你休息几天,既然你这么不听话——” 兰斯菲德的脊背发凉,好似有一条冰冷的蛇,正在眼前人的目光指引下游走在他身上。 危险。 寒意。 欲望。 兰斯菲德呼吸一滞,指尖颤了颤。 身体本能的记忆让他躲避了这人灼热滚烫的目光。 秦墨走进了洗手间,不久响起了水声。 兰斯菲德鬼使神差般地走到洗手间门外,手搭在门把上,轻轻地转动。 第105章 “咔哒——” 门纹丝不动,却响起了转动的响声。 听到响声,兰斯菲德像触电一般收回了手,他有些慌张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在做什么? 兰斯菲德如梦初醒,他刚刚居然想跟进去。 我为什么要跟进去? 这时,秦墨打开门,他洗澡洗到一半,赤裸着精干有力的上身,雾气在他背后,一片热气茫茫。兰斯菲德猝不及防对着这具线条漂亮的年轻肉体,目光一颤,白皙耳根微微发热,冷艳的脸上拂过罕见的几丝窘迫。 二人静默了几秒。 秦墨沉稳磁性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是想进来和我一起洗吗。” 作者有话说: 哎嘿 小云在此感谢来自孟泱水、豆本豆豆子z、炸鱼可乐鸡翅、南无乔木投喂的鱼粮!比心~ 海星投喂看不到具体数据,非常感谢各位小可爱们的投喂哟! 第78章 吻 青年比他高了半个头,兰斯菲德不喜欢仰视别人。 他偏过头去:“我要去一趟监狱。” 秦墨不动声色的俯瞰他:“为什么。” 兰斯菲德:“有些事情没弄明白。” 秦墨没有回答,他转过身,走进了冒着热气的浴室内,只见他一把扯下了浴巾,高大挺拔的身躯赤裸的站在花洒下,水花击打在他小麦色的胸膛上,兰斯菲德往内看了一眼,便鬼使神差的移不开眼。 雾气里,青年的黑发湿漉漉的搭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被他骨节分明的手往后拢去,露出那张非常符合兰斯菲德胃口的俊脸,他闭着眼,水流过他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下颌角,滴落在宽阔的胸膛上。他的腹肌如雕塑一般,线条流畅,有种紧致完美的力量感。 在浴室的灯光照射下,这年轻滚热的肉体好似闪闪发光,呈现出迷人的光芒。 兰斯菲德眯着眼看了很久,顿时口干舌燥起来,喉咙轻轻滚动。 他的目光炙热,打量着青年的窄腰和结实修长的腿,那腰臀线看起来极其富有魅力,正巧青年背过身,挺翘浑圆的臀部对着他。 兰斯菲德闭上眼,倚在门边轻轻喘息,他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忽然,一双潮热的大手捧起了他的脸,兰斯菲德诧异睁开双眸,见青年已经关了花洒,正站在自己面前,似笑非笑问道:“这么好看?” 兰斯菲德在他手心里垂下眼眸,睫毛卷翘,微微颤动,像蝴蝶栖息在眼睫上。 他低下的视线不由自主黏在秦墨湿润光滑的胸膛上,他伸出白净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把。 兰斯菲德感受着指尖之下温暖弹性的肌肤,扬了扬眉,那双仿佛含着水光的蓝眸与他对视,饱满殷红的唇动了动:“你......” 黑发青年微微歪了歪头,问:“什么?” 兰斯菲德直勾勾的盯了秦墨一会儿,突然抬起手臂揽住对方的脖颈,用力吻了上去。 秦墨眼眸深邃,浮起一抹暗色,任由兰斯菲德在他唇上舔舐吸吮,很快他反客为主,湿热手臂紧紧搂住兰斯菲德的腰肢,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似的凶狠,他的舌尖灵活地撬开了兰斯菲德的口腔,舌尖野蛮的搜刮着他的气息。 兰斯菲德不觉蹙眉想要往后退——这青年吻技却十分了得,他仿佛知道自己唇间舌畔的每一处软点,同他谦逊沉稳的外表大相径庭,他的吻激烈粗暴,只知一味地进攻,掠夺,霸道而不留余地,舌尖还时不时做些情色意味十足的动作。 许久,兰斯菲德喘不过气,忍不住微微仰头大口呼吸,透明的唾液湿润了唇角,看起来亮晶晶的诱人。 秦墨灼热的目光牢牢盯着他,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将兰斯菲德锁住抵在墙壁上,轻咬他的唇瓣,接着从他的唇一路吻下来,舔舐着他的脖颈,锁骨,在兰斯菲德洁白无瑕的肌肤上留下一个个红梅般的痕迹。 忽然,兰斯菲德失去了力气,身体软软的下滑。 秦墨倏然低头,发现他居然晕了过去。 秦墨深黑瞳孔里情绪复杂,心口逐渐蔓延一片苦涩怅然。 秦墨将兰斯菲德轻轻揽入怀中,随后弯腰将他打横抱起,走出浴室,轻柔地放在了床铺上,秦墨放缓力道为他褪去衣物,生怕惊醒他。 “睡吧。” 秦墨关上门,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坐在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沓报告来。 这是兰斯菲德的体检报告。 医生束手无策,查不出来发病原因,只能归根到兰斯菲德数年前曾中毒,神经系统受损,故而旧疾复发,影响到了大脑功能,姑且诊断为选择性记忆障碍。 秦墨面无表情的翻看着各项抽血化验单,颅脑ct检验单等各项详细记录。 之前他带兰斯菲德回来时,蒂尔坐在逆光里,面容冷峻。 “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因此你可以像之前那样获取他的信任,为案件收集证据。” “目前我们掌握到的信息是,他的记忆混乱,尤其在发病时中,他就是一个失忆症患者,所以针对他的调查无法进行下去。” “还有,”临走前,蒂尔坚毅的脸庞闪过一丝犹豫:“我目前有些怀疑的地方,但是没有证据。因此我们对外宣称兰斯菲德在监狱疗养,实则由你来监控他,希望你能在保证他健康的同时又能收集一些有用信息——记住,只有你是绝佳人选,如有新线索务必及时向我汇报。” 第106章 第二天上午,他们一同前往了帝国男子监狱。 出发前,秦墨让兰斯菲德穿上厚厚的外套,再将他的银发盘起,戴上一顶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兰斯菲德不耐烦道:“够了。” 他不喜穿着过于臃肿。 秦墨笑笑,摸了摸他光滑细腻的脸,轻声道:“你太惹眼,我不放心。” 兰斯菲德与他对视半晌,还是让秦墨为他戴上了宝蓝色的围巾,这样一来,他的脸几乎藏进了繁杂的衣物和配饰里。 坐在车上,兰斯菲德沉默不语,看着银装素裹的城市,觉得有种力不从心的陌生感。他回头看看秦墨,总觉得他熟悉,又有些不确定。 乘坐电梯去了监狱的办公大厅,典狱长办公室内正爆发着一场争吵。 “你太过分了,这本就不是你该管的事!”泽如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出来:“厉,你未免管的太宽了些。” 一道低哑金属感的嗓音冷淡响起:“我就管了,你待如何。” “你!”泽如似乎怒极,却又不敢发作,只听到他粗重的喘息。 过了几秒,厉突然说:“进来吧。” 秦墨与兰斯菲德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明亮宽敞的办公室内,厉正擦拭着他那把长刀,刀锋利雪亮,看起来寒气逼人。 他身量很高,两只修长有力的大腿分开坐着,那双凌厉的眼只略略扫过二人,又垂下眼,专心致志地擦刀。 泽如站在办公桌旁,皱眉看向秦墨:“你来做什么” 秦墨手搭在兰斯菲德的肩膀上:“他有事想问你,不如你们聊聊。我这次来是要看望一个老朋友。” 泽如了然,拿起了电话拨通号码,命令道:“带他去1522的牢房。” 不一会儿就有穿制服的狱警过来带路。 秦墨对兰斯菲德笑了笑:“待会儿我来接你。”说完便转身走了。 在兰斯菲德看不见的角度,他站在门口回头看了泽如一眼,目含警告。 泽如拧眉。 虽然他和兰斯菲德私交甚密,但是也得遵守条约。 兰斯菲德在几次审讯后就出现了精神疾病发作的症状,可是那些人非但不停止,反而变本加厉。 所有的问话都是机密的,他没有那么高的权限获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那次蒂尔向他提起兰斯菲德罹患记忆障碍,泽如终于坐不住,哪怕触怒了父亲,也坚持要将兰斯菲德带回他所管辖的监狱里候审。 可惜,现在又多了个麻烦的家伙。 泽如瞪着坐在沙发上的家伙,他明明没有出声,只是坐着擦拭刀刃而已,气场却不容忽视的强烈。 而且这个男人没有丝毫退避的自觉,反而还时不时将利刃般的目光投向他们,摆明了要监听这次谈话。 兰斯菲德察觉泽如的烦躁与厉有直接关系,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此人。 “我和他,之前是什么关系?”兰斯菲德问。 短短几次接触,他觉得那个亚裔青年好似非常了解自己。 “你当初在第一监狱里服刑的时候,将他带在了身边,之后就一直跟着你做事。”泽如如此解释。 兰斯菲德背靠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搭在桌上,光洁白皙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沿,道:“我很信任他?” 泽如欲言又止,他感到背上投来一道冷冽的目光,如芒在背。 “是的。”泽如不自然的移开眼,干巴巴道。 兰斯菲德皱眉,狐疑道:“为什么选择他,这是谁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 这时,一直不发一言的厉突然开口说道。 他随手拂过雪亮刀身,扬手一收,利落地将长刀入鞘。 泽如叹了口气,对兰斯菲德犹犹豫豫道:“这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除开他以外,的确没有合适的人选。他跟随你多年,适合照顾你的起居生活。” 兰斯菲德若有所思,目光在浑身无一处自在的泽如和面无表情的厉二人徘徊。 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一番喧闹,随即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响起。 泽如苦笑,头疼的捂住额头:“该来的还是拦不住。” 来的正是凯瑟琳.赫胥黎小姐,那头金色长卷发扎成了高马尾,整张脸蛋露了出来,愈发显得她肤白貌美,五官明艳。 泽如走上前迎她,苦着脸道:“大小姐驾到,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凯瑟琳嗤笑:“我来还得和你打招呼,你什么时候把我表哥卖了我都不知情!”说完,她看向兰斯菲德,难掩激动:“表哥!” 兰斯菲德对她颔首,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向泽如。 泽如想拦在她面前,被凯瑟琳一把挡过,她大声道:“表哥,你千万别相信他们,他们王室党派争斗,只不过是想拿你做一颗要挟对方的棋子罢了!”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如落针可闻。 凯瑟琳冷笑着,她毫不畏惧的对上身后之人阴鸷冷酷的目光。 “我说的对吧,皇太子殿下?!” 第79章 真相难辨 监狱牢房内时不时传来难闻的尿骚味,挥散不去的阴暗腐败。 久违陈旧的气息让秦墨好似回到了当年那段黑暗生活。 狱警将他带到门前,为他打开了门。 第107章 “多谢。” 秦墨垂眸走了进去。 牢房狭小,这是个四人间,上下铺空荡荡,秦非凡坐在一张老旧的木凳上。 “是你。” 秦非凡缓缓抬起头来,他看起来很憔悴,原本潋滟多情的桃花眼里只剩阴狠和沉默。 他的目光在秦墨身上久久打量,眼眸眯起,唇角勾起一个平伏的角度,好似在思索怎样才能将眼前这人的心脏撕裂的更痛苦。 秦墨站在门边,光线从走廊漏了进来,照在二人之间,像一条发光的楚河汉界。 秦墨沉声说:“听说你想要招供‘602失火案’。” 秦非凡发出一声讥笑:“你这么想知道三伯和三伯母的死因吗?” 他站起身来,逼近秦墨,眯起眼,似笑非笑道:“不过是死去的人而已,何必这么执着不放呢?” 秦墨低估了秦非凡厚颜无耻的程度,低头冷笑一下,猛然一拳狠狠地击向秦非凡! 猝不及防,秦非凡被这力道打得一歪,额角撞在床边铁架上,发出刺耳声音。 他不在意地吐出一口鲜血,咧嘴一笑,雪白牙齿,鲜红血色,看起来寒意渗人。 秦非凡一把拽住秦墨衣领,面目狰狞:“想知道真相?除非你把秦柔交给我!哈哈哈哈哈!一切因她而起,如果当初她乖乖听我话,我们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秦墨用力掐住秦非凡的手,一双漆黑双目倏然阴沉下来,肃声道:“原来你疯了。” 秦非凡松开他衣领,道:“我没有疯。” 他闭了闭眼,有些摇晃地走到秦墨身后,手搭在秦墨肩上,轻声道:“告诉你吧,有人想利用我做一些文章。” 秦墨皱眉,却没有迈步离开。 秦非凡的目光越过秦墨的肩头,暗沉沉地看向对面黑压压的牢房。 “我也不过是他们手里的一颗棋子。” “什么意思?” 秦非凡叹了口气,慢慢踱步,走回木凳坐下:“简而言之,我现在就算想要认罪,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他看向发霉的天花板,淡淡道:“你真觉得,我丧心病狂到要杀人?杀的还是秦家待我最亲近的女人?” 秦墨不语。 秦非凡哂笑道:“我的身世在秦家不是秘密,那些蠢笨如猪的垃圾也敢随意嘲笑我,只有你母亲待我好——直到十七岁那年生日,我对她说我对小柔,有了心思。” “她似乎被我惊呆了,反应过后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斥责我,而是想尽办法为我开导,还为我介绍其他人家的好女孩......不过,我这人从小就有个毛病,认准的事谁也别想轻易动摇,就算是三伯母也不行。” “6月2号那晚,是小柔考上平京大学的庆祝宴,你应当记得,我们一起参加了。那夜,看到她那么高贵美丽,像一尘不染坠落凡间的天使,永远发光,永远迷人......而我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白天披着人皮游荡,黑暗里对自己妹妹肖想非非。”秦非凡苦笑起来。 “心绪不佳,宴席上喝了太多酒,只好半途离席,我突然很想回去和她说一声,我错了。” “走到门前,我已经想好接下来要说的话,比如说我会将这些龌龊心思烂在肚里,再也不提。” 秦非凡目光闪动:“门是敞开的,我喝多了酒,当时并没有察觉异样,直接走了进去,客厅里没有人。我走到了楼梯边,突然听到你父亲的声音。” “他歪倒在楼梯上,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推着我的肩膀,好似赶我,让我快离开,我这时候才害怕起来,想问怎么回事,就看见......”秦非凡颤抖了起来,闭上了眼睛。 “你看见了什么?!”秦墨死死盯着秦非凡,脸上一贯的平静沉稳被打破,气息不稳。 秦非凡急促的呼吸,好像又回到了那副可怖的场景。 他低哑道:“我看到你母亲睁着眼睛,流出泪来,对我呼喊着什么,她的嘴里被塞着布条,一把黑沉沉的枪对准她的头颅,在她身后站着两个黑衣人,另一人见我,也抬起枪,枪口直勾勾对准我。” 秦墨胸口起伏,眼底浮起哀伤,低声道:“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和你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你还只是个学生。”秦非凡深深叹气,对秦墨摊开手,粲然一笑道:“总之,我的确不是个好人,我没骨气逃了。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没什么可说的。” “那为什么要陷害我?”秦墨冷冷道:“我父母待你视如己出,我和秦柔当初视你为兄长,可你是怎么对待我们的?” 秦非凡沉下脸来,眼里又覆盖一层霜寒。 “风水轮流转,你们家的好日子过完了,自然轮到我了。” 没想到罪恶的原始动机竟然如此简单。 秦墨面露痛苦,他艰涩道:“所以......” “所以我将它当做转机,”秦非凡打断他的话,冷漠道:“只是因为我的出身,你们轻贱我,怠慢我,秦家算什么,只要我想要,凭着我的能力,迟早是我囊中之物。” “我始终没有查清楚他们为何被害,很长一段时间,这背后原因也让我不得安枕,只是他们再也没有找上门来。” 秦非凡垂下眼睫,道:“直到如今,我似乎才明白了原因。” “一项被我父亲宣布终止的研发项目。”秦墨突然沉声开口。 第108章 秦非凡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你居然知道?” 秦墨默然不语。 秦非凡目光微凝,道:“没错,代号dfp1023,最高保密级别。” 典狱长办公室内,剑拔弩张。 厉双手抱臂,淡声道:“凯瑟琳小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凯瑟琳冷笑道:“我不可能同意让他带表哥走。” “并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秦墨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他的目光落在众人身后的兰斯菲德身上,温声对他道:“该走了。” “表哥!”凯瑟琳深知兰斯菲德对秦墨的迷恋。 她大步走到兰斯菲德面前,语气真挚:“表哥,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害你!” 秦墨走过去,直接牵着兰斯菲德的手,轻声道:“我们回去。” “你!” 凯瑟琳碧绿的眼眸闪动着愤怒:“表哥,他们都在传言,是这个亚裔人背叛了你,还害得霍尔顿不知所踪!” 兰斯菲德敛眉,看向泽如,泽如却低着头,看不清他面容表情。 秦墨握住兰斯菲德的手紧了紧,坦然迎上他探究的目光,意有所指道:“只是一些挑拨离间的流言蜚语罢了,不足为道。” 第80章 赎情 凯瑟琳反唇相讥道:“你不过是我表哥的一条狗罢了,有什么资格插话。” 秦墨看了凯瑟琳一眼,并不生气,只是从容一笑道:“兰斯菲德先生的母亲同我的母亲是至交好友,我们亦如此,” 他徐徐解开黑色大衣最上面的几颗贝母纽扣,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一个墨色丝绒首饰盒来:“曾经你送我这枚戒指,让我安心等待你的消息聊慰相思,如今,物归原主。” 秦墨单手持着首饰盒,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那漆黑如星的眼眸深情缱绻,声调温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求婚现场。 凯瑟琳深知此人虚伪冷漠,看他摆出如此情意绵绵的姿态,忍不住皱起了眉。 兰斯菲德半信半疑地接了过来,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住了那个小巧的丝绒盒子。 “啪” 一声细小的金属锁扣弹开声。 里面是一枚流光溢彩的纯正蓝宝石戒指,古朴典雅的花纹簇拥着顶托那颗硕大华美的宝石,兰斯菲德原本平静的表情划过一瞬间的错愕,他将戒指拿起打量,底座背后的两条毒蛇缠绕的家族图腾栩栩如生,这的确是他的戒指。 准确来说,是杜邦家族的图腾戒指,只有历代族长才可继承。 “当初我把这枚戒指送给了你?”兰斯菲德拧眉问道。 秦墨点头。 兰斯菲德心头大动,他将那枚蓝宝石戒指拿在指尖打量,阳光照在戒指上反射一弧亮光,他的蓝色眼眸与蓝宝石一般璀璨动人。 秦墨注视着兰斯菲德漂亮的侧脸,喉头微微滚动,他眯起眼来,伸手握住了兰斯菲德白净的手腕。 “还有一样东西,也是你......你在我出差时候送给我的。”秦墨似乎在考量着措辞,这欲语还休的态度在他身上很罕见,惹得兰斯菲德不由专注的看向他。 “我当初又送你什么了?”兰斯菲德唇角微扬,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兴味。 秦墨笑了笑,视线不着痕迹从凯瑟琳逐渐冰冷难看的表情上掠过。 他又从怀里,拿出一只保养得当的银表。 只在它出现的那一霎那,兰斯菲德就辨认出了它的身份,他眸光微动,看向秦墨的那双蓝眸里多了几分深沉的审视。 “......” 凯瑟琳咬牙,翡翠般的绿眼眸里闪过羞恼、落魄和伤心,她不敢相信,兰斯菲德居然将外祖父的私人收藏也送给了这个卑贱的亚裔。凯瑟琳垂下眼来,一言不发。 “自从我们在阿鲁邦的金沙河畔九死一生逃脱后,你对我信赖有加。之后我去凌海开辟新市场,临行前你不放心,就将它送给了我,说是紧急情况可以用它来求救。”秦墨对兰斯菲德微微一笑,漆黑的眼眸里迸发着浓浓的热诚:“后来无论我到了哪一座城市,我都会戴着这块银表,看到它,我就会想起你对我的......信任。” 黑发青年的声音动听又富有磁性,话里话外都藏着暧昧的示意,饶是在场不苟言笑的厉都不由有些动容。 秦墨仍然握住兰斯菲德的手腕,朝他走近了几步,兰斯菲德感受着那温暖的热度源源不断从二人接触的地方传来,一股熟悉的木质香气从青年身上散发着,他一点儿也不排斥,好像这气息让他平静而安心。 兰斯菲德抬眸,不经意撞上了那双深邃如星的漆黑眼眸,里面是汹涌的占有欲和全心全意的专注。 秦墨放缓了声音:“想好了吗?” 兰斯菲德点头。 泽如微不可见的在心里叹息。 厉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指纹上锁的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个牛皮纸袋。 纸袋里是是一份监管合同。 厉翻到最后一页,摊平放在桌面上:“商量好了,就过来签字。” 秦墨捏了捏兰斯菲德的手指,走到桌前,在监管人那处签字,按上红章,留下指印。 兰斯菲德缓缓走到他身边,他同秦墨不同,坐在椅子上认真阅读着这份合同。 上面写道,监管人秦墨经帝国公安部、帝国男子监狱最高级别长官授权,对被监管人兰斯菲德.杜邦进行委托,对被监管人负有管理、保护职责。 第109章 被监管人在期间应无条件服从监管人的命令。 监管人应按时向上级汇报被监管人的近况。 ...... 兰斯菲德皱起眉头,这等于是变相囚禁,只是将他的囚禁的地点换作另一处牢房。 “我能让你每晚睡着。” 秦墨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兰斯菲德回眸看了看他,秦墨英俊的脸上仍带着笑意。 “表哥!”凯瑟琳语调凄婉,流着泪走向前来。 厉背着手,站在一旁,朝门外的亲兵示意。 他的亲兵自然不同这些一般的狱警,身穿黑衣,全副武装,只听从皇太子殿下一人的命令。 “凯瑟琳,不要妨碍公务,况且这份合同他签与不签,意义不大。” 言下之意,这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这只是走个过场,好让日后若有有心之人追究,这个流程显得更为合法一些。 “带她下去。”厉转过身来,不再看她。 当下,凯瑟琳就被人强硬的“请”了出去,她心神俱疲的站在走廊边,她本也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转圜局面。 电话响起,是她大哥。 “凯瑟琳!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任性,我都说了多少遍让你少搀合进去!你知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你又何必非要去趟这趟浑水?”一接通电话,大哥劈头盖脸的骂了下来:“还不快回来!” “知道了。”凯瑟琳意志消沉,轻声应了。 电话那头似乎听了出来,叹了口气,道:“殿下同我算是朋友,这件事本就是秘密,碍于我们是兰斯菲德母家,才对我提了一句。你倒好,没和我打个招呼就跑到人家跟前去闹,万一坏了事得罪了殿下,又该如何收场?” “妹妹,不要再管他的事了,你管不了的,我们家也管不了,赶快回来吧。” 凯瑟琳闭上眼,疲惫的挂断电话。 也是,当年表哥就偏向他。 如今仍是。 难道她还没有一个外人值得他信任吗。 作者有话说: 【信物】:被作为凭证的物品被称为信物,在人们心里,信物与爱情也是密不可分的。 第81章 打火机 兰斯菲德终是在纸上签下了名字。 最后一道手续办理完毕,秦墨为他稍稍整理,将他的银发遮在帽里,又将刚刚散开来一些的围巾重新替他整理。 做这些的时候,黑发青年神态自若,眼神专注,如同做过千千万万遍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没有因为服侍另一个成年男人而卑怯,也没有因为二人如此相近的距离而拘谨。 熟稔。 自然。 妥帖。 察觉到兰斯菲德的目光,秦墨翘起嘴角:“好了。” 二人并肩走了出去。 待他们走远后,泽如踱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沙发边坐下,随手拉开了紧紧束缚着脖颈的衣领,露出锁骨那片泛着健康光泽的肌肤来。 他叹了口气,头埋了下去,双手撑在那头棕色长卷发里,形成一个苦恼烦闷的姿势。 厉将合同收好,瞥了泽如一眼,语气平淡道:“你做的很好。” 泽如听到他这句话,身体微微颤了颤。 他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含着讥讽的苦笑,不知道是嘲讽厉的表扬,还是自我嘲笑。他道:“欺骗自己的朋友,这叫做的很好?” 厉冷冰冰道:“你遵守了我们之间的条约,使得计划如期推进,这很好。至于‘朋友’,如今失了势的兰斯菲德.杜邦,还会是你的朋友吗?” 这句话如同丢了一粒石子,扔到了平静无波澜的湖面上。 泽如面色僵硬,琥珀色的眼里闪过一丝恼怒,随即被他强压下。 “殿下,你又在挖苦我。” 厉不置可否,拉开了门准备出去:“王宫之外,不必叫我殿下。” 泽如见他出去了,仰头倒在沙发背上,包裹在黑色长靴里的小腿搭在茶几上,满脸怅然若失。 他没有对兰斯菲德说秦墨是个叛徒。 ——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个叛徒。 比起家族的利益,自己的前途,牺牲友情的自己又有多么高尚呢? 秦墨和兰斯菲德站在电梯前等待。 秦墨状若随意的问:“待会午饭想吃什么?我让刘妈去准备。” 兰斯菲德看着电梯屏幕闪烁的数字,想了想:“牛肉面。” “哦?”秦墨有些讶异,他很快反应过来,笑了笑:“好,没想到你喜欢吃这样的传统面食。” 电梯到了,秦墨虚虚的揽着他的腰进了厢门。 等他们走后没多久,一个狱警领着一个身穿蓝灰色囚服的囚犯经过,那人看上去很是颓废,金发乱糟糟一团,下巴冒出的胡渣也不曾修理。 “不是有电梯吗,为什么非要让我爬楼。”艾伦喘着粗气,不满问道。 狱警是个中年男人,他不耐烦的拿着电棒敲了敲围栏:“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还想着坐电梯?赶快的!让你去制鞋间缝个鞋垫你他妈的还想偷懒,待会过去有你好果子吃。” 艾伦狠狠瞪着狱警,眼底滑过一丝狠戾。 “哎哎哎,快走快走,长官不好意思啊,我兄弟刚来,还不懂规矩,我们这就去。”一个人影从旁边绕了过来,拽着艾伦往前走。 “我说你,集体活动你居然敢不去?这些人惯会使那些下三滥的把戏!你现在还是新人,不要挑战这里的游戏规则!” 第110章 大卫比艾伦早来一段时间,比他更熟悉这里的潜规则。 艾伦叹气,拍拍他的肩膀:“大卫,我自己去吧,你不是还有活儿没干完。”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大卫想了想,还是多说一句:“今时不同往日,你明白的。” 艾伦沉默相对,遥遥对他摆了摆手。 “说起来,我之前的下属呢?” 回到家,兰斯菲德已经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菱格毛衣,他坐在餐桌前吃牛肉面,热气袅袅,让他看起来颇有居家的柔软和松弛。 秦墨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唇角。 “在陪你吃面条。” 兰斯菲德斜睨了他一眼:“我是问其他人呢。” 秦墨不答,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拿出一支叼在嘴里。 兰斯菲德莫名从心里涌起一阵反感,觉得有些违和。他还是忍不住放下手中筷子,皱起眉尖:“你抽烟?” 秦墨叼着烟,垂眼拿出一支打火机把玩着,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打火机是纯黑色的,上面雕刻着一个散着长发的裸女背影,玉足下踩着大片大片的红色玫瑰花瓣,青年的指腹在玫瑰花瓣缓慢摩挲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兰斯菲德的目光游移片刻,落在打火机上。 停下进食,空气里的冷然慢慢沉淀下来。 过来会儿,秦墨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突然开口道:“先上去收拾一下,我们路上再说。” 兰斯菲德问:“去哪儿?” 秦墨笑了笑,瞳孔深黑,他修长手指随意玩弄着打火机,低头点燃了烟,说:“一个好地方,至少有马场,可以让你骑马散步。” 兰斯菲德闻言,稍稍舒展了眉头。 他并不喜欢这个没有多少生气的小别墅,没有盛开玫瑰的花园,也没有湛蓝的泳池,像一个平庸的塑料袋,却非常顽固地将他的生活起居装在了里面,还有种窒息的错觉。 刘妈收拾着碗筷,兰斯菲德没有行李,赤着脚坐在地毯上,猫走过来蹭蹭他,他随手抱起了猫,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 秦墨穿着一件咖色大衣,里面是一件黑色高领毛衣,碎发搭在额头上,衬的他面如冠玉,身材修长,他只提着一只棕色皮包就走了下来。 “刘妈,我们走了。” 刘妈擦着湿漉漉的手走了出来,连忙问道:“少爷,这是去哪儿?” 秦墨说:“回老宅一趟。”他低头看向坐在地毯上玩猫的兰斯菲德,又问:“原来你喜欢猫?” 兰斯菲德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没有反驳。 秦墨好似觉得十分有趣,脸上的笑容也很温柔:“喜欢就带着,下午我们就能到。” 兰斯菲德却摇头干脆利落的拒绝:“不必。” 他起身,猫也从他膝盖上跳开,一溜烟地钻到餐桌下去了。 “晕车吗?这里有晕车贴。”秦墨打开暖气,见兰斯菲德上车就闭上了眼。 兰斯菲德:“有点困。”。 秦墨没有再说话,开车离开。 雪停了,出城的路上空空荡荡,路面打扫的干干净净,一旁高大的杉树披着一层银白霜雪,沉默不言,从帝都郊区出发去淮城,需要渡过澄江。 排队等轮渡的时候,秦墨看向后视镜,发现后排的兰斯菲德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目光冷冷清清的正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 如果谎言可以窃取温情,那就做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好了。 第82章 什么关系 秦非凡的狱友陆陆续续回来了,他们大多刚从事完劳动,身上带着难闻的汗臭味。因为典狱长的特殊照顾,秦非凡不需要参与这些劳动,因此,狱友们也对他保持着适当距离,不得罪,也不过多交谈。 “你打水去啊,帮我带一下呗。” “滚,要去就和我一块儿,你还当你是个大爷啊。” 他们说笑着拿着塑料水杯离开了牢房,刚劳动完可以休息一小时,期间大多数会自由活动,出来走走。 秦非凡默默回到了床边坐着发呆。 “1522,出来。” 秦非凡抬头,不期然看到狱警身后的典狱长厉。 厉与他对上眼,依旧是有些倨傲的神态,他点了点头,说:“出来吧。” 秦非凡扫视了这简陋的牢房,没有任何值得带走的私人物品,于是垂着手空荡荡地走了出去。 新的牢房是一人间,相对干净整洁。 秦非凡问:“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说了,什么时候能放我走?” 厉身量高大,他站在狭窄的门框里似乎都要顶到头,他修长有力的左手虚虚搭在黑色刀柄上,说:“服刑期满。” 秦非凡抿紧了唇:“我不想待在这。” 厉漠然道:“这里对你而言最安全。” 秦非凡的眼神飘忽,落在他的影子上,最终妥协道:“好吧。” 厉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关门离开。 牢房里只剩下秦非凡一人。 雪白乏味的墙壁,一张狭小的单人床,窄窄的窗户送着风,发出规律的细小声音。 他低着头,也低下曾经的自傲。 澄江是帝国南北分界的界河,滔滔江水,烟波浩渺,巨大轮船的剪影倒映在粼粼江面上。这处轮渡码头人车密集,嘈杂喧闹,甲板上停泊了数百辆小型车辆。 第111章 即使是冰冷的冬天,也降低不了这里的热度,烟味,汽油味,引擎声,轮船的铃声还有在码头边推着简餐叫卖的流动餐车。 升起的车窗隔离喧嚣,秦墨将车停稳,拉开后门坐在了兰斯菲德身旁,鼻尖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冷香。 兰斯菲德倚靠在车门旁,瞧了他一眼:“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秦墨:“现在回答,他们不是在监狱里服刑,就死在了警方和仇家的手下。” 兰斯菲德忍不住皱起眉来。 秦墨观察着他的表情,接着道:“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失忆,”见兰斯菲德不满的瞥他一眼,又改口道:“抱歉,用词不当,应该是选择性记忆障碍。出事的香林航线是杜邦家族和菲斯家族联手开辟的新航线,海上生意一直是由崇远航运垄断的,我们也曾雇佣过他们的船队。新航线一旦开立,自然损害了他们的利益,甚至打破了崇远家族一家独大的局面。” 兰斯菲德垂眸,虽然对此事他毫无印象,但是开辟航线的方案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同霍尔顿商讨过,此事符合他的作风,是合理的。 他没有打断,于是秦墨接着说:“这次处女航,我们额外添加了两艘护卫舰以防万一,然而在玉笛海道船队受到攻击,当天凌晨总指挥霍尔顿.菲斯也不知所踪。按照原计划,我们本该在珍珠码头将船上的茶叶真丝等物料替换为枪支和弹药,可被早就埋伏在此的警方查了正着,他们动用了大量的警力封锁了整片海域,阻断了信号,因此我们没有第一时间收到危机信号。” “霍尔顿不知所踪?”兰斯菲德闻言一下绷紧了身体。 是了!发生这样大的事,他到现在居然没有见到霍尔顿一面,本以为他是在焦头烂额地处理烂摊子没空前来探望,没想到他竟然会失踪?! 兰斯菲德没由来颤抖起来,指尖泛上一层凉意。 他微微侧首看向身旁的英俊青年。 秦墨漆黑的眼眸里满含担忧,正关切握住兰斯菲德的手:“你还好吧?” 兰斯菲德扬了扬手避免他的触碰,他摇了摇头,声音发紧:“现在还没有找到他吗?” 秦墨摇了摇头,眼里盛满了失望和伤感:“事发时,我还在凌海处理公务,接到消息时已经太迟了。警方动作太过迅速,他们掌握确切证据证明存有走私行为后,立马派部队围住了岛上。你被警方带走前曾打电话给我,让我不要回来,还说你已经揪出叛徒,枪毙了瑞文。” “什么?” 兰斯菲德这次是彻底震惊了,他原先交叠的长腿放了下来,一下坐直了身体,一双蓝眸睁的大大的,红润的唇微张。 第一次见他这样失态——秦墨一寸寸的捕捉着他脸上的细微之处。 秦墨转头看向窗外,平抑上扬的唇角。 他缓缓道:“这次警方的行动过于迅速灵敏,谁也想不到,竟然是瑞文先生。” 秦墨转回头,脸上已经换上一副唏嘘沉痛的模样:“他几乎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了,的确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所以我们的人被带去审问后,被警方有备而来的问话攻击得猝不及防,错漏无数,一开始就败下阵来,你也知道,警方这些年来手中明里暗里一直在搜索证据,而瑞文藏得太深,谁都没有防备。” 兰斯菲德久久瞪着着车前方的玻璃不语。 蓝眸微微眯起,兰斯菲德侧过脸,冷声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既然选择背叛我,那就接受惩罚,瑞文死有余辜。” 兰斯菲德显然对瑞文的叛变深恶痛绝,一字一句都透露着令人胆寒的恨意。 秦墨心里微微一沉。 “不必动怒,至少我还在你身边。” 兰斯菲德微怔,见身旁的黑发青年眼神里藏着深深的担忧,好似在宽慰他。 秦墨俯身,轻轻的在兰斯菲德精致冷艳的脸上落下一个吻,如同蜻蜓点水,雪花融化。 车内的气氛突然静谧下来。 兰斯菲德蹙起眉心,抬起一只手抵在了秦墨坚硬的胸膛前,阻隔了他的继续靠近。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秦墨顿了顿,忽而垂首低低一笑。 他的嗓音一向动听而富有磁性,笑起来非常好听。 兰斯菲德的手掌心贴着他的胸膛,此刻,来自于对方身躯的颤动传递了过来,不知为何,手心里一片酥痒。 “你连我们之间的约定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青年垂下眼眸,发出一声惋惜的轻叹。 随即,秦墨俯身贴了过来,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贴得更近,深邃迷人的眉眼里含着深情的笑意,左手握住了兰斯菲德手腕,拨开敞开的大衣,让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跳动的心脏上方。 ——“只差一点,我们就结婚了。” 第83章 衣冠禽兽 “什么?” 兰斯菲德眼瞳一缩,唇上已经覆上来一片温凉柔软的触感。 秦墨左手将兰斯菲德伸过来阻隔的两只手腕一起握住,抬到他头顶上方牢牢固定,另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一把拽过他的腰,将对方放平在了座位上。 轿车毕竟是小型车辆,后排空间容纳了两位身高腿长的成年男子,顿时紧凑了起来。 兰斯菲德的帽子掉在了座椅下,一头柔顺发光的银发铺散在黑色皮质坐垫上,他下巴尖尖,睫毛纤长,殷红的唇饱满似花瓣,微微张开,露出洁白贝齿。 第112章 “不相信?”秦墨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随即凑近兰斯菲德耳边低语了一句。 听了这句话,兰斯菲德心口一跳,忍不住细细打量着他。 兰斯菲德看着面前衣冠楚楚的青年用一派平静的口吻说出这样的下流话,他顿时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判断失误。 这青年表面看起来英俊不凡,端正矜持,原来私底下并不正经。 兰斯菲德侧过头去,耳根泛起了粉红色,煞是好看。 秦墨眼眸微眯,眼底一片晦暗,他的嗓音低哑:“想起来了吗?” 他的怀抱炙热温暖,要将人烫伤,兰斯菲德被他从背后紧紧拥住,动弹不得。 “你!” 兰斯菲德回眸,蓝色眼眸里满含愠怒,低喝道:“放肆,、放开我!” 秦墨轻笑一声,丝毫不惧,反而彻底俯身压在了兰斯菲德身上,勾唇戏谑道:“你忘的一干二净,我好伤心,叔叔,安慰安慰我吧。” 言罢,他将膝盖顶在兰斯菲德双腿之间,带着木质冷香的气息从耳侧袭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兰斯菲德的脖颈间。 听到黑发青年喊他“叔叔”,他便又转过眼来,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瞪,那双含着水光潋滟的蓝眸顿时染上几分惑人的媚态。 兰斯菲德向来美而不自知,在他这样衣衫大乱,被人压制的死死的情况下,还是千万不要随意抛媚眼才好,容易让人血脉喷张,无法自持。 秦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漆黑如墨的双眼牢牢锁定住了兰斯菲德的唇。 一时间,车窗内的温度随着二人的喘息,热度上升,车窗上浮起了雾气。 “唔——”含混不清、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缓缓传来,秦墨慢条斯理的舔舐着兰斯菲德小巧又带着肉感的耳垂,像含弄一颗奶茶珍珠似的,柔软有富有弹性,欲罢不能。 兰斯菲德低喘着躲避:“不要,痒。” 秦墨这才放过兰斯菲德的耳垂,他的鼻尖轻轻蹭了蹭他微微颤抖的眼睫,薄唇张开,咬住了他花瓣瓣红润饱满的唇。 兰斯菲德吃痛,睁开含着水光、朦胧如雾的蓝眸,似在嗔怪,大片柔顺的银发散乱在脑后,眼梢里藏着有些无措的纯情。 ——我怎会觉得他纯情? 秦墨倒吸一口气,心口传来一阵酥麻,当下便立马撬开兰斯菲德微张的唇,灵活霸道的入侵,他毫不留情地搜刮着他柔软口腔里的每一处,舌头重重吮吸。 仅仅一个舌吻,却被秦墨做出了情色欲望十足的意味。 澄江宽阔,江面上温度很低,轮渡船上的车主有的下来站在栏杆边眺望远方,有的打开车窗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甲板上人来人往,堆着麻绳的角落里有一个卖水果的商贩,生意很好,不少妇人带着孩子在那买些新鲜柑橘。 然而这些与这辆纯黑色的迈巴赫车内二人无关。 车外冰寒嘈杂,车内却是一番春色。 一只清瘦的手按在车窗下缘,蒙着水雾的车窗印着模糊的手印,仔细看,那只手指如葱根,细腻白净,还在微微发着抖。 很快,那只手的上方覆盖了另一只骨骼分明的修长大手,占有欲极强将那只手紧紧握住,随后带着往下一拉,车窗上又蒙起了雾气,什么也瞧不见了。 兰斯菲德的毛衣被扔在前排的座椅上,只穿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衫,脖子上的围巾松松垮垮的挂在肩膀上,衬衫的下摆被摞了上去,露出一截干净白皙的细腰。他的裤子半褪不褪,圆润挺翘的臀被一双大手肆意揉捏着,时不时用力一拍,便是一阵雪浪起伏,还在那片雪色上留下胭脂粉色的红痕来。 兰斯菲德发出一声闷哼,想往边上爬开些许,逃离来自身后青年可怕的桎梏。 “这样就受不了了?”秦墨低低笑了,一手就将兰斯菲德捞到了怀里:“你怎么变得害羞了,不过无论你什么样子都好看,我都喜欢看。” 银发美人被他玩弄的面色泛红,像桃花盛开,一片令人移不开双眼的粉,眼里微微失神。 秦墨很少见兰斯菲德这般放不开的模样,欲罢不得。 又过了好些时候,秦墨吃饱喝足,总算欺负够了,大发慈心松开了他。 他将兰斯菲德的毛衣拿起,替他穿好衣服。 “别着凉了,我们来日方长。”秦墨心情大好,离开兰斯菲德这么久,说是不想念是假的。 他已然承认自己心里对兰斯菲德有扭曲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就如同兰斯菲德曾对他一般,无论是对只占有这个人的身体,还是完整占有这个人的一切。 怨极了他的折磨摧残,轻易便碾碎他的自尊。 恨极了他惯常的无情冷漠,阴毒残忍。 所以,秦墨想要让兰斯菲德也尝一尝,当初他卑微到骨子里的痛楚。 还想要...... 秦墨垂眸,粗粝指腹蹂躏着兰斯菲德柔软红肿的唇瓣,突然狠狠按他入怀,仿佛要将对方揉碎。 想将他带回家,锁起来,再也不能离开一步! 想让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想每夜都与他耳鬓厮磨! 想让他浑身上下都布满自己的气息! 想斩断他所有羽翼,囚禁在自己身旁。 ——只做专属于他的金丝雀,他的笼中鸟。 兰斯菲德手脚绵软无力,仍是不满的挣扎着,于是秦墨缓缓放开了兰斯菲德。 第113章 他把兰斯菲德脱得衣不蔽体,活色生香,自己倒是纹丝不乱。他给兰斯菲德穿好了衣服,戴上了围巾,自己只是稍稍整理,就拉开车门坐回了前排。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thanks(w) 第84章 看够了没 从淮城郊外的轮渡码头出来,兰斯菲德已经不知不觉短暂睡了一会儿,他看向窗外,一抹残阳落在远处的山脉见,金色余晖铺满漫山遍野,雪已停了许久,萧瑟的冷意亦如此景,他的心里浮起了阵阵寒意。 “到底要去哪儿?”兰斯菲德皱眉问道。 秦墨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闻言看了下手上的腕表,安抚道:“马上就到了。”他看向后视镜里的银发男人,满脸写着不悦。 原来他也会感到不安。 秦墨无声的笑了笑,他戴上耳机接通管家电话:“晚餐准备好了吗?”随即“嗯”了几声,挂断电话。 “饿不饿?车上有面包。”秦墨又问。 兰斯菲德瞥了他一眼,没有出声,兀自闭上眼养神。 “到了。” 车停在了铁门外,兰斯菲德惊醒,心下警铃大作,他不知何时竟然又睡了过去。 可是他今天并没有服用安眠药物。 正这样揣测着,他看到巨大而厚重的铁质门矗立在眼前,大铁门上从上到下齐齐镶嵌着锋利的钉子,钉子尖端闪着寒光,宛如一道坚硬的屏障,将外界拒之门外。 门童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等候。 秦墨已经拉开了后车门,温声问:“是不是累了?我抱你下来。” “不用。”兰斯菲德脸色阴沉,他一把拂开秦墨的手,自己下了车,蹙眉打量着周围。 荒凉空旷。 或许是冬季,平旷的草地枯黄一片,他转过身去,看向来处,只见空荡感一直绵延到落日映照下的唯一一条马路上,寒风吹来,不祥之感从指间泛起,兰斯菲德往后退了几步,却不小心撞上一个坚硬温热的胸膛。 秦墨自背后搂住了兰斯菲德的腰,秦墨的衣角在风中飘摆。 “进去吧。”秦墨不容置喙地一把揽住他,态度强势,半搂半抱地推着兰斯菲德朝内走。 铁门旁有一处摄像头,秦墨站在门旁刷了虹膜,按了三个手指的指纹,还飞速的输入了一串十位数的密码,兰斯菲德并没有看清数字。 铁门打开,沉重的锁链声和沙哑的车轮滚动声随之响起,只见一座优雅别致的中式庭院掩映在苍翠树木之中,一处池塘静静横卧,袅袅水气盘绕,烟波如雾。 身后响起车辆发动声,兰斯菲德转头去看,只见那辆迈巴赫已经消失在了眼前,灰黑色的铁门正缓缓合拢,将外界的一切隔绝。 走过青石板和鹅卵石铺就的路,绕过影壁,走过池塘上的石桥,曲通幽径,周围种植四季常绿的芳草,假山流水诗情画意,一草一木布置得别出心裁,呈现出典雅、宁静的景观,有一种古代建筑艺术的美感。 兰斯菲德驻足欣赏,糟糕的心情在呼吸着草木清香的同时有所缓解。 “这些素心腊梅眼看就要开花了,去年我来这里刚好碰上了,花香雅致馥郁,觉得你应当喜欢的。”秦墨牵起他的手:“手这样冰,先进去吧。” 兰斯菲德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几眼,没有抽回手,任由他牵着。 餐厅布置的古典安静,暖气开得也足,红色圆木桌上摆了四菜一汤,菜色搭配丰富,令人垂涎欲滴。他们一进来,服侍的人大多都出去了,只余下一个女子在屏风后抚琴。 潺潺古筝流水声里,秦墨为他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 兰斯菲德执筷,看了一眼面前菜肴,盘子前有英文标注的菜名——西湖醋鱼,开水白菜,水晶肴肉,烤鸭和佛跳墙。 他不曾吃过这几道菜,但是那道鱼倒是很熟悉,仿佛在哪里吃过,记忆里它的味道还不错。 兰斯菲德一向不贪口舌之欲,每道菜都用了点。 一旁秦墨见他愿意好好吃饭,起身为他盛了一碗佛跳墙:“喝点汤。” 兰斯菲德垂眸,伸手接过,慢吞吞的,一点一点喝完了。 秦墨眼底划过一丝暗色,他记得这人以前是挑剔惯了的,怎么现在如此配合。 他自己吃了两碗后,怀着戏弄的心思,撑着下巴,拿着公筷一直为兰斯菲德布菜,堆满了兰斯菲德面前的白玉碟子,饶是兰斯菲德吃得再慢慢悠悠,也察觉到了,于是他抬起眼皮斜睨了秦墨一眼。 秦墨这才笑着停手。 兰斯菲德吃饱了,放下筷子,问:“我的房间在哪?” 秦墨拿纸巾擦了擦嘴:“我带你过去。” 从餐厅的前门出去就是一栋两层楼的别墅,推开门,里面灯光明亮,却空无一人。 “在二楼。”秦墨走在前面。 兰斯菲德打量着一楼,比前段时间居住的那栋别墅更为宽敞明净,色调清爽,风格大方简约,同那栋别墅一样,这里也几乎没有什么生活痕迹。 走上二楼,他不禁一顿。 只见二楼整个平层几乎都打通了,这里根本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 秦墨拉上窗帘,走过来,说:“今天一路奔波,累了吧,先去洗个热水澡。” 兰斯菲德僵硬的转过脸来,语气不悦:“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秦墨状若无辜,漆黑如星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睡觉吗?” 第114章 “不想!”兰斯菲德面色铁青。 秦墨轻笑一声,凑在兰斯菲德耳边,呼吸灼热:“可我很想,并且计划了很久呢。何况——”秦墨的手指灵活的开始解开兰斯菲德的衣服纽扣:“我毕竟要承担起监管你的职责,你自然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 兰斯菲德侧过脸,沉默不语,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他再一次感受到受制于人的难堪。 秦墨动作娴熟的解开了他的衣裳,蹲下身来解开他的皮鞋鞋带。 裤腰上的皮带被抽出,裤管落下,兰斯菲德修长笔直的长腿展露在灯光下,洁白如上等的瓷器,闪动着荧润的光泽。与此突兀的,便是他线条纤瘦的脚踝上绑定的黑色电子脚镣了,黑白分明,束缚的不只是行动,更是给被束缚者一种人格上的羞辱。 兰斯菲德脖颈修长如天鹅,脊骨起伏,流畅而纤瘦的腰臀线,往下是浑圆有力的长腿,秦墨的视线凝固在那黑色镣铐上,白色的肌肤上,这抹黑浓的刺目,像一段悦耳流畅的乐符戛然而止,转折生硬。 “看够了没。” 兰斯菲德冷冰冰道,他一向被人伺候惯了,秦墨为他宽衣解带,他并没有感到羞耻,只是冷漠的看着秦墨,等他做完了一切,就径直地走进了浴室。 第85章 以下犯上 兰斯菲德洗完澡,发现秦墨并不在房间里,他穿着白色毛绒睡袍,迟疑了一瞬,就悄悄打开了房门。 “今天临时过来的,时间也晚了......明天上午过去......”秦墨站在走廊上接电话,并未离开。 兰斯菲德板着脸关上门。 没过一会儿,秦墨捏着手机进来,见兰斯菲德靠坐在床边,一副兴致不高的萎靡样子。 “衣服都在衣帽间里,都是按照你的尺寸买的,要过去看看吗?”秦墨凑近他,想要亲吻一下他看起来柔软白皙的侧脸。 兰斯菲德侧了侧脸,躲开了:“不必。” 秦墨勾唇一笑:“那我去洗澡,等我一会儿。” 他果真将手机随手放在了沙发边的茶几上,解开领带,进了浴室。 兰斯菲德的目光在手机上转了转,下床走到浴室边倾听,随后快速拿起手机。 屏幕一亮——请输入密码。 该死! 兰斯菲德皱着眉,犹疑地输入一串数字,锁屏接触,居然打开了? 莹白的手机光照在兰斯菲德碧蓝的双眸里,他怔了怔,很快打开秦墨的通话记录。 最近的通话记录是两分钟前,备注是【姑姑】。 “姑姑?” 兰斯菲德往下翻了翻,全是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 “......” 放弃查找通话记录,他打开信箱,只有一封来自瑰丽珠宝拍卖会的信息。 【瑰丽珠宝拍卖会:尊敬的秦先生,很荣幸的邀请您和您的同伴一起参加第266届瑰丽珠宝拍卖会,本次拍卖会将于淮城市宝德尔公馆举行,入场时间为3月28日晚18:00,恭候您的光临!】 兰斯菲德扫了一眼,关闭,打开常用的软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记录。 他的手指顿了顿,打开右下角的相册。 “......!”兰斯菲德深吸一口气,看到相册里他毫无防备睡着的模样,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删除,可是指尖却迟迟无法落下,因为这些照片数量太多,如果删除一定会被秦墨察觉。 可是—— 他并不知道秦墨是在什么时候偷拍的,有他走在雪地里的背影,这应该是他们去监狱的那一天,还有在原来卧室里换毛衣的一张,他正举起手臂,露出一截清瘦白皙的腰。 其余都是今天在车上拍的,有模糊不清的半张脸,也有他微微蹙着眉尖,靠在窗边沉睡的连拍照片,为什么他丝毫没有察觉? 难不成,路上这人还专门停下车来拍他睡觉的模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兰斯菲德这么多年,也不是没经历过要低头的日子。 他缓缓放下手机,满怀心思的走到床边发呆。 难道他真的这么迷恋自己? 不对。 兰斯菲德左手搭在右手手肘下,右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思忖:虽然身体上,他并不排斥这个亚裔青年的亲热,可是在他内心深处,仍然隐隐觉得古怪。 秦墨擦拭着头发,带着潮湿的水汽走了出来,他肩宽腰窄,几颗水珠挂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小麦色的肌肤光滑而富有弹性,让人想要抚摸的冲动。 兰斯菲德正好有话问他,他站在桌边,走近了:“你既然是我的下属,为什么不回去。警方给了你什么好处,为什么会请你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你是不是——”兰斯菲德危险的眯起蓝眸:“背叛了我?” 言罢,他便紧紧地注视着秦墨,不放过对方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秦墨非常坦然的迎着他的目光:“兰斯菲德,我想你或许是误会了。” 兰斯菲德心里骤然一松,他握紧拳头,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秦墨将擦拭黑发的毛巾往椅背上随意一搭,平静认真地说:“我从未忠诚于你。” 兰斯菲德一贯倨傲冷艳的脸上出现了空白。 “什么?!”兰斯菲德很快反应过来,恶狠狠的剜了秦墨一眼,咬牙切齿道:“所以你果真欺骗了我?” 秦墨笑了笑。 第115章 那是风轻云淡、风光霁月的一个俊朗笑容。 可却让兰斯菲德的身体不可察觉的战栗起来。 秦墨走近了兰斯菲德身边,眼眸深邃,好像再看一件稀世珍宝,他一把握住兰斯菲德的手腕,凑近他的脖颈,轻轻嗅了嗅。 依旧是那股勾人的淡香。 秦墨渐渐将兰斯菲德逼到了角落,深沉的眼神落在了他殷红的唇瓣上。那张看似柔软美好的唇,说过太多伤人残酷的话。 黑发青年的鼻尖碰了碰银发男人的额头,鼻尖,随即微微偏过头,歪斜了角度,他对着那肖想已久的唇,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我只忠诚于你的身体。” 青年温柔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抬起眼眸,直勾勾的看向他。 “我只想占有你。” 那坚硬滚烫的胸膛紧紧贴着兰斯菲德的身躯,手指移向他睡袍的衣带。 “撕裂你。” 衣带落下,柔软的白色睡袍从肩头缓缓滑落。 秦墨唇角微翘,似笑非笑的望向兰斯菲德。 “操哭你。” 兰斯菲德不可置信地看在近在咫尺的黑发青年,离得这样近,对方眼里的贪婪、恨意、痴迷、欲望种种交织在一起,浓烈炙热的眼神几乎要将他灼伤。 “你这个疯子——唔——” 容不得兰斯菲德的抗拒,青年如同一只年轻矫健的猎豹,侵犯着年长者的领地,他不知羞耻,不知悔改,不愿回头,近乎偏执的搜索着银发男人身上每一个勾起他浴火的部位,再将它们一一咬上自己的标记。 雪花洁白纯净,纷纷扬扬落下。 深蓝色的床幔重重叠叠,床边四角挂着精美的金色流苏,此刻屋内灯火昏暗,只听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和撩人的呻吟,手工编织的奢华地毯上散乱着衣物,隐约觑见床幔里伸出一只白净如雪的脚。 暧昧昏黄的灯火里,看那脚趾圆润,指甲像贝壳一般泛着粉色莹润的光泽,很快另一只肤色较深的男人手掌沿着小腿抚摸到了脚上,似乎做了什么,床上的人又发出一声低吟。 “不要.....” “那你求求我。” 兰斯菲德不愿意,冷哼一声,没过几秒,他死死咬住的红唇被人用力挤入一根修长干净的手指,透明唾液不受控制地从唇角流下,他被迫抬着下巴,一张脸淫靡而艳丽。 秦墨眼眸漆黑,直勾勾地看着他,好似要将他生吞入腹。 他的嗓音低哑,有种说不出的性感:“求我,我就放开你。” 兰斯菲德偏头,躲开对方的触碰,厌恶低喝:“滚!” 秦墨深深喘了一口气,叹息道。 ——“叔叔,我给过你机会了。” 第86章 昨日如死 一夜过去,天光大亮。 秦墨神清气爽的拉开窗帘,庭院里覆着一层皑皑白雪,清清明明,煞是美丽。 等到兰斯菲德悠悠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 兰斯菲德缓慢睁开眼睫,刚下床,腰腹间的疼痛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拧起漂亮的眉头,扶着墙走到浴室,镜子清晰倒映出白皙肌肤上的痕迹,有大力揉搓下留下的青紫色掐痕,也有从脖颈蔓延到锁骨处的细密吻痕。 “......” 忍耐。 兰斯菲德闭上眼,忍受着太阳穴的疯狂跳动。他随手打开热水,蓝色眼眸在阳光下像透明的琉璃,等到浴缸注满树,他将自己丢进温热的浴缸,浑身酸痛在此刻得到舒缓。 十五分钟后,他裹着浴袍慢吞吞地走到衣帽间,里面的衣物倒是很符合兰斯菲德的喜好。他随手挑了件休闲的浅灰色套装穿好,然后走下了楼梯。 整栋别墅没有一个人。 他疑惑着站在客厅,空荡荡的,显得他格外清瘦。 忽然,餐厅里传来动静。 厨房旁边一般是地下室的出入口,佣人们一般只从那里上楼。 只见四五个亚裔女人动作利落地将餐盘摆上桌,为他准备好了餐具和热牛奶,又退了下去。 短短五分钟后,又剩下兰斯菲德一人。 他脸色阴沉的落座,打开纯银的餐锅盖,样式很丰盛,炖的软烂的小米粥,热腾腾的饺子,做成拱桥形状的水果拼盘,蔬菜沙拉,煎至金黄色的鱼排,还有一份蜜汁叉烧肉和米饭。 兰斯菲德看了一会儿,随意吃了几口,他心里有事,再精致的佳肴也味如嚼蜡。 兰斯菲德垂下眼睫,若有所思。 看来,他是被变相软禁了。 对方假借着监管的名义,披着配合警方行动的幌子,实则图谋不轨。 以下犯上,好大的狗胆。 兰斯菲德的脑海里突然有一道光一闪而过,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可那思绪仿佛游鱼飞速游动窜过,只余下一串透明气泡。 他突然很想抽烟,搜寻一番无果。他按响了桌上的按铃器。 几乎是立刻就有一位女士接听:“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 兰斯菲德:“给我一盒烟。” “很抱歉,先生,没有烟。” 兰斯菲德缓缓吐出一口气:“那就把热牛奶换成咖啡。” “很抱歉,先生,没有咖啡。” 兰斯菲德气笑了:“什么意思?” 第116章 “少爷叮嘱过,尼古丁和咖啡因对您的身体不好,所以我们换成了热牛奶,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还有鲜榨果汁,椰汁......” 兰斯菲德一脸冷漠的挂断电话。 秦墨回来时已经是傍晚。 兰斯菲德站在二楼的露天阳台上,看到他穿着黑色大衣,打着一把金柄黑伞从小径走了过来。 秦墨的肩膀上还沾着未融化的冰雪,手里夹着一个厚厚的防水牛皮袋,正站在门边笑着问他:“听管家说你吃的很少,是准备的食物不合口味吗?” 兰斯菲德瞥了他一眼,又转过身端着茶杯看雪。 秦墨丝毫没把他的冷淡放在心上:“既然总是失眠,咖啡这些还是少喝。” 他自顾自将牛皮袋打开,把里面的笔记本全部倒了出来,摊开放在桌面上。他脱去大衣,穿一件咖色皮质马甲,里面是一件同色系衬衫。 他背对着兰斯菲德整理着东西,秦墨的肩腰臀线比例极佳,兰斯菲德忍不住想起了昨夜里,那具年轻滚烫的身体。 手上仿佛还残留着那微妙诱人的手感。 兰斯菲德感到喉头微痒,他轻轻放下茶杯,朝书桌边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兰斯菲德看到笔记上出了工整漂亮的字迹外,还粘贴了一些数据图谱。 秦墨为他抽出椅子,二人一同坐下。 秦墨问道:“你还记得我父母的事吗。” 兰斯菲德皱眉看他,像是看一个傻子,他冷哼一声,慢腾腾的道:“有事直说。” ——大抵是没什么印象了。 秦墨点头,同他大致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秦非凡上次提及的黑衣人。 兰斯菲德一直沉默的听着,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桌面,垂着眼眸。 秦墨一顿。 兰斯菲德这副模样像极了从前他向他汇报工作时的神态。 “所以警方是否知道失火前曾有不明人士闯入胁迫你父母的事?”兰斯菲德突然问道。 秦墨敛眉,低声道:“或许知道。” 兰斯菲德抬起眼眸,瞥了他一眼:“早不说,晚不说,这个时候倒是说了。你不觉得蹊跷?” 此话正中秦墨所想,他说:“赞同。我猜想,他很有可能在某人的授意下,引导我去查这件事。” 兰斯菲德点点头,随意翻动了面前的笔记,又问:“怎么有两本。” 秦墨指着左侧蓝壳,有些磨损的笔记本:“这是我父母曾经放在老宅里的手稿。”他又点了点另外一个档案盒:“这是我从公司里带出来的,是机密档案,当时留存的原件。” 一般研发项目,首先需要提出方案,再进行各项细致的验证。其中时间跨度很长,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花费甚多,所以秦非凡在任时,砍去了一部分的研发项目。 秦非凡想必也通读过所有研发的项目清单,包括已经研发完成,进行中的,以及半路夭折的项目。 秦墨打开档案盒,里面是一摞装订整齐的文件,封面上标注着:【项目编号:dfp1023】【状态:终止】【项目负责人:秦江】【级别:s级保密级别】。 兰斯菲德眯起眼,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秦墨已经翻开了文件第一页,笑了笑,说:“一个人待在家里,怕你无聊。” 他说的没错。 兰斯菲德望着窗外的雪,没有再说话。 天色渐渐暗了,雪如芦花般在空中四处飞扬,大地一片静寂。风渺渺,雪漫漫,苍茫的雪色之中,只有这处亮着灯光。 兰斯菲德百无聊赖的将笔记搭在膝盖上,侧过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他伏案抄写着什么,计算器放在左手边,右手握着笔,锁着眉,一派凝重的神色。他沉思了会儿,在纸上沙沙写了好几行字,随即拿过计算器噼里啪啦算了一遍,突然转过头对兰斯菲德严肃的说:“不对。” 兰斯菲德:“哪里不对?” 秦墨将手稿某处的公式指出:“这是人体实验的计算公式,结果是110mol/kg。”他又指出文件上的某一处冗长的公式:“这里写的同样是110mol/kg,但是公式不对,用的是动物实验的计算公式。还有这里,文件上的数据与手稿不同,可他们的红外和液相图谱却是一致的,仔细核对后,我认为手稿上的记录更为准确,反而像是原始版本。这么说来......” 兰斯菲德望着他:“?” 秦墨谨慎的开口:“我怀疑这份文件有作伪嫌疑,或者曾经被替换过。” 兰斯菲德若有所思的点头,又问:“那为什么不直接将资料销毁,让你们谁也找不到呢。” 秦墨解释道:“最高机密档案会有专员定期检查资料的完整性,他们不能直接销毁,或许是防止引人注意。” 兰斯菲德认可他的说法,问:“除此之外,你有没有得到了其他的信息。” 秦墨突然沉默了几秒,面色微沉:“我有个大胆的推测,研发目的可能不是如同文件中所说,针对cov-德尔塔-2变异病毒研发疫苗,而是——”秦墨看向兰斯菲德,一字一句认真道:“制造病毒。” 兰斯菲德眉心一蹙:“你的想法倒是很有意思。” 秦墨站起身来,缓慢踱步到窗边。 庭院里的屋顶都覆盖一层厚厚的雪,像是一大块柔软的白色奶油。 第117章 他打开了窗户,寒冽清冷的风刹那涌了进来,吹散了沉闷的空气。 “我似乎找到了疑点所在。”秦墨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在自言自语:“究竟是谁,要我们秦家制造这种病毒?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秦家为他们研发一种生物武器。” 他站在窗边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等到纷杂冗乱的思绪整理清楚,才将窗户关上。 转过身,兰斯菲德站在灯光的阴影里,面色不明。 兰斯菲德看向他的眼里带着几丝深意:“我记得有次问你是否懂制药方面,你说只是粗略了解。” 秦墨身体微微一僵。 “你想起来了?” 兰斯菲德走近了几步,灯光洒落在他的肩上。 “只是偶尔想起几个片段而已。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全部记起。”兰斯菲德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你似乎很害怕?” 秦墨低下头,否认道:“不。” “与此相反,我希望你恢复所有的记忆,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你。” 黑发青年的脸上露出一种极淡的微笑,轻声说:“毕竟,我们之间的纠葛不应该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我不想和你重新开始。” 秦墨眼底里藏着许多情绪,好似浮起了一抹哀伤。 兰斯菲德不自在的偏过目光。 他一直觉得秦墨举动可疑,他的话也不可尽信。 可是在这人目露伤感之时,不知为何,他的心脏也莫名其妙跟着闷痛。 第87章 休想拿回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秦墨几乎不出门,整日同兰斯菲德待在别墅里。 手稿和文件都已经被重新复印,并且详细标注出了二者的差异之处,墙壁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纸条,桌面上堆了厚厚一沓纸页,有的是从总部化验室寄过来的留档相片和纸质图谱,还有的是来自于专业文献里的摘抄。 他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了这个疑点重重、莫名终止的项目里。 例会就在一楼客厅里开远程视频,应酬就让二姑的儿子带着公关部负责人去,财务方面更是放心的交由重金聘请的职业cfo管理。 “你不去集团里面转转,天天守在这里做什么?” 兰斯菲德对秦墨散漫的态度无法理解,也无法赞同,他忍不住问道:“想要调查这个项目完全可以和管理公司同步进行,你这样和甩手掌柜有什么区别?” 秦墨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衬得眉眼深邃,鼻梁格外高挺,电脑屏幕的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镜片发射出一道冷光。 他的目光专注,一边快速浏览这刚刚采购部递交的年度采购计划,一边道:“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员去做,集团里的大小事务我可一件没有落下。” 兰斯菲德皱眉。 “秦总,有份文件需要您过目,我已经发到您的审核系统里了。” 秦墨电话开着免提接秘书的电话,不一会儿内部审核系统就蹦出提示,秦墨鼠标点了点,快速浏览完了数十页的报告,拿起触屏笔在最后一页批准签名。 签完名,秦墨回过头来,对兰斯菲德笑笑:“关心这些做什么,是买的书已经看完了吗?” 十几天前他定制了一张樱桃木制成的长桌,纹理细腻柔美,桌面光滑平整,不知道秦墨是不是对尺寸有什么误解,这张桌子过于巨大,占了不少空间,甚至能容一个成年人在上面躺下。 刚刚开春,庭院不远处的马场草地尚未青绿,因此也不能骑马,秦墨便购买了众多书籍供兰斯菲德阅读解闷。 兰斯菲德此刻正坐在一张铺着软垫的木椅上,手搭在扶手旁,身子懒懒的靠在椅背上,他顿了顿,缓缓说道:“我记得你从前似乎不是这样。” 秦墨闻言一怔。 这些天里,兰斯菲德在秦墨的细心养护下,每日里饮食得当,睡眠时间也算充足,体重终于缓缓上升,脸上原本病态的苍白也稍稍红润些许。对于这种突发性的记忆障碍临床尚无特效药,碍于神经系统用药副作用较大,兰斯菲德并未服药,只是适当服用一些b族维生素。 “你是不是又想起了点什么?”秦墨问。 兰斯菲德垂眸,似乎在回忆什么:“嗯。”他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抬起眼来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秦墨,轻笑了一声:“我想起来我曾经在帝国第一监狱里服刑,艾伦将你送到我面前,为表忠心,你还为我杀了几个人。” 秦墨眸光微动。 兰斯菲德观察着他的表情,唇角勾起一个带着邪气的笑容,蓝色眼眸闪着细碎的恶意,他不怀好意的盯着秦墨,故作叹息:“啊,你说警方知不知道你曾经杀过人?” 秦墨不吭声了,目含警告。 兰斯菲德意味深长“哦”了一声:“看来你也并非光明磊落之人——如果我告诉警方,你猜猜,他们会不会大吃一惊。” 秦墨漆黑的眼珠定定的注视了兰斯菲德一会儿,他语气平静的道:“我如果被带走调查,你所犯下的罪行和行使过的肮脏手段会我如实招供,交代个干干净净。” 秦墨摘下了眼镜,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他走了过来,右手搭在兰斯菲德的肩上,用了些力道:“唯恐天下不乱,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据实,留在我身边是最安全的。为了让患有精神疾病的你摆脱审查组没完没了的盘问,警方冒了很大风险才将你秘密送出监狱,你也不想拉泽如下水对吧——毕竟他是你的朋友。” 第118章 闻言,兰斯菲德掀起眼皮抬眸,那双蓝眸清澈漂亮,蓝的明媚,如湛蓝天空,他正一错不错瞧着秦墨沉静的面容。 兰斯菲德笑了笑,徐徐诱惑道:“我们可以合作。你帮助我同旧部取得联系,我会予你想要的金钱财富、权力地位,或者其他的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秦墨听完,面上轻轻一哂,摇头道:“那你判断错了,我个人对权力和财富没有很大的欲望。” 他搭在兰斯菲德肩上的手指慢悠悠的顺着优雅的肩线往上移,突然用力一把钳制住了兰斯菲德精致削尖的下巴。 兰斯菲德猝不及防被他使劲一推,背紧紧抵在椅靠上,皱眉吃痛。 秦墨俯下身来,二人离得很近,鼻息相缠。 他的眼底里藏着危险的暗示,深邃如海面的漩涡,恍若人一不留神就会被他拖入深渊。 秦墨嗓音低哑道:“兰斯菲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对你感兴趣。别再试图逃跑了,这座庭院很久以前我就打造好了,只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还真有得偿所愿的这一天。” 此言一出,兰斯菲德的表情果然难看起来。 秦墨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兰斯菲德细腻光滑的下颌,薄唇贴近他的耳边,如同情人耳鬓厮磨,悄悄低语:“你曾赏赐给我的肆意羞辱,还有那些阴暗扭曲的独占欲、变态疯狂的性癖......” 秦墨说着,轻笑一声,语气里含了几丝嘲讽:“那些记忆对你而言应当是愉悦有趣的。毕竟,折磨,驯服,改造,征服,让我成为你一个人的禁脔,只能依靠出卖肉体、尊严以及灵魂攀附于你......这个过程就像把人调教一只听话的狗。” 秦墨的眼瞳漆黑发亮,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兰斯菲德,倏而松开了手:“所以,你会喜欢的。” 兰斯菲德被秦墨捏过的肌肤已经泛起了红。 兰斯菲德冷冷道:“你这是彻底不装了?” 秦墨笑笑,摊开手:“不装了,感谢你曾经送我贵重的信物,好让你在警方面前心甘情愿的跟我走。倘若之后你要反悔想要别人做你的监管者,警方也会疑心你是否别有目的。” 兰斯菲德的手指捏紧了椅子扶手,攥得指节发白,面上浮起几丝怒意,他低声喝斥道:“真是好心机!把我的戒指还给我!” 秦墨收敛了表情,眼里慢慢浮现几分寒意,直勾勾的盯着兰斯菲德的怒容。 他猛然一把粗鲁地拽起兰斯菲德的手臂,自己坐在了椅子里,再重重拉过这个冷艳阴鸷的银发男人坐在自己身上,一手紧紧桎梏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他的后脑勺,让兰斯菲德无法保持平衡,身体前倾,只能毫无间隙的贴附在他坚硬温热的怀抱中。 “休想!” 夹杂着怒气,秦墨的声音不是很稳。 兰斯菲德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到他胸腔发声的震动。 秦墨的下颌骨抵着他的头顶,他把他抱的很紧,仿佛要揉碎他的骨骼。 兰斯菲德被这突如其来的粗暴动作弄得很痛,低喝道:“你又在发什么疯?” 突然兰斯菲德静了静,仿佛是一种错觉——他感到正用力拥抱着自己的秦墨好似在颤抖。 他怔愣之际,沉默了下来。 只听见秦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语气冷硬:“你曾给过我的,休想再从我这里拿回。” 兰斯菲德想要抬头,却被那只大手用力按在怀里。 “笃笃笃——”门忽然被敲响。 “少爷,您有一封信件。” 秦墨丝毫未动,保持着这个姿势,开口道:“进来。” 女管家站在门外,她大约三四十岁,不苟言笑,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盘在脑后,她穿着一身黑色长裙,身材瘦高。 她走路像是没有声音,快速将信件放在了桌上后,就安静退了出去。 秦墨松开一只手,仍要揽着他的腰,他单手打开盖着红蜡蔷薇蜡印的信,来自于瑰丽珠宝拍卖会。 兰斯菲德坐在他大腿上,看清楚了信封里面是两张做工精美的入场劵。 第88章 拍卖会和礼服 “你想去?”秦墨问,他的手掌贴着兰斯菲德纤长流畅的腰线,不急不缓地抚摸着。 银发男人轻哼一声,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一丝讥笑:“你会让我出门?” 秦墨莞尔一笑,扬了扬手中的入场券:“不带你去,我带谁去?” 兰斯菲德沉默了。 已经足不出户一个多月了,能接触到外界自然是最好的,他不可能放过任何机会。 “你会这么好心?”兰斯菲德挣了挣他的禁锢,双腿不自在地跨坐在他身上,他没有穿袜子,此刻光裸白嫩的双脚踩在秦墨穿的棕色家居鞋上,他语气不耐烦的说:“放我下来。” 秦墨扫了一眼他的脚,果真放开了他。 兰斯菲德跳下来,站得离他几米远,神色不悦,满脸警惕,好似一只被轻薄后炸了毛的猫。 秦墨见他这副模样心头一痒,总觉得这家伙时不时会冒出一些新奇的动作和神态,让他忍俊不禁,这在从前总是一派骄矜傲慢做派的兰斯菲德身上是绝对见不到的。 他压抑不住上扬的唇角,眼睛发亮,他笑了笑,解释道:“我又不打算让你一直待在家里,那和坐牢有什么区别,对你的身体恢复也不利。出去散散心,你应当会高兴点。” 第119章 他走到衣帽间,抽出最底下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排羊毛袜子。 兰斯菲德看见他手里拿着那双白袜子走了过来。 秦墨:“还没回春,你这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难道你不感觉冷码?” 兰斯菲德:“......多管闲事。” 但秦墨让他坐下,兰斯菲德仍然是乖乖配合地坐在了椅子上。 黑发青年蹲在他面前,垂着眼,他鼻梁生的高挺,眉眼深邃,无论哪个角度都是赏心悦目的一张俊容。那双温暖的手掌轻轻握住冰凉白皙的脚掌,将柔软暖和的羊毛袜为银发男人穿上。 作出一个臣服者的姿态。 实则是他的监管者。 兰斯菲德蓝眸里深深沉沉,蕴藏着复杂的情绪。 “不过你现在身份敏感,需要乔装打扮一番,以免被有心人认出惹出乱子来。”秦墨说:“这段时间有人去监狱里探听你的消息,不过被典狱长打发了。现在对外宣称你在隔离接受治疗。” 兰斯菲德眯起眼,有条不紊的流利背诵道:“依据《帝国审讯条例实施办法》中第五十九条,审讯时或者审讯后,经发现被审讯者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应当出具建议停止执行审讯通知书,建议机关作出停止执行审讯的决定。” 秦墨看了他一眼,道:“没错,你符合其中第一点和第四点的情形,即‘患有精神病或者患有传染病需要隔离治疗的’和‘短期内无法治愈的’,警方依法让你隔离治疗,他们却再三打听你的消息,所以这才让人起疑,这当中必有蹊跷。” 秦墨双手环胸,锁眉思忖道:“兰斯菲德,你可曾得罪过什么大人物?” 兰斯菲德瞥了他一眼:“谁会轻易给自己惹麻烦,我看起来很闲吗?” 秦墨分析道:“你那时每经历几次审讯就突然发病,神志不清,而且更为离奇的是还患上了记忆功能方面的障碍......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暗中陷害?” 兰斯菲德沉默不语,他原先对此就表示怀疑。 所幸泽如不顾阻拦,态度强硬的将他带回了自己的领地。 如果他还被关在那间审讯室里接受没日没夜的拷问,那么他完全可以预见自己的未来——不是被自己突然发作的精神疾病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就是在这种恍惚脆弱的状态下被那些人诱哄从而拿到他们想要的供词,再判处极刑。 那么,他将永世不得翻身! 兰斯菲德眼神狠厉,他忽然道:“你在我身边这么久,难道也没有头绪?” 秦墨苦笑的摊开手:“有段时间你待我十分冷落,打发我到凌海开辟新市场,许久不曾回来。后来我好不容易回到你身边,你也不愿意见我。” “为什么?我不是很青睐你吗?”兰斯菲德狐疑的看着他。 秦墨摇了摇头,一脸受伤:“你对我总是若即若离,我为此苦恼许久也没有办法。” 兰斯菲德皱眉,眼看话题越扯越远,他意识到秦墨这是在逗他。 “废话少说,所以你也没有线索,是吗?”兰斯菲德瞪了他一眼。 秦墨叹了口气,点头:“没有可靠的线索。” 兰斯菲德不说话了,肉眼可见的低气压。 秦墨说:“拍卖会在三天后,如果你想去,就得稍稍乔装一番,你愿意吗?” 兰斯菲德心思不在这些小事上,随意的点点头:“行。” 秦墨漆黑的眼眸里发亮,唇角翘起来:“好。” 28号下午,兰斯菲德坐在卧室的飘窗边晒太阳,只见凝脂般的雪肤之下,隐隐透出一种淡粉莹润的光泽,阳光照在他那如丝绸般柔顺光滑的银发上,他的睫毛也染上了暖黄色,看起来毛茸茸的可爱,此刻那双变得浅蓝的眼眸微微垂落着,漫不经心的看楼下的佣人忙忙碌碌,打理初春的花草。 有蓝紫色的鸢尾花,淡香白色的玉兰,黄澄澄的迎春花。 秦墨走了进来,兰斯菲德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犹如新月清晕,亦如花树堆雪。 风华绝代,冷艳无双。 这么多年来,秦墨按理说应当是看惯了的,可就在兰斯菲德神色慵懒的看过来时,他的心脏仍然还是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直到没有关严的窗户里飘来一阵春寒料峭的冷风,秦墨这才走到窗前关上窗:“倒春寒,小心着凉。” 兰斯菲德疑惑的看向他放在门口的巨大礼盒。 “那是什么?” 秦墨动作一顿,垂下眼来,竟然罕见的流露几丝羞赧。 只见黑色青年的耳根泛起了红色:“今晚......为你准备的礼服。” 看到他神情古怪,兰斯菲德淡淡的瞥了他几眼,冷声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出丑吧,如果你准备的礼服不合身,我是不会穿的。” “不会,”秦墨立马否认道:“是按照你的尺寸专门加急订制的。” 兰斯菲德:“那就打开看看吧。” 秦墨的耳根更红了,偏过头去的时候,兰斯菲德甚至能看到他微微发红的脸颊。 ??? 兰斯菲德不禁好奇了起来。 他跟着秦墨走到了地板上的巨大礼盒旁。 拆除精美的包装,礼盒里放置着装礼服防尘袋,乍一看是黑色并无想象中过于奇怪的色调,秦墨顺手将礼服抱在腋下。 第120章 礼盒里面还有四五个盒子,上面用金色的字标注着:“珠宝配饰”“发帽”“扇”“鞋”“丝袜” ......等等,兰斯菲德皱着眉指了指那个标注着“丝袜”的盒子:“打开。” 秦墨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将防尘袋拆掉,一把抖开那件黑色礼服。 兰斯菲德的脸刹那就铁青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投喂我~~下一章给你们看女装play(勾手指) 第89章 宝贝 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哥特古典宫廷风的黑色长裙礼服,精致的花边点缀在两肩,从肩头垂坠下薄薄暗纹的纱袖,分别在手肘和袖口用蕾丝花带缠绕,袖口收紧,上面是金铜色的纽扣,呈现古典灯笼袖的松弛感。 因纱袖质地轻透,能看见薄纱之下,那如霜雪般皓白的纤长手臂。领口覆盖着蛛丝网状的黑色薄纱,上面布满了亮晶晶的细小碎钻,从脖颈处一直延伸到胸口,兰斯菲德转过身去看背后的落地镜,他的背部便在灯光下一览无余。 背后的深v开叉到了腰臀上,即使在黑纱笼罩下,依旧能清晰看到那双形状优美的蝴蝶骨,剪裁绝妙的礼服紧紧贴着他优越的腰线,由一根黑色细绳腰带在腰间束紧,腰带末端垂下暗黄色坠珠。 “一定要这样穿?”兰斯菲德坐在了红色软凳上,眉尖蹙得很紧,他不耐烦地用雪白的足踝踢了踢裙摆。 秦墨定定看向镜子里的美人,漆黑的眼眸里闪亮着星光。 “就这样很好,非常迷人。” 秦墨站在他身后,将兰斯菲德那如瀑般的银发轻手轻脚地梳顺,再编成小辫盘在脑后,他拿起那顶黑底缀着蓝色宝石和翠鸟羽毛的网纱帽戴好,手指一翻,将黑色的网纱罩在兰斯菲德脸上,网纱刚好到兰斯菲德的鼻尖下,露出殷红的唇。 网纱不能完全遮掩他惊艳出色的五官,反而增添几分朦胧美感和神秘意味。 秦墨站在他身后拥住他,侧过脸来,轻嗅他的脖颈间,道:“想要喷点香水吗?” “不必。”兰斯菲德扭过头去,毫不留情地用戴着黑色丝绒手套的手指拂开他的脸,声音沉静:“你的消息可靠吗?” “自然是可靠的。”秦墨将饰品盒打开,里面是一对珍珠簇白玉的耳坠。 秦墨眼眸暗沉了下来。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晚紫色烛海。 他温热的指腹抚摸着兰斯菲德小巧肉感的耳垂,喃喃道:“想必那晚你也不记得了。” 兰斯菲德没有听清,他正厌恶地看向那对耳坠,警告道:“我不会戴的。” 秦墨无声一笑,将饰品盒丢在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银白色缎面小盒,里面是一对银色星形耳钉,款式简约大气,兰斯菲德倒没什么意见。 “差不多就行了。”兰斯菲德见秦墨一派兴味的观赏着自己,不自在地转过头去,莹白光洁的脸上也浮现一抹淡淡的绯红色。 时间倒退回一小时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兰斯菲德脸色阴沉的看向秦墨,几乎被气得咬牙吐血:“看来你是存心想要羞辱我!” 秦墨举着礼服的手顿了顿,只见他将礼服搭在了楠木衣架上,面露无辜道:“呃......事情是这样的,我好不容易查到三年前,某人曾在这家拍卖会上花了将近七千万,购买了一件货不值价的藏品。”他伸出食指,隔空轻轻点了点兰斯菲德的胸口。 兰斯菲德闻言一怔。 秦墨看兰斯菲德上钩,眯起深黑色的眼眸,意有所指道:“随后,拍卖行将这笔巨额打给某个名不见经传的艺术家银行账户上。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个画家并非一无是处,比如他的连襟居然是......居然是......” 说到这里,秦墨突然打断了,他侧过身,轻轻咳嗽起来。 “居然是帝国某位身居要职的官员,而这位官员官运亨达,连续跳级,正是如今的......。” 兰斯菲德已经转过了脸来,一脸漠然的盯着他,语气阴毒森冷:“再废话就割掉你的舌头。” 秦墨“啧”了一声,叹气道:“其实想着带你出门散散心是主要的,其次就是这次拍卖会又有那个画家的作品展出。我花了不少钱才拿到了这次拍卖会的入场券,如果你不去,我算是白费心思了。” 他将衣架上的女式礼服拿了起来,一边打量着一边赞叹道:“这个品牌的手工定制果然是极好的,我没有选错,再挑剔的人也会点头的。” 这么明显的暗示,兰斯菲德怎会听不出来。 “我不穿女装。” “那你就别去。” “......” 兰斯菲德冷笑道:“不就是一件衣服,我穿就是。”他一把夺过秦墨手中的礼服,头也不回的离开,朝衣帽间的更衣室里走去。 秦墨站在原地,他低下头,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唇,轻轻笑了起来。 宝德尔公馆位于淮城市中心最繁荣的商业中心,夜幕降临,高楼灯光亮起,这条热闹非凡的闹市恍若不夜城。 奔驰车走了临时开辟的vip通道,与熙熙攘攘的人流擦肩而过。 “瑰丽珠宝拍卖行是帝国十大拍卖商业巨头之一,请交警来为宾客开通绿色通道自然不是件难事。”秦墨见兰斯菲德看着窗外,解释道。 奔驰车前面是一辆红色宾利,司机陈叔看了几眼,觉得车牌号甚是熟悉,说:“少爷,前面好像是您二姑的车。” 第121章 秦墨皱眉,定睛一看,果然是他二姑秦少婷新买的那辆宾利。 “待会离远点。”秦墨低声吩咐道。 “好的。” 刚好到达地下车库,陈叔打满了方向盘,朝左边的负二楼停车库开去。 秦墨下车后,绕到兰斯菲德那侧,为他拉开车门,另一只手虚虚挡在上方:“慢些,别碰着了。” 陈叔看自家少爷对这女子如此关切呵护,不由脑补起来,在心底乐开了花:看来秦家三房很快就有喜事了。 兰斯菲德一身贵气浑然天成,即使从未穿过女式礼服,举手投足无一处能挑的出毛病,端庄淑女,优雅高贵。 他从车上缓缓下来,正好对面一辆宝蓝色布加迪上下来两个年轻男人,他们锁车后并肩交谈,看到这样一位身材高挑的神秘美人,纷纷停住动作,目不转睛地侧头看来。 即使“她”的纱帽影影绰绰遮住了面容,依旧能窥见几分动人绝色,雪白的手挽着身侧青年,被人这样瞧着,“她”似乎有些含羞,姿态都僵硬了一瞬。 “她”身边的黑发亚裔青年身材挺拔高大,微微侧过身,挡住了身后佳人。 这青年衣着不凡,本是温雅英俊的气质,他见二人目光赤裸,朝他们转头看来,他仅仅是稍稍挑了挑眉,那深若寒潭般的双目竟然一刹那迸发出凌厉的寒光! 这明目张胆窥视的二人心口一跳,他们也是来此参会的上流体面人,明白是自己逾越失礼了,小声道歉后,连忙快步离开了。 兰斯菲德回眸,狠狠剜了那两人的背影一眼,低声咒骂道:“你怎么不把他们的眼珠挖下来。” 秦墨在心里无奈的叹口气。 他将兰斯菲德微冷的手握在手里,轻声哄劝道:“别理他们,我们先上去吧。” 兰斯菲德回过头,不悦的冷哼一声:“你这个废物,他们这样看我,你都不敢动手!” 秦墨笑道:“你这么美,还不允许别人看两眼了。”他嘴上虽是这么说,深黑的眼眸里却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阴鸷暗色。 随即,他一手揽过兰斯菲德的腰肢,将他轻易地拢在怀里,一边朝电梯厅走去,温声道:“走吧,宝贝。” 兰斯菲德脚步一顿:“什么?” 秦墨唇角微扬,垂眸贴近兰斯菲德耳边:“叫你宝贝。” 兰斯菲德瞪了他一眼,没想到秦墨笑容更深。 “my honey.” “......” 兰斯菲德面无表情地在他的皮鞋上用力踩了一脚! “闭嘴。” 作者有话说: 在老婆大人的底线上疯狂试探,在危险的边缘反复横跳~ 第90章 蓝宝石和兰小姐 拍卖会上只有台阶的莹黄色指示灯是亮的,这里座无虚席,时不时有人窃窃私语,兰斯菲德坐在秦墨身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边,可惜灯光太暗,只能看清他们大致衣着,看不仔细这些人的面孔。 灯光开始四散移动,最终聚焦在了展台上。 主持人是个嗓音浑厚有力的中年男人:“尊敬的各位来宾,欢迎来到第266届淮城珠瑰丽珠宝拍卖会,我是本场拍卖会的主持人,在此祝愿各位能在次买到心仪的商品,每次竞拍追加价格一次不得低于三十万!话不多说,我们开始介绍第一件商品——白玉象牙折扇!” “诸位请看,这是一件古董级别的折扇,”镜头对准折扇开始拍特写,巨大屏幕上出现了那巧夺天工的白玉象牙折扇,上面雕刻着牡丹花多,蝴蝶,云霞,两侧对称的翔凤,造型优美,动静结合,拉花和雕花工艺无一不娴熟精致,使整件作品精雕细致,美轮美奂,成为一件难得的工艺珍品。 秦墨低声问:“喜欢吗?” 兰斯菲德目光懒散扫过展台,兴趣寥寥摇了摇头。 毕竟是开场的第一个,这件白玉象牙折扇最后以三百万的价格拍下。 后面的商品一个接一个的介绍,拍摄,竞价,敲定,如此往复,昨夜睡得不大好,这套乏味的流程看得兰斯菲德有些疲倦,头轻轻靠在秦墨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清爽干净的气味,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墨动了左手举牌:“一百万。” 兰斯菲德懒懒睁开眼,刚好看到青年滚动的喉结。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指尖,顺着他的脖颈向上抚摸。 秦墨垂下眼,右手按住了他乱动的手,轻声说:“等会儿,别闹。” 有人在加价,于是秦墨再次举牌:“三百万。” 兰斯菲德这才睁眼打量了一下本轮展品——一颗珍稀昂贵的帕拉伊巴蓝宝石。 这种帕拉伊巴(paraiba)蓝宝石光彩夺目,透射出的蓝色中带有微量的绿色和紫色,非常罕见,更为珍贵的是亮湖蓝色,颜色呈现明亮透润的土耳其蓝,色彩极为独特,看者无不心醉。 此刻展台上的这颗帕拉伊巴宝石就是亮湖蓝色的。 看客们大多对珠宝评鉴都有些心得,好东西大家都看上了眼。 “三百五十万。”不远处也有个男人参与竞拍。 “四百万!” 不远处一个女人举起了牌子,兰斯菲德发现秦墨原本举牌的动作顿了顿。他朝着那个方向望去——隐隐约约能看清那女人一身红衣,戴着红宝石耳钉,眉目张扬艳丽,似乎也转过头正朝他们这边看来。 第122章 兰斯菲德若有所思,指尖拢起罩在唇边,故意亲密凑到秦墨耳畔,同他咬耳朵:“那是你姑姑?” “嗯。”秦墨问:“喜欢这块宝石吗?” 兰斯菲德原本就喜爱这些高级珠宝,他被秦墨按住的手指尖轻轻挠了挠他温暖干燥的掌心,殷红的唇微动:“嗯,买下来。” 秦墨低笑一声,居然不在乎同他姑姑竞价,举起了牌子。 主持人夸张大喊:“五百万!又出现了一个价格更高者!” 秦少婷这次应当是认出秦墨了,她朝秦墨方向看了好几眼,终归还是没有再举牌。 “六百三十万!” “七百七十万!” “八百万。”一个胖胖的老头举牌。 “天呐!八百万!”主持人兴奋了,开始激动地大喊:“这位先生出八百万!有没有更高的?有没有?” 秦墨再次举牌:“一千万。” 众人 倒吸一口凉气。 这颗帕拉伊巴蓝宝石再珍贵,绝对也到不了一千万的价格。 “那么现在——一千万一次!”主持人接过礼仪小姐手里的锤子,敲在桌上。 “一千万两次!” “一千万三次!” “成交!那么恭喜座位号为a83409的先生,稍后我们将亲手为您送上这颗美丽闪耀的宝石!” 兰斯菲德突然拉了拉秦墨的衣角:“我的戒指,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秦墨安抚地将他的手握着:“回去再说。” 兰斯菲德冷哼一声,抽开自己的手。 又接连上了两件商品:珍珠和小型屏风。 终于,二人等待已久的那副艺术大作终于上了展台。 兰斯菲德皱起了眉头,目露嫌弃:“这是什么。” 也不怪兰斯菲德看不上,这画师可能想要模仿pablo picasso等大师,却画出个四不像,既有野兽派的色彩鲜艳,用色大胆,又有表现主义的扭曲和抽象,还带了点立体主义的撕裂和夸张......总而言之,一言难尽,很容易让人怀疑这样的画作是怎样登上这个高奢展台的。 在座的各位可都是人精。 主持人话音刚落,举牌竞价声络绎不绝,主持人在花海一般的灯牌里陶醉疯狂,这副破烂画作身价水涨船高,已经有人开出了两千两百万的天价。 秦墨和兰斯菲德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他们并没有花钱当冤大头的打算,现在判断没有失误,此行不需。 这幅画最终以四千万的价格成交。 兰斯菲德道:“回去吧。” 秦墨赞同,他也想避开结束时候的高峰期。 工作人员已经将蓝宝石包装好,亲自送到了他们手上。 他们站在电梯厅等电梯,一道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小墨!是你吗?” “......” 秦墨满脸黑线的低头,刚好看到兰斯菲德网纱下戏谑促狭的揶揄笑意。 他无奈转身,表面却丝毫不显,对秦少婷颔首问好:“姑姑,这么巧,您也出来了。” 秦少婷笑道:“是呀!刚刚在会场没看清,只觉得好像是你,追出来一看果然是!”她捂嘴笑了起来,目光却一直在兰斯菲德身上打转:“这位小姐是?” 秦墨微微挡在兰斯菲德身前,似笑非笑道:“姑姑着急见我有事?” 秦少婷摆摆手:“哎呀,还不是你对白小姐总不上心,我和你姑父都很着急你的婚事!现在看来嘛——”她咯咯笑道,对秦墨使了个眼色:“姑姑现在明白了,原来我们的好侄子瞒的这样紧呢!连有了女友都不同我们说。” 言下之意,是秦墨这样的小辈有了对象也不同长辈知会一声。 你小子好不厚道。 秦墨轻咳一声:“姑姑,您误会了。” 秦少婷眼中精光一闪:“哦?难道这位小姐不是你的新上人?那你这花大价钱买的蓝宝石也不是送给他的喽?” 秦墨的手上还拿着瑰丽珠宝拍卖会的缎面手袋。 秦少婷又故意笑道:“难不成你是打算送白小姐的啊?” 这时,他身后的兰斯菲德轻哼一声。 秦墨在心底叹气。 他转身搂住兰斯菲德的腰,低声下气的哄道:“宝贝,自然是送给你的,姑姑的话,你当做没听到就好了。” 秦少婷眼眸眯起,终于看清了秦墨身边的高挑女郎模样。 这女郎衣着华丽,举止高贵不凡,秦少婷刚刚在会场就一直悄悄打量,如今“她”站在灯光下,足足比秦少婷高了一个头,她不得不微微仰着脖子看“她”。 虽然隔着面纱,但仔细瞧着,仍能看清“她”的五官。 这女郎长得......是真漂亮。 秦少婷倒吸一口气,又忍不住瞟了好几眼那面纱下的冷艳眉眼。 “不知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秦少婷不知不觉放柔了声音问道。 “她”侧头看了一眼秦墨,嗓音略低,气息很轻,说:“兰。” 那声音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好似在人心尖挠了挠。 秦少婷对这位女郎格外好奇:“兰小姐,不知您......” “姑姑,她受了风寒,嗓子不适,医生说勿要多言。”秦墨打断了她的话:“今晚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行一步。” 秦少婷愣了愣,只见秦墨按开电梯,对她点了点头示意抱歉,就关上了电梯门。 第123章 “这可不成,他要真喜欢这个兰小姐,我可怎么向白小姐交代?” 秦少婷不由焦虑起来,从鳄鱼皮包里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第91章 梨花开了 人间四月,淮城市的梨花开了。 成团成簇的梨花如朦胧的云霞浮绕在前方,融合于蓝天,繁盛如雪的花朵在碧绿的涟漪间浮动,娇柔而美妙,素淡清雅,香气浮动,引得五彩斑斓的蝴蝶在此中翩跹相戏。 兰斯菲德困倦地倚在美人榻上,门梁上挂着一只白色笼子,里面是一对小巧玲珑、轻盈灵活的珍珠鸟,它们时不时清理身上的羽毛,头埋在翅膀下的时候,看起来毛茸茸一团,甚是可爱。 这两只珍珠鸟自清早就开始叽叽喳喳的叫唤,这可惹恼了昨晚被折腾得一夜没睡的兰斯菲德。 兰斯菲德披着柔软的真丝睡袍,从床上走了下来,笼子里的鸟发现有人正观察它们,吵闹的更欢。兰斯菲德冰冷的蓝色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它俩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还有睡眠不足的眩晕,他忍无可忍皱着眉头,拿起喂鸟食的金勺敲了敲鸟笼,发出脆响。 “安静!” 这对珍珠鸟歪了歪头,互相看了看同伴,只安静了几秒,又开始叽叽喳喳。 “怎么了?”秦墨正从浴室里出来,一手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黑发,走到兰斯菲德身边,按了按他的肩膀,笑道:“是不是吵着你了。” “废话。” 兰斯菲德斜了他一眼。 他见青年一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的模样,心里更是烦闷,指着笼子里那两只活蹦乱跳的小鸟,语气不善问道:“你非养它们做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清早就开始扰人休息。” “我怕你觉得屋里烦闷。你不觉得它们很可爱吗?我特意选的两只公鸟,多漂亮,你看它们还有黄色的腮红。”秦墨用指尖轻轻逗弄着小鸟。 兰斯菲德像看白痴一样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又走回美人榻上躺着。 秦墨将鸟笼挂好,又添了一些鸟食,走到银发男人身边坐下,温热的手指从他的脖颈轻轻捏揉,顺着薄薄的脊背,一路绵延到腰臀按摩着。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娴熟灵巧,而且非常熟悉兰斯菲德的身体各处,哪里需要敲击,哪里需要按揉。 兰斯菲德半睁半闭的看了秦墨一眼,最终还是舒服地眯上了眼,好似一只惬意的猫。 “是不是无聊了?马场的草都长起来了,还去骑马玩吗?”秦墨打量着他的神色,轻声问道。 “不去,没意思。”兰斯菲德闭着眼,一脸索然无味。 “上周不还说那匹黑马你很喜欢吗?要不要去看看它?” “说了不去!”兰斯菲德不耐烦了。 秦墨安静了一会儿,在他光洁细腻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想要什么?”秦墨说:“只要别太过分。” 兰斯菲德连眼皮都懒得掀开,压根不搭理他。 秦墨忍不住低笑起来:“昨晚看来是把你折腾坏了。我都说了停下来,你非要继续。” 他意有所指,手上用了点力道按了按银发男人的腰。 兰斯菲德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出声了。 自从上次兰斯菲德半推半就答应后,秦墨便像尝了鲜般一发不可收拾。 他整日也不做正事,这些天像是得了趣一般,缠着兰斯菲德胡闹着要翻新着花样尝试个遍,兰斯菲德在这件事情上向来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欲念,在这点上倒是与秦墨达成一致。 肉体的亲密和身体的交缠好似能让那些道不明的冰雪消融,欲望燃烧着理智,放纵的快感令人沉沦,无法自拔。 兰斯菲德喜欢看到青年的眼神从平静无波的镇静,变成炙热灼烈的疯狂。 只因自己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吻。 兰斯菲德缓缓睁开眼,若有所思。 他意识到,原来他仍然喜欢这种对青年的掌控欲,只要勾勾手指,就令他臣服。 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他满意地了。 尽管......现在的他丢掉了很多东西。 ——幸而他足够美貌,无需多做什么,就具备能让青年只能围绕他一人旋转的吸引力。 兰斯菲德不免得意,他倏而又转回来身子,半搂半靠地勾起青年的脖子,含住他的唇。 秦墨只是对他的主动求吻的举动错愕瞬息,便立马回过神来,滚烫年轻的身躯紧紧拥抱着他,唇舌激烈回应,好像要将怀里的银发男人拆骨入肚。 下午。 兰斯菲德坐在亭台里,他面前的画架上正布着一张未完成的画,画的正是不远处的池塘,一汪清澈的水色里游着几条红艳鲤鱼,旁边种植着花团锦簇的绣球花,亭亭垂柳已然发芽。 这里是秦墨近年花重金打造的私邸,佣人也是跟了秦家三房数年的老人。 可秦少婷还是凭着自己的方式找上门来了。 秦墨原本正站在兰斯菲德身后,端着一杯茗茶品尝,得知姑姑前来,不由扶额叹息。 “少爷,这......” “既然来了,总不能将长辈拒之门外。况且,迟早都会有人找上门来的。”秦墨将茶杯放在石桌上,双手搭在兰斯菲德肩头:“我去去就来,你安心作画便是。” 直到秦墨带人走出了视线范围,兰斯菲德执着画笔的手便停了下来。 第124章 搁下笔,他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听雪小楼共有三层,大厅是会客厅,东边隔开了作为餐厅。他们一般都在家时,就会来这里用饭。 如果秦墨出门,兰斯菲德就会在别墅一楼等女管家送来。 听雪小楼的二楼和别墅二楼之间有一座木质拱桥,白日里是通行的。 兰斯菲德便直接从这里走了过去,他侧身站在二楼屏风和栏杆的夹角处,刚好能看到秦墨和秦少婷坐在桌前谈话。 秦少婷今日穿了一袭红黑相间的旗袍,裹着红纱流苏的披肩,踩着一双细高跟鞋,正眉飞色舞地同她侄子说些什么。 “赏花会是每年都举办的社交活动,好多达官贵人都会去,白小姐自然是想邀请你作为她的同伴,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你性格稳重,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秦墨笑了笑:“姑姑,那天我正好要去外地出差,恐怕参加不了。” 秦少婷涂着鲜艳指甲油的指尖敲了敲桌面,试探着问:“说实话,你是真没空,还是另有安排啊?” 秦墨苦笑摊开手道:“自然是真没空,公司里一堆事需要处理呢。” 这话一听就有些假,哪怕是秦少婷也知道秦墨这些日子去公司次数屈指可数,整日在宅院里不知做些什么。 被侄子这样搪塞,秦少婷无奈闭了闭眼,干脆直接问道:“你对白小姐,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秦墨漆黑的眼眸里如一潭平静井水,他淡淡道:“姑姑何苦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既然今日只有你我姑侄二人,我便直言了,白小姐温婉贤淑,大家闺秀,自然是很好的女子,可我现在对婚姻之事不感兴趣,还是不要耽误彼此时间最好。何况我是坐过牢的人,档案上已经有过案底,更是高攀不上白小姐的。” 听到秦墨这般回答,兰斯菲德幽蓝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秦少婷悠悠叹了口气:“你先别着急回绝,白小姐平日里看着软绵温和,性子却是极为倔强的。你知道她的腿是怎么伤的吗?” 秦墨想起之前有人说过一嘴,他只当听了,没往心里去。 于是他只能皱眉回答道:“我不知。” 秦少婷摇头,却转开了话题:“你啊,真是心狠,这么多年没见了,白家小姐几次派人相约,你都婉拒不见,如此下白家的面子,我们秦家总归是不好意思的。再说,她父亲可是如今的淮城市长,怎么着你也应当趁着赏花会的机会,向她致歉才是,免得别人议论你不厚道。” 秦墨不甚在意:“姑姑说的是,我知道了,以后有机会再向白小姐道歉吧,赏花会那日我确实没空。” 秦少婷见秦墨软硬不吃,也一时没了办法,拿出杀手锏:“白小姐这件事知道的人没几个,但是与秦家有关,准确来说——是与你有关。” 秦墨似笑非笑的看着秦少婷:“那您又是怎么知晓的?” 秦少婷被他噎得一口气没接上来,美目一瞪:“你这小子,这些年怎么变得这般难相与,同你说话可真累!” 秦墨笑笑,并不接话。 秦少婷叹气,低声道:“当年......我们家出事,你......入狱的事情。”她说起这事,神色不大自然。 当时她三弟秦江和弟妹陈恋遭难之事太过突然,那不声不响的私生子秦非凡做事又狠毒阴险,平日里她没少对秦非凡冷眼相待,她怕秦非凡意图报复。 况且,她自己未成年的儿子尚在奥国留学,在秦家权力争夺,风雨飘摇之际,刚好有了借口,一家人猫在奥国,等风头过了后才回了国。 秦少婷瞧着秦墨面色如常,便稍稍替自己辩解道:“当时姑姑也的确帮不上你的忙,唉!反正白小姐听说这事,非要让她父亲替你想办法。” 秦墨怔了怔:“我不知道此事。” 秦少婷长吁短叹:“她父亲那时刚好也在角逐副市长的位子,自然不可能插手此事。于是——白小姐就以自杀为要挟,说如果白市长不帮忙,她就从楼顶上跳下去。” “什么?!”秦墨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她......” 模糊不清的久远记忆里,她好像是个腼腆害羞的姑娘,做出如此骇人的举动,的确令人吃惊。 “白市长也是恼了,说‘你要为了一个男子寻死觅活,那你便跳吧,当我没有你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他也没想到,白小姐性格如此倔强,真的从楼顶跳了下去,所幸被二楼露台的天棚挡了一下,救援及时,性命是保住了。” “只是她的腿却再也好不了了,得坐一辈子轮椅。这等家丑秘辛自然被白市长设法遮掩了下去,说是意外。所以真是天意弄人啊,白小姐到了适婚年纪,出于各种原因对她大献殷勤的人倒也不少,可背地嫉妒她家世相貌,暗中议论嘲笑她的人也是真多。” 听完此事,秦墨久久不语。 秦少婷见火候正好,提着贝壳小包就起身告辞:“姑姑本也不想打扰你太多,只是终究是欠了一份情,你还是掂量掂量吧。我先回了,希望在赏花会上能见到你!” 秦墨站起身来,要送她,被秦少婷拒绝了:“不用送了,我自己开车来的。” 临走前,秦少婷拢了拢耳边弯曲的几缕乌发,对秦墨笑笑:“好好再想想。” 第92章 疑云重重 第125章 秦墨回到石亭,并没有见到兰斯菲德,见天色渐渐暗了,想来他应该是不打算画了,径自收拾了画具,一旁仆人见了,连忙想要接手:“少爷,这活儿交给我们做就行了,何必您亲自来,小心这油墨沾了手不好清洗的。” 秦墨却拒绝了:“我自己来就好,他不喜欢其他人碰他东西。”说完他又问:“他人呢,看见去哪了吗?” 仆人回忆道:“好像您没走多远,他也回去了。” 秦墨点头,叮嘱道:“知道了,晚上的小牛排烤的嫩一点,酱料少放些胡椒粉。”. 仆人应了:“好嘞。” 兰斯菲德正在别墅前的藤椅上坐着,膝盖上卧着一只黑云盖雪的猫,他的手搭在猫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那猫也呼噜呼噜打着瞌睡,惬意极了。 这猫也是秦墨前不久带回来的,同时还带了几只洋猫,时不时就在庭院里溜达打滚。 兰斯菲德见他来了,也不出声,静静坐着看他。 秦墨将画具放在一边,他见兰斯菲德神色不愉,问道:“怎么了?看你不大高兴的样子。” 兰斯菲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夕阳下,银发上跳跃着金色的光影,睫毛末端看着都金灿灿的,柔软卷翘。 秦墨蹲下身来,将睡得打呼的猫赶跑,伸手环住他的腰,低声哄他:“谁惹你不开心了,和我说说。” 兰斯菲德转过来了,垂下蓝色的眼眸,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只是没想到罢了——本以为秦少爷偏执顽固,对我用情至深,所以才不择手段也要将我囚在你身边,没想到啊......”兰斯菲德伸出微凉的指尖捻着面前这人英隽俊朗的脸,饱含讥讽道:“你还是个欠了风流债的情种,呵呵。” 话语刚落,秦墨不由瞳孔一缩,脸色未变。 兰斯菲德已经厌恶地收回了手,站起身来欲要离开。 只是他的手腕被人拽住了。 “放手。” 兰斯菲德警告道,眼里毫不掩饰的厌烦。 “你很在意?”秦墨抬起头来看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罕见的浮起一层冷酷:“我不喜欢她。” 兰斯菲德气笑了:“自作多情,我只是恶心你而已。” “为什么?”黑发青年不屈不挠,缓缓站起身来,握着他的手腕越来越紧。 秦墨深邃眼眸里蒙着一层阴郁:“哪怕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别人对我好,也会让你觉得不适?” “兰斯菲德,你对我的占有欲实在太强了些。” 青年如此说道。 兰斯菲德眯起眼,斜睨着他:“是又如何,我的东西,如果被别人碰了,不要也罢。” 秦墨:“那么你自己呢?你又做到洁身自好了吗?你有没有让除了我之外的人碰过?” 兰斯菲德镇定的表情出现一丝错愕。 他无法回答。 像他那样身份的人,自然玩弄过不少上等货色,只是记不清了。 见兰斯菲德沉默,秦墨却勾唇一笑,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拉入怀中。 二人鼻尖相对,呼吸交缠。 秦墨嗓音低哑,轻声说:“那我就告诉你,没有人像我这样敢随意亲吻你的唇,也没有人能像我这样狠狠进入蹂躏你的身体,跟没有人能像我这样......将你永远禁锢在身边。” 秦墨温热的手掌滑过兰斯菲德身上的白色长衫,紧紧贴在他纤长的腰肢上游走。 那丝绸布料光滑轻薄,品质高级,兰斯菲德很喜欢它柔软细腻的触感,而此刻,青年手掌的热度正因衣料的轻薄正源源不断传来,这感觉,好似直接在抚摸他的身体。 兰斯菲德皱眉,咬紧的红唇间不由发出一声低喘。 “放肆!” 秦墨挑眉,那作乱的手却丝毫不畏惧地从他腰间的衣带上伸了进去...... 深夜,松软的大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人影,黑发青年将重重帷幔放下,轻轻带上门走到了露台阳台。 “怎么到现在才回电话过来?”蒂尔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难道有人找你的麻烦?” 秦墨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这倒没有......抱歉,刚刚有些家事需要处理,言归正传,你说遇到了难题是什么意思?难道没查出来有用的信息?” 蒂尔坐在灯火通明的审讯室里,翻阅笔录:“他刚刚已经被人提走了,银行流水和名下所有产业都查过了——没有找到他对雷纳德输送利益的证据,我们无权拘留他。” 雷纳德是现任帝国军事财政基金会的理事长,也是画家陈珂的连襟。 连太太和陈珂夫人是亲姊妹,两家或许是为了避嫌,来往不多。 三年前,兰斯菲德在瑰丽珠宝拍卖行举办的拍卖会上,花了将近七千万的天价购买了一件古董鼻烟壶,正是画家陈珂的收藏品。 这是秦墨当年查阅账簿时无意发现的,他很好奇,毕竟这样大的支出只为买一件古董藏品,一定是世间少有,或者很合兰斯菲德心意的珍品。 那时候他本着投其所好的念头一心想要讨兰斯菲德欢心,想要了解他的喜好,还专门去珍宝库里寻找过。 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只鼻烟壶造型虽然独特,工艺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精美,怎么也值不当七千万的价格。 有次,他陪兰斯菲德进珍宝库里为一位大客户挑选礼物,他注意到,兰斯菲德路过鼻烟壶时压根没多看一眼,更别说拿出来欣赏把玩。 第126章 匪夷所思。 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秦墨心中一闪而过,直到如今被他重新翻起,更觉得疑点重重、甚是蹊跷,他对蒂尔提起此事。 雷纳德官运亨通,个人能力却有待商榷,这是官场里心照不宣的话题。 但既然牵扯到兰斯菲德贿赂帝国高层官员的问题,蒂尔不可能坐视不管,于是二人联手调查此事。 秦墨思忖:“会不会这次根本不是直接贿赂陈珂,而是雷纳德提前将赃款打给那位买家,让买家帮忙洗钱——这样一来,洗白的现金到了他们自家人口袋里,而他们之间或许有更为隐蔽的转账手法也不一定。” 蒂尔道:“我也是如此猜测,可是到此线索就中断了。” 蒂尔放下手中的笔,在纸上画了一个五角星:“瑰丽珠宝拍卖会是帝国十大巨头之一,它身后的力量不可轻视。