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海的地方》 第1章 《有海的地方》作者:什栖【完结+番外】 文案: 谢宇川x白榆 面冷心热先恐同后我掰我自己雪具店老板x温柔坚毅先胆小后活出自我甜品店老板 白榆因为被朋友放上同性社交软件遭到学生家长骚扰,纠缠间被前来探望的母亲撞见。 父亲一怒之下赶他出门,白榆决定去一个距离家乡几千公里以外的城市重新开始。 在机场,他遇到了一位奇怪的网约车司机,不仅未按规定时间接他,居然还不计价。 看着司机肩膀上醒目的刺青和app上显示为0的好评率,胆小的白榆不由得握紧了手机。 后来,白榆在新租下的店铺对面见到了那天的司机。 那人面容冷峻却心细如尘,让白榆暗生好感。 但考虑到对方直男的身份,有底线的白榆只敢偷偷喜欢。 * 谢宇川觉得白榆长得好看性格温柔,笑起来比橱窗里的小蛋糕还要甜。 常年户外几乎戒糖的人成日里往甜品店跑,自以为喜欢上店老板的手艺,殊不知在梦里早就把人吃干抹净。 钢铁直男一朝开窍,第一件事想的竟然是如何不被白榆发现。 第1章 已为您成功接单 北方的四季中似乎春和秋的存在感最弱,十一国庆节刚过,前一天还能穿着短袖坐在路边吃烧烤,第二天就不套件外套就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谢宇川陪晏绥办好行李托运,看着他恋恋不舍地送走被包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冲浪板,笑着揽上他的肩。 晏绥每年都要去日月湾好几趟,尤其这几天还有个很有名的冲浪大赛,谢宇川估计他得玩上半个月才能回来。 两人并没有分别前的不舍,直到晏绥进安检口之前,还在与谢宇川研究回来去吃什么。没等他说完,谢宇川就不耐烦地把他推了进去,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航站楼。 行至半路,谢宇川的手机突然发出滴滴两声的提示音。 “已为您成功接单,请在规定时间内到达乘客预定位置。” 谢宇川狐疑地听着手里上毫无感情的ai女声陷入了沉思。 一个红色定位标志此时正在地图上不停闪烁,屏幕下方的倒数计时不停地催促着即将超时。 谢宇川看着代表自己的定位显示在距离对方1.7公里的位置,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心里暗暗咒骂刚上飞机的晏绥,手上不自觉用力。 晏绥昨晚约他一起吃饭,顺便还带上了他刚收拾好的行李,随手丢在了谢宇川家,说是这里离机场近,自己可以多睡半个小时。 谢宇川并没有带朋友回家住的习惯,可晏绥这个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他也没把这人说的话当真,就让他先把行李放下了。 哪知晚饭结束后,晏绥真的跟着谢宇川回了家,还死乞白赖要在他卧室的地上打起地铺。 谢宇川哪能容忍一个大老爷们睡在他的旁边,硬是大半夜将摆满了健身器材的次卧收拾出来,让晏绥进去对付了一晚。 今早起床,谢宇川在厨房忙活着两个人的早餐,晏绥坐在餐桌旁,嘴上说着让谢宇川不用做得太复杂,手上却在不停地捣鼓着他的手机。 “你拿我手机干吗?”谢宇川去垃圾桶扔鸡蛋壳的时候,发现晏绥手里拿的是自己的手机,于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晏绥没抬头依旧在屏幕上不停地戳着,说道:“我昨晚忘充电,用你手机注册个打车软件,一会儿从你这叫个车去机场。” 谢宇川被他气得一笑,“合着你来我这就是为了住一晚?” 晏绥闻言从手机上冒出头,欠揍地问道:“你要送我呗?” 谢宇川只是把做好的三明治和牛奶摆到他的面前,顺便抽走了自己的手机,“不用?” “用用,”晏绥赶紧咬了一口三明治,狗腿地竖起大拇指,“谢谢我川哥。” 两人就这样斗着嘴吃完了早餐,谁也没注意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恭喜您成功注册成为司机,已为您开启自动接单模式!】 谢宇川回想起早上那一幕,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要不是飞机即将起飞,他都想冲进去把人揍一顿。 晏绥坐在刚完成滑行的飞机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搓了搓鼻子,然后伸手示意乘务员替他拿一条毯子。 谢宇川重新点开叫车软件,试图找到叫他车的那位乘客的电话,突然眼前一亮,发现了取消订单的按键。 谢宇川想也没想直接点了上去,紧接着系统又弹出一个提示。 【司机取消订单后,系统会自动从您的关联账号中扣除一定的费用,请问您还继续取消吗?】 “这是什么霸王条款!”谢宇川简直都要气笑了,合着今天这单他是非接不可了。 他胡乱将屏幕上的提示窗口关掉,系统又开始播报语音,依旧是那个ai女声。 “您的订单即将超时,请尽快到达指定地点。” 谢宇川忍住把晏绥微信拉黑的冲动,抬手往自己有些扎手的寸头上扑噜一把,认命似的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 秋天的风打着卷地迎面袭来,白榆刚一走出机场,就觉得自己连鼻孔都被着干燥的秋风吹得发疼。 他在坐上飞机之前,在一家三口的群聊里发了一大段文字,总结起来就是自己对不起他们,但也不会听他们的去治病,等他们消了气他再回去,望父母保重身体云云。 第2章 白榆自嘲的想,其实如果没有自己这么一气,父母的身体其实还是挺好的。 他苦笑着拿起手机,没有看到任何一条他希望看到的消息,只有运营商在他落地的那一秒发给他的【欢迎您来到d市,祝您平安愉快】孤零零地躺在最上头。 白榆敛下眼底的情绪,打开了手机上的叫车软件,系统自动将定位识别到他目前所在的位置,不到一分钟就为他匹配上了一辆车。 “已为您匹配到车辆,请在乘车地点耐心等候。” ai的声音很温柔,白榆扶着行李箱,规矩地站在路边。 白榆从小到大一直都很规矩。 他的父亲是一名中医,母亲是单位的财务,家庭条件说不上多富有,但也算得上是中等偏上。 白榆打小就喜欢鼓捣些吃食,小小的个子垫着个小板凳,哪怕父母再不乐意也打消不了他的兴趣。 长大后,他要去学烘焙,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父亲的对他露出失望的表情。 直到有一次白榆做的翻糖蛋糕在比赛中获得了第一名,这才让父亲对他的爱好稍微有了些改观。 大学毕业后,白榆去到了一所职业学校担任西点老师,一干就是四年。 原本以为能这样过完一辈子,却让一场突如其来的出柜打破了白榆刻意营造的平静假象。 就在上周一的上午,白榆正在学校门口清点刚卸下来的的烘焙原料,一个学生的家长拿着刚在门口打包的水果篮就走了过来。 “小白老师,你看我都过来好几次了,你是不是上个脸加个微信?” 白榆记得他,这人是高二一班一个男生的舅舅,之前刷某同性交友软件的时候意外刷到了白榆的头像,第二天就来学校堵他。 说起这个交友软件,白榆也很头疼。他因为自己性取向的原因,出生至今26年还没谈过一次恋爱。 倒不是他眼光有多挑剔,只是总也遇不到合适的。 他的发小丁之骋越看白榆那张脸越觉得真是暴殄天物,于是偷偷在交友网站上用他的照片注册了账号。 “这位家长,我实在不太方便加您的微信,您看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在班级群里沟通。” 这人已经缠了白榆快一个月,也是有点不耐烦了,见着四下没人,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看你是个老师,陪你玩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你还跟我装上了。” 这人气急败坏,把果篮放在一袋面袋子上不让白榆搬走。 “都搞同性恋了还装清高,你装给谁看呢!”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是白榆的母亲来了。 她一脸惊愕,回过神来直接冲了过来,胡乱往那男人的身上拍打着。 “你说谁是同性恋!谁是同性恋!” 刚才去卫生间的保安刚从拐角回来就看到学校门口乱作一团,他赶忙跑了过去,一把拉开还想还手的男人。 那男人莫名其妙挨了打,气不打一出来,抬起脚就把面袋踹倒了。 恰逢一阵风,吹来一阵香甜的桂花味道,也吹起了撒了一地的糯米粉。 白榆看着那莹白的粉末被吹至半空,又那么消失不见,鼻腔里残存着的桂花香气,让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桂花糕。 粘米粉、糯米粉和糖加水搅拌,然后过筛,之后将重新松散的米粉放入模具,上锅之前撒上干桂花,水开后大火再蒸30分钟。 入口香甜软糯,是初秋时节最适合吃的一道甜点。 白榆正想着,保安粗旷的呵斥声让他回了神。 那个学生的舅舅被拖着丢出了学校,而他的母亲,此时正蹲在地上,用手拾起一块块还冒着热气的粉蒸排骨。 他想伸手过去帮忙,却被母亲慌乱地避开了,临走前只跟他说要安心上课,有事晚上回去再说。 第2章 您已偏离路线,请重新规 白榆的父亲实在不敢相信,打小就被周围邻居夸赞是个好孩子的白榆,居然喜欢男人。 他不知道该去埋怨谁,只好把锅扣在白榆的头上。 “一个男人从小就泡在厨房,长大又去学那个女人家才喜欢摆弄的西点。” “有病就去治,别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 “你这是有悖伦理,是不正常。” 白榆早就料想到父母不会那么轻易接受他的性取向,但仍是被这几句毫无情面的话语砸懵了。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白青霭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人,虽然不像别人家的爸爸那样整日陪着儿子在楼下踢球、玩耍,但对他也算是尽心尽力。 白榆没想到,成年后第一次因为性取向而遭受到的语言暴力,竟然来自他最亲近的家人。 “同性恋不是病,您也是医生,不可能不了解。”白榆想要和父亲理论,换来的却是无情的一巴掌,彻底打碎了他想要沟通的欲望。母亲李檀更是绝望地掩面哭泣,仿佛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要么明天跟我去精神病院,要么你就滚出这个家,我全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白青霭说罢便摔门进了卧室,留下白榆和一脸愁容的李檀。 “小星,你就真的改不了了吗?”李檀哽咽着,不知道该怎么让儿子回心转意。 白榆被一种无力感压得喘不过气。 他能理解父母的感受,毕竟这种事放到任何一个家庭都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他很早之间就有这份觉悟。 第3章 白榆很早就想找机会跟父母谈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虽然这次意外让他的出柜显得极其不堪,但也让一直悬在头上的剑终于落了下来。 白青霭不可能真的把白榆送去精神病院,可不认他这个儿子的话已经说出口,是不会轻易开口的,白榆知道知道这不是什么气话。 于是白榆连夜收拾了行李,准备先去朋友家将就几晚。临走前他给白青霭发了条微信,回应他的是卧室内的一声暴怒。 “走了就别再回来!” 虽然学校方面说这件事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可也建议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再来上班。 白榆想也没想,迅速提交了辞职申请,免得日后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让学校这边难做。 离开学校前的那一秒,白榆对于即将失去一个稳定的工作丝毫没有遗憾,只是有些舍不得那些朝夕相处的同事和学生们。 他无奈地笑了起来,做了这么多年听话的好孩子,自己这叛逆期似乎来得晚了一些。 * 白榆被自己的喷嚏重新打回到现实,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臂,再次看向手机上的地图导航。 他叫的那辆车一直停在距离他1.7公里的位置,不知道是在等其他客人下车,还是发生了什么故障。 通常这种情况,司机都会主动与他联系,白榆看着空荡荡的通话列表,确认没有被忽略掉的未接通话。 本想再等等的,可冰凉的海风顺着他宽松的t恤下摆直接吹了进来,是真的很冷。 白榆按下了叫车软件上的通话按钮,听筒里刚想起一阵信号连接上的声音,一秒后又被挂断了。 白榆看着自己被拒接的提示,有些茫然地朝车辆驶来的方向张望,连续过去的几辆车都没有要停下来载他的意思。 谢宇川正研究这破app怎么用,一条通话就弹了出来,他看了眼上面的号码,完全不认识,定位还是个南方城市,一猜就是搞推销的,于是他想也没想就按了挂断。 研究半天无果,谢宇川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位上,凭借着自己的开车的习惯往乘客上车地点驶去。 “请在道路尽头左转。” “您已偏离路线,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明明谢宇川走的那条路是最接近目的地的,可导航像是诚心跟他作对一样,一直把他往另外一条路上引。 谢宇川忍无可忍,刚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就远远看见路肩上一个超大的银灰色行李箱。正当他疑惑怎么没见到行李箱的主人时,一颗毛绒绒的黑色脑袋从行李箱后面探了出来。 谢宇川将车停到了箱子主人的面前,那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低头在手机上看了半晌,像是在确认些什么。 谢宇川有些焦急地按了下喇叭,只见那个人像受惊的小兔子,倏地一下抬起了头,然后站起身朝副驾驶的窗户上轻轻敲了两下。 谢宇川按下车窗没有说话,只是脸稍微朝右侧偏了偏。 白榆被他凌冽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麻烦您开一下后备箱,我要放一下行李。” 后备箱应声而开,白榆迅速推着箱子走了过去。可箱子实在有点重,后备箱高度好像也不低,白榆比划了半天也没把箱子抬上去,还怕不小心磕到车身上的漆。 谢宇川在车里等了半天没听到响动,后备箱的后盖开着,也看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开门下车,往车后走去。 正当白榆不知道第几次尝试的时候,身侧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拎起了他的行李箱,然后两手一托就放了进去。 “啊,”白榆反应过来后连忙道谢,“谢谢师傅。” 谢宇川关后备箱的手一顿,嘴里咂摸着这两个字,最后只从牙缝挤出来一句,“上车。” 等车的这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白榆的心情,只是行驶了几分钟之后,白榆有些奇怪地问道:“师傅,您是不是没按计费?” 谢宇川压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 白榆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心虚地移开视线,心说这个司机和他以往遇到过的好像不太一样。 就在此时,叫车软件检测到他的地点,推测白榆已经上车,于是弹出系统提示消息。 【请问车内是否整洁。】 白榆眼睛在车里扫视一圈,闻到车厢里清爽的车载香水的味道,毫不犹豫地选择【是】,系统又发出消息—— 【请问司机的态度您是否满意?】 白榆看了眼司机师傅衣袖下隐隐约约露出来的纹身,又想起刚才他还帮他搬了行李,于是再次按下了【是】。 比起这些有的没的,白榆更在意的是这座即将开启他新生活的城市。 白榆和很多南方人一样,从小就渴望见识一场大雪,而比下雪更令他向往的,是可以居住在有海的城市。 为此白榆在旅游app上收藏了好多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城市,没事就会拿出来看看,想着如果哪天攒够了钱,自己可以到这些地方小住一段时间。 白榆只用了一个晚上就确定了想要去的地方,又用将近一周的时间在网上租好了房子。 刚下飞机的时候还没有已经离开家乡的意识,直到从机场上了高架,四周的景致从高楼变成了一望无尽的海洋,心跳才慢慢鼓噪起来。 第4章 秋高气爽,用来形容此时的天气再好不过。 湛蓝的天空中成团的雪白云彩宛若大朵的棉花糖,金黄的暖阳直射在平静的海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是上好缎面上镶嵌着的无数钻石。 大海的中心有一艘载满了游客的观光轮船,成群的海鸥在他们上空盘旋,发出嘹亮的叫声。 白榆兴奋地左顾右盼,为了看清海鸥,还从后座最右边的位置挪到了驾驶座的后面。 谢宇川从后车镜观察白榆半天,觉得这个人着实有趣。 就像现在,白榆都快趴到玻璃上了,手机的快门按个不停,只为能照到窗外等待投食的海鸥。 谢宇川悄悄按下后窗的控制键,贴着防窥膜的玻璃缓缓降下,清冽的海风裹挟着秋天最后一丝暑意直接钻进了车内,随后入耳的便是轮船划破海面的波涛声和绵延不绝的海鸥的鸣叫。 比起隔着玻璃,直接观赏大海的视觉效果更有冲击力,白榆激动地发出一声极轻的感叹,回过头恰巧对上后视镜里谢宇川的视线。 嘴角扬起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回,白榆的嘴巴轻轻蠕动两下,出口的话被海风尽数吹散,谢宇川却从他简单的动作中猜到了那两个字的意思。 “谢谢。” 谢宇川也被白榆毫无保留的笑容感染,随手按开了车载音响,轮船远远响起一声汽笛,与温柔的电吉他融为一体。 谢宇川戴上墨镜,慢慢降下车速,任身后车辆从他身侧疾驰而过,心反而静了下来。 第3章 全新的体验 谢宇川轻车熟路地在来往的车辆中穿行,俨然一副老司机的架势。 两人一路无话,下了高架之后,越往市区离海越远,虽然白榆有些疲惫,也强忍着不敢睡在车上。 一方面是被窗外的景致所吸引,另一方面是顾及着开车的人——毕竟这位司机师傅的评分只有0.0。 白榆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地图,看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悬着的心也跟着慢慢落了下来。 谢宇川驾驶的suv平稳地停在白榆定位的小区门口,白榆打量了下周围,和中介传给他的环境照片几乎无差,心里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就当他兴致勃勃准备下车去后备箱取行李的时候,手指自然地摸上后门,却怎么也没找到开门的内把手。 谢宇川隔着墨镜镜片毫不避讳地从后视镜打量白榆,丝毫没有赶着去接下一单的焦急,反而还有些惬意地扬了下嘴角。 “那个,”白榆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师傅,您这车门怎么打开。” 谢宇川一听这声师傅就觉得牙疼,可白榆说话的语气很诚恳,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纠正,想着反正就这么一单,一会儿等他下车就把这倒霉叫车软件给注销了,谢宇川的表情又缓和了下来。 “门把手上有一个按钮,看见没?”谢宇川说话的时候解开了安全带,身子往后转了大半。 白榆顺着他说的地方仔细观察,终于在扶手顶端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按钮。 “是这个吗?”他一边按下一边嘀咕,可门依旧没被打开。 谢宇川看了半天忍不住开口,“你使点劲,没事。” 白榆按了几下还是毫无反应,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笨了,于是有些羞赧地说道:“师傅,能麻烦您帮个忙吗?” 谢宇川觉得自己肯定是有点毛病,等下还得下去帮人家搬行李,刚才直接下车帮他把车门从外面拉开就好了,何苦看他忙活半天,脸都憋红了。 谢宇川什么也没说,摘掉墨镜一个跨步下了车,几步来到白榆这边,轻轻一按就将车门打开了。 白榆连声道谢,待谢宇川去搬行李的时候又观察了一下车门。 外门把手设计得更让他摸不着头脑,连个拽的地方都没有,幸好上车之前是谢宇川帮他开的门,不然又要出丑了。 白榆边看边盘算着,将来一定不能买这车。 就在他思索的时间,谢宇川已经将他的行李箱推了过来。白榆这才注意到对方的身高,看起来比他高了半个头不止,肩膀很宽,胳膊像是特意练过似的,用力时线条明显。被休闲长裤包裹着的两条腿虽然只看得见轮廓,可就凭那长度,就是白榆羡慕不来的。 谢宇川扶着行李箱站在白榆旁边,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势,连原本白榆推着有些大的30寸行李箱都显得不那么夸张了。 白榆不敢多看,匆匆道了谢转身进了小区。 行李箱在小区铺设的石子路上发出骨碌碌的声音,惊动了树下觅食的麻雀,也惹得一旁下棋的老人纷纷侧目。 白榆此时全然不觉,整个人都在为即将要生活在这里而感到愉悦。 身体上那种潮湿粘腻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凉爽的微风和簌簌的树声。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人认得他,没有纠缠不休,没有恶语相向,也没有父亲的指责和母亲的哭泣。 想起父母,白榆一时有些低落,不知道李檀在单位有没有跟同事抱怨她老大不小突然叛逆的儿子,也不知道老白有没有消点气,白天给别人号脉的时候手有没有抖。 石子路的边沿是深黑色的大理石地砖,有一处因为浇水而时不小心留下了一滩水,一个看起来两三岁的孩子围着水坑跳来跳去,溅起的水花飞溅出来,一旁的妈妈连忙制止,惹得孩子愈发兴奋,踩得也更加用力。 第5章 白榆想,也许他早就有离开家的打算,不然也不会在手机上收藏那么多d市的信息,从旅游度假地到网红打卡店,甚至连现在即将要看的这间公寓,也是他很喜欢的一条街道上的小区。 出柜是必然的,父母的反应也在白榆的预料之中,他只是借着父亲这一巴掌,做了他幻想过无数次却又不敢付诸行动的决定。 单元门外站着一位白衬衫黑西裤,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的青年,白榆远远看过去,猜测应该是他约的房地产中介。 那人原本还在不停地操作着手机,似是听到了行李箱的声音,遥遥往白榆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扬起职业的笑容。 “您是白先生吧。” 白榆点点头,回答道:“我是。” 那人在得到回答后,先生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孟经理,”白榆看着名片上的名字,客气称呼道:“给你添麻烦了。” 白榆之前关注了很多d市看房的直播账号,对自己喜欢的户型和地段都有些了解,这位孟经理也是其中一位。 对方就根据白榆的要求和喜好推荐了这里。 孟经理非常专业地向白榆介绍周边的配套项目,位于d市的副中心,毗邻新兴起的年轻商圈,周围医疗和交通十分便利,小区还只有十年的房龄,每一条都狠狠地戳中白榆的喜好。 两室一厅的户型,室内装修很简洁,没有什么需要大改动的地方。南侧的窗户打开可以看到刚才走过的石子路和郁郁葱葱的草坪,次卧的窗可以看到商业街来来往往的行人。 白榆甚至没有等孟经理说完,就决定要租下这里,因为他已经想好要在厨房那个空着的柜子里,摆上他那台海淘回来的厨师机。 房主目前外派到国外工作,短期不会回国,看出来白榆的诚意,也就爽快通过视频就把租赁合同签上了。 白榆把屋里所有的窗户统统打开,一股穿堂风吹起了窗边的白色纱帘,也带来楼下刚浇过水的青草味道。 简单收拾好行李,白榆去收藏的店铺吃了顿d市特色小吃,然后叫车去了另一个地方。 * 谢宇川开着车越想越觉得魔幻,干脆停到路边,用手机搜寻着通讯录里有可能起床的朋友,给对方发了消息后正准备按灭屏幕,忽然看到桌面上那碍眼的app,然后想也没想就点了卸载。 在平坦的马路上疾驰了二十来分钟,谢宇川最终将车稳稳地停进了一个空着的车位,倒车时压到了地上干枯的梧桐树叶,也惊扰了躺在树荫下睡觉的野猫。 大门被敲响的时候,郎弈甚至连手都没来得及洗就匆忙从卫生间里冲出来,在看见门外站的是谢宇川的时候,失望地甩开手,趿拉着拖鞋就往回走。 