从陈珂身上并没得到有用的信息,而且他还被人安排提了出去,说明你提供这个线索还是有价值的。” 他苍劲有力的笔锋在五角星上方一圈:“瑰丽珠宝拍卖会对所有来宾的信息都是保密的,我们无法得知哪位客人拍下了陈珂的作品。” 秦墨听此皱眉回忆。 那夜拍卖会上灯火昏暗,还有不少人戴着面具,连他们自己都作了一番乔装打扮,那个买家离他们位置很远,当时也没有看清。 他们原本想着拍卖结束,自然会有人登记竞拍信息,稍稍排查一番就好,没想到这瑰丽珠宝拍卖会的水竟这么深,信息也如此不透明。 蒂尔道:“现在唯一获知买家信息的方式只有一个,所有大型拍卖会都会在结束七日内向工商行政机关登记竞拍过程和人员信息等等记录。”他语气微顿:“可是我们手里没有确切证据,不符合流程,淮城市工商部今天上午婉拒了我们的调查。” 秦墨若有所思:“看来瑰丽珠宝拍卖会的势头的确不小。” 蒂尔那边传来敲门声。 “我先挂了,到时候再联系。” “好。” 连淮城的机关部门都能替他们保密信息,看来蒂尔的确不可随意轻举妄动,现在敌暗我明,那些人一定得知了警方调查的消息,所以陈珂才会被人提走放出。 接下来的行动陷入被动,很容易打草惊蛇,需要小心行事。 秦墨陷入沉思。 第93章 未婚妻 秦墨一直坐在书房里翻看着已经整理出来的笔记,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手里拿着一支中性水笔,在白纸上时而写下什么。 那只乌云盖雪的猫有了新名字:啸铁。 啸铁的头、胸、背乃至尾皆是纯黑,只有四肢和四爪是绵软的白色。它是只小公猫,性格黏人,几乎是人走到哪就跟到哪。 此刻兰斯菲德穿着白袜子,姿势随意地靠着书架,坐在木地板上,手里捧着一本散文诗集,诗集脊背烫金,在阳光下反射到地板留下一片片光斑,啸铁张开四爪,尾巴像竹竿一般翘得笔直,就在他身前空地上扑来扑去,扑逮着移动的光斑。 兰斯菲德注意到啸铁动作的萌态,蓝眸里流露几丝柔软。他朝玩得正开心的猫勾了勾手指,猫就有些害羞地迈着小步子走过来,用湿润微凉的鼻尖碰了碰他的指尖。 兰斯菲德笑了。 他动作温柔地抚摸着它。 秦墨头疼地将笔搁置一边,从父母的笔记里得到的线索实在有限,大部分还是推断,他有些无从下手。 背靠在椅子上,他转过头看着不远处的银发男人,静静看了许久。 心里竟然神奇的平静了下来。 手机蹦出了一则短讯。 【二姑:你大姑回国了,今晚回老宅一起吃个晚饭。】 【好。】 他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愉,他大概知道此次吃饭的用意。 大姑一直在外国定居,她喜欢自由自在,早就不管集团的事了,连年底的股东大会也很少露面。 她年轻时思想新潮,换了好几任男朋友,却从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生育,扬言生孩子是对女性最大的摧残。 秦墨的爷爷奶奶拗不过长女,也就随她去了。 之前听二姑说她领养了一个小孩,不知真假。 “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秦墨也坐在兰斯菲德身旁,轻轻吻了吻他光洁如雪的侧脸:“可能会回来晚一点。” 兰斯菲德瞥了他一眼:“我也去。” 秦墨愣了,忍俊不禁:“想什么呢,我回老宅和长辈吃个饭,你去的话我怎么介绍?”他今天看兰斯菲德格外可爱,弯着食指在他秀丽挺直的鼻梁上柔柔地刮了下:“说你是我曾经的大老板?” 兰斯菲德殷红的唇微微开启:“未婚妻。” 秦墨没听清:“什么?” 兰斯菲德瞪了他一眼,有些羞恼的愠怒:“你不是说我们当初只差一步就要结婚了,既然如此,我作为你的未婚妻出现,你有什么异议?” 秦墨收敛了脸上的玩笑意味,镜片下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好似盯上猎物的野兽:“如果你是认真的,我自然没有异议。” 对着他灼热的目光,兰斯菲德有些不适地蹙起眉心,但他没有改变主意:“让人过来准备今晚的礼服。” 秦墨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叔叔,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和那位白小姐......” 第127章 兰斯菲德冷冰冰地转过头来否认:“不是。” 秦墨低低笑了:“虽然有些意外,我还是开心的。” “只要你在乎我,无论是哪一种的在乎,我都高兴。”秦墨深黑的瞳孔好似带着魔力的漩涡,吸引着兰斯菲德的目光,无法移开。 他神情专注,语气缱绻,粗粝的指腹抚摸上兰斯菲德那张冷艳动人的面孔,嘴里吐出的话却不找边际的轻浮:“如果你是女人,按照我们的频率,说不定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果然,话音刚落,兰斯菲德面色阴沉,用足了力道一脚踹到秦墨身上:“滚!” 秦墨揉着胸口,丝毫没有生气,将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放在一旁,笑了笑,突然伸手掐住兰斯菲德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夜色中,秦家老宅里灯火通明,穿着朱红色统一制服的下人忙忙碌碌,端着餐盘用具穿梭在假山流水和门庭之间,石墩里亮着莲花灯,深色木梁上雕刻着龙凤神兽,屋檐下挂着精美的风铃,丝竹乐声里,一盏盏红色镶金的大流苏灯笼照亮了通往主厅的白色石子路。 虽然礼节隆重正式,正儿八经坐在八仙桌上的主子却只有寥寥数位。 主位上是空的,左手边坐着秦墨的大姑姑秦少卿,约莫四十岁左右,齐耳短发,白衣黑裤,穿着简约干练,手腕上戴着一串碧绿翡翠玉珠,一双上挑的丹凤眼顾盼生辉。 秦少婷和她丈夫坐在旁边,正盯着秦墨身边的女郎瞧:“兰小姐也来啦。” 今夜秦墨四伯秦浩难得也来了,他不吭声,一上桌便饮酒,好似打定主意不管家事,只求一醉。 秦墨侧头,看了兰斯菲德一眼。 兰斯菲德这次穿的是一件典雅华美的黑色绣边旗袍,金色蚕丝云纹盘扣,白嫩如天鹅颈般纤长的脖子上系着一条丝巾,绸缎般丝滑的银发盘在脑后只用一根纯金凤钗固定。 “兰小姐”今夜略施粉黛,柳眉红唇,在古色古香的氛围里,莹莹灯火摇曳中,越发美丽的不可方物。 “她”腰细腿长,手臂上挽着一层淡金色的薄纱,雪白如玉的胳膊上戴着一只蓝玉镯子,同那蓝色眼眸一般清澈动人。 原来人美到一定地步,真的可以模糊性别。 秦墨看着看着,不知想到什么,不自然地轻咳转移了目光。 “兰小姐”对秦少婷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可“她”眉宇之间自带一种傲气,总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秦少婷不禁有些不悦的问道:“兰小姐的喉咙还是不舒服吗?怎么不说话?” 秦墨道:“她见了生人素来害羞,二姑见谅。今天侄儿来晚了,自罚三杯。”说完他起身,朝秦少卿,秦少婷夫妇,秦浩敬酒。 秦少婷绞紧了手中的丝帕,眸光微动。 她在心里暗自叹气,秦墨如此宝贝这兰小姐,恐怕她这侄子与白小姐是不成了。 那他们家收的那些好处,也估计是留不下来的,以后得退还给白家了。 秦墨的大姑姑秦少卿一直不出声打量他们很久,饶有兴趣的问:“小墨,这位是?” 秦墨与兰斯菲德对视一眼,一齐端着酒杯起身,秦墨虚虚揽着兰斯菲德的肩头,笑道:“大姑,这是我的未婚妻——兰小姐,我们一起敬您一杯。” 秦少卿笑着饮完了一杯酒:“快坐下,这么标致的美人我是第一次见,小墨好福气。”她又问道:“你们何时订亲的,也不和姑姑说一声。” 她一边说着,居然直接将手腕上的碧绿串珠摘了下来,走到兰斯菲德身旁,亲手为“她”戴上:“算是我送你们的见面礼,结婚的时候别忘了请我喝喜酒,我那时就算在大洋彼岸,也一定会飞回来参加。” 兰斯菲德眼眸微闪,抬眸静静看着秦少卿,对她点头致谢。 秦墨笑道:“多谢大姑。” 秦少卿此举无疑是表明对这位兰小姐的好感,秦少婷想了想,场面上还是得做一做的,于是她也连忙封了个红包。 现在的秦家话事人是秦墨。 没必要得罪他。 秦浩喝醉了,任由仆人架着下了桌。 秦少婷抱怨道:“四哥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天天酒气熏天。” 秦少卿慢悠悠地端起青瓷茶杯,喝了口热茶,没有接腔。 秦墨面色如常,为兰斯菲德布菜,他一向挑食,为了让他多吃几口虾,秦墨干脆挽起衬衫袖子,专心致志地为他剥起虾壳来。 对于秦浩来说,当年痛失爱妻爱子,即使寻回私生儿子秦非凡后,他也从未给秦非凡多余的父爱和关心,等到秦非凡使了手段坐上秦氏集团总裁的位置,秦浩也不曾承认他的优秀,更没有对他展露过笑颜。 或许他认为的幸福感早已随妻子那场意外烟消云散,行走在世间的不过是一个躯壳。 他沉溺于酒精,荒唐于岁月,缅怀于过往,错过许多凡事,他也不甚在意。 哪怕秦墨一朝翻身,送了秦非凡进监狱,他也没有过问一句。他只需要靠着集团的股份,也可无忧无虑的过完下半生。 秦少婷看着这一对璧人如此相配,心里有许多烦乱心思,她在白家那边信誓旦旦夸下海口,如今却办不成事,又怕得罪人,真是难。她也没什么胃口,不一会儿就告辞了。 八仙桌上只剩下秦少卿和他们二人。 第128章 秦墨见兰斯菲德放下筷子,携他的手起身:“姑姑,我们也先回去了。” 秦少卿慢悠悠喝了口茶,似笑非笑道:“慢着,这就打算走了?许久未见,也不同姑姑聊聊天?”.她的话是对着秦墨说的,眼神却落在兰斯菲德身上,满含深意。 秦墨偏了偏身子,挡在兰斯菲德身前,露出一抹从容的笑来:“自然,只是今日我们还有事......” 她那双上挑的丹凤眼里闪过一抹锋芒,慢条斯理地拿热手帕擦了手,打断他的话:“哦?我竟不知道——我的好侄儿何时喜欢上男人了。” 第94章 我爱你就够了 餐厅里一时静了下来,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秦墨握着兰斯菲德的手紧了紧,他面色不改,淡淡道:“姑姑,您在开玩笑呢。” 秦少卿笑了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我可没同你开玩笑,有一年我在华国游玩时见过你们。” 兰斯菲德忍不住蹙起眉尖,向秦少卿看去。 秦少卿道:“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这个人向来不就不爱多管事,你们俩的事情我也不会干涉。不过——既然你们是真心相爱,就应该光明正大站在一起,何必在乎世俗的眼光,多此一举?” 她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兰斯菲德身上的女式旗袍上滑过,又淡淡道:“当然,若是你们之间的情趣爱好,就当我多嘴。” 秦墨轻轻拍了拍兰斯菲德的手背,眼神示以安抚。他拉着兰斯菲德坐了下来,笑着问道:“姑姑既然碰见了我们,为何不打个招呼?” 秦少卿道:“我那时哪里会想到真的是你,还在纳闷你应当在监狱服刑,不可能带着这么多保镖跑来华国神庙里拜佛。” 秦少卿记得,那日秋高气爽,庙里种植着参天大树,她远远看见黑衣人簇拥着两个人从白玉道上走来。一个气宇不凡的银发男人戴着墨镜,正偏着头对旁边的亚裔青年说着什么。 她靠在树干下休息,看清那个青年脸的一瞬间,她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掉下来。 因为不确定,她想再看几眼,可那个酷似秦墨的青年却率先进了庙里,秦少卿打算也跟进去,可刚站起身,那个戴墨镜的银发男人却敏锐察觉了,他抿了抿唇,说了什么,不一会儿就有黑衣保镖走过来,不客气地请她离远一点。 “拜佛?” 秦墨在脑海里思索片刻,他模糊记得可能有这回事。他看向兰斯菲德,对方垂眸不语,估计是没什么印象了。 秦少卿端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开口道:“神庙后有一大片红色枫林,红枫似火,秋鸟啼鸣,我带着照相机在那里取景,你们俩却撞了进来。” 秦少卿想到此,忍不住哈哈大笑,调侃道:“对了,我的相机里还有几张当时抓拍你们的照片,要不要看?” 兰斯菲德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向秦少卿。 秦墨无奈道:“姑姑,你知道就算了,但是这事得保密。” 秦少卿无所谓地耸肩:“我只是觉得好玩而已,我是什么性子,小墨你还不明白吗?” “给我看看。” 兰斯菲德突然道。 乍然听到兰斯菲德低沉的男子声音,秦少卿愣了愣,随即大方表示:“没问题,回去传给你们。” “今晚就聊到这里吧,我是路过淮城见个朋友,明天就走了,下次再会!”秦少卿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等你们好消息,既然你们暂时不打算公布,我也会保密的。” 等到秦少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秦墨叹了口气,带着歉意道;“让你见笑了,我姑姑的性格一向如此。” 兰斯菲德似乎并不在意:“无碍。” 今天的月亮格外明亮皎洁,秦墨牵着兰斯菲德的手走在花园里,指了指某处:“这原本有一棵白梅树,开花时繁盛清丽,香气盈盈,可是结的果子却酸。” 兰斯菲德望了望,那里如今栽植了新的桃树。 走了一会儿,他们绕过朱红色扇形小门,他说:“原先这是道木门,我还在上面刻过字。” 兰斯菲德:“你小时候在这里长大的?” 秦墨有些怀念,道:“嗯,直到十岁,那时候我爷爷奶奶还在。” 他回头,身后是洒满月光的石板路,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岁月。 兰斯菲德突然不走了。 秦墨问:“怎么了?” 兰斯菲德低头,将裙摆往上提了提,露出那双暗金绣鞋:“不舒服。” 他弯下腰来,他随手将鞋子脱下,赤着脚站在光滑的青石板上:“这样走吧。” 秦墨不赞同道:“穿上,现在晚上天还有些凉,我抱你。” 兰斯菲德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秦墨左手揽住他的肩背,右手从他膝盖下穿过,将他稳稳地抱在怀里,鼻尖尽是他的香气。 两人无言,一时间只听到夜风吹拂着花叶发出的簌簌声。 秦宅门口有两座雕刻栩栩如生的石狮子,陈叔已经将车开来在外面等他们了,道路两旁栽种着梨树,气韵芬芳。 秦墨抱着兰斯菲德下了台阶,正打算上车。 “......好久不见,我是白梨初,你还记得我吗。” 一道婉转轻柔的女声传来。 秦墨转头,只见石狮子旁的阴影里,男仆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第129章 那女子姿容清秀,举手投足一派优雅,却带着若有若无的忧伤,正是白梨初。 她看着被秦墨抱在怀中的“女子”,“她”的肌肤在月光下白的几乎透明,也正冷冷的瞧着自己。 秦墨察觉到白梨初在看兰斯菲德,便先弯腰将他轻轻放在了后车座,说:“我去同她打个招呼,马上回来。” 兰斯菲德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白小姐,晚上好。” 秦墨目光扫过白梨初盖着薄毯的双腿,微微一滞。 白梨初浅浅一笑,目含水光:“听闻你回淮城了,一直想见你一面,对你说一声‘谢谢’,还有‘抱歉’。” 说话时,她的嗓音有些颤抖,情绪不稳。 白梨初看了看车边的方向,柔声道:“想说的话说过了,车上还有人在等你,我先告辞了。” 她对秦墨微微颔首,便让男仆推着她走了。 秦墨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他目送二人离开,转身朝车边走去。 回到别墅,兰斯菲德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此刻坐在镜子前,伸手一拉那根纯金凤钗簪子,绸缎般的银色长发便如瀑散开。 秦墨:“我和她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我也不知道她今天晚上为什么会在门口。” 兰斯菲德连眼神都不曾给他,将脖颈上的丝巾一把扯开,又踩掉鞋子,径自朝浴室走去。 秦墨皱眉,突然从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腰,他很用力,兰斯菲德被他抱得快要喘不过气。 “放开。” 秦墨低声说:“我们结婚吧。” 兰斯菲德一怔,微微侧首,诧异道:“你在说什么?” 秦墨把头埋在他的颈边,迷恋着兰斯菲德的气息,他认真道:“淮城离奥国很近,只隔了和平大洋,从淮城坐飞机两小时就可以到奥国,在那里同性婚姻是合法的,这也是我提前就计划好的......本来想选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说完他将兰斯菲德转过来,两人面对着,漆黑深邃的眼里仿佛有星光点缀,直直地望着兰斯菲德。 “......你愿意吗?” 兰斯菲德静了静。 许久,他才道:“抱歉,我是个不婚主义者。” 秦墨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呼吸也跟着停止。 那浓密漆黑的眼睫下是一双暗沉沉的眼,瞳仁里倒映着他面前银发男人漠然矜持的模样。 兰斯菲德语气微顿,目光快速从秦墨面上扫过,看到青年难过的模样,他有些意外的挑眉,随即又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并不与秦墨对视。 他仍然平静的开口。 “如果是曾经的我允诺过你什么,那很抱歉,现在的我并不能兑现。” “......” 连续说了两个抱歉,拒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秦墨半晌没有动静。 兰斯菲德不禁又转过头来,才发现秦墨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经红了。 他蹙起眉尖,终于不自觉地伸出手指触碰秦墨的眼角,低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不必对我说抱歉,其实你曾经也没有允诺过我什么。”秦墨躲开了兰斯菲德的触碰,声音干哑:“毕竟我在你眼中,永远是不值得。” 手指蜷缩地落了下来,兰斯菲德沉声问:“不值得什么?” 秦墨扯开唇角,勾起一抹哀伤的笑意。 他回答:“不值得去爱。” 兰斯菲德猝然睁大了蓝色的瞳孔。 关于“爱”这个词语,它可以出现在缠绵悱恻、优雅痴缠的诗词歌剧里,也可以出现在懵懂无知的俗世男女里,但不可以出现在兰斯菲德.杜邦的词典里。 它是如此的低劣,只需用金币就可以买来伪装的真心。 它又是如此的珍稀,以至于兰斯菲德几乎不曾想要得到,于是也渐渐不屑于得到。 两人静静地站立,仿佛两座沉默的雕像。 失去言语。 失去温度。 屋外的珍珠鸟不知为何叽叽喳喳的叫起来,又听到几声猫叫,可能是那猫想要逗弄笼子里的鸟。 “没关系,”秦墨笑着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兰斯菲德,眼瞳里那抹无名的暗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不需要你爱我......我爱你就够了。” “......” 无论是这句话的冲击力,还是秦墨眼眸里燃烧的深意,都让兰斯菲德的心感到一阵无以名状的悸动,像台风来临前发出的红色警报。 他感到耳鸣,指尖也泛起一片酥麻,喘息间,几乎站不稳,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撑在梳妆台上,碰掉了什么东西,滚落到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秦墨垂下眼眸,蹲下身去捡那枚簪子,放回桌上。 他轻声说:“好好睡吧。” 转身走了出去。 屋内一片寂静。 兰斯菲德的耳鸣越来越严重,尖锐地刺入他的神经里,痛觉让他忍不住捂着头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可是,心里却有个阴暗的声音冒了出来,不停在他耳边说: ——这不是很好吗? ——他永远都离不开你了。 ——终归是你赢了。 第95章 彩虹 奥国桃花开了,粉白如梦,春风里散落着娇小的花瓣,纷纷扬扬散布到清澈蔚蓝的天空中,晴朗无云的画布上,一架飞机正划出淡白色絮状的线条,缓缓下降高度。 第130章 兰斯菲德戴着墨镜,银发用一根墨绿色绸带系住,他身穿一件黑色暗纹薄款西服,与身边的英俊青年是同款,胸前都佩戴着一枚别致的玫瑰胸针。 停机场里往来者匆匆,路过他们的人无一不驻足回头张望,以为是某剧组的男明星来取景。 他们乘车前往奥国婚姻登记处。 秦墨漆黑的眼眸隔着车窗,眺望着车外的人流,他的左手搭在兰斯菲德的右手上,两人的无名指上都戴着一只银色戒指。 奥国的风多温情。 不仅喜爱浪漫桃花,也偏爱俊朗年轻的容颜。 风从前方未关严的车窗缝隙内悄悄进来,拂过秦墨柔软黑色的碎发,他的侧脸模糊在阳光光斑里,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利落锋利的下颌线。 他似乎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对视,转过头来。 逆着光,犹如光阴的逆行者。 拿着浅蓝色的证件出来,他们前往奥国最为著名的圣母教堂。 教堂彩绘玻璃将阳光割裂成无数碎片,教堂里已经散去了祷告的信徒。 空荡荡的数排木椅前,五彩斑斓的光芒下,穿着洁白衣袍的神父捧着圣经,庄严的问道:“你是否愿意同你身边的男人结为伴侣,从此爱他,尊重他,不离不弃,忠诚一生,无论富贵和贫贱,无论健康和疾病,无论成功与失败,都会不离不弃,永远支持他,爱护他,与他同甘共苦,直到死亡!” 秦墨握紧了兰斯菲德的手,回答:“我愿意。” 神父满意地对他露出笑容,随即他棕色眼珠看向一旁仍未宣誓的银发男人,眼里流动着温暖的鼓励。 “那么你呢?” 兰斯菲德垂下眼睫。 他的手被身边的人握得很紧,几乎要被捏碎。 可从这痛感里,他还察觉了秦墨那微不足道的颤抖。 他在心里轻轻哂笑。 “我愿意。” 兰斯菲德抬起那蔚蓝如湖泊般的眼眸,无波无澜。 无数白鸽在教堂屋顶上成群飞起,恍若四散而开的白色纸张,无数记忆如丝如缕,却无法串联。 秦墨安静地牵着他绕过人群,他们路过天使许愿池,铜黄色的金币在清澈透明的水面下反射着耀眼光芒。 “咚——咚——咚——” 巨大钟楼响起沉重遥远的钟声,回荡在卷着云朵的天际,敲击在空旷的广场上,与生命象征心脏跳动同拍。 蓝天之下,秦墨执起兰斯菲德戴着对戒的手背,落下一吻。 他们计划在有“浪漫之都”雅称的奥国度假七天。 秦墨似乎真把寻找父母意外身亡线索、调查神秘人天价购画等心事抛诸脑后,真打算一个劲儿地带兰斯菲德游遍此处名胜古迹,白天穿梭在美景里,傍晚去听酒馆里的优雅小调,夜晚卧在美人枕畔,没有比这更惬意的时光了。 小舟在碧蓝湖水里泛泛而行,水光粼粼。 兰斯菲德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观看湖边。 秦墨凑过来:“看什么呢?” “嘘。” 兰斯菲德竖起葱白如玉的食指,抵在红润柔软的唇边。 秦墨凝视着他,眼眸一瞬不瞬地瞧着他看。 湖畔高处有只橘猫,正小心翼翼地猫着腰匍匐靠近,突然伸出爪子,爪尖勾入鱼鳞间隙, 提着鱼往岸上一带,嗷呜一口叼着鱼在众人惊叹中灵活溜走。 湖中小舟里,秦墨也一手揽住兰斯菲德的腰,一手捧着他的脸,亲吻下去。 昨天突然下起了小雨,雾蒙蒙的,看什么都隔着灰色水汽,秦墨为兰斯菲德撑着伞下车,他们在一家高级酒店下榻,明天就要启程回去,这时却见周边路人纷纷喜悦尖叫着往酒店里涌去,似乎在排队,一片喧闹。 “这是在做什么?”秦墨收了伞,兰斯菲德站在门边却不怎么想进去。 迎宾门童大多是有眼色的,他见二人气度不凡,连忙殷勤地拉开贵宾通道大门:“您好两位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秦墨牵着兰斯菲德的手走了进来:“谢谢,他们是在做什么?” 门童解释道:“是这样的先生,刚刚下了一场雨,在市中心出现了美丽的彩虹,我们酒店大楼顶层可以看到完整的圆形彩虹,所以这些客人们正在购票搭乘观光电梯前去观赏。” “无趣。”经过一天漫步,兰斯菲德略有疲惫,淡淡丢下一句就移开了视线,他百无聊赖地看玻璃窗外的天空,的确有一道色彩绮丽的彩虹。 秦墨却笑着捏了捏他的指尖:“我们也上去看看,好不好?” 兰斯菲德不满地回头拒绝:“刚刚在下雨的第一时间,你没有带伞,所以我的头发淋湿了,我现在、立刻、马上要去房间洗澡。” 秦墨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带伞是我的失误,可我很快就去买了伞,你站在屋檐下真的淋到雨了吗?” 兰斯菲德冷哼一声,直接走到前台,等着秦墨拿房卡。 可等了半天没有人过来。 兰斯菲德扫过人群,果然看见他在里面排队。 “......” 十分钟后,秦墨对他扬了扬票:“走吧。” 观光电梯很宽敞,电梯门合上,屏幕自动放映着旅游宣传片,兰斯菲德抱着手臂站在角落,神色淡漠地打量周围的年轻男女,他们青春洋溢,喋喋不休的讨论,像极了吵闹的麻雀。 第131章 电梯以每分钟600m的速度上升,很快就到了楼顶。 “哇!” “实在是太美了!” “果然只有站在这么高的地方才能看清楚,彩虹果然是圆形的啊!” “快拍照!” 电梯门一开,人群就散开到巨大玻璃门前端详美丽绚丽的彩虹。 此刻天空放晴,温暖橘色的阳光镀上前方高楼塔尖,彩虹弧形的上半部分横跨了城市中心的闹市区,俯瞰下去,红绿灯变幻,霓虹灯光里车水马龙,站在这106层高楼上,彩虹奇妙的形成圆形光环,有小朋友们正趴在玻璃窗上数着它的颜色。 “红橙黄绿青蓝紫!” 雨后初晴,彩虹悬在窗外。 秦墨与兰斯菲德并肩站在落地玻璃前,圆形彩虹用大自然瑰丽的光芒将二人的身影圈在一起,这二人相貌身材都太过出挑,已经有人忍不住拿出相机,在拍摄彩虹美景的同时,偷偷拍下这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秦墨牵着兰斯菲德的手微微晃动,心情很好:“好看吗?” 青年深邃的眼睛漆黑明亮,眉目飞扬而英俊,同那些手舞脚蹈开心看彩虹的人处于一个世界。 一个很容易被满足,也很容易得到快乐的世界。 曾经他站在众人之巅,俯瞰众生,高高在上,冷眼相看世间冷暖。 兰斯菲德曾无数次坐在专人飞机的窗边,云层里的圆形彩虹对他而言已经毫无吸引,不觉有趣。 或许是被这些表达着开心的人群所感染。 或许是站在这高处看的的圆形彩虹的确也算美妙。 又或许是在身边青年有些期待的等待他答复的瞬间,他心口又爬上那熟悉的酥痒。 所以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黑色眼眸,听到自己给予肯定的回答。 ——“嗯。很漂亮。” 深蓝色夜幕下,这座高楼里有一间紧紧闭着帘幔的窗。 有一只清瘦纤长的手紧紧拉住了厚重遮光的帘幔,因为用力地缘故,白皙几乎透明的手背浮起了青筋,此时,一丝旖旎暖黄的灯光从屋里泄露出来,借着灯火能窥见那半只莹润裸露的肩头。 很快,帘幔又被人放下,可那一小丝缝隙仍然存在。 星星在无边无际的高旷夜幕上眨着眼,好奇地探寻——只见铺着暗红色镶金地毯上散落着凌乱的衣物,震动不停的床笫终于恢复安静。 洁白天鹅枕上,兰斯菲德侧过头喘息着,雪白如玉的脸上泛起绯红,因为方才强烈的快感,脚尖蜷缩起来,纤薄脚背用力绷紧,足踝上戴着一块黑色电子镣铐,此刻散发着禁欲的美感。 他被秦墨压在柔软的枕间,鲜红舌尖舔舐着那红润水光的唇,许久,兰斯菲德被吻得唇瓣红肿,终于不耐烦地用手去推他,却被秦墨桎梏住了手腕,抬起固定在了头顶上方,灯光柔和洒在他优越的眉骨和深邃眼窝之间,形成一道阴影。 兰斯菲德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秦墨高挺的鼻梁,他仍固执而迷恋贪婪地流连在兰斯菲德颈侧,涩痛感从舌尖传来,兰斯菲德蹙起眉头,抬起膝盖挣开禁锢。秦墨终于舍得放开了兰斯菲德的嘴唇,松开握着他手腕的手,转而去揽住兰斯菲德光滑修长的腰。 秦墨小麦色结实有力的胸膛上蒙上一层薄汗,仿若刷了一层蜂蜜般诱人可口。 他漆黑如墨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瞧着兰斯菲德,好似要将他生吞入腹:“累不累?” 兰斯菲德仍在喘息,秦墨伸手将他的银色长发撩到耳后:“想要睡觉吗?” 兰斯菲德听出他语气里的一语双关,瞪他一眼,于是秦墨又拉下他亲吻,如飓风一般强势霸道,间隙中,秦墨沉默审视着兰斯菲德漂亮的眉眼,的确没有一寸不惹他怜爱。 兰斯菲德躲避不停,往后仰起脖颈,终于挣开了这个漫长的亲吻,湿漉漉的眼眸里闪动着微光。他像一个挑剔的雕刻家,伸出指尖,从青年线条优美的肌肉上拂过,腹肌随呼吸起伏,像是有生命的油画动了起来,流淌着蛊惑的线条,引人频频注视。 突然,兰斯菲德身体一僵,不可置信抬头地看向秦墨:“你做什么?” 始作俑者收回作乱的手,秦墨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眼里闪着野兽一般藏着危险与欲望的光芒:“已经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他那双骨骼分明的温热手掌捧着兰斯菲德的脸,嗓音低哑:“不然第二天起床因为睡不好而头疼,又要责怪我了。” 兰斯菲德听了,愠怒中难得流露一丝羞赧,在秦墨温暖的手掌心里微微偏过头去,皱着眉低声道:“......我怎会责怪你,胡说什么。” 秦墨笑了笑:“难道不是吗?” 兰斯菲德静了静,反思一瞬,的确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曾习惯性的迁怒于他。 “以后不会了。” 秦墨抓住兰斯菲德的手:“没关系,我会无条件的纵容你,因为你是我的合法伴侣。” 兰斯菲德没想到是这个理由,睫毛微微一颤,犹疑地打量着他。 秦墨在兰斯菲德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无关情欲,一向沉稳深沉的黑色眼睛显得很温柔:“我不擅长说情话,但是我爱你是永恒,我保证。” 兰斯菲德冷艳的脸上浮现一抹错愕,随即他难得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语气略带嘲讽:“你可真幼稚,难得不嫌肉麻吗?” 第132章 说完,他快速埋头倒在秦墨胸膛上,侧脸感受温暖热度不断传来,闷声道:“关灯!我困了。” 作者有话说: 感冒未愈的小云在紫章鱼审判者的注视下—— (满脸怨念):拉灯! 第96章 跳海 今天早晨,兰斯菲德在秦墨的臂弯间醒来,秦墨正含着温柔的笑意注视着他:“醒了?” 兰斯菲德闭上眼,卷翘浓密的睫毛安静覆盖着,他侧过身,光裸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 “九点二十,起来吃早餐吧。” 兰斯菲德含糊不清“嗯”了一声。 秦墨轻柔地托起他的头,将手臂抽了回来。 柔软弹性的床铺微微传来动静,兰斯菲德慵懒睁开双眼,看见青年宽阔结实的背部,光洁漂亮的肌肤上有数道红色抓痕,脊背中间有一条深深的沟壑。 他站在床边弯腰穿上黑色长裤,腰线紧实,无论是手臂的线条,还是弓起的背都让他移不开视线。 直起身的青年伸手随意拢了拢额前黑色碎发,拿过皮带穿过裤腰上的皮带孔,似乎注意到床上人的凝视,他转过身,笑道:“你再看试试。” 兰斯菲德眼眸微微眯起,狭长蔚蓝的眼里闪过一丝晦暗。 坚韧平坦的胸膛上残留着他昨夜留下的各色掐痕和数不清的吻痕,从他的脖颈,锁骨蔓延到左胸,看起来十分情色,兰斯菲德自知自己在床上的德行,爽的时候根本不会怜惜对方的身体,尤其对象是秦墨时候,他更热衷于在其身上留下专属烙印。 兰斯菲德缓缓坐了起来,懒散地靠在蓬松枕头上,几缕银发垂在耳边,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正在系皮带的秦墨,漫不经心地将白玉一般的手腕搭在隆起的被褥上,朝他勾了勾手指。 秦墨动作一顿。 从这个需要抬头仰视角度,兰斯菲德能清晰地看清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果然。 他受不了。 兰斯菲德勾起一抹得逞般的恶意微笑:“继续穿。” 秦墨弯下腰,虔诚捧起他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这个吻温热而又缠绵,分开时,兰斯菲德殷红的唇瓣上一片湿漉漉的水光。 秦墨粗粝指腹摩挲着那片诱人的唇瓣,幽深眼底浮上一层暗色,他嗓音低哑:“这是你自找的。” “哒。” 那根皮质腰带被随手扔到了地毯上。 正值饭点,餐厅里人来人往,他们选择了靠窗的位置。 兰斯菲德用刀切开牛排,有一口没一口的咀嚼着。 他习惯了秦墨别墅里厨师的菜肴,吃这种食物并不能让他感到有食欲。 秦墨看出来了,将自己还没碰过的虾仁扇贝热汤移到他面前:“喝一点,我们下午就回去了,家里已经准备好了。” 侍应生端上一盘涂抹着奶油的樱桃蛋糕,旁边还放着一支装饰用的鲜艳的红玫瑰。 这时,秦墨的电话响了起来。 看到是蒂尔的来电,秦墨对兰斯菲德说:“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 兰斯菲德垂着眼眸,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正拿着那支红玫瑰打量着。 听到秦墨的话,他轻轻点了点头。 “喂?” 蒂尔平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秦墨,你在哪儿。” “我在奥国有事,下午回去。”秦墨一一检视了周围,走到僻静角落,面前是一道布满爬山虎的墙。 蒂尔一向言简意赅:“雷纳德贪污受贿的证据找到了,之前替他洗钱的买画人昨天死了,你最近小心一点,或许已经有人盯上你了。” “知道了。” “兰斯菲德.杜邦最近状态如何?” “身体状况改善许多,也选择性想起一些记忆,他现在对拍卖会的事一无所知,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 “好吧,”蒂尔揉了揉眉心,看到助手敲门,无声做口型提醒他开会的时间到了。 “先这么说,再见。” 秦墨挂断电话,快速走回餐厅。 可下一秒,他的心脏都停止跳动——窗边的座位空空荡荡,桌上浅蓝色桌布垂在桌脚边,随风飘拂。 五分钟前,兰斯菲德拿起那朵玫瑰花,品种是熟悉的红衣主教,馥郁芬芳,只是这花枝干一向多刺,在送给客人前定是处理掉扎手的花刺的。 这支花,似乎有所不同。 兰斯菲德视线一凝,只见花心卷边花瓣上被谁用印章盖了章。 凝神细看,章印一个黑色图腾,在红艳花瓣上格外醒目:两条盘旋的毒蛇。 兰斯菲德将花瓣拽下,紧紧捏在手心里,抬眸打量周围。 那名其貌不扬的侍应生又走了过来:“先生,有人请你喝杯酒。” 兰斯菲德沉声问:“人在哪。” 侍应生动作自然地指了指餐厅后门:“就在那,好像要走了。” 兰斯菲德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后门边的一瞬间,他有种察觉危险的不详感。 似乎察觉到兰斯菲德的退缩,那只粗壮的手臂伸出,兰斯菲德反应很快,拔腿转身往后退,可那高大健壮的男人显然训练有素,身手敏捷地扣住兰斯菲德的肩,反手用手帕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唔!”兰斯菲德狠狠掐住男人手臂,用坚硬的手肘撞击背后人的腹部。 第133章 男人吃痛,微微弯腰,兰斯菲德眼神凌厉,运劲用腿往后踢,借助男人侧身时他快速握拳朝他的左脸袭击。 兰斯菲德看出来这个男人似乎不敢伤人,有所掣肘,正欲再将右拳砸向他胸前时,他看见了一张有几分眼熟的脸孔。 他的侄子伊沙.杜邦就站在不远处的凤尾竹后,一双淡蓝色眼眸毫无温度的注视着一切。 就在分神的一刹那,兰斯菲德失算了。 喷洒三氯甲烷的手帕虽然足以将成年男子麻醉迷晕,可是风险系数很高,把握不好剂量容易致死。 伊沙很快出声阻止道:“差不多就行了,快走。” “是!” 高大男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帽子外套,动作一气呵成,他们搀扶着已经昏迷的兰斯菲德走出餐厅,门口停泊一辆普通的白车,把人塞入车内,他们动作极快的上车关门,车辆立马启动离开。 秦墨看着空荡荡的座位,浑身发凉,“啪”的一声,手机掉落在地上。 这时他才如梦初醒,一把抓过路过餐桌的侍应生的衣领,面目狰狞:“坐在这里的人呢?” 他用力极大,侍应生被他勒得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满脸惊恐,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后门。 秦墨眉心一跳。 他抓住侍应生的衣领,几乎是把人拖拽过去,后门边果然空无一人。 侍应生似乎知道情况不对,大声喊道:“我们有监控!先生!请您先松开我!” 秦墨深吸一口气,他只简单扫了一眼,就已经看到墙上固定的摄像头已经被人为损坏。 他放开侍应生,快步跑到街道上张望。 人潮拥挤,哪里还有兰斯菲德的身影! 停在路边的出租车司机正准备发动汽车,倏而就被车窗扔进来的那一沓现金惊到下巴都合不上。 “借用一下你的车。” 秦墨坐在驾驶座上,联系蒂尔却无人接听,转而联系蒂尔的助手。 “是的,蒂尔长官正在开会......什么?!是!我马上查看定位!” 十秒后,电子脚镣上的实时定位发送了过来。 秦墨死死瞪着屏幕上快速移动的红点,按照移动速度推算,他们此刻一定是在车上。 他扭动钥匙打响发动机,脚踩油门,疯狂按喇叭闪避人群,朝红点方向驶去。 没过几分钟电话响起,这次是蒂尔本人拨通过来。 “怎么回事?” “有人带走了兰斯菲德。” 蒂尔静默了几秒。 他本该问秦墨为什么要将人带出来,但现在不是责问的时候。 蒂尔沉吟道:“我来联系交通人员调取道路监控。” 秦墨扫了一眼地图上逐渐拉近的距离:“好,我现在已经在追踪了,稍后联系。” 幸而他耽误的时间不长,很快在车流里,秦墨锁定了一辆形迹可疑的白车。 那辆白车似乎也发现了他在跟着它,时不时提速转变方向,而秦墨紧追不舍,两车距离不断拉近。 奥国有一片被称为“爱情海”的海湾,风景优美,此刻海湾不远处的大桥上有一辆白车飞驰而过,其后是一辆步步紧逼的黄色出租车,下了大桥便是蜿蜒延绵的柏油马路,直通海边。 有在海边的游客指了指那两辆疾驰的车:“这是在拍飙车戏吗?” 另一游客正在摸防晒霜,随意接口道:“谁他妈拍飙车戏来海边拍啊?这沙滩上都是沙,很容易陷车的啊!” 话音刚落,只见那辆白车直接从盘绕的柏油马路上飞出,在半空划出一道刺目白光,由高处飞跃到海里。 “......我草,我没有眼花吧,这是什么情况?” “我的天哪!快报警!快报警!” 游客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四散而逃,也有好事者跑到海岸线边围观拍照,议论纷纷。 ——柏油公路上,秦墨眼睁睁地看着快要追上的白车打死方向,撞开护栏,在空中翻滚几圈,掉落到了波光粼粼的大海里。 “!!!!!!” 视网膜上捕捉到最后一抹残影,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血液逆流,汗珠从发间额头滴落到鼻尖,颤抖的手青筋毕露,秦墨双手虚脱到几乎握不住方向盘,他向桥下张望,穿着粗气大口呼吸着,然而空气中似乎没有氧气,使他肺部快要干裂到灼痛,有种濒死前的窒息感。 终于开到道路尽头,秦墨甩开车门,疾速奔跑,海风疯狂吹乱他黑色的发,衣摆被卷起,鞋子里随着奔跑带入大量沙粒,但他仍然跑得很快。 快! 再快一点! 秦墨双目通红,一把推开堵在前方围观的人群。 看到眼前景象,他深黑的瞳孔猛然一缩。 ——只见白车已经随着海浪越飘越远,起起伏伏,像无边蓝幕上一只脆弱纸帆船,随时面临被摧毁的危险! 秦墨喘着气,掏出手机,只见红点停步不前,就在正前方。 秦墨的目光顷刻间变得坚定。 他丢掉手机,脱下外套和鞋子,朝海边疾步跑去,毫不犹豫地纵身扎入海中! 第97章 我会找到他 风和日丽,沙滩边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他们在目睹刚刚事情发生的那一瞬间都集体失去了语言能力,瞪大了眼珠对视,他们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惊悚,嘴巴张得几乎能放下一个鸭蛋。 第134章 过了几秒,才有人反应过来:“刚刚是什么情况?!那个人不要命了?这不是在拍动作片吧? “......不知道啊?” 正面面相觑之际,有人喊道:“警察来了!” 数名救生员做好准备扛着救援设备下海,警车也呼啸着从大桥上往下开来。 蒂尔从帝都乘坐专用飞机赶到事发地点,已经是傍晚五点。 夕阳落在海平线上,余晖洒满了深蓝海面,微冷的海风咸湿,沙滩上拉起了黄黑相间警戒线,无关人群早已被疏散。 那辆冲进海里的白车已被吊车吊起放在空旷处,司机大难不死,正哆哆嗦嗦地披着毛巾坐在一旁手舞足蹈比划什么。 蒂尔风尘仆仆,快步走了过去,站在司机身旁记录警员立马合上笔记,起身行礼:“长官!” 司机是个瘦高个,约莫三十岁左右,干枯黄色短发,戴着耳钉,食指间有烟草褐色污渍,张着嘴的牙齿上也有黑渍,此刻他身躯颤抖,眼神飘忽不定,不敢与警察对视。 有问题。 蒂尔站在司机面前,问:“你叫什么。” 谁知这个瘦高个黄毛看到面前这个锐气凛然的大人物,本就说得颠三倒四的话语变得更加杂乱无逻辑,他激动摆手大喊:“我刚刚都说过了!被人追!撞护栏!我晕!不管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蒂尔皱眉,伸手制止他的讲述。 他肃声问道:“理清楚了吗。” 警员汇报:“此人名叫马丁,32岁。根据他的描述,今天他打算回家一趟,但在中午12:50分他发现自己在约翰大道附近被人追踪,他后面的黄色出租车一直跟着他开到爱情海大桥,14:02分因为精神紧张,他不小心开车撞上了大桥护栏,从桥上滚到了海里,后面他就失去了意识。” 蒂尔冷漠扫了一眼这个司机:“有前科?” 警员点头附和道:“是的长官,他之前因为抢劫罪入狱,刚刚刑满释放。” 马丁在这锐利如钉的目光下,终于经受不住,两股战战,终于举起双手跪地,大哭道:“我交代!我交代!上周我偷......偷了一点东西!你们抓我就抓我,不要这样吓我了!” 警员低喝道:“安静!” 蒂尔命令道:“想先把他带回去审讯。” 警员:“是!” 蒂尔心里沉重下来,此事恐怕不简单。 他举目四望,在沙滩边的岩石边发现了秦墨。 秦墨浑身湿透了,黑发凌乱,衬衫上全是沙土泥印,平日总是沉重冷静的一个人,此刻却像是丢了魂一样,眼神暗沉,他的手指正死死抓着那条黑色腕带,用力到手指根发白,一旁的警员正蹲在他身边劝说他将证物交回。 蒂尔拍拍警员的肩膀,示意他先回去。 他坐在秦墨身旁,审视一番,才缓缓道:“警方会尽一切力量找到他,但是这件事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秦墨沉默不语,似乎根本没听到蒂尔的话。 蒂尔看向面前已经渐渐下落的夕阳:“天快黑了,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把电子脚镣交给我,我带回去核查。” 秦墨握紧了腕带。 蒂尔垂眸,眼神斜睨:“看来腕带是被人使用物理手段绞断了。” 海风呼啸,波涛汹涌。 蒂尔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也被海风吹乱,他冷声道:“兰斯菲德此次失踪,是他自导自演还是有人暗中谋划,我们都不得而知。此事事关重大,一旦启动兰斯菲德的失踪调查,上级就会发现我们之前做的事,我现在已经尽力压下风声,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蒂尔棕色眼眸里含着薄怒,他忍不住沉声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理智的人,为何这般感情用事?你只需将他关在一座囚笼里就好!我让你照顾他的身体获取线索,派你做他的监管人,我可从没说过让你做他的爱人!” 听到这话,秦墨干裂的嘴唇颤了颤,他抬起漆黑如墨的眼眸,低声道:“我会找到他的。” 说完,他终于松开手,将断裂的电子脚镣递给蒂尔,起身离开。 “去哪?” 秦墨没有回答。 “叮铃铃——” “喂?” 女仆接听后,突然瞪大了双眼,吃惊的看向身后轮椅上的女子。 白梨初放下手中的书本,歪头笑着问道:“阿宁,是谁打来的?” 阿宁捂着电话话筒,毕恭毕敬地弯腰回答:“是......秦先生。” 白梨初抿唇,收敛了笑意,随即她抬起那双清明冷傲的眼眸:“电话给我,我来和他说。” 十五分钟后,白梨初的酒店房门铃声响。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坐在轮椅上,穿一袭纯白修身长裙,胸前佩戴着粉色宝石璎珞,黑色长发柔顺如绸缎,垂在盈盈一握的细腰间,手腕上戴了一只水色极好的玉镯。 “秦先生,请坐。” 白梨初浅浅一笑,露出一个甜美梨涡。 阿宁奉茶放在桌上,默默站在白梨初身后。 仅仅两天而已,秦墨就憔悴不少,眼下有了淡淡的黑眼圈,向来光洁的下巴都上冒出了青色胡渣。 白梨初的目光一寸一寸掠过他深黑飞扬的剑眉,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双深沉无波的双眸。 顷刻,她收回视线。 “这是上好的龙井茶,请用。” 第135章 白梨初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秦墨也捧起杯子,喝了一口便放下,他沉声道:“此次冒昧打搅,是为了我爱人之事前来。” 听闻此言,白梨初垂下的眼睫微微一颤,她紧紧捏紧了玉瓷茶杯,关切地问:“哦?是上次见过的兰小姐吗,她怎么了?” 秦墨抬眼与她对视,过了几秒,他扯开唇,笑了笑:“白小姐,别装了。告诉我你知道的线索,条件随你开,只要我秦墨出得起。” 白梨初静静地端着茶杯,避开了秦墨审视的目光。 白梨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墨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扶手,淡声道:“莲花画廊,艺术博物馆的天桥下还有市中心举办的纽纳斯音乐会......还需要我细说吗?” “......原来你都知道啊。” 白梨初脸颊染上一层羞涩粉意,她微微垂头,拨弄一下耳边黑发,露出一截干净白皙的脖颈。 秦墨不语。 白梨初突然说:“阿宁,去把相册拿来。” 女仆进了房间里,不一会儿便碰了一本装订精良的金边相册。 秦墨微微坐直了身体,看向女仆递过来的相册。 他拧眉,犹豫看向对面女子:“这是——” “这是学生时代的你呀,有的是学校宣传栏上的照片,还有的是我偷拍的。”白梨初盈盈一笑,眼睛亮闪闪的,有明媚的光。 秦墨不知如何作答。 白梨初见秦墨神色淡漠,笑意也渐渐淡了下来:“啊,太久没和你说话,我有些失态,很抱歉。” 秦墨摇头:“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 白梨初愣了愣,眼角淌下一滴泪来。 她在秦墨诧异的目光下拿起丝绢轻轻擦拭,低下头,闷声道:“阿宁,给秦先生吧。” 阿宁应了,将相册翻到最后一页,夹着塑封袋,里面是一摞新的照片。 “多谢。” 秦墨见白梨初当面落泪,情绪复杂,但又不知道从何安慰。 他心中焦急,终是忍不住抽出塑封袋里的照片,一张张仔细翻阅。 一开始,他以为遇见白梨初是偶然。 秦墨一向敏锐,直到陪兰斯菲德在画廊欣赏名家油画时第二次无疑瞥见她们主仆二人身影,他就起了疑心。 照片都是偷拍的,角度虽然刁钻,仍能看出拍摄者的心思,只聚焦在秦墨一人身上。 秦墨拿着照片微怔。 这应该是音乐会散场时拍的,灯光亮起,兰斯菲德穿一袭白衣黑裤,戴着秦墨买的新钻表,手插在裤兜里,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等人流通过,而秦墨正站在他身后,右手拥着他的腰,低下头微笑着凑在耳旁低语。 下一张是抓拍,兰斯菲德抬起头,唇边勾起一抹笑,反手搂住秦墨的脖子,在他耳朵说话。 这个角度应该刚好拍下秦墨忍俊不禁的表情,也拍下了兰斯菲德仰起头来时线条漂亮的脖颈。 二人姿势亲密,和谐美好,似乎容不得别人干扰一分一毫。 第98章 追寻 秦墨终究还是找到了他现在最需要的那张照片。 他沉默不语地垂着眼,戴着钻表的左手绷紧了,手背上浮起根根青筋。 白梨初在一旁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冷漠:“他在你接电话后,没有丝毫犹豫,朝那个方向走了,阿宁去了没多久,告诉我动手的人应当是杜邦家族的人。” 秦墨捏紧了照片,盯着阿宁。 她眉宇之间有一股坚毅之气,英姿飒爽,长发利落束起,话不多,总是陪伴在白梨初左右。 阿宁看了白梨初一眼,见她没有阻止,便上前如实叙述道:“他们做了伪装,非常警惕,但我还是看清了其中一个人的瞳孔是蓝色的。” 秦墨抿紧唇线。 阿宁继续道:“仅仅光从瞳孔颜色判断或许有些武断,所以我路过座位旁,带走了桌上那朵可疑的玫瑰花。” 照片上赫然就是一枚红衣主教的玫瑰花瓣,鲜红如血,花瓣上印有一个无比熟悉的徽章图腾,黑色毒蛇缠绕盘旋,好似要从照片里一跃而出,甚至能闻到猩红铁锈味和蛇类特有的阴森寒气。 秦墨回想起,那天的确有一支玫瑰,他只是扫了一眼,没有细看,就接到电话。 而这个细节,恰恰是被他忽略的关键信息。 捏住照片的手颤了一下。 如果当初他没有避开兰斯菲德去接蒂尔的电话。 如果他直接挂断。 说不定他们已经回到了那栋别墅里,为这趟“蜜月”旅程划上完美句号。 许久,秦墨对白梨初说:“照片我需要带走,你的条件是什么。” 白梨初抿唇一笑,沐浴在阳光下的她温婉美丽:“照片可以给你,你答应我的条件先欠着吧。” 秦墨点头,站起身来告辞:“打扰了,多谢你的帮助。” 白梨初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桌上的茶杯:“这就走了,你连茶都没喝完呢。” 秦墨顿了顿,端起已经放温的茶一饮而尽。 白梨初这才对他颔首:“阿宁,送客。” 秦墨摆手拒绝:“不必。” 他转身就往外走,仿佛一刻都不能多等。 白梨初望着他的背影,心口弥漫着苦涩和酸痛,她咬住粉色唇瓣,忽然扬声叫住他:“你又何必费心寻他?与其让一个不真心的人呆在身边,不若放他离去!” 第136章 秦墨驻足,沉声回答道:“如果真是他自己的安排,离开前就不会留下那朵玫瑰。”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房间一片静默,甚至能听到门外电梯到达的声音,窗外楼下是繁华街道,人流交谈声不绝于耳,那般喧嚣,显得她是如此孤寂。 眼眶里蓄满泪珠,然而她的骄傲令她不愿意让这难堪眼泪在秦墨面前落下。 他走之后,渺茫、嫉妒、悲伤等等情绪席卷全身,她觉得疲惫无比,白梨初缓缓抱住自己的手臂,眼泪终于还是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阿宁叹气,她跪在主子轮椅前,轻柔地拿手帕为她擦拭掉了泪水:“小姐,我们回去吧。” “这些日子,我以为小姐应当看明白的,他这人冷心冷肺,知道你为他求情还伤了腿,也没有多说一句话,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白梨初微微摇头:“他不是这样的人。” 阿宁呼吸一滞。 秦江在接手秦氏集团以前,他们一家曾在淮城老宅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白梨初在念书时,已经出落的清纯水灵,她因貌美得到了很多男同学的喜爱,也因此被迫惹上麻烦,她被部分女生孤立。 那时候的白父还不是淮城市市长。 被扔掉文具,大不了可以再买。 被弄脏衣裙,也可以更换。 直到那天值日,冬天天色黑的很快,她和同伴从教室出来,已经是灰黑一片了。 同伴被家里司机接走,她安安静静地回家,被不认识的高年级女生堵在路上。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爸不过是我爸的秘书,给我爸提鞋的。”为首的女生轻蔑看白梨初一眼:“把她衣服脱了,瞧瞧她的腰是不是比我细。” 白梨初紧紧握着书包,被几个女孩一把按住。 “放开我!” “啪!” 一个巴掌甩在脸上,力道之大,白梨初姣好的面容立马红肿起来。 “再叫,就把你脱光!” 白梨初忍住泪意,她对这个女生有印象,过年时爸爸妈妈曾带她去拜访,她父亲是爸爸的上司。不知道为何,她父亲看上去和蔼亲切,为何女儿如此德行。 白梨初不作声,她的雪白校服被人拽下扔到地上踩脏了。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清朗好听的男声从黑暗里传来。 “啊,是秦学长呢!” 那群女生不敢再做出格的举动,终于散了。 白梨初蹲在地上,身上只穿一件毛衣,领口被人用力拽到变形,她立马拢起衣领,惊慌抬头。 面前是一件干净温暖的校服外套,还带着清新皂香。 “给你穿,有受伤吗。” 男生面容英俊,是很容易吸引人目光的长相。 自然也吸引了白梨初全部的目光。 阿宁皱起了眉头:“可现在的他已经变了。” 白梨初轻轻点头:“或许是因为那个人。” 那夜接到秦墨二姑秦少婷的消息,她便赶了过来,直到亲眼所见那名“兰小姐”确如传言那般姿容冷艳,风华绝代,又见秦墨对她呵护备至,举止亲密无间,本该是死了心。 阿宁推着她沉默着一路走。 她沉默着一路流泪。 她本以为她不像寻常女子,可在感情上却如此糊涂,那泪意汹涌,好似要将多年来的痴心等待和幻想全部熄灭。 直到泪眼模糊,抽泣不已时,阿宁在她身后叹气:“小姐,莫要如此伤心了。” 阿宁蹲在她面前,拂去她的泪水:“我觉得那兰小姐有古怪,说不定是演戏做给别人看的。” 白梨初轻叱:“胡说什么,他们分明......” 阿宁似是看不惯她这副模样,下定决心似的:“相信我,小姐,那兰小姐有些蹊跷。” 白梨初愣愣看着阿宁笃定的模样,还未掉下的泪珠垂在眼睫上,像一颗颗透明的珍珠。 阿宁向来主意大,说话可靠,这么多年,白梨初早已习惯信任她。 也确实如阿宁所言,“兰小姐”有古怪。 他是个男人,却扮作女人。 还未等白梨初暗暗窃喜,他们却径直去了奥国婚姻登记处。 这个时候,白梨初心头已经浮起不好的预感。 “我对他,终归是不忍心的。” 白梨初神色惘然,看着窗边一株七彩铃兰,正舒展葱绿枝叶,五颜六色的小铃铛模样的花朵清雅美丽,看上去可爱至极。 她怔怔的看了一会儿。 那是阿宁昨日买回来的,这种铃兰在奥国并不好找。 想必是连日以来的心绪不佳,加上明知秦墨已有伴侣仍旧做出跟踪偷拍这样见不得人的偏执行为,她应当很担心自己吧。 “我这次算是死心了。”白梨初缓缓勾起一抹很淡的笑容:“明天就回去,你不必担心我。” 阿宁黝黑漂亮的瞳孔瞪圆了。 她很少有这样剧烈波动的表情。 白梨初忍不住扑哧一笑:“做什么,我说我放弃了,你还不相信?” “小姐......” 白梨初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阿宁,柔软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追逐他,不过是我不甘心而已,一场年少旧梦,是该醒了,他不是曾经的他,我也不是曾经的我。不过像我这样的残疾,放弃执念,恐怕要终日忍受孤独了,阿宁......你可愿意一直陪伴我。”白梨初眸光闪动,凝视着对方。 第137章 阿宁皱着的秀丽长眉倏而散开,鲜少笑了:“自然愿意。” 她反手握紧了白梨初的手。 眉宇里一片舒然。 阳光下,主仆二人一坐一跪,她们的影子渐渐重叠,融为一体。 警方动作很快,有了大致的推理方向后,蒂尔断定他们在橡树街与香榭大道交叉口的监控死角处换了车。 之前被带去审讯的马丁扛不住压力,终于说了实话。 刑满释放后他仍不思上进,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那天,游手好闲的马丁刚巧看见一辆车拐入小巷,车上匆匆忙忙下来几个人,换上停在一边的黑车启动了,他们毫不停留地驶出小巷,只余下一串汽车尾气。 