谢宇川对郎弈的态度不甚在意,关上门,动作熟练地从鞋架里拿出一双拖鞋,随口问道:“又吃外卖?” “不然呢?”郎弈睡眼惺忪地挠了挠快要及肩的头发,疲惫地说:“我喝到下半夜回来,你一个电话给我弄醒了,还管我吃不吃外卖。” 谢宇川看了眼时间,刚过上午10点,他挑了下眉,丝毫没有把人吵醒的愧疚,反而大剌剌地坐到了沙发上。 不多会儿,门外再一次响起敲门声,郎弈坐在谢宇川对面和他大眼瞪小眼,然后抬腿踢了他一脚。 “懒死了你。”谢宇川一边回踹回去,一边站起身去开门,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餐盒,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他把餐盒放到郎弈面前的茶几上,对方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根粉色的发圈,随意的在头顶扎了个丸子。 郎弈和晏绥一样,都是谢宇川一起长大的发小,只是郎弈比起其他人长相更偏向俊美,因此小时候没少被他们调侃。 谢宇川看着郎弈依旧白到发光,但肌肉线条几乎与他不相上下的手臂,支着下巴忍不住发出疑问:“什么样的女孩能把你这妖孽收了?” 正在吸面的郎弈动作一顿,说道:“怎么,要给我介绍?” “屁,”谢宇川往沙发上一靠,“你太不靠谱。” 郎弈被谢宇川气得笑了起来,还想踹他,谢宇川一下想起来过来的目的,只好叫停,“好了好了,我跟你说正事。” 谢宇川把晏绥前一天拿行李去他家,又假模假样打地铺的事说给郎弈听,听得郎弈面都吃不下了。 “这都不算什么。”谢宇川想起早上的经历觉得荒唐得不行,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郎弈被勾得兴致全来了,急得直拍桌子,让谢宇川别笑了。 最后谢宇川好不容易忍住笑,才把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郎弈。 “那你这单挣了多少钱?”郎弈好奇地问道。 谢宇川这才想起白榆刚上车时好像提醒过他还没有计费,笑着舔了下唇角,“草,我还把账号注销了。” 第4章 接手新店铺 白榆出门再次叫了辆网约车,司机正正好好把他送到了约定的地点,下车前还特意提醒他注意携带好随身物品。 直到手机弹出自动扣款的提示后,白榆才发现从机场叫的那辆网约车好像真的没有计费。 他赶紧打开app试图联系上那个看起来有些酷的司机,可刚一点开头像,系统就提示该用户已注销。 白榆茫然地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坐了霸王车。 第6章 恰好有人给他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已经到了,白榆这才加快脚步往约定的地方走去。 北里街两侧都是稍微有些年代感的五层小楼,因为正对着马路,所以一楼都改成了门头房。 白榆要去的就是路边的第一家店,是一家走暗黑风格的咖啡店。 咖啡店的门口立着暂停营业的牌子,白榆越了过去,径直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和屋外的风格一致,店里也充斥着神秘的气息。白榆好奇地抬头看着屋顶那盏乌鸦形状的吊灯,吧台那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 “随便坐。” 说话的是一个背影娇小的女孩,应该就是和白榆一直联系的店主。 “尝尝,”女孩把一杯dirty推到白榆面前,很酷地朝他伸出手,“我是蒂娜。” 白榆很客气地轻轻碰上蒂娜的指尖,然后迅速抽回手。“你好,我是白榆。” 蒂娜歪着头笑了下,说道:“你本人比电话里更温柔。” 白榆听罢不好意思地喝了口咖啡,入口的苦涩很快被下层醇厚的奶香遮盖,留在唇齿间的是温热与清凉的碰撞,很快压下了白榆脸上的热气。 “如果你满意的话,咱们就按照之前在微信上谈的价钱,直接转租给你。” 白榆又看了一圈店里的布局和装修,脑子里构思着得先把黑色的墙给刷成白色,然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蒂娜看着白榆的表情,提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说实话她这店转租的有点突然,收的房租虽说有些优惠,但一签就是三年,光是这一点就劝退了不少人。 本来蒂娜不太想考虑白榆,因为他人在外地,光是视频和电话沟通并不太直观,一旦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到他的身上,到实地参观之后白榆又反悔了,下一个合适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 可白榆是众多看店的人当中最用心也最有规划的,让蒂娜真的很想见一见这个人。 白榆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差不多,甚至更干净和温和,让她觉得把自己用心经营的店铺交给他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我应该会把这里改掉,”白榆指指墙体的颜色,“然后在这里砌一个操作间。” 蒂娜想了下也不错,很符合白榆的风格,至少暗黑风格和白榆看起来并不搭。 蒂娜的店虽说房龄老,但地段还是没得挑的。 位于整个d市最繁华的区域,与白榆居住的副中心不同,这里的商场更高端,娱乐也更繁盛。 而店铺就在距离商业街两站地的距离,毗邻一个五星级酒店,店门前的十字路口斜对面是本市一所非常有名的重点中学。 也就是说,这里几乎可以说是整个d市房价最贵的地脚之一。 要不是蒂娜着急去找她的女朋友,白榆恐怕也捡不到这个大便宜。 蒂娜和白榆是同类,这也是蒂娜想要给白榆一个机会的原因。 两个人很痛快的签了合同,蒂娜甚至把当初给店铺装修的设计师一并推荐给了白榆,对方看在二次合作的份上直接给打了折,这让白榆剩下了不小一笔开支。 白榆与蒂娜在咖啡店门口分开,临走前白榆顺着街边往道路里面走,这才发现这条路上除了蒂娜这家咖啡店和另外一家专营三文鱼的餐馆以外,其余都是户外用品店。 和咖啡店隔着一条很窄的马路对面,是一家叫做“雪山”的雪具店。 因为是最外侧的第一家店,外墙除了几个承重的立柱,正门和侧面的墙体全都换成了玻璃,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店内陈列着的各式滑雪板和配饰,五颜六色的,与白色的墙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榆也准备把外墙换成玻璃橱窗,这家店的装修恰好符合他的需求。 他站在雪具店外看了半天,幸亏店家不在,不然非得把他当成偷窥狂。 最后白榆站在门外用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心满意足地往街道里面走去。 晏绥不在,郎弈又喝多了,谢宇川也懒得去店里,于是打了通电话跟店员说了一下,又约了几个人赖在郎弈家准备打游戏。 白榆和设计师约好,下午直接去了对方的工作室,跟对方说了自己的想法和预算。 白榆构思并不复杂,设计师现场画了张简单的效果图,又根据白榆要求加强了几处细节。 蛋糕店本就以清新自然为主,不需要太多花里胡哨的装饰,唯独在玻璃的选择上,白榆要求尽可能地保证透亮,还有就是急着开店,材料要保证安全和环保。 设计师和蒂娜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不仅在设计费上给白榆打了折,第二天还特意带他去了趟建材市场。 手机短信不断弹出消费记录,卡里的余额也跟着逐渐变少,仅仅两天的时间,就从原本的六位数变成了五位数。 这些是从他大学时期参加比赛、做兼职,到后来工作时候的工资,前前后后一共攒了六年多,没想到这么不经花。 不过好在该置办的都差不多了,其余的慢慢添置就行了。 开工那天是白榆来到d市的第三天。 上午九点刚过,设计师就带着施工的团队走了进来,白榆跟工人们打了声招呼,就被设计师往手里塞了个东西。 “这什么?”白榆有些茫然地看着那坨叠的整整齐齐的红色绸布,有些警觉地问。 第7章 设计师凑近他,神秘地说道:“仪式感。” 然后在白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将红绸从他怀里抽走,递给身后的工人让他们挂到墙上。 就在白榆准备回头看看墙上的横幅是什么内容的时候,设计师又给他手里塞了个木槌。 “一会儿我说开始,你就砸这个金蛋。”设计师指指白榆面前突然出现的小桌和上面摆着的石膏金蛋说道。 白榆还是忍不住回头,这才看清横幅上面的字。 “恭祝白榆开工大吉。” 白榆:…… 设计师热情地揽住白榆的肩膀,说道:“怎么样,周到吧。” 白榆看着漆黑的墙面上那抹突兀的红,忍俊不禁地说道:“马哥,蒂娜当年也这样吗?” “比你这夸张多了,”设计师会想起来也觉得好笑,“她拉了两条。” 一旁的工人忍不住小声提醒,吉时马上就要到了。 设计师赶紧安排人拿着礼花站在两侧,在白榆敲下金蛋的瞬间拍下了一张值得纪念的照片。 第5章 那天的司机师傅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谢宇川在出门的前一秒决定骑摩托车去店里。 工作日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闲逛的人,有几个客人前一天给他发微信,约好了上午要来看看滑雪板。 他刚摘下头盔,余光就瞥见自己店对面那家酷炫的咖啡店,周围围上了一圈白色的帷幕,看样子里面是在装修。 谢宇川没太在意,径自上了台阶,推开了玻璃门。 “川哥。”迎上来的是一个梳着脏辫的青年,是谢宇川雪具店里的店员。 “小海,”谢宇川将头盔随意扔在沙发上,指了下对面那家店,“那家什么人?” 小海一听就知道谢宇川问的是蒂娜那家店,于是说道:“听蒂娜姐说是个男老板,准备开一家甜品店。” 谢宇川闻言一挑眉,心道在这么一条街上开一家甜品店,这个老板还挺有想法的。 没过多久,和谢宇川约好的客人就到店了,两个人是在视频平台上看到过谢宇川滑雪的视频,于是慕名过来想要学习一下。 介于他们是初学者,谢宇川很细致地给他们介绍了一下入门装备。 “我觉得你们不用这么着急买装备,第一次也不用去国外的滑雪场,咱们这冬天足够你滑的了。”谢宇川真诚地建议道。 “现在距离冬天还有几个月,要是信得过我,我就给你们推荐一个专业的滑雪教练,先训练一段时间试一试,准备充分了再来选雪具。” 谢宇川的长相偏硬朗,细看之下,右侧眉毛上还有一条明显的疤痕,硬生生将眉毛从中间截成两段,加上那一头寸头,怎么看都不像是很好接触的样子。 偏偏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却又柔缓,让人莫名有种信任的感觉。 两名顾客听罢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谢宇川将滑雪教练的微信推给了他们。 小海一边收拾有些凌乱的雪具,一边忍不住疑惑道:“川哥,这俩人一看就不差钱,你先把东西卖给他们,回头再让他们去学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谢宇川把蓝牙音箱打开,没有歌词的后摇滚乐轻柔地响彻店内。 “有钱不代表可以随意挥霍,我希望他们是抱着喜欢这项运动的心情来挑选雪具,而不是因为滑雪看起来很酷很小众。这里的每一块板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我渴望它们能被人看到,然后被带到滑雪场上,而不是心血来潮带走,最后藏在车库里积灰。滑雪是一项刺激的运动,同时也具有危险性,我想让来我这里的客人都能体会到滑雪的快乐。” 谢宇川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很平和起来,就连眉头上那道疤都看起来都比平时温柔了许多。 只是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打破了短暂的温柔,谢宇川不悦地皱了下眉头,整个人又恢复了凌厉,紧接着又听到第二声。 原本哥特风的咖啡店正在砸外墙,因为下午工人就要过来装玻璃,所以要把不是承重墙的部分砸掉。 谢宇川从零食柜里掏出来一瓶汽水,站在自家玻璃窗前眺望对面。 因为围着围挡,谢宇川看不清那家店在干什么,但听声音也猜到是个大工程,他想起来当初自己装修的时候,摇了摇头,心想又得忍受一阵子噪音了。 店铺装修进入正轨,白榆除了需要定期去看看现场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的了。 他看着手机里工长发给他的拆卸视频,在惊叹施工速度的同时,忽然有些担心是不是影响到了周围的商户。 白榆觉得应该做点什么,至少应该给邻居们留下个好印象。 因为是刚搬来,家里很多东西都没置办齐全,不过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刚好可以做一些杯子蛋糕。 白榆把材料准备齐就开始预热烤箱。 杯子蛋糕可以说是烘焙的基础了,白榆在课堂上讲过无数回,也演示过无数回,没有人比他更会做杯子蛋糕了。 把鸡蛋的蛋白和蛋黄分开,只要在蛋壳里来回倒两下就行。 打发蛋白看起来很简单,却大有学问。要打发到位,又不能打得太过,要保证打蛋器挑起来的蛋白霜是尖尖的才可以。 尽管是仓促之下做的,白榆还是坚持将低筋面粉过筛之后才搅拌进蛋黄糊中,充分搅拌之后又和蛋白霜翻拌到一起。 第8章 杯子和礼盒都是厂家送来的样品,白榆这几天一直在为店铺的开张选包装。 二十几个杯子蛋糕,四个分装成一个礼盒,放凉之后白榆又在上面挤上打好的奶油,摆上昨天才在楼下水果店买的新鲜蓝莓和芒果的切块。 不论是颜色还是味道都看得出心意,白榆心满意足地拍了张照片,然后叫了辆车,往店铺去了。 刚一拉开车门,白榆就听到一阵叮叮咣咣的敲击声,不用猜都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 他先是进去跟工人们寒暄几句,顺便看看进度,然后就去了离店铺最近的一家店。 墙面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自行车,白榆只是随便一看,就觉得可能是他买不起的样子。 店主看起来年纪不大,是一个打扮时尚的青年,白榆先是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简单说明了来意。 对方有些惊讶地站起身,两只手接过了白榆递过来的蛋糕,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应该的,”白榆客气的朝他笑了笑,“以后还得麻烦你多照顾。” 就这样,白榆陆续拜访了露营用品店、冲浪板店、滑板店之后,最后推开了那家令他驻足很久的雪具店。 门口收银台的小海正在盘库存,听到推门的声音,抬头向白榆问了声好,然后冲里面喊道:“川哥,我在查数,你替我招待下客人吧。” 白榆刚想解释,心想反正人在里面,不如自己进去好了。 谢宇川刚才正在看聊天记录,是在他对面开店,也是他好友之一的叶司丞在群里发的照片。 是四个奶油杯子蛋糕的合影,一看就是甜腻腻的东西,谢宇川直接滑了下去,就看到郎弈往群里留了颗炸弹。 “什么玩意,丞哥现在了转性了?” 说话的是远在海南冲浪的晏绥。 叶司丞不理会那人的调侃,吃了一个蓝莓的杯子蛋糕,又把空纸杯拍了上去。 “好吃,我隔壁新来的邻居送的。” 就在叶司丞吃蛋糕的时候,郎弈也收到了蛋糕,他兴高采烈地拍了张照片,显摆道:“哥们也收到了。” 之后又有人发了照片,就连晏绥都接到店员打来的电话,说是路口那家正在装修的店铺老板给他们送了蛋糕。 谢宇川歪着头滑动着屏幕,看着那几个人小学鸡似的晒图,不屑地撇撇嘴。 突然又意识到,明明他的店就在那家新开的店对面,怎么周围人都收到了蛋糕,唯独他没有。 正当他看到群里有人问起这件事的时候,门口的小海开口喊了他。 谢宇川把手机揣进兜里准备去前面看看,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白榆也觉得有些惊喜,倒不是他记人的功力有多强,是因为谢宇川的长相任谁看了都很难忘记。 “好巧啊,”白榆率先开了口,声音中是抑制不住的欣喜,“没想到还能再遇到你。” 说道这里,白榆突然想起那天没付出去的车费,赶忙掏出手机说道:“对了师傅,我还没给你打车钱。” 谢宇川原本惊讶的情绪在听到师傅这两个字之后立马烟消云散。 “别叫我师傅,”他无奈道,“那天载你纯属意外,我叫谢宇川。” 白榆不知道他说的意外是指什么,只好客气地说:“好的谢老板。”然后递上了他亲手做的蛋糕。 谢宇川突然觉得谢老板也不是那么好听,感觉他应该还有个朋友生活在深海的大菠萝里。 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礼貌接下了白榆的蛋糕,随口说道:“对面那家甜品店是你开的?” 白榆点点头,指指谢宇川手里的盒子,说道:“我做的,可以提提意见,也欢迎你去坐坐。” 白榆说话的时候一直带着笑意,再加上他咬字时会有一种独特腔调,不明显,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谢宇川觉得白榆的肤色比郎弈还要白,微仰起头看他的时候,眼睛一闪一闪的,就像是他儿时养过的一只马尔济斯,可爱又灵动。 谢宇川伸手去接白榆递过来的盒子,在他因为长期户外运动而晒出的小麦色手臂的对比下,显得白榆的手臂更加白嫩和纤细。 谢宇川想说谢谢,可脑子在那一瞬间似乎断了路,脱口而出道:“你好白啊。” 在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后,他尴尬地捏了下后颈,低垂着眼不太好意思去看白榆的反应,低声说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榆也有些不知所措,慌乱地眨了眨眼,白皙的脸颊上隐隐约约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粉色。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听过多少人说他白,加上他有些精致的五官,夸奖中或多或少都带了些调侃的意味。 可谢宇川不一样,他的语气更像是惊叹,似乎是自言自语,只不过没控制好音量。 有着多年教育经验的白老师心理素质自然是过硬的,他只愣神了几秒就又恢复了正常,重新恢复了笑容。 白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说道:“没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谢宇川面无表情地跟在白榆身后一步的距离,就在他准备伸手推门的时候,谢宇川先他一步握住了扶手。 谢宇川身形高壮,从身后看正好把白榆遮得严严实实,因此也闻到了白榆周身散发出的,类似淡奶油的香气。 第9章 “谢谢。”白榆小声道谢,谢宇川过高的体温从背后传过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走出店门,白榆也没敢回头再看一眼。 白榆从没遇到过压迫感这么强的人,从玻璃的反光里窥见两人体型上的差距,白榆突然一阵脸热,心跳也控制不住骤然加速。 白榆两只手紧紧攥住手机,走了几步后才想起来又忘记把车费打给谢宇川了,刚才只顾着紧张,甚至连微信都还没加上。 白榆懊恼地皱了下眉。 谢宇川一直站在门口等白榆消失不见才离开,他越过小海重新回到里间,用手机对着那四个杯子蛋糕就是一通拍照,最后选了张自认为最好看的发到了群里,这才开始挑选起要吃哪个口味。 要说白榆的手艺还真是不错,至少在谢宇川的角度来看,每个蛋糕上面的奶油形状几乎都是一样的,加上水果之后,更显得精致。 谢宇川选了个蓝莓口味的,入口是水果清甜的香气,绵密的蛋糕搭配奶油在他的印象中应该是很腻人的口感,却因为有水果的加入,变得清新起来。 就在此时,郎弈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正在埋头猛吃的谢宇川,饶有兴味地吹了声口哨。 “有屁放。”谢宇川此时恰好吃完了一个杯子蛋糕,他把空杯子和一次性勺扔进垃圾桶,斜眼看着郎弈。 由于是坐着的关系,冷冽的眉眼上挑着,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郎弈丝毫不在意,用脚踢了踢谢宇川的鞋尖,意思是让他往一边挪一挪。 “你不好好在你店里待着,跑我这做什么。”谢宇川虽是这么说着,动作却十分自然地动了一下,给郎弈腾出了个位置。 “刚卖了个屋脊,俩男的,看打扮像是像是前面金融街的,还买了俩睡袋和一个床垫。”郎弈说着伸了个懒腰,感叹道:“真好。” 谢宇川不明白郎弈说这话的意思,总不会是来跟他显摆刚开门就有钱进账。 郎弈像看傻子一样看谢宇川,忍不住狠狠朝他腿上拍一下,“神经病。” “那你感慨个屁。”谢宇川没好气的说,他有点想拿一个芒果的杯子蛋糕尝尝,可郎弈在这,他还有些不太放得开,毕竟他平时自律惯了,可是从不吃这种甜腻腻的点心。 “那个蛋糕店的老板真好看,我还挺喜欢的。”郎弈话说得暧昧,语气里却没有轻佻。 郎弈从小到大被人评价长相,因此不太愿意议论别人的外貌,哪怕再漂亮的女生,郎弈也从没夸赞过一句。 谢宇川狐疑地看向郎弈,就见对方一脸笑意,弯起的眼睛像是偷了腥的狐狸,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冒了出来,谢宇川张开了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第6章 有了新的了解 郎弈狡黠地眨了一下眼,故意说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谢宇川的视线再次移动到那个芒果杯子蛋糕上,将问题重新抛给了郎弈:“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郎弈扑哧笑出了声,郁闷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就不能直接问我是不是同性恋?” 谢宇川被这三个字狠狠地钉在原地,然后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那你是吗?” “我是啊。”郎弈爽快地承认,嘴上调侃着,眼睛却一直注意着谢宇川的表情。 没有恶心或是反感,只是有些茫然的样子,这让郎弈放心不少,等着谢宇川自己慢慢消化。 “什么时候开始的?”谢宇川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继而好奇地问道,“还有谁知道。” 郎弈想也没想就直接说道:“一直都是,只是发现的晚了些,除了你以外应该都知道了。” 谢宇川突然有些气结,但也能理解他们这样做的原因。 毕竟他明确表示过自己恐同的态度。 大概是两年前谢宇川大三的暑假的时候。 谢宇川和郎弈他们从小就是同学,当年高中读的是国际学校,班级里一半留在国内,其余都选择念国外的大学。 那次同学聚会,想着以后和同学接触的机会恐怕会越来越少,商量之后决定一块回去看看。 聚会的地点是靠近海边的一个度假别墅,二十来个人打麻将的,打游戏的,还有烧烤的,也算玩的开心。 直到吃饭的时候,以前班级里一个很少跟谢宇川说话的男生一个劲地往他身边窜,一会儿给他拿羊肉串,一会儿又给他倒酒,搞得谢宇川十分别扭。 等到谢宇川起身去阳台外边吹风的时候,那个男生也跟着出去了。 说实话,谢宇川还是在与其他人交谈中才记起对方的名字来,但记忆中这个人说话的语调不是这么黏糊的,神态也没有那么做作。 谢宇川实在看不惯他这副矫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隔着阳台的玻璃门,将屋内和屋外隔成了两个世界,也隔绝了彼此的声音,以至于谢宇川非常清楚地听到了对方捏着嗓子跟他告白的神情。 男生说他从高一开学就喜欢谢宇川了,在得知高二和他分在一个班之后,兴奋地一整晚失眠,一闭上眼睛就梦到谢宇川宽厚的肩膀。 “梦里的你既温柔又粗鲁,两条胳膊用力拖住我的屁股,我的腿缠在你的腰上,甚至还能感觉到你硬实的腹肌。” 男生借着酒劲把当年旖旎的幻想一股脑地吐露出来,谢宇川却只想找个东西狠狠捂住他叭叭的嘴。 第10章 因为描述得太过细致,谢宇川一度无法直视自己的身体,总觉得像是被玷污了一般。 “那男的后来是不是还强吻你了?”郎弈凑到他面前贱兮兮地问道。 照以前,郎弈要是这样凑过来,谢宇川肯定一巴掌就把他推走了,可现在兄弟刚在自己面前出柜,动作太激烈谢宇川很怕让郎弈误会自己,于是强忍着解释道:“没有!” 郎弈和谢宇川这么多年的朋友,还有什么不懂的,心里挺感动的,嘴上依旧占着便宜。“我记得把他推车上了。” 谢宇川烦躁地拿过桌上那杯觊觎已久的芒果杯子蛋糕,使劲往嘴里塞了两口,才让清爽的果香遮盖住他脑海深处那残存的黏腻气味。 谢宇川记得当时他喝了酒没法开车,所以叫了代驾,又不愿意待在别墅里感受那道让他烦躁的目光,这才一个人先出来透透气。 静谧的夜色和微醺的酒精让他放松了警惕,正当他嘴里叼着烟准备点燃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一股力量,用力箍住了他的腰。 结果是他一个反手将那个男生推到了车上,并且语气严肃地警告了他。 谢宇川当时真的差点动了手,要不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不想闹得太僵,那人估计至少要挨上一拳。 回家之后谢宇川越想越闹心,干脆直接把那件穿了没几次的t恤扔到了垃圾筒。 谢宇川那晚的表现郎弈至今难忘,甚至在之后的一段时间,谢宇川听到同性恋这三个字都会出现应激反应。 这让也才刚意识到自己的性向的郎弈有些不知所措,为了不失去这个朋友,只好一直对他隐瞒着。 “你现在还那么反感吗?”郎弈问道。 “不知道,遇见了还是会浑身起鸡皮疙瘩吧,”谢宇川忍不住搓了下手臂,又赶忙改口道,“我不是说你啊,我是说那些看起来扭扭捏捏的男人。” 郎弈耸耸肩表示他并不在意。 谢宇川突然一脸严肃地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他们,我是说,你看起来和我们一样。” 郎弈想了下,说道:“绝大多数的同性恋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你接触过的那只是个例。大部分喜欢穿女装,或是会修饰自己的男生,只是活得更精致一些罢了。还有咖啡店的蒂娜,你会反感她吗?你不是说过她很酷吗。你只是反感那些过分放大自己性向的行为而已,并不是喜欢同性这件事本身。” 谢宇川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安静地听着。 “再说我是上面那个,”郎弈忍不住笑道,“自然是要爷们一些了。” 谢宇川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两道英挺的眉毛疑惑地扭在了一起。 “我是个1,”郎弈伸出一根手指,“还有一种叫做0,you know。”他又将另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圈出来个圈,做出来一个套住的动作。 谢宇川先是露出更加疑惑的神情,然后眉眼渐渐舒展,最后一只手遮住了眼睛,嘴里发出一声“操。” 声音之大,惹得收银台那边的小海都探头看过来。 郎弈笑得比谢宇川还要大声,白皙的脸颊因为情绪起伏而变得更加红润,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明艳。 明明那么美,说出口的话却让谢宇川浑身僵硬。 “我说,你小心恐同即深柜啊。” 谢宇川还没来得及反驳,郎弈又调侃道:“你都23了还没谈过恋爱,说出去谁信。” 谢宇川虽然长得不错但看起来不太好接触,上学的时候他就从不跟女生主动说话,以至于女生跟他说话时都显得小心翼翼的。 “你说你长得凶女生不敢接近你,那你有没有对谁产生过好感,想要试着接近一下的?”郎弈继续追问。 谢宇川只是摇摇头,无所谓地说道:“我哪有那时间。” 他哪是没时间,只是没遇到心仪的人罢了。 郎弈想说,其实谢宇川其实是一个特别柔软的人,会喂养流浪猫,给贫困地区的孩子捐过衣物,还会特意绕道去路边摆摊的老人那里买些看起来不太好看的水果。 能被他喜欢上的人,应该会非常幸福吧。 “别说我了,你不也一直单着。”谢宇川此时已经完全接受了郎弈突如其来的出柜,忍不住八卦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找,”郎弈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圈子其实挺乱的,我又不是个能凑合的人,拖着拖着就这样了。” 第7章 甜腻的梨汤 白榆来d市这几天一直在跟家里联系,可白青霭说不认他这个儿子也真的是不认他了。 倒是丁之骋每天雷打不动给白榆发消息,各种道歉、问候一应俱全。 这件事的起因的确是丁之骋自作主张替他注册了同性交友网站,但介于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他相信丁之骋的初衷的确是想帮他。 白榆无奈叹气,对这个二十几年的朋友说不出重话,这几天一直忍着没回复。 丁之骋的语音轰炸都快把他手机震没电了,白榆才发现对方给他发了满屏的59秒语音。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白榆毫不犹豫地点了“转文字”。 “小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帮你征个友,我骂我吧,使劲骂我。” “小星你千万不要不理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第11章 “小星呜呜呜呜。” 白榆看着丁之骋发过来的一大串大哭的表情包忍俊不禁。 白榆不想听他翻来覆去的道歉,虽然早就不气了,但也不想这么快原谅他,毕竟有些伤害已经形成了,如果道歉就能获得原谅,那犯错的成本也太低了。 因为有时候愚蠢比恶意更危险,白榆希望通过这件事能让丁之骋吸取教训。 思来想去白榆选了个手机自带的抱抱表情发了过去。没过两秒,丁之骋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在寂静的早上显得格外突兀。 手机自带的响铃契而不舍地响了一遍又一遍,白榆终究还是没忍心挂断,按下了接听。 “如果你还准备道歉那我就挂了。”在丁之骋开口之前,白榆率先打断了他。 丁之骋被憋得一噎,改口道:“小星小星,你只要没拉黑我就好,叔叔阿姨这边有我,你放心,我就每周去给他们送点菜,你不在家的时候我替你照顾他们。” 说到这里,丁之骋还是忍不住有些哽咽,“小星,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千万不要不理我,我还想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 白榆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心软,毕竟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再生气也不能真的绝交,说到底丁之骋也是为了帮他,而自己也的确借此迈出了他期待已久的第一步。 “小星,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注意身体,北方的冬天好冷的,要注意保暖。” 丁之骋在那里絮絮叨叨,白榆虽然觉得有些吵,但心理还是有些感动的。 “阿骋,”白榆忍不住打断,语气是一贯的温和,“说实话,我一开始是有些生气的。” 丁之骋虽然一早就知道白榆不会轻易原谅他,可听到本人这么说的时候还是有些难过的。 白榆听着话筒那边传来一声很低的吸气声,猜想丁之骋应该是害怕了,于是继续说道:“我本想冷你一段时间,治治你这不过脑子的毛病,可一听到你的声音又狠不下心来了。” 白榆和丁之骋从小一起在医院家属楼大院里长大的,从幼儿园到中学一直是同班,直到后来条件越来越好,加上家属楼那边要拆迁,两家人才分别搬到不同的地方去。 上了高中之后,因为学校距离远,两个人的联系不像以前那么密集了,等上了大学才又慢慢恢复了联系。 丁之骋因为上头还有个姐姐,所以从小到大一直是被呵护着长大的,没什么心眼,人又仗义。他是打心眼里把白榆当成最好的朋友,也是真心实意为他的性取向着急,这才想出来这么个馊主意,却也因此害惨了白榆。 “小星………… ”丁之骋道歉的话说了不知道多少遍,却在真的听到白榆说原谅他的时候说不出话来了。 “行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下次不要这样了。” 思来想去,白榆也只是点了丁之骋几句,他这个人本就心软,加上丁之骋又说要帮他照顾他父母,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 蛋糕店的外墙砸完之后,当天下午就装上了玻璃。 不得不说真的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不论是从透光度还是颜色上,效果都非常好。 玻璃装好之后,工人又开始给外墙上漆。 原本是乌云一般的灰黑色,这下变成加了一点蛋黄的奶油色,显得整个店突然变得光亮起来。 谢宇川除了第一天听到了那几声吵人的巨响,其余时间大部分还是比较安静的,偶尔的一些声音,也是比较短暂的电锯或是敲击的声音,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那天的四个杯子蛋糕他吃了两个,想着小海一个人盘库忙活一下午,剩下的两个就留给了他。 对面装修已经一个礼拜了,谢宇川除了偶尔能看见白榆一个人提着些矿泉水进去,没再见过其他什么人过来。 想起当初他装修的时候,哪天不是几个朋友一起过来帮忙,虽然当时对着他店里的装修指指点点各种挑毛病让他有点烦躁,可该干的活一样没少干,哪像对面那样冷冷清清,除了工人就没有别人了。 谢宇川记起当时在机场接到白榆的情景,那时他推着个很大的行李箱,大到他蹲在路边时几乎遮住了全部的身体,那个行李箱还很重,重到谢宇川怀疑那些就是白榆的全部身家。 联想到白榆说话时的语调,和他身上独特的气质,谢宇川断定他应该是背井离乡,一个人过来闯荡的。 相比起来谢宇川就幸福得多了。 谢宇川的母亲叫沈嫣,五官明艳,笑起来还有一对酒窝。当年谢薄霖也就是谢宇川的父亲对这个小他六岁的小姑娘一见钟情,硬是在她刚到法定结婚年龄的那天将人娶进了家门。 刚结婚的时候沈嫣甚至大学都还没毕业,谢薄霖那时已经在一家企业里做到了中层,每天忙于应酬经常晚归。沈嫣有钱有闲,就想着干点什么打发时间。 某次暑假,她揣着谢薄霖给她的卡去了g市,回来就吆喝着要开美容院,没出半年,店就真的让她开了起来,从最一开始的美容美体,到现在的医美微整,沈嫣在这25年时间里赚的是盆满钵满。 因为年纪小,沈嫣一开始并没想要孩子,谢薄霖也在事业上升期,便也同意了。 可计划总比不上变化,沈嫣大学毕业第二年就有了谢宇川,她和谢薄霖谁都放不下事业,只好将孩子放在姥姥家里。 第12章 谢宇川因为过早离开父母,所以不太爱说话。长相上不像沈嫣,全都随了谢薄霖,不仅不讨喜还有些凶。 本以为送他去国外念书能让他多长长见识,没想却迷上了极限运动,一回国就开了家雪具店。 沈嫣一直觉得亏欠谢宇川,认为是当年是自己疏于照顾才让谢宇川变得有些孤僻,尤其是她和谢薄霖事业平稳后又有了第二个孩子,再想照顾谢宇川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原来那个小小的奶娃娃已经变得比她还要高了。 因此谢宇川开店这件事她沈嫣第一个举手赞同,不仅说服了谢薄霖,还私下给谢宇川塞了张银行卡,虽然她从来没收到过这张卡的消费提醒,但她想通过这个举动让谢宇川知道自己永远都支持他。 谢宇川靠在玻璃窗边,手里是沈嫣一早煮的梨汤。 他也搞不懂他妈为什么总觉得他吃不饱,隔三差五就得去他家把他的冰箱塞满。 梨汤是从保温杯里倒出来的,到现在还冒着热气,谢宇川想事情想得入神,等回过神来,热气已经在眼前的玻璃上氤氲出一层薄薄的雾气。 谢宇川虚握住拳,在那层薄雾上印上了他的拳印,然后用食指在印记的最顶端点上了五个歪歪扭扭的圆形。 “这脚丫子真丑。”刚擦完一扇玻璃的小海从他身后经过时忍不住拆台,然后毫不犹豫地用手里的抹布给擦掉了,又在谢宇川踹他之前丝滑地躲开了。 眼前的玻璃复又恢复了清亮,谢宇川突然看见马路对面穿着卫衣短裤的白榆,刚想说这人也不知是冷还是热,突然发现他身边第一次出现了装修团队以外的人,不仅如此,那人还是个漂亮的姑娘。 谢宇川一口气喝了小半杯的梨汤,入口后是腻人的甜,忍不住回忆起前几天吃过的水果杯子蛋糕,突然就期待起白榆的新店开业了。 第8章 脑补一出大戏 店铺的装修进行得如火如荼,监工每天都会按时给白榆发视频和照片,看着电脑里的效果图越来越完整地呈现在眼前,白榆终于有了踏实的感觉。 店名白榆想了很多,英文中文,花体繁体,最终还是敲定叫“星屿”——即使是在无人之境,也想要拥有可以栖息的岛屿。 门头的设计是一早就定好的,就只差名字了,白榆把想法告诉了设计师马哥,对方立马给他传了个ok的手势。 白榆今天约了人,对方是他刚任教那年带的第一届学生。 白榆年纪小,在学生之中很受欢迎,大家喜欢上他的课,毕业后也没有和他断了联系。 薛薇薇就是其中一个,巧的是她现在就在d市。之所以找到她除了这点,还有一点是因为她在学校时的表现。 像是没有叛逆期一样,薛薇薇在学校期间,整个人都对学习充满了兴趣,尤其喜欢上实践课,这让白榆对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算是毕业多年,薛薇薇也会时常在白榆发的作品下面点赞和评论,妥妥的一个小迷妹。 白榆之前在微信上询问了一下薛薇薇的近况以及就业情况,得知她目前正在做私房烘焙,但最近市场不景气,有转为实体的打算,白榆非常果断地邀请了她。 两个人的面试是通过视频进行的,虽然条件简陋,但该有的环节一项都不少。 薛薇薇的基本功自然是不差,瑞士卷、戚风蛋糕更是手到擒来。 白榆在朋友圈里也看到过不少薛薇薇之前卖过的蛋糕,比如像是圣诞树造型的外面铺满草莓的水果蛋糕,还有半球造型内陷是浓郁芋泥的风味蛋糕。 白榆觉得这两款蛋糕很值得留下了,甚至可以成为店里的推荐,价钱依旧由薛薇薇自己决定。 薛薇薇听到后简直不敢相信,她本来的想法是在白榆这积累些经验,等有机会的话还是要自己单干的,可现在她完全不想了,有什么比给自己学生时代的男神打工幸福,如果有,那就是男神并没有当她只是打工人,而是给她发展的机会。 白榆其实可以约薛薇薇去咖啡厅,或是任何一个安静的地方,可他还是将人约在了正在装修的店里,甚至还特意等到店铺装修过半,基本上可以看出雏形的时候,就是为了让薛薇薇从心理上有一种参与感。 白榆这些日子不敢说已经把d市的交通摸了个遍,至少是把地铁坐明白了,毕竟每天打车的确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白榆和薛薇薇约在c出站口见面,从这里步行大约五分钟就能看见“星屿”。 白榆比薛薇薇早到了一小会儿,本来等在地铁站的遮雨棚外面,却又被一阵风吹了回来,暴露在外面的两条腿明显感觉到了凉意。 他纳闷地点开手机查看天气预报,此刻温度22摄氏度,照理来说应该是不会觉得冷的,可白榆突然又看到下面一行小字,北风四到五级。 忘了这里是临海的北方,和家乡那边的气候完全不同。 白榆只好把袜子又往上拽了拽,刚到小腿的长度再使劲也长不出多少,看着还别别扭扭的,走了几步就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白榆也不纠结了,打开手机软件准备上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准备先下几单。 就在此时,白榆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听白老师,他放下手机从出站口走出去,在马路的中间看到了正在和他挥着手的薛薇薇。 白榆也跟着挥挥手,走得离人行道更近了一些。 第13章 因为之前有过视频和通话,加上薛薇薇的性格特别大方,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多年未见的尴尬,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白老师,你能自己出来开店我真的是太高兴了。”薛薇薇当年刚去他们职业学校的时候才16岁,过去了四年也才是个刚满20的小姑娘,活泼又张扬,说话的声音也清脆悦耳。 白榆听她这么说,好奇地挑了下眉,“为什么?” 薛薇薇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没开口就先笑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才又说道:“你刚去学校那天我们班正在上礼仪课,我们在一楼舞蹈室窗户那看到你,还以为你是新来的转学生。” 那个时候薛薇薇刚升上高二,除了周围的男同学以外,大部分老师都是有些上了年纪的,包括原本的西点老师,虽然是个三十几岁的儒雅绅士,但对于年轻的女孩们来说完全没有吸引力。 白榆刚从大学毕业,既保留了学生的气质,又有一种年长者的稳重,每次和人说话时都带着浅浅的笑,眉眼之中也尽是温柔,不仅是女学生,不少男同学夜对这个新来的西点老师充满了好感。 “在得知徐老师要教高三,换你来带我们班的时候,大家都兴奋得不行,”薛薇薇嘿嘿笑道,“同学们都说你在学校里当老师都愧对你的长相,那个时候你要是自己出来开店,照现在话说,那妥妥得是个网红店了。” 白榆被薛薇薇夸的脸热,只好笑着打断她,紧接着又问了问她这两年的近况,没过多会儿就到了星屿门口。 此时的店名已经挂了上去,金色的字并不大,占门头右侧一处小小的地方,如果是晚上,字的下方会有一圈亮白色的灯,远看真如繁星一般光亮。 窗户的边框和门是统一的实木色调,镶嵌在乳白色的墙面上就像是涂满奶油的戚风蛋糕上的一圈点缀。 “好漂亮呀!”当想象中的场景出现在眼前,薛薇薇终于抑制不住喜悦,兴奋地拉住了白榆的袖子,“白老师你就是我的男神,我的偶像。” 白榆在薛薇薇的彩虹屁攻势下,终于还是招架不住了,他忍着笑抬脚就往台阶上走,留下了站在原地疯狂拍照的薛薇薇。 动作这么亲密,怕不是女朋友吧。 谢宇川第一感觉是这样,怪不得一开始只有白榆一个人来d市,可能是他女朋友在这里。怪不得一直没见过女生过来,应该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谢宇川喝着梨汤,不由得脑补出白榆为了女友千里走单骑故事,突然觉得凉掉的梨汤入口之后变得有些厚重。 这时小海推着拖布蹭到了谢宇川的鞋边,面无表情地撞了一下,“麻烦让一让。” 谢宇川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重新盖好保温杯,推开门朝白榆隔壁的单车店走去。 因为北里街并不是主路,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会经过,谢宇川偶尔也会不遵守交通规则,从自家店门口斜着穿过马路。 今天的路况也是如此,半天才有一辆车过去,可谢宇川突然像是意识到乱穿马路的危害,坚决走到人行横道那里,又等了几十秒的信号灯。 白榆已经走进了店里,谢宇川可以从星屿明亮的落地窗那边看到他和工人说话时的身影,而那个女孩始终站在门外,一边和人打着视频,一边兴奋地手舞足蹈。 谢宇川笔挺地站在路边,像随时等待街拍的摄影师按下快门,却没人知道他墨黑色的镜片下,那双犀利的眼睛盯着一处看了许久。 第9章 不对劲的谢宇川 谢宇川与举着手机拍照的薛薇薇擦肩而过,在看清对方长相的时候不由得蹙起了眉。 白榆虽说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但这个女生着实也太小了点,感觉和他弟岁数差不多,像是刚上大学的样子。 谢宇川没谈过恋爱,大学之前他每天最爱的就是打篮球,哪怕课间休息十几分钟也要拿起篮球在指尖转一转。 上了大学之后更是没心思恋爱,一方面谢宇川对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丝毫提不起兴趣,另一方面,他迷上了登山和滑雪,只要一有空暇时间,他就得跑去户外参加活动,更是没有接触女孩的机会。 加上他的长相也不是那么容易接近的类型,女生在主动向他示好之后又会被他的气场所吓倒,久而久之也就与女生绝缘了。 现在谢宇川大部分时间都在顾店,不忙的话就把店扔给小海,绕着海边的盘山公路往上骑行,或是找一个无人的山地坡道玩长板速降。 不过再怎么忙,基本的健身和跑步都是必不可少的,偶尔还能抽出时间和朋友一起打一场球。 谢宇川除了保证充足的睡眠之外,其余的时间恨不得分成八分,都不一定够他运动,哪还有时间谈恋爱。 郎弈曾在饭桌上嘲笑谢宇川真是个臭直男,原因是有人刷到了一条微博,说是女生如何变得更年轻,评论五花八门,晏绥当时还挑了几条念了出来。 谢宇川起初一直没有说话,他每天户外运动晒得有点黑,也不是太在意外貌,再加上沈嫣每天为了保持身材只吃一点点饭,脸上抹的瓶瓶罐罐五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他就觉得很辛苦。 “干嘛这么累,”谢宇川伸了个懒腰悠悠地说,“谎报一下年龄不就好了。” 在场的几个人先是一愣,明明是歪理又觉得好像有点道理,接着笑作一团。 第14章 谢宇川也跟着笑,只是别人笑的是他的不解风情,而他只是不以为然罢了。 没有了马路的阻隔,谢宇川可以十分清楚地从高透的玻璃窗看见店里的景象。 白榆背对着窗正和里面的装修工人说话,谢宇川倒也不是特意去看,只是在一群深色工装的工人中间,身着米色卫衣的白榆真的很显眼,再加上他那双白晃晃的腿,笔直纤细,一丁点肌肉的线条都没有,让谢宇川不想看都不行。 谢宇川被墨镜遮住的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他把自己莫名冒出来的不悦归结于对身材的要求。白榆太过瘦弱了,小腿细到像他的手臂一样,穿得还那么少,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海边的北风。 想起薛薇薇的打扮,牛仔外套配长裤,看起来时尚至于更是保暖,谢宇川又忍不住在心里记下一条,有女朋友也不见得有人疼,找个不成熟的更麻烦。 谢宇川临到单车店门口前不动声色地又朝星屿那边看了一眼,白榆不知去了吧台还是哪里,在他的角度看过去什么都看不见,谢宇川只好收回视线。 兴许是最近手臂练得有些猛了,谢宇川推门的动作稍微有些用力,连挂在门上的黄铜铃铛都比平时响得久了一些。 “大哥,你要是有劲没处使就帮我把那桶水给换了。” 斜靠在懒人沙发里叶司丞眼睛始终没离开过手机屏幕,只是微抬起下巴点了点墙边立着的饮水机水桶。 “怎么不懒死你。”谢宇川没理会他,走过去用膝盖顶了他一下,硬是让叶司丞在那个不算特别大的沙发给他腾出来一角。 叶司丞一边要防止自己掉下去,一边还要注意手上的游戏,不多时就输了。 “怎么不挤死你!”说着又拖过来另外一个懒人沙发坐了过去。 谢宇川重新调整了下坐姿,看到一旁的小矮几上摆着一袋芒果干,一点没客气就拿了一块出来。 入口是挂着糖霜的甜,一咬下去是软软糯糯的酸,没有新鲜果肉那么饱满多汁,但味道却更加浓郁,让他没来由地想起前些日子白榆送过来的杯子蛋糕,那上面的芒果切块方方正正,就像是那天来送蛋糕的白榆一样,规规矩矩的感觉。 谢宇川健身很注意糖分的摄入,此刻却念念不忘起他平时唯恐避之不及的蛋糕来。 叶司丞半晌没等到谢宇川的声音,一抬头就看到他正在默不作声地吃着芒果干,表情却像是在思考什么人生哲理,微微皱起的眉头让本就偏冷的脸显得更像是不耐烦。 “怎么了?谁惹你了。”叶司丞放不下游戏,可兄弟更重要,他艰难地熄灭手机,一脸吃瓜的表情挪到谢宇川身边,“快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可能是刚才拿芒果干的时候没注意封口,酸甜的果香从缝隙中飘散出来,丝丝缕缕裹挟着呼吸的频率。 谢宇川捻了一下被糖霜黏住的手指,忍着再拿一片的冲动,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在哪买的?” “你说这个?”叶司丞伸长手臂,从谢宇川面前拿走那带芒果干,“晏子从海南邮过来的,他不是在群里说过吗,你说你不要。” 谢宇川好像想起来了,那天他刚跑完五公里,晏绥发了条他正在吃芒果干的视频,谢宇川只觉得恶心,完全没有想要尝一尝的欲望。 因为晏绥除了卧槽好甜以外,就是惊讶地瞪大眼睛,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收了店家的钱。 谢宇川觉得晏绥如果做吃播,他肯定第一个拉黑。 “你买了多少,给我一袋,”谢宇川眼神又看向叶司丞的手,“或者你手里那些给我也行。” 叶司丞差点把嘴里的芒果干掉了出来,也没忘记把手里那袋刚拆封的芒果干藏到身后。 “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叶司丞拿起手机对着谢宇川就要录视频,“你不对劲。” 谢宇川被他闹的忍不住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正好看到从店里走出来的白榆和那个女孩朝他们这边走来。 还好这会儿已经接近中午,温度也到达了一天之中的最高温度,白榆穿着那条短裤看起来也像刚才那么冷了。 