马丁险些被黑车撞上,啐了一口,回过头来,他见那辆白车车门大敞,后座上居然还放着一捧金币。 马丁咽了咽口水,心头一荡。 “什么意思,车和钱都不要啦?” 马丁对着车离去的方向装腔作势地大喊。 自然没有人回应。 他转了转眼珠,没有到手肥羊不牵走的道理。 马丁上了车后座,拿起一枚金币咬了一口,绝了,这他妈是真货。 大喜过望,他贪婪地将金币全部摸到怀里,一关车门,正打算溜之大吉。 他本要走,脚尖一转,鬼使神差地打开驾驶座车门——果然,车钥匙也正插在钥匙孔上。 审讯室里,马丁后悔大叫起来,手铐叮当作响,他涕泗横流道:“上了车刚开没多久,我就觉得不对劲,后面那辆出租车跟邪了门儿似的,追着我不放——早知道这帮人是拿钱买我的命,我怎么着也不会碰那钱!警官,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警员巍然不动:“所以按照你的描述,他们一共有四个人?” 马丁点头如捣蒜:“四个人,都人高马壮的,”他忽然皱起脸来,回忆道:“不对,有一个好像是喝醉了,他们动作很快,我真没看清楚他们的长相!” 蒂尔抱着手臂,审讯室是单向玻璃,一墙之隔,他将马丁的神情尽收眼底。 手机响了起来,来自秦墨的讯息。 【秦墨:很有可能是伊沙.杜邦干的,我正在前往星岛的路上。】 蒂尔拧眉,拨打秦墨电话,却已经关机。 第99章 登岛 兰斯菲德已经被禁足五天了。 今天是个阴沉的下雨天,拉开厚重刺绣暗灰色窗帘,能看见海面上笼罩着一片乌云。 “笃笃笃——” 兰斯菲德没有回头,依旧站在窗前眺望。 “叔叔,您醒了。”伊沙.杜邦不甚走心地对兰斯菲德屈膝行礼,示意下属先将食物放在桌上。 兰斯菲德转过身来,目含讥讽:“查理长老怎么挑了你这么个蠢货。” 托福于杜邦家族的优秀基因,伊沙是个仪表堂堂的青年,五官俊秀,但这样貌于兰斯菲德想比,自然无法媲美,相形见绌。 此刻,伊沙脸色闪过一丝阴郁。 兰斯菲德走到伊沙面前,冷声道:“你这样拙劣的手笔,是生怕警察找不上门?看来你还想给我们的麻烦再添一笔。” 伊沙垂头:“侄儿只是太过担心叔叔您的安危。” “哼,”兰斯菲德嗤笑一声,俯下身来,用冰冷指尖钳紧了他的下巴:“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担心你的位子。” 伊沙抿唇,低声道:“侄儿不敢!” “我只是害怕您再被身边人背叛,落得更惨淡的下场!” 兰斯菲德眯起眼眸,指尖从下巴上落下,滑过他因紧张而颤抖的喉结,蓦然手掌用力覆上他脆弱的脖颈,用狠劲一掐! 伊沙瞪大双眼,忙用双手去扳兰斯菲德冰冷的手,血液直冲大脑,他满面通红,艰涩挤出声音:“叔叔!叔叔!我错了!咳咳咳!” 兰斯菲德微微垂下蓝眸,离得近了,伊沙看见那瞳孔冰如像万年不化的霜雪,像巍峨山脉下冻结的蓝水晶。 ——“我和他之间的事,还用不上你来插手。” 在窒息前,兰斯菲德终于松开双手。 伊沙狼狈地瘫坐在地摊上。 在他很小的时候,曾随父兄前来觐见。 那时的兰斯菲德.杜邦正值年轻盛年,清冷矜傲,刚刚接任族长一职,他出身嫡贵,生来便应坐在那把交椅上。 那是众多族人需要谨微抬头才可仰望的高处。 只是与他外表截然相反的,便是他残忍冷酷的铁血手腕。 肃清冬山家族余党,网络朝政党羽,与洛克菲勒家族斗法,扩张商业版图......包括稳固地位,手段狠毒到可以对亲手足和血亲之人动手。 目标明确,头脑清晰,手段狠辣。 这也是伊沙忌惮他多年仍然选择低调臣服的原因,他不愿和此人正面刚上。 而兰斯菲德唯一败笔便是他没管好手下那条得宠的狗,居然和警方里应外合,反手出卖。 伊沙咳了好一会,喉咙上的痛意仍未消除。 “给我图腾戒指,当众人面授予我族长之位,”伊沙蓝色眼瞳泛起血丝:“只需要这些,我就放你走,再也不打扰你的生活。” 兰斯菲德拿起放在托盘上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掌心,似笑非笑:“不装了?” 伊沙从地毯上爬起,复又咬牙,垂手,双膝直直跪在兰斯菲德面前,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野心:“我需要威望,求叔叔帮我!” 第138章 兰斯菲德脸上一派漠然。 “查理长老助你上位,有他的话,何须我多言。” 伊沙道:“查理长老只不过当侄儿是枚暂替的棋子,等到合适时机,他会选择更强的人来取代我。” 兰斯菲德这才瞥了他一眼:“看来你也不是真蠢。” 伊沙恨声道:“若不是秦墨那个狗贼!联合警方弄出那般大的动静,如今菲斯家族与我们已然决裂,别说新开辟的航线被崇远重新垄断,连我们的声誉商业股票全都暴跌。” 他抬眸观察兰斯菲德脸上神色,见他只是皱眉,并未出声阻止,继续说道:“光是向之前合作的投资方赔偿就损失了账上大部分资金,桑吉.菲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只图利益不谈合作,如今失了菲斯家族的帮助,又在洛克菲勒家族虎视眈眈下,我们日子难过许多。” 兰斯菲德被他婆婆妈妈的碎碎念听得心烦,呵斥道:“废物,新航线丢了便丢了,你不会另谋新路?军火厂没停,杜邦家族就不会倒!只是一点麻烦,你便抽不开手做事了?!” 伊沙低头不语,嘴唇微颤。 杜邦家族在全球军火生意上都是名列前茅,只是之前的大订单大多由兰斯菲德出面协谈,有些即将到期的合同他却谈不拢。 准确来说,除开价格以外,那些军火头子并不愿意买他的账。 前段时间黛国纷争不断,已经到白热化,嗅到商机的伊沙冒着风险亲自带人前往阿鲁邦地区,他想着兰斯菲德几年前既然与他们合作过,他们理应不会随意更换供应商。 出人意外的是,伊沙等人连赛荣的面都没见上。 赛荣放话,不愿意和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聊生意。 气急败坏的伊沙恨不得一枪崩了这些野蛮人。 伊沙想到这,气息不匀,沉声道:“我曾去找赛荣谈生意,可他们不服我。” 兰斯菲德听着气笑了:“这些人从来不关心谁坐这个位置,他们眼中只有谁家军火的质量、价格和供应最优,你连这几个人都搞不定,还要我当族人面提携你,怕不是异想天开。” 伊沙身躯微颤,居然猛然站起身来,用力握住兰斯菲德双肩,大声发问:“为何不行?!你当初不也在他们面前认可那个人,凭什么我不行?!他只不过是个叛徒!走狗!我才是您的亲侄儿!你不帮我,还有谁能帮我?!” 兰斯菲德拧眉,他一把甩开伊沙的双手:“放肆!” 伊沙踉跄后退了几步,忽然发了狠:“来人,将他带到地下室。” 门外赫然进来四五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伊沙冷笑道:“既然您如此不配合,别怪侄儿狠心!带走!” 兰斯菲德抬腿就往外走去,蓝眸里满是轻蔑,丝毫不在意伊沙的威胁。 “用不着,我自己会走。” 伊沙捏紧了拳头,又吩咐下属:“一日只准送一餐饭食,不准旁人近身!” 下属们面面相觑,只好道:“是,大人。” 星岛是伊沙下令搬迁而来的新地盘,这里四面环海,周围只有零散几座孤山,出入仅有杜邦家族专用船只才可通行。 秦墨压低身子,看见两个人影过来,他猫着腰,躲在船舱阴影角落。 应该是检查水果蔬菜的工作人员,这两个年轻人嘴上忙着聊天,只是随意看了看,其中一人拿起筐里红彤彤苹果嗅了嗅,道:“今天送的水果可真新鲜啊。” “可惜咱俩晚上要值班,小何呢,怎么没见着她人?” “你忘了,晚宴让她跟着传菜,估计在帮忙呢。” “哦!是的是的,你说她那小身板,能帮什么忙?” “啧啧,你这么心疼她,什么时候表白啊?” “别乱说!” ....... 等到他们走了,秦墨才从狭窄角落里站起来,他穿着白t长裤,头上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刘海全部拨乱散在额前,虚虚遮住漆黑双眼。 得亏于在杜邦家族工作多年,他对这些常规流程早已烂熟于心。等船靠岸,他便低着头,抱着一筐水果跟着人流往外走。 “等等!站住!说你呢,抱着水果的那个!” 眼前出现了一双皮鞋。 第100章 逃(一) ——应当是检查货物的人员。 秦墨缓缓抬起半张脸,声音低哑:“您叫我?” 是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他面露疑惑道:“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秦墨语气平静:“老杨头生病了,我是他外甥,来帮他送货。” 年轻人“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一番。 “那你去吧,放在码头仓库里就行,不必往里搬了。” “是。” 黄昏时分,码头仓库里整齐摆放着货物,有蔬菜瓜果,米粮油面,鲜花生鲜,日用百货等等,因着晚上有酒宴的缘故,厨房里派了人过来搬货。 “羊排十斤,生蚝两箱,车厘子一箱......”一个中年男人念出清单上项目,仓库的小伙计将东西放到车上。 “齐了,回见。” “谢了。” 货车启动,不一会儿开到了庄园里一隅,司机停下来同人招呼下货,秦墨迅速从车斗里一跃而下,动作行云流水,他贴着墙站着,打量周围地形。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处是灰蓝色的天空,一墙之隔是热闹准备晚宴的人们。 第139章 他静必须要混去晚宴上,才能获知他的处境,现在局势无非两种——座上宾,或阶下囚。静躲在灯光阴影下。 不知兰斯菲德此刻在哪里,是否安全。 晚宴开场,伊沙坐在主位,正站起身来,举杯致辞,含笑道:“这次中标多亏阿尔瓦先生帮忙,我先敬您一杯。” 阿尔瓦哈哈大笑:“客气了,我和杜邦家族合作多年,这点小事举手之劳而已。”他将金酒杯里的佳酿一饮而尽,畅快道:“好酒!” 听闻此言,伊沙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悦,很快被他掩饰下去。 伊沙对在座的宾客道:“此次晚宴我特意准备珍品给诸位赏玩助兴——” 话音刚落,便有侍应生掀开他身后的帷幕。 ——居然是一个灯光舞台。 随着音乐响起,数名穿着清凉的俊男靓女端着托盘走了上来,上半张脸上戴着各型面具,在暧昧灯光下,不时搔首弄姿,举止撩人。 一位房产大亨抽着雪茄,感兴趣问道:“托盘上是什么宝贝?” 伊沙笑了笑,给下属递了个眼色。 排在首位的火辣美女袅袅婷婷从台上走了下来,顺从跪在那男人面前,将托盘举到头顶。 众人凝神一看,竟然是一条做工精美的马鞭,纷纷心照不宣低笑起来。 “老兄好眼光,这应当是专门定制的。”阿尔瓦身边穿着燕尾服的银行家站了起来,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只见他缓缓踱步到女子身边,姿势优雅地拿起马鞭端详:“唔,这鞭子做得很不错。” 话音刚落,便突然一展鞭身,凌厉抽向那女子。 “啪!” 破空之声。 鞭尾抽打在她肩膀上,那条红色衣带倏而崩开,身上所剩无几的衣料顿时散落下来,她尖叫一声,环住自己胸口。 看到这样香艳的场面,男人们极为愉悦,开怀大笑起来。 抽雪茄的男人一把将女人揽在怀里,摸着她漂亮的脸蛋,赞叹道:“果然是好东西!” 伊沙坐在主位巍然不动,唇边勾起一个笑容:“诸位喜欢就好。” 他回头对舞台做了个手势:“开始!” 秦墨在清洁间换上了侍应生制服,他低眉望去,被扒干净的年轻男子正惊恐地看着他。 “嘘。” 秦墨将食指抵在唇前,笑了笑。 他拿起门边的拖把,将那人敲晕,用布条绑严实后,又拿起一块毛巾塞在他嘴中。 锁上门,秦墨走到洗手间镜子前,镜子里的他戴着一张黑色羽毛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 深红色地毯上吸收了脚步声,他循着人声往外走去。 酒宴气氛正好,一片喧闹嬉笑。 往日衣冠楚楚的上等人们撕下人皮面具,纵情声色。 阿尔瓦抓着一个漂亮男孩,油腻嘴唇在他身上亲来亲去,那男孩也是招架不住,躲了几次,被阿尔瓦用力抓捏了几下屁股,抬手就把男孩往地上一推,踹了一脚,扫兴道:“给我倒酒。” 身边连忙有人问:“怎么着,大老板不喜欢?” 阿尔瓦看着男孩战战兢兢地倒酒,兴趣缺缺:“这样式的玩多了,有点腻,不够带劲儿。” “嚯,我可听说您最近收了几个明星玩,一般长相的估计是入不了您的法眼了。” 阿尔瓦果然得意笑了:“可不是,别看他们打扮得人模人样拍戏走红毯,上了我的床,嘿嘿,照样得像狗一样听我使唤,尤其那几个男明星,浪起来比女人还销魂。” “啧啧,厉害厉害。” “我跟你说......” 阿尔瓦正打算分享他的床间之趣,忽然直了眼。 “怎么了?” 阿尔瓦舔了舔唇,双眼冒出了光,兴奋地站了起来,对一个侍应生招手道:“喂!过来!” 秦墨正端着几瓶洋酒,面具下的黑眸沉静扫过霓虹灯光下每一张脸,他穿梭在放浪形骸的人群中,时不时为空酒杯续上酒。 突然一只戴着金戒指的大手搭上秦墨的腰:“美人,让你给我倒酒,没听见吗?” 秦墨握着酒瓶的手指紧了紧,随即松开。 “是。” 阿尔瓦满意地勾着秦墨的肩膀走了回来。 这青年身高腿长,一副行走的衣架子,比他还高了大半个头。 “原来是找到目标了。” “阿尔瓦的嘴可是越来越挑了。” 阿尔瓦笑意洋洋,全然没注意身后人的目光忽然冰冷下来。 “你的眼睛可真漂亮。” 秦墨给他倒酒,阿尔瓦一刻没闲着,粗肥大手不停抚摸着他的腰肢,目光贪婪:“把面具摘下来给我看看。” 秦墨抿唇,将酒杯递给阿尔瓦,没有动作。 阿尔瓦不接酒,反而伸手去摸他的脸。 秦墨侧头,躲开了。 “你别不识好歹,老板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旁人放下高高翘起的二郎腿,开始谩骂:“叫你摘,你他妈就摘!” 阿尔瓦皱眉,侧过声道:“别这么粗鲁。” 秦墨却突然拉着阿尔瓦的手,指了指外面。 “去哪?”阿尔瓦眼眸一眯,马上反应过来,他猥琐的笑了起来:“好啊,你这么害羞,不会没服侍过人吧。” 秦墨不语,只是率先迈开长腿穿过人群。 第140章 阿尔瓦放下酒杯,拍了拍大腹便便的肚皮,对旁人摆摆手:“我去玩会儿,回见。” 众人心领神会,对他吹了个轻浮口哨。 等阿尔瓦胖胖的身影消失眼前,又低声议论道。 “你看阿尔瓦,还是这么急色。” “我看那小子不一定经得起折腾,上次那几个男明星不都被玩到医院抢救去了?” 暧昧粉色房间里,阿尔瓦坐在舒适的皮质沙发上,一把拉过青年让他坐在自己身旁,油腻的目光直直盯着他干净修长的手指:“宝贝,你叫什么名字。” 秦墨笑笑,轻轻挣开他的手:“阿尔瓦先生,我姓沈,叫我小沈就好。” 阿尔瓦点头:“很棒,你今晚玩得是禁欲系?那么小沈,我现在想看你的喉结滚动的样子。” 秦墨低声应和:“好的。” 他乖乖听话,漂亮的眼睫垂着,低头解开自己的黑色领带。 阿尔瓦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动作,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又忍不住伸出大手去摘秦墨的黑色羽毛面具。 “小沈,让我看看你——” 就在此刻,秦墨已经亲密附身,贴近阿尔瓦耳侧,手指猛然握成拳,将领带从他脖子后往前牢牢勒住! “嘶——咳——” 阿尔瓦目瞪欲裂,双手不甘示弱掐住秦墨的喉咙。 阿尔瓦太过肥胖高壮,秦墨额头冒出汗珠,他头往后仰,猛然用膝盖狠狠撞击阿尔瓦的胸口,将他死死抵在沙发椅背上。 “喝——” 阿尔瓦油腻的脸因为窒息而满脸通红,他松开秦墨的脖颈,开始拼命挣扎,双腿乱蹬,像一只被砍掉头部还未死透彻的青蛙。 秦墨漆黑的眼眸里一片暗沉,没有丝毫光亮。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嫣然。” “你是不是不会化妆,这里没有粉底液没有抹匀。” “我...我怎么可能不会化妆!哼!” “麻烦你带给我妹妹。” “真漂亮啊!” 她捧着五彩斑斓的贝壳发卡站在阳光下,笑容明媚,连发丝也在发光。 她躺在床榻上,小脸惨白,眼神空洞麻木。 她死了。 阿尔瓦挣扎间拽下来了秦墨的面具。 纵横商界多年,阿尔瓦与人打交道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更何况是辨识度如此高的一张脸。 仅仅一瞬,他就认出了秦墨,手指几乎要戳到秦墨脸孔上:“你是——兰斯菲德的——” 秦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漆黑瞳孔里俱是杀意,仿若从地狱爬上来索命的恶鬼。 他瞳孔一缩。 秦墨手上力道越来越紧,趁阿尔瓦怔愣之际,一脚踩在阿尔瓦肩膀上,借力往后使劲一扯。 “咯吱——” 骨头挫裂的清脆声音响起。 阿尔瓦终于被勒断了脖子,粗壮手臂颓然无力地散开,死亡后的的眼睛像死鱼一般冷固苍白,眼角瞪得如铜铃一般大。 此番消耗不少体力的秦墨瘫坐在地毯上歇了片刻,很快他恢复冷静站起身 ,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拿起桌上的纸巾擦掉汗珠,按下电话。 “s1106客房客人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客人休息,请勿打扰。” “好的。” 秦墨在阿尔瓦身上摸索一番,却一无所获。 从阳台可以到达隔壁房间,秦墨站在二十楼,往下一望,只有浓郁黑夜和零零散散的灯光。 风在耳边呼啸,他一个助跑,翻越隔壁阳台,从空房间里走出,直奔电梯上顶楼。 电梯门缓缓合上。 伊沙端着酒杯正同人寒暄,下属凑在他耳边低语一番。 “什么时候出去的?” 伊沙低头看了看腕表,已经一小时了。 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随手将酒杯递给下属,对宾客道:“抱歉,我有些事需要处理一下。” “好的,没关系,你先忙。” 伊沙大步流星地离开酒宴,乘坐电梯到20楼。 s1106房门紧闭,上面亮起“请勿打扰”的绿色荧光灯提示。 “阿尔瓦先生。” 伊沙敲门。 “请问您需要用晚餐吗?” 敲门无人应答。 伊沙沉下脸来,下属会意,刷卡开门。 门里一片空寂,客厅里没有人,他们走到卧室,发现阿尔瓦正背对着坐在皮沙发上,衣衫凌乱,皮带扔在地上。 “阿尔瓦先生——”伊沙顿了顿,他仍是轻声呼唤,走上前去。 秦墨飞快查阅总控室的监控摄像,终于翻找到一个非常黑暗的房间,似乎只有摄像头发出的微弱光亮,勉强看清里面放着一张床。 他眯起眼,调阅该摄像头的记录日志。 下属戴着白色手套,翻开阿尔瓦的眼皮,对伊沙摇了摇头。 伊沙深深吸气,他揉了揉眉心,捏紧对讲机,冷冷下令道:“封锁出入口,排查录像,搜寻可疑人员。” “是!” 总控室大门敞开,所有屏幕一一被砸碎,两个值班人员被绑在楼梯栏杆上,头破血流,陷入昏迷。 “废物!” 伊沙气得浑身发抖,他神经质地咬着指尖,在原地徘徊。 下属小声汇报:“出入口已经封锁完毕,目前为止没有人进出。” 第141章 伊沙蓝色眼眸里布满寒意,喃喃自语:“杀人——逃离——杀了人还没走,凶手还在庄园内部,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逃离。” “是混进来的,还是——” 下属突然急切道:“大人!刚刚有人在清洁间发现了一名被打晕的侍应生!” 伊沙脚步一顿。 他徐徐吐出一口气,手搭在身边人的肩上,沉声道:“去地下一层。”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 第101章 逃(二) 周围是无尽黑暗,无论如何驱赶,恶意低语总是徘徊在耳边。 “别再试图与我作对,这对你没有好处。” “难道你想要步你父亲的后尘?” 心理医生曾说这是创伤后遗症,也可能是他的被害妄想,找不到来源,也无法证明这是事实还是幻想。 兰斯菲德摒弃杂念,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他坐在角落里,身上披着一件单薄毛毯,地下室阴暗潮湿,能听见水滴的声音,度日如年。 “哗啦啦——” 门锁晃了晃,似乎有人在强制拆除。 兰斯菲德睁开眼,循声望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 秦墨紧紧抱住了兰斯菲德,几秒后才松开手,上下打量他,语气焦急:“有没有受伤?” 兰斯菲德垂下头,轻轻摇头。 这间地下室环境恶劣,走廊外的壁灯是这里唯一的光源,秦墨目光扫到桌上几片干硬的黑面包......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挨过来的。 秦墨心痛难忍,酸涩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忍不住抚摸兰斯菲德消瘦的脸颊,动作很轻缓,如若珍宝般怜惜。 秦墨伸出的手掌很温暖,兰斯菲德闭上眼睫,没有避开。 短暂温存后,秦墨扶他起来,牵着他的手引路:“我们先离开这里。” 兰斯菲德站起后,连日以来的失眠和饥饿使他头晕目眩,闷声道:“慢一点。” 秦墨动作微微一顿,停下步伐。 天旋地转间,兰斯菲德被他牢牢抱在怀中,只能听见他胸腔里传来的有力心跳,鼻尖上是那股令他安心的木质香气,温暖好闻。 轻轻呼出一口气,兰斯菲德疲惫地闭上眼睛,那根绷紧的神经终于疏松,视线里影像越发模糊,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疯狂密集的枪声吵醒,兰斯菲德睁大瞳孔,映入眼帘是暗蓝夜空,甚至还有一弯明月静静俯瞰着他。 身下是冰冷海水翻涌的漂浮感,兰斯菲德猛然坐起,秦墨正背对着他,借着皎洁月光,能看见他衣衫尽湿,薄衬衫紧紧贴在他的背肌,手臂正沉稳操作着汽艇。 耳边是马达歇斯底里的轰鸣声,汽油味和咸湿海腥气让他意识到了身处何地。 兰斯菲德回头,星岛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 这样高速行驶很容易让人恶心,兰斯菲德皱紧眉头,还是忍不住趴在汽艇边干呕,他胃里空空荡荡,什么也吐不出来。 秦墨转过头来,发现兰斯菲德已经醒了,语气沉稳的说:“后面有人追击,汽油不够了,我们得游上岸。” 这个糟糕的消息还未宣布完,秦墨突然大喊:“趴下!” 兰斯菲德被他扑倒在船上,一连串“簌簌”子弹险险擦过秦墨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兰斯菲德眼睁睁看着他为自己面前受了伤,血液瞬间逆流,他强压下怒气,回头看见汽艇后的数艘小艇已然在夜幕中露出轮廓。 兰斯菲德蔚蓝色的眼眸变得一片冰冷,道:“有枪吗?” 秦墨摇头:“没有。” 他让兰斯菲德操纵汽艇往最近的岸边靠,自己从贴身衣袋里打开防水塑封袋,拿起里面的手机开机,拨通电话。 “喂!我已经找到他了!喂!你能听到吗?”在嘈杂海浪声里,秦墨大声呼喊,始终听不清回应。 信号很弱,电流杂音很重,根本听不清蒂尔的声音。 有一阵子弹袭来,这次击中了汽艇,方向不受控制地歪斜。 兰斯菲德跟着倒下一边,很快咬牙爬起,继续掌舵。 秦墨拿起手机寻找信号稍强的方位,开了扬声器,蒂尔的声音从免提里断断续续传了过来。 “保持通话...正在...定位......不要挂断......” 秦墨回头,看见兰斯菲德的背影依旧挺拔。 兰斯菲德自然能辨认出宿敌的声音。 脚下是虚浮,不止是海水的浮力。 他擅长马术,也擅长机械设备的操作,操纵舵盘已是本能。 离前方的那座小山的距离越来越近,兰斯菲德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夜色下的山如同沉默怪物,只等他自投罗网。 秦墨是蒂尔.洛克菲勒的人。 伊沙.杜邦想要取他而代之。 树倒猕猴散,墙倒众人推。手下生死未卜,周围狼环虎饲,危机重重。 兰斯菲德早已落入提前布好的天罗地网里,只等他力气耗竭,蛛网上等待已久的蜘蛛便会快速爬来,贪婪吞噬掉他的肉体灵魂。 真相已经浮出水面。 可他别无选择,或许是命中注定,要与此人纠缠一生。 他们之间,谁欠谁多一点,孰能分辨。 兰斯菲德沉默着,握着舵盘的手指用力到生疼,银发随风飘散飞舞。 第142章 或许在很久之前,他就在秦墨身上摔了跟头,如今的他又被甜美假象迷惑,掉入滑腻蜜缸里,像一只溺死的昆虫,翅膀四肢都被黏住,毫无生机。 眼看离岸边越近,秦墨将手机放回防水袋里,汽艇尾端已经瘪了下去,兰斯菲德后头看了一眼,计算着距离,率先跃入海中,深深呼吸,沉下水去,往下潜落。 海水冰冷,水压使眼眶微疼,他在水中睁开眼,黑压压一片,只能感受到腰上传来一阵温热触感,是秦墨从背后搂住了他。 过了十分钟,追击者架船从他们头顶的海面冲了过去,他们必须要利用这个时间差抢夺生机。 游了没多远,夜晚的海水冰冷刺骨,兰斯菲德在连日饥饿虐待下,逐渐体力不支,他忍不住上浮换气,却被秦墨一把拉下,挣扎之际,柔软的唇贴了过来。 他在给他渡气。 这其实没什么必要。 兰斯菲德在深黑海水中睁开眼,眼瞳涩痛,月光海面下光线不明,仍能遵循记忆描绘秦墨的轮廓。 这个吻很温柔,带着安抚的意味。 兰斯菲德想起了他漆黑深邃的眼,被他拒绝时泛红的眼眶,少见的脆弱和苦涩的告白,他感受着这个深情而温情的吻,终于在混沌脑海中搜寻到那个画面。 他说:“没关系。” 他说:“不需要你爱我......我爱你就够了。” 他说:“我不擅长说情话,但是我爱你是永恒,我保证。” ...... 手臂像灌铅一般沉重,二人气喘吁吁地上岸,而海面已经传来耳熟的轰鸣声。 ——那些人已经识破了障眼法,正朝这里赶过来。 “快上山!”秦墨用力拉住兰斯菲德的胳膊,他们艰难地避开乱石和荆棘,往山顶上赶。 月色在这座山上打出寂寥冷清的光影,身上衣服吸饱了海水穿着格外沉重,兰斯菲德忍住身体不适,一路不吭声的跟在秦墨身后。 山路崎岖,这是个罕无人烟的荒岛,杂草丛生,秦墨走在前开路,时不时转手拉兰斯菲德一把。 等他们爬到半山腰,已经能听见山脚下岸边传来的动静,那里一下停了好几辆小艇,下来数十人,还带了狗。 秦墨脸色沉重起来,他让兰斯菲德走在身前,自己殿后,时不时回头张望身后的动静,并高高举起手机,寻找信号方位。 数道手电筒冷白灯光扫向山野间:“有脚印!” “他们一定上山了,狗呢?” “放狗!” 猎犬吠叫,在这地形复杂的山间展开搜索,一场追逐即将拉开序幕。 月亮躲进云层之中,兰斯菲德呼吸不畅,眼前发黑,完全靠着意志力撑着,秦墨牢牢牵住了他的手,他们没有交谈,只能听见海浪声,脚步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到达山顶,信号时好时坏,终于恢复一刻通畅,他们听见蒂尔清晰说道:“我们已经定位成功,马上到!坚持一下!” 秦墨心里稍稍放松,山顶植被稀疏,无处可躲,再往前就是悬崖。 他们只好找一处勉强隐蔽的土坡后坐下,兰斯菲德手脚酸软,胃痛让他冷汗直冒,透支体力后有些虚脱,浑身无力地将头依靠在秦墨肩上。 “过会儿就好了,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秦墨将兰斯菲德抱紧了,他能感受到怀里人又削瘦些许,一只手就能圈住他的手腕。 心痛之余,他不禁在心中痛骂这群畜生。 闭着眼休息的兰斯菲德听到他呼吸声微沉,明白了他的心情,用手轻轻拍了拍秦墨的手背。 重逢以来难得的静谧很快被脚步声打破。 秦墨瞬间绷紧了身躯。 伊沙制止手下再往前,低声警告:“要活的!” 猎犬躁动地用爪子刨地面砂土,不时低吼。 伊沙高声喊道:“秦墨!是你吧!你还是那样残忍无情,阿尔瓦可是被你活生生勒断了脖子啊!秦墨,你听清楚!你放开我叔叔,他之前是得罪过你,还劳您高抬贵手,不要杀他!” 兰斯菲德静静倚靠在青年身上,能感觉到他丝毫没有被伊沙的话影响,在兰斯菲德皱眉抬头时,他甚至还轻笑了一下。 那笑容清浅,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英俊。 秦墨轻声道:“收好。” 兰斯菲德低头,见手里被塞了一把折叠弹簧刀。 伊沙侧耳倾听,只能听见山脚下海涛拍岸,山间林里风声。 有人喊道:“秦墨,不要不识好歹!识相的话,你就出来!” “大人这还是看着往日你效劳的份上才放你一马!” “不要逼我动手!” ......一阵静默。 伊沙拧眉,他对手下做了个手势,带着人悄悄靠近。 “砰!” 伊沙瞪大眼,众人纷纷跑到悬崖边往下望——能看见因重力激起的浪花! “他们跳下去了!” “大人小心!” 手下见伊沙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连忙把他拽回来。 伊沙咬牙,骂了几句脏话,怒吼道:“还不快追!” “是!” 等到月光和喧嚣全都消失,一个人影静静从暗处走了出来,站在悬崖边俯瞰。 “不下去看看热闹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第143章 伊沙正站在兰斯菲德身后,面带微笑:“叔叔,你们走投无路了,同样的把戏,我可不会上当第二次。” 漫漫黑夜垂在身后,尚未迎来曙光。 这是一件挂满刑具的房间,湿漉漉的衬衫贴在腰上,勾勒出雕刻般漂亮的肌肉线条,秦墨双手被铁链高高挂起,领口扣子已经崩开,露出一大片蜂蜜色的诱人肌肤。 “听说兰斯菲德曾经将徽章戒指当做礼物送给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交出来,或者试试我的新鞭子。” 伊沙一袭黑衣黑裤,好整以暇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上正抚摸着一支皮鞭。 光线昏黄,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前的高大男人,清俊年轻的面孔上浮现一抹兴味。 倏而,伊沙站起身走了过来,冰凉指尖搭上秦墨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 眯起蓝色眼眸,伊沙的视线在这张东方面孔上流连许久,若有所思道:“原来你就是靠着这副好皮囊爬上了他的床。” 那指尖用足了力,几乎要掐入皮肤。 秦墨微微皱眉,偏过头盯着他:“你把事情闹大了,想好怎么收场了吗?” 伊沙用手指描摹着他的轮廓,悠悠道:“这就不麻烦你操心了。” 秦墨眼眸幽深,平静道:“戒指在我手里,放我们走。” 伊沙瞳孔一缩,很快掩饰性的笑了笑,扬起唇角:“好!如果能让兰斯菲德答应在长老们面前正式传位于我,我现在就放你们走!” 秦墨眸光微动,这人的野心倒是不小。 伊沙不过是暂代族长一职,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不能让底下人信服。但此人阴险狡诈,行事大胆鲁莽,除开他想得到兰斯菲德的正式认可,面上好看些,就不知道他有没有安别的坏心思。 比如彻底借机取而代之,堵死兰斯菲德的后路。 秦墨脑内快速分析着利弊,漆黑眼眸静静审视着伊沙,这深沉目光让他分外不自在,催促道:“你在犹豫什么,像你这样的人不是最恨在别人脚下做小伏低么,”伊沙站直了身体,又嘲讽道:“你当初能下狠心当叛徒,联合蒂尔.洛克菲勒和警方整他,如今他困在你身边,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果吗?你这伪君子,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忠犬?” 背叛兰斯菲德一事,一直是秦墨心中痛点。 秦墨立马抿紧唇,面色不的看着伊沙。 伊沙挑眉:“当然,不答应我也可以。不过——如果他失去价值,你觉得我还会留着他吗?” 秦墨心口一沉,果然被他猜中了。 伊沙的目的很明确——这样年轻的继任者必须有人给他站台,位高权重,声望颇高的兰斯菲德无疑是最佳人选。 但如果对方不愿意,那对伊沙而言,如此威胁性极大的前辈杀了自然是更省心。他这样行事不计后果,只看眼前利益的人说不定真能做的出来。 秦墨捏紧了拳头,动作过于用力,拴在他身上的铁链在行刑架上叮当作响,秦墨追问:“你冷静些!你对他做了什么,兰斯菲德现在在哪里?” 伊沙轻笑,走到一扇暗门前。 沉重齿轮缓缓滚动,伊沙将坐在轮椅上昏迷的兰斯菲德推了出来。 “他在路上就昏睡过去,那群警察也真是有手段,听说在监狱里差点要把他给弄没了。” 伊沙蹲在兰斯菲德身边,静静打量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按下轮椅上的某个按钮,那轮椅上的线灯立马亮红起来,发出“滋滋”电流声。 秦墨瞳孔猛然一缩,大声呵斥:“住手!快给我停下!” 只见昏迷状态的兰斯菲德闷哼一声,面露痛苦,手臂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随即猛然睁开那双漂亮的蓝眸,当他目光扫过被束缚在行刑架上的秦墨,面色顿时冰冷起来,愤怒的瞪向伊沙:“你敢伤他试试?!” 伊沙哈哈一笑,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叔叔,我们时间紧张,所以很抱歉打扰了你的休息,提前叫醒了你。” 兰斯菲德稍稍活动手腕,他的四肢被人用束缚带紧紧缠绕在扶手和轮椅铁架上,无法动弹。 兰斯菲德寒声道:“伊沙.杜邦,不要再试图激怒我。” 伊沙垂下纤长眼睫,年轻俊秀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无奈,状似无辜抱怨道:“明明是您不答应我的请求!” “我不会答应!” 兰斯菲德满含愠怒的开口驳斥。 伊沙闻言,笑了笑:“既然如此——”他直勾勾地盯着兰斯菲德,缓缓站起身来:“那我就先送您一程了。” 秦墨有了不好的预感,立马疯狂挣扎起来,可是他被捆绑在铁架上,无法撼动分毫,他心急如焚的大喊道:“兰斯菲德!先答应他!伊沙!我们可以商量!” 兰斯菲德皱眉看向秦墨:“答应他?这种蠢笨的废物,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伊沙不为所动地将黑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上,松了松领带,毫无预兆抬起一脚,狠狠将轮椅踹倒在地面上! “砰”的一声巨响,被绑在轮椅上的兰斯菲德猝不及防,狼狈摔倒在地面上,他忍住强烈眩晕,勉强用右手掌撑在地上想要起身,这时,一把锋利寒冷的匕首压在他脖子上。 兰斯菲德缓慢转过头,面容年轻的继任者已经俯下身,兴致勃勃地欣赏着他的败者姿态。 “兰斯菲德.杜邦,我的好叔叔,你不是一向高高在上吗?” 第144章 伊沙一声冷笑,左手屈指为掌,用力抓着他的银发往地面上砸! 头骨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声响。 “呵呵,你这样心高气傲,还不是被你的这条狗耍的团团转?你的眼里,恐怕没有正眼看过我一分一秒吧?”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试试,被我这样的蝼蚁碾死的滋味!!!” 伊沙的声音因为妒火而扭曲,面容狰狞。即使兰斯菲德执掌大权,压迫旁族多年,这样强大高贵的男人此刻被人握住命脉,也如轻薄纸张一般,一撕就烂,轻易就可毁灭。 想到可以亲手扼杀这人的性命,伊沙就忍不住激动起来——彻底结束上一任的时代,接下来就是属于他的未来! 地面上已经有了蜿蜒血迹,兰斯菲德咬着牙一声不吭,然而这样更能激起伊沙的施虐欲,他想听到昔日上位者的求饶和痛呼。 伊沙.杜邦喘着粗气,拽着兰斯菲德的银色长发将他拎起来,用匕首拍了拍他沾染鲜血的脸蛋,目露阴狠:“怎么不出声?哦?我知道了,这个力度轻了,看来叔叔你不怕痛呐。” 兰斯菲德闭了闭眼,唇角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废物!” 伊沙怒极,又要再下手,却听秦墨呼喊道:“住手!算我求你,如果你有什么尽管冲我来。” 秦墨因愤怒和心痛而双目血红,他沙哑恳求道:“别伤害他,冲我来。” 他的手腕被铁索拷着,因为剧烈摩擦挣扎而露出淋漓血肉。 伊沙闻言目露阴狠,他转头望去——只见秦墨身上尽是被铁链勒出的红紫伤痕,那双平静无波的幽深眼眸里,再也不见往日的沉稳,此刻他对着伊沙灼灼瞪视,像一个死到临头无能为力的绝望囚徒。 “哈哈,有点意思。” 伊沙果真松开兰斯菲德走了过来,声音里淬着阴毒寒意,扬起飞扬秀丽的眉,笑道:“好啊,看来你们的确是主仆情深呐!我就好心答应你的请求,先修理修理你这条低贱的狗!” 话音刚落,伊沙随手拿起桌上皮鞭甩开,破风声响彻室内,“啪”地一声打在秦墨胸前,衬衫被巨大力道抽打撕裂,胸膛肌肤也顿时皮开肉绽。 “啪——” 又是一鞭子,从右肩抽打到左胸下,血痕从红色伤痕下冒了出来。 伊沙眯起狭长的蓝眸静静打量,胸中有股胀满的施虐欲,此刻伤痕累累的秦墨在他眼中性感无比,连那不断涌出的血液都美丽的像蛋糕上点缀的樱桃酱汁。 秦墨低垂着头,痛意让他咬破了嘴唇。 伊沙又狠狠抽了一鞭子,喉头滚动,昏暗灯光下,这具肉体非常漂亮,交叉对称的伤痕非但没有破坏这种美感,反而增添了几分魅惑。 像是被蛊惑一般,伊沙不禁扔掉鞭子,走上前去抚摸他的作品,摩挲道道鞭痕,指尖按压带血的伤口,掌下温热的身躯就会因疼痛微微颤抖。 ——这感觉美妙极了。 伊沙面露痴迷,低声笑了起来:“不错,没想到我还捡了一个上等货色。” 秦墨手指蜷缩起来,他并不在意伊沙的举动,只固执的抬眸,越过伊沙的右肩,与兰斯菲德对上视线。 晦暗目光交汇在这血腥空气里,兰斯菲德眼眸微沉。 ——他想起了秦墨在悬崖边跃下前,交给他的那把弹簧刀。 作者有话说: 重头戏,反复琢磨了很久,两章合并一章了(有六千字哦,我不短小) 下一章预警...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宝贝谨慎阅读,可以不看。。。 好心疼这一对,不过快苦尽甘来了,嗯! 第102章 别碰他,冲我来 伊沙直勾勾盯着他制造出的伤口,抽回手来,伸出鲜红舌尖舔舐掉指尖的血色。 他低下头,望着不远处受伤倒地的兰斯菲德,唇边浮起张扬笑意:“心疼了?你在意他,他在意你,你们二人互为痛点,这样折磨起来,实在是有意思极了!” 兰斯菲徳闻言一怔,仿佛想到了什么,面色难看起来。 “你的眼睛很漂亮。”伊沙突然凑近秦墨面前,温暖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挖了它如何?” “你敢!” 兰斯菲德暴喝一声,他冷艳的脸上俱是疯狂:“你如果敢碰他,我就杀了你!” 对于兰斯菲德的反应,伊沙满意极了!他哼着小调,坐在椅子上玩弄着那把匕首,翘着二郎腿,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兰斯菲德,你死到临头了还敢放话威胁我?呵呵,给你们三秒钟时间——是挖你的眼睛?还是挖他的?” 兰斯菲德怒吼:“畜生!” 伊沙被骂,丝毫不生气,反而忍不住乐出了声。 兰斯菲德眼眸闪过一丝厉色,不知何时,他居然挣开了束缚带,趁着伊沙松懈之际,拿着那把弹簧刀,精准刺入伊沙胸膛! 这变故只在一瞬间。 死一般的静默。 “真是低估你了,叔叔。” 伊沙衬衫迅速被鲜血染红,唇边溢出几缕血痕,双眼却明亮的吓人。 他阴森一笑,反手抓起匕首刺入兰斯菲德握刀的左肩上,兰斯菲德避无可避,只能让这冒着寒光的尖刃捅穿了血肉,血液滴落在地面上,绽开一朵一朵美丽的血花。 “我出于尊敬,没搜您的身,没想到让自己吃了亏。”伊沙阴恻恻叹息一声,瞧着兰斯菲德阴冷的侧脸,惋惜道:“可惜,我在十五分钟前给你注射了一种药,现在......你应该没力气了才是啊?” 第145章 秦墨闻言,心口一凉。 果然兰斯菲德握刀的左手已经不稳,额头上滴落大颗大颗的冷汗。 伊沙大笑一声,将他狠狠推倒在地上。 “饿了你这么多天,你竟然还有力气反抗?不是说在监狱里快被那群警察玩死了吗?从哪里来的力气想杀我啊?” 他咬牙切齿,好似全然不在意胸口上的刀,极快地抽出匕首,再往兰斯菲德脖颈处刺,被兰斯菲德以刁钻角度巧妙躲开,可这刀仍是插在了他的锁骨下,鲜血顿时涌了出来,衣襟被血透潮一大片。 兰斯菲德痛苦的闷哼一声,面色惨白。 伊沙看出兰斯菲德是强弩之末,冷笑着扯开他的手,他有些吃力拔出胸前的弹簧刀,握在手中。 “叔叔,我真是看腻了你这幅惹人厌恶的模样。” 伊沙捂着胸膛上的伤口,跨坐在兰斯菲德身上,居高临下冷眼瞧着他。相似的蓝色眼眸里风雨欲来,像酝酿暴风雨的海面。 “你的刀让我好疼啊,那么我也让你疼一疼,好不好?” 伊沙言语里满含恶毒,他执起刀刃,雪亮锋利的刀尖堪堪停在兰斯菲德蔚蓝的眼眸前。 兰斯菲德浑身发冷,太阳穴传来搅动神经的痛意,仿佛有人将手指插入他脑内翻搅,但这并不能让他服软。他虽然被压制在地上,一头银发披散着,脏污和血迹并不能损坏他半分的美貌。 兰斯菲德喘着气,目露鄙视,嗤笑道:“就凭你,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 “......死到临头还想要激怒我,不是应该向我求饶吗?!” 这双眼眸里丝毫没有惧怕和臣服,让伊沙气急败坏,他狠狠扇了兰斯菲德一个巴掌,兰斯菲德被他打得头晕目眩,吐出一口血来。 伊沙怒急攻心,举刀欲刺,又听见秦墨在不远处吵闹不停:“兰斯菲德!伊沙,你放开他!立刻!马上!” 秦墨闷声道:“你不过是想要报复,无论你想做什么。别碰他,冲我来。” 此话正中伊沙下怀,他仍跨坐在兰斯菲德身上,只微微侧头,淡淡道:“是吗?杀了你也可以?” 秦墨毫不犹豫的干脆回答:“可以,冲我来就行。” “......” 伊沙瞥向兰斯菲德,见他双目通红盯着秦墨,面色痛苦,伊沙就算再迟钝,此刻对二人的羁绊也心中了然,他不由畅快大笑:“哈哈哈!好!我就成全你!” 他站起身来,兰斯菲德却一把拽住伊沙的裤脚,几缕血迹从他的唇边留了下来:“不准去!” 伊沙冷笑着踩上他的手指:“您别着急,帮您处理了这条狗,我就送您上路。” “不——” 冰冷澎湃的惧意让兰斯菲德目眦欲裂,他疲软无力地趴在地上,忍不住干呕起来。 生理性的泪水充斥眼眶,在泪眼模糊之间,他只能看到男人的皮鞋从他手指上移开,走向被牢牢捆在行刑架上的秦墨。 “不!” 秦墨狼狈地挂在行刑架上,那双幽深黑亮的眼睛正远远地凝视着他。 兰斯菲德浑身剧烈抽搐起来,手部痉挛,他看不清他的表情,想来应当是平静从容的。 因他总是这样安静的看他。 泪水模糊视野。 头痛欲裂的大脑,血管在疯狂跳动。 扑通扑通——是心脏颤动的声音。 咕叽咕叽——是肉质物体被硬物撕搅的声音。 哈哈哈哈——是疯子在狂笑。 世界应当是崩塌了的,否则为什么他还活着。 一阵凿入大脑的耳鸣,持续许久或者只是几分钟,他恍惚之际又听见子弹打在铁板上。 有人闯入了,争斗,混乱,血腥,嘈杂。 枪声,搏斗声,呼叫声,对讲器的电流声。 脚步声,倒地声,呼救声—— 一瞬间,兰斯菲德无比清晰地听见秦墨压抑的痛吼和呼吸,他惊醒了,像一个在荒芜遍野里抓住绳索的人,挣扎着循着声音爬了起来。 视线里是一片血色,模糊不清。 兰斯菲德凭着混乱的意识,只知道颤抖地往前爬,手指触摸上一块又一块潮湿阴冷的地砖。 他想起那年在金沙河畔......其实他没有那么狠心,他并不愿意看到秦墨受伤。 兰斯菲德跌跌撞撞站了起来,场上已经一片忙乱,没有一个人想要去阻拦他。 秦墨已经被蒂尔解决,蒂尔控制力度,将他轻轻放在地上,白色衬衫上沾上了大片的血,他正右手拿着手机,走到门外紧急呼叫医生。 兰斯菲德摸索着,在黑暗混沌的破碎世界里去找熟悉的体温,他的手碰到一片湿意,突然被另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握住。 “没事了。” 声音很近,来自于身体右侧。 像一滴水滴落在湖面上,触发阵阵涟漪。 秦墨声线平稳,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兰斯菲德茫茫然如失了魂一般抬起头来,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视觉恢复正常。 秦墨左半张脸全是鲜血,像是被人暴力喷洒了刺鼻的红色油漆,那只好看的右眼半睁着,流露出一些看不清的情绪:“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都还活着。” 兰斯菲德张口欲言,可他一声悲鸣也发不出。 他不知道怎么做,伸出手想去摸他的左眼,被秦墨往后躲了躲,单手将他虚虚拢在怀中:“别怕。” 第146章 兰斯菲德紧紧依靠在秦墨遍体鳞伤的怀抱里,他的眉头皱得太紧,太阳穴都被拉扯钝痛,泪水不停从眼里汹涌流出。 “没事了。” 秦墨仍是安慰着他,似乎发觉兰斯菲德落泪,抓着他的手用了力,渐渐地,秦墨的呼吸有些不平稳,慢慢阖上眼,昏死过去。 被紧急呼叫的医生已经赶了过来,大声指挥助手:“快快快!赶紧抬到担架上!”他瞥了一眼兰斯菲德的状态,又道:“不好,他应激了,快上安定!” 秦墨被两个助手抬上担架,小心护送出去。 医生朝仍跪坐在地上的兰斯菲德走来,一边拆开注射针的无菌包装,一边大声的问:“能听见我说话吗?你还好吧?” 兰斯菲德没有回答。 他视线飘忽,终于锁定了寻找已久的目标 只见兰斯菲德踉踉跄跄站起身,飞速抽出身旁警员别在腰间的枪,“砰”的一声,干净利落的击中刚刚被拷住的伊沙。 兰斯菲德动作太快,谁也没有料到这个状态的银发男人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射击速度! 所有人都慢了几步,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伊沙瞪大了眼,这一枪直接命中心脏。 他身体一软,趴在地上。 兰斯菲德漠然举枪,对伊沙疯狂射击,尸体被打的乱颤,人体刚死,血液尚未凝固,动脉集中的脖颈和大腿处被射中的地方噗噗噗不断冒出鲜血,飞溅到墙壁上。 听到动静的蒂尔从走廊飞快跑了进来,他目露震惊,看着这血腥如地狱的一幕,大吼道:“放下枪!” 众人才如梦初醒,纷纷不顾危险,上前阻止。 蒂尔迅速扑了过去,一把夺下了兰斯菲德手上的枪,怒骂道:“兰斯菲德!你疯了!” 兰斯菲德哈哈大笑,也不再抵抗,松了手。 离得最近的警员连忙跑过去查看伊沙的身体——太迟了,躯体没有一处完好,几乎被打成了筛子。 没有看管好手枪的警员颤颤巍巍走上前:“长官,这......” 蒂尔面色难看。 这件事彻底闹大了,看来已经无法妥善收场。 带着白手套的左手捏了捏眉心,蒂尔缓缓吐出一口气:“一天内,星岛出了两条人命,联系法医过来协助调查此事,另外,暂时封锁消息,等初步结果出来后再对外公布。” 第103章 薄凉之秋 秦墨在帝国安和医院接受了为期三个月的治疗,在他本人要求下填装义眼,使他与常人在外貌上无异。 失去一只左眼球的视野,接受康复治疗时,经常会撞在门上,桌角,因为无法提供有效的立体视觉。年轻的女康复医生安抚他无需过于着急,他的康复进度已经超越大部分术后人群。 夏天还未盛开,就已经静悄悄落幕。 医院草坪里开着成片粉色小雏菊,淡雅微带苦涩的香气让他恍然意识到时间流逝如此之快。 他在漫无目的消磨时间,等待。 终于有一日,蒂尔助理亲自过来接他前往帝国大厦,车上很安静,没有人提起三个月前的事。 秦墨被带进一间审讯室。 冰冷的手铐让他仿佛穿越到了故事的开始,一道沉重的黑色铁门阻隔了他的光明人生,只是如今的他早与当年不同。 灯光太亮,秦墨在交代杀阿尔瓦过程时一度不适,佩戴义眼的左眼流下生理性泪水。审讯警官发现后,暂停审讯,打开铁锁将秦墨身侧落地式炽白灯调暗。 关押期间,秦柔从大洋彼岸飞了回来。 她穿着棕色长款大衣,黑亮的长卷发有些凌乱或许是因为他的事而伤心,消瘦了许多,没有抹精油的发尾有些干燥,在秋天容易静电的时分,黏在肩侧。 秦柔左手拿着电话,漆黑眼眸里蕴含着水汽,久久凝视着秦墨,唇颤抖地抿在一起,好似只要一开口,就会崩溃流下眼泪。 隔着厚厚的玻璃,秦墨平稳的声线从听筒传递过来,亦如很多次兄妹间的对话。 “一直想把集团交给你,也和邓律师沟通过很多次。如今是时候了,柔柔,这次还得麻烦你帮忙。。” “当初就没打算告诉你,现在也是。” “眼睛没有关系,我仍然看得见你。” 最后,秦墨对她微微笑了,挺直的鼻梁,深刻的眉骨,眼眸深黑,与上次见面时无异,秦柔无法想象谎言下的真相,也无法透过这副风平浪静的表面,揣测兄长当时的心情。 半小时的时间限制,秦柔流着泪听完,秦墨被人带走。 从电话室走出,她靠在冰冷墙面上哭泣,缓缓蹲坐在地上。 蒂尔今天为了秦墨的事情赶了过来,拿到纸质供述后,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他一般会下楼去食堂解决。 秋海棠开得正美,属下跟在他身后,说今天下午需要请假,要与女友订婚。蒂尔听了,点头,让他把请假条放在他桌上,他会批。 蒂尔一个人路过摆放着绿萝的走廊,黑色制服穿在他身上,银色肩章在阳光下亮的反光。看上去高大英俊,正义凛然。 秦柔远远看见了他,明明隔着一段距离,她却一下看清了蒂尔的模样——黑色上扬的剑眉,深棕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变得有些浅,像漂亮的琥珀化石,鼻梁很挺,薄薄的唇,唇线平直,没有弧度,他的表情总是很严肃,秦柔想象不到他笑起来的样子。 第147章 身体比大脑更诚实,明明觉得应该躲开最好,可她却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看着他从远处走了过来,路过她的时候,一丝眼神都没有给。 秦柔的心忽然送了下来,像皱巴巴的纸张被抚平了,有些空落,却感激没有发出不合时宜的响声。 她低着头往外走。 “吃饭了吗?” 梦里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背后。 秦柔倏而转身,原来蒂尔已经走了回来,正站在离她很近的位置,俊朗锋利的眉眼正居高临下打量着她:“你的脸色不怎么好。” 秦柔很呆的“啊”了一声,左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蒂尔又看了她一会儿:“一起去食堂吧。” 秦柔抬起头,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脸红了,只能快速点了点头,又没出息的低头致谢:“谢谢。” 蒂尔没有回应,转过身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他的个头很高,秦柔很沉默地跟在他脚步后。 偶尔偷偷看着他宽阔的肩膀,她想着这辈子应当都不能再如那夜一般紧紧依靠在他怀里了。 食堂饭菜很新鲜,热气腾腾散发着香味,蒂尔要了一份红烧排骨,煎牛排,龙井虾仁,选了杂粮饭和蔬菜,秦柔没什么胃口,只要了一小份番茄面。 蒂尔端着餐盘,不赞同地看着她。 员工食堂只能刷专用卡,蒂尔付的钱。 等秦柔在餐桌落座后,蒂尔又去窗口买了一碟撒着葱花的卤牛肉和一碗鸡蛋羹,推到秦柔面前,只说了两个字:“吃完。” 秦柔欲言又止,她没想到蒂尔会做这样的举动。 蒂尔也没有动筷子,盯着她,好像她不吃,他就会怎么样。 她低下头,很温顺地拿起勺子,挖了几勺鸡蛋羹吃。 “那是长官的女朋友?” “好漂亮啊,皮肤好白,长得像女明星一样。” “嘘,小点声!” 蒂尔冷冷抬起目光,瞥了坐在角落里的年轻警员,她们纷纷噤了声,不敢再多看。 静静吃完饭,蒂尔端起餐盘放到餐具回收处,秦柔跟着做了,可她今天有些笨手笨脚,面条汤汁淋了几滴在手背上。 她清楚地听见蒂尔叹了口气,好像没办法似的,带她出门左转,找了洗手池让她洗手,从口袋里拿出干净手帕递给她。 “谢谢。”秦柔脸已经熟透了,捏着那方手帕,鼓起勇气抬起头:“我哥哥——” “滴滴滴——滴滴滴——” 蒂尔的联络器响了,他走到一旁接听,等他挂掉电话,秦柔一双软软柔柔的如水眼眸正看着他。 “想说什么?” “我哥哥,他......”秦柔看到蒂尔冷漠的侧脸,忽然说不下去了。 “这个不方便透露。”蒂尔很公式化的回答,他抬起手表看了下时间:“我一小时后要开会,先送你回去。” 秦柔连忙拒绝:“不用麻烦的!我自己可以打车。” 蒂尔摇头,坚决:“不安全,我送你。” 秦柔垂下眼睫,她知道蒂尔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担心会有和阿尔瓦相干的人找她麻烦,于是她同意了。 蒂尔的车上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香水或者烟味,很干净,像他这个人的风格一样。秦柔犹豫了一下,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下。 “地址。” 秦柔报了她现在下榻的酒店地址,离得很近,开车过去只需要十分钟。 蒂尔果不其然皱眉,在屏幕上输入的手顿了顿,反问道:“你现在还住酒店?” 秦柔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解释她刚回国,行李什么都在酒店,还没有收拾,过几天就会回秦家老宅住。 蒂尔听了,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发表多余意见,发动了车。 一直到了酒店,他们一起下了车,他跟着秦柔进了房间,让她现在收拾行李,搬到他家附近的房子里。 秦柔张了张唇,有些苍白无力试图婉拒:“真的不麻烦你,我有地方住的。” 蒂尔冷着脸站在酒店房间门口,脚下是秦柔房间里柔软的浅蓝地毯。 他不解释,只是看了看手表,用命令口吻道:“你还有十分钟。” 秦柔站在行李箱边上有些无措,但还是听从他的安排。 幸而她刚回来就直奔监狱,只拿出了一些基本用品。 蒂尔提着秦柔的行李箱,开车载她去了一个小区,门口有专人警戒,识别车牌后进了小区,车往郁郁葱葱的香樟树下开,里面是一排排简约的两层红砖楼房。 “我住这栋楼。”蒂尔停好车,指着隔壁那座小楼,开了门,把钥匙交给她:“好好待在这里,下午会有人过来准备日用品和晚餐。” 他把秦柔和她的白色行李箱放在干净明亮的客厅里,正午阳光从百叶窗缝隙里钻了出来,落在红木地板上。 “这里很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此刻距离开会已经只剩下十五分钟,蒂尔简单交代后,又驱车离开。 散会后,蒂尔接到厉的电话。 蒂尔沉思几秒,才接起。 厉语气里有不同寻常的慎重:“这次你的老师保护了你,但是接下来事项你都无法参与。” 蒂尔问:“他现在的状态如何?” 厉顿了顿,给的答案很模糊:“好很多。” 第148章 既然大会决定不给他处分,也不给他调查的机会,厉的确是不方便对他透露信息的。 蒂尔挂断电话,眺望暗下来的黄昏,金色染上云层,晚风盘旋着一场即将苏醒的梦。 第104章 燃烧夕阳 兰斯菲德坐在金属质感的桌后,厉坐在他对面,他指尖夹着一根燃烧着的雪茄,在医生反复叮嘱下,他只偶尔吸入一两口,大多是任由它燃烧,在空气里熏染上属于烟草的干燥气息,熟悉的气味会让他有一种虚无的安全感。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面色苍白,身形削瘦,有种病态的美感,衬得那双眼睛格外蔚蓝。 墙壁是单调的白,整个审讯室是封闭的,灰蓝色铁门阻隔了外人窥探——这是一件保密系数很高的隔音审讯室。 三个月前,从星岛回来后的兰斯菲德他拒绝一切饮食,并以绝食对抗要挟,称在之前审讯中遭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他不信任任何人,指定要求帝国皇太子厉为他的唯一审讯官。 同时,他也拒绝了一切探访,包括杜邦家族查理长老派来的律师。 家族都以血脉纯正高贵为首选,候选人里只剩下一个名不见经传、刚刚成年的小崽子,查理长老已经焦头烂额,商界如战场,曾经的菲斯家族已经换了新人马,甚至调转矛头想要吞并杜邦家族旗下产业。 查理长老在内外焦灼之下,已经放低姿态,企图能减轻兰斯菲德所判刑罚,以求找一条艰难道路,得以拯救现在颓败的杜邦家族。 当年兰斯菲德在蒂尔刚上位的时机缝隙里能得以东山再起,实属不易,如今局势再想如此操作已然不可能。 杜邦家族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黄金时代渐渐落幕。 任何资本的积累都离不开血腥剥削,帝国最高法庭对此案很重视,兰斯菲德.杜邦是个身上藏着众多谜团的人。 “我可以配合调查,但需由我来指定审讯官。” “皇太子殿下是最合适的人选。” 兰斯菲德态度坚决,高层领导们开会投票表决后,表示如果他能交代所有罪行,并交出曾经有过灰色交易的官员清单,答应他的要求也未尝不可。 厉和蒂尔因为这次意外暴露了他们的暗箱操作,在大会上遭到大臣们的弹劾,幸而国防部部长加百利.冯出面一力担保,大臣们迫于皇太子殿下和洛克菲勒家族的势力,最终只免除对直接责任人蒂尔的行政处罚,但要求他避嫌不再参与此案件调查。 随着治疗方案不断优化,兰斯菲德的记忆障碍逐渐消退。 他当初发病突然,如今好转的也突然。 