谢宇川眼神扫过白榆紧箍着白袜的小腿,居然还有点好看。 突然想起聚会上郎弈念的那条微博,发觉自己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不解风情,要是白榆这样的腿他还是愿意看一下的,只是这短裤似乎有些太短了点,迈步的时候都能露出膝盖,还有那裤腿是不是也太宽松了,谢宇川都能脑补出白榆坐下时的大腿下面松垮的样子。 正当谢宇川目不转睛地打量白榆的时候,白榆也在窗户外边看到了谢宇川。他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了下门头,然后又靠得离玻璃窗近了些。 谢宇川正思考着,就看见那一双刚刚被他夸赞过的腿朝着他走了过来。 谢宇川先是一怔,以为偷看的行为被人发现,下意识地抬起了头,于是不偏不倚地与白榆的视线相对。 白榆两只手揣在卫衣口袋里,站定后就保持着双腿并拢的乖巧姿势,在谢宇川发现他的时候才从肚子前面的兜里伸出一只手,慢悠悠地招了招手。 卫衣看起来比白榆的体型至少大了一个码,肩线很低所以袖子也会变得很长,在白榆抬起手的时候只能看见一小节细白的指尖。 就在谢宇川有些遗憾又不知道遗憾因何而起的时候,白榆突然把手臂使劲地往上一伸,跟着他的动作,碍事的袖子也从手心滑到了手腕。 第15章 白榆重新朝他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并不张扬,却有种秋日午后的温暖。 谢宇川想问他店铺什么时候装好,还想问他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更想问他那天的杯子蛋糕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吃到。 他这么想着就很自然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留下举着手机欲言又止的叶司丞。 从室内到屋外一共不到五米的距离,谢宇川拉开门在没有玻璃遮挡的阳光下看清了真实的白榆,对方在他起身朝外走的时候也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一步,以至于谢宇川那些想问的问题,在看清白榆白皙的脖颈和单薄的耳垂之后统统都忘了,脱口而出道:“冷不冷?” 第10章 加上微信了 白榆怎么也想不到谢宇川匆忙从里面走出来,就为了说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 “啊?还好。”白榆结巴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他看了天气预报觉得不冷,可实际上是有点冷的,这会不会显得他一把年纪了还没有生活常识。 谢宇川显然不信,因为白榆从刚才打完招呼之后就再也没抽出过手。不过他也没想揭穿白榆,毕竟他刚才问的问题有点过于私人,以他和白榆目前的关系不至于如此,不过问了他也不后悔,离得这么近,迟早也会熟稔起来。 “快装修好了吧,”谢宇川很随意地朝白榆的店铺看了眼,“招牌都装好了。” 白榆跟着他看过去,随即笑了下,说道:“是啊,这周应该就收尾了,下周再做一下除甲醛应该就可以开张了。” 谢宇川比白榆先一步把头转了回来,刚好看见对方因为扭头而微扬起的下巴和漂亮的脖颈。他看得认真,以至于白榆与他目光再次相会时,莫名地被电到了一下,不自然地往后挪动了一小下。 只是一个极细微的小动作,却恰好被刚与谢宇川视线对上的白榆捕捉到了。 这样的动作多少有些防御或是拒绝的意味在里面,白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眼神太直白让谢宇川察觉到了什么,还是对方单纯地不喜欢和他离的太近。 作为一个取向为男且自我认定型号为0的母胎单身狗,谢宇川从长相到身材都可以说是白榆非常喜欢的类型了,尤其是对方的身高,每一项都稳稳命中白榆的点。 除了对方的性取向。 白榆没谈过恋爱不代表他没看过别人谈,是不是同类他不敢保证一眼就能认出来,但谢宇川是个直男这点他还是可以肯定的。 白榆是个有原则的人和,初遇时的惊艳和再次遇到后的惊喜一度让白榆怀疑是不是真的是缘份,可回过神后遗憾的感觉慢慢全部涌了出来,第一次心动甚至都没来得及被察觉,就被它的主人悄悄按住了。 白榆隔几天就会过来看看装修的进度,站在谢宇川店外的人行道旁等信号灯的时候,哪怕他所站的位置距离那扇透着光的玻璃窗只有三、四米的距离,白榆也控制着自己不去往那里面看。 明明已经尽量不去接触了,却意外地在这里遇上了谢宇川。白榆处于礼貌先跟他打了招呼,怎么也想不到谢宇川就这么走了出来,还莫名其妙问他冷不冷。 直男无疑了。 白榆暗暗叹了口气,也稍微往后移开了一点距离,刚想着是不是该道别了,就听谢宇川又问道:“开业那天的礼仪和宣传呢,都准备好了吗?” “我在这边初来乍到的也没个熟人,礼仪就不必了,”白榆觉得只是个蛋糕店而已,别太兴师动众的。“宣传就让薇薇和她闺蜜一起看着来就行。” 白榆看着从刚才就一直站在一旁摆弄手机的薛薇薇说道。 薛薇薇百忙之中抬起头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又迅速低下了头。 见谢宇川点点头,看样子是没有什么想问的了,白榆适时开口,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罢,白榆又朝一直在店里举着手机的叶司丞点了下头,就见本来吃瓜的人像是被抓包的狗仔一样,慢慢放下手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谢宇川以为白榆还会像刚才跟他打招呼那样朝他招招手,可白榆在说再见的时候只是抿着嘴角笑了一下,两只手再也没离开过那个大大的衣兜。 谢宇川不知道自己在可惜个什么劲,一回头就看见叶司丞贱兮兮地冲他眨眼,顿时头脑一热,赶在白榆转身前喊住了他。 “加个微信吧。” * 谢宇川握着手机表情淡定地走回叶司丞店里,他还记得刚才把手机二维码举到白榆面前时,对方那一瞬茫然的表情,和反应过来后耳廓上淡淡红晕,像是西下的余晖在上面镀上的一层暖光,软绵绵的。 谢宇川低头再次看向那个手绘的星星头像,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 推开门走了进去,就听到叶司丞八卦的声音。 “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叶司丞从没见过谢宇川这幅冲动的架势,忍不住好奇问道。 谢宇川把放在一旁的芒果干拿了起来,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什么?”他咬着芒果干含糊地说道。 “那女孩啊,”叶司丞急的要命,奈何当事人装的跟个没事人一样。实在没办法,叶司丞准备去抢谢宇川的芒果干,却被对方躲了过去。 “不是。”谢宇川把芒果干咽了下去,吐字清楚又强调一遍,“不喜欢。” 第16章 “不喜欢就不喜欢,语气那么差。”叶司丞嘀嘀咕咕的同时还不忘在手机上跟人发微信,不一会谢宇川的手机也跟着震动了起来,原来是叶司丞把刚才偷拍的那段视频发到了他们几个人的群里。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暂时还没有人看见这段视频,谢宇川觉得叶司丞就是太闲了,手却很诚实地点开了视频。 叶司丞拍这段视频的是因为谢宇川的反常行为,白榆的出现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就因为谢宇川之后匪夷所思的举动,才让白榆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镜头里。 由于拍摄角度的关系,谢宇川只露出来半张侧脸,白榆却是被照了个清清楚楚。 不得不说叶司丞店里的窗户密封性是真不错,即使调到了最大音量,也只听得到室内空调运转时的声音。 谢宇川也不是非要听清对话,毕竟视频中的画面都是他几分钟之前刚经历过的,他只是突然发现,白榆跟他说话的时候居然还要把头仰起来的吗? 谢宇川按了暂停,截了图又给画面放大,虽然操作后像素变得模糊,他也能从白榆翘着的嘴角回忆起那时候的对话。 “白老板是真的好看,”叶司丞蹭过来把脑袋搁在谢宇川的肩膀上,顺便看他的手机,“那天来给我送蛋糕的时候我都看懵了,突然能理解郎弈为什么放着那么多小姑娘不喜欢,偏偏喜欢男的。” 谢宇川动作一顿,放下手机前在视频上方点了保存,这才慢悠悠转向叶司丞。 叶司丞见状赶紧往后退,忙道:“干嘛,你不是知道了吗?郎弈那小子说他告诉你了。” “知道了。”谢宇川拇指在屏幕上摩挲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他俩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叶司丞不以为意地说道,“郎弈多帅,白老板又那么好看,他俩站一起肯定般配。”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谢宇川打断叶司丞喋喋不休的嘴,继续泼凉水,“他有女朋友了吧。” “他告诉你的?”叶司丞不敢置信地问道,毕竟谢宇川不是那种爱打听的人,白榆也不像是能主动跟别人说这种私事的人,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了。 “你不会以为他身边跟着那个小丫头是他对象吧?”叶司丞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他俩一看就不是那种关系。” “你又知道了。”谢宇川对叶司丞的结论不置可否,正好这时群里又有新消息,是郎弈发的。 [怎么白老板又去给你们送好吃的了?] 谢宇川拇指继续往下滑,看没有新消息就准备关掉屏幕,被叶司丞一把抢了过去,说道:“没有,白老板路过,川儿出去打了声招呼。” 谢宇川在叶司丞面前摊开手掌,示意对方把手机还给他,没想到居然遭到了拒绝。 “怎么?”谢宇川狐疑地挑眉,那截断眉显得他眼神更加锋利。 “我说白老板身边那女孩不是他女朋友,你敢不敢跟我打赌。”叶司丞把手机又往后藏了藏。 谢宇川明显感觉到叶司丞在挑事,也不跟他抢了,整个人慵懒的靠进懒人沙发,好整以暇地道:“赌什么?” 叶司丞左顾右盼最后一拍大腿,说道:“一箱芒果干!” 第11章 喜欢的类型 历经一个多月的工时,白榆的店在一个风和日丽的秋日上午悄悄地开了张。 没有大张旗鼓的仪式,倒是因为薛薇薇和小姐妹之前在网上的宣传,吸引了不少慕名而来的年轻人。 玻璃柜台与收银台相连,里面摆着各种蛋糕,除了基础款甜品外,大部分都是有时令水果做的切块蛋糕,草莓、蓝莓、橙子、无花果,卖得最好的要数晴王葡萄蛋糕,厚抹的动物奶油加上几颗整粒的葡萄,看起来清爽不腻,很受女生们的喜欢。 下层摆着四寸的小蛋糕,因为第一天开业并没有准备太多,只有蒙布朗,抹茶白巧克力淋面的榛果蛋糕,雪顶草莓蛋糕。 当然还有口味和外形都十分亮眼的水果泡芙。 白榆做的是酥皮泡芙,每一个都有手掌那么大,将打发的淡奶油和芋泥搅在一起,既能增加丰富的口感,又能让热量降低一些。 泡芙从中间一切为二,每一个都挤上厚厚的馅,再在奶油外侧贴上草莓切片,没有一个女生可以躲过它的诱惑。 不得不说薛薇薇的拍摄手法真的很不错,滤镜也用的十分温馨,原本她就经常在网上发一些自己做的蛋糕,这些照片一传上去立马就有不少人询问。 玻璃柜台的对面有两张不大的圆桌,窗边是一张木质的长条桌子,摆了三把椅子,此时已经被薛薇薇的朋友和前来打卡的女生占满了。 没想到第一天开张就有这么多人来捧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落了地,他用蒂娜留下来的咖啡机给每个女生一人做了一杯拿铁,然后推开门走出去使劲伸了个懒腰。 谢宇川今天来得有点晚,昨晚回了趟父母家,听了几句老爸的唠叨,又被他妈抱怨他这一身肌肉,明明一见面就要挑他毛病,还非要留他在家里住一晚。 谢宇川吃完饭又要遛狗还要铲屎,不得不怀疑那两口子是因为懒得出门才喊他回来的。 今早他出去晨跑回来,脱了上衣在客厅里找水喝,被沈女士从后面用她修尖的美甲戳了戳他的背,激得谢宇川从脚心一直麻到天灵盖。 第17章 “妈,你干嘛呀。”谢宇川放下杯子一脸无奈地看向沈嫣。 沈嫣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子,你这肌肉是挺好看的,可配上你这脸和身高,我真怕小姑娘误会你有家暴倾向。” “不是,我脸怎么了?”谢宇川187的身高放在北方不敢说高但也绝对不矮,这点他很自信。 “你想想你爸就知道你怎么了。”经沈嫣这么一提醒,谢宇川想起他爸以前经常吓哭亲戚家的小孩,就连郎弈他们第一次见到他爸的时候,都吓得纷纷从沙发上弹起来站了半晌不敢说话。 “我有他那么凶吗?”谢宇川明显不信,但声音却透出了点不自信。 沈嫣安慰道:“比他强,毕竟还有我的基因,不过妈还是好奇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谢宇川从桌上拿起一个橘子,剥开往嘴里塞,想也没想就说:“白的,乖的,腿好看的。” 沈嫣不是第一次问谢宇川这个问题了,哪次都是被他不耐烦地搪塞过去,本以为这次也会这样,没想到居然听到了不一样的答案,而且说的这么细致,明显是照着某个人描述的。 谢宇川也是一愣,他真的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可脑中却浮现出白榆那一笑就翘起的嘴角,和那一双白玉一般的腿。 “谢宇川你这是有喜欢的人了?”沈嫣高兴的像是收到他大学录取通知书一样,“跟妈说说。” “没有,我瞎说的。”谢宇川故作镇定地解释道。 沈嫣才不相信,忙不迭拿出手机直接发了条语音:“老谢,那什么,你儿子谢宇川有喜欢的人了。” 就为了解释这脱口而出的“喜欢的类型”,谢宇川都快被他妈问烦了,好不容易跑了出来,这才来晚了些。 就在谢宇川停好车准备去店里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对面那家温馨的小蛋糕店居然不声不响地开业了,从外面看好像还有不少客人,可这门外怎么一个花篮也没有。 谢宇川想起当初他们几个人开业时的场景,顿时有了个想法。 约莫一个多小时之后,星屿的门再次从外面被推开,刚收好一桌餐盘的薛薇薇看到谢宇川之后明显一愣,然后笑道:“你是对面那家店的吧,要找我们老板吗?” 谢宇川对薛薇薇的印象很深,所以在听到她对白榆的称呼时有一瞬间的高兴,那感觉快到不易察觉,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见这个酷酷的帅哥在听到自己说老板的时候表情倏地放松下来,薛薇薇知道她刚才问对了,于是朝操作间那边喊了声:“白老师,有人找。” 谢宇川这才注意到,白榆一直就在那扇玻璃隔间的里面,穿着白色的制服,手上正给一个蛋糕抹面。 听到声音后,他只是用戴着手套的手朝他们挥了挥。 因为口罩的遮挡谢宇川看不见白榆的表情,但能从他弯起的眼睛猜到他应该是在笑的。手里的蛋糕还没做完,白榆用手指在上面点了点,意思是稍等一下,于是谢宇川十分自然地走了过去,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白榆捏着一个装满了奶油的裱花袋,迅速地在蛋糕表面挤上一个又一个大小均匀的奶油,又在留白的地方用新鲜的无花果和蓝莓做装饰。 整个过程看起来既流畅又优美,很难想象一个男人的手能有这么巧。 白榆摘下手套托起蛋糕的底座,作势要去推开玻璃门,被谢宇川先一步从外面拉开了。 做好的蛋糕是个6寸的,是刚才一个在店里消费过的女孩临时定的,白榆交给了薛薇薇让她打包,然后再放进冰箱里冷藏,因为动物奶油很怕化掉,那个女孩预计还得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回来。 交代完这一切白榆才想起来把口罩摘下来,谢宇川看着他被口罩边缘压出印子的脸,不知怎么有种心疼的感觉,开口时的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怎么开业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明明看起来酷得要命,可说出来的话却有种小学生的幼稚。 “怎么会,我还准备礼物了,打算一会忙完了给你们送过去。”白榆捏着口罩的带子笑盈盈地说道。 几次接触下来,白榆觉得谢宇川只是看起来有些不好接触,实际上是个非常细心的人。 他很珍惜初到一个新城市所结交的朋友,可又忍不住对他心动,所以很多想要专门给他的小心思,也只能借着他的那些朋友一块传达给他。 “礼物等会再说,你先跟我出来一下。”谢宇川听到白榆有想到他自然是高兴的,可他也急着给白榆一个惊喜。 刚一走出店门,白榆就吓了一跳。 门口摆满了用麦穗扎成的花篮,为了看起来和这家店的气质搭一些,谢宇川特意让店家把红色的包装纸换成了米色和金色。 原本还站在一边说话的几个人听到声音都凑了过来,很开心的说着恭喜一类的话。 白榆真的是没想到,他先是被门口的大阵仗吓到了,紧接着是抑制不住的感动,简直让他受宠若惊。 谢宇川跟在白榆身后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却被站得最近的郎弈看了个清楚。 白榆本就皮肤偏白,因为强忍着眼泪使得眼圈看起来有些红,倔强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模样简直戳中了郎弈的心,正准备捏捏白榆的肩膀安慰他一下的时候,一直站在后面摸不出声的谢宇川突然捉住了郎弈的手腕。 第18章 谢宇川就这郎弈的力度松开了手,郎弈诧异地用眼神在谢宇川和白榆之间逡巡,没看出后者有什么端倪,于是有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郎弈默默收回了手,假装无意说道:“小白老板这是感动的要哭了啊?” 被点名的白榆本就有些不好意思,郎弈这么一嗓子,几个大小伙子纷纷围了过来,一个个手忙脚乱地安慰。 “没有,我没哭,”白榆不想破坏气氛,嘴硬道,“我就是有些激动,真的很谢谢你们。” 说是没哭,可白榆还是忍不住有些哽咽,只好尴尬地用手捂住了脸,通红的耳朵暴露了他的情绪。 白榆突然感觉到肩膀被人搂住了,力度不大,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闻到了熟悉的洗衣液味道,就算遮住了视线也猜得出那只手的主人。那一刻白榆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悸动,失控的心跳让他垂在身侧的手不停地握紧又松开。 第12章 可以叫你“川儿”吗 “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我们,离得近招呼一声就过来了,不用客气。”谢宇川还是那种淡淡的语气,距离最近的郎弈却听出来一点带着笑的语调。 叶司丞也附和道:“就是,开业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要不是川儿刚才看见了,我们都还不知道呢。” 白榆惊讶地侧过头去看搂着他肩膀的谢宇川,谢宇川这才发现郎弈刚才的话不全是调侃,白榆好像真的哭了。 脸上倒是没有明显的泪痕,但眼圈却是红红的,睫毛上也因为若有似无的水汽而变得一簇一簇的。 白榆想说谢谢,又想说对不起,可突然意识到肩膀上那只手来自谢宇川,几乎到嘴边的话突然打了结,微张着嘴露出一截白白的小牙,可爱的想让人上去揉一揉。 谢宇川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像有些变态,可又莫名手痒,最后只得在白榆瘦弱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抓了几下,这才不情不愿收回手。 “你不知道要立刻准备这些花篮有多不容易,川儿问了好几家店才找到有现货的。”郎弈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再给填了把火,其实他们几个都有打电话询问附近的花店,只是被谢宇川找到了,他也不在乎把所有的功劳全都记在了谢宇川的身上。 “要不咱们一起合个影吧,回头再把白老板加咱们群里。”叶司丞边说边掏出手机。 “那个,你们也别总叫我白老板了,叫我白榆或者小白都行。”白榆笑着掏出手机扫了叶司丞的码。 “那行,”叶司丞十分自然地改口,“小白你多大了?手艺这么好,学了好多年了吧。” “我27了,”白榆嘿嘿笑了两声,“你要是喜欢一会可以去店里看看。” 叶司丞完全没有因为可以吃到蛋糕而感到开心,反而是白榆的年纪惊到他了。 “卧槽白哥,失敬失敬。” 白榆被这声白哥雷得不轻,讶异道:“你比我小?” 叶司丞深受打击,他才22,比谢宇川他们还小一岁。 白榆也蒙了,回头问谢宇川:“你也比我小?” 谢宇川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白榆,他曾以为白榆可能是刚毕业出来创业的大学生,没想到自己还比他小三岁。不过什么叫“也比他小”,谢宇川不解地问道:“我看起来很老?” “不是不是,”白榆赶忙解释,“你看起来很稳重,我以为咱们岁数差不多。” “年龄什么的不就是个数字吗,”郎弈说道,“我们还叫你小白,你也叫我们名字,咱们以后就是朋友。” 拍照的时候谢宇川还是站在距离白榆最近的位置,郎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也站到了白榆的另一边,其他人站的就比较随意,薛薇薇用她自己的手机照了白榆来d市的第一张照片。 金黄的麦穗在正午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微凉的北风将麦穗吹得往同一个方向倒,唰唰的声音像是秋收时节的庄稼地,一片欣欣向荣。 白榆将谢宇川他们重新迎进店里,自己去柜台里面拿出来一个盒子,看样子应该就是他刚才跟谢宇川提到过的礼物。 谢宇川刚才粗略扫了眼蛋糕柜里面的甜品,每个都是造型精美,可独独没有他想要的芒果杯子蛋糕,甚至连一个关于芒果的蛋糕都没有。 白榆也不懂怎么就几分钟的时间,谢宇川看他的眼神就变了呢,像是没讨到糖吃的小朋友,这幅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有一种特别反差的可爱。 白榆忍着笑,把盒子里的切片饼干塞到了他的手里,透明的塑料包装外面还系着一根由丝带扎成的蝴蝶结。 这是白榆的一个小爱好,可惜制作工艺太复杂,也只能作为一个爱好。 因为切片饼干是从一整条面中切割出来的,分割出来的每一条边和线都是由不同的面团组成的,从正面看来就像幅画,每次做切片饼干的时候,白榆都有一种在盖楼的感觉,不仅费脑子还费时间,像白榆手里的这个切片饼干就用了他一天的时间才完成。 “赛罗奥特曼,你喜欢吗?”白榆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又像是在讨表扬一样,“我上次去你店里在柜子上看到了他的贴纸。” 谢宇川想起来了,那张贴纸是他弟高考结束之后过来贴的,说让他相信光的力量。 说实话白榆要是不提这件事,他自己都有些忘了,谢宇川很惊喜他能注意到。 第19章 “我很喜欢,谢谢你。” 谢宇川真心实意地说道,在看到白榆因为他的肯定而露出笑容之后,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可以跟他们一样叫你川儿吗?”白榆觉得北方人的儿化音真的很好听,他每次听到谢宇川的朋友们这样喊他,都会在心里跟着说一遍。 本来他是不太好意思问出口的,可自从得知谢宇川比他小之后,立马没有了心理负担,反而可以很自然地面对他了。 白榆觉得自己说的很标准,其实“儿”的咬字还是有一点点明显,听在谢宇川耳里却莫名觉得有一点像在撒娇,配上白榆柔软的声线勾得他心里痒痒的。 “小白怎么只给川儿不给我们,”郎弈提着从蛋糕柜那边打包回来的小蛋糕戏谑道,“亏我还自掏腰包给你捧场。”说着还提起了手里的小盒子。 “干嘛还自己买呀,想吃哪个跟我说就行。”白榆刚刚光顾着谢宇川了,压根没注意其他人在干什么。 “那可不行,”郎弈自己从白榆捧着的盒子里拿了块切片饼干,“这做生意讲的就是个一码归一码,该你送的我绝不跟你客气。” “行,我记住了”白榆觉得郎弈说的很有道理,又给叶司丞塞了块饼干,“司丞,给你的。” 叶司丞夸张地干笑两声,“为什么小白喊我司丞的让我有点害羞,像是偶像剧里的霸道总裁。” 叶司丞嘚瑟得像只哈士奇,谢宇川越看越觉得他烦人。 “叫我什么?”郎弈笑得人畜无害,可谢宇川跟他这么多年的关系,知道他这人是个不安好心的狐狸,想要制止白榆,不要上他的当,就被郎弈先一步用眼神威胁了。 