对此情况,医生无法给出明确解释,只能在病案上写下“患者精神意志强大,机体产生正反馈从而逐渐恢复记忆”的结论。 在兰斯菲德状态好转后,他们的审讯正式开始,兰斯菲德非但没有隐瞒曾经的罪行,反而都显得很配合。 厉放下了钢笔,漆黑的眼睛显得深邃,意味深长道:“雷纳德前天自杀了。” 兰斯菲德的视线在他眼睛上落了落,随即勾起一个冷艳轻蔑的笑容:“他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看来外面的人已经坐立不安了,”他笑容收敛,道:“皇太子殿下,我配合调查,你别忘记我们的约定。” 厉神色一时间有些复杂,只道:“你放心,我会盯住,他不会有事。” 沉默了一会儿,兰斯菲德漠然点头,吸了口雪茄,空茫茫的蓝色眼眸像是将融未融的冰川。 兰斯菲德:“巴奈特,我曾帮他洗过钱,奥西赌场,拍卖会都有。” 厉:“估算一下金额。” 兰斯菲德思忖片刻,开口报出一个天价数字。 巴奈特,帝国政要,军事委员会首席大臣。 厉抿紧了唇,握笔的手指有一刹那的颤抖:“详细说说。” 兰斯菲德将他的反应尽收于眼底,淡淡道:“之前秦墨同我一起出席瑰丽珠宝拍卖会,我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比如巴奈特是个胆小的贪官,之前帝国中央巡查组枪毙了几个贪污犯后,他就不再敢明目张胆的接受贿赂了。” “雷纳德的夫人姓连,同巴奈特夫人是大学同学,他们如何搭上线我不知,于是巴奈特有了为他排忧解难的好朋友。” 厉顿时明了,在纸上画出一个锋利的箭头:“连夫人的妹妹是画家陈珂的妻子,钱从拍卖会上的陈珂手里洗白,经手到雷纳德手里,雷纳德再想办法转移给巴奈特。” 兰斯菲德嘲讽一笑:“没错,这也是雷纳德扶摇直上,官运亨通的原因,事情眼看就要查到巴奈特身上,他若想保全家人,自杀谢罪是最稳妥的选择。” 他吸了一口雪茄,在干燥空气里吐出几个漂亮烟圈。 厉出言制止:“停下,你忘记了医嘱吗。” 兰斯菲德挑了挑眉,将雪茄放在一边,没有再抽。 他缓缓道:“我们之间的合作从八年前就开始了,为了拿到政府的军火供应资格,我可没少在巴奈特身上下功夫。他性格谨慎,不过我们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他就同意了。” 厉捏紧了握住钢笔的手指。 兰斯菲德轻轻一哂,继续道:“那年开春,杜邦家族已经成功跻身于全球十大军火商,于是我们开启了长达数年的合作。” 兰斯菲德眯起狭长的蓝眸:“那次我出事的审讯团队里有他,我不知道他何时动的手脚,当然位置对换,如果我是他,也会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这个隐患。” 第149章 兰斯菲德说完,瞧见厉沉重的脸色,轻笑道:“不敢相信?这个时候我不会说谎。” 厉叹了口气,眉间笼上一层阴影,他做了个手势:“抱歉,请继续。” 兰斯菲德点了点头,蓝眸直勾勾与厉对视,一字一句正色道:“巴奈特之所以这么着急的除掉我,还有一个原因——我当时搜集到了他叛国的证据。” 这句话如同一个惊雷在厉的耳边炸裂。 “啪!” 厉猛地放下钢笔,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你说什么?叛国?!” 兰斯菲德沉着脸色,缓慢按灭了雪茄,灰烬粘在他洁白柔软的指腹上,那双蓝色眼眸凝结了冰雪,清澈如镜。 “他曾和新独立国的外交官多次私下联系,我调查过他在新独立国银行的私密账户,每次会面后,他的账户都会多出大笔收入。除此之外,我还怀疑我父亲真正的死因,你应当了解他死于飞机失事,然而他的飞行器一直是技术最先进的军用款。” 厉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声道:“你怀疑飞机被人动了手脚。” 兰斯菲德沉默垂下眼睫,静静坐着,冰冷灯光打在他身上,像一尊雕像。 信息过于爆炸,涌起千丝万缕的联系。 厉站在他身旁,也久久无言。 半小时后,厉从封闭审讯室里离开。 走廊里是明晃晃的灯光,皮靴踩在明亮如镜的白色瓷砖上,发出清脆响声。 转角处,远远看见一个高挑的男人穿着墨色狱警制服站在墙边,一头棕色卷发垂落在胸口,浓密睫毛下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散漫的打量着过往人群,漂亮的眉头轻轻凝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尖夹着一支细长香烟。 厉皱起眉,语气不善:“此处禁止吸烟,难道你没有看到标识吗?” 泽如一愣,连忙将未点燃的香烟放回口袋:“殿下,我没有抽烟。” 厉淡淡扫过他的脸,便不再搭理他,自顾自往前走。 泽如紧紧跟在他身旁:“殿下,关于兰斯菲德......” “首先,我说过,在王宫以外无须称呼我为‘殿下’,其次,你没有权利打探案情。”厉毫不留情打断他,连头都没回。 泽如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忍耐:“抱歉,长官。” 厉这才停住脚步,居高临下瞥他一眼:“好好回监狱做你的事,不要插手。” 泽如恳求道:“长官!可我非常担心他的身体,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 厉冷漠注视着他,同样黑色的眼眸,在秦墨身上是沉稳可靠,平静无波的深邃感,在这位皇太子殿下身上只有凌冽寒意和侵略意味十足的攻击性。 在这样冰冷目光下,泽如心口一凉。 厉:“刚刚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泽如面色难看:“......” 别无他法,只能驻足,目送那抹黑衣身影大步离开。 秋天的夜晚有些凉了,观赏类的小株枫树鸡爪形树叶已经红了一片。 蒂尔按响门铃,师母很快过来给他开门,她系着围裙,身上有烤苹果派的香气:“来啦?饭马上好,你老师正在书房等你。” “谢谢师母。”蒂尔在玄关换鞋,师母常备着他的专人用具,比如家居拖鞋,碗筷,水杯。 蒂尔上了二楼,书房很大,靠墙放了六排书架,整齐排列着,老师穿一件驼色毛衣背心,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老师,我来了。” 蒂尔低着头站在门边,他身量很高,头顶几乎要顶到门框。 他就像一棵茁壮成长的青葱,与这暗沉褪色的老式建筑风格迥异。 加百利回过头,他是个不苟言笑的小老头,精神矍铄,此刻放下手中的书,静静注视着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好学生。 “一眨眼你已经这么大了,当年你父亲出事,你还是个懵懂的少年。”加百利站起身来,将手搭在蒂尔肩上,紧绷的声音里泄露一丝包容的慈爱:“不必害怕,工作上的事情老师会帮你。” 蒂尔终于抬起头来,棕黑色的眼眸很平静:“老师,我可以接受组织的处罚,这件事责任在我,请让我继续调查吧。” 加百利皱眉:“你这是什么话?掺和这件事,对你而言没有好处!”他不悦地收回手,背过身去。 蒂尔道:“我直觉雷纳德的自杀有问题,在兰斯菲德.杜邦身上或许能找到答案。” “我再重复一遍,这个案件你不要参与了。”加百利瞪大了眼睛,不容拒绝地命令道:“到此为止!” 二人的谈话陷入僵局。 门被敲响,师母出现在门后,忙打圆场说:“哎呀,在楼下就听到你个老头子的大嗓门!蒂尔最近工作忙,好不容易来一趟,还吃不吃饭啦?” 加百利冷哼一声,眉毛一扬,扭头对蒂尔道:“先吃饭!”自己噔噔噔下楼去了。 师母和蒂尔对视一眼,师母温和的笑着说:“你老师这些天担忧你的事情,也不好好吃饭,胃病又犯了,待会吃饭你就别提这件事了。” 蒂尔顿了顿,道:“好的。” 师母慈爱的目光扫过蒂尔,满意点头:“我们也下去吃饭吧,今天早上我就去买了新鲜的鱼,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待会陪我们聊聊天,就当放松放松。” 蒂尔跟着师母身后,老太太身影瘦小许多,穿着过膝黑色棉布裙,裙边已经起了细小毛球,他跟着师母走下一阶又一阶的阶梯,贴着碎花墙纸的楼梯边有几道不起眼的幼稚涂鸦,蒂尔脚步微微停滞,想起小时候在这里玩耍的场景。 第150章 ——不想让他们不高兴。 蒂尔在心里想着改天有机会再提此事。 当晚,秦柔接到了邓律师的电话,对方耐心的驳回了秦柔的每一条提议,并且详细解释了条款内容。 “秦小姐,这份协议是具有法律性质的,不可随意更改,所以您刚刚的提议无效,况且秦总一直非常重视这件事,股东们也在半年前通过了这份股份转移申请,秦氏集团是秦总决心交给您的,所以在这个特殊时期,还请您放心接受它,让您的哥哥安心。” 秦柔沉默许久,回答:“邓律师,我明白你的意思。” 邓律师在电话那头舒了口气:“谢谢您的理解,小姐。” 秦柔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嗓音干涩:“邓律师......我哥哥如此信任你,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其他的,尤其是瞒着我的事,请求你告诉我,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邓律师语气委婉拒绝:“抱歉,秦小姐,与委托人交代内容无关的部分我无可奉告,这是我们作为律师的职业道德底线。” 和邓律师约定了办理手续的时间,秦柔打开电脑,头条上之前出现的“秦氏集团总裁被捕入狱”热点新闻已经被公关部花大价钱压了下去,已经过了几个月,仍由不少人在开帖议论此事。 秦氏集团官网上秦墨ceo的头衔已被撤下,按照危机公关应急预案,ceo一栏已经换上了秦柔的姓名,点开可以看到不知何时挂上去的个人简介,没有照片,仅有寥寥无几的几句话:毕业于帝国平京大学,在雪国m8顶级商学院进修三年,获得mba硕士学位,入选106届全球沃森斯莱杰出青年。 秦柔快速关闭页面。 她将头深深埋在肘弯里,泪水濡湿了眼眶。 第105章 反方向的钟 秦柔手机又响了,居然是曾在商学院结识的男同学。 这位男同学条件非常优秀,秦柔收到对方的表白信时,都觉得是不是给错了人。 散着一头海藻般浓密柔软的长卷发,秦柔穿着淡紫色棉质长裙,垂着眼睫看他打过来的电话自动挂断后,又跳出来的一条短信。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 这位男同学人很好,长相也很英俊,还有雪国男生特有的绅士风度,只是秦柔对他没有什么想法,故而也不希望这样好的男孩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 曾经她做了一场长达数年的噩梦,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接触异性,她变得自卑,敏感,怯懦,甚至在明白别人对她的爱慕时,心里会十分恐慌,并且涌现强烈的不配感。 她不值得这样优秀的男生去喜欢。 直到有一天,她又回到那个无边无际黑暗的梦里,她被关在布满荆棘的铁塔里,有一位骑士破窗而入,带着黎明破晓之光,顺利拯救了她。 走出铁塔,荆棘开出蔷薇花。 梦里的她勇敢表达了自己的思慕之情,骑士握住了她颤抖的手,英俊的脸庞面带微笑。 梦醒时分,除了残留的愉悦梦影,更多是恐慌和颓然。 【心情不好的话,聊聊天也可以。】 这条信息将秦柔拉回现实。 秦柔犹豫着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态度温和会给对方希冀,过于冰冷又会让人伤心。 她最终谨慎回复道:“谢谢关心,我很好,最近很忙,不要联系了。” 秦柔不太敢看回复,连忙扔掉手机,跑进了盥洗室洗了脸,镜子里的她脸上滴着水珠,看上去茫然无措。 这不该是她的状态。 必须振作起来。 她用冷水洗了好几遍脸,慢慢清醒下来。 死者阿尔瓦虽然臭名昭著,但仍然是帝国知名的烟草大亨,她需要邓律师的帮助,无论是过失杀人还是蓄意谋杀,她都要想办法给哥哥争取到最轻量刑。 门铃响了,秦柔看了下时钟,已经是夜晚九点四十五分,猜不到是谁回来,其实心里仍由模糊的期待,但不敢多想。 打开门,果然是蒂尔站在门外。 一瞬间心跳如雷鸣,震得人手脚发麻。 他穿着墨蓝色风衣,里面是一件雪白衬衫,晚秋的夜晚风潇潇,玄关灯光却温暖,洒落在这样一张轮廓英朗的脸庞上,锋利上扬的浓眉,深棕色的眼眸正认真盯着她。 这一切像个梦。 秦柔握着门把的手捏的很紧——但这个梦里,蒂尔.洛克菲勒是个意外因素。他应当只存在那个惊心动魄的海边夜晚,出现在大洋彼岸独自一人她孤寂的梦里,而不是她的门口,可以触及的咫尺之间。 蒂尔声音低沉动听,犹如无数次梦回幻想里。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秦柔抬头望着他:“什么?” 蒂尔拧眉,面色严肃的打量着她,左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她看刚刚未被接听的聊天记录:“不想接的话,挂断就可以。我担心有事,所以过来看看。” “怎么会不想接?!”秦柔脱口而出,立马后悔到想要找地缝钻进去,她清晰看见蒂尔眉宇间也闪过一丝惊讶。 脸烧的滚烫,秦柔羞愧在他面前垂下头,不经意露出脖颈后一截光洁漂亮的雪色,她只顾着轻声解释道:“抱歉,刚刚在洗脸,没有听到。” 有一种奇怪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蒂尔忽然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他喉头发紧,不自在地侧头看向门边种植的小桂花树,它已经悄然绽放,在秋天夜晚香气萦绕。 第151章 蒂尔认真的说:“那你好好休息。” 秦柔缓缓点了点头。 蒂尔想了想,将手机握在手里,朝外走去。 “只要是你的电话,我都会接的。”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好似即将消散在桂花香气里,只需要晚风随意一吹,就听不清其中蕴藏滚烫的情绪。 但听力一向极佳的蒂尔听见了。 他被突如其来打乱的心跳惊悚,好似触电一般,手掌一松,握在手里的手机砸在地砖上。 他倏而回头—— 没有暧昧的语气,没有模糊的音调,狭小门框里框着一个可爱的女人,一双莹莹如水的眼眸里盛满了坚定。 这次重逢是因为兄长杀人被捕入狱,如果法庭倾向于阿尔瓦方,那么她将是一名杀人犯的近亲。 悬殊的身份会让距离无限拉远。 秦柔悲哀的想,明明是最糟糕的时机,一切都和梦里不同,她不该如此鲁莽: 没有黎明的光,只有黑漆漆的夜。 没有开满铁塔的荆棘和蔷薇。 但是她真得很想当一个勇敢的自己。 无法言说的爱慕困扰太久,自他们再遇重逢后便无法自拔,她忍受不了漫长等待,幻想过无数答案,不如豁出去等他一个真切回应。 在蒂尔的视野里,秦柔那黑色卷发在灯光下跳动着迷人漂亮的光芒,她温柔又有些倔强,长久地注视着他。 在静谧无声里,秦柔的勇气如退潮般渐渐散去,露出伤痕累累的河床。 她仓促的说:“谢谢你,那么,晚安。” 门被关上了,灯光暗淡。 蒂尔的手机掉在地上,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捡起来。他陷入另一种难题里,高大笔挺的身影直直伫立在原地。 长久孤寂,好似无事发生,只有开着金黄色米粒般花朵的桂花树目睹了这一切。 风卷着桂花香,漫无目的在黑夜中行走。 “呼——” 秦墨从噩梦中醒来,额头布满冷汗,睁开干涩双眼,陌生的天花板上残留着霉迹。 秦墨喘着气坐起身来,手撑在眉头处,紧紧闭着眼。 狭小囚室内没有窗户,只能听见换风机的微小风声。 许久,秦墨发出一声叹息。 在这个阴冷黑暗的夜晚,他的左眼一阵阵跳着疼。 原来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兰斯菲德。 在监狱里没有明确的时间概念,前不久秦墨接受了最后一次审讯,很快就是法庭宣判的日子了。 响当当的烟草大亨不明不白死在杜邦家族的星岛晚宴上,无论是对阿尔瓦的公司还是杜邦家族而言都实在是一桩丑闻。 外界的消息他无从得知,只能原地等待审判。 死刑?枪毙?无期徒刑? 如果给他第二次机会,秦墨仍然会选择为沈嫣然报仇。 放松身体,让背脊靠在墙壁上,鼻尖下是石灰墙沾染水渍发霉的怪味。 他在昏昏沉沉间,又回到了那个梦里。 他是个卧底,埋伏在将领身边已然数年。 他们亲密默契,规划战略,赢下一场又一场胜利。 ——要攻城了。 是时候了,卧底身份还未暴露,接到上级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需要在天亮前,杀死将领。 那个夜晚,轰轰烈烈的火光燃烧一片,嚣张肆意的火舌吞噬着士兵的衣服,号角声不断传来。 他是个听话的棋子,却在没有去执行最后一个任务。 战场上,兵刃相接,他被人从背后击穿了肺部,咳出血来。 城墙要被攻破了,四处是尸体,他昏迷后醒来,周围被点起呛咳难闻的黑烟,艰难去翻看尸体的面容——幸而没有看到他。 血液从伤口处不断流淌,他最终无力瘫倒在地上,火花在噼里啪啦燃烧,他勉强抬起头去看,遥遥望见城角那里有一小队人马突围了。 应当是他的部队,危急时刻,那个人一向是果决的。 疲惫的放下心来,闭上了眼。 盟军胜利,他被人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自此,他苟延残喘过了一辈子。 至于那个人,城破的那夜没有见过,以后也没有再过面,谁也不知道他的消息。 于是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黑暗中,秦墨缓慢睁开眼,晕眩感迟迟不退,他捏了捏眉心,清醒了一瞬间。 他想,如果真如梦里暗示的结局,那么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在一个春日里,帝国最高法院开庭了,法官举起右手,带领大家庄严宣誓。 秦柔坐在听众席上,只能看到秦墨的背影。 她戴着一层毛绒手套,双手紧紧交握着,冷汗从手掌心里冒出来,手套里始终冰凉。 阿尔瓦作恶多端,但人脉广阔,秦家本不是对手。 在焦灼之际,邓律师收到不少来自北方的信件,幕后人非常低调,辗转多次打听,才了解到这居然是崇家的手笔。 邓律师联系秦柔,她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兄长同大名鼎鼎的崇远航运集团也有关系? 他们联系不上崇家,对方此刻也传递来警告:请保密他们之间的联系。 在这紧要关头,不借助这样大家族的力量自然是扳不过阿尔瓦那方的,因此也顾不得崇家此举的动机和目的,谜底只能等见到秦墨才能知晓。 第152章 在崇家暗中帮助下,他们搜集到了不少他残害人命,违法犯罪的证据,其中有被蒙骗到家破人亡的投资者,也有子女被虐杀迫害而无处伸冤的可怜父母,数家被恶意竞争而倒闭的烟草公司等等。 阿尔瓦方的家属和辩护律师本来胸有成竹,直到在证人席上见到某些熟面孔,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那是不是景旺烟草公司的老板,你之前不是说花钱摆平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那些该死的人!你们难道没有及时清理掉?”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他们对秦家过于轻视,没有想到秦家有这般能耐,居然翻出他们之前的腌脏事,而这在法庭上对他们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庭审正式开始,一场不见血的较量拉开序幕。 双方不断拿出证据,证人一一阐述供词,法庭气氛激烈,剑拔弩张,在场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这场庭审耗时过长,中途不得不休庭半小时。 秦墨被带下去休息片刻,秦柔想要靠近被告席,却被工作人员阻拦,仅仅能看到几眼他疲惫的侧脸,秦柔心中酸涩难忍,不禁潸然泪下。 最终在铁证面前,阿尔瓦方没有如愿弄死秦墨。 帝国最高法院依法对秦墨此案进行公开宣判,对被告人秦墨判处罚款五百万,剥夺政治权利,驱逐流放帝国边境,永久不得返境。 媒体早已拥挤在法庭外,他们不知内里的波涛暗涌,又有多少讯息是不能被放在明面上说的。 能保全性命,这处罚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庄严肃穆的法庭上,秦墨站在狭小的席位里,许久未修剪的胡茬冒了出来,他的眼神坚定地看向前面正上方悬挂的徽章——一座金色的天平。 秦墨被流放驱逐的消息引发了短时间的轰动,秦家两任接班人均是在大好年华锒铛入狱。 秦墨刚上任时秦家不少老相识对他仍抱有希冀。如此一来,秦氏集团负面消息缠身,股票暴跌,已经有不少研发中的项目被投资方撤资。 秦墨的亲妹妹,现任秦氏集团ceo秦柔站在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她闭门谢客,媒体在她家门口堵不到人,此时有新的传闻说她早已在华国购买房产,以供兄长安顿。 押送秦墨出境的防弹车已经准备完毕,率先启程。 秦墨坐在车厢角落,手腕拷着手铐,对面是两位全副武装的警察,眼神戒备,这样的气氛里他只好选择沉默。 玻璃窗外,是一片草长莺飞的春日美景,高大的杉树郁郁葱葱,在路边整齐排列,飞速掠过车窗一隅。 车开得平稳,很快路过帝都郊外,秦墨眯着右眼静静看着,突然记起这就是去年冬天,他开车载兰斯菲德去往淮城的路。 时过境迁,银霜雪景不现,故人亦如是。 一路向南,路过了淮城轮渡港口,秦墨想起了兰斯菲德坐在后排睡着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 三天后,他们抵达帝国与华国的交界处,这是一道绵延悠长的海岸线,傍晚时分,余晖金灿灿洒在海面上。 从车下来后,他们办完手续,解开了秦墨身上的枷锁。 依据流程,押送官员需要监督他登上前往境外的交通工具后方可离开。 秦墨此案深受大众广泛关注,有人宣称他是惩恶扬善的英雄,也有人痛骂他意气用事,自毁前程。 因此仍有不少媒体记者等候在这想要得到秦墨出境时的第一手资料。 “秦先生您好!请问您之后有何打算,能否透露一二?” “秦氏集团交给了您亲妹妹秦柔,您觉得她是否可以胜任总裁一职?” “有消息称兰斯菲德.杜邦先生也被捕入狱,你知道他的消息吗?和此案是否有关联?” “听闻你是为了替某女子报仇才动手杀人的,请问是真的吗?那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你后悔吗?” 秦家早已派陈叔在码头接应:“谢谢!我们暂不接受采访,感谢各位让让路!” 秦墨低头跟着陈叔往里走,他们已经走到了船舱入口,记者纷纷拍下他的背影。 这时候有一位年轻的女记者不顾阻拦大声喊道:“秦先生!您此行后终身不得返回帝国,难道没有想对大家说的吗?” 秦墨弯腰的动作微微一顿,女记者紧张的看着他:“你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难道没有一点留恋的人吗?” 秦墨回首,漆黑的眼眸扫过面色各异的众人,他的面容依旧英俊不凡,但若离得近了仔细端详,便能发现他的左眼颜色偏浅。 镜头前的他只是回望了这片土地,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但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几分沉重的情感,难得安静的目送他转身离开。 船舱包间内,秦柔坐在座位上早已等候多时,她一见到秦墨便扑在他怀里哭个不停。 秦墨在心中叹息,任由妹妹在胸口哭湿了衣衫,他轻笑着安抚她:“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出来了。” 秦柔双眼通红的凝望着兄长,哽咽道:“好,不哭了。” 他们并排坐下,秦柔给他泡了一壶茶,问道:“这次多亏崇家帮忙,哥哥,你和崇远集团的人也有来往吗?” 秦墨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瓷杯,挑眉道:“崇家?” 秦柔从身侧的蓝色皮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我挑了一些,这都是崇家送来的关键证据,否则我们根本找不出阿尔瓦家族这么多罪证。” 第153章 秦墨放下杯子,打开纸袋,里面俱是整理妥当的详细记录。 他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崇雪猎。 秦墨眼眸微沉:“崇家没有提报酬的事吗?” 秦柔摇摇头:“没有提过,而且要求我们保密。” 没有明码标价的债务最为高昂。 秦墨在心底叹息,也不知道崇雪猎意欲何为,打算出什么难题。依照他目前的能力暂时也还不了,只能先欠他一笔人情账。 “算是我的一位朋友,没关系,我到时候会和他联系。”秦墨将纸袋交给秦柔:“收好吧。” 秦柔目露担忧:“哥哥,如果需要帮忙,一定要告诉我。” 秦墨忍不住朝她温柔的笑笑:“好啦,知道。” 留给妹妹的烂摊子已经够多的了。 秦墨垂下眼睫,思忖片刻,道:“集团如果经营困难,就甩卖掉部分资产吧。” 秦柔抿唇,点了点头,故作轻松道:“嗯,我会量力而行,不会硬抗的。” 秦墨满怀歉意,只能揽着妹妹的肩头,两人轻轻依偎在一起,感受到至亲血脉之间的联系。 船平稳行驶在海面上,远方的落日前,飞起一群海鸥。 “对了,”秦柔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二姑给的......她说钱不多,是一份心意。”秦柔抿唇,将卡放在秦墨手上。 秦少婷是个趋利避害的人物,每当秦氏集团有了麻烦,她人已经在奥国避风头了。 秦墨心里有数,问道:“家里其他人还好吗?” 秦柔垂下头,叹气道:“四伯酗酒,前段时间住院了。” 秦墨无言。 过了会儿,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和一串崭新的钥匙:“这是大姑姑寄给你的,钥匙是她在华国的一套房产,说买下来送给你。” 秦墨接过钥匙和信封,雪白封面上是秦少卿龙飞凤舞的字迹,写道:你和他的照片。 原来秦少卿还记得,那晚他和兰斯菲德共同赴宴,她在华国神庙撞见他们,还拍了照片。 秦墨拆开信封,引入眼帘的第一张就是兰斯菲德熟悉的冷艳侧脸,照片里的他正漫不经心的扬首看飘落的红色枫叶。 秦墨心脏不受控制的疼痛起来,他深呼一口气,继续翻看下一张。 这是他们的背影,兰斯菲德走在前面,他紧随其后,两人距离很近,他的左手牵着兰斯菲德的右手。 秦墨忍不住笑了,他眼尖的看到自己手腕上戴着一串沉香佛珠,现在却想不起来是何时买的。 秦柔安静的陪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 对于兰斯菲德.杜邦,她更多是畏惧,以及怨恨。 至于兄长和兰斯菲德之间的恩怨纠葛有多深刻,她无从获知,也不想了解。在经历劫难后,只求兄长往后的生活平安顺利。 无论他选择谁作为自己的伴侣,她都尊重他的决定。 航行中,时间在悄然流逝。 秦柔垂下眼睫,转头去看窗外渐渐暗沉的黄昏。 门突然被敲响,一个瘦高挺拔的人影推门而入。 秦墨抬起头来,有些讶异:“殿下,您怎会在此。” 他不动声色将照片反扣在桌面上,缓缓站起身来。 厉身量很高,站在狭窄低矮的包间内,顿时让这个空间显得更为拥挤,何况他那把黑色长刀向来不离身,更显得气势凌人。 他那凌厉飞扬的眉眼扫过秦墨手掌下的照片,沉声道:“我有事问你。” 秦墨笑笑:“殿下请问,在下知无不言。” 厉的视线落在秦柔身上:“秦小姐,请你回避一下。” 秦墨却道:“不必了,有关秦家的事情,是时候让她知道一些了。” 厉没有反驳,径直坐在秦墨对面:“请坐。” 秦墨和秦柔这才坐下。 秦柔小心的打量着这位贵客,哪怕心中有一万个疑问,此刻也只能保持沉默。 秦墨率先开口道:“我大约猜到,您为何而来。” 厉看向他。 秦墨平静的说:“我父母遇害一事着实蹊跷,我回淮城老宅查阅编号为dfp1023的所有相关资料,也找到了了他们当年留下的初始记录和手稿,与集团内部存档文件相比较后,我的结论是——这份s级最高机密档案曾被人替换过。” 秦柔悚然一惊:“哥哥,你在说什么?” 秦墨幽深的眼眸注视着秦柔:“这件事之前我从未告诉过你,现在我无法再返回帝国内,所以后续的调查恐怕得交托给你。” 秦柔良久无言,郑重点头:“好。” 缠着黑布的左手抚摸着刀柄,厉若有所思道:“他们替换资料的目的是什么。” 秦墨:“这个研发项目的真正目的可能不是如同文件中所说,针对cov-德尔塔-2变异病毒研发疫苗,而是——制造病毒。” 厉瞬间握紧了刀柄,眼神凛然:“你有证据吗?” 秦墨点头,认真道:“我将所有记录全都查阅过,里面涉及的计算也重新研究,你可以让我妹妹带你去拿。” 他转头看向秦柔:“在淮城南郊的别墅内,保险柜需要人脸识别,我曾录过你的信息,所以你可以打开,第一道识别锁开后,会弹出键盘,需要手动输入密码。” 秦柔连忙掏出纸笔,只见秦墨写下一行英文和数字:“lan0930” 第154章 厉倏而站起身来,肃声道:“事不宜迟,秦小姐,待会船到了下一站,就同我下船吧。” 秦柔皱眉,欲言又止,她私心想陪秦墨一起到华国。 “去吧,小柔,”秦墨鼓励的对她笑了笑,用力握住了秦柔的手:“等你有空,再来看我。” 秦柔又红了眼眶:“好。” ——但是她已经不想再当一个只能躲在兄长背后的小女孩了。 秦柔快速利落的收拾了东西,跟随厉身后准备离开。 厉刚要拉开房门,就听到秦墨突然出声道:“殿下!” 厉回眸,只见秦墨低下头,拿起桌上的照片,一股脑将它们全部塞在了信封里。 秦墨走过来,眸光微动:“拜托您一件事,能否将这些照片帮忙带给他。” 厉垂眸,扫过那厚厚的信封,拒绝道:“抱歉,有规定。” 秦柔握住包带的手紧了紧,她忍不住出声恳求道:“殿下,我们不全部带,就挑个几张送过去,可以吗?” 厉面色冷酷,毫无动摇:“不可以。” 秦柔被他冷淡的语气噎住。 她本以为蒂尔不近人情,刻板冷酷,没想到这位殿下更甚。 捏着信封的指尖微微发白,秦墨沉默片刻,侧过脸去轻轻一哂:“算了,不给殿下添麻烦了,你们还有要事在身,快些走吧......我父母的事情,凭我的力量只能查到这里,剩下的,还请您多费心。” 厉颔首:“我会的。” 秦柔见哥哥脸色惨淡,心下窜起无名火,她突然将包丢在地上:“殿下,不过是麻烦您捎几张照片而已,您都不愿意帮忙,那我也不必下船了。” “别胡闹!”秦墨一惊,连忙对厉解释道:“舍妹久未见我,她只是想陪伴我一同去华国,有些闹脾气罢了,殿下见谅。” 秦柔冷哼一声,只偏过头去不作声。 气氛僵持。 厉抬头,浓黑的瞳孔看向墙上时钟,与此同时船上响起播报,通知三分钟分钟后船将到达下一站,届时停泊十分钟。 “五张。” 厉冷不丁开口,对秦墨摊开缠绕着黑布的手掌。 秦墨闻言,这简直是过于惊喜!他生怕这位冷血殿下反悔,果断从相片里随机挑出了五张二人合照,小心翼翼放在厉手中,真切感激道:“多谢殿下!” 厉低低“嗯”了一身,他单手拉开黑色上衣的外套拉链,将照片放入口袋,对秦柔道:“走吧,秦小姐。” 秦柔见好就收,她已经将包背在肩上,用力抱了抱兄长:“哥哥,珍重。” 秦墨将她的鸭舌帽戴好,此刻漆黑眼眸里终于有了些神采:“好。” 等到他们离开,包间里重归寂静,夕阳已经沉落在了海平面下,只留下最后的余光,他打开电灯,为自己倒上一杯热茶,静静翻看着相片。 时钟里指针转动,发出“哒哒”轻响,相片里秋意正浓,漫漫红色枫叶像是无声燃烧的爱意。 秦墨的身影被无限拉长,身后的咖色墙壁逐渐融化在灯光之中,变幻为一望无际的红色枫树林,他坐着的皮质沙发已然变成石椅,鼻息之间是微凉清新的树叶香味,他的左肩轻轻搭上一只白皙清瘦的手。 秦墨缓缓勾起唇角,他知道是他,于是抬起左手,带着温情,反握住了对方的手。 作者有话说: 悄悄告诉你们:秦总保险柜密码是他老婆的生日。 第106章 相片里的男人 二月下旬,巴奈特贪污受贿证据确凿,被帝国纪律检察机关正式下令予以批捕。 黄色警戒线围绕在房屋周边,警察进进出出,因为巴奈特身份特殊,且居住在帝国官员公配的宅邸,他们并不想将动静闹大,所以没有开启警笛。 等到巴奈特被押送上警车,警察撤离,前后不过二十分钟。 作为帝国军事委员会的首席大臣,巴奈特藐视朝纲法纪,贪赃枉法,受贿金额庞大,他的腐败事实已经无法洗白,且巴奈特手握重权,参与过多项帝国武器研究项目,因此当皇帝得知巴奈特甚至牵扯贩卖帝国情报罪,在朝会上大发怒火,要求彻查监管人员的失职,并且追溯所有与巴奈特案件有关人员的违法行为。 一时间,帝国政局波诡云谲,人人自危。 为了减少舆论对于帝国机关的影响,避免群众的恐慌,中央军委仅在人员任免页官宣前军事委员会首席大臣因贪污罪被撤销职位。 不久后,巴奈特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关押入狱,他在新独立国的银行账户被冻结,目前由专人对其审讯,查清每一笔灰色收入的缘由。 这次重要情报由皇太子审讯兰斯菲德.杜邦所得才得,朝会上有一部分声音呼吁减轻兰斯菲德.杜邦的刑罚,故而针对兰斯菲德.杜邦的量刑,帝国法庭最高领导组织了两次讨论会议:兰斯菲德在狱中积极交代罪行,属于戴罪立功的表现,初步决定免除其死刑。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时不时传来皇帝的痛斥。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一群废物!我前年还为巴奈特颁布了荣誉徽章,你们看看,这是不是在全帝国民众面前打自己的脸?!” “陛下息怒!” “陛下,我们一定将此事的影响降至最低,与巴奈特有关的所有人员我们都会再严格审问,肃清党羽余孽!” 第155章 水晶珠帘被拂开,皇帝怒气仍未消散,他率先从议事厅的专道走出,三皇子刚好迎面撞上枪口。 皇帝停下脚步,面目威严,不悦道:“夙纱,这段时日你去哪鬼混了?” 三皇子连忙单膝跪下,银铃铛发出清脆响声:“儿臣......” 厉站在水晶珠帘旁,语气冷然:“三弟,巴奈特是你的亲信,你平日里与他交往密切,难道全然不知他的罪行?” 三皇子被他说的一愣,很快抬起一双猫儿眼似的琉璃眼珠子,狠狠剜了皇太子一眼:“哥哥言重了,我同巴奈特不过点头之交,何来关系密切之说!你莫要昏了头,着急忙慌往我身上泼脏水!” 气势汹汹的反驳完他的兄长,他又立马乖乖对皇帝垂头行礼:“这事太过意外,儿臣得知此时,连忙从外地赶了回来。” 厉嗤笑一声:“你平日里无所事事,在忙什么难不成又去安格尔草原买马赌博去了?” “你!”三皇子忍无可忍,一张花容月貌的脸硬是被气的面色铁青,从玉砖上一跃而起:“你血口喷人!” 皇帝皱眉,轻叱道:“好了!你们都住口吧!我已经够心烦的了!” 皇帝最看不惯儿子们争吵,听得头疼,也懒得责骂,重重叹息一声,干脆拂袖而去。 “恭送父皇。” 三皇子咬住嘴唇,站在原地,像一只被气炸毛的猫,看着张牙舞爪,实则没有什么攻击力。 反观皇太子殿下,正老神在在靠在玉柱边,悠哉悠哉打量着他。 三皇子容貌出众,今日他身着一袭白色高领长袍,袖口绣着七彩云纹,胸前佩戴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紫水晶,瘦削如青竹的腰肢绑着褐色长带,坠着银铃铛,腿上穿着一双包裹住小腿的牛皮靴子,愈发显得人修长挺拔。 这是他们柯达族的传统服饰。 等到皇帝走远,三皇子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厉胸口上去,他一双眼睛瞪得浑圆:“你得意个什么劲,不过是从杜邦家族的人口中得到了线索!我待会就去找父皇,让他把人交给我来审!” 厉闻言沉下脸,站直了身体。 三皇子个头只到厉肩膀处,因此不得不仰视厉。 他丝毫不畏惧厉强大的压迫感,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张扬:“怎么,不相信?你知道父皇最宠爱我,向来如此。” “夙纱,这件事你恐怕做不到。” 厉浓黑锋利的眉眼冷淡俯视着他:“我是被点名要求的,你?你算什么东西。” 夙纱被他轻蔑的语气激怒,怒极反笑:“哈哈!那我偏要试试!” 厉挑眉:“随意,反正以你的能力,也只配干这些抢功劳的事。” 他转身就走,高大清瘦的身影不带一丝留恋,大步朝花园外走去。 只留下夙纱站在原地:“你!过分,太过分了!” 花园里,跟在厉身旁的心腹几度欲言又止,厉扫他一眼:“有话直说。” 心腹尴尬一笑,小声道:“您为何要与三殿下置气,他向来没什么大本事。” 厉听了,罕见轻笑一声:“知道他没用,故而逗逗他而已。” 心腹一愣,连忙擦擦冷汗赔笑道:“是了,除了他的生母洛妃在陛下面前提他,几乎没有大臣站他那边,总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呃,还有一个小道消息,听说,陛下最近好像有意让三殿下与奥国总统的女儿联姻。” 厉驻足,站在一树海棠花下,毫无波澜道:“谣言罢了,陛下对他如此娇惯,怎么舍得。” 心腹:“这倒也是。” 他忍不住在心底叹息。 皇后当年在怀第二个孩子时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皇帝在丧期三年后迎娶来自雪国的洛妃,洛妃挑剔,她自诩为雪国最高贵的民族后代,故而很多习惯不愿摒弃,穿传统服饰,佩戴红玛瑙,绿松石,偏好素食等等,惹得帝都一时间都以模仿洛妃穿着打扮为时髦。。 皇帝对容貌倾城的洛妃格外宠爱,因此厉从小就站在角落冷眼旁观,看父亲与那洛妃恩恩爱爱。 虽然皇后故去,皇后的母族和旁亲均是名门世家,有海上霸主之称的崇家便是其一,因此厉成年后,仍然能在母族扶持下名正言顺的继承皇太子职位。 皇子所里除皇太子厉之外,也只有这位三皇子更得皇帝喜爱。 大多数情况,皇子们在王宫里是不经常碰面的,厉与洛妃派系之间的矛盾并不大,但数年以来,王宫早已以洛妃的喜好为第一条例,无人不遵循,谁都不敢违背她的心意。 就比如,洛妃不喜鸢尾花,最爱海棠。 而故去的皇后最爱鸢尾花,名字里也有“鸢”这一字,当年皇帝皇后举案齐眉时,宫殿里种满了鸢尾和丁香,如今此景早已不复存在。 伊人已逝,所有往事皆如云烟消散。 一朵海棠花随风飘落在厉的肩头,被他随手拂去,跌落在泥土里。 “走吧。” “是。” 兰斯菲德躺在雪白床铺里,银色长发散在蓬松柔软的枕头上,形状优美的眼睛微微阖上,却没有闭紧,睫毛不停颤动着,像一只蝴蝶栖息扇动着蝶翼。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缓缓睁开双眼,蔚蓝眼瞳里没有一片清明,仿佛从未沉睡。 每隔三天,都会有专人过来为他抽血,他的失眠症愈演愈烈,来势汹汹,况且他多年服用催眠药物,对大多数药品都产生了耐药性。 第156章 厉为兰斯菲德找来了最好的专业医生团队,如今兰斯菲德服用的催眠剂具有一定毒性,因此需要经常监测血药浓度,如果这种药物浓度过高,可能会让人体陷入抑郁状态。 戴着口罩的女护士推着小车走了进来,用橡皮筋绑好固定他的左臂,露出大片苍白的皮肤,身体消瘦,冰冷刺鼻的酒精味随着棉球消毒弥漫在空气里,潮湿肌肤上清晰可见蓝紫色的血管。 针头刺入,护士动作娴熟,不一会儿抽好了血,为他压制着棉签:“今天中午有睡着吗?” 兰斯菲德垂着眼睫,恍若未闻。 护士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有不适要告诉我们哦,你现在用的药物会产生谵妄幻觉之类的意识障碍,当你觉得很可怕的时候,一定及时按铃。” 兰斯菲德冷冷扫了她一眼。 护士被这眼神看的后背发凉,噤了声,收拾完金属托盘上的针头,仔细检查无误后才离开。 等她离开,兰斯菲德才将棉签扔掉,轻声道:“出来吧。” 白晃晃的灯光下,墙壁阴影里缓缓走出一道修长高大的男性身影。 “疼吗?” 兰斯菲德摇摇头,放下袖管,懒散的靠在床头边。 秦墨远远站在三米远的距离外,穿着一套休闲服,四处打量着:“空间这么狭小,他们打算关你到什么时候。” 他的双眸漆黑明亮,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曾经受伤的痕迹。 兰斯菲德眯着眼,朝他轻轻招手:“靠过来些。” 秦墨笑了笑,朝他走了过来。 离得近了,他甚至能闻到秦墨身上独有的木质香,沉静而具有令人安定的气息,让兰斯菲德放松了些许,他任由秦墨握住自己的手背贴在脸上。 秦墨说:“你的手好冷,需要将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吗?” 兰斯菲德皱眉,用力拉住他的手:“别去!” 见秦墨挑眉望向自己,兰斯菲德不自在的偏过头去:“上次你说给我倒杯水,人就不见了。” 秦墨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道:“抱歉。” 兰斯菲德漫不经心的瞥向天花板东南方向的角落——那里有一枚仍在工作的摄像头。 兰斯菲德:“啧。” 因为兰斯菲德频繁使用物品扔砸破坏摄像头,他手边的危险物品已经全部被没收了。 秦墨也看见了摄像头,“啊”了一声,勾起唇角道:“又安了新的啊,那我们方才说话一定也被录下来了。” 他看向兰斯菲德,叹息道:“怎么办,他们发现了,我就不能出现了。” 兰斯菲德心中烦闷到抑制不住,猛然坐起身来,面色阴沉。 兰斯菲德生硬的说:“我不会让他们发现你的存在。” 突然,秦墨左眼不断流出血泪来,血肉也逐渐腐烂,形成一个空荡荡的眼眶,他懵然用手抚摸自己的左眼,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即他仅能靠右眼迷惑的寻找焦点:“我的眼睛怎么回事!兰斯菲德,我看不见你了!” “我在这。” 兰斯菲德自己头痛欲裂,仍然清醒而固执的抓住秦墨摸索在床榻之间的手指:“别乱动。” 秦墨点头,安安静静的陪着他坐了会儿。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秦墨空洞的左眼定格在门口,轻声提醒道:“好像有人来了。” 兰斯菲德低低的“嗯”了一声:“你走吧。” “滴滴滴——识别通过。” 电子女声响起,厉带着医生一齐涌入房间内。 厉突然反手拦住了他们,站在最前方,医生和助手们面色焦急,手上提着各式仪器,却没有贸然靠近。 厉:“你还好吗?” 兰斯菲德面色冷淡的放下捂着额头的手,垂下眼睫——秦墨已经消失了。 于是心里更憋闷了几分。 “我好得很呢。”兰斯菲德抬起蓝眸来,不无恶意的注视着厉:“怎么样,巴奈特有没有问题?” 厉抿唇不语。 兰斯菲德心下明了,恐怕巴奈特此刻已经身败名裂了,这样想着,他心中终于畅快了,唇角上扬几分:“呵呵,既然他有问题,你应该去邀功才是,为帝国清理了蛀虫,这是好事。” 厉不愿多做谈论,实在是一桩帝国丑闻。 厉的目光扫过医生的评估单,经过刚刚的谈话,医生方才在“语言逻辑”“精神稳定”两栏都打了勾。 医生:“长官,现在是否可以了?” 厉点头。 医生带领助手为兰斯菲德测量各项数据,一边报一边记录:“呼吸正常,血压偏低,脉搏正常,心率正常,血氧浓度偏低......” 厉走到监控下,发现摄像头破了一个洞,他拿出对讲机,命令道:“换新的摄像头。” 对讲机传来小心翼翼又无可奈何的声音:“长官,这已经是第九次损坏了,能不能......” 厉低下头,地面上是碎裂的空调遥控器。 “回放监控有无异常?”厉打断了对方的话。 “禀告长官,截止摄像头被损坏前,囚犯的举止表现暂无异常。” 厉按灭了对讲机,站起身来,医生们也检查完毕:“长官,最近他的血样数值都很稳定,等今天抽血化验结果出来后,我们会做最后一次评估,如过顺利,明天就可以进行审讯。” 第157章 兰斯菲德静静垂头听着,好似谈论的一切与他无关。 厉双手环臂,问道:“如果他状态稳定,怎么会再三破坏摄像?” 医生欲言又止,互相交换眼神,斟酌道:“或许病人不习惯处于长久监控之下,何况是精神疾病的患者。” 正常人都不会喜欢有人透过摄像头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况且是高敏感度的病患。 厉目光如冷箭,毫不掩饰的审视着兰斯菲德,沉声道:“监控不能撤。” 医生附和道:“是的是的,他毕竟是罪人。” 兰斯菲德听到这个词,抬起头来,冷艳苍白的脸上写满了不悦:“闭嘴,滚!” 眼下还是不要刺激他最好。 主治医生同厉交换了眼神。 厉摆摆手,医生们快速低着头出去了。 “希望你能继续配合审讯工作,对你自己也有好处。” 兰斯菲德掀起眼皮瞧他一眼,轻蔑道:“好处?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枪毙?死刑?” 厉走到桌前坐下:“尚未有定论。” 兰斯菲德懒得搭理他:“你还想知道什么?” 厉观察他的神色,罢了,不急于一时,是该给他些报酬了。 厉道:“秦墨被判驱逐出境,终生不得返回帝国。” 兰斯菲德垂下眼睫,任由手指甲狠狠刺在手心里,声音平淡:“他去了哪里?” “华国。”厉的声音没有起伏,沙哑的声音像催魂令,他说:“秦墨的祖籍在那,帝国的身份证明已经注销了。” 兰斯菲德浑身发凉,僵坐着。 厉把照片放在桌上:“这是他托我带给你的。” 他想了想,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首饰盒。 他们在秦墨的保险柜里寻到了兰斯菲德的不少随身物品,大大小小零零碎碎,耳环、发带、戒指、手表、珠宝、胸针......应有尽有,此人怕不是有什么怪癖,当时秦柔和厉打开柜子时,都有些震惊,这枚戒指只是其中之一的物件。 医生说旧物可以引发患者的情绪联想,所以厉认出这枚戒指的身份后将它带了回来。 只见厉表情复杂道:“你家族的徽章戒指,这次算你立功一件,物归原主,希望接下来的时日,你能提供更多有效的供词。”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这个房间朝南,在三米高的位置开了一扇小窗,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从玻璃窗里洒落一片明亮的光斑。 兰斯菲德的银发垂在腰间,他无心打理,只用一根皮筋扎起来。 光斑移动到桌面上,照片反光,一时间看不清楚。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他的蓝宝石戒指,许是保存妥当,光亮透彻的蓝宝石表面没有一丝灰尘。 兰斯菲德眸光微亮,将它取出,戴在了无名指上。 第一张照片,他们牵手的背影。 第二张照片,兰斯菲德坐在木椅上,脸上戴着一副墨镜,仰头看天,秦墨蹲在他腿边,手里拿着一瓶水,好像是在问他喝不喝水。 第三张照片,兰斯菲德走在前面,衣袂飘飘,枫叶落在他肩头,秦墨静静跟在他身后。 第四张照片,他们在接吻,满天红枫飘落在空中。 第五张照片,是上一张照片的同一角度,不过在左下角的角落里,多了一个看着有陌生男人。 兰斯菲德眯起眼眸,脑中似乎飞速闪过了什么,总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就像是甜蜜花束里突然隐藏了一颗炸弹,兰斯菲德警惕起来。 秦墨为什么会给他这样一张照片,是无心的,还是暗示? 细细观察,这个男人在画面中站得比例很小,穿着普通的夹克衫,头发剃的很短。 兰斯菲德皱起眉——他是谁? 第107章 阴谋初露 兰斯菲德在洗手台前,水龙头哗啦啦流淌,水池里一片浓郁到极致的黑,脏污的颜色,散发着作呕的恶臭。 “在想什么?” 秦墨不知何时出现了,伸手从背后揽住了他。 镜子里依偎着两个人。 兰斯菲德低下头,再看水池,已经变回了清澈透明的一汪水。 他平静的关上水龙头,看向镜子里的秦墨,问:“照片是什么意思?” 秦墨下巴亲密的埋在兰斯菲德颈窝,深深嗅着,含混不清的回答:“唔——你猜。” 兰斯菲德眉尖轻蹙,脸色阴郁。 又来了,这就是幻觉的弊端。 兰斯菲德有严重的睡眠障碍,又曾被人投毒,像他这样神经受损的病患迫切需要充足的睡眠养好身体,过去数年,他强烈依靠安眠药度日,只有秦墨伴他左右的时光里,病情才稍有好转。 如今使用的药物勉强让他睡足五个小时,医生多次强调,服药后一旦出现谵妄幻觉务必即使告知。 说这话时,医生一脸凝重。 兰斯菲德明白他不方便说出口的话。 这样作用于中枢神经的镇静药物,使用剂量不当,很可能出现抑郁自杀的情况。 他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有的人醒来会看见恶鬼趴伏在床前索命,甚至分不清现实和幻觉,做出自残的行动。 兰斯菲德很配合的让护士抽血化验,监测药物的血药浓度。 直到某次醒来他能看见“秦墨”后,他选择了隐瞒。 第158章 感受太过真实,仿佛不是幻觉,他如此亲近的陪伴在自己左右。 倘若真的是幻觉,那么兰斯菲德认为,有他在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兰斯菲德自诩保留了理智,他固执的损坏摄像头,接受医生的治疗,同时也默许秦墨的出现。 可假的终归是假的,一旦涉及到超出兰斯菲德所知的内容范围,秦墨无法给出清晰明了的答案,他会聪明的模糊掉问题。 “我惹你不高兴了?” 秦墨看出来兰斯菲德心情不佳,有些落寞的环抱着他。 兰斯菲德垂下眼睫:“没有。” 秦墨抚摸着他的侧脸,轻声道:“难道是想我了?宝贝,我不就在这里吗?” 兰斯菲德沉默着,没有出声。 秦墨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衫,显得清爽而英俊,总是能让人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 秦墨见他一直盯着镜子,笑了笑,幽深漆黑的眉眼间有些邪气,他凑到兰斯菲德耳边窃窃私语,说了些挺下流的话。 兰斯菲德忍不住伸手推开他,可手掌刚触碰到秦墨胸前,他就僵硬的停住动作。 太真实了。 “把衣服脱了。” 兰斯菲德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抱着手臂,像看一件死物一般打量着秦墨。 秦墨回头看了看门,不赞同道:“会有人进来。” 兰斯菲德面色冷漠:“他们看不见你。” 秦墨皱眉,抚摸了一下兰斯菲德的侧脸:“你不要不高兴。” 兰斯菲德不耐烦了,直接用右手扯开他的衣领,秦墨“啧”了一声,反手握住他的手:“我来。” 于是兰斯菲德垂下手,蓝眸认真的盯着那片越来越暴露的蜜色肌肤。 秦墨将白色衬衫解开后,干脆脱了下来,放在洗手池上,自己也坐在台面上。他微微张开双膝,让兰斯菲德站得离自己更近一些,秦墨温顺的拉起兰斯菲德的手抚摸自己,从眉眼到高挺的鼻梁,经过几分红润的唇,兰斯菲德很不客气的用指腹重重蹂躏他的唇瓣,等到他满意了,兰斯菲德才大发慈悲的顺着漂亮的脖颈线条往下,手指抚过他的锁骨,温热柔韧的胸肌,都让兰斯菲德很清楚的想起了某些记忆。 “我好想你。”秦墨突然低下头,紧紧拥抱着他:“没有你在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难以呼吸,窒息的想要死。” 兰斯菲德静静闭上眼。 他感受到秦墨在温柔抚摸自己的头发:“兰斯菲德,等我撑不住的那一天,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兰斯菲德睁开了眼,蓝眸上卷翘浓墨的睫毛像湖泊上飘过的轻云,眼神里透着冷冽的清醒。 太危险了。 已经开始出现诱导自杀的行为了。 可是他还是舍不得让“他”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兰斯菲德抬起头,镜子里只剩下他自己的脸。 他静静的站了会儿,突然拿起台面上的半瓶漱口水,用力直接浇洒在镜面上——蜿蜒水迹丝丝缕缕,蔓延整个镜面,水痕将他阴鸷的脸孔割裂,直至模糊难辨。 监控室里坐着两个年轻警员,正在交谈着时下热门的电影。 “最近新上映的《罗马庄园》特别罗曼蒂克,带你女朋友一起去看啊!” “小点声!玛丽娜还不是我的女朋友呢......” “哈哈,那你更应该主动出击,哥们,鼓起勇气!” “叮铃铃——叮铃铃——” 两人同时停止交谈,看向墙壁上的挂机,屏幕上显示a723。 见鬼了,居然是这个房间的人呼叫。 年轻警员面面相觑,愣了两秒,反应快的青年一把按下免提接听键:“有什么事!” “让厉过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免提话筒放大了银发男人冰冷的语调,久居上位者习惯发号施令,他语气淡漠,让人不自觉的应和。 警员差点就说“好”,随即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下,他找谁? “你可以先和我们说,稍等我记一下——” 一旁同伴连忙拿来纸笔,刚刚记下“19:52分,a723呼叫”这几个字,电话就被挂断了。 “嘟嘟嘟——” 警员皱着眉,把免提键摁下关闭:“他把自己当成我们的长官了吗?有没有搞错!” 同伴已经拿起了呼叫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个人身份不简单,既然他有要求,我们负责上报就好,别想那么多。” 夜晚20:03分,帝国军队科技院,中央大楼灯火通明。 巴奈特戴着手铐,褐色短发油腻腻的堆在头上,他哆嗦着嘴唇,被两名人高马大的警察架着胳膊,在一座复杂的密码设备前按下指纹。 “已认证身份,最高权限。” 识别成功,亮起绿灯,巴奈特被扣在铁质椅子上坐着,警察们取出库里面的硬盘设备,一一记录。 巴奈特这次被押送到帝国军队科技院,目的是解锁他曾私自冻结的研究项目成果,并如实交代他曾贩卖给新独立国的情报。 蒂尔和他的老师加百利.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蒂尔:“这是最后一个信息库了。” 加百利叹息,背着手走到巴奈特面前,鹰一般锋锐的眼眸自上而下审视着他——巴奈特面色惨白,大颗大颗的冷汗从头上滴落,衬衫领口上沾染了黄渍,早已不复意气风发时的神采。 第159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又是何苦,让自己堕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巴奈特抬头看了加百利一眼,绝望哭泣:“领导,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加百利摇了摇头:“你太让帝国人民失望了。” 言罢,加百利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一小时后,众人押送巴奈特上了防弹车,加百利的电话响了,师徒二人对视一眼,果然是师母的来电,问他打算几点回家吃晚饭。 蒂尔站在门口同加百利道别:“老师,夜晚风凉,我这边没什么事了,要不您先回去吧。” 加百利点头,春寒料峭,寒风吹乱了他灰白色的头发,只余下一双眼在灯下闪着光,他将蒂尔的衣领拢了拢,和蔼道:“那你路上小心,周五晚上来我家吃饭。” 蒂尔:“好。” “长官,可以出发了。” 蒂尔对加百利颔首,上车,坐到副驾驶上。 警笛响起,车队有序离开,四辆警车开道,防弹车在最后。 从帝国科技院监狱只需要十五分钟,路面开阔。 蒂尔坐在最后一辆警车内,刚刚行驶过两个红绿灯,前面那辆车就慢了下来,于是他们车也放慢了速度。 蒂尔问:“怎么回事。” 开车的警员是蒂尔的助手:“不知道,前面有情况?” 与此同时,对讲机响了起来:“长官,路上被人放置了铁蒺藜,我们车轮被扎破了,需要检修。” 蒂尔眼底闪过一丝冷酷,刚拿起对讲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停车!” 只听“砰”的一声,火光炸裂,热浪掀卷,整个车身都被翻转过来,蒂尔第一反应往助手身上扑去,他赶到手臂上火辣辣一片,应该被碎片划伤了,蒂尔听见耳边对讲机发出嘈杂电流声,却没有人呼应。 “长官!长官!您醒醒!” 蒂尔倏而睁开深棕色的瞳孔,面前是助手焦急的喊声,他倒在不满玻璃碎片的沥青路面上,鼻尖是火药的气味。 助手搀扶着蒂尔站了起来,他们面前是一片狼藉——几辆警车早已面目全非,狼狈的警员们正互相拉扯着从狭窄变形的车厢内钻了出来。 蒂尔的视线落在最后方的防弹车,它倒是安然无恙。 “长官,您受伤了!” “立马让凯西派人过来。” “是!” 颅脑内传来尖锐的耳鸣,蒂尔强压下眩晕感,估计是脑震荡了。 他快速走到防弹车前,坐在驾驶座上的两名警员都没受伤,连忙拉开车后厢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如坠冰窖。 ——巴奈特口吐黑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不远处,救援队已经闪着蓝红相间的灯光呼啸驶来,身后是破损着了火的警车,伤员们坐在地上,鲜血打湿了衣服。 他们僵直的站立在原地,路灯将三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死一般的静默。 蒂尔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他闭了闭眼,颤声道:“找法医来。” 兰斯菲德披着一件深紫色真丝睡袍,银色长发懒散垂在胸前,如果某人在,可能会帮他把长发编成辫子。 从前在帝国第一监狱衣食住行皆按照他的心意来,即使入狱,他也从来没穿过化纤面料的衣服,更没想到他的肌肤会因此过敏,在这所监狱的第一晚,他彻夜难眠,第二天整片背部都生了密密麻麻可怖的红疹。 “我的天啊!过敏成这样,你都不和我们说一句吗?” 兰斯菲德只是安静坐在一旁,冷漠观察着一切。 医生大呼小叫的给兰斯菲德打了一针抗过敏的马来酸氯苯那敏注射液,还让负责监视他日常起居的警员上报给了厉,厉这才下令给兰斯菲德开特例。 此刻,兰斯菲德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漫不经心的看着电视上播报的新闻。 因他身份特殊,监狱里给他安排没有所谓的放风时间,兰斯菲德只能成天闷在囚室里。出于心理健康的考虑,前不久监狱派人在墙上安装了一台液晶电视。 已经九点多了,厉还没来。 兰斯菲德懒得再等了,将几乎没有喝的热牛奶随手放在桌上,拿起遥控器关闭电视。 “滴滴滴——” 门打开,厉冷着脸匆匆赶来:“找我什么事?” 兰斯菲德回过头, 只见厉少见的换下那常年的黑衣,腰间也没有别着佩刀,今晚他穿了一件银灰色西装,仿佛刚从上流宴会走下舞台的贵公子。 兰斯菲德目光不露痕迹的从他衣摆处的一滩深色污渍扫过,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打扰了,的确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厉拉开椅子坐下:“请说。” 兰斯菲德走到床头柜边,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面上:“我想到了一些东西,你应当很感兴趣,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厉挑了挑眉,漆黑眼眸里闪过一丝冷色。 兰斯菲德.杜邦不愧是一名出色的商人,都成了阶下囚还想着和皇太子做交易。 厉淡淡道:“兰斯菲德,你是否过于自信。” 兰斯菲德姿势闲适的靠在椅背上,优雅的翘着足尖,蓝眸里一片坦然:“上次的举报很成功,长官,同我做交易,您不会吃亏,因为我的条件很容易满足。” 厉抿唇不语,眼底划过一丝嘲弄:“说说看。” 第160章 兰斯菲德拿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已经凉了,有一股腥味。 “我需要每天半小时和外界的通话时间。” 厉拧起锋利上扬的眉,不可置信:“什么?” 他豁然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厉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他面色冷酷,言辞犀利道:“兰斯菲德,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当你自己是什么人?那我现在提醒你,如今你的身份是一个囚犯,而你刚才所说的话,简直是异想天开!” 兰斯菲德的身体不易察觉的紧绷些许,很快被他刻意放松了下来。 那双蔚蓝的眼眸里甚至还含着笑意:“我的要求自然是根据情报价值来估算,否则怎敢向殿下您狮子大开口。” 厉沉声道:“我不会答应你。” 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照片上,拿起来细细打量。 “别着急拒绝。”兰斯菲德修长白皙的指尖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照片上的这个男人有问题,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厉闻言,目光微滞,定格在照片左下角的男人脸上:“他是谁?” 兰斯菲德并不回答。 厉低头看去,见兰斯菲德面含微笑坐在一旁,好似并不打算回答。 厉会意,冷声道:“这就是你的情报?也并不如何。” 兰斯菲德大方抬手,道:“照片你尽管拿去,我相信一般人都认不得他。” 厉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这个男人有隐藏身份,而且藏得很深。 “这次牵扯的又是一位重量级的官员,或许会让你们惊掉下巴。”兰斯菲德眯起蓝眸,像一只狡黠美貌的玉面狐狸:“我的通话要求与之相比实在无足轻重。” 厉沉默了会儿,将照片收到西服内,起身:“不必,我会自己查。” 兰斯菲德并不意外,随意点了点头。 走到了门边,厉听见兰斯菲德在背后说:“友情提示,你的外套下摆脏了一块,如果还要回到宴会上,最好更换一下。” 厉脚步微顿,想到了什么,回眸看了兰斯菲德一眼,便关门离去了。 夜幕漆黑,没有一丝星光,厉加快步伐,按了下钥匙,一辆白色改装款的古思特随之闪了闪车灯。 厉刚启动车,就接到了指挥部紧急电话:“长官,出事了。” 厉心中陡然升起一缕不祥之感:“说。” “巴奈特中毒死了!” 后背一片冰凉,除了车灯照射范围,一切皆是黑暗。 在这浓郁阴森的夜色中,厉握紧方向盘,疾驰的车轮在地面灰尘上留下清晰的轮胎印。 “今天晚上巴奈特于科技院解锁了冻结的信息库,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上了押运防弹车,人都是好好的。” “路面被洒了铁蒺藜,强度是一般铁蒺藜的数倍,属下怀疑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 “押送的车没事,可人却死了。” 这条路人烟稀少,红绿灯依次有序的亮起,厉目视前方,脑海里涌过万种思绪,凌厉飞扬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郁。 绿灯亮起,他一脚踩下油门,行驶到十字路口,突然间从左边疯狂窜来一辆巨大的卡车,车内感应装置刹那间响起即将撞击的警报声! 千钧一发之际,厉加大马力往前冲去! 这几秒钟变得如此漫长,爆裂开的碎片,猛烈的撞击感,血滴划过挡风玻璃,留下一串美丽的红痕—— “嘣——” “咚——” 卡车车头擦着古思特的车尾迸发出刺目的火花,猛烈撞向红绿灯的电线杆,电线杆被撞倒,歪斜与地面呈夹角,而卡车的车头也已受损,瞬间弥漫起灼灼黑烟,空气弥漫着难闻的焦臭味。 几分钟后,“哗啦”一声,一个动作矫捷的人影拉开高高的车门,蹬着车脚踏一跃而下。 古思特侧翻在路面上,车内报警系统已经自动连接,厉果断弯曲手肘,击碎车窗玻璃,快速从车窗爬出。 ——该死!因为参加晚宴,他没有如往常一般佩带长刀。 刚刚站稳身体,随即,他双眸微怔。 只见不远处的正前方,一个男人双手持枪,不疾不徐的靠近,那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了他。 “放下枪,我的车有报警系统,警察会在五分钟内赶到,”厉满眼戒备,缓缓站起身,对持枪者做了个手势,尝试安抚对方的情绪。 他低沉道:“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只要你不动手,我可以既往不咎。” 杀手不为所动,抬起手臂:“皇太子殿下,对不住,有人要取你的性命,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夜色下,只有几盏路灯发出模糊的白光,对方始终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面孔。 “啪嗒”一声,是保险栓响动的声音,在这森冷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厉瞳孔微缩,不行!这是个专业的杀手,他必须要拖延时间! “奉命?你奉了谁的命?”厉冷声道:“既然知晓我的身份,那你也一定明白事发后被抓住的下场!难道你真的有把握顺利逃脱掉帝国的追查吗?别犯傻!你现在还有机会!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他能给你的,我保证能给你更多!” 杀手轻轻一笑:“殿下,你莫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查的太深了,所以——不除掉你不行的。”他的语气陡然冷漠下来:“不要想着拖延时间了,现在就送你上路罢!” 第161章 “砰!” 厉快速闪避,他一直锁定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幸而反应及时,这一枪打在了车身上,车身瞬间凹陷下去一个冒烟的洞。 对方一愣,显然没想到皇太子并非草包废物,绝境中也尚有如此强悍的反应速度,他连射数枪,枪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发出巨大响声。 厉矮着身子以侧翻的轿车为遮蔽物,他猫着腰缩在阴影处。 对方暂时在视野里失去了目标,压枪,朝车旁警惕地靠近。 脚步声压得很轻。 3—— 2—— 1—— 就是现在! 厉在对方靠近的一刹那用力撞倒了他,他长腿屈膝,身体绷紧呈现一个漂亮的线条,左腿膝盖狠狠抵在对方的胸前,厉的右手抓握呈拳,用力砸向杀手的眼眶。 对方闷哼一声,不躲不闪,想要开枪,厉翻转左手,迅速扣住他持枪的手腕。 只听见“咯吱”一声,男人手腕发出骨头错位的脆响,厉一把夺下手枪,抵在对方额头。 厉薄唇微启,漆黑的眼瞳暗沉沉的俯视着他:“你输了。” 因为刚刚的激烈打斗,对方蒙面的黑色面巾已经滑落,露出一张普通人的面孔,厉没有见过这个人。 只见杀手冷冷一笑,用完好的手腕握住厉的手,用力往下压:“殿下,有本事开枪啊!” “厉!” 不远处突然响起了夙纱的呼唤声。 厉微怔,大脑空白了一秒。 只在这瞬息之间,杀手抓住了时机,用尽全力叩响了扳机。 “砰!” 枪口正对眉心。 杀手睁着眼,带着一丝满足诡异的笑容倒在地上,红白混合的脑浆和血液正突突的从击穿的后脑勺不断冒出来。 厉瞪着尸体,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 “厉!你没事吧!”夙纱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他眉目秀丽,小脸苍白,穿着一袭镶着毛领的绛红色长袍,柔顺黑亮的长发编成数个小辫,辫尾都坠着华美的贝壳和红玛瑙,离得近,还能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淡香。 仿若从宫殿油画走出来的小王子,与这血腥肮脏的场景实在格格不入。 厉拧眉,冷冽如刀刃的眼神直直望向夙纱:“你来做什么?谁让你来的?” 夙纱漂亮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委屈受伤的神色,他身后的皇家侍卫们纷纷垂下头。 警笛声由远及近,厉站起身来,低头看尸体,如梗在喉......只差一点。 片区警官战战兢兢,额头上全是冷汗,要是皇太子在自己管辖地盘上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别说头上这顶乌纱帽,恐怕以死谢罪都不为过。 “殿下放心,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看这个歹人究竟是受谁指使!” 厉淡淡开口:“不必了,你们帮忙封锁现场,事关重大,我亲自派人调查。” “是!” 厉拿出手机,发现屏幕已经摔坏了。 “用我的吧!” 眼前出现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手心里放着一只迷你款滑盖手机。 厉没有动。 夙纱垂下眼睫,低声下气的解释道:“我,我弄脏了你的衣服,看你一声不吭的出去了,我以为......” 这是什么理由? 厉冷漠的瞥他一眼,越过他看向侍卫,命令道:“把三皇子带回去。” 侍卫连忙应声。 夙纱不服气道:“我好歹是担心你才赶过来的!” 厉扯下领带,握在手里,擦掉手臂上的血迹,看都不看他一眼:“你坏了我的事。” 夙纱心虚片刻,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厉动作忽然停顿。 不好! 心中警铃大作。 他有种强烈的不祥之感,厉一把夺过夙纱的手机,在他的惊呼声里拨打监狱中控台的电话:“嘟嘟嘟——” 等待三秒,有人接起了电话。 不等接线员出声,厉道:“我是厉,现在立马查看a723。” 接线员立马恭敬的回答:“是!长官!” 接线员切换到编号为a723的监控摄像,疑惑道:“咦,怎么黑屏了。” 随即他见怪不怪的对厉解释道:“长官稍等,这个摄像头经常坏,我去现场看一下。” 厉心下一紧,沉声道:“紧急通知所有值班人员,一起过去,我担心有突发情况。” 接线员立马会意,严肃起来:“明白!” 厉随手将手机揣在了口袋,他找了一辆车打响发动机,朝监狱的方向飞驰而去。 “我的手机!” 夙纱追在车后跑了两步,眼见着那辆车没了踪影。 侍卫小心翼翼试探道:“三殿下,您看现在,我们是?” 警察已经拉起警戒线封锁现场,忙碌一团。 夙纱有些难堪的站在原地,愤声道:“回王宫。” 第108章 老婆请原谅我 厉走后,兰斯菲德脱了鞋,静静躺在床上。 熄灯时间一到,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兰斯菲德其实也在赌,赌那个男人藏得够深,以至于厉也查不到线索。 他在脑海内苦苦搜寻,对照片上的那个男人也寻不到一点印象。正因如此,他才觉得此事不容小觑。 此前他在监狱接受审讯出事,引起了泽如的怀疑。 第162章 他的病情起势急险,种种细节又暗藏蹊跷,以至于蒂尔和厉联手将他送到监狱外进行监控。 前段时间他和厉分析此事,兰斯菲德本以为是巴奈特的手笔,比如在他饮食里做手脚或者使用某种催眠暗示法等等,被厉否定了。 厉当时说:“上次的审讯团队都是高层干部,况且巴奈特没有参与。审讯有关的所有日志记录我都查看过,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才是异常。 兰斯菲德隐约觉得害他的人始终没有浮出水面,这才是令人胆寒的存在。 敌暗我明的局面,只有主动出击,打乱对手的节奏,才能找到狐狸尾巴。 “沙沙——” 什么声音? 兰斯菲德蹙起眉尖,隐约听到盥洗室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或许是刮风吧。 黑暗中,摄像头启动了夜相模式,发出晦暗的红色光线。 兰斯菲德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热牛奶或许真的有助眠的效果,渐渐有些倦意。 ...... 一股凉意袭来。 危险的直觉让兰斯菲德再次睁开眼,他方才竟然无知无觉的昏睡了过去! 一道白光闪过,兰斯菲德被刺的眯了下眼——只见有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正站在高处,对摄像头鼓捣着什么,他手里拿着微型手电筒,刚刚的白光就是由此而来。 兰斯菲德轻轻吸了一口气,手朝着枕头下与床头的缝隙间摸去。 某次砸碎摄像头后,地上残留下一块尖利的玻璃碎片,只有巴掌大小,上次他发病正打算拿它玩玩的时候,被及时出现的秦墨险险阻止。 于是这块不起眼的碎片便被他偷偷藏了起来。 那人动作很快,应当是解决了摄像头,兰斯菲德听到他故意放轻的落地声,正朝床的位置走来。 白光照在床上,被褥笼着一个人形。 匕首出鞘,在白光下显现惨白的光芒。 “扑——” 不对! 一掀被子,里面空无一人! 就是此刻——兰斯菲德从他背后猛然发动袭击,手快狠准地将锋利的玻璃碎片果断插入对方的脖颈,温热的血流顿时涌了出来。 “啊!” 黑影惨叫起来,用力钳住兰斯菲德的手指意图挣扎,微型手电筒掉在地上,雪白墙壁上呈现两个人影的激烈搏斗。 “呲——” 玻璃碎了,兰斯菲德“啧”了一声,立马放手,他弯腰抄起手电筒,快速直射对方双眼,强烈的白光让久在黑暗里的眼睛分外不适,但也只能延缓几秒,与此同时,兰斯菲德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居然是一名眼熟的狱警。 “该死!” 对方骂了几句脏话,挣扎着用手捂住脖子,一把拔出了玻璃碎片。 兰斯菲德冷笑一声,抡起手电筒狠狠砸向他的头,转身就跑。 脑内飞速运转,这个家伙是狱警,那他很可能关闭了房间内的监控和求救系统,而且对环境十分熟悉。 兰斯菲德只能躲进盥洗室,反锁上门,许久没有这番打斗的躯体不适应的发着颤,而他的大脑却兴奋不已,与其被人囚禁在此了断余生,不如真刀实枪的斗一场! 门被剧烈撞击,手电筒的光照在门上的磨砂玻璃上,将对方的身影看的一清二楚,像一头狰狞的巨兽。 监狱对囚犯的隐私从不当回事,这门质量堪忧,再撞击下估计就散架了。 兰斯菲德深吸一口气,凭着印象摸到了洗手池的墙壁上。 “砰!” 门被撞开,刚踏进来,一面镜子从上而下砸向黑影的头颅,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他恼怒的大骂起来,抖了抖碎片,举起匕首就往兰斯菲德身上刺。 狭小的空间内,兰斯菲德空手白刃,每一招都下了死手,可他的身体终究支撑不了多久,招式疲软,渐渐落了下风,胳膊和腿上均被划伤数道,险险避开致命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验证身份的电子女声提示。 有人来了! 兰斯菲德往里面的淋浴间一闪,对方显然也着急起来,紧追不舍,兰斯菲德等的就是这一刻。 “呼啦”一声,整面淋浴间隔断的玻璃门被兰斯菲德撞倒,他们一齐倒在碎片中,霎时间灯光大亮,狱警们一齐涌入盥洗室,全被眼前景象震惊。 整个盥洗室早已面目全非,瓷砖和地面都是血迹,镜片和玻璃碎片洒落一地,无从下脚。 “朗姆!居然是你!” 兰斯菲德被人小心扶起,医生长吁短叹的给他包扎:“我的天!差一点点就刺中大出血点了!我的上帝!” 朗姆被拷上手铐,他身上都是血痕,脖子上的伤口正不断流出血,他面容凶狠的对兰斯菲德吐了口唾沫:“你这个疯子!早晚都得下地狱!” “朗姆!” 警员大声呵斥。 兰斯菲德苍白消瘦的脸上挂着有几分神经质的微笑,一双蓝眸闪着嗜血的光,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这个年轻人,像一只跃跃欲试,想要扑上去咬断猎物脖子的猎豹。 医生为他包扎伤口,目光扫过兰斯菲德的脸上,动作一顿。 厉驾车赶到时,兰斯菲德已经被临时安置在新的囚室,医生正大声道:“你需要一针催眠药,过度兴奋是不正常的,依据24h睡眠监测数据,你的睡眠严重不足,这对于你的病情十分不利!” 第163章 兰斯菲德的左手肘,大腿膝盖上方都严密包扎过了,缠着一道道绷带。 对于医生的话,兰斯菲德只当做没听见,他掀起眼皮,似笑非笑道:“你来了。” 厉并不比兰斯菲德好到哪里去,身上的高定西服全是脏污,肩膀处撕裂,袖口烧焦了一片,皮鞋边还沾了泥,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厉道:“打了催眠针,他也不一定能睡得着,你先出去。” 他抬手示意医生离去,医生目光在二人之间连连打转,最后叹了口气,带上门走了。 “相信我的推测吗?真正的对手还藏在棋局后。”兰斯菲德上上下下的打量厉,唇角上扬几分:“有意思,连你都敢动。” 这囚室物件还没有置齐全,厉干脆盘膝坐在地板上,他面容冷肃:“巴奈特死了。” 兰斯菲德挑了挑眉:“哦?动作这么快?” 厉的手机震动了,他一看,是夙纱发来的消息:【手机什么时候还我。】 厉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将手机扔到一边,沉声道:“袭击我的杀手自尽了。” 兰斯菲德有些意外,目露轻蔑的看向他:“我以为你身手不错,好不容易有个活口。” 厉偏过头,面色难看的解释:“......的确是我没拦住,总之,你有什么能想起来的重要线索,现在就告诉我,你也看到了,如果我没有及时打电话告知警员过来查看,你恐怕连尸体都凉了。” 兰斯菲德反唇相讥:“呵呵!你怎么不说你御下无方,底下人何时混进了奸细都不知。我若不是命大,还等的到你们这些蠢货来救?” 厉伸出右手,往下压了压,道;“算我的过错,见谅,时间紧张,你真的没有新的线索?” 兰斯菲德冷淡瞥他一眼:“我又不是上帝,怎会事事知晓。” 这时,手机又响了。 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接起来:“何事?” “殿下!可算联系上您了!” 是心腹打来的。 他急切道:“出事了,加百利.冯部长也遇刺了!” 厉猛然起身:“什么?他现在情况如何?!” 心腹道:“已经送往军部特级医院了,幸好是皮外伤,但是凶手没有抓住,还烧掉了部长家的书房。” 坏事一桩接一桩,厉挂断电话,心脏嘣嘣跳动,一时陷入沉思。 这个人敢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实在匪夷所思,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先是巴奈特中毒死亡,根据现场情况,凶手很可能混在队伍里提前下了手,具体解剖报告还得等法医鉴定完,但此事一出,直接负责人蒂尔暂时被扣下,无法行动,而刺杀加百利,干扰警方的下一步行动,也是他们的目的之一,这也能从侧面说明,他们摸对了路子,触碰到了核心。 第二,他刚从兰斯菲德处得知相片上的男人有蹊跷,在路上就遇到了明目张胆的行刺,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是因为照片带来的线索很重要,还是幕后者本就打算双管齐下,所以选择今天动手? 朗姆很有可能借助工作之便窃取了信息,但队伍里是否还存在奸细不得而知。 第三,兰斯菲德不能死。 厉现在非常肯定的一点,幕后者一定想杀人灭口,“他”不知道兰斯菲德手上有多少线索,这次失败,“他”必定会卷土重来。 眼下保证兰斯菲德的安全至关重要。 门铃响了,厉打开门,警员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被剪断电线的窃听器:“长官,这是在a723拆开的电视机盒里找到的。” 兰斯菲德与厉对视一眼。 厉:“将所有经手这台电视的人员一一审讯。” 警员:“是!” 等警员走出后,兰斯菲德道:“看来就算由你来接手,也无法保证我的安全。” 厉沉默良久:“你放心,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会全力以赴,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兰斯菲德冷笑一声:“那好吧,姑且相信殿下吉言。” 临行前,厉突然将手机扔给兰斯菲德,头也不回道:“这是夙纱殿下的手机,你如果想要打电话,就用这个,还有一格电量。另外,有人问起,你就说是他给你的。” 兰斯菲德接住手机,眸光微闪。 夜晚海面漆黑如浓墨,月亮隐匿在乌云里,没有透露一丝月光。 秦墨踱步在沙滩上,手插在口袋里,漫无目的沿着海岸线行走,没有光,他的眼前是一团黑雾。 远处的巨大货轮停泊在港口卸货,响起机械臂运输货物的嘈杂声。 “叮铃铃——” 秦墨脚步一顿,从口袋里摸出响铃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崇老板。” 秦墨回到华国简单安置后,就与曾施以援手的崇雪猎联系。 他是个习惯长远规划的人,任何计划被扰乱,脱离了掌控,都会令他不适。人情债还是趁早还为妙。 只听崇雪猎语气熟稔道:“听说你最近也在倒腾航运公司,需不需要我帮忙?” 秦墨远远望着货轮上忙碌的人影,无声扯了扯唇角。 他将之前海外账户的巨款取出一部分,收购了一家小型航运公司,在秦墨管理下,已经有模有样的运作起来,账户里其余的钱全部打到了秦柔的账户。 第164章 至于姑姑送的房子和银行卡都暂时没动。 秦墨道:“不敢劳烦崇老板。上次多亏崇老板仗义,正瞅着不知如何回报您。” 崇雪猎哈哈大笑:“秦墨,你不必如此客气。” 他压低了声音,磁性的嗓子如海妖般深情切切:“——毕竟当初是你满足了我此生最大的愿望,这点小忙何足挂齿。我过得开心,怎忍心看你遭殃。” 秦墨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他倏而想起,兰斯菲德质问他霍尔顿行踪时的场景,忍不住出声询问:“他还好吗?” 崇雪猎却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谁?” 两人无言,只听见海浪声翻涌。 秦墨率先道歉:“抱歉,恕我多言。” 崇雪猎笑了笑:“秦墨,你是个聪明人,有的人如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那就是消失了。” 突然,秦墨耳尖的听见他那边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他听见崇雪猎猛然一顿,忽然换上一派温柔的语气,问他那边的人:“你怎么出来了。” 听不清接下来的话,隐隐约约传来模糊的交谈声。 正当秦墨犹豫要不要先挂断电话时,崇雪猎拿起了电话,快速的说:“好了,我有事要忙,先说到这,祝你一切顺利,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嘟嘟嘟——” 秦墨将电话挂断,叹了口气。 他久久站在沙滩上,再往前步行两公里,就是帝国的边界线。 思念让人疯狂,爱欲令人苦痛。 秦墨只能在这里驻足。 或许这就是他这些年犯下过错的代价,因果轮回,善恶相抵,这因为他做了恶事,才会被迫与所爱之人分离。 手机震动,秦墨有些疑惑的拿起来,看见屏幕显示五个未知来电,时间均是在刚刚他与崇雪猎通话期间。 这个陌生号码在刚刚连续五次占线后,就暂停拨打了。 他一边从边界线附近往回走,一边回拨。 “嘟——” “嘟——” “嘟——” “你在做什么?” 秦墨猛然刹住脚步。 这个冷淡悦耳的声音如梦里一般别无二致,贴在耳膜上,一直酥麻到了心口。 “......”秦墨在这一瞬间,甚至不敢发出任何动静,连呼吸都屏住了,唯恐惊扰了这个似梦非梦的瞬间。 兰斯菲德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有些不耐烦道:“没听见我说话?” 秦墨眨了眨左眼,生涩的质感让他清醒了几分。 “听见了。” 月亮难得从云层里露出半张含羞带怯的脸,悄悄俯视孤寂沙滩上的这个男人。 秦墨英俊的脸庞上染上一丝朦胧的月光,眼眸深邃,轻缓的语气有一种深切的动情:“我太思念你,以至于方才以为是在做梦,所以不敢出声,怕吓走你。” 兰斯菲德静了静,这安谧的几秒钟,只能听见二人清浅的呼吸声。 “呵,太思念我——” 兰斯菲德并不买他的账,冷哼一声:“你刚刚在和谁通话?” 秦墨如实回答:“我开了个航运公司,和同行聊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 兰斯菲德:“什么同行?” 秦墨顿了顿,换上带了几分窘迫的语气:“现在客源不多,订单量也少,多交些生意上的朋友看能不能介绍点客户,不过到底还是要自己想办法。” 秦墨看着远方的邮轮,转开了话题,道:“我最近找了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买了套别墅,全新的,想怎么布置怎么布置,我想你见了应当喜欢。唯一不足的是和你之前住的地方相比,空间有点小。” 兰斯菲德听了,看着眼前狭小逼仄的囚室,嗤笑一声:“我没那么讲究,连监狱都住了这么久,还在乎什么简陋不简陋。” 说不定,他这辈子都走不出这间牢房,可秦墨的语气十分笃定,还带着向往,好似他们明日就能相见似的,兰斯菲德在心底叹息,难得没有泼他冷水。 “门前种什么比较好呢?最好是你喜欢的花,我有空去挑一些盆栽。”秦墨仍在电话那头温和的说:“这些小事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兰斯菲德“嗯”了一声。 秦墨接着问道:“你身体好些了吗?那边情况如何?” 话题无可回转的仍要绕到正经事上。 兰斯菲德面色阴沉,手攥着一截绷带,终究还是说了实话:“有人要害我,还刺杀了厉,不过都没有成功,你在那边也小心些吧。” 秦墨心口一紧,语气陡然阴冷下来:“是谁干的?你受伤了?” 兰斯菲德轻描淡写道:“警察赶来及时,我只受了轻伤而已。对了,你托厉交给我的照片我收到了,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对劲的?现在就告诉我。” 秦墨没听明白:“哪张照片?” 兰斯菲德没好气的说:“你自己回去翻翻,有一张我们...” 兰斯菲德停顿了一秒,加快了语速:“...有一张照片左下角,我看到个可疑的男人,总觉得有些奇怪。反正你替我好好想一想,我现在一点印象都没有!” 兰斯菲德说着,就烦躁起来。 秦墨轻声安抚道:“好,你别着急,我后来找姑姑要了底片,我明晚回去找,到时候还打你这个号码吗?” 第165章 兰斯菲德坐在床边,看手机即将告磬的电量,微不可见的叹息。 “不必,这不是我的电话。”兰斯菲德低声说:“我到时候会打给你,你务必保证24小时待命,如果再出现今天这种没有及时接听的情况,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秦墨忍不住讨饶,语气轻松了些:“我错了,老婆请原谅我。” 兰斯菲德愣了一下,随即恼怒道:“谁是你老婆?” 秦墨唇角上翘,月光下,漂亮漆黑的右眼闪着迷人的光芒,他轻轻道:“always you.” 他的语气温柔,像一片羽毛拂过心尖,勾起一阵悸动。 手机电量耗尽,那低语仿佛依旧萦绕在耳畔,连带着他的左耳都泛起酥酥麻麻的痒。 兰斯菲德面容沉静,盯着手机自动关机。 直到屏幕变得一片漆黑,他仍紧紧攥着它。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种很想让攻喊老婆的怪癖。 第109章 是你吗? 厉站在台阶下静静等待,他站在雕花木窗旁,日光正盛,洒落在铺着玉砖的地面上,投射一道亮眼的光。 “吱呀”一声,门从里打开了。 夙纱含着笑意看向厉,有几分幸灾乐祸:“父皇让你进来。” 缠着黑布的左手握紧了刀柄,厉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夙纱歪了歪头,一双眼明亮有神,发尾绑带上的紫色珍珠碰撞,发出圆润的敲击声:“你猜猜看。” 大总管站在一旁出声提醒:“皇太子殿下。” 厉垂眸,将长刀卸了下来,放在大总管摊开的双手上,一言不发的迈步进去。 夙纱轻哼一声,见门关上了,亲密的凑到大总管跟前,笑着道:“总管,把刀给我吧,我替他保管。” 大总管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眼角几丝皱纹衬得他笑起来很有慈祥的长辈风范,他摇摇头:“不必了,老奴在此等候皇太子殿下。” 夙纱道:“那好吧,我也在这里等他,他拿了我的东西,到现在还没还呢!” 皇帝坐在书桌前,不怒自威:“昨晚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你有何看法。” 厉跪在台下,简述了事情经过和他的计划。 皇帝却语气淡淡道:“刚刚三殿下的提议很不错,眼下线索不清晰,不如以兰斯菲德.杜邦为诱饵,我们静静等待即可。我倒是要看看,究竟何方神圣,竟敢这般放肆。” 厉抿紧了唇:“可这人始终藏在幕后,我担心风险太大。” 皇帝瞥他一眼,道:“巴奈特绳之以法后,新独立国总理试探频频——”皇帝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语气冷了下来:“不如你替我亲自去新独立国一趟,明天就出发。” 巴奈特死的蹊跷,看来皇帝是不放心了。 厉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应了下来:“父皇放心。” 皇帝放下茶盏,稍稍满意些许:“起身吧,这样的大事交给你办我才放心,夙纱年纪轻,还需要磨练磨练。” 夙纱百无聊赖坐在椅子上,见厉出来,立马起身问:“手机快还给我。” 厉根本不搭理他,从大总管手里接过刀别在腰间,大步朝外走去。 夙纱跟在他身后,打量着他阴沉的俊朗侧脸,笑着说:“我的计划是不是很棒,这样我们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厉驻足,站在一树海棠花前,它开的红艳饱满,绿叶鲜嫩,灿烂明媚,点点红色如胭脂般。 宫殿里随处可见的海棠花,象征着皇帝对洛妃的宠爱。 厉冷漠的转过身,逼近了他,暗沉沉的黑色瞳孔里没有一丝光亮,气势凌人:“抢别人的东西,是不是令你很得意。” 夙纱表情微僵,挑起纤细秀丽的眉尖:“什么叫抢?各凭本事罢了!” 雪白色狐狸毛围脖衬得他肌肤胜雪:“我上次已经同你打过招呼了,这桩案子我来负责,况且事情已经涉及到你身上,还差点被人刺杀,让你回避是更安全的做法,难道不是吗?” 厉气笑了:“听你这意思,难不成我还得感谢你?” 夙纱仿若听不懂话一般,骄矜的扬起下巴:“那是自然。” 厉眼眸一沉,猛然将他推到海棠树上,猝不及防撞击到粗粝树身,瞬间让细皮嫩肉的夙纱吃痛:“好疼!” 夙纱一向怕疼,眼眸顿时起了雾气,他的下巴被厉用力钳住,听见那道低哑冰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要再三挑战我的底线,老老实实当个笨蛋不好吗?” 夙纱满目愕然抬眸,那张凌厉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一双冰寒如霜的黑眸沉沉的打量着自己,没有一丝感情。 “你们在做什么?” 厉放开了夙纱,转过头去,见泽如正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们。 夙纱摸着自己的下巴,酸痛的感觉不断传来,他狠狠瞪着厉高大挺拔的背影。 厉道:“这话应当我问你,你进宫做什么。” 泽如走近了些,上下打量了厉一番,试探着说:“听闻出事了,我同我父亲一道来的。” 厉偏过头,语气冷硬:“以后兰斯菲德的案子移交给三殿下负责了。” 泽如惊讶:“什么?” 夙纱冷哼一声:“没错。” 泽如这才给夙纱行了礼:“方才没看清是三殿下,失礼了。” 夙纱对上了厉的视线,不高兴的避开,抬手示意:“免礼。” 第166章 泽如小心翼翼问道:“不知三殿下如何看待此事?” “他打算以兰斯菲德做诱饵,看能不能钓出大鱼来。”厉讥讽道。 夙纱道:“没错,这样也能顺藤摸瓜,查查看到底有多少奸细藏在内部,连皇子的行踪也敢随意泄露。” 泽如皱眉:“不行,这样做太过危险了,谁也无法保证兰斯菲德的安全。” 夙纱笑了:“泽如长官,听说你同他私交不错,将这样一个关键人物交到谁手上我都不放心,不如由你来保护他的安全,如何?” 厉快速出言反驳:“不行,他身手一般,恐怕无法胜任。” 泽如不着痕迹的与厉交换了眼神,默不作声站在一旁。 夙纱瞪了厉一眼:“您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情吧!用不着你在这唠唠叨叨。” 夙纱恼怒的拂袖而去。 等他那抹纤长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泽如才心事重重的开口:“这可行吗?” 厉摇摇头。 夙纱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厉不知道他打算如何操作。 泽如踢了踢石子:“他打算将兰斯菲德安排在哪?” 厉:“不知。” 他扫了泽如一眼:“别听他的,一旦出了事,夙纱很可能将责任推到你身上。” 泽如笑了笑:“无所谓,算我欠兰斯菲德的。” 二人站在春风和熙,花香馥郁的花园里,却丝毫感受不到惬意,只觉风寒水冷。 第二天,厉带领外交团队乘坐飞机出使新独立国,泽如的父亲也在同行官员名单内。 临走前,他交给泽如一张枪支领用申请单,已经审批过了。 “突发情况,给他防身用。”厉如此交代。 泽如有些感激:“多谢。” 这张单子可以换取一支长期使用的手枪。 近年来,对枪药系统管控严格许多,配枪都有编号,有专人岗位管理此事,连他们也不可随意出借自己的抢。 “三殿下,请进。” 狱警为夙纱关上门。 “你就是兰斯菲德.杜邦?”夙纱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的银发男人,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与资料上的面容一致,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桌上放着一部手机,夙纱扫了一眼,没有多问什么,自己更换了电池开机。 兰斯菲德坐在椅子上,他用一种冷静的目光审视着夙纱。 兰斯菲德若有所思:“三殿下,太子殿下呢?” 夙纱垂眸,抚了抚手上的绿松石戒指:“他有其余事要忙,今后你听我安排。” 只需要稍加思考,兰斯菲德便明白了事情经过。 他对皇室内部的弯弯绕绕并非一无所知。 兰斯菲德站起身来,并不打算配合,冷漠拒绝:“抱歉。” 夙纱轻轻点头,好似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打开手机看了看。 他的指尖在手机上按了按,突然露出一个微笑,猫儿眼似的圆润杏眼闪过一丝狡黠:“如果我能安排你和这个人相见呢?”他亮出屏幕,上面是最近的通话记录,有五个未接去电和最后一通将近四分半的来电。 兰斯菲德拧起眉头,直勾勾盯着夙纱看了会儿,道:“你想做什么?” 夙纱闻言,笑意渐敛:“那我们得从长计议了,资料我已经看完了,但我还是想听听你本人的意见。” “这个计划可能有一点风险,但是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任何时候都不存在绝对的安全,怎么样,要不要赌一场?”夙纱问。 兰斯菲德点了点头:“我同意。”但是计划中的每个环节都需要大量的精力和物力去控制,这并非一件易事。不过他有句话倒是说到了兰斯菲德心里,与其在监狱里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打乱对手的计划。 兰斯菲德静静看着夙纱,道:“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夙纱笑了笑:“今天。” 泽如拿着枪支申请单去申领到了一支手枪,刚将子弹和手枪放入皮包,他的专用联络器就响了。 “喂,哪位。” “滨海大道和纽蓝路交叉口东北角,只等你十分钟。”夙纱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泽如低骂一声,不知道这位三殿下发的什么疯,他担心是有关兰斯菲德的事,仍是直奔停车场。 “长官,有份文件——” “放我桌上,等我回来再批!” 下午三点,路上不堵车,提前三分钟到了。 泽如下了车,他看见那辆黑色轿车停在路牙边,两个保镖站在不远处。 走过去敲敲车窗,驾驶座降下玻璃,夙纱那张漂亮的脸含着几丝凝重:“还好你来得快,马上上车,有人跟踪。” 泽如皱了皱眉,拉开后座车门,背还没贴上座椅,车就猛然踩了油门往前飙去。 “!!!” 他这才发现兰斯菲德居然也坐在后排。 “闭嘴,待会再说。”兰斯菲德双手环胸,冷艳的眉眼透着不耐,时不时侧头去看窗外。 泽如忍不住道:“什么情况,要去哪儿?” 回答他的只有不断加快的车速。 夙纱的蓝牙耳机传出了保镖的声音:“殿下,已经甩开了一辆车,请往城西开。” 夙纱“嗯”了一声,猛然朝左打满方向盘,一个娴熟的漂移,在这午后的空旷大街玩起了飙车。 第167章 前路景象变幻,由高楼大厦变为低矮居民区,路也不断狭窄起来,他们在闹市区穿梭,出乎意料的是,这位看起来情绪不稳的花瓶皇子并非如他平时表露出来那番无能,至少在四十分钟后,黑色轿车甩开了跟踪,带着兰斯菲德和泽如穿过灌满风声的地下隧道。 “顺着这条路出城,直接去滨海坐船,路上联系,到了码头有人接应。”夙纱看了兰斯菲德一眼:“你记住路线了吗?” 兰斯菲德点头:“你先走吧,我们可以。” 夙纱将新的车钥匙递给泽如,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紫色衣袂随风摆动。 泽如跟在兰斯菲德后面,时间紧张,他大约也猜出来了他们要做什么。 隧道前停泊一辆不起眼的白车,车身上还有些薄灰,泽如发动车辆,兰斯菲德坐在副驾驶。 前面又有一个几百米的隧道,黑漆漆的隧道里亮着很暗的小灯,兰斯菲德能从车窗反光里看清自己的模样。 苍白,削瘦。 “怎么这么突然,”泽如平稳的握着方向盘,偏过头看了兰斯菲德一眼:“他带着你直接跑出来的?” 兰斯菲德摇头,解释道:“我已经拿到了法院的判决书。” “什么!”泽如琥珀色的瞳孔微微一缩:“这么快,是走了特殊手续吗?”他随即想起了昨天在花园里的情景。 “判的罪名是什么?怎么量刑的?” “非法走私罪,行贿罪等等,”兰斯菲德皱了皱眉,显然不愿多提及此事:“三殿下的意思是这是权宜之计,只是暂时这么判,具体还要等事情结束。” “三殿下或许经过了陛下的同意。”泽如愈发觉得此事不简单,兰斯菲德陷入了风暴的中心,他们是想利用兰斯菲德钓大鱼,可现在危机重重,敌暗我明,谁也不知道幕后者打算怎么出招。 泽如沉声道:“他们现在要拿你做诱饵,引蛇出洞。” “我知道,我同意了。” 兰斯菲德目光平静的看向逐渐开阔的马路,越接近滨海,路两旁的椰子树密集起来。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打乱这盘局。”兰斯菲德眼眸冰冷下来:“我也想赌一赌,如果赌赢了,就是他死我活。” 泽如明白兰斯菲德的性格,他决定的事情向来没有回旋余地。 泽如郑重道:“你放心,我会站在你这边。” 兰斯菲德轻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你父亲是太子党?” 泽如低低应了一声。 兰斯菲德若有所思,望着窗外。 他们将车停在码头,兰斯菲德拿出包里的墨镜和帽子,他将帽檐压得很低,墨镜遮挡住了大半张脸。 泽如打开车门,一名个头矮小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走到了车旁:“走这边。” 泽如回头与兰斯菲德对视,兰斯菲德点头。 他个头不大,走路飞快,电话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反手将电话递给泽如,里面是夙纱有几分急迫的声音:“泽如,来不及了!有人通风报信!你别上船,我派了三辆车都被他们发现了,你现在立马开车走,绕外城开!” 船已经快开了,响起了响亮清脆的铃声,回荡在码头。 泽如挂断电话,深深看了兰斯菲德一眼,他棕色的长卷发在海风中飞舞。 “有尾巴,我去甩开他们。” 兰斯菲德勾起唇角,对他摆摆手,是一个很轻松的手势:“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就行。” 谁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现在的夙纱应该很忙,一方面要随时盯住队伍里有问题,可能传递了信息的人,并将他们一网打尽,另一方面又要保证兰斯菲德平安抵达华国的福祥码头。 眼下泽如需要继续开车迷惑跟踪的人,为夙纱顺藤摸瓜,赢取铲除暗线的时间。 泽如明白事不宜迟,将怀里缠着黑色胶带的小包裹递给他:“一路顺风。” 接头的中年男人催促道:“快上船!” 兰斯菲德摸了摸形状,没想到泽如居然能弄到枪。 他接过,放在大衣贴身口袋内,快速跟着绕过安检通道,走内部人员的小路往船上走。 秦墨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小憩片刻,听到敲门声。 “请进。” 门外传来下属小心翼翼的声音:“老板,丸仔说有一个大订单货物发错了,他现在过去追踪。” 秦墨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那艘船什么时候到港。” “今天晚上十点钟,在福祥码头a13号通道,我们的人已经过去接应了。” 秦墨点了点头,看向墙上破旧的时钟,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 “好,我把这边账处理完,就赶过去。” “好嘞好嘞,我去通知他们。” 休息室在物流仓旁边的小房子里,由简单的集装箱改造而成,秦墨经常会在熬夜处理完码头事务后,在此稍作休息。 手提电脑上是密密麻麻的账单,看久了,数字形成一个个奇怪的符号。 秦墨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冷白的屏幕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勾勒出立体优越的线条。 “滴滴滴——” 秦墨怔了一下,立即拿起手机接听:“喂!” “......您好,中央广场瑞和公馆购买房产有优惠活动哦!先生有需要可以过来看一看哦!” 第168章 房产销售的客服小姐也没想到刚拨出去的电话就被秒接,训练有素的甜美嗓音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热情介绍房产的地理位置和各项卖点。 秦墨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在高挺鼻梁间投射一小簇阴影,等到她说完,秦墨才低声回道:“谢谢你,暂时不需要。” “好的先生,祝您生活愉快。” 挂断电话,秦墨呼出一口气,神经质的将通话记录一直往前翻,翻到最底部的一个陌生号码。 秦墨定定的注视一会儿,按灭了手机。 夜晚十一点,船终于到达福祥码头。 兰斯菲德一路上都保持警惕,跟着人流下船,确定了方位,便抬腿朝东南方向的出口走去。 夙纱和他过行程时讲的很快,但兰斯菲德仍然一字不落的记下来了。 今天夜晚,他会在码头附近的宾馆过夜。 已经很晚了,灯光在通道内照的地面瓷砖一片惨白,路上没有几个人,冷风从外面大股大股吹来,刺的人手脚冰凉。 “哎呦!走路不看路啊!” 转角处迎面走来一个染着一簇白毛的年轻男人,撞在兰斯菲德肩膀上。 他抬头一看,发现对方戴着帽子和墨镜,比自己还高半个头,不知道为何,在这个人的冷视下他老老实实闭了嘴。 走了没多远,白毛抬头就看见秦墨站在指示牌边抽烟,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秦哥!秦哥!” 秦墨显然也听到了他喊,对他笑了笑,很和气的打招呼道:“陈老板,这么晚了,过来看货?” “可不是嘛,整整晚了三个钟,到现在才结束。”陈老板叹口气,朝秦墨跑了几步,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好烟,熟稔道:“秦老板,你最近生意很红火哦,今晚通宵” 秦墨说:“哪有很红火,一忙就出乱子。” 陈老板是这边的本地人,富二代,年纪轻轻就跟着他家长辈做事了。 陈老板将烟塞在他口袋里,拍拍他肩膀:“拜拜,我先回了啊!” 秦墨也对他挥挥手。 他又吸了一口烟,云雾缭绕里,看到拐角灯牌阴影里站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秦墨在一瞬间停止了呼吸。 烟头的火星燃烧到指间,灼热的烫让他清醒了几分。 时间仿佛在这个无人的通道内放慢了速度。 “扑动——扑动——” 心脏剧烈跳动,肾上腺素激素分泌,秦墨的眼神很坚定,大步朝灯牌下走去,风声呼啸,吹着他的黑色皮衣大敞,皮鞋的声音踩在地砖上,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快,和心脏跳动的节拍一致,敲击着耳膜。 他终于奔跑了起来,视线开始模糊,仍然能看清那个身影没有挪动,正安静的站在原地等待。 十步。 五步。 三步。 秦墨停住了脚步,有些急重的呼吸在此刻很明显。 他漆黑明亮的眼眸里仿佛有一层水雾,有一种朦胧的期待和小心翼翼。 “是你吗?” 秦墨的声音放得很轻,像一个透明的泡泡,被风吹拂在夜晚十一点的冰冷空气里。 心如擂鼓,又走近了一步,这一刻,秦墨闻到了那道熟悉好闻的冷香。 兰斯菲德被猛然抱住,秦墨下巴抵在他的左肩,颤抖急切的呼吸如此真切,那双手臂几乎要将他刻入自己的怀抱里,力道大的生疼,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轻声提醒:“这里不安全。” 听到他的声音,秦墨明显颤抖的更加厉害,他死死环抱住兰斯菲德,深深嗅着来自他身上的气息。 兰斯菲德的墨镜挤着鼻梁,很不舒服,于是他伸出手推了推秦墨:“先离开。” 秦墨这才结束了这个拥抱,温热的大手牢牢握住他的手:“怎么这么冰。”他帮兰斯菲德整理了一下,带着他走出码头。 一旦远离了灯光,夜晚显得格外黑,也格外凉寂。 秦墨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他们很默契的没有多做交谈,走到停车场,秦墨按了车钥匙,打开车锁,他打开副驾驶的门让兰斯菲德上车,为他系好安全带,自己再绕回驾驶位启动车辆。 暖风不一会儿就从空调里吹出,调到了最高档,发出“呼呼”风声,车内形成一个温暖安静的堡垒,将寒风拒之于外。 车灯在路面上投射明亮的白光,公路上指示牌是整条路上唯一的旁观者。 “开车回去要一个多小时,你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兰斯菲德没有出声,只是拿掉了墨镜,他静静看着秦墨的侧脸。 比起记忆里,现实中的秦墨憔悴了许多,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秦墨一向擅长打理自己的仪容,以最饱满完美的姿态出现在兰斯菲德面前,这是他惯常讨他欢心的做法。可现在,兰斯菲德静静凝视着他的侧脸,秦墨连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也没有清理掉。 靠在硬质皮革座椅上,在微弱的颠簸中,无由来的一种放松和安全感让兰斯菲德渐渐有了困意,他缓缓阖上双眼,陷入沉睡。 作者有话说: 为了让两崽崽今晚就见面,我坐在电脑前怒更一万加! (好累,睡觉觉,晚安!) 第110章 情难自抑 等到再次醒来,车已经停了,暖气仍然开着,车灯也灭了。 第169章 “已经到了,下车吧。” 秦墨伸出干燥温热的掌心,轻柔的握了握兰斯菲德的左手,又松开。 下车只觉得冷风一下灌进了胸口,兰斯菲德拢了拢衣领,将墨镜放在口袋里,紧跟在秦墨身后,门打开,兰斯菲德低着头走了进去,秦墨在他身后关上门。 “不开灯——”兰斯菲德还未说完,秦墨就将他推到了墙上,漆黑一片,兰斯菲德眯起眼睛,冰冷的唇上覆上一片柔软。 这个吻很温柔,兰斯菲德微微仰起头,帽子掉在地上,此刻没有谁顾得上捡起来。秦墨的手指抚摸着他的发丝,顺滑柔亮,像质感上乘的丝缎,令人爱不释手。 秦墨轻轻咬了咬兰斯菲德的唇瓣,兰斯菲德皱眉,避过他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逼仄空气里全是秦墨的吻,他热烈痴迷的吻过兰斯菲德的耳垂,含弄在舌尖中,舔舐他发丝与衣领之间露出的一小块皮肤,直到兰斯菲德忍无可忍又转过了头,他的双手牢牢捧着他的脸,他的气息不容拒绝的侵入兰斯菲德的口腔内,像是表达他此刻最原始的冲动,霸道专注,掠夺疯狂。 舌尖与舌尖勾缠,潮湿的唾液顺着下颌流下来,呼吸越来越紧促,兰斯菲德冰冷的脸逐渐染上潮红,如果不是秦墨死死扣住他的手腕,他就如同即将溺水的人无力往下滑落。 直到兰斯菲德狠狠咬了秦墨一下,他才被放开。 “呼——”这个时候,秦墨居然还低笑了一声:“抱歉,没忍住。” 兰斯菲德闷声道:“开灯。” “你确定?” 兰斯菲德点头。 “啪”——灯亮起,兰斯菲德的大衣皱成一团,唇瓣红润,水亮的蓝眸里一片迷蒙,秦墨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紧紧盯着他,目光炙热,好似要将他拆吃入腹。 两人贴在一起,兰斯菲德明显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不知想到了什么,有几分不自在的垂下眼睫:“别看了。” 秦墨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眸光微动,松开了手。 在玄关处换好了家居鞋,秦墨转身朝楼上走。 这是一栋两层别墅,兰斯菲德简单扫了一眼,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推开房门,秦墨走到窗前关窗,拉好窗帘,很自然的问:“不脱衣服吗?” 兰斯菲德插在口袋里的手紧了紧,秦墨已经脱去外衣,挂在门口衣架上,转身来脱他的大衣。 “我自己来。”兰斯菲德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 秦墨挑了挑眉:“怎么了?” 兰斯菲德目光微颤,在他的视野里,有两个人。 浅蓝色床边背对着他,坐着正在解开衬衫纽扣的秦墨,好似察觉他的视线,回过头对他有些邪气的笑了笑,暗沉沉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愉。 秦墨顺着兰斯菲德的目光,看向床,有些了然,安慰道:“床有些硬,明天我就叫人来换。” 兰斯菲德一言不发的脱掉大衣,秦墨又凑近了,熟练为他解开腰间的皮带,有些讨好道:“怎么不高兴了?见到我也不高兴?” “没有。” “那你怎么不看我。” 兰斯菲德愣了愣,抬眸看向秦墨,秦墨左眼和右眼无异,正温柔注视着他,没有血肉淋漓的悚然,也没有赤裸空洞的悲戚。 或许是暖黄色的灯光太温柔,兰斯菲德终于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他的左眼,秦墨眨了眨眼睛,柔软浓密的眼睫扫过他的指尖,酥痒真实。 “还疼吗?”兰斯菲德语气有些冷漠的问,天知道他的心口有多闷痛。 秦墨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兰斯菲德与他对视,在这种包容的目光里,好似一切罪行都可以被原谅,他终于缴械投降。 “为什么?我是个坏家伙,现在的我一无所有,你没必要为我卖命。” “我也是个坏家伙,坏家伙就应当和坏家伙在一起。” 兰斯菲德蓝眸里一片清亮,轻笑了一声:“跟我在一起,很危险,说不定会死。” 秦墨说:“没有你,比死还难受。” 兰斯菲德微微一怔。 “你应该恨我。” 他不自在的移开目光,种种回忆从脑海里飘浮而过,兰斯菲德皱起眉尖,凝视秦墨的左眼,缓缓道:“值得吗。” 秦墨沉默注视着兰斯菲德良久:“可你早已囚禁了我的一生。” 电话响起,在兰斯菲德的大衣里。 秦墨低头找了出来,递给他:“你接,我出去。” “我在他这里。” 夙纱显然很抓狂,在电话里大发脾气:“你知不知道!接应的人都快疯了!” “一步到位,这很好,我总该来找他的。劳烦三殿下了。” 夙纱冷哼一声:“随你的便。现在蒂尔.洛克菲勒解除调查了,巴奈特的死和他没有直接关系,蒂尔放出来,他们说不定会有新动作,谁也不知道下一步棋会落在哪里。” “知道了。” “跟踪你们的人都已抓捕,只抓到几条小鱼,你好自为之吧,我安排的人会在暗中保护你。” “多谢殿下。” 挂断电话,疲惫感在此时全部向他发起攻击,兰斯菲德突然觉得自己站都站不稳了,缓缓走到床边,他放任自己直接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鼻尖是干燥清爽的香味,很让人安心。 