郎弈两个字的名,翻出花来也是郎弈,白榆好像也没听他们喊郎弈其他什么名字,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道:“郎弈。” 语气里是因为交到新朋友的喜悦。 郎弈印象里还没有哪个人能把他的名字喊得这么开心,一时控制不住笑了出来。 谢宇川就没他那么高兴,连带着因为没有看到芒果蛋糕的情绪也被放大了。 第13章 要不要跟我走 因为第一天开张,白榆没有准备太多甜品,下午五点左右,蛋糕柜里面的切块蛋糕就已经所剩无几了,剩下的还有两个橙子一个、一个无花果,还有一个蓝莓,四寸还剩一个雪顶草莓。 这几个蛋糕孤零零地留在玻璃柜里,白榆也不想在这继续耗费时间,于是他让薛薇薇自己选一款带回去吃。 薛薇薇自然不会拿那个最大的四寸,她挑了唯一一个有重复的橙子切块,欢欢喜喜地拿到一边给自己打包。 深秋的傍晚似乎还没见到日落,夜幕就先拉了起来,白榆给自己冲了杯热可可,捧着马克杯隔着玻璃窗,除了能看见他自己清晰的倒影,还有马路对面“雪山”。 看来谢宇川也还没走。 想到这里白榆忍不住笑了一下,感觉他现在的行为特别像偷看喜欢的人的高中生。 白榆喝了口热可可,香浓的味道一路从喉咙流到胃里,让他忍不住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薛薇薇离开之后,白榆就把头顶的大灯关掉了,偌大的一家店只剩蛋糕柜里的射灯和吧台上面暖黄的小灯。 白榆把小蛋糕都摆到同一层,有绿有红甚是好看,然后掏出手机对着小蛋糕录了段只有10几秒的视频,在决定发送到群里还是私发给谢宇川之间,白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谢宇川刚才也注意到星屿的灯灭了一盏,倒不是他特别去留意,只是因为夜色太深,两家店的距离又太近,近到谢宇川一看向窗外就能看得见。 就在谢宇川考虑是该继续留在店里还是干脆也提前歇业,微信里弹出了白榆的消息。 视频拍得很认真,看得出来白榆的用心。短短十几秒的时间拍摄者没有发出声音,倒是和店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相得益彰。 谢宇川看完视频才发现下面还跟着一条消息。 【川儿,看看你想吃哪个?我个人推荐那个最大的草莓蛋糕。】 因为雪顶草莓真的很好吃。 除了表面的草莓,蛋糕中间也夹了一层草莓切块。奶油的抹面也不是普通的奶油,还加了马斯卡彭和新鲜草莓制成的草莓酱,所以看起来才粉粉嫩嫩的,而最上层的淋面之所以看起来饱满又圆润,是因为要在淡奶油打到只有6分的时候淋上去。 除了好吃之外,更多的是制作过程的繁琐,白榆私心想让谢宇川尝一尝。 谢宇川把白榆发的那两条文字看了好多遍,尤其第一句那个“川儿”。 明明他的朋友平时发文字的时候也会特意打上这个“儿”字,可谢宇川一想到这是白榆发给他的就很想笑,因为那种故意要说儿化音的口音真的很可爱。 谢宇川上午见过那个雪顶草莓蛋糕,虽然四寸说起来不算大,可高度比普通蛋糕要厚上不少,再加上那些奶油和草莓,谢宇川肯定是吃不下的。 可一想到白榆那么努力的向他推荐,谢宇川就不忍心拒绝他。 打在对话框里的文字删删减减,最后还是选择发了条语音过去。 白榆忍着收藏的冲动,把那条语音听了好几遍。 然后把给谢宇川选好的蛋糕拿到一边,给剩下的三个蛋糕拍分别拍了照片发到今天刚加的小群里。 第20章 如果算上还在海上浪的晏绥,三个小蛋糕正好分给其他三个人,可偏偏晏绥不在,白榆不会说他提前让谢宇川吃了小灶,谢宇川本人也不会占了便宜还卖乖,就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准备等其他两个人选完再。 【叶司丞:这是什么?晚间福利吗?】 【白榆:是啊,特意留给你们的。】 【晏绥:啊~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偏偏只准备了三个,是不是压根就不想带我!】 【郎弈:有你什么事?】 一对三的晏绥很快就落了下风,扔了个炸弹的表情包就偷偷隐了。 叶司丞和郎弈很快选好了想要的口味,留了个无花果的给谢宇川。 谢宇川提前让小海下了班,自己则直接去找白榆。 白榆发完消息就开始给蛋糕装盒,等都打包好之后才又去看他们都选了什么口味。 街道旁亮起了路灯,照到茂密的梧桐树叶落在地上变成斑驳树影。 谢宇川踩着落叶和光影,看着越来越近的星屿,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吧台里的白榆正专心致志地系着蛋糕盒外面的绑带,蓝灰色的丝带穿过他白皙的手指,听话的被拉直又弯曲,最后在全透明的蛋糕盒顶端留下了一个漂亮的结。 生怕推门声打破眼前的宁静,谢宇川直到白榆把蛋糕盒拎到一边才小心翼翼地敲了下门。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傻事,谢宇川只希望没被白榆听到,下一秒就看见白榆在里面狐疑地望过来,在看到外面站的人后,开心地朝他招手。 “你怎么过来了?”白榆态度自然到像是谢宇川不是第一次来找他,“你是着急回去吗?切块蛋糕你要哪块?我先帮你打包。” 叠好蛋糕盒,半天没听到谢宇川的回应,白榆隔着高高的玻璃柜看他,射灯在他柔软的头发上留下一圈金色的光,漂亮的眼睛闪亮亮的,就连一贯温柔的表情都显得格外生动。 “要不要跟我走,”谢宇川脱口而出,之后又忙不迭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今晚回我妈那,顺路送你。” 白榆两只胳膊叠放在玻璃柜台上,身子前倾试图离谢宇川更近一些。 明知道这就是直男中最常见的相处模式,谢宇川对他的那些朋友可能会做的更多,可白榆还是忍不住偷笑,一想到能和谢宇川多一些私下相处的机会就忘了什么叫矜持,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谢宇川说要陪白榆一起去送蛋糕,但被拒绝了,白榆觉得两个人一起去送蛋糕莫名有种新婚夫妻给朋友送喜糖的错觉,这让他有些不自在。 白榆虽然对谢宇川有好感,却不会做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直男碰不得,掰弯直男这种事白榆也自认没有那个本事,也很不道德。 谢宇川也没太强求,跟白榆说去车里等他。 说实话,谢宇川不是那么没有边界感的人,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户外运动认识那么多人,聊得来的朋友依旧只有那几个。 但偏偏就是白榆,那么轻易就挤进了他的生活。 像是烘焙时要用的细密糖霜,明明轻轻一吹就会消散在空气中,可那股甜蜜的味道却久久不能散去,等再注意到的时候,原本闲置已久的玻璃罐子里居然也落了不少糖霜进去。 谢宇川的手无意识地揪着下唇上一块不大的干皮,因为在想事没注意,下手稍微重了些,直到察觉出一丝丝血腥气,谢宇川才后知后觉察觉到疼。 他咬住下唇将那滴碍事的血珠含入口中,血腥气瞬间被放大,一股铁锈味瞬间蔓延口腔,让谢宇川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时他想起刚刚被拿上车的蛋糕,除了那个包装精美的雪顶草莓之外,还有那个本应该属于晏绥的无花果切块蛋糕。 与其去后备箱拿矿泉水漱口,倒不如直接吃蛋糕来的更快一些。 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样,入口是绵密的奶油,接着就是松软的海绵蛋糕,正当谢宇川觉得有些腻的时候,一股清爽的无花果味道蔓延至味蕾。 白榆再次出现时,手里提了个不属于他的纸袋。经过上一次的尴尬,他已经可以很轻松地找到谢宇川那辆车的开门锁,他在简单思考之后,还是拉开了后座的门。 谢宇川从白榆刚拐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了,这次他学聪明了,知道穿厚了些,只不过那件白色的摇粒绒外套让他看起来显得更小了,尤其是在看到谢宇川的车之后又加快了脚步,真的很像一只欢快的小狗。 第14章 怎么这么乖 “还真把我当司机了啊?”谢宇川从后视镜对着即将爬上后座上的白榆说道。 白榆闻言一笑,收回已经迈上后座的腿,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那我是不是应该把上次的车费先结了?”白榆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谢宇川,“这是叶司丞让我带给你的芒果干。” 谢宇川笑着接过袋子看了一眼就放到了后座上,夜色遮住了他翘起的嘴角,却也让他凛冽的眉眼看着柔和了不少。 白榆借着夜色偷偷打量谢宇川,可也只是一眼而已,他就收起小心思不敢多想了。 谢宇川自然是没发现,发动车子之前把放在腿上的那吃到没剩几口的蛋糕给了白榆。 白榆替他把插在蛋糕上的叉子放回盒子,在盖上盖子的前一秒,白榆真的很想像个直男一样,假装开玩笑一般问问谢宇川要不要再喂他吃一口,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第21章 毕竟他不是真的直男,和谢宇川的关系也没到可以开这种玩笑。 白榆没太失望,只是低着头重新整理了一下盒子,然后随口问道:“你喜欢吃芒果干吗?” “本来是不喜欢的,”谢宇川敲了敲方向盘,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轻笑一声,“现在又喜欢了。” “这样啊。”白榆就这样把话题终结了。 其实他不太擅长和人聊天,当初想要学做甜品也是看中这项工作的独立性,可以不用一直与人打交道。 幸而他后来当了老师,才渐渐变得会说话了一些。 要不然也不至于到了26岁还一直单身,最后落了个被放上网征友的下场。 谢宇川似乎是不太满意白榆的回答,趁着红灯亮起时转过头看向他,说道:“什么就这样啊,你不是该问我为什么现在又喜欢了吗?” 白榆只好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喜欢了?” 谢宇川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右手握成拳抵在唇边,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白榆,最终把头偏向了车窗。 白榆不懂他说错了什么,明明是谢宇川让他问的,可看起来他好像又错了。 禁止通行的红色灯光开始闪烁,谢宇川透过车窗的反光看着被照得忽明忽暗的白榆。因为衣领很厚而挤得脸颊有些肉乎乎的,大大的眼睛,被灯光照得红扑扑的脸蛋,让谢宇川不合时宜地想起来小时候过年姥姥家墙上贴的年画娃娃。 “你怎么这么乖。” 谢宇川踩下油门之前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白榆就因为这么一句随口说出的话慌乱了一路,一到下车之后才慢慢恢复过来。 白榆站在路边目送谢宇川消失在转角才往小区里面走,刚到家就收到了薛薇薇发过来的链接,打开一看居然是很权威的第三方点评网站,原来是她给星屿注册了一个账号。 白榆不知道只短短的一上午,薛薇薇和她的小姐妹们就了这么多事,他翻看着那些精美的照片,就能想象得到当时她们拍照的时候是多么的认真。 简约而装潢,精致的蛋糕,当然还有帅气的老板,白榆翻着那一条条生动的文案,不得不佩服薛薇薇宣传能力。 谢宇川把白榆放在路边,那人就那么规规矩矩地站在路边目送他离开的方向,即使看不清表情,谢宇川也大概猜得到一二。 明明认识才一个多月,相处的时间也不长,说话更是不像跟郎弈他们在一起是那么随便,但谢宇川就是觉得和白榆很合拍,哪怕是他单方面这么认为。 只是临到白榆下车,谢宇川也没有告诉他自己为什么突然喜欢吃芒果干。 谢宇川正好赶着开饭的时间到家,不仅沈嫣觉得不可思议,连一项没什么表情的谢薄霖也觉得纳闷。 “小川怎么回来了?”沈嫣把盛着菜的盘子端上桌,好奇儿子怎么不声不响就来家了。 “这是他的家,他当然能回来。”谢薄霖接过沈嫣手里的筷子。 沈嫣拍了他的手,嗔道:“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嫣被谢薄霖宠惯了,跟他说话的时候总会带着些小女孩的娇羞,谢宇川这么多年早都习惯了。 只是他越大越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真的是和他爸很像,不论长相还是性格,所以他知道自己完全做不到,甚至连想到要去哄一个人就浑身难受。 谢宇川把提着的蛋糕放到餐桌上,在两盘绿色的蔬菜中间,红色的草莓显得更加娇艳可口。 “这你买的?我儿子开窍了?还是什么人送你的?”沈嫣不愧是谢宇川的亲妈,发自肺腑地问道。 丝带从谢宇川的手指中穿过,连带着指根那里酥酥麻麻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那条已经用过的丝带卷起来,可反应过来之后,口袋里就已经多了那团丝带。 沈嫣自然也没忽略这个细节,她冲谢薄霖眨眨眼,慢悠悠挪到谢宇川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喜欢你的人,还是你喜欢的人?” 谢宇川眉峰一挑,继而转头去问谢薄霖:“爸,你不管管你老婆吗?” 谢薄霖老神在在地夹起一块排骨放到米饭上,对沈嫣的行为早就见怪不怪,“等你有老婆的时候就明白了。” 谢宇川甚至都懒得问明白什么,无非就是些恋人间的情趣,他可不想自讨没趣,于是面无表情地从蛋糕盒下面抽出一次性餐刀和餐盘,比量了半天不知该从哪下手,于是用手直接拿起最中间那颗草莓放进嘴里,这才下了刀。 草莓的味道果然如他预想的一样甜,刚一咬下去汁水就在口腔中爆开,可因为是刚从室外拿回来的,上头的温度还有点低,不由得冰得谢宇川一激灵。 切好的第一块蛋糕谢宇川给了沈嫣,动作间顶端的草莓顺着奶油淋面滑落到盘边,差一点就要掉到地上。 沈嫣不慌不忙地用叉子叉住草莓,切了一半又挖了一块蛋糕一起放入了口中。 “嗯,好吃,”沈嫣真心称赞,但始终不认为着会是谢宇川自己买的。 “雪山对面新开了家甜品店,今天第一天营业,老板下班前送的。”谢宇川也吃了口蛋糕,他似乎已经忘了刚才在车上已经吃了大半块了,还很满意地点点头。 沈嫣见自己这个几乎戒糖的儿子居然吃得津津有味,不由得有些吃惊,状似无意道:“能做出这么好看又好吃的蛋糕,那个老板一定是特别漂亮的小姑娘吧?” 第22章 谢宇川垂下眼眸像是在认真思考,半晌后说道:“的确挺漂亮的,不过不是小姑娘,是个小哥哥。” * 白榆这边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觉,这才想起薛薇薇似乎给他传了和谢宇川他们的合照。 他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机,划到和薛薇薇的聊天记录,先把那张照片保存到相册,这才重新打开。 照片上的白榆笑得有些傻,不知道是因为新店开张的缘故还是因为身旁的人是谢宇川,他看着自己直挺挺站着的呆样,居然没注意拍照的时候谢宇川是揽着他肩膀的。 白榆把谢宇川的脸放大再放大,看清了他眉骨上的那道疤。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有些怕他,现在却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人好帅。 白榆又偷偷点开那条被他收藏的语音,明明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却还是害羞得用被子蒙住了头。 不多时,一个低沉的声音透过棉被传了出来—— “谢谢小白老板。” 第15章 谢宇川不对劲*2 开店一周,星屿到店的客人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 有些可以称之为网红的女生每天搜罗着不同的小店打卡,新店更是她们必去的。 北里街两侧的法桐叶子落了一地,调过滤镜的照片把身处其中的小店拍的跟在浪漫的法国街边一样。 不得不说白榆做出来的每一款蛋糕都很精致,味道也是很浓郁的奶油和清爽的果香,吃起来并不会觉得腻,拍出来的照片即使不用滤镜也很是诱人。 更重要的是老板真的很帅。 这些女生的粉丝大多也都和白榆差不多年纪,本来就被网上色彩缤纷的甜品照片所吸引,在知道老板长得帅之后就更乐意回来看一看了。 对于这一点白榆多少有点困扰,他很高兴他的店被更多的人知晓,却不想自己因为这件事而出名。 幸亏这些女生都很有礼貌也很有分寸,只会偷拍他的背影或是侧脸,发到网上大部分只有模糊的一个身影。 白榆收工后总会抽出时间翻看点评,直到现在看到夸他的评论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他其实很想把链接发到他们一家三口的群里,可又怕父母认为他这样的行为是想证明没有了他们他一样能过得很好,最终手指在发送键上面踟蹰半晌还是没有按下去。 有了成绩却没有可以分享的人是件很遗憾的事,白榆关了页面打开了那个有谢宇川的群聊,往里面丢了一个蛋糕的手机自带表情。 这段日子接触下来,白榆和他们关系越来越好了,也第一次见识到朋友之间还可以这样相处。 【郎弈:小白今天好忙,我中午本来还想去你那蹭杯咖啡,一屋子女生又把我吓回来了。】 【叶司丞:哈哈哈哈嗝】 【郎弈:小白老板盛世美颜,我都刷到好几条推荐是专门夸你的。】 【晏绥:天天小白小白,又吃蛋糕又有咖啡,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谢宇川:那你回来,我请你。】 【晏绥:干嘛你请,我也要吃小白请的。】 白榆真的很喜欢看他们在群里面互怼,笑着仰倒在床上点了回复。 【白榆:好啊,等你回来就请你吃蛋糕。】 得到回应的晏绥像是智慧的哈士奇,开始无差别攻击除了白榆以外的所有人。 就在白榆好奇谢宇川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消失的人突然给他单独发了微信。 【谢宇川:你不用理晏绥,他这人就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 【白榆:没关系的,本来也是要送的,你们也都一样。】 白榆发送出去之后,就看到对话框上边谢宇川的名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可过了一会儿又停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白榆以为谢宇川不会再回复了,谢宇川的消息却又突然出现了。 【谢宇川:我也是吗?】 没头没尾的内容让白榆有些没搞清楚,他想是不是谢宇川回错人了,挑了个猫猫挠头的表情包发送了过去。 【谢宇川:你送我的那块跟他们的不一样。】 白榆有种被人窥见了小心思一般的紧张,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被谢宇川知道他喜欢他之后,流露出恶心的表情。 白榆从床上惊坐起来,在这几秒钟的时间内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给谢宇川区别对待,毕竟他们也才是刚刚认识的朋友,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会觉得奇怪的吧。 他不知道该如何跟谢宇川解释才不会让他怀疑,手指慌乱敲击着屏幕上的字母,却怎么也连不成一句话。 【谢宇川:这么难回答吗?】 【谢宇川:难道不是因为你和我最熟?】 白榆看到第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凉了,心想全完了,谢宇川一定是知道了。可当他看到第二句话时,整个人又重重的摔回床上,手上瞬间像是失了力,虚软到连手机都握不住。 白榆只觉得头顶的白炽灯实在是晃眼,他抬手这在眼睛上,忍不住低笑道:“真是个死直男。” 有了这点小插曲,白榆再也不敢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了,除了在群里和他们几个聊聊天,就是偶尔做点小点心什么的让他们自己过来拿。 晏绥的行程结束了,终于见到哥们口中神仙一样的小白。 晏绥回来的第二天就去了星屿,他是这几个人之中最喜欢吃甜食的,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从海南给大家邮芒果干回来了。 第23章 他甚至连自己家的店门都没踏进去就先去找白榆,也不管白榆认没认出他来,撅着个屁股就趴在玻璃橱窗上开始看蛋糕。 说实话星屿每天接待的顾客大部分都是女生,偶尔有男生过来基本上也是陪女朋友一起,像晏绥这种实属罕见。 白榆以为他是来帮女朋友挑蛋糕的,于是好心地问道:“需要我帮你介绍一下吗?” 现在店里上的品种比一开始要多了不少,很多都是晏绥之前见都没见过的。他有点想吃那个快要有他拳头那么大的水果泡芙,也想尝尝这个焦糖红茶芝士蛋糕。 晏绥站直身体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脸,说道:“小白老板,你说哪个最好吃。” 会这样叫他的也就那几个人,而面前这人白榆以前又没见过,再一看他晒得匀称的肤色,白榆几乎脱口而出道:“你是晏绥吗?” 晏绥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一时还有些得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你怎么猜出来的?是不是川儿他们没少在你面前说我?” 白榆被他逗得笑弯了眼睛,抿着唇无声地点了点头。 白榆笑起来有一种很恬静的感觉,虽然这么形容一个男的似乎不太妥帖,可晏绥在那一瞬间像是理解了郎弈的心理,倏地想起了前段时间郎弈曾跟他私下表示过对白榆的好感,可这事现在看起来好像没有下文了。 晏绥想着得找个机会问问郎弈,再回过神时,白榆已经给他分别装了一个泡芙和一个焦糖红茶芝士蛋糕。 “这,这怎么好意思。”晏绥扭捏地把手使劲在裤子上蹭了蹭,“我也不是真认你请,我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开业第一天给周围邻居送点礼物什么的还算说得过去,现在都开业都快满月了,前期装修的时候他也没帮上忙,晏绥是真不好意思白拿。 “拿着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兴许哪天我还得找你教我游泳呢?” 白榆妥妥是个旱鸭子,早就想学游泳了。知道晏绥是个冲浪高手之后,学游泳的心思又活跃了起来。 谢宇川早上在家做了三明治,顺手多做了一份想着早点过来拿给白榆吃,哪知道刚一进门就看见了他消失将近两个月的兄弟,还有白榆莫名其妙的话。 谢宇川原本看见晏绥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有了,他快走过去把三明治放到白榆面前,正好看见晏绥手里提了两个蛋糕盒子。 “你给了他两块?”谢宇川此刻真的是幼稚到家了,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冲动问出这样的话,只好紧绷着脸假装一副老子谁也哄不好的模样。 殊不知这样的行为在白榆眼里,就像是家里争宠的弟弟,放在他原来教过的学生当中,就更好理解了。 白榆自然地拿起三明治冲他温柔一笑,说道:“晏绥不是刚回来吗,”接着他靠近谢宇川,刻意压低声音又说,“我不是也给了你两个吗?” 谢宇川这才顺着白榆给的台阶下去,不过他又想起来刚才进门时听到的。 “你要学游泳吗?” 晏绥再迟钝也不是个傻子,他可是他们这几个人当中恋爱次数最多的,当年还因为高中网恋被他爸揍过。 谢宇川这情况明显就是不对劲。 于是晏绥决定帮兄弟一把,“小白你让川儿教你,他游泳可是专业的,在我们学校拿过名次那种。” 第16章 玩雪的小鹿 白榆是真想学游泳,可一想到教他的人是谢宇川,他就有点不敢接受。 谢宇川穿着衣服白榆都能感觉得到他结实的肌肉,要是到了游泳馆那还得了,脱的就剩一条泳裤,白榆怕自己当场就有反应。 还没等白榆拒绝,谢宇川倒是先答应了下来。 不过胆战心惊的游泳训练还没等来,今年的第一场雪却在12月初的某天悄然而至。 早上白榆被闹钟吵醒,下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结果就被窗外到处都是的白色晃了眼。 小区里的跑道和灌木丛上已经落满了一层厚厚的雪,从另外一侧窗户看出去,环卫开着除雪车不知道已经进行了第几轮工作。 大片飘落的雪花几乎覆盖住天空原本的颜色,白榆第一次这么真实地感受到下雪,哪怕之前看过无数次视频也幻想过无数次,都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大雪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下了一整晚,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白榆迅速收拾好自己,比平时提前了快半个小时出门。 他穿着有史以来最厚的羽绒服,把围巾系到遮住大半张脸,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在推开单元门时被一阵强筋的风给吹了回来。 白榆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傻笑,还不忘感叹一句:“这就是下雪吗?” 小区的物业还没来得及清扫路面上的积雪,白榆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小心翼翼。 以前看电视里每次踩到雪上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白榆都以为是配音,直到亲身经历之后才发现原来都是真的。 他一边倒着走一边拍下了自己那串很深的脚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发到群里。 【白榆:下雪啦,大家快起来看雪啊!】 和白榆的兴奋不同,此时群里冷冷清清,因为没有比下雪天更值得宅在家里睡懒觉了的时候了。 没得到回应的白榆丝毫没有因此打击到兴致,一个人自问自答,玩的不亦乐乎。 第24章 不多时又往群里发了段他拍的视频。 【妈呀雪花居然这么大的吗……哇那边那个烟囱里的烟就是暖气吗……下雪还真是不怎么冷哈……哇你们看那个屋顶,感觉里面应该有圣诞老人……】 白榆的声音伴着喘息断断续续地听不太清,但是却能感受得到他的好心情,他似乎并没有在等人给他回应,只是单纯地分享着他的快乐。 谢宇川原本也是不准备去开店的,他甚至还给小海放了一天的假。 白榆的第二段视频明显更喘了,毕竟雪地里走路很费体力,他又是第一次踩雪,遇到结冰的地方还要注意不要滑倒了。 谢宇川担心什么就来什么,白榆的手机本来还照着花坛边一个不大的雪人,下一秒就听见他在视频里一顿慌乱的哎呀,镜头开始乱晃然后变黑,最后听到白榆在视频那头傻乎乎的笑着。 谢宇川叹了口气给拨通了白榆的电话。 因为举着手机,白榆的手已经快失去知觉了,他好不容易按下接听,谢宇川那边已经提示响铃好几遍了。 “刚才有没有摔到?”谢宇川开门见山地问道。 白榆抖了抖袖子上的雪,倒是没摔,不过就是用手扶了一下,他没跟谢宇川说。 “这么冷还出门,怎么不多在家躺会儿?” “看雪啊!”白榆的语速明显比以往快了那么一点,让人很难不察觉到他的兴奋。 “那你走到哪了?”谢宇川忍着笑问他。 白榆四处看了看,回答他:“过个马路就到地铁站了。” “那你把手机收起来,”谢宇川嘱咐他,“雪天路滑,一定注意安全,看好信号灯再过马路,知道吗?” 谢宇川真的很贴心,白榆把脸埋进围巾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明明是很直男的发言,就像是生病时男朋友让你多喝热水一样,可白榆偏偏就是吃这一套。 “好哦,那你开车也要注意安全。”白榆觉得这一刻的他真的是很不要脸,他把自己设想成了谢宇川的男朋友。 可他也只敢偷偷想一下,因为他知道不可以。 白榆很听话的把手机收起来,过马路之前也有好好观察红绿灯。 白榆想冬天的北方真的很冷,但也真的很浪漫。站在马路对面的那对情侣,明明把手揣进兜里更暖和不是吗,可他们偏偏还要牵着手。直到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白榆的余光看到男人握着女人的手放到了自己上衣口袋里。 原来是要这样的啊,白榆觉得自己学会了。 白榆刚刚上了地铁,谢宇川就翻身下了床。其实他刚才是准备跟白榆说他今天不去店里了。可当白榆跟他说开车注意安全之后,他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谢宇川无奈地重新点开微信,看着白榆抖着手拍出来的视频,突然觉得出去玩玩雪也挺不错的。 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地铁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白榆还像往常一样,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星屿。一早上客人不多,他跟薛薇薇说可以约她的朋友过来玩,然后重新套上羽绒服就跑到了街上。 街道上比店里还要冷清,步行街上的雪几乎没被人踩过,白榆就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狗崽儿一样,撒了欢似的从这头蹒跚着跑到那头,中间还差点跌了个屁墩。 他从台阶上捧起一把雪握了个球,然后放在地上开始滚,从叶司丞单车店门口一直滚到星屿,期间薛薇薇还出来看过他一次,回去之前说:“白老师,你现在看起来特别像一只屎壳郎。” 白榆乐得不行,差点岔气。 被薛薇薇嘲笑过的那个雪球已经被白榆堆得两只胳膊都已经抱不过来了,上面顶着的那个脑袋,是白榆用相同的方法滚出来的。 谢宇川过来的时候,白榆正拿着刮刀给雪人修脸型,两只手裸露在空气中,已经被冻得通红。 积雪被踩中的声音从白榆身后传来,他回过头一看,果然是谢宇川。 “你来了啊川儿,”白榆吸了吸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笑嘻嘻的喊他,“你要跟我一起堆雪人吗?” 漫天飞雪的寒冷冬季,他冒着危险开车出门,只是因为不想让白榆失望。而那个从一大早就神采飞扬的人,正握着个雪球,一脸娇憨得不像是个26岁的大人,反而单纯的像个孩子。 像个孩子一样不会照顾自己。 谢宇川拉过白榆的手,不悦道:“这么大个人,玩雪也不知道带上手套。”边说边把白榆往马路对面带。 “我没有手套,嘿嘿嘿。”白榆已经在雪地里玩了二十多分钟了,此刻被冷风冻住的不只有他的手,还有他的脑子,不然也不会被谢宇川这么牵着还能这么自然。 谢宇川从抽屉里翻出来一副手套,拉过白榆的手就开始往上套。 白榆的手指已经被冻得开始蜷缩,甚至有些迟缓,可他自己却毫无知觉,只能任凭谢宇川给他戴。 “手套是我之前滑雪时戴的,你戴稍微有点大。”说完谢宇川低头看了眼白榆,此时的白榆因为室内外温差的缘故,落在睫毛上的雪花凝结成了一颗一颗的水珠,跟着白榆呼吸的节奏始终将落未落。 谢宇川曲起食指,鬼使神差地轻轻抚上白榆的睫毛。谢宇川感受得到睫毛在他的触碰下轻轻颤抖,而手指上则是一阵冰凉的刺激。 第25章 白榆慌乱地抬起眼眸,被冻得通红的脸颊和鼻头使得他看起来像一只迷路的小驯鹿。 “川儿…” 第17章 提前预定明年 谢宇川觉得无论过了多久,他都会在听到白榆喊他“川儿”的时候会想起现在这幅场景。 白榆浑身上下都冒着凉气,可他叫谢宇川时,呼吸却是炙热的。 被雪浸湿的嘴唇殷红且水润,看起来很像夏天去采摘时,树梢上那颗最红最圆的樱桃。 谢宇川依稀记得那颗樱桃的口感,饱满又多汁,让人很想再品尝一次。 想到这里,谢宇川只觉得下腹一阵紧绷,他用手遮住白榆的眼睛,然后迅速转身去了另外一个置物柜那里。 不多时他拿回来一个毛线帽,很普通的黑色针织。 这次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就直接把帽子戴到了白榆的头上,末了还使劲用帽檐盖住了白榆的眼睛。 白榆被他搞得不知所措,只好自己掀开帽子,可是这手套是副连指的,使用起来不太方便,推了半天连帽子的缝都没摸到。 “川儿,我戴着手套手指头不听使唤啊。” 谢宇川用一根手指挑开他的帽子,让白榆的一只眼睛先露了出来,紧接着白榆将帽子另一边往上推,然后两只手举到谢宇川面前,小声嘟囔:“我这样没法玩雪了。” “怎么不行,”谢宇川给白榆的围巾重新整理一下,“我滑雪的时候都戴这个,你玩雪怎么不行。” 白榆只好放弃抵抗,跟在谢宇川身后又回到了星屿。 门口被他修整的大脑袋雪人,已经被人重新装饰过了。 头上扣了一个淡紫色项着一圈小球的生日帽,眼睛是薛薇薇平时吃的夏威夷果。 鼻子和嘴巴看起来像是画上去的,三瓣嘴黑鼻子,像兔子也像小熊。 薛薇薇一早就看见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白榆被谢宇川提着过马路,她抱着胳膊站在玻璃门里问她闺蜜,“你说川哥真的是个直男吗?” 薛薇薇闺蜜扫了一眼两人的动作,神秘道:“不见得。” 薛薇薇的闺蜜送给白榆了一个礼物,是从她弟弟的玩具箱里翻出来的一个夹雪神器,只要对准积雪那么一夹,再松开就会出现一个特别可爱的小鸭子。 “这么厉害!”白榆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东西,喜欢的爱不释手。 “老师,我觉得你当年买第一个千代田模具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吧。” 薛薇薇忍不住吐槽,实在不理解一个成年人怎么会对这种小孩子的东西感兴趣。 “这个小鸭子是我弟上学之前玩的,他现在也不感兴趣了。” 薛薇薇的闺蜜继续补刀。 白榆被她俩嘲讽的毫无还手之力,佯装不在意的蹲在地上继续捏小鸭子,直到听见谢宇川低低的笑声才忍不住红了耳朵。 白榆捏了一排小鸭子,都快把星屿的窗台摆满了,薛薇薇明明吐槽,却也忍不住偷拍他,因为真的是太可爱了。 谢宇川看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把白榆手里的夹雪神器收了起来。 “好了,再玩就要感冒了。” 白榆也不是那么不听劝的人,他的脚其实早就已经开始冷了,于是听话地点点头,跟着谢宇川进了星屿。 “你想喝什么让薇薇帮你做,我先去洗个手。” 白榆边走边摘手套,然后随手踹进了羽绒服的口袋。 白榆在卫生间的洗手盆里放满了热水,等水量足够盖过手腕的时候,才把手伸进去泡着。 可没泡多久,白榆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本只是有些发僵的手指开始变得麻麻的,关节处也开始有些涨,而皮肤似乎也因为热水的缘故,变得越来越痒。 他有些慌乱地把手抽出来,连上面的水都没来得及擦,滴滴答答顺着手指滑向了手臂。 “怎么了?”谢宇川听见他慌乱的脚步,不由得起身凑了过去。 “我的手好痒,”白榆把手平举到谢宇川的面前,只见关节处已经开始有点肿了,“手指好胀。” 谢宇川看着白榆的手回想起自己儿时的记忆,忍不住轻笑道:“忘记嘱咐你不能用热水洗手了,估计你这样至少明天才能好。” 白榆简直哭笑不得,真是玩雪一时爽,下次可不敢了。 “一会儿回去我拿副针织手套给你,新的。”谢宇川跟他说。 “那我刚才戴的那副呢?”白榆知道那是谢宇川借给他戴的,可他低头看着自己塞得鼓鼓囊囊的羽绒服,有些舍不得还给他。 “那副你戴着不是不舒服吗?”谢宇川问道。 白榆该怎么解释他并不在乎舒不舒服,他想要的只是谢宇川戴过的手套而已。 “你要是喜欢滑雪手套,我也送你一副,颜色你自己选。”谢宇川安慰他。 白榆好笑道:“我又不会滑雪,你送我也用不上。” “我教你啊,”谢宇川想也没想就直接开口,“包教包会那种。” 白榆想起先前说过的学游泳,这下又多了个滑雪,不过幸好滑雪服厚,肢体接触也不会那么多。 谢宇川笑过之后还是有些心疼,他捏捏白榆的手指,问道:“这样疼吗?” 白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刻他手指上传来的酥麻感是因为他的触碰而不是别的。 “一点点,”白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次我会记住的。” 第26章 “没事,”谢宇川像是在哄他一样,“下次我会提醒你。” 玩闹了一上午,雪终于停了,市政清理了马路上的积雪,白榆也察觉出一点异样来。 “郎弈他们是不是还没来?” 谢宇川坐在窗边喝咖啡,回答道:“他们今天都不回来了,这个时间兴许还没起床。” “为什么?”白榆不理解。 “因为今天下雪啊,下雪天开车容易打滑,买东西的人也不会赶在这样的天气出门。” 既然如此,那谢宇川又为什么来了,早上白榆问他的时候他并没有说不来的。 “因为你来了啊。”谢宇川很直接地说道,“一听你那兴奋劲,我实在不忍心拒绝。” 白榆突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谢宇川明明是可以在家好好睡个懒觉休息一下的。 “干嘛呀,”谢宇川忍不住推了一把白榆的脑袋,阻止他的胡思乱想,“我没他们几个那么懒,再说我今天要是不来,你那手还指不定得冻成什么样。” 白榆想想也是,谢宇川要真不愿意,哪是他一句话就能叫出来的。 “那你要吃蛋糕吗?”白榆思来想去,好像只有用点吃的来犒劳一下谢宇川了。 谢宇川也没跟他客气,站起身往蛋糕柜这边走。看了一圈依旧没有芒果蛋糕,谢宇川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做芒果口味的了?” “你很喜欢吃芒果吗?”白榆突然想起上次坐谢宇川车的时候,他好像也说过喜欢吃芒果干来着。 “本来是不怎么吃的。”谢宇川指尖隔着蛋糕柜虚点着,弯腰的姿势让他背上的肌肉绷紧,是衣料也遮盖不住的紧实。 “是因为你的杯子蛋糕。”谢宇川抬眸看他,“很好吃。” 白榆完全没想到,愣怔后迅速解释道:“我是在楼下的水果店买的,老板跟我说是凯特芒,所以果肉很大也很甜。” 谢宇川看着白榆一本正经的模样,觉得怎么会有人认真起来还这么可爱。 可那天的芒果好吃的地方更在于它的形状,谢宇川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时候的感觉。 因为特别的外形,哪怕放在一堆水果中也会一眼被认出来,却被刻意修整成了最普通的形状。可芒果即使被掩盖了特点,它特有的香味也不会消失,只要尝上一口就会被它吸引。 谢宇川想,就好像是有些古板的白榆,谁又能知道他只是因为看到了雪就开心得像是个孩子一样。 “只不过现在这个月份已经没有凯特芒了,”白榆还在解释,谢宇川也没有打断他的意思,“明年我再做给你吃好不好?” “明年吗?”谢宇川挑了下眉,听起来好像有点远,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第18章 澡堂里的美人鱼 雪天的生意真的很一般,白榆觉得硬在这耗着,倒不如关门还能省点电。 谢宇川提议要送他,白榆看看坐在窗边嘀嘀咕咕的薛薇薇和她的闺蜜,小声说道:“不用,我坐地铁也很快的。” “外面太冷了,你这手不行。”谢宇川耐心劝道。 “是啊老师,你让川哥送你。”薛薇薇朝白榆直眨眼,她是为数不多白榆主动告知性向的人,毕竟是一起工作的伙伴,白榆不想隐瞒她。 薛薇薇当时的反应完全出乎白榆的预料,没有怀疑和恐惧,甚至连惊讶都算不上,反而有种早知如此的感觉。 白榆问过她为什么,薛薇薇也答不上来,只是说:“果然好男人都喜欢男的。” 而现在薛薇薇突然这么殷切的希望谢宇川送他,白榆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白榆刚说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你就不用管我们了,”薛薇薇挽起闺蜜的胳膊,“你就跟川哥去吧。” 白榆看着一溜烟跑走的两个人,有些尴尬的对谢宇川笑了下。 谢宇川倒是觉得没什么,本来他就已经准备要送白榆的,不过看白榆刚才好像欲言又止的,怕不是有别的什么安排。 “没有没有,”白榆连忙否认,“我就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谢宇川不置可否,抓起椅子上的羽绒服从头把白榆罩住,手臂结结实实地圈住了他。 “走了!” 白榆也不是没见过男生之间的打闹,他们疯起来真的没有什么不敢的,像刚才类似拥抱的动作对于直男来说真的只是小把戏而已。 可白榆在谢宇川身体接触上的那一瞬间还是抑制不住地心脏狂跳,因为视线上受阻,感官便被无限放大。谢宇川的手臂在抱上白榆的时候还故意像哄小孩一样晃了晃,晃得白榆头脑发昏,差一点伸手环住谢宇川的腰。 白榆完全是靠着肌肉记忆才把羽绒服重新穿到了身上,还试图在被谢宇川碰过的地方找到他留下来的微弱温度。 他隔着门上的玻璃看见谢宇川从店里拿了副手套走出来,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这样的谢宇川怎么能不让人心动,可这么好的谢宇川更应该拥有正常的生活。 谢宇川不知道白榆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有多煎熬,他只是看着白榆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门里,像是被人关在家里的可怜小狗,于是他朝那头的白榆勾勾手,用口型跟他说:“来吧。” 每每多接触一点,白榆对谢宇川的喜欢就会更深一分。 就像现在,谢宇川当着白榆的面拆开了一副新手套,叮嘱他一些注意事项。 第27章 白榆像是认真听老师上课好学生,一瞬不瞬地盯着谢宇川开合的嘴唇。除了因为他的嘴唇真的很性感以外,更主要的是,白榆怕自己一对上他的眼睛就忍不住难过。 一想到这样的温柔以后可能会属于某一个人,白榆就害怕的想要逃避。 “这么疼吗?”白榆像只耷拉耳朵的小狗,谢宇川看不见他的眼睛,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于是歪着脑袋从下往上看他。 “没有。”白榆不自在地别开头,拒绝与谢宇川视线接触。 “你躲什么?”谢宇川也不知道哪来的耐心,非要让白榆看他。 白榆被他闹的什么情绪都没有了,鼓起勇气往他的寸头上呼噜了一把。 谢宇川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搞得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白榆还是第一次和他动手,字面上的动手。 白榆平时安安静静的,一看就和他们不是一类人,就连晏绥这种爱说黄段子的人,在白榆面前都变得收敛不少。 可刚才白榆摸了谢宇川的头。 男生之间的友谊其实很简单,对于谢宇川来说,能让他毫无心理压力想要有身体上的接触的,那一定是真朋友。 白榆见谢宇川脸色好像不太好,以为他并不喜欢这样,赶忙道歉:“对不起,你别不高兴。” 谢宇川抓着白榆的手往自己的硬硬的头发茬上放,表情凶狠道:“我现在高兴得要命你信吗?” 说罢一把搂住白榆的脖子,拖着他就往车上走,“不回家了,带你消费去。” 白榆站在街边一个气派的建筑前目光呆滞,谢宇川跟他说的消费,就是带他来了一家洗浴中心。 来这边之前白榆也做过洗浴中心的攻略,虽然很感兴趣,但一直不知道该约谁一起。 可即便如此,白榆也不想跟谢宇川一起来。 谢宇川替白榆拿着服务员递过来的毛巾和手牌,脱好了鞋在一旁等他,见状白榆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等下多泡会,”谢宇川按下电梯,对着电梯门上的镜面朝身后的白榆说道,“你今天玩雪玩太久了,直接回去怕你感冒。” 白榆手里攥着手套,嘴上应着好,可心里早就七上八下的了。 幸好两个人换衣柜不在同一个区域,谢宇川拿着自己的手牌往更里一顿的位置走,末了还不忘嘱咐白榆换好衣服之后在沙发那里等他。 白榆穿着羽绒服站在储物柜前没有动作,27摄氏度的室温不多时就让他浑身上下都沁出了一层薄汗。想着还不如先让谢宇川教他游泳了,最起码两个人还有条泳裤遮羞,这下可好,直接坦诚相见了。 谢宇川站在淋浴区门口的休息椅那等了半天没看见白榆的人影,怕他有什么问题,正准备过去看看,就见他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谢宇川一直都知道白榆很白,可没想到平时露不出来的地方更白,白得让他不敢多看。 白榆小心翼翼地用毛巾遮着下半身,还要控制自己的眼睛尽量不要往谢宇川的那里看。刚刚他走过来的时候只不小心瞄到了一眼,就让他记住了那处的样子,现在整个人都快要烧着了似的。 “不用遮,”谢宇川看白榆害羞的模样忍不住逗他,“都是男的你怕什么,在这里你越别扭别人才越容易注意到你。” 白榆知道这个道理,可还是需要适应一下,更何况他真的还没准备好要在谢宇川面前一丝不挂。 谢宇川也明白,没再继续劝他,甚至淋浴的时候也选在了白榆隔壁的隔间,而不是毫无遮挡的对面。 话虽如此,白榆仍旧能分辨出水流冲刷到谢宇川身体上和地面时的不同。 白榆默默把水温调低,很怕他再多想一会就要起生理反应了,于是挤了些洗发水胡乱的洗起了头发。 谢宇川从他旁边走出来时,白榆正闭着眼睛。雪白的泡沫顺着发梢流到他的脖颈,在胸口短暂停留之后,又开始沿着他身体的弧线迅速滑落,从大腿一直到脚踝,在融化的前一秒被冲进了排水口。 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谢宇川都看了遍,等反应过来时,还是因为他自己身体上的一些异样。 他重新回到隔壁,用比刚才低了不知多少度的水温冲了好久,这才把心里那股邪火给压了下去。 谢宇川抓过毛巾胡乱擦了下脸,跟旁边的白榆说道:“我去给咱俩排个搓澡。” 也不管白榆听没听到,就抬脚往助浴区那边走。 等白榆彻底冲好之后,谢宇川回来塞给他了一个一次性内裤。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薄,可有总比没有强,白榆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装作不在意地当着谢宇川的面把它给穿上,下一秒谢宇川就把身子转了过去。 穿这个是为了等下要去泡池,白榆很期待,连着刚才羞赧的情绪都缓解了不少。 谢宇川带他去的是标着39度水温的泡池,看谢宇川很轻易就坐了进去,白榆也大着胆子把脚伸了进去。 也就是一条腿刚进去,谢宇川就听到白榆发出了一声很小声的“嘶”,然后整个人就是一缩。 “烫吗?”谢宇川怕他跌倒,赶紧伸手去扶他。因为已经在水里泡了一会,现在的他整个人都是热的,这样炽热的温度触碰到白榆有些凉的手,两个人皆是一愣。 白榆不想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好就着谢宇川的力道坐到了水池里,一时间两个人居然都没有说话,没多久白榆就发出了一声很舒服的喟叹。 第28章 谢宇川一乐,拧干毛巾上的水,叠好后放到身后倚着的池子边沿,整个人往后仰躺在上面。 白榆也学着他的样子躺在旁边,两条腿因为放松而慢慢浮了起来。他高兴地轻轻踢着水,搅得一池热水泛起浅浅的波纹,让谢宇川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美人鱼。 之前不是还有专家说,美人鱼其实是男的吗,谢宇川觉得很有道理。 第19章 察觉异常 人要是一放松,就容易犯困,白榆玩了一会就觉得整个人都快没电了,头顶的灯在眼前转了几转,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谢宇川怕他睡着了滑水里,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把他叫醒。 “很危险,别在这里睡觉,等下带你去休息厅。” 白榆迷迷糊糊地揉了下眼,手上的水糊了一脸。 谢宇川抓起毛巾给他擦了擦,还不忘打趣道:“行了,泡脚水洗脸。” 白榆以为谢宇川带他重新冲个澡就去休息了,走着走着却被领进了一个铺满了床的区域。他抬头一看,助浴区三个大字,顿时有种想逃的冲动。 “跑什么?”谢宇川把白榆推给搓澡师傅,说道,“我朋友没搓过别太用力,完了再给他来个奶浴。” 刚泡过热水的白榆整个人像是被蒸熟的白面馒头,软绵绵的周身散发出热气,此刻他就这么躺着,有一种任人宰割的味道。 谢宇川躺在他旁边的床上不时看白榆一眼,搓澡巾从他的锁骨搓到肩膀,只轻轻几下就留下淡粉色的痕迹。 谢宇川听到搓澡师傅对白榆说:“小伙子这皮儿太嫩了,刚一搓就红了。” 白榆不自在地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不再吭声。 改为趴着的姿势时,白榆把脸埋进了两只手臂里,谢宇川眼里只剩下他被搓得有些泛红的手肘。 就在这个时候,搓澡师傅让白榆把手伸出来,没有了支撑点,白榆自然而然地把脸转了过来,刚好对上了谢宇川的视线。 白榆脸蛋被热气熏蒸得红扑扑的,关节处还有明显的红印,更主要的是他现在的表情,有些无措和茫然,又因为有点疼微微蹙起了眉头。 整个一副被人欺负过的模样。 谢宇川突然觉得趴着的动作令他感到窒息,小腹那处也因为刚刚师傅好心添的热水而变得格外燥热。 好不容易搓了澡又做完奶浴,白榆现在全身上下散发出一阵淡淡的奶香,和谢宇川躺在汗蒸房里,像是即将出炉的小奶糕。 谢宇川抓起白榆的胳膊又揉又捏的,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做这些香香的项目了。 “你以前来过洗浴中心吗?”谢宇川没头没尾问了这么一句。 白榆说没有,这是第一次。 “好多南方人都不习惯这样的洗澡方式。”