第170章 到家了—— 兰斯菲德满足的闭上眼。 秦墨吹干了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发现兰斯菲德已经睡着了。 兰斯菲德有较为严重的洁癖,这也是将近凌晨一点,秦墨仍然自觉先去洗澡的原因,否则这个男人可能不会让他上床。 他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轻手轻脚的用热毛巾擦拭兰斯菲德的脸颊和脖颈,怕惊醒他,衬衣就没有脱掉。 秦墨单膝跪在柔软厚重的米色地毯上,为他褪去长裤和袜子,轻柔擦洗他的手脚,展开被面,放缓动作盖在他身上。 灯光调到最暗,兰斯菲德睡得很沉,秦墨坐在床畔静静看了他许久,才去了洗手间摘下义眼,眯着左眼走到床的另一边,关灯睡下。 晨曦,柔和的阳光从白色纱帘处洒了进来。 兰斯菲德从沉睡中苏醒,看着雪白的吊顶天花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身处何地。 他猛然坐起,床边早已空无一人,但仍能看出有人睡憩的痕迹。 兰斯菲德掀开被子,床下是一双毛茸茸的乳白色家居拖鞋,他定定的看了这双拖鞋许久,这才完全清醒了。 走到落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眼前是一片浅蓝的海,无数金光在海面上跳跃。 这时,门把手转了一下,突然从外面打开了。 “醒了?” 眼前的秦墨穿着浅灰色衬衫,端着早餐托盘,眼眸明亮有神,干净俊朗。 兰斯菲德不作声,只是盯着他瞧。 “洗漱了吗?准备吃早餐。”秦墨凑了过来,在兰斯菲德左侧脸上亲了一下,将托盘放在茶几上。 盥洗室内放着全新的套装洗漱用具,秦墨用的是黑色,兰斯菲德是蓝色。 像巡视新领地的猫,兰斯菲德洗漱后,没有立即出去,而是走到内间打量了一下,浴室出乎意料的宽敞,走过淋浴间,靠内摆放了一座巨大的浴缸,置物篮放满了各式各样的浴盐浴球等泡澡用品,还有透明真空包装的红色玫瑰花瓣,沐浴露和洗发露的品牌都是他惯用的,所有物品均为拆封,好似在等待那位尊贵使用者的到来。 秦墨已经将早餐一一摆好,桂圆红豆粥散发着甜美香味,晶莹剔透的小笼包和虾仁蒸饺,烤的酥黄的蔓越莓曲奇饼干,还有一碟挂着水珠的红樱桃。 “今天天气不错,吃完早饭,我们出去走一走,带你看看周围环境。”兰斯菲德不爱吃太热的食物,秦墨将红豆粥放在兰斯菲德面前说:“这碗是温的,现在喝刚好。” 兰斯菲德拿着勺子吃了几口,觉得还不错。 “你不问我原因?” 秦墨执筷子的手没有丝毫停顿,夹了一只水晶虾饺放他盘子里:“你说我就听,你不说,我也不多问。” 兰斯菲德垂眸,静静瞧着那只虾饺,夹起来吃了。 “衣柜里有我的衣服,你先将就穿,待会我们去商场买。” 秦墨意有所指,眼神从兰斯菲德光洁的腿上一扫而过,又将樱桃递到他面前:“没有买到你喜欢吃的品种,这个应当也不错,你尝尝。” “我没那么挑剔。” 兰斯菲德神色淡淡,捏起一颗红润饱满的樱桃。 秦墨眸色微沉,低下头闷不做声的吃早饭。 收拾了碗碟,秦墨端着托盘下楼。兰斯菲德则去了浴室,等他披着浴袍出来,随手打开衣柜,指尖里面清一色是黑白灰系的衬衫长裤,他皱了皱眉,挑了一件黑色衬衫和西裤。 衣服偏大一码,镜子里,衬衫腰摆处有些空落,穿在兰斯菲德身上,有种意外的随性放松,他将银发简单盘在脑后,露出整张脸,皮肤显得格外白皙。 兰斯菲德缓缓走下楼。 秦墨系着围裙在洗碗,厨房里厨具都是崭新的,看来主人也并不经常做饭。 客厅朝南,大面积的落地窗采光很棒,阳光很充足,照的整个房子干净亮敞,木色地板,搭配米白色沙发,阳台上的几盆绿植郁郁葱葱,让人感觉很舒服。 “好了,准备出门吧。” 秦墨解开围裙,将手在烘干机下吹干,拿起车钥匙,对兰斯菲德轻轻一笑:“家里东西不多,刚好由你做主来买。” 兰斯菲德随意点了点头。 走出家门,门口是一大片柔软的草坪,淡绿色绒绒一片,春意盎然,门旁种植着几株粉色玫瑰,含苞待放。 昨晚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看清,这栋别墅附近居然有不少户人家,家家户户门口都种着花,橘红色的屋顶,干净整洁的马路,此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背着包走在路上聊天,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矗立着一棵茂盛鲜绿的榕树,垂下无数褐色树须,枝丫长满细碎树叶,顽强向天空生长。 车喇叭响了一下。 “上车。” 兰斯菲德回首,秦墨坐在车窗旁,对他微笑。 “这里虽然是郊区,但开车到市里只需要半小时,小城市有小城市的方便,比如不会堵车。”秦墨一边开车,一边给兰斯菲德介绍:“我们现在朝东走,顺着这条路照直开就能到购物中心。” 昨夜是寒风凛冽,今天便是春光和熙。 兰斯菲德懒懒的靠在座位上,眯着眼瞧外面的风景,连风也变得自由而惬意。 秦墨开着车,突然将方向盘往右打,朝沿海公路驶去。 第171章 兰斯菲德稍稍坐直了身体,问:“不是说照直开吗?怎么顺着海边走了。” 风从车窗缝隙里,扬起秦墨额前的黑色发丝,他简单的解释一句:“抄个近道。” 这的确是个不大的海滨城市,沿海公路上也没有几辆车,两旁是高大的棕榈树,清澈蔚蓝的海面上点缀着几艘白色船只,海鸥从湛蓝天空俯冲而下,再飞到沙滩边啄食。 越往前开,人烟越稀少,这是一片茂密的榕树林,太阳被遮蔽,车突然停在树荫下。 秦墨下车,拉开副驾驶的座位:“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兰斯菲德下意识的搭着他的手走下车,四处观望,有一缕银发垂落在他耳畔。 “不是说去购物中心。” 秦墨闷不做声,一把拉开后排车门,拽着兰斯菲德的手将他拖进来。 “咔哒”一声轻响,兰斯菲德被推到后车窗上,秦墨俯身压了上来:“让我亲一下。” 兰斯菲德瞪大了蓝眸:“你——” 不等他反驳,秦墨的吻便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兰斯菲德闭上眼,他就轻轻吻着他微蹙的漂亮眉尖,纤长卷翘的睫毛,他的左手已经抽掉兰斯菲德的腰带,右手直接探进去...不一会儿,兰斯菲德就有些受不住,忍不住双手环住了秦墨的脖颈。 “呼——” 黑色衬衫衣摆被掀起,露出一截雪白的腰,秦墨漆黑的眼眸盯着那看,垂下头吻他的唇,在舔咬的间隙里,含混不清道:“叔叔,我好像忍不了了。” ...... 兰斯菲德脸颊潮红,艳丽的绯色从耳垂一直蔓延到锁骨,裸露的肩头有淡青色的掐痕,衬衫扣子解开好几粒,半挂不挂的穿在身上,他斜倚在车门旁,蓝色双眸无神的望着车厢顶,好似还未从方才的刺激中缓过神来,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颤抖着搭在秦墨肩上。 秦墨伸手从扶手箱上拽了纸巾,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痕,他总是沉稳而禁欲的,这样一张英俊的脸,沾染了淫靡的痕迹,显得格外情色。 兰斯菲德清醒几分,注视着秦墨,绵软的手指用了几分力气,想将秦墨拉开。 秦墨眸底深邃,对他笑了笑,又低下头去舔舐。 ...... 潮水退去,兰斯菲德疲软的靠坐在秦墨身上,脸庞贴着他的胸膛,轻喘了一会儿,车厢内弥漫着情事后的暧昧气息,他阖上眼睫,静静地睡着了。 秦墨环抱着他,幽深的眼眸里含着笑意,在兰斯菲德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阳光静谧,榕树随风摆动着细密的枝叶,仿若时光静止。 第111章 生死相随 蒂尔从大楼里走出,抬眸看了看灰压压的天空。 帝都今日是阴天,站在高大肃穆的建筑物下,格外让人喘不过气。 “滴滴滴——” 蒂尔接听:“听说你去新独立国了。” 厉:“嗯,陛下不让我插手此事了,”他轻叹一声:“这边事务很多,我抽不开时间,刚刚我发了几个东西给你,帮我查一查吧。” “现在可以让我知晓了?”蒂尔迈开长腿,大步朝外走去,笑了笑:“我现在可是刚解除监视的可疑官员,殿下对我这么信任?” “呵——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开玩笑了。” 厉语气淡淡道;“想把我们踢出局,我偏不愿如他们意。我还有事,挂了。” “嗯。” 电话挂断,蒂尔打开信息栏,蹦出了三条未读讯息。 厉将兰斯菲德给他的照片,杀手信息和狱警朗姆的档案全都传了过来。 杀手的生平乏味可陈,一看便是作伪。 朗姆的父亲曾在杜邦家族旗下的工厂担任车间班长......这勉强算是一条合格信息。 蒂尔认真浏览了一遍,视线定在那个穿着普通的夹克衫,头发剃的很短的男人脸上,因为画面比例和距离远近的关系,男人面容模糊不清,可奇怪的是......蒂尔闭上眼,脑内快速划阅过无数张人脸。 多年从警的敏锐直觉告诉他——他曾经见过这个人。 在哪里见过? 蒂尔皱眉,拿起手机打开内部信息库,却发现系统被锁定,无法打开,提示“抱歉,您仍处于观察期,系统暂不开放权限!” “......” 蒂尔揉了揉眉头,他走到路边招手,拦了辆的士。 二十分钟后,蒂尔到了一栋小楼下。 “师母,您在家吗?” 蒂尔敲了敲门,无人应答,正打算转身离开时,门开了一道缝:“蒂尔?快进来!” 老太太围着碎花围裙,手上拿着一把芹菜,笑着说:“刚刚在做饭,我说好像是听到敲门声呢。” 蒂尔换了拖鞋,将衬衫袖子挽起来:“我来帮您。” 她摇头,推着他往客厅里去,嘴里不满的念叨着:“你上次把我的紫砂锅都砸了,今天说什么也不给进,坐那歇会儿吧,待会饭好了咱俩一块吃。” 蒂尔在布艺沙发上坐了会儿。 加百利上次受了伤,现在还在医院里疗养,蒂尔去看了他几次,精神尚可。今天不放心师母,便过来瞧瞧。 想起此事,蒂尔心就沉了下来,他走上二楼,书房被烧毁了大半,黑漆漆的墙面重新刷了淡绿色油漆,书籍和资料全都堆放在箱子里。 他走到另一扇门前,扭了扭门把手,果然是没锁。 第172章 屋子里仍然保留着旧时的摆放习惯,贴着宇航员的卡通壁纸,唐三彩瓷马放在玻璃柜子里,红胡桃木桌有一层薄灰,单人床的床头放着一只小熊玩偶,床单应该是不久前换的,还有股淡淡的皂液混合阳光的干燥清香。 这是埃里尔的房间。 蒂尔的目光落在墙上,那里有几张合照。 照片妥善保存在相框里,没有一丝褪色,数十年的时光好似停顿在那个夏天。 年幼的埃里尔拿着水枪,在草坪上笑着玩耍。 埃里尔的生日,年轻的加百利夫妇面带微笑和儿子站在一起,身后是晴朗的天空,飘荡着七彩气球。 幸福的一家三口,如果没有那场丧心病狂的报复。 加百利.冯现任帝国国防部部长,陆军上校军衔,中央军事会委员。十九年前,他时任帝国禁毒局副局长,在一次成功的剿毒行动后,埃里尔被人绑架。 等到加百利带队在雨林里抓住那伙儿畜生时,毒贩曾放话:警察断他们的财路,他们就断了警察的子孙后代! ——埃里尔被他父亲带了回来,装在盒子里。 蒂尔闭上眼,呼吸不畅。 “蒂尔,吃饭了!” “就来。” 蒂尔轻轻关上门,好似怕惊扰一个童年的梦。 饭桌上,蒂尔问:“师母,要去看看老师吗?” 师母动作顿了顿,叹息道:“不去了,他在医院里有护工。”她心事重重的喝了几口莲藕汤,忽然红了眼眶,道:“一把老骨头,整天不知道忙活什么,恐怕是要把命折腾掉了才好!” 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他抚了抚老太太单薄的背,低声安慰道:“不会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老太太靠在蒂尔肩上,怔怔的看着木窗,上面贴着一个褪色的红色窗花,一行泪濡湿了眼眶。 她目光平静而哀伤,喃喃道:“如果埃里尔还活着,这个家也许就没有这么冷清了。” 饭后,老太太有些疲累,蒂尔让他上楼休息。 洗掉碗筷,关了灯,他提着垃圾袋出了门。 垃圾桶就在十几米开外,蒂尔扔掉垃圾朝回走。 又经过门口,蒂尔驻足片刻,师母房间的灯还亮着。他默默站了会儿,晚风将他的脸孔吹得一片冰凉,小院里的石灯还朦朦胧胧的亮着,整个小楼蒙在夜晚的黑暗里。 还是不进去了。 他伸出手将白色木栅栏门锁好,转身朝外走。 木栅栏上的金铜色铃铛随着晚风叮当作响,路灯昏黄,照在门口的铭牌上。 这个场景莫名眼熟,蒂尔不由自主的又扫了一眼,随即定住视线。 无数时间齿轮滚顿,滴答滴答,记忆回放——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 蒂尔慢慢往后退,他从记忆中的点位重新走,尝试复原当时的情景。 【右边花坛里有一块布满青苔的青石头,他随意瞥了一眼,朝老师家走去。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听到脚步声,他们对视了一眼,随即那人移开视线,淡定自若的离开了。】 不对! 蒂尔已经走到那个男人曾经站立的位置。 如果碰见一个陌生人站在门口,正常人都会对此人行为起疑,况且以他的性格,他肯定向老师提及此事。 蒂尔皱起眉,思忖着,指腹在木栅栏的顶端摩挲,干燥的木头有种粗糙的质感,一瞬间让他想起了些散落的片段。 【于是他驻足,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那人的背影,他走进院子里,见老师正在浇花。】 【“老师,刚刚有个人站在门口,您看见了吗。”】 【“哦,问路的。”】 帝国干部大院偶尔会有生面孔进出,只是个路人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呢? 蒂尔想当时的他应当会接受这个解释,随即将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 他缓缓抬起锐利的眼眸,仿佛发着光。 起风了,晚风吹拂他棕色的发丝,像一个暗黑无垠的拥抱正从背后爬了上来,让温度渐渐抽离,手脚冰凉。 一切,都不是意外。 ——原来他们早就被盯上了。 慵懒的午后,兰斯菲德穿着一件衬衫,长度堪堪遮住大腿,银发散在脑后,优雅纤细的脖颈和锁骨上遍布吻痕,他侧躺在沙发里,光洁修长的腿懒散搭在抱枕上,肤白如雪,一道氤氲的墨色从形状优美的肩头,到圆润紧翘的臀,最后落到纤细美观的足踝,那起伏的曲线像远方秀丽迤逦的山峦,隽美如画。 用了最好的重组因子表皮生长凝胶,那夜被划破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疤,皮肉生长,兰斯菲德轻轻按在手臂上的疤痕上,泛起淡淡酥痒。 他想起在秦墨亲吻伤痕时的小心翼翼,表情珍重而怜惜,好像要哭了似的。 半阖着眼,“秦墨”坐在他对面,暗沉沉的眼眸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愤恨:“你可真是薄情,如果不是我在监狱里一直陪着你,也许你早就疯了。” 兰斯菲德置若罔闻,淡淡的垂着眼睫,不发一言。 门口传来动静,“秦墨”表情阴鸷,朝玄关看了眼:“他回来了。” 秦墨在附近生鲜超市买了不少新鲜水果蔬菜,还有兰斯菲德喜爱的海鲜,牛排不够顶级,怕他不爱吃,只买了两块回来做做看。 第173章 “今天的虾不错。” 秦墨将买来东西放入冰箱一一归位,脱掉外套,系上围裙开始做菜。 厨房是开放式的,兰斯菲德稍稍坐直了,靠在沙发背上,远远看着秦墨忙碌的背影。 “秦墨”离得很近,他贪婪地摸了一把兰斯菲德的脸,闭着眼痴迷着嗅着他的气味,低声道:“已经没了一只眼,你再待在这,只会招来灾祸。” 兰斯菲德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 “秦墨”笑了,唇角翘起,左眼缓缓流下血泪,幽深的黑色瞳孔里闪动着蛊惑的光芒:“我就不同了,再也没有人能让我受伤,而且我会一直陪着你,永生永世不分开。” “你会怎么选择呢?” 秦墨听到身后传来动静,还没回头,就被兰斯菲德紧紧抱住了腰。 秦墨失笑:“这有油烟,等我一会儿。” 兰斯菲德仍然抱着他。 秦墨只好关了火,转过身来,漆黑明亮的眼眸里含着笑意:“不饿吗?午饭到现在都没有吃。” 兰斯菲德直勾勾的望着他,伸出指尖触碰他的左眼,离得近了,微微扇动的睫毛轻擦过指尖,他动作停顿,随即垂下头来。 秦墨眸光微沉:“怎么又不穿鞋,地上凉。” 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从他膝弯下穿过,秦墨轻轻松松将他抱起,朝沙发走去,柔声道:“是不是累了?再歇一会儿。” “不——放我下来吧。” 兰斯菲德挣扎了一下,秦墨闻言,便将他放下,二人站在餐桌边,桌上放着一个曲线漂亮的细口花瓶,插着几朵粉色郁金香。 “秦墨。” “嗯?” 兰斯菲德转过来脸来,正视着他。 他蹙着眉尖,冷艳的面孔上覆了一层灰蒙蒙的阴影,像是精美的瓷器蒙上灰尘,让人无端心口一堵。 秦墨对他微微一笑,握着他的手,轻声问:“有话要对我说?” 清澈的蓝眸端详着他的面容,兰斯菲德向来冰冷高傲的目光流露出几丝罕见的温柔。 “到此为止吧,”兰斯菲德将自己的手从温暖的掌心里剥离:“他们放我出来的目的是充当诱饵,杀手说不定下一分钟就到。我们之间已经两清,牵扯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怕连累我?”秦墨再次抓紧了兰斯菲德垂在身侧的手,漫不经心的问:“既然担心我有危险,就应该远离我才对,那为什么还要跟我回家?” 兰斯菲德一怔,别开眼:“见一面就够了。” “是吗?”秦墨俯身逼近了他,在兰斯菲德唇角边亲了一下,深邃的眼凝视着他:“明明很想见我,为什么要说谎呢?兰斯菲德,我离不开你,你明白的。现在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想着要离开?” “秦墨”站在他们身后不远,怒目而视,对兰斯菲德警告道:“推开他!他又要没完没了的纠缠你!再不走就没有时间了!” 兰斯菲德抬眸,越过秦墨的肩头,随即垂下眼。 秦墨皱眉,回过身,客厅空荡荡一片,一缕明媚的阳光落在木色地板上。 秦墨回想起见面以来兰斯菲德的种种不对劲,挑眉道:“宝贝,你在看什么?” 兰斯菲德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失眠,服药,出现了幻觉。”他观察着秦墨的表情,声音冷了下来,夹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故作平静的阐述道:“我在幻觉中可以看见你,现在那个‘你’让我离开。” 秦墨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他右手紧紧攥着,面色阴沉的可怕。 兰斯菲德闭了闭眼,手撑着头,无力道:“在监狱的那些日子,都是他陪着我。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哦?是吗,那他可以这样对你吗?” 秦墨向来温英俊沉稳的面具撕碎了,露出阴暗偏执的本貌,他一把将兰斯菲德推到餐桌边压制住,深邃的眼眸蕴藏着风暴,他低沉的嗓音贴在兰斯菲德耳边,如若大提琴般醇厚动人:“叔叔,我得让你清醒的明白,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兰斯菲德目光微颤,“秦墨”就站在秦墨身边,穿着他昨日的那套打扮,黑色皮衣,嫉妒的目光如绵密毒针,狠狠剜着他。 秦墨顺着兰斯菲德的目光,迎上了那道并不存在的虚影。 “他在吗?” 秦墨穿着深蓝色衬衫,他们正隔着虚空,近距离对望。 兰斯菲德注视着这副诡异的画面,默认了。 “如果我们两个之间,一个要杀死另一个,你猜谁会赢?” “......”兰斯菲德说:“你会赢。” 秦墨笑了笑,捏住兰斯菲德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 唇齿相依,舌尖不容拒绝的深入,像是要侵占每个角落,霸道而用力的掠夺着津液,这个吻太过激烈,氧气耗尽,兰斯菲德头晕目眩,勉强用左手撑住桌面。 骨节分明的手撑在桌面上,修长的无名指上戴着那只蓝宝石戒指,熠熠生辉。 秦墨微眯着眼,吮吸着他的唇瓣,恋恋不舍从兰斯菲德温热的口腔中退了出来,透明的唾液从微张的红唇边流下,秦墨稍稍歪着头,左手指尖揉挲着他的唇瓣,一双眼正目不转睛的瞧着他。 兰斯菲德几乎不敢看秦墨那双满含欲望的眼眸,他那样紧紧盯着他,好似要将他吞吃入腹。 “叔叔,他还在吗?” 第174章 “......在。” ...... 木色地板上,一双白皙如雪的脚正微微踮起足尖,脚背绷得很紧,像张到极致的弓弦。 一双穿着黑色袜子的脚,稳稳站在后面,小腿贴着小腿,亲密无隙。 插着粉色郁金香的细口花瓶,瓶口很高,盛满了透明清澈的清水,此刻正随着餐桌的抖动而晃个不停。 暧昧而急促的呼吸缠绕在空气中,仿佛一个气球不断被人压制,已经撑到了一个极点。 兰斯菲德在恍惚中,看见那道身影从浓郁的黑渐渐变淡,最后消失不见。 耳畔传来秦墨不满的埋怨。 “叔叔,你什么时候才可以专心一点?” 秦墨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兰斯菲德光裸漂亮的脊背上,嗓音微哑:“看来是我不够用力。” “砰——” 一个猛烈的撞击,兰斯菲德失神的看见花瓶终于从桌面滚了下去,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粉色郁金香蜷缩着躺在地面上,每一瓣花瓣上都沾上了滚圆的水珠。 ...... 兰斯菲德浸泡在温暖舒适的水流中,冷艳淡漠的脸颊上染着情潮未退的粉色,他垂着眼睫,看上去矜持而清冷。 秦墨在淋浴,隔着一道澄明的玻璃,兰斯菲德能清楚看见他背上的道道红痕,水流从他的脊背滑落到劲瘦有力的腰上,湿漉漉的水汽中仿佛也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荷尔蒙,兰斯菲德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忽儿,无意识的捻了捻指尖。 秦墨察觉到了,关了水,披着宽大的浴巾坐在浴缸旁:“感觉还好吗?” 兰斯菲德冷淡的移开视线,点了点头。 “今晚还需要吗?” 兰斯菲德沉吟片刻,诚实表达了需求:“需要。” 秦墨哑然失笑。 “他还在吗?” “不在了。” “还走吗?” “......” 兰斯菲德从浴缸里伸出手,湿漉漉的手指尖戳了戳秦墨的脸,他终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对秦墨说:“你真的不怕死?” 秦墨握住他的手,将脸放在他的掌心,眼眸幽深而温柔:“不怕,我会用我的命保护你。” 兰斯菲德定定注视着他:“好,那就不走了。” 第112章 暴风雨(上) “叮铃铃——” “叮铃铃——” “叮铃铃——” 一道惊雷劈开灰黑色的夜空,暴雨倾盆而下。 蒂尔被惊醒,打开台灯。 “喂?” “是我,有急事,开门!” 蒂尔扫了一眼柜子上的电子时钟1:30am,问:“现在?” “对!” 房间里开着暖气,蒂尔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和长裤,他随手拿了件外套披着,快步走到门口开门。 “哗啦啦——” 雨水特有的潮湿气味裹挟着大风呼啸而来,一个湿漉漉的人影慌乱的闯进来:“关门!” 蒂尔皱眉,门关上后,屋内瞬间安静了许多。 蒂尔的房间出乎意料的简洁朴素,浑身湿透的泽如站在原地,不一会儿玄关的地毯就晕开一团水迹。 泽如将怀里的防水文件袋递给他,疯狂抱怨:“该死的,大半夜让我跑腿,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阿嚏!” “浴室在那儿,先去洗个澡吧。” “多谢,再给我件能穿的衣服呗?” 蒂尔找了干净的浴巾和衣服一齐递给他。 泽如一把脱掉自己淋湿的外套,朝浴室走去。 文件袋上缠着厚厚一圈黑色胶带,蒂尔坐在书桌前,用裁纸刀小心拆开。 里面东西很少,薄薄几张纸,以及一个u盘。 【mf-31战略洲际导弹已被泄密】 “啪——”u盘被他不小心掉在地上,蒂尔脑海空白了几秒,才弯腰捡了起来。 短短几个字的标题,让蒂尔足足看了半分钟。 这是一份绝密文件,落款是帝国国安部的情报局。 mf-61战略洲际导弹,射程公里数为11000km,可以覆盖帝国本土,甚至能对远在大洋彼岸的新独立国的重点城市造成威胁。 mf-61是帝国火箭军装备的一型陆基远程弹道导弹,也是新三代固体燃料远程弹道导弹,当时为了研发mf-61,整个军事研究院的科研人员耗费了整整二十年年的心血,应用了最新领先技术,在体积、打击精度、生存性能和突防能力等方面均有明显突破。 两年前的联合军事演习上,他们第一次对外展示了mf-61导弹,当时帝国政府认为所有人都会为mf-61的亮相而震惊。 可出人意料的是,在场的新独立国总统、联盟国军事总司令对这款性能卓越的武器毫不在意。 这不同寻常的态度引起了情报局的警觉。 不久后帝国公布了mf-61导弹的参数,甚至有外国政客大发厥词,说mf-61导弹夸大了数据,真实射程公里数最多只有9000km,不过是空包弹罢了。 经过此事,国安部最高指挥官确定mf-61导弹已被泄密,所有科研人员二十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下令立马内部整顿,搜查线索。 调查从两年前就开始了。 u盘里,是被删选过的通话记录。 蒂尔仔细研究了一会儿,便发现出了其中的规律。 譬如某天的通话记录:某个号码的三个通话为一组,第一通电话接通10秒左右后挂断,四个小时后,第二通电话打来,依旧是接通10秒左右后挂断,再过四个小时第三通电话,这次接通3秒钟左右挂断。 第175章 泽如一边擦着长发一边朝书房走来。 他见蒂尔一言不发,电脑屏幕的光照在他冷峻的面容上,他棕色的瞳孔阴沉沉的。泽如拉过椅子坐下,将毛巾搭在椅背上,笑了笑:“看来你发现了,那我也就无需多言了。” 蒂尔沉默。 泽如叹了口气,道:“这份文件在国安部已经放了两天了,现在情报局下令实施抓捕行动。殿下在新独立国总统府,暂时脱不开身,于是让我父亲递了消息给我来转告你......蒂尔,你做好心理准备。”说完,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回去引人起疑,我在你这再待两个小时。” “陛下知道吗?”蒂尔忽然开口。 泽如摇头:“结果没出来前,还未上报。” 蒂尔点头,眼神平静的与泽如对视:“好,需要我怎么做。” 连日暴雨后,天空洗涤明净,一片澄蓝。 加百利.冯今日出院,他行事一向低调,披着一件厚外套,坐在医院花坛边。 蒂尔匆匆赶到:“走吧。” 车上,加百利应当是知道组织没有真正解除对蒂尔的监视,不高兴的问:“你的权限是不是还没有恢复?” 蒂尔平稳开着车,回答:“没有。” 加百利叹了一口气:“让你别掺和非不听。你已经到了这个级别,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想要给你找错处,这段时间闲下来也好,你升的太快,是该反思反思。” 蒂尔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加百利,闷声道:“我想弄清楚巴奈特是怎么死的,另外,我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误。” “呵呵,”加百利眯起了灰色的双眼,“巴奈特是中毒死的,有人要他的命,你想拦也拦不住。” 加百利似乎想到了什么,幽幽道:“你得沉下气,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趟浑水你也蹚了,又得到了什么?” 蒂尔沉默不言。 加百利看着窗外的景色,道:“你父亲年轻也是这个性格,为了查清楚案子,得罪不少人,我不想你像他一样。” 蒂尔握紧了方向盘:“我和他不一样。” 伊莱.洛克菲勒为救兰斯菲德的父亲中弹而亡,葬礼后不久,蒂尔母亲因严重抑郁去医院养病,没过几年就香消玉殒。 蒂尔的语气有些冷,加百利摇了摇头,不再开口。 到了门口,蒂尔停车想送他,加百利拒绝了:“不必了,你回去吧。” 蒂尔点了点头:“老师,下次来看你。” 加百利朝院子里走去,背微微佝偻,步伐缓慢,银灰色的短发在风里飘零,头也不回的对蒂尔摆摆手。 “你在和谁打电话?” 兰斯菲德双手环胸靠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语气不善。 秦墨从书房走了出来,微笑着将未锁屏的手机递到他面前,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样子:“几天没去公司,下面的人汇报情况。” 兰斯菲德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坐在沙发上:“你不必天天在家守着我。” 秦墨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双眸明亮:“我不,老婆再亲一下。” 兰斯菲德伸出手挡在他面前,嫌弃道:“别这样叫我。” 秦墨坐在他身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居然直接伸手将兰斯菲德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你不高兴了吗?这是我的过错。” “....滚,快放我下来。.” 秦墨笑了笑,幽深眼眸里藏着野蛮的原始欲望,他柔声说:“我就是喜欢这样叫你。那么亲爱的老婆,待会儿你可以趴着吗?我想要从后面进去。” 兰斯菲德的耳垂悄然红了,可嘴上却毫不留情的冷漠拒绝:“你想的美。” 秦墨在他脖颈间蹭了蹭,抱着他上楼,放在床上。 他俯身撑在兰斯菲德上方,灼热的目光瞧得人脸颊发烫。 秦墨忽而直起身,将窗帘一把拉上,伸高胳膊脱掉外衣,露出赤裸健壮的背,他的脊背中央有一道漂亮的沟线,转身的时候,腰上还有两个性感的腰窝。 热烈的吻从上方密集的落了下来,兰斯菲德有些享受了,他半推半就的任由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解开了他的衬衣。 秦墨的怀抱温热又舒适,兰斯菲德抚摸着身下这副年轻滚烫的肉体,线条利落的胸膛和腹肌,只是摸着就让人想入非非。 秦墨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低声倾诉着他的迷恋:“我喜欢你的味道。” ... 兰斯菲德失神躺在床上,秦墨在盥洗室漱了口,走出来,兰斯菲德偏过头看他,眼睛和唇都水亮亮的,胸膛上是被他咬出来的红痕。 “再来一次吧。”秦墨半跪在床边,央求道:“叔叔,好不好?” 喉咙干哑的要命,兰斯菲德的视线久久停留在他湿润的唇瓣上,伸手去摸他英俊的五官。很轻的应了一声:“嗯。” 秦墨亲了亲他的唇角,又轻声说:“我想在上面。” 兰斯菲德挑了挑眉,冷漠拒绝:“不行。” 门铃响起的时候,他们正一起靠在阳台藤椅上看海。 秦墨站起来,套上一件黑色卫衣:“应该是衣服到了。” 兰斯菲德跟着他下了楼。 果然是服装师送来的定制衣物,衣料上乘,鞋袜配饰也一应俱全。 秦墨为兰斯菲德打理生活这么多年,这些小事自然无需兰斯菲德操心。 第176章 兰斯菲德看他收拾东西,状似随意的问:“你还有钱用吗。” 想要维持他以前的生活水准,每月需要支出不少钱。 秦墨正弯腰将新皮鞋妥善放置到玄关的鞋柜里,语气轻声的回答:“这些钱自然有的。” 兰斯菲德皱眉,想了想,慢慢走到他身后:“其实我不一定非要保持以前的生活,我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挑剔。” 秦墨回头,对他温和而认真的说:“我知道的,可是不需要你将就。” 秦墨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开银行卡的余额递给兰斯菲德过目:“还是有点存款的。” 他一边观察着兰斯菲德的面色,一边笑着说:“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养老婆。” “不正经。” 兰斯菲德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转过身走到阳台,清新湿润的空气迎风而来,修长白皙的手轻放在栏杆上,他悠闲眺望蔚蓝的海面,神情平和而恬静。 下午,秦墨带兰斯菲德挑选花木。 “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去趟公司。” 海滨城市气候温暖适宜,阳光明媚,兰斯菲德换了件新的浅蓝宽松毛衣,银发简单盘在脑后,露出一截瓷白如玉的脖颈,领口处绯红色的吻痕若隐若现。他神态放松的坐在单车后座,侧着头去看沿路花坛里的风信子。 那淡蓝和浅紫的花瓣如铃铛一般,散发着清香。 秦墨骑着单车,海风温柔将他额前的发吹得飞扬起来,展露一张光洁英俊的脸庞,他笑着说:“哪有人喜欢工作的,我只想天天和你在一起。” 兰斯菲德左手摸了摸秦墨卫衣下的腹肌,嗤笑道:“那原来是我看错你了,本以为你是个奋发上进的年轻人。” “以前我在你手底下做事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拼命?” 兰斯菲德回忆了片刻,道:“对,所以我才一路提拔你。” 秦墨笑容更加灿烂:“那时候为了让你多看我两眼,可真是难,谁能想到一转眼你就成了我老婆。” “......你很得意,”兰斯菲德靠在他的背上,语气不悦道:“所以现在你得手了,原形毕露了?” 秦墨突然刹住车,扭过身来,抱着兰斯菲德用力吻了下去。 这条路上偶有行人经过,此刻也顾不上了。 秦墨紧紧抵着他的额头,他们双目对视,兰斯菲德从他的漆黑如墨的眼里看到了缱绻的温柔,像广袤无际的星海,恍若要将人溺死其中。 “是的,我如今一刻也不想装了。” 不远的公园附近有一家花木盆栽店,他们挑了不少,老板很热情,说马上运到家里去。 等到他们俩晃晃悠悠逛完公园,再骑单车到家时,花店的工人已经将花草运了过来放在草坪上了。 秦墨将单车放在路边,挽起袖口,对兰斯菲德笑了:“现在有活干了。” 一盆婀娜多姿的淡粉文心兰放在书桌上,玄关柜子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千支雪柳,阳台的花坛里种满了花团锦簇的无尽夏和蓝雪花。 夕阳挂在树梢上,慢慢降落。 门口的篱笆上攀爬着木槿,秦墨站在草坪上,手里拿着铁锹,石榴树已经种好了,根部四周是刨起来的新土和碎草屑。 兰斯菲德走到门口,怀里捧着一束淡雅的小雏菊,对他说:“好了没,我饿了,回来做饭。” 秦墨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对他扬起笑脸:“马上就来。” 他将铁锹放在工具箱旁,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天慢慢黑了下来,院子外静悄悄的,偶尔听到几声虫鸣。 一道黑影站在阴影里,久久伫立。 “叮咚——” 饭菜刚上桌,秦墨就听见门铃响了。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来? 兰斯菲德握着筷子的手一紧,与秦墨对视一眼。 “我去看看。” 秦墨解开围裙,门一开,竟然是秦柔站在门口。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笑容洋溢,欢快的声音清脆而明亮:“哥哥!” 秦柔一把抱住了他,脸上的笑容在看见餐桌边的兰斯菲德那一刻瞬间凝固。 “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好去接你,这么大的包你背的动吗?”秦墨接过秦柔的背包,关了门:“不过你来的刚好,赶上晚饭。” 秦柔扯了扯秦墨的袖口,垂下眼睫。 秦墨拿出一双新的家居鞋给秦柔换上,将她的背包放在茶几上:“洗个手,来吃饭。” 秦墨坐在兰斯菲德身旁,秦柔坐在秦墨对面,闷不做声的吃饭。 兰斯菲德若有所思的瞥了秦墨一眼,吃了几口就上楼了。 见他离席,秦柔松了一口气,也不吃饭了,直接将背包里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吃完了,我先走了。” “小柔。” 秦墨站起来:“你很怕他?” 秦柔动作微顿,将书包拉链拉上,轻轻点头。 秦墨走到客厅中央,看向二楼,房间门关上了,兰斯菲德进屋了。 他叹了口气,牵着妹妹的手,让她坐在沙发上。 “给我带了什么?” 秦柔微微偏过头去,不自然的说:“你自己看,反正都是你保险柜里的东西......似乎对你挺重要,我想着既然过来就一起带着了。” 秦墨轻声说了谢谢,拿起众多物件中的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光彩夺目的帕拉伊巴蓝宝石。 第177章 “哥哥,你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吗?” 秦柔秀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懑:“我总觉得他......你难道忘记了,那时候他将我关在小楼里,不让我们见面。况且我总觉得,嫣然的死和他有关系。” “啪嗒” 秦墨关上盒子,对秦柔说:“过去的事情不要提了。那和他没有关系,该付出代价的人,都已经受到了惩罚。” 秦柔显然不接受这个回答,不高兴的垂头摆弄背包上的挂件。 两人一时无言的枯坐了会儿,秦柔看了看手机,蹙着眉尖:“公司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小柔!”秦墨在背后叫她,温声道:“我知道你接受他需要时间,但是我们已经结婚了,他是我认定的人。” 秦柔身影一顿,将粉色外套上的连衣帽罩在头上,默不作声,低头穿鞋。 秦墨走了过来:“天晚了,我送你。” 秦柔摇摇头,对他道:“不了。” 她一把拉开门,明亮的光线从门缝泄露,照亮门口一块地砖。 秦柔猝不及防看清了外面的景象,惊呼一声,连忙往后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双手持枪的高瘦黑影缓缓从门口走入,黑洞洞的枪口抵在秦柔的太阳穴上,他蒙着面,狠厉的双眸扫过秦墨:“双手举高,往后退!” 秦墨死死盯住他,手握成拳,手指关节咔咔作响。 枪手用右手持枪,左手勒住秦柔的脖子,将她卡在身前:“想看她死在你面前吗?” “放开她!” 秦柔呼吸急促,目露恐惧,可仍然死咬着唇,没有发出一丝呼喊。 秦墨深吸一口气,举高双手,缓缓后退。 “停。” 秦墨停下。 “叫兰斯菲德.杜邦出来。” 秦墨点了点头,他背过身去,猛地抓起流理台上锋利的水果刀往高个子身上刺! 枪手显然没料到秦墨竟然敢不顾人质安危主动出击,可他的反应也出乎意料的快,险险躲开秦墨凌厉的攻势。秦墨眼神一凛,举刀刺向他的持枪的右手,那人果然抓着秦柔往刀口上送,秦墨利落收势,平刀一横,在他左手手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并在那瞬间拽住秦柔的肩膀往回拉。 “啪——” 枪手果断反击,消音枪打在秦墨右肩,他闷哼一声,捂住右肩,秦柔已经跌跌撞撞躲在流理台下,血腥味和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她双手颤抖打开手机报警。 “我再问最后一遍,兰斯菲德在哪?” 这次,他的枪口瞄准了秦墨的心脏。 秦墨急促喘息着,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额头滑落,突然,只听头顶又一声巨大的破空枪响,枪手迅速扭腰躲在玄关隔断后,警惕朝二楼观望。 兰斯菲德打完这枪后,快速回身,猫在石柱后调整呼吸频率,此时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夙纱手下的人应当已经收到消息正在赶来。 秦柔电话里传来蒂尔沉稳的声音:“喂?有事吗?” 秦柔瞪大了眼睛,原来自己又在下意识里拨通了那串数字。 “该死!” 谁能料到兰斯菲德手上居然有枪! 枪手心知不妙,怒骂一声,他不甘示弱举枪朝二楼反击,一时间无法判断兰斯菲德方位,雕花大理石柱留下一个个弹孔,火花飞溅。 蒂尔显然听到了枪声,语气阴冷下来:“秦柔!你在哪里?!别挂断电话,我现在定位。” 秦柔趴在冰冷瓷砖上,蜷缩着抱着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捂着嘴用变了调的嗓音颤抖着说:“有杀手——要杀兰斯菲德,他——” “砰!” 又是一声枪响,秦柔不敢抬头,心脏在扑通扑通跳动,强烈的恐惧让她紧紧闭着眼,将握着手机死扣在手里,而她的嗓子眼里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秦墨已经趁着间隙躲在沙发后,他咬紧牙关朝自己右肩看,浅灰色衬衫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刺目淋漓的鲜血顺着袖口不停流淌,在白色地毯上蔓延。 僵持不过一分钟,门口已经传来车引擎声,纷乱清晰的脚步声快速奔来。 枪手仓皇张望,朝外拔腿就跑。 “砰砰砰——” 接连三次的示警枪声不断传来,穿着便衣的大批护卫赶到,他们拔出枪朝枪手追击。 “放下枪!” “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兰斯菲德飞快跑下楼,看到秦墨的伤势,他的脸立马惨白下来:“止血药和绷带在哪?!” “在...电视柜下面。” 兰斯菲德很快翻找出来急救箱,给秦墨简单包扎,秦墨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手染上了大片鲜红,手腕不稳,拆包装的指尖哆嗦个不停。 秦墨唇色发白,朝他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别紧张,只打到肩膀,死不了。” 不一会儿警笛声响起,与此同时,护卫们抓到了枪手,正押着他朝回走,为首之人正向夙纱报告。 “三殿下,人已经抓到了!” “是!我们赶到及时,兰斯菲德没有受伤。” 血。 全是血。 兰斯菲德头痛欲裂,他仰起头艰难呼吸,听到那个人的话,双目通红的怒吼起来:“你他妈在啰嗦什么?!救护车!他在大出血没看到吗!快叫救护车!” 第178章 “啊!好的好的!已经有医生赶过来了!” 秦墨轻轻握住兰斯菲德的手:“别怕,已经没事了。” 这次抓到活口,离幕后者不远了。 兰斯菲德知道秦墨不放心自己,闭着眼将头埋在他胸口:“嗯。” 救护车很快赶到,众人将秦墨抬到担架上,兰斯菲德忽然顿了顿,在流理台下找到了昏迷过去的秦柔。 他将秦柔抱起来,朝门外的医疗车走去。 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个冰冷的枪口悄悄从白大褂下探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还有几章就要完结了哦~(嗑瓜子) 第113章 暴风雨(中) 躺在担架上的秦墨静静凝视着兰斯菲德。 两个医生将担架抬上救护车,看见兰斯菲德脸色苍白,抱着秦柔走过来,连忙停下动作,走到他身边说:“没关系,请把她交给我们吧。” 兰斯菲德点头,医生推了轮椅过来,简单查看了一下她的状态:“没大事,只是惊吓过度,需要静养休息。” 医生将昏迷状态的秦柔放在轮椅上,推向后一辆救护车。 兰斯菲德将枪别在腰间,大步上了救护车。 秦墨躺在担架上正在输血,鲜红色的血袋挂在冰冷的金属柱上,他见兰斯菲德过来,伸出左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秦墨虽然脸色发白,但状态平稳,兰斯菲德稍稍放下心。 “滴滴滴——” 兰斯菲德接听,泽如急切的声音回响在车厢内。 “兰斯菲德!你没事吧!” “没事。” “呼——”泽如忿忿道:“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看来真正的内鬼还是没能揪出来。” 兰斯菲德静静听着他在电话里念叨,他垂下眼,对上秦墨平静深邃的眼眸。 秦墨勾起唇角,对他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眼角余光却感觉到仿佛有一个反光的金属物体一闪而过,他不经意朝外面瞥了过去,只见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弯着腰,右手背在腰后,正要上车,他的脸藏在阴影里,勉强看清他的轮廓。 秦墨躺在担架上,视角低,他微眯起眼,只见那人行动间,黑沉沉的枪口忽然从白大褂的衣角下暴露了出来。 秦墨猛地瞪大双眼。 !!! “趴下!——” 变故陡然发生,天旋地转间,兰斯菲德被秦墨用力撞倒在担架左侧,输液管连带着输液架倒下,稀里哗啦打翻了一大片,装消毒用具的金属托盘翻倒在地上,玻璃酒精碎裂了,金属钳和消毒棉球滚落一地。 秦墨严严实实的挡在他身前,身体猝然一抖,“噗”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温热的血流直接喷洒在兰斯菲德裸露的脸上和脖颈间。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车厢内的声音变得沉闷而厚重。 兰斯菲德眨了眨眼睫,纤长浓密的睫毛上甚至挂着细碎的血滴。 蓝色瞳孔清晰倒映出那道黑影,那把枪再次对准了兰斯菲德。 “你找死!” 撕心裂肺的怒意像狂风一般席卷而来,兰斯菲德左手死死揽住秦墨的腰,另一手迅速拔出了腰间的枪。 “砰——” “砰——” 两声枪响齐齐发作。 子弹偏离了原地轨迹,擦着兰斯菲德的右脸,划出一道血痕,飞向车壁, 兰斯菲德准确无误地命中对方的胸腔,随即冷静点射,击中腹腔,让他暂时丧失行动能力。 不能杀,不能杀,不能杀。 要找到那个人! 兰斯菲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绷住最后一丝理智,控制住汹涌的恨意和杀意,他看向秦墨,秦墨已经闭上了眼,面色灰败的靠在他身上。 听到枪响的同时,不远处正封锁现场的警察俱是脸色大变,拔腿就冲了过来,一拥而上,将已经中枪无法移动的袭击者控制起来。 等他们看清车厢内的场景,脸色煞白:“快!快去医院!” 夜晚十一点,医院,抢救室红灯亮起。 兰斯菲德满脸血污,干涸的血迹呈喷洒状,他的眼角,脸颊,脖颈无一幸免,银发上沾染着破碎的皮肤组织,他像是丢了魂一般,呆滞的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 夙纱最先赶到,他看到兰斯菲德的第一眼,便直接拽住护卫长的衣领破口大骂:“不是说他安好无损?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受伤?!” 护卫者颤颤巍巍的举起双手,连忙道:“殿下!属下不敢!兰斯菲德确实没有受伤,那不是他的血!” 夙纱眯了眯眼眸,放开护卫长的衣领,蹲在兰斯菲德面前仔细瞧了瞧,松了口气:“你不是一向很讲究吗,身上这么脏,还不赶快去换身衣服清洗一下?” 离得近了,血迹浓烈的铁锈味铺面袭来,夙纱忍不住捏着鼻子,站远了些。 他的手机响个不停,夙纱一直站在不远处接电话,时不时回眸盯一下兰斯菲德。 兰斯菲德恍若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几缕银发垂在脏污的脸颊旁,他微微垂着眼,阴冷的蓝眸里没有一丝光亮,像一片黑暗无垠的深渊。 秦柔缓缓睁开双眼,晕眩中勉强看清天花板上的白灯。 “醒了?” 一道低沉的磁性声音传来,离得很近,仿佛贴在她的耳边。 秦柔侧首,怔怔的望着蒂尔。 第179章 “你怎么......” 他坐在床边简易的塑料板凳上,他显然是急匆匆赶过来的,里面是白色衬衫和墨色制服,外面套着一件深色薄呢子大衣,英俊眉宇里有着一层淡淡的疲惫。 蒂尔不答,按下呼叫铃,很快护士拿着几瓶配好的药水走了进来,给空掉的输液袋换上新的输液瓶。 护士问:“头还晕吗?你出现了惊吓过度导致的应激反应,平常有低血糖的症状吗?” 蒂尔平静的目光落在秦柔脸上。 她垂眸,想着自己在公司连轴转的这些日子,经常忘记吃饭,工作压力大时,也吃不下什么食物,不善待身体的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护士见状,道:“化验结果显示你低血糖、贫血,回家需要补充营养,这几瓶水掉完,明天再观察一天就可以走了。” “谢谢您。” 等护士走出去,蒂尔关上门,才回答她:“我坐直升机赶过来的。” 秦柔轻轻点了点头,有些难堪道:“我没有想麻烦你,那个时候,不小心又按错了。” 这番解释实在是令人羞窘,不如不说。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想着报警,可手指却颤抖无误的输入了那串牢记于心的数字。 蒂尔“嗯”了一声,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自从那个充斥桂花香的秋夜后,他们没有见过面。 “我哥哥他们还好吗?没有受伤吧?” 蒂尔摇了摇头。 秦柔松了一口气:“老天保佑!” 她皱起秀丽的眉头:“到底是谁,太可怕了。” 父母的死亡并不简单,自从得知这个讯息后,秦柔很长一段时间夜不能寐,究竟是谁要下这样的死手? “这次,他们不是冲着秦墨来的。”蒂尔似乎看出了秦柔的忧虑,淡淡开口:“睡吧,已经很晚了。” 他站起身,将塑料板凳往墙边放好,刚刚站直,秦柔温软的手就拉住了他的衣角。 蒂尔顿了顿,垂下眼,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秦柔。 她的黑发有些凌乱,一双莹莹如水的眼眸里带着微妙的乞求和渴望,唇轻轻颤抖着,即使不说,她的心思也无法隐瞒。 蒂尔叹了口气,转身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什么意思,不想我走?” 秦柔陷在那张窄窄的病号床上,有些委屈的点了点头。 “公司的事,不用硬撑,可以找我帮忙。”蒂尔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尽力无视她的失落。 秦柔呼吸一窒,满目愕然的看向蒂尔。 蒂尔深棕色的眼瞳也正安静的俯视着她。 秦柔忽然冷静了下来,那双清澈的眼浮上一层水雾,语无伦次道:“我不敢奢求许多,也不想干扰您的生活,我可以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 蒂尔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们相遇在一个充斥着欲望和硝烟,血腥和动荡的那个夜晚,他见到了她最狼狈无助的一面,她衣不蔽体的缩在他的怀抱里,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兽。 蒂尔注视着她,目光从她漂亮柔美的眉眼,落到她小巧的鼻尖,圆润饱满的浅粉色唇,最后定格在那纤长脆弱的脖颈上。 娇弱的女人,向来经不起风雨摧残。 蒂尔沉默着摸了摸她的头顶,修长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她的侧脸,持枪磨砺出的薄茧在娇嫩肌肤上一划而过。 蒂尔低声道:“别想许多,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秦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浑身颤抖着望着他。 近在咫尺。 秦柔艰涩的开口:“对不起,我见了你总想哭。” 蒂尔有些不解,挑眉看她。 秦柔转过脸去,轻轻擦掉自己的眼泪。 手机响了起来,蒂尔按下静音:“好了,我去看看你哥哥。” 他将秦柔床头灯调暗,向她道别:“睡觉吧。” 凌晨一点十五分,抢救室的门仍然紧紧封闭着。 蒂尔比夙纱更为谨慎,见兰斯菲德神志不清,叫来医生为他检查伤势,整个过程,兰斯菲德一动不动,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但当医生想要将他从地上拉起时,兰斯菲德这才有了反应,他举着枪,抵在医生的胸口上,蓝眸里含着冰冷的杀意。 蒂尔抿唇,对医生打了个手势。 医生赶忙朝后退开好几步。 “让他静一静。” 蒂尔看了夙纱一眼,两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夙纱穿着紫色绣金的束腰长袍,长发扎成高马尾,衬得他清瘦挺直,同蒂尔走到不远处的拐角,开口道:“你也收到消息过来了?” 蒂尔深棕色的眼眸静静扫过夙纱脸上,应了:“是。” “厉知不知道?” 蒂尔沉默着,高大的身影像一座无声的山。 洛克菲勒家族的官员从来不在朝中站队,他们总是能谨慎而克制,但夙纱认为,现任族长蒂尔可能更偏向于厉那一方,他们都曾在帝国陆军军队服役,多多少少有些交情。 蒂尔沉默的态度等于是拒绝交流消息,这让夙纱感到非常不悦。 夙纱沉下脸来:“算了,和你这样的木头说话,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踩着手工小羊皮靴,怒气冲冲的大步朝外走,迎面撞在了一个人怀里。 厉垂下眼,睥睨着他,意味深长道:“听说你二哥回国了?” 第180章 夙纱却难得没有张牙舞爪的讥讽他,只是冷漠的瞪了他一眼后便匆匆离去了。 厉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的背影,蒂尔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说:“他刚问起你。” 厉淡淡应了一声,道:“我刚从新独立国离开就接到情报,帝都那边有新消息,” 蒂尔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厉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道:“该下手的时候,千万不能仁慈。” 蒂尔平静回答道:“殿下放心,我心中有数。” 厉拍了拍他的肩膀:“人性是最无法捉摸的,你只需要做到问心无愧就行。我理解你的感受,所以这件事我们一起去办,” 话说到这个份上,厉应当是掌握了更确切的信息,蒂尔的心又沉下几分。 他对厉行了一个军礼,肃声道:“殿下放心,我必忠于陛下,忠于帝国。” 厉缓缓颔首:“我相信你能做到。” 他踱步到落地窗前,看到夙纱已经下楼走到停车场,黑夜里的车灯亮起,很快消失不见。 “这次抓到的人都在三殿下手上,不过我相信,赢的人最终是我。”厉并不把夙纱放在眼里,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身影,厉的脸色严肃起来:“好了,事不宜迟,我们也出发吧。” 凌晨四点,抢救室的灯熄灭了。 厚重封闭的门终于从里面打开,兰斯菲德立马站了起来,主治医生摘下口罩,擦了擦汗,沉声道:“非常凶险的位置,差一点就伤到了心脏,但是手术还是成功的,病人麻醉刚醒,现在要转入重症监护室观察。” 他宣布完,后面就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手术完成,手术团队人员陆续走了出来,医生们刚刚经历一场很考验技术和耐力的高难度手术,面上都是高度集中注意力后的疲倦。 兰斯菲德绷紧的身体没有丝毫放松,抓着主治医生的胳膊问:“重症监护室在哪里,我要进去看他。” “不行,”医生道:“具体要看他的身体恢复情况,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 “......” 兰斯菲德呼出一口气,坐在冰凉的金属座椅上。 走廊渐渐空寂下来。 五点十五分,电话铃声响起。 接通三秒后,挂断。 书房里缓慢传来一声叹息,随即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走出房子,仔细锁好门。 晚春,天还未透亮,顺着马路快步走出了小区大门,再顺着熟悉的路线走了八九分钟,他转到了一处别墅群内,准确停在某一栋别墅门前。 “笃笃笃——” 没有选择按门铃,他耐心的敲了三下门,停顿一下,又敲了一下门,如此反复“三一”四遍,门从里面开了。 再迎面看见蒂尔的那一瞬间,加百利.冯的瞳孔微微一缩。 “蒂尔?你在这里做什么!” 蒂尔冷峻的面容愈发难看,声音跌至冰点:“不然还会有谁,他吗?——” 加百利呼吸不畅的顺着他的目光往里看,布置豪华的客厅里站了一排黑衣护卫,厉坐在沙发上,一个金发男人跪在华美繁重的金丝地毯上,嘴里塞着布条,他也看到了加百利,面色瞬间颓败下来。 加百利脸色发灰,颤抖的往后退了几步:“你!你!” 帝国军事研究院的科研团队为了研发mf-61导弹耗费了二十年的心血,发送一份加密邮件贩卖军事情报只需要二十秒。 自上而下的内部整顿秘密行动耗费两年,真正的实施抓捕只需要两天。 “电话等很久了吧,很抱歉,今天的电话是我打给你的。”厉冷冷盯着加百利,心中怒意蓄积,他没有指着加百利破口大骂,只是隐忍不发:“没想到真的是你,很好!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厉年纪轻轻,就已有杀伐果断的君王风范,他眸色冷肃,轻轻一抬手,示意亲兵护卫将人带走。 加百利沉默着看了蒂尔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 别墅外开来一辆低调的改装防弹车,在天空微亮的早晨里,朝外行驶而去。 蒂尔全程站在门口,不发一言的目睹整个过程。 加百利没有一句辩解。 他紧紧攥着自己的配枪,好像这样能让他不难么难受。 “是不是像做噩梦一样?” 厉叹了一口气,他拔出长刀,抚摸着雪亮刀身,没有什么感情的叙述:“十二岁那年,我亲手杀死了一名我的护卫,用这把刀——他陪伴了我整整八年。” “据他所说,因为亲人被胁迫,所以他不得不背叛我。” “他是我第一个杀死的人。” 修长的手指轻柔抚过刀尖,倒映出厉漆黑冷然的一双眼瞳。 他突然道:“蒂尔,你想不想知道你老师叛变的原因?” 蒂尔浑身颤了颤,他靠在门上,低垂着眼。 厉冷哼一声:“不是因为权力,也不是因为钱,是因为一个女人。” 他厌恶的拍了拍手,身后的黑衣护卫静悄悄的领命上楼,不一会儿,楼上就传来了动静。 蒂尔讶异的抬眸,看见一个年轻貌美的长发女人被捆的严严实实,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厉姿态高傲,踱步走到楼梯口,忽然将长刀架在了年轻女人脖子上:“说点东西吧。” 年轻女人一下就看出他们身份不普通,犹豫着如何应对,她惊恐不安的跪倒在木地板上,呜咽起来。 第181章 “不说?到了监狱里,可没有这么温柔的待遇了。” 厉怒极反笑,他可不是加百利,用不着怜香惜玉,缠着黑布的手稍稍使了几分力度,那个漂亮女人就泪流满面的开口了:“说!我说!” “妈妈!”小男孩穿着漂亮的毛衣和长裤,想要扑到厉身上,被护卫按住,他不停挣扎尖叫:“放开我!放开我妈妈!” “埃里尔!” 年轻女人哭泣着央求:“别伤害我儿子——” 蒂尔如遭雷击,他窒息片刻,双眸通红的瞪着他们母子,大声质问:“你刚刚叫他叫什么名字?” 年轻女人看着蒂尔,她瞬间明白了什么,估计是认出了蒂尔的身份,低下头颤声说:“......埃里尔,加百利先生取的名字,埃里尔.冯。” 埃里尔.冯。 和师母死去的儿子同名。 丑陋的真相昭然若揭。 一种恶心的反胃感油然而生,从指尖开始泛着冷,世界和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可是撕下这层虚伪的皮囊,露出的皮肉太过丑恶,让蒂尔一时无法接受。 居然是这个原因。 恍惚间,厉叹了口气:“死心了吧。” 他摆摆手,护卫将女人和孩子的嘴巴堵上,一齐带走。 太阳已经渐渐明亮,从朝云里冉冉升起。 可吹在脸上的风还是这么冰冷。 不知不觉,蒂尔失魂落魄的走到了院子外,师母已经在浇花了,这是她惯常的习惯。 她一眼就瞧见了他,关切道:“蒂尔?大清早的,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蒂尔不搭话,颓然坐在石凳上。 她不放心的坐在他身旁:“你这是怎么了?” 蒂尔摇了摇头,随口说:“刚出了任务,有些累。” 她连忙起身,朝房子里走去:“我刚熬了青菜粥,吃点吧?你老师大清早又跑出去锻炼了,到现在也该回来了,刚好给你们都盛两碗。” “不!” 一刹那,蒂尔猛地站起身,脸上浮现厌恶的神色,厉声道:“不用了!他不会回来了!” 她愣愣的瞧着他,早晨的冷风吹拂着她额前的头发:“你这孩子,在说什么胡话?” 蒂尔久久注视着她,沉声道:“他已经被抓了。” 他望着她逐渐苍老的容颜,想到自己年幼时缠着她讲故事,上学时期盼着他们学校开家长会,填报大学志愿时,加百利在台灯下将那本指南都翻烂了,军校毕业,他们一道参加了他的毕业典礼......往事太多了,恍如一场梦。 蒂尔不擅长蒙蔽自己,说他冷酷无情也好,说他大义灭亲也罢,他活的很清醒。 他亲手抓捕了加百利,他要眼睁睁的确认自己的猜想,不动摇一分。 就像父亲的死亡,家族长辈总想给幼年的他心里面塑造一个优秀的父亲形象,可他远比同龄人更为早熟敏锐。 当他得知自己的父亲其实是为救另一个男人而死的时候,他想起母亲逐渐憔悴的容颜,和她冰冷的死亡证明书。 蒂尔艰难的呼出一口气。 他疲惫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走到师母面前,闷声道:“您是不是也知晓一些。” 她猝不及防的哽咽出声,抱住了蒂尔颤抖哭泣:“对不起......” 蒂尔说:“该说对不起的是他,他背叛了国家,背叛了您!” 师母摇了摇头,低声说:“埃里尔死了,我恨他入骨,恨了几十年。” 她松开蒂尔,缓缓走到庭院的葡萄架下,衰老的容颜只有一双眼仍旧明亮:“我将一切归结到加百利身上,他总是默不作声,不分辨一句话,有时候,我明白他也是无辜的,可是我忍不住不怪他,如果当初他的做法没有那么激进,那些毒贩也不会丧心病狂到虐杀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做错了什么?但是冷静下来,我又明白,我的责怪是毫无道理的,他没有做错,他也是受害者。” “当初怀埃里尔的时候,我吃了很多苦头,慢慢他长大了,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她似乎想起了埃里尔的模样,苍白的笑了笑:“早知道这苦难没有尽头,我宁愿不把他生下来。” 眼泪不断从眼角流淌下来,她哽咽道:“总之,我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我也不愿意为他生育。” “他闷不做声,我也无话可说,我们像陌生人。每晚,他总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直到有一天,他打开了门,笑着跟我说,他给儿子报仇了。” 蒂尔知道此事,那年在加百利的精细筹谋和布划下,帝国军队一举抄了南三角毒枭的窝,彻底拔除了毒根,这个成绩太过丰伟,后来他一路升官,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一晃又过去这么多年了,磕磕绊绊,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着。”师母拿起了水壶继续浇花,神色平淡而麻木:“你是个可怜的孩子,我想给你一个温暖的家,很抱歉,我还是没有做到。” 蒂尔垂下眼睫,握紧了拳头。 她放下水壶,往屋里走,用往常一样的轻松口气:“喝点粥吧,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蒂尔沉默注视着她单薄的背影。 他想起儿时记忆里母亲的病容,如果父亲没有为那个男人挡枪,他也不会无家可归,母亲也不会抑郁而亡。 而这栋曾给与他很多温暖庇护的两层小楼,也在这个晨曦中土崩瓦解,无数粉尘在阳光中消失不见。 第182章 蒂尔抬起头,仰望着逐渐亮起来的轻透天空,今天是个好天气。 可他心底空寂,如若废墟。 第114章 暴风雨(下) 指针滴答滴答在墙上转动,兰斯菲德掀开眼皮,眼前是空荡荡的白色天花板,鼻尖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他怔了几秒,猛然坐起身。 “慢点慢点!我的天,你在输液啊老大!”泽如被他的动作吓得一个激灵,手中削好的苹果也滚落在地。 兰斯菲德皱眉:“我怎么在这?” 泽如叹了口气,无奈的捡起苹果,调侃道:“你说你一身病,还逞什么能,秦墨都醒了你还没醒,这叫什么事” 兰斯菲德睁大眼睛,直接拔了枕头往外冲:“他醒了?在哪?” “我在这。” 一道熟悉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兰斯菲德转过身,秦墨居然就躺在自己隔壁床,隔了道绿色帘子,兰斯菲德一把拉开帘子,见秦墨正双眸含笑的看着自己。 “哼。” 泽如挑眉,他就是看不惯秦墨那副虚伪的模样。 时间倒退回十分钟前。 泽如洗了个苹果,拿着刀慢慢削皮,秦墨靠在枕上,对路过的护士说:“您好,能帮忙把床头调高一点吗?” “好的,没问题。” 护士帮他调高了床头,秦墨就微微侧身,那漆黑乌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还未醒来的兰斯菲德瞧。 泽如漫不经心削着皮,冷嘲热讽道:“听说你还骗他和你结婚了?真是有心机啊,难不成你还想打杜邦家族股份的主意?” “听说你被伊沙挖了一只眼?你一个半瞎,还敢打他的主意?” “你听见我说话了没?” 秦墨眼睛都没眨一下,盯着兰斯菲德的侧脸看。 “还看!” 泽如怒了,突然“啪”的一声放下手上的削皮刀,一把拉过窗帘阻绝视线。 “切。” 泽如嗤笑一声,慢悠悠的拿起刀继续削皮。 兰斯菲德坐在秦墨床畔,看他脸色苍白,眼神不由自主顺着他的胸口往下看,左胸肋骨斜侧缠着厚厚的绷带,看不到伤口有多大。 “没事,我这条命硬着呢,过几天就出院了。”秦墨握着兰斯菲德微凉的手,轻吻了一下他的指尖。 泽如将苹果重重往桌上一放,瞪着秦墨。 秦墨居然还对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看在泽如眼里嚣张至极。 “泽如,”兰斯菲德回眸:“那边有什么消息。” 泽如表情严肃了些:“情况有些严重,这次抓捕的是重量级间谍,贩卖了不少机密情报。” “是谁?” 泽如看了秦墨一眼,凑到兰斯菲德耳边说了个名字。 兰斯菲德也有些意外,垂着的眼睫形成一道优美的弧度。 他思忖片刻,道:“原来如此。” 新独立国大多使用新币,他们需要将钱合理转换成帝国金币,这也是为什么洗钱金额如此庞大的原因。 他们身居高位,贪婪无度,却又被太多双眼睛盯着,所以与灰色地带合作是最隐蔽的办法。 新币从奥西赌场和拍卖会上滚一圈,也就成了金币。 兰斯菲德冷笑一声,眼眸里露出毫不掩饰的蔑视。 “都做到国防部长这个位置,还想要什么?”泽如也在一旁唏嘘:“他还是蒂尔的老师,有很多年交情了,他被带走调查的当天,就有人弹劾蒂尔,说他也有嫌疑。” 兰斯菲德摩挲了一下手指,忽然很想抽烟。 “笃笃笃——” 病房门突兀的被敲响了。 他们三个交换了一下眼神,泽如站了起来:“谁啊?” “咔哒——” 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在看清他脸的那一霎那,兰斯菲德危险的眯起眼睛。 秦墨用力握住兰斯菲德的手,示意他不要紧张。 他个头高大,套着一件半旧不新的咖色皮夹克,他看起来三十多岁,双眸清亮有神,笑起来时,眼角有几缕细纹,可他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却又无法具体描述。 可偏偏他们对着他照片上的模糊面容被反复分析了上百遍,所以他一出现就被认了出来。 “秦公子,我来完成你父亲交给我的委托。”那个人并不慌张,反而和善的对他们笑了笑,取下肩膀上的背包,伸手就要打开。 “慢着!”泽如已经拔出配枪,指着他:“不好意思,请先让我检查一下。” “好的没问题,我姓宋,叫宋志。”宋志很配合的转过身,任由泽如仔细的搜查了下他身上携带的物品。 五张身份证,一把指甲刀,两串钥匙。 泽如拿起身份证看了看:“宋志是真名?” 宋志点点头:“嗯,经常在各个国家跑,没办法。” “坐在这说。” 泽如让他坐在门边的椅子上,一把将书包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整个过程,宋志都很平静,丝毫没有被冒犯的不悦。 秦墨开口:“你认识我父亲?” 宋志对他的态度很温和,说:“是的,秦江先生和他夫人的死亡是意外,在事发三天前,他交给我一些东西,并且让我一定要保密。” 他拿起一个透明塑封袋,里面是一个手机和储存卡。 第183章 他将储存卡插上去,在手机上点了点,秦江熟悉的声音传来出来。 第一段录音: “病毒试验是非常危险的,我们请求停止这个项目。” “秦先生,出于战略部署要求,我们不可能同意你的请求。” 另一个男人如此说,带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命令:“既然已经开始,就不能结束。” 第二段录音: 秦江愤怒的说:“他们简直是丧心病狂,有悖人伦。这不是普通的病毒,他们是想要一款针对特定人群的生化武器。” 秦江沉默了会儿,叹息道:“我们都被骗了,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单方面终止了研究项目,所有数据我都已经替换掉了,如果......如果我们遭遇了意外,拜托你,告诉我儿女真相。” 秦江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冷意:“我也不明白他们的真实动机,总之,这对人类有害无益,政客总是想用各种手段制造威胁以达成目的。” 传来窸窸窣窣纸张声,他说:“这是当时签署的保密协议,交给你来保管。” 第三段录音: “小墨。” 接下来是秦江要对秦墨说的话。 兰斯菲德微微偏过头,秦墨静静听着,他紧绷着脸,下颌线绷出一道凌厉的线条。 “小墨,我和你妈妈惹上了一些麻烦,他们不会放过我们。万一出了事,不要害怕,等到时机成熟的那天,拿上证据去为我们讨个公道,我和你妈妈相信你能做得到。” “宝宝。” 陈恋温柔的声音从旧手机里传来,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秦墨紧绷的身体忽然一颤,刹那红了眼眶。 “爸爸的话,当做建议听一听就好,如果你想过稳定的生活,就不要掺入这些是非之中,妈妈只希望你们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妈妈永远爱你们。” 录音很短,十几分钟就播放完了,秦墨一言不发,手指用力攥着被子一角。 兰斯菲德拍了拍他的手背。 秦墨红着眼抬起头,与他对视,才慢慢平复心绪。 宋志将录音里提到的保密协议递了过来,纸张都被他用硬塑膜密封起来,保存完好。 宋志的手揣在口袋里:“很多年前在边境有一场大瘟疫,我去了前线也感染了,本来只能等死的,”他笑了笑,几缕皱纹在他眼角形成岁月的痕迹:“你们家有一种抗病毒药物,你父亲带队把药品送到了前线,救活了很多人,包括我。” “所以你就为我父亲办事” “不,”宋志摇了摇头:“我们在此之前就认识。那天他找到我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到。他说他身边没有合适的人选,事实可见,他的决定是正确的,那些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犄角旮旯里有我这么个人的存在。” 兰斯菲德已经将内容全部浏览完,若有所思的望着宋志。 泽如笑了一下:“为什么这个时候冒出来了?时机合适了?” “合适。” 宋志很认真的看着泽如:“我有我的消息渠道,马上要变天了,上面会有一波大清洗,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时机。” 泽如收敛了玩世不恭的那副作派,沉沉的看了他一眼,将配枪收了起来:“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宋志说:“抱歉,这个不能告诉你,我得保命。” “我见过你,有天晚上,你站在他的院子门口。” 蒂尔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双眼布满血丝,狠狠地瞪着他。 宋志嘴唇微张,愣了许久才说:“你......” 蒂尔“砰”的一声关上门,一把揪着宋志的衣领:“你知道的不止这些,对不对” 宋志很快软下态度:“我说就是,请您先放开我。” 泽如拍了拍蒂尔的肩膀,蒂尔这才松开他的衣领:“我要你毫无保留的说,若有一丝作伪,我不会饶过你!” 他有些头疼的理了理思绪:“我都说,唉。” 片刻后,他开口道:“秦先生他们出事后,秦公子进了监狱,我越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出于旧情,我无法坐视不管,于是选择暗中查下去。” “就凭你?” 泽如怀疑的打量他几眼,不敢苟同的摇摇头。 宋志淡淡笑了笑,继续说:“一个人的力量当然是渺小的,不过我知道那个人的真实面目,所以他的一切伪装对我而言都没有作用,潜伏多日,我偷偷进入了他的书房,发现了一个和你父亲有关的秘密。” 宋志的目光落在兰斯菲德身上,解释了一句:“因为秦公子的关系,我对这位先生也不得不稍加关注。” 兰斯菲德面色冰冷:“加百利和我父亲的死亡有关系,是不是。” “没错,”宋志很干脆的说:“想必你也怀疑过,那架飞机的确被人动了手脚,我发现了一些报告,很隐蔽的藏在书柜后的暗格里。” “你父亲当年的目的地不是枫叶海湾,而是清河市,加百利当时正在那里发表演讲,他如此着急的赶过去,是因为他要帮一个人报仇,所以他一刻也等不了。” 蒂尔抿紧了唇,目光锐利:“他为谁报仇?” 兰斯菲德的视线扫过蒂尔脸上,眼神在此刻也终于慎重起来:“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的真相。”宋志面对这几人的高压气场,居然还笑了一下,仍能保持他的松弛感。 第184章 他道:“伊莱.洛克菲勒时任帝国法院首席大法官,前途无量,可却死在了冬山家族的暗枪之下,这么多年,世人皆以为他是为亚历山大.杜邦而死,然而真相却与之相反——有人要伊莱.洛克菲勒的命,那天晚上的鸿门宴,他必须死,而且要利用他的死,将洛克菲勒家族复仇的怒火矛头转嫁到杜邦家族身上,最好的局面就是这两个大家族互相争斗,斗他个两败俱伤。” 气氛凝重到极点,一时间无人出声。 “当年有一封实名举报信交到了你父亲手上,上面有详细的名单。”宋志叹了口气:“我估计你父亲顺着线索查了下去,才招致杀身之祸。” 蒂尔眉尖拧起,他想起加百利出院时在车上说的话。 “你得沉下气,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趟浑水你也蹚了,又得到了什么?” “你父亲年轻也是这个性格,为了查清楚案子,得罪不少人,我不想你像他一样。” 说不定父亲的死,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证据呢。”蒂尔嗓音干涩,棕褐色的瞳孔没有一丝温度。 “没错,”兰斯菲德冷冷开口,一双透亮的蓝眸紧紧盯着宋志:“既然你说在书房看到了报告,那么现在就拿出来。” 宋志苦笑:“我哪里知道加百利出了门,中途竟然还赶了回来。他是个狠人,见书房有人,干脆引燃烛火火烧书房,我要不是弄伤了他,恐怕早已都死在里面,那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带那些东西呢。” 他卷起袖口,泽如离得近,看他手臂上果然有烧伤后的伤痕。 宋志看向蒂尔,道:“加百利既然这么多年没有将东西销毁掉,说不定也有他的顾虑,你们警察审问罪犯不是很有一套吗,人都抓到了,还怕撬不开他的嘴?” 蒂尔垂着眼睫,沉默了一会儿,走到病床前。 “你终身不得返回帝国,还是交给我吧。”蒂尔沉声说:“我会查清楚,给你的父母一个交代。” 他顿了顿,轻声说:“我也想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秦墨看了兰斯菲德一眼。 蒂尔抬眸,兰斯菲德正锁着眉头审视着他。 世家恩怨,昔日宿敌。 可笑的是,原来他们都被人操纵在鼓掌之中这么多年。 蒂尔想了想,低声道:“这次前来,太子殿下让我传话给你,他特意请示了皇帝陛下,念在你将功抵过的份上可以宽大处理,免除无期徒刑,按照之前的判决书处理,你被驱逐出境,终身不得返回帝国。” 兰斯菲德静静听着,无声在心中冷笑。 皇帝恐怕动了想吞掉杜邦家族占为己有的念头。 思绪千回百转,兰斯菲德思忖半晌,最后点了点头,秦墨便将伸手将秦家当年签署的保密协议和附件递给了他:“拜托你了。” 蒂尔应了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宋志已经将背包背在身上,笑了笑:“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先告辞,以后也不要联系我,压了这么多年的担子终于可以放下了,以后的路交给你们自己了。” 泽如拉住他,似笑非笑道:“别啊,怎么说也得感谢你,请你吃个饭一起再聊聊呗。” “不了。”宋志对秦墨说:“秦公子,你多多保重身体,我先行一步。” 他走得飞快,好像有种卸掉责任的愉快。 兰斯菲德低头看着秦墨:“伤口还疼吗?” 秦墨的眼眸明亮如星,摇了摇头,轻声说:“不疼。” 兰斯菲德握着他的手,漫不经心的抬头,瞥了泽如一眼。 泽如:“......” 他烦躁的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出去抽根烟,你们聊。” 等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兰斯菲德躺在秦墨身旁,他穿着一套宽大的病号服,银发散在脑后,秦墨嗅着他身上的冷香,静静凝视着他,开口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兰斯菲德淡淡一笑:“那个宋志说的半真半假,谁知道呢。” 秦墨微微一怔:“原来你也怀疑?” 兰斯菲德沉默片刻,突然凑近亲了亲他高挺的鼻梁,轻声说:“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过平淡的日子。” 执念,权利,欲望......无一不是危险的漩涡,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经历这么多风浪,兰斯菲德深切感受到,死亡才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非人力可撼。 他不愿意再去冒险,也不愿意再让身边人陷入危机之中。 秦墨眸光闪动,满眼只有他一人。 码头的风吹得旗帜飘摇不断,天灰蒙蒙的,连带着海水颜色也不清澈。 夙纱开着车窗,远远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夙纱连忙下车迎接:“二哥!” “嗯,上车说。” “宋志”长腿一迈,坐在后排脱掉那件半旧不新的皮夹克,拢了拢有些长的黑发。 车窗关上,夙纱乖乖坐在他身旁,打量着他的侧脸,讨好的语气里夹着几分好奇:“这人皮面具是怎么做的?如此逼真?” “可惜使用寿命太短了,”骨节分明的手拽着黑色短t的后领,直接脱掉扔在一旁,光滑紧致的肌肉均匀覆盖在完美的骨架上,夙纱忍不住摸了摸他哥的腹肌,赞叹道:“二哥,你的身材可真好。” “宋志”没有搭话,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锁骨侧下方慢慢摩挲,不一会儿便掀起一层薄薄的皮,他很有耐心,右手慢慢牵引着由下往上拉,左手按住太阳穴的位置,渐渐的,那张贴合无隙的人皮面具便完好的剥脱下来,露出一张清俊年轻的脸孔。 第185章 他双眸清澈明亮,眼尾向上飞扬,眉目隽美纤丽,隐隐有几分洛妃的神韵。 夙纱已经拿着那副面具颇有兴趣的把玩了,他瞧了弟弟一眼,拿起手机。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海风呼呼从听筒里传来:“澜殿下,已经准备妥当,就等您吩咐。” 他低声应了,夙纱正在他旁边低着头撕拽面具玩,他的手随意揉了揉弟弟的头顶,说:“人用不着了,扔了吧。” “是。” 隐约听到模糊的嘶吼声,“扑通”一下,海浪汹涌,所有杂音都消失了。 “澜殿下,已经解决宋志了。” “嗯。” 挂断电话,夙纱猫儿似的眼睛又圆又亮,期待的看向他:“二哥,你说他们会相信吗?” 澜嗤笑一声:“为何不信?蒂尔对他父亲的死耿耿于怀这么多年,不如我给他一个好答案,他如今自然要坚持查下去。” 夙纱垂下眼睫:“我不是很明白。” “他父亲的死的确有蹊跷,这点我没有骗他,不过那些老狐狸藏得很深,如果他真的能揪出来,对帝国而言也是件好事。秦家的那份协议和名单都是真的,随他折腾去吧。” 夙纱倒吸一口冷气:“可是蒂尔算是半个太子的人,如果他接连破案立功,那我们......” 澜有时候拿弟弟没什么办法,不得不解释道:“老规矩,我问你答。加百利叛国证据确凿,和他有关的党羽都会被带去审查,作为他的学生,谁能保证蒂尔.洛克菲勒清清白白?” 夙纱恍然道:“......没错,那次厉和蒂尔都受到了弹劾,本来要停职处理,是加百利保下了他,他们关系匪浅,父皇不会放心的!” 澜笑了笑:“那么蒂尔被整,厉能坐视不理吗?” 夙纱摇头:“他不能不管,洛克菲勒家族的支持对他来说也很重要。” “那不就成了,查案一定会牵扯上利益网,帝国腐败是多年沉淀下来的,他不怕得罪人就尽管查去,就算把人全部抓光,也改变不了什么。” “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夙纱有些震惊的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将帝国腐败丑恶的事实说的如此平静。 澜将黑色短t穿上,沉吟片刻。 蒂尔.洛克菲勒和他父亲一样,是个追求真相的死脑筋。他和厉的性格倒是很像,都是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 可是这世上,哪有什么非黑即白,黑暗和光明往往都是并存。 帝国的确需要他们这样的人来做事,追名逐利的事情还是交给他来做就好了。 想到这,澜心情愉悦几分,声音也不像刚刚那么冰冷:“没错,到时候他们自顾不暇,你还担心什么?” “说来,兰斯菲德下台后,杜邦家族早已不复从前的辉煌,迟早我们要吞掉它,化为己有。”澜眯起眼眸,思索片刻:“他倒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是退下来的时候了。” 一个家族再灿烂辉煌,也有落幕之时,高楼总有倾塌那日。 多少位高权重的人放不下曾经,总想着逆流而上,最终蹉跎在家族落日时代。 历史的洪流席卷,谁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夙纱捻着发尾垂下的红珊瑚珠子,忐忑道:“二哥,这次你从神庙里出来,祭司长没有说你吗?” 澜冷笑着斜睨着弟弟:“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母妃传信给我,你这次恐怕要输的一败涂地。” 夙纱难堪的垂下眼。 “当初我答应母妃守在神庙等你成年,眼下你已成年,这些年来我在雪国神庙既能避人耳目,又能暗中操作,实际比在王宫更自由。”澜蹙着眉头,话锋一转,声音又冷酷几分:“如果你还不成事,就听父皇的话早日联姻。” 夙纱欲言又止,只能紧紧捏住衣角,闷声道:“二哥,我知道了。”想了想,夙纱讨好道:“那你要不要回宫见见父皇和母妃,我们一起回去吧?” 他沉默下来,清俊的眉眼稍稍柔软一瞬:“不必,现在还没到时机,替我向他们问好,待会我就要启程回去了。” 夙纱垮下脸,闷不做声的偏过头去。 “等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回来。” 夙纱听见他轻轻叹息,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摩擦声,不一会儿车门开了又关。 等夙纱红着眼睛回过身,那抹身影已经走出很远了。 夙纱擦掉几滴水润的泪珠,喃喃自语。 “你总是这么无情。” 作者有话说: 澜:身高189,神秘禁欲系,身材瘦高,长相清俊,善心计。(不过他在本文的戏份不多) 至于皇太子厉,他的上位之路还很长,不过以他强势的性格,应该会遇神杀神,遇魔杀魔哈哈哈,夙纱是个美貌系,能力不差,和厉比,就差点,不过他有个很强的亲哥(虽然亲哥有时候会嫌弃他) 蒂尔是个责任感很重的人,路再难,他也会走下去。 下章就是大结局了,阴谋阳谋都和小情侣没什么关系了,他们终于可以远离争斗过自己小日子了,平平淡淡才是真,所以秦墨会再次向兰斯菲德**(涂掉,不能剧透太多)。 第115章 我爱你(完) 家庭医生定时上门,因为秦墨上午不在家,便将定期复查的检查单放在桌上。 第186章 佩戴义眼是件较为麻烦的事情,兰斯菲德静静听医生叮嘱。 医生前脚刚走,送快递的到了。 “是跨国快件,麻烦您在这里签收。” 关上门,兰斯菲德拆开第一个纸箱,里面是包装精致的樱桃,应该是秦墨前段时间在网上订购的。 第二个纸箱,里面是两盒上等茶饼,卡片上写着“祝哥哥和嫂子健康平安,万事如意。”字体娟秀,仔细观察,她写“嫂子”两字时的犹豫和小心,但她还是这样写了上去,不难看出她的决心。 兰斯菲德有些无言,将东西都放在玄关门口的架子上,等秦墨回来安置。 温暖的阳光从碧绿的树叶上摇曳下来,落在木色地板上。 兰斯菲德习惯上午坐在书桌前看书,猫在他脚边伸懒腰,露出柔软的肚腹,又在手工编制的竹席上打了好几个滚。 “叮咚——” 门铃响了,兰斯菲德闻声放下书,有些奇怪的朝门口看去。 秦墨在郊区买下一栋新别墅,三层楼空间更大,如今布置好了,当成礼物送给兰斯菲德,三层楼,兰斯菲德喜欢收藏美酒,于是将地下室改成酒窖,不过最讨他喜欢的无疑是一楼的游泳池,所以他们前段时间便搬了过来。 近日奥国和新独立国关系紧张,因此关闭了几个码头,受国际形势的影响,海航运费暴涨了一波,秦墨白天都在忙公司里的事,一般要到晚上七点多才到家。 今天提前回来了? 兰斯菲德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漂亮的年轻人。 “您好!我是修斯!” 一见面,兰斯菲德就看见那颗银色头颅在风中一晃,像个蓬松的蒲公英对着他深深弯腰鞠躬:“大人,初次见面,请您多多指教!” 兰斯菲德挑眉,朝他身后看去,查理长老不自在的干咳几声。 “你是谁家的小孩?来我这里做什么。” 修斯红了脸,尴尬的直起腰:“我,我是......” 查理长老看不过去,走上前来,解释说:“这是新上任的族长,和你有血亲关系。他一直很崇拜你,这次我们刚巧路过华国,便一起来拜访你。” 兰斯菲德“哦”了一声,抱着手臂倚在门旁,懒散的瞧着他们:“他又是我哪个侄子,反正这和我都没有关系了。” “话不是那么说!”查理长老知道他的性格,生怕他下逐客令:“别看他年纪小,脑子好使着呢。” 修斯站在阳光下,身后是绿汪汪的草坪,他有一头漂亮柔软的银色短发闪闪发光,脸颊红润,一双蓝眸明亮如海,很有年轻人的生机朝气,年纪不过二十左右,他不怎么敢抬头看兰斯菲德,有几分青涩和羞怯。 兰斯菲德觉得他还算顺眼,淡淡说了句:“进来吧。” 查理长老暗自松了一口气,带着修斯走了进来。 兰斯菲德坐在沙发上,一只毛色漆黑的猫跳上他的膝盖,他的手搭在猫背上,随意抚摸着猫,对修斯抬了抬下巴:“有话直说吧。” 修斯紧张的抬头,说:“此次冒昧叨扰,的确是有几件不明白的事情想要向前辈请教,如今航运费上涨,利润客观,我知晓前辈也曾规划过一条新航线......”他说着说着,见兰斯菲德有在认真听,口齿也更利落了:“我认为可以和崇家谈谈条件,或者先开展短线航运。” 兰斯菲德拍了拍猫脑袋,黑猫乖乖走开了,他道:“继续说。” 修斯轻呼出一口气,查理长老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秦墨刚刚和一个客户聊完了生意,喝了点酒,他打了辆的士回家,刚下了车看见兰斯菲德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装,正站在门口。 秦墨一看见他就绽放笑容,快步走了过去:“老婆,来接我吗?” 兰斯菲德躲开他的怀抱,皱了皱眉:“喝酒了?” “嗯,陪客户吃了顿午饭。”秦墨脱掉外套,搭在手肘上:“我去洗个澡,下午不出去了。” “查理带了个小孩来了,”兰斯菲德跟在他身后进了门:“以后他可能会经常来。” 秦墨解开领带,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小孩?” 他眼尖的发现,兰斯菲德手上的蓝宝石戒指不见了。 兰斯菲德“嗯”了一声,朝二楼走,站在红木楼梯的旋转处,居高临下的望着秦墨:“你不是说洗澡吗,还不上来。” 秦墨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就来。” 秦墨今天穿的有些正式,白衬衫衣角下还别着衬衫夹,黑色弹力带紧紧贴在修长笔直的双腿上,他弯下腰一一解开。 兰斯菲德坐在宽大的洗手台面上,眯着眼瞧他。 “他们为什么要经常来?”秦墨仍在想着这件事。 上次出院后,兰斯菲德给查理长老打了很长的电话,意思是判决也下来了,他不回去,那些事他也不想管了。 兰斯菲德从满满当当的护肤品篮子里挑了一只樱花味的护手霜,挤出来涂抹在手上,漫不经心道:“带他来请教功课,可以这么说吧。” “你不嫌烦?” 兰斯菲德没回话,将护手霜放回篮子里。 淡淡的樱花香氛从兰斯菲德漂亮的手上散发出来,秦墨赤着上身,他本来已经走进了浴室隔间,又转过头问:“一起吗?” 兰斯菲德轻轻笑了笑:“好啊。” 第187章 于是秦墨走过来,将他从洗手台上抱了下来,兰斯菲德腿盘在秦墨赤裸的腰间,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这段时间不是很喜欢加班,怎么舍得提前回来陪我了。” “这话说的,要不是为了钱,我才不去公司。”秦墨亲了亲他殷红的唇,毫不掩饰他的亲昵:“我就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待着。” “......肉麻。” 午后,兰斯菲德在床上睡着了,这些日子他的失眠症好转许多,家庭医生说可以慢慢减少剂量,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秦墨静静注视片刻,轻轻拉上窗帘,关上门走出卧室。 “罗恩,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好的,我现在过去。” 指针在墙壁上发出“哒哒哒”的轻响,兰斯菲德慢慢睁开眼睫,帘幕拉上,朦朦胧胧透着一层光。 兰斯菲德摸了摸按钮,电动窗帘缓缓后拉,秦墨居然就坐在茶几旁,含着笑意看他:“睡好了吗。” 兰斯菲德冷哼一声,朝他扔了个枕头:“没有。” 秦墨低低笑了,站起身来:“换衣服吧,带你去个地方。” 兰斯菲德刚醒,有些轻微的起床气,冷艳的面孔上闪过一丝不耐:“不换,我也不想出门。” 秦墨歪了歪头,温声哄着他:“陪我一起吧,马上太阳要下山了。” 兰斯菲德瞪了他一眼。 秦墨俯身在他唇畔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柔声问:“叔叔,跟我走吗?” 离得近了,那阵若有若无的暧昧亲昵又在两人之间冒了出来,兰斯菲德眯起眼,这才发现他穿着一件剪裁合身的黑色礼服,衬得他英俊出尘,领口边别着一枚玫瑰胸针,闪闪发光。 这家伙,搞什么名堂。 兰斯菲德捏了捏他的下巴,表情倨傲:“那好吧。” 他们驱车前往海边,夕阳红彤彤的挂在海平面上,大桥上钢筋搭呈优美的弧线,光影交错,轿车染上橘黄色的晕影,兰斯菲德嘴里咬着一根黑色绣金缎带,纤长手指拢起长发,简单扎成一束。 秦墨一路无言,有几分刺眼的落日阳光描摹着他优越俊朗的侧脸,从额头到鼻梁,从鼻尖到下颌,无一处不是锋利又内敛的美感,兰斯菲德倚在车窗旁,手托腮,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他。 “看我做什么?” 兰斯菲德不答,唇角却微微扬起:“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马上就到了。” 下了大桥,秦墨将车停在海岸边的公路上。 无人的绵延海岸线,白鸥匆匆从海面飞跃,落日垂在海面上,铺了一片黄橙橙的金光。 秦墨打开副驾驶车门:“我们到了。” 兰斯菲德迎面吹着海风,被他牵着手,沿着公路朝前走。 “每次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觉得很平静。”兰斯菲德觉得莫名有几分惬意,他懒洋洋的看向秦墨:“你呢。” 秦墨笑着垂着漆黑的眼睫,缓缓摇了摇头,说:“我恐怕不能。” “哦?” 秦墨驻足,翘着唇角看他:“我怕我会忍不住吻你。” 兰斯菲德不吃这套,嗤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脸颊:“年轻人,少些甜言蜜语。” 秦墨凑近他,深邃眼眸里含着情意:“我没有恭维你的意思,当年见你的第一面,我都惊呆了,从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男人。” 兰斯菲德挑了挑眉,说:“谢谢你的坦诚。” 秦墨的鼻尖蹭过他的左脸,嗓音微哑:“后来我就想,如果可以天天睡你,也不是不行。” 兰斯菲德:“......” 秦墨闷声笑了笑,看向海面,夕阳已经落了下去,只剩下黄昏与黑暗交接的光影,所有景物都模糊一片,蒙上一层淡青色的薄纱。 “总觉得欠你太多,抱歉,我是个非常自私的人,我喜欢上了你,便无法容忍你身边有别的人,我图谋不轨,我趁人之危,我非君子,甚至辜负了你曾经对我的信任。” 兰斯菲德打断了他的发言:“所以你是来和我做检讨的?” 秦墨却抓住了他的手腕,恳求道:“兰斯菲德,你不要打断我,求婚前,求婚方不都是要先反思一下自己的过错,好来激发被求婚者的同情心吗?” “求婚?”兰斯菲德觉得莫名其妙,他皱了皱眉:“你发什么神经。” “反正我爱你。” 秦墨语速很快,想也不想的开口,眼神坚定的看着他。 兰斯菲德微怔,看着近在咫尺的秦墨,夜幕悄然降临,他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幽深,仿佛引人堕落的漩涡。 他只能看着他的唇张张合合,不知羞耻的重复那些腻人的情话:“不管你怎么看我,反正我爱你,我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兰斯菲德不自在的偏过头去,真诚永远是必杀技,他总是招架不住秦墨毫不保留的坦诚。 海面的颜色暗淡下来,他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开口:“知道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还不够,兰斯菲德,说你也爱我。” 秦墨声音低哑,握着兰斯菲德的手用了力:“叔叔,说你也爱我。” 兰斯菲德蹙眉,游弋的目光落在秦墨的手指上,他今天居然还戴了那只银色戒指。 那段非常时期,秦墨半强迫的带他去奥国结婚,时间恍然飞逝,他们不知不觉已经经历了这么多。 第188章 突然,秦墨猛然上前拥抱了他,兰斯菲德没有防备的被他紧紧扣在怀里,差点快要喘不过气来,忍不住低喝道:“先放开我!” 秦墨沉默不语。 在海浪声中,兰斯菲德安静下来,感受到这个温热怀抱的主人正微微颤抖。 秦墨的声音闷闷沉沉,带着乞求,他固执的抱紧他:“求你了,兰斯菲德,求你也爱我。” 心里冷不丁涌动几分酸涩的情感。 兰斯菲德倏然轻呼一口气,深蓝眼眸里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兰斯菲德语气冷静:“你很在意这句话。” 秦墨稍稍松开了他,深邃的眼眸盯着他瞧,以表达他绝对的认真。 兰斯菲德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你真的很幼稚。”于是他凑到秦墨耳畔,清清冷冷的嗓音像羽毛拂在心尖般撩人,清晰传达,跳动在秦墨的心脏上:“那好,秦墨,我不喜欢说这种恶心的话,所以我只说一遍。” “我爱你。” 秦墨身体微震,酥痒和感动让他一时间找不回他自己,仿佛整个人都漂浮在空气中,恍恍惚惚。 兰斯菲德已经退开了几步,抱着手臂冷冷看着他:“满意了吧。” 秦墨呆呆的站了一会儿,这才找回了魂,笑意吟吟的看着他:“很满意,我刚刚已经录下来了。” 他拿起手机在兰斯菲德眼前晃了晃,好像得到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簌——” 耳边传来破空之声。 兰斯菲德诧异转过头,只见海边绽放无数烟花,璀璨夺目,如同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烟花绽放的那一刹那,仿佛时间都静止了,整个世界都为之一亮。 “滴答——”身后一声轻响,轿车后备箱弹开。 兰斯菲德嗅到一阵扑面而来的玫瑰香气,清雅芬芳。 秦墨牵着他走过去,里面布满了粉色玫瑰,重重花瓣缠绕着绽放,它们忠诚的簇拥着一个精美的首饰盒。 兰斯菲德忍不住扶额:“秦墨,你可够老套的,行了,到此为止吧!” 秦墨却含着笑意打开丝绒盒子,里面果然是另一枚银色戒指。 他的眼眸里闪着光:“上次是我给你戴上的,然而这次,我想看你亲自戴上。” 兰斯菲德站在秦墨身前,秦墨背后是灿烂夺目的海上烟花,太过美丽绚烂的背景,连他那纯黑的眼瞳都显得迷幻而魅惑。 兰斯菲德直勾勾的盯着秦墨看了一会儿,突然轻轻笑了一下,低声骂道:“蠢货。” 接着,兰斯菲德低下头,银色发丝垂在他脸颊旁,海风温柔缱绻,轻抚过他冷艳认真的眉眼。 在秦墨深沉而专注的目光下,兰斯菲德取下银色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了,后续会有番外掉落! 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祝宝贝们永远幸福开心~么么哒o(n_n)o 第116章 七夕1相遇 七夕情人节,大街上到处是一片浪漫气息。商店里布置了粉紫相间的爱心气球,热闹的商场,超清大屏幕上轮番滚动着“浪漫七夕,缘来是你”的甜蜜风格海报。 秦墨是一家上市游戏公司的程序工程师,下班的时候已经天黑,星星点点的光在夜空里闪耀,他背着书包,书包里还放着笔记本,回家还要加班。 广场上摆满了小摊子,很多大学生暑假无事都会找些副业。秦墨经过小摊子时,看到路边有卖花的三个女生兜售着包装好的花朵,旁边放着彩灯,写着十元一束。 “帅哥,买花送给女朋友吧,今天是七夕节哦!”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站在路边,怀里抱着一束红玫瑰,她阳光靓丽,笑容满面的向秦墨推销。 秦墨心里还想着工作,随意摆了摆手拒绝:“谢谢,我没有女朋友。” 女孩一愣,看向身边的同伴,此刻短发女生拼命对他使眼色:这样的极品帅哥上呀!上呀!上呀! 她鼓起勇气,露出一个甜美含怯的短促笑容:“哈哈,没关系,那就...我送你呀!” 人来人往间,无数人擦肩而过,粉色的彩灯灯光打在女孩白皙的脸上,有一团红粉光晕。 大脑里的思维仍未停止运行,秦墨缓慢的眨了眨眼睛,在他没反应过来前,女孩将那束玫瑰往他怀里一塞就低着头害羞跑开。 秦墨一低头,鼻尖就嗅到了玫瑰的香气。 晚上八点,地铁上依旧很多人,有工作日刚下班的上班族,也有一对对年轻小情侣,秦墨的手机响了。 “喂,秦工,头儿在群里说今天下午的方案还要改,晚上开会,你在群里回复一下哈。” 又要改——哪怕好脾气如秦墨,俊朗的眉宇间也难免闪过一丝不耐:“不是说已经确定了吗,怎么还要改?” 电话那头的人也叹气:“是总部那边的领导不满意,把陈总他们都喊去批了一顿,从策划美工到咱们部门一个都没放过。” 地铁到了热闹的市中心站,下去了很多人,又上来了更多的人,秦墨被挤的勉强找了个地方站着,他身材高大,轻松的拉住扶手,一边继续问电话里的人。 “总部那边?王总?” “嗨,你这消息也太落后了吧,我听说是空降来的嫡系高层,特别难伺候,陈总他们从视频会议室出来,一个个脸色差得很。” 第189章 “......”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老婆叫我吃饭了,你还没到家呢?” 秦墨说:“还有几站路呢,今天人多。” 他挂断了电话,好不容易整理的思路又被打断了,既然方案要重新修改,现在想这些也无用。 秦墨现在所在ls游戏公司新推出了一款端游《恋与玫瑰园》,一开始的方案是设定玩家刷boss的好感度,针对女玩家做恋爱游戏,既然是恋爱游戏,画风必定精致优美,连boss的建模都重做了n次,现在的boss建模可称完美。 无论是高冷的人设,绝色的脸蛋还是高挑的身材,都必定是市场上能打的,结果高层一看觉得不好,说恋爱游戏虽然火热,但不够突破创新,要做就要做一款横空出世,扫荡市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爆红游戏。 ......经过商定的结果是改成了悬疑探险类,画风又重新调整为阴暗哥特风,走的是微惊悚风格,游戏名也改成《暗夜玫瑰》,玩家需要在危机四伏的玫瑰庄园里收集各种道具灵活躲避夜晚的幽灵,最后攻略boss成功后才能踏上回家的路。 下班前,他才刚上传了新的怪物数据,不知道还要怎么改。 心烦意乱间,闯入一阵细微香气,他有些怔怔的看了看怀中的玫瑰花,它开的娇艳无辜。 秦墨为了这个项目已经连续加班了一个月没有休息,做好的成品总被否定,不免有种力不从心的疲惫感。 也难怪他没有女朋友,秦墨叹气。 出地铁站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雨水特有的潮气,秦墨暗道不好,果然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这个时间点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了。 他今天早晨走的匆忙忘记带伞,此时刚走出地铁站的屋檐,哗啦啦的雨水顿时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秦墨低头看了看手中女孩送的玫瑰花,在雨里愈发鲜艳。 还好过了这条马路就到家了,秦墨深呼一口气,迈开长腿往马路跑去。 身旁停着一辆罕见的豪车,车窗居然没有关,雨水顺着风飘了进去,秦墨也不经意瞥了一眼。 车后座是一个银色长发,神情冷漠的漂亮男人,一双宝石般高贵的蓝色眼眸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秦墨撞入他的眼底,二人对视。 车上的银发男人又有些意外,突然对他勾唇一笑。 秦墨身体微微僵硬,那一瞬间,感到自己的心脏鲜活而有力,狠狠地跳了一下。这样强烈的感觉,从来没有过,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玫瑰花,一共九朵,忽然有种想送花的冲动。 大雨冲洗着地面,秦墨从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里回过神来,那双蓝色的眼好像烙印在了记忆里,让他有些恍惚,自嘲道果然是加班加多了脑子不清醒。 红绿灯已经进入倒数,绿灯在闪烁,秦墨暗骂一声糟糕,快步走向斑马线。 “啪嗒啪嗒”——雨水打在背包上。 “啪嗒啪嗒”——脚步踩在水泥路面。 “滴滴滴”——红绿灯倒计时。 “砰”——汽车撞击物体的声音。 雨珠密集,连成了线。 银顶迈巴赫的车内冷气开的很足。 “老板,我好像不小心撞到人了!”司机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没想到突然从路边窜出来个人,不过我的速度不快,应该不要紧。我现在需要下去查看一下,请您稍等。” 潮湿的地面上,秦墨趴在地上还未失去意识,周遭是刺耳的喇叭声,他感到地面在震动,好似有无数车轮在他眼前经过,头脑里晕乎乎一团,他感受不到自己的重量,过了好久,才听到有人对他说话。 “先生!这位先生!您还好吗?”一个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正焦急地拍打着他的脸颊,雨滴从灰蒙蒙的天空落下,打在他的脸上,一片冰冷,他感到腿上传来刺骨的痛感——终于有些清醒,原来刚刚是被车撞倒了。 “没事。”秦墨艰难的说了这句话,就感觉耳朵里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有一道刺耳的白噪音在折磨着他的大脑。 痛苦时,他看到车后座的车门打开了,一只白皙的手,握着一柄金色手把的黑色大伞,接着是刚刚在路边无意中看到的令人惊艳的侧影,银色的长发,清澈的蓝眸,浑身散发着高不可攀的矜贵气质,此刻,他正加快了步伐朝他走来...... 作者有话说: 温馨提示:走马路要看红绿灯哟,不要像秦大帅哥这样抢时间。 后面有兰boss和秦工的亲密戏份,因为最近的审核系统有问题怕被锁,所以分开发(周四更新) 第117章 七夕2结局 “只是腿部有些撞击导致的外伤,骨头是好的没问题。”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自己躺在移动床架上,被人检查伤势。 “暂时没有醒来,可能是因为脑部着地,所以有些脑震荡,他刚醒的时候可能会有呕吐的情况。” “病人的手机一直在响,关机了吧,以免吵到他休息。” 白色的灯光刺目,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的秦墨,感觉浑身上下酸痛,尤其是脑袋里好像有个钻头在疯狂凿他的太阳穴,眼皮黏在一起怎么也睁不开,昏昏沉沉的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并不在医院,反而像在哪个酒店的套房里。 房里点着几盏花朵形状的壁灯,散发着暖调的橙光,秦墨盯着天花板上繁复华丽的雕花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房间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 第190章 他惊地一下坐起。 那个人影似乎也发现他醒了,慢慢走近,站到了灯光下——真是一个罕见的美人。 那双蓝眸盛着熠熠闪光的亮色,仿若星光下的海,银发美人穿着一件黑色的真丝睡袍,正双手抱着臂弯,打量着他的脸。 “你醒了?” 猝然近距离面对这样一张漂亮的脸,秦墨恍如梦境,感到有些无法呼吸,有些怔愣。 这时,对方头上冒出了一个粉红色的爱心,旁边还写了一行字“好感度+1”——等等,这是什么情况!秦墨目瞪口呆。 “你在发什么呆,哪里不舒服吗?”银发美人坐在柔软的床边。 秦墨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着寸缕,连忙将薄薄的毛毯拉上一些。 想开口说话,嗓子却低哑,他轻咳了几声:“抱歉,我这是在?” “在我家,你被车撞伤了,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你可以放心在这里休息。” “请问我的手机在哪里?我还有个工作会议,现在是几点了?” 美人讶异地挑眉:“你现在还要去工作?” 对方的头上粉红色的爱心明晃晃,“好感度+2”这行字蹦出来的时候,秦墨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视线从模糊到清晰,定格在那种过于美丽的男性面孔上。 这时对方不容置喙的说:“你需要休息,不准去。”随口就说出语气强硬的话来,这样的人显然并不经常考虑别人的心情。 秦墨神色古怪的盯着对方冒出来的粉色爱心看了好一会儿,只好开口:“我脑子好像出了点问题。” “什么?”对方诧异。 只见脸色苍白的英俊青年顿了顿,用一种“深情”(x)的目光看着银发美人,说:“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美人愣了愣,好像觉得秦墨的反应很有趣,不禁靠了过来,嗓音磁性悦耳:“你真可爱,叫我老公,我包养你好不好。” 离得这样近,呼吸交缠,秦墨闻到他身上的香味,有些像玫瑰,又有些像幽兰,他的眼睛很美,像一汪碧蓝的湖水。 “好感度+1” “好感度+1” “好感度+1” ...... 看到对方头上的好感度一直往上攀升,秦墨的脸好像发烧了一样,感到自己的心跳跟着数字的跳动也逐渐快了起来。 “不,我有自己的工作。”秦墨深呼吸,垂着睫毛,但轻轻颤抖的睫毛暴露了主人犹豫的情绪。 被他的反应戳中了萌点,银发美人闷声笑了笑,伸手抚摸着青年英俊的面孔,炙热的目光随即落在秦墨裸露的肌肤上。 秦墨忍不住拉了拉毛毯遮住了,美人暗了眼眸,压下身来,秦墨无处可躲,被逼到了床角,心里也冒出了无名火。 眼见那柔软殷红的唇吻了过来,这一次,秦墨没有躲开,反而看着那颗不断跳动的粉色爱心一把将撩拨他的人揽入怀中。 窗外的夜空燃起了爱心形状的粉色烟花,引得无数情侣欢笑拍照,只是这间房内的二人无空欣赏。 《暗夜玫瑰》的最终方案终于拍板定下,采取万恶的饥饿营销营炒作噱头,一经上市便被游戏爱好者抢售一空,于是一周后ls公司进行二次发售,除了游戏爱好者,还有许多被精美画风和令人尖叫的boss建模吸引的女玩家,热度空前,已经在游戏排行榜上名列前茅。 五天后,终于有一位游戏主播通关,他在网站上发布了自己的游戏攻略:收集各种难度五颗星的道具,最终趁着boss偏头痛发作时攻击boss,他还附上了“九死一生过关”的详细解说:boss银发如瀑,神态高冷,一抬手就是无数玫瑰花藤齐齐缠绕玩家,血量蹭蹭往下掉,主播灵活的控制者人物左闪右躲还卡墙,终于躲开了boss的狂暴期。 boss面色苍白的走到玫瑰花丛中闭目养神进入了休眠期,玫瑰花将他包裹起来,主播趁机逃出了玫瑰庄园。 这游戏攻略做得不可谓不细致,地图标注明确,连boss的攻击cd时间,技能触发地点都一一截图附字,但仍有不少手残死活过不去,纷纷表态“boss战是地狱难度万年不遇!” “为了玫瑰大佬我死多少次也无所谓!” “救命,美人boss一生气我就手抖瞬间死在他面前”。 直到有一章游戏攻略贴的发布,它与之前的通关贴画风完全不同,标题加大加粗“我与boss谈恋爱”,附图玫瑰花争相开放成一片玫瑰花海,晴朗的天空下,花瓣随风飘扬,两个人影相互依偎,手牵着手,其中一个赫然就是人气爆表的boss! (当然,内部员工在很久很久以后爆料,那是最初版本的《恋与玫瑰园》的物料,秉承不浪费工作人员加班熬夜做出来的心血cg,已经完美融合。) 帖中总结,攻略boss可以通过叠加好感度,最终与boss情投意合,结局有两个,一个是玩家和boss留在玫瑰庄园手牵手看遍唯美风景,另一个就更有意思,玩家带着boss乘坐直升机离开了玫瑰庄园...... ——之前和冷艳狂霸拽boss干架死了n次的玩家痛哭流涕,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事,我还打什么boss战??? 玩家们不信邪,最后竟然摸索出了不下十个结局,他们越战越勇,《暗夜玫瑰》的话题讨论度在微博居高不下,这款游戏是真正的现象级爆红了。 时间一晃到三年后,秦墨跻身国内顶级游戏工程师之流,想挖他墙角的猎头不计其数,但他只为ls公司工作,多少高薪都不动摇。 第191章 不久,秦墨结婚了,无名指上硕大珍贵的蓝宝石戒指引得公司的妙龄女青年纷纷背地痛哭,这才传来了劲爆的小道八卦消息:秦工的对象居然是ls的一位高层。 众人才幡然醒悟:原来如此!!! 八卦的方向又变了——那么秦墨的对象究竟是哪一位呢?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求海星!(超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