谢宇川给白榆倒了杯茶,“补充点水分,不然一会儿你就晕了。” 白榆舔舔有些发干的唇角,说了声谢谢。 “你怎么知道我是南方人?”白榆把茶杯放回托盘,好奇问道。 谢宇川又给他倒了一杯,笑着说:“第一眼就觉得是,”然后继续问他,“开个甜品店跑来这么远的地方,不想家吗?” “想啊,”许是洗过澡放松了不少,白榆没忍住想要倾诉的欲望,忍不住苦笑道:“可我是被我被他们赶出来的,想也不能回去。” 谢宇川放下茶杯,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这么乖还能被赶出来,为什么?” 白榆想了想,没敢说是因为被父母发现了他喜欢男人这件事,只说做了件让父母完全没有办法接受的事。 “他们都是很传统的人,觉得人生的路只该有一条,走偏了,就要正过来,要是想走出一条新的路,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白榆从小受到这样的熏陶,所以当他青春期发现自己的性向与其他人不同的时候,害怕到整晚失眠,仿佛做了件十恶不赦的事。 “我用了很多时间来正视自己,我想我得先学会接受自己,才有机会向我的父母证明,我选的路其实也不能算错。” 就像把爱好当做职业这件事。原本白榆是学画画的,可那段时间,每当他准备画人体模特的时候都不敢去直视模特的身体,他厌恶对同性会产生好感的自己,生怕被人发现他的不正常,以至于一握起笔就有种莫名的厌弃。 直到他被老师带去了烘焙室,他可以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打发一盆蛋白霜,也可以花上个把小时,在光滑的蛋糕表面画上一副可爱的卡通画。 在那里白榆终于不再厌恶绘画,也因为老师的开解,开始慢慢接受不一样的自己。 “我爸总说我一个男人搞这种东西很没出息,可他哪里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想要正常生活下去都已经花费了我太多的精力,哪还会去在乎有没有出息呢。” 白榆躺在谢宇川身旁的榻榻米上,诺大的汗蒸房里除了不远处壁挂电视的声音,就只有彼此的呼吸。 “没有人可以判定别人的选择是不是对的,更不要因为别人的否定而怀疑自己,”谢宇川像是在对白榆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坚定的认为自己选的这条路是对的,早晚有一天,你的这条路也会被别人当成一条值得选择的路。” 谢宇川的嗓音因为干燥而显得有些沙哑,明知道自己说的和谢宇川想的不是一回事,可白榆在那一刻真的很希望自己能成为谢宇川的选择。 第29章 脸上浮起的细汗不断汇集,最后变成一颗豆大的汗珠从白榆的眼角滑落,他抓过还很潮湿的毛巾捂住了脸,理智稍微回笼,可心脏依旧控制不住狂跳。 谢宇川拍拍他的胳膊,轻声道:“可以稍微眯一下,休息好了再去餐厅吃饭。” 白榆闷闷的声音透过湿热的毛巾,显得有点失真,可谢宇川还是听到了他那声不算清晰的“谢谢”。 两个人在洗浴中心一直待到晚上七点,结账的时候白榆见识到了这顿澡洗得究竟有多豪。 “行了,”出门时谢宇川很自然地搂上了白榆的脖子,“回去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白榆真的像谢宇川说的那样回去就睡了,谢宇川和晏绥他们打了一会儿游戏才慢慢有了睡意。 意识模糊间,他似乎又闻到了白榆身上那股淡淡的奶香,就是不知道咬上一口会不会也那么好吃。 谢宇川好像又躺回到白天那张床上,奶黄包似的白榆在谢宇川的注视下跪趴到了他身上,而谢宇川则是因为害怕他摔倒,一只手扶上了白榆纤细的腰。 白榆浑身像是被牛奶浸透了一样又软又滑,谢宇川摸在他腰上的手不自觉开始往下移动,喉结也因为口腔里失去水分而来回滚动,白天所见的画面逐渐开始变得清晰起来,那些被谢宇川刻意忽略掉的细节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怎么这么瘦?”谢宇川听到自己问了白榆一直想问又觉得冒犯的问题,“这么瘦这里还这么有肉。” 语毕,谢宇川用力在那团柔软的肉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引得白榆发出一声极为勾人的喘 息。 被欺负了的白榆抬起他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好疼啊,川儿。” 谢宇川突然一抖,紧接着茫然地睁开眼。周围漆黑一片,哪还有什么白榆。他烦躁地翻身下床,忍着冰凉和黏腻去了浴室,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他证明,他谢宇川因为梦到白榆产生了反应。 “操!”谢宇川暴躁地骂了声,披了个浴巾就走去了客厅。 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白榆有反应,一个对自己朋友的身体产生生理反应的人,谢宇川想想都觉得自己恶心。 他举着手机一只手扶住额头,思来想去还是给郎弈打了通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哼哼的有气无力,一听就是早就睡着了。 “你当初怎么确定自己是喜欢男人的?”谢宇川开门见山地问。 郎弈有些没反应过来,又看了眼手机,骂道:“几点了谢宇川,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郎弈。”谢宇川语气严肃又诚恳,完全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郎弈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试探地问道:“你要弯了?” 谢宇川打断他:“少废话,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男人的。” 第20章 害怕承认的喜欢 凌晨三点的卧室,谢宇川坐在床上,身上裹着被子一脸怀疑地看着手机屏幕上,两个和他体型差不多的男人在那里互相帮助。 他强忍着不适把进度条拖到大和谐的位置,只一眼就让他把毕生所有的脏话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不舒服是真的,没有生理反应也是真的。谢宇川划拉着郎弈发给他的那些视频,觉得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必要了。 谢宇川忍着不适,怀疑刚才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冒出那样的想法。他表情木然地把视频一条一条地删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点了播放。 谢宇川刚刚删光,郎弈又发过来一条,跟着的还有一条语音。 “第一次还是推荐你看这个,信我。” 谢宇川不屑地嗤笑,看着那条只有20几秒的视频按下了播放。 视频里故意用了紫色的灯光,一个纤瘦白净的男孩上身赤裸地坐在椅子上,一只脚踩在扶手上,毫不避讳地玩弄着自己的那个东西。 男孩的动作不断加速,眼睛也因为即将到来的快感而溢出了泪水,嘴唇一张一合地发出难以抑制的呻吟,谢宇川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白榆的容貌。 谢宇川脑子顿时嗡地一声,一根名叫理性的弦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崩断了,欲望像是困在牢笼里的野兽,在想起白榆的那一瞬间突然冲出牢笼,骄傲地扬起了头。 谢宇川痛苦地捂住眼睛,喉头滚动像是在压抑什么情绪,很多被他忽略的细节纷纷提醒着他,他只是对白榆这个人有感觉。 视频早就停止了播放,屏幕也因为太久没人触碰而熄灭,谢宇川始终保持着抱着手臂的姿势,目光呆滞地盯着房间里的某处,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白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白榆因为昨天让谢宇川请客洗了澡,觉得占了他好大一个便宜,于是一大早跑去市场买了好多新鲜的蔬菜和牛肉,准备给他做一顿午餐。 谢宇川看完视频之后,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白榆满眼含泪看他的样子,吓得他再不敢继续睡了,天一亮就跑来店里坐着。 所以当真的白榆出现时,谢宇川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对方把餐盒放到他手里时才有些慌乱地抽回了手。 白榆满心的欢喜,在看见谢宇川躲避的眼神后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把餐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无措地搓搓手又悄悄背到了身后。 “我听薇薇说,健身的人可以多吃牛肉,早上我卤了一些不知道合不合那的胃口,那个你要是不喜欢也不要勉强,我、我就先回去了。” 第30章 白榆很敏感地察觉到了谢宇川的异常,明明昨天分开之前还好好的,是因为桑拿房里自己说的话泄露了他的秘密,还是因为群里乱开他俩的玩笑让他觉得反感了? 群里的消息还是白榆今早起床之后才看见的。大家得知谢宇川单独带白榆出去洗澡,都在那揶揄他俩关系好,是因为这个让他觉得别扭了吗,白榆不敢想,怕是他想太多。 谢宇川懊恼地扑噜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匆忙站起身,白榆已经过了马路,推门回了星屿。 小海来的时候,谢宇川已经把地板全都拖了一遍,正准备擦玻璃。 他脱得只剩件t恤,却还要把空调打低好几度,小海摸摸谢宇川的脑门,还以为他发烧了。 “川哥,这是准备把我辞了吗?” 谢宇川把抹布扔给小海,重新洗个个手,刚一出来就发现小海正在偷吃白榆送来的那份午餐。 谢宇川冲过去一把夺走餐盒,一根芝麻菜还挂在小海的嘴边,气的他差点扒开他的嘴。 “不要这么小气嘛,”小海抱怨道,“你又不是没吃过我的。” 谢宇川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饭是白榆亲手做给他的,他只是舍不得让别人碰。 从那之后谢宇川开始躲着白榆,不仅白榆自己察觉到了,就连郎弈也发现了。 郎弈晚上想组个局,大家一起吃顿饭,本来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却发现谢宇川和白榆一直没有说话。 直肠子晏绥在群里分享了一家菜馆,还艾特谢宇川,问他不是一直想去这家试试吗,今晚就去这里好了。 白榆一直在看群里的消息,这些天谢宇川没再来店里找他,也没有单独给他发过消息,两个人最后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出去洗澡的那天晚上,谢宇川让他好好休息,白榆还给他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 也许真的是因为他无意间做了什么让谢宇川觉得反感。白榆神色淡淡地坐在窗边,有些自我解嘲的想,其实现在也挺好的,不然照之前两人的相处,他只会越来越喜欢谢宇川,长此下去一定会出事的。 没有等到谢宇川的回应,晏绥不死心又问了白榆,“小白和川儿干嘛呢,一个两个的都不说话。” 本来是挺正常的一句话,可谢宇川现在做贼心虚,直接反驳道:“我和小白没干嘛。” 白榆在满屏的哈哈哈中找到了谢宇川的这句话,轻轻叹了口气,回道:“我晚上有点事就不去了。” 为了装得像一点,白榆真的比平时走得早了些,薛薇薇一个人留在在店里。 临近圣诞,节日的气氛越来越浓厚,连白榆都开始准备做一些应景的小甜品了。 前些日子他在网上看到有人在卖凯特芒,本来他还打算这几天买几个尝尝,要是味道不错就趁着最后一波多做几个蛋糕给谢宇川。 现在芒果邮到了,谢宇川却不理他了。 白榆想,总归答应的事情要做到,明年真的太远了。 谢宇川一直站在窗边,于是当白榆穿着羽绒服从星屿出来时,谢宇川一下子就看到了。他看到白榆往他这边看了过来,又很快转了回去,像只是不小心望了一眼,其实并没有在看他。 下午下了一场小雪,落到地上很快就结了层冰,白榆微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都让谢宇川看的胆战心惊,甚至想直接过去拉住他的手带他慢慢走。 可直到白榆从他的视线中完全消失,谢宇川也没挪动过一步。 郎弈本来是想去直接找白榆问问情况,可一进去发现只有薛薇薇一个人,这才知道白榆是真的提前走了。于是他只好买了两个小蛋糕,提着来了谢宇川这里。 “你和小白闹矛盾了?”郎弈开门见山地问道。 谢宇川毫不客气地吃了口他拿过来的蛋糕,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于是又挖了一大块放到嘴里。 “那天你问我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是因为白榆吧。”郎弈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一眼就猜透谢宇川在想什么。 “说实话,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郎弈咬破了蛋糕表面上的一片橙子,饱满的果汁充斥着味蕾,酸的他要命。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觉得白老板很好看吗?”郎弈一字一顿地说,“连叶司丞都觉得小白这样的很适合我。” 谢宇川突然想起来,郎弈有段时间总有意无意提起白榆,之后就很少再说了。 “我觉得他很厉害,跟我接触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很独立,很能干,又很温柔,很想让人亲近。”郎弈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 “小白第一次叫我名字的时候,我的心里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有只小猫在舔我的手心,酥酥麻麻的。我当时还想,要是这么可爱的人能是我的男朋友该有多好。” 谢宇川从来不知道郎弈曾对白榆抱着这样的心思,在他看来,郎弈并没有做出什么追求的行为,他和白榆相处的时间甚至还没有自己多。 “就是因为你呀,”郎弈无奈地耸耸肩,“我是因为你才放弃的。” “从小到大你身边的人一直都是我们几个,你突然对白榆的事那么上心,我还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更何况小白的确跟你更亲近一些,我看得出来,他很信任你。” “承认喜欢没有那么难以启齿,就像有人姐弟恋,也有人忘年恋,归根结底还是在那个恋上,那又何必在意年龄或是性别呢?” 第31章 第21章 白榆被欺负了 郎弈没法说是不是白榆把谢宇川掰弯了,毕竟以谢宇川本人的说法,他看到那些动作片的时候完全没有冲动,甚至还觉得不舒服,他有反应也是因为视频里的人让他想起了白榆。 在郎弈看来,对一个同性产生欲望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他承认白榆的确是个很值得喜欢的人,但站在谢宇川朋友的立场上,如果他不愿意,那么减少和白榆的接触是最好的办法。 谢宇川站在阳台抽烟,他烟瘾不重,可此刻身旁的烟灰缸里已经有好几个燃烧殆尽的烟蒂,而手里那支也只剩一根长长的烟灰,被风轻轻一吹就断了。 谢宇川握着烟盒的手早已经被冻得发僵,可头脑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清醒。 他知道自己并不想和白榆保持距离。 他还记得在汗蒸房里白榆跟他说,他用了很多年才做到正视自己。 谢宇川不知道白榆究竟发生过什么,只记得白榆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颤抖的嗓音,现在想起来都让他觉得心疼。 谢宇川打开被他保存在手机相册里的合照,站在他和郎弈中间的白榆笑得那么开心,那时候郎弈就发现他对白榆的用心了,只有他傻傻的以为是因为看白榆一个人怪可怜的,所以凡事都想要帮他一把。 谢宇川被自己的迟钝逗笑了,不小心吸进一口冷气,呛得他一个劲的咳嗽,咳到他渐渐弯下了腰,连眼角都溢出了泪。 最后是因为觉得有些冷,谢宇川这才想起刚才本来只是想抽根烟就回去,所以只穿了件针织衫,现在已经在冷风里吹了快20分钟,浑身上下都快没知觉了。 谢宇川回到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下半夜又被自己的咳嗽声吵醒。已经很多年没生过病的人,翻遍全家也找不到一片药,更别提止咳糖浆,谢宇川开了瓶矿泉水猛灌了几口,最后认命一般躺回床上,可怜兮兮地拉紧了被子。 白榆一早起来烤了杯子蛋糕,放凉后挤上奶油,最后把芒果切好块,整整齐齐摆在奶油的中间。 他做这些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谢宇川当初说起是因为他才喜欢吃芒果的表情。 白榆想,虽然早就知道他和谢宇川之间永远不可能有超过朋友的发展,也早就做好了迟早有一天会因为谢宇川交女朋友,而渐渐疏远的准备,却从没想过他和谢宇川之间的关系会变得这么尴尬。 白榆选了个大盒子来装杯子蛋糕,里面一共可以装九杯,又用剩下的材料做了个不算很大的千层。 为了不让蛋糕在盒子里被挤到,他决定打车过去。 白榆已经很久没有用打车软件了,想起和谢宇川的第一次不算愉快的见面,那时候他还怕谢宇川是坏人。 白榆收回思绪,轻轻推开“雪山”的门,只有小海在那里帮客人打包,白榆好奇地往里张望,小声问他:“川儿不在吗?” “川哥还没来,白哥你找他有事啊?” 白榆握着纸盒的手紧了紧,有些失望地说:“也没什么事,就是之前他说想吃芒果蛋糕,我刚好买到了芒果。” 白榆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心虚,忍不住想要解释。 他把蛋糕盒子交给了小海,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工作,打了声招呼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薛薇薇有些担忧地和闺蜜在微信上分享了她最近的观察,有些怀疑白榆是不是和谢宇川吵架了,因为谢宇川好多天没来星屿了,白榆也没有一闲下来就捧着个手机傻笑。 再比如现在,薛薇薇明明看见白榆刚才拎着个蛋糕盒去了对面,可没几分钟就回来了,回来时情绪也不太好,不像以前每次见完谢宇川脸颊上都红扑扑的。 白榆现在穿了件白色的毛衣,整个人强颜欢笑,还要给客人包蛋糕,就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看得薛薇薇一整个姨母心泛滥,偷偷拍了张照片传给了闺蜜。 白榆可不知道薛薇薇背地里这么编排他,还笑着跟后面进来的一个男人说话。 这个男人白榆有些印象,好像是在附近的金融街上班,每周都会过来一次,每次都只会买一个草莓泡芙,然后在他打包的时候跟他说几句话。 今天也是如此,白榆把草莓泡芙夹到盒子里,正准备交到男人的手里,星屿的玻璃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地推开,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走了进来。 “你个骗婚的渣男,平时在网上看看恶心的视频我都忍了,你居然还敢给我见面!”与她的外形无关,女人的声音声嘶力竭,手里的皮包狠狠地砸到男人的身上。 白榆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但发生在他的店里,他就不能让坐视不管。 白榆从柜台里面出来,想要拦住了女人继续打人的手,殊不知那个女人像是发了疯似的冲他冲了过来。 “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骚 货勾引他的?你知不知道他都结婚了,你们这些同性恋怎么这么不要脸!” 白榆被她骂懵了,说起来这个月之前他都还不认识这个男人,要说勾引真是冤枉他了。 “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只是这家店的老板,并不认识您先生。”白榆不想和她争辩,只希望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不要在他店里解决。 “你不认识他?你不认识他,你和他在同性交友软件上聊天,你不认识他,他每周都过来跟你见面?”女人粘着精致水钻的指甲狠狠地点在白榆白色的毛衣上,像是要在他身上戳一个洞。 第32章 白榆联想到当初丁之骋替他注册的交友软件,可他早就注销了,根本不会有人再用他的账号聊天。 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女人的距离,视线移动到穿西装的男人身上,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 谢宇川昨晚受了凉,醒来发现自己不仅鼻塞,嗓子还有点疼,本想着今天不去店里了,可刚才小海给他发了微信,说是白榆给他送了一盒蛋糕,好像还是芒果口味的。 本来他们约定好明年再做的,谢宇川不明白白榆为什么突然要提前送给他。 谢宇川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简单洗漱过后就开着车往店里开去。 当他停好车从人行道那边走过来时,就听到白榆的店里有个女人的声音在不停地叫骂。 谢宇川加快了脚步,在推开门的前一秒,听到那个声音说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同性恋,一个男的整天鼓捣这些蛋糕,还甘愿躺下被男的上,我要是你父母,肯定后悔生下你。” 谢宇川实在听不下去,用力推开门打断了里面的说话声,却在下一秒对上了白榆的眼睛。 说实话白榆一开始只是有些发愁,他只想着让这个女人赶紧出去,可那个男人只不停地重复着“不要再说了”,手上却丝毫没有要拉她走的意思。 白榆从她话里拼凑出了大概,甚至怀疑有人盗用了他的照片在网上行骗。正当白榆准备报警时,谢宇川突然出现了。 白榆不知道那个女人说的话被谢宇川听到了多少,这些话句句都戳中了白榆的心,也是白榆最不想让谢宇川听到。 白榆从没有像此刻这么不希望见到谢宇川,他的表情从震惊到绝望,一双温柔的眼睛头一次露出真么多情绪。用力攥紧的手心由颤抖变得冰凉,心脏有一瞬间的供血不足,导致他指尖发麻,几乎快要站不住。 他看到谢宇川的嘴巴一张一合,试图听清他在说什么,然而他什么也听不到也看不懂,最后自暴自弃地垂头笑了一下,慢悠悠地坐到了一旁。 “薇薇帮我报警吧,”白榆精疲力尽的说道,“也麻烦谢老板帮我拦着这两个人,不要让他们离开。” 女人在听到报警之后突然再次对白榆进行语言攻击,却在骂出“死同性恋”四个字之后被谢宇川凶狠地表情吓到不敢出声。 谢宇川想要去看看白榆,又要盯着这两个人,实在分身乏术,只好偷偷联系了人来帮忙,没几分钟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是郎弈和叶司丞。 第22章 再哭就亲你了 白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坐在那里,整个人蔫蔫的,左手拇指还在不停地抠着右手的手心,看起来已经有些肿起来了。 谢宇川小心翼翼地蹲在他面前,掰开他的手指紧紧握住,拇指轻轻抚摸他受伤的手心。 突然,白榆的牛仔裤上滴落下来一颗泪珠,紧接着是第二颗,再之后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在牛仔裤上留下一小团水迹,也让谢宇川在心疼至于头一次感受到了无措。 他捧着白榆的脸准备替他擦掉眼泪,却被白榆躲开了。 白榆倔强地咬着嘴唇,手背凶狠地擦上自己的脸,却因为用力过猛,眼皮被手腕上的毛衣蹭红了。 “躲什么?”谢宇川嗓子越来越哑,只能用气音问白榆。 白榆摇摇头,并不想回答他。 “白榆!”谢宇川连名带姓喊他,可因为呛了口气忍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 白榆冰凉的手拍上谢宇川的背,轻轻帮他顺着,表情凝结,眼神却始终都没落在谢宇川脸上。 “白榆,”谢宇川又一次喊他,“你看着我。” 白榆皱起的眉头表示他现在很抗拒与谢宇川沟通,谢宇川的情绪也有些焦躁,捏着他的脸颊的力度没控制好力度。 白榆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条,忍不住啧了一声,嘟囔道:“谢宇川,你弄疼我了。” 谢宇川立马松开了手,接着在刚才他捏过的地方揉了揉,紧张兮兮地问道:“还疼吗?” 白榆挪开谢宇川的手,今天第一次与他对视,用一种非常严肃的语气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谢宇川没听清,半蹲着又往白榆的方向靠了靠。 “那个女人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白榆也不想跟他装糊涂,有些事不说不代表没发生,他也想知道谢宇川的态度。 谢宇川把白榆握紧的拳头攥在手里,白榆想把他的手挣开,动了几下居然完全挣脱不开,反倒是差点把自己从椅子上晃下去。 谢宇川眼急手快地扶住白榆,轻声问道:“那她说的是真的吗?” 白榆没什么力气的手腕被谢宇川握在手里,手指轻轻搭在他脉搏跳动的位置,谢宇川一时分不清指尖处传来的震动究竟是来自白榆,还是他自己。 白榆先是点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怕谢宇川不明白,只好开口解释:“同性恋是真的,被男人上是假的。” 这句话下流又低级,被白榆亲口说出来无疑是撒在伤口上的盐,还是被他自己亲手撒上去的,疼得他忍不住狠狠抽气,又委屈地憋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 谢宇川实在见不得白榆掉眼泪,他站起身将人搂紧怀里,不停地捏着他的脖子让他放松,嘴唇贴在他耳边轻声问他:“那男的是你男朋友吗?” 第33章 白榆闻言像只炸了毛的小狗,蹭的一下从谢宇川怀里探出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他妈根本就不认识他。” 谢宇川还是第一次听到白榆说脏话,这凶狠程度还赶不上他大姨家上小学的外甥。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捏着白榆脖颈的手稍微加重了一点,惹得白榆不满地哼了一声,这才哄道:“不可以说脏话。” 白榆不懂谢宇川为什么在听到那些恶心的话之后还会对他这么温柔,他似乎感觉得到谢宇川的呼吸落在他的耳廓,甚至连那柔软的触感,都很像是谢宇川在亲吻他的耳朵。 “谢宇川你在干什么?”白榆想抬起头看看他的脸,却被他用力按回胸口,“我是同性恋你没听到吗?”白榆忍不住破罐子破摔道。 “听到了。”谢宇川嘴上哄着白榆,眼神里却是隐藏不住的怒意,他先是打量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男人,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女人身上,吓得那个女人藏到了男人的身后。 没多久警察就赶了过来,将闹事的两个人都带了出去,为了防止那女的胡说,薛薇薇也跟着一起去了。 白榆在门被关上的同时拍了拍谢宇川的背,小声道:“谢谢你。” 谢宇川把头偏向一边,压低声音咳嗽起来。白榆看着他隐忍的模样,担心地问道:“你生病了吗?” 谢宇川也没瞒着,掰了颗含片扔嘴里,说道:“着凉了,没什么事。本来今天都不打算来了,小海跟我说你来给我送蛋糕,我怕他给都吃了,这才又过来了。” 白榆没想到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耽误了谢宇川的休息,有些过意不去。 “幸亏我今天来了,”含片在谢宇川嘴里被咬得嘎嘣作响,呼出来的空气也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道,“要不我连你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没被欺负,”白榆反驳道,“你不来我也准备报警了。” 谢宇川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有些严肃地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不可以跟我说?” 白榆也觉得这事很蹊跷,莫名其妙受了这不白之冤,于是就把女人进店之后说的那些话全都告诉了谢宇川。 和白榆的想法一样,也是怀疑有人盗用了白榆的照片,可究竟是什么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恐怕只能麻烦警察了。 白榆把店里的监控拷贝出来,一起跟着回了警局,谢宇川开着车跟在他们身后,郎弈留下来看家,同时着手联系相熟的警察朋友帮忙调查。 白榆作为报案人,跟着过去做完笔录就可以走了,谢宇川站在派出所大厅里来回踱步,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赶忙走了过去。 白榆正在和办案的民警致谢,对方又嘱咐了他几句就让他回了。 谢宇川把一直握在手里的围巾围到了白榆的脖子上,又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一瓶还热乎的罐装咖啡,塞到了白榆手里。 “先拿着暖暖手,一会儿上车就不冷了。” 白榆呆愣地站在原地,像是个不能自理的小孩。他不切实际地想,谢宇川是不是有点喜欢他,不然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头就被他给否了,谢宇川是个直男,这从他俩认识第一天白榆就知道了。 “谢宇川,”白榆有些僵硬地躲开了谢宇川准备给他拉上拉链的手,负气地别过头,“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 白榆现在在谢宇川面前可以说是毫无脸面可言,他很感激对方没有在听到他的性向后表现出任何异样,但他也无法接受谢宇川在明知他喜欢同性的情况下,仍做出一些让人误会的举动。 谢宇川并没有因为白榆的拒绝而停手,仍旧是将他衣服的拉链拉好,然后问他:“你有男朋友吗?” 白榆不明白谢宇川究竟想干什么,如果只是想羞辱他,那谢宇川做到了。 此时的白榆十分脆弱又不得不伪装成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如果他脸上没有那么多委屈的眼泪,看起来可能还稍微唬人一点。 谢宇川整理好白榆的衣领,捧着他的脸让他靠近自己,专注的眼神直直望向白榆含着泪的眼睛,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什么冷静,什么保持距离,谢宇川觉得做出这个决定的自己脑子一定是有毛病,他现在只想好好抱抱白榆,亲吻他水润的眼睛和柔软的嘴唇,在他雪白的脖颈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让其他人不敢再觊觎他的蛋糕。 谢宇川生怕把感冒传染给白榆,只敢用手指轻轻在他饱满的唇珠上搓揉。 “别哭,再哭我就亲你了。” 第23章 给个机会吧 白榆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的,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于是艰难地扒开谢宇川缠在他脸上的围巾,露出来一张整气恼的脸。 “你有病吧谢宇川。”白榆生起气来,脸颊鼓起像是个刚蒸熟的小包子,自以为很凶,其实说出的话毫无威慑力。 “嗯。”谢宇川忍着笑勉强发出一个单音节。 “你什么毛病啊谢宇川,你胡说什么呢?我是个男的!”白榆一边哭一边骂他,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谢宇川任凭白榆骂他,脸上的笑容不减,怕唐突了白榆反而不敢碰他,只得哑着嗓子说道:“是啊,我有毛病,我喜欢你。” 白榆本就在推拒,闻言反抗得更厉害,不停地重复着:“你不要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 第34章 谢宇川虽不敢厚着脸皮觉得白榆对他有好感,可单从他气急败坏地说出这些看似生气,实则维护的话语来看,白榆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 谢宇川心里疼得厉害,轻轻摩挲着他的背,安抚道:“你不喜欢我,那我追到你喜欢好不好。” 白榆哭累了也闹累了,蹲在地上抱住腿,嘴上却不停念叨着:“谢宇川,你搞错了,你是喜欢女孩的。” 谢宇川设想过白榆在听到他表白后的反应,惊喜、惊讶甚至慌乱,唯独没有现在这种,可以说是避之不及的态度。他猜测白榆可能是受到过什么刺激,谢宇川不敢问,只能在心里默默记下。 谢宇川很后悔在刚察觉到自己可能喜欢上白榆地时候选择了逃避,以至于此刻他的表白看起来毫无可信度。 * 白榆的眼睛有一点点肿,这样回店里薛薇薇一定会担心。谢宇川想起那盒没来得及吃的芒果蛋糕,半哄半骗将白榆带回了“雪山”。 郎弈和叶司丞提前接到谢宇川的消息,都很有默契地闭上嘴巴不去多问,倒是白榆有些不知所措,害怕他们得知了自己的性向之后会不再想和他当朋友。 可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郎弈更是在看到白榆的那一刻快速走了过来,二话没说就将人一把抱在怀里,吓得白榆忍不住喊谢宇川的名字。 跟在一旁的谢宇川在看到郎弈动作的那一秒,就准备好上去拦他了,却看到郎弈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下一秒就听到白榆惊慌失措地喊他。 郎弈松手前轻轻把额头磕到白榆的肩膀上,抬起头时,表情耐人寻味地朝谢宇川说道:“小白什么时候和川儿这么亲近了?” 白榆顿时慌了神,他原先不愿让别人发现他对谢宇川存着那样的心思,现在更不想让谢宇川跟他扯上关系,忙狡辩道:“川儿离我最近,我就是下意识叫了他。” 谢宇川明白过来郎弈是什么意思,冲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又怕把白榆逼狠了物极必反,只好岔开话题,去冰箱把白榆早上做的蛋糕拿了出来。 叶司丞一看到芒果,突然想起一件被他忘记了很久的事,正好拿出来缓解一下情绪,于是赶紧说给白榆听。 “当初川儿跟我打赌,说薇薇是你女朋友。” 叶司丞乐得一颤一颤的,谢宇川也想了起来,当时他俩为了这个事还下了好大一笔赌注,只有当事人白榆毫不知情。 “赌了什么?”白榆好奇地问道。 叶司丞拿手在空中大概比量了一下,“这么大一箱芒果干。” 听到芒果干的时候,白榆忍不住笑出了声,怪不得过去那么久了还能再被提起来,原来是因为他做的芒果蛋糕。 “话说谢宇川你什么时候把那箱芒果干给我。”叶司丞揶揄地说道。 谢宇川叉起一块芒果塞到他嘴里,“吃你的吧。” 白榆看他们两个闹作一团,心里也跟着轻松了不少,郎弈见状往他身边挪了挪,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不要太紧张。 叶司丞看郎弈笑得温柔,一张嘴又开始抖露他的秘密。 “最开始郎弈还说要追你,后来也不知怎么就没动静了。” 郎弈连滚带爬想要堵住叶司丞的嘴,还是晚了一步,气得郎弈抢走了他面前的蛋糕。 白榆可谓是吃瓜吃到了自己家,脸上带着笑,可眼睛却是茫然地眨个不停。 谢宇川借机坐到白榆身旁,悄声说:“郎弈发现我对你有好感,自认为比不上我,所以就放弃了。” 白榆还没消化掉郎弈也是同类的震惊,就被谢宇川突如其来的直球弄得面红耳赤,生怕被别人听到对谢宇川影响不好,想也没想就用手去捂他的嘴,却被他一把握住,差点拉到怀里。 “要点脸吧你。”郎弈简直没眼看。 郎弈说的轻松,其实一直在注意白榆的表情,看到他并没有觉得冒犯,而是一门心思都在谢宇川身上,这才放下心来。 白榆知道他们几个是想让他别那么大心理负担,自己也不好再表现得那么敏感,想了想还是跟他们说了民警跟他转述的情况。 原来那两个人是相亲认识的,女人有个已经有家庭的的男朋友,她明知道和他相亲的人是个gay,但迫于家庭的压力,两个人达成了协议。结婚之前说好互不干涉,但越相处女人越难以接受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男人对她毫无兴趣。于是她变得真的像一个妻子一样,开始偷看男人的社交。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她不会怀疑跟她老公出轨的对象是你吧。”叶司丞不敢置信,“她以为同性恋都是瞎的,是个男的都喜欢?” 白榆看了和那个男人聊天的人的照片,是与他有几分相似,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样,有人盗用了他的信息。 “他每周都来买个小蛋糕,我以为他是个很顾家的好男人。”白榆也没想到这个人私下居然是这种人。 “老男人见识过的男孩比你切过的芒果还要多,”谢宇川忿忿地说,“你不要被他的外貌蒙蔽了。” 白榆认识谢宇川这么久,对方一直表现出来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这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幼稚的一面,白榆觉得很新奇。 “我没有说他好,你别生气。”白榆像哄孩子一样说道。 “我是吃醋,”谢宇川突然耍赖起来,“你不答应让我追你,是不是嫌我小?” 第35章 郎弈笑着别过头不敢看谢宇川,叶司丞更是连叉子上的芒果都惊掉了,只有白榆还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怕他真的误会自己和那个男的有什么关系。 谢宇川回想起之前种种,猜得出白榆对他是有好感的,同时也看得出白榆有自己的顾虑。 也许他没经历过白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所以当他认定了自己对白榆那份不同寻常的感情时,才敢肆无忌惮地往前冲。 谢宇川这样做,只是想让白榆别太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并没有想要为难他的意思。他想说他虽然比他小,却也是个可以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谢宇川今天敢说喜欢白榆,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未来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结果,也都认真考虑过。 不得不说谢宇川说的这些真的很吸引人,让白榆忍不住想要答应。 可白榆又隐隐有种不安,一个直男真的能说弯就弯吗。如果有一天谢宇川突然意识到他对自己的感情只是一时冲动,到那个时候白榆觉得自己一定会崩溃。 郎弈从刚才就非常有眼力见地拉着叶司丞去找小海玩,现在这间十几平的空间里就只有白榆和谢宇川。 谢宇川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冷静,他拉过白榆的手,仔细检查他的手心那处被他抠红的地方。 “给我个机会吧,白小榆。” 白榆明明比谢宇川大却被他这么叫,不由得有些羞耻。 可理智不允许他沉溺其中,于是小声反驳:“我和你一样,都是男的,我们的身体构造都是一样的。” 言外之意就是让谢宇川不要因为好奇就随便说要和男人谈恋爱这种话。 谢宇川盯着白榆低垂的脑袋看了半晌,到嘴的表态还是忍了回去。 眼下这个情形不论说什么白榆都不会相信他了,于是只好凑到他耳边说了句—— “可我第一次看见你腿的时候差点硬了。” 第24章 自我攻略成功 白榆用力推开谢宇川,乐得谢宇川忍不住一个劲儿咳嗽。 谢宇川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很稳重的,甚至每次都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出现,以至于白榆都忘了其实谢宇川也才大学刚毕业而已,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 白榆刚才头脑一热差一点就要答应他了,现在只庆幸自己理智没有说出口。 作为一个天然弯,白榆并没有所谓的雷达,长这么大周围也没遇到过一个同类,高中时因为跟当时的朋友透露了性向而被误会过,在临近毕业前在学校闹出不小的风波,还差点影响了他的高考。 明明之前一直是那个男生主动要和白榆交朋友的,还会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偷偷塞零食给他吃,可到了最后,变成了白榆勾引他,那人为了自证,短时间内交了个女朋友,明晃晃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白榆从没喜欢过那个同学,他只是不理解,为什么一听到同性恋三个字,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他不会喜欢我吧?” 为此白榆也很困扰。 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白榆只好尽量避免与那些男生的接触,以至于他身边的朋友这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丁之骋以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所以当白榆在察觉到对谢宇川有好感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喜悦或是害羞,而是害怕。 他害怕再次被当做异类,更害怕被谢宇川知道自己被一个同性喜欢之后,觉得反感甚至恶心。 既然谢宇川说喜欢他,那就让他追一追吧,也许过一段时间他就会觉得觉得喜欢男的没有他想的那么好玩。 白榆此时陷入了逻辑的漩涡,一方面他喜欢谢宇川,渴望对方也同样喜欢他,可另一方面,他又不相信作为直男的谢宇川会突然间对一个同性产生兴趣,尤其是像他这种无趣的人。 更重要的是,白榆害怕有一天谢宇川会和他一样,因为“不正常”的性向变得自卑。 谢宇川见白榆情绪有些低落,手指又不自觉地搅在一起,以为他还在担心闹事的事情,安慰道:“刚才店里没几个客人,影响不大,民警说那男的承认是认错人了,不过我觉得不能掉以轻心,照片可以认错,可身份也和你对得上未免就有点奇怪了。” 白榆也不是没想到这一点,他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所以他很怕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平时从不在社交平台上发自己的照片,也不加客人的微信,店里只有一个客服号由薛薇薇打理,里面全都是订单信息。 谢宇川看得出白榆有秘密,可他有意瞒着,自己也不好多问,只说道:“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两个人的办法总比一个人多。” 白榆红着眼颔首,不想再在此事上纠结,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什么,我得回去店里了,薇薇一个人我怕她忙不过来。” 说完,白榆慌乱站起身,仰靠在沙发里的谢宇川甚至没来得及抓住他的衣襟,那个人就抱着鼓囊的羽绒服跑到了前屋。 谢宇川看着他单薄的卫衣,忍不住喊道:“穿好衣服再出去,别着凉了。” 毕竟零下的温度,白榆这小体格实在让人不太放心。 白榆讷讷地应了一声,没管谢宇川有没有听到,披上外套就推门出去了。 强劲的北风鼓吹着店门,差点让白榆一下没推动,等他切实地迈下台阶,头脑顿时被一阵强风吹得清醒了不少。 第36章 刚才他被谢宇川突如其来的表白惊到了,以至于忽略了很多细节。现在一想,白榆才意识到,除了一开始谢宇川在口头上“调戏”以外,在被他推开之后,谢宇川甚至还不着痕迹地与他拉开了距离。 白榆红着脸拉高了羽绒服的拉链,欲盖弥彰地把下巴缩了进去,第一次觉得其实出柜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可怕。 薛薇薇早就从窗户这边看到了独自一人过马路的白榆,她焦急地拉开了店门,几步迎了上去。 “白老师,你还好吗?” 看着薛薇薇担心的表情,白榆安慰道:“嗯,我没事了。” 薛薇薇见白榆眼角微红,也不敢问的太多,跟在他身侧小心地打量着。 “我真没事,别担心。”白榆出言安慰道,“刚才谢谢你了,刚才吓坏了吧?” 薛薇薇抓着小围裙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谢宇川在白榆离开后不久就起身开始收拾,先是丢掉了郎弈他们喝剩的饮料瓶,然后看到放在小茶几上面的蛋糕。 他点了点数量,还剩四个,加上那个八寸的芒果千层,谢宇川低头看看自己好不容易练出来的八块腹肌,不得不妥协了。 白榆今天受了不小的刺激,又哭了那么一场,谢宇川担心他身体吃不消,于是决定晚上先送他回家,再回父母家一趟。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上午那个骗婚的渣男网聊的对象究竟是不是白榆认识的人,谢宇川觉得与其从白榆这边找答案,倒不如直接从那个同性社交软件上入手。 谢宇川把两盒蛋糕重新放回纸袋子里,握着手机去了收银台旁边的大落地窗那里。 他举着手机调出了拍照模式,镜头对准了白榆所在的位置,只是屏幕上的白衣青年随着谢宇川手指的不断拉扯变得越来越大,呈现出的轮廓却也越来越模糊。 谢宇川不悦地皱起了眉,嘴里发出了一声啧。坐在他旁边看了全程的小海不可置信地眨眨眼,最后嫌弃地说道:“哥,咱不行直接过去得了,你看你累这样。” 谢宇川放下手机,眉尾挑起不悦的弧度。 他想跟小海解释,自己只是想试试偷拍在什么距离下可以保证清晰又不被人发现,可看着镜头里晃来晃去的白榆,谢宇川突然又不想解释了。 他就是在追白榆怎么了? -------------------- 这章好短小 第25章 川贝冰糖炖雪梨 谢宇川下午5点半准时出现在了白榆店里。 “我,我还不能走,一会儿还有来取蛋糕的客人。”白榆被告白的那股害羞劲儿还没完全消下去,现在再看到谢宇川,这个人紧张得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瞟。 整理柜台的薛薇薇听到从后面探出头来,“没事,我在这盯着,剩下的小蛋糕也没几个了,卖得完就卖,卖不完我就分给周围的邻居们。” 薛薇薇说完还给白榆使了个暧昧眼色,哪知还被谢宇川看到了,羞得白榆整个人都红透了,配上他那件软乎乎的白毛衣,就像是一只软绵绵的小兔子。 谢宇川只觉得手心有些痒,很想知道白榆的那件毛衣是不是真的有他想的那么软。 不过好在谢宇川的肤色没有那么白,他的长相也不那么温柔,不然白榆此刻一定能看出他脸颊上的红晕还有眼底快要藏不住的喜欢。 “那我就带小白走了,辛苦你了。”谢宇川刚准备像以前一样自然地揽上白榆的肩,可他才跟白榆表明心迹还被拒绝了,如此似乎显得他有些轻浮,想了想还是默默把手揣进了兜里。 白榆就这样被谢宇川拐带着出了门,两个人中间隔了有将近半米的距离,谁也没敢靠的太近,直到等红绿灯的时候谢宇川才刚偷偷往白榆那看了一眼。 “我是不是让你不自在了?”谢宇川试探性地问道。 白榆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闻言猛地站直了身体,原本缩在领子里的半张脸全都露了出来,慌张地摇了摇头,视线在接触到谢宇川的刹那又很快地飘走了。 谢宇川有些懊恼地抓了抓扎手的头发,心想白天那样的表白还是太冒失了。 白榆虽然看起来年轻,但毕竟也是个经历过很多事的成年人。他只稍微别扭了一会,就察觉到谢宇川与他之间逐渐拉开的距离。 白榆心底泛起涟漪,被手套紧紧包裹住的五指在羽绒服的口袋里握紧又松开,他张开嘴轻轻呵了口气,呼出的白雾一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谢谢你。”白榆拉下领子,露出来一整张脸,大方地朝谢宇川看过去,眼神清澈,笑容也温柔。 谢宇川没想到白榆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不知是感谢他上午替他教训了坏人,还是感谢他的喜欢。 谢宇川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能直勾勾地看着白榆,看到对方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耳朵,还是没忍住替他把领子又拉了上去,之后又迅速退回到一步之外,没有做出过多亲密的举动。 白榆心绪微动,舍不得看见谢宇川这幅无所适从的模样,于是又不动声色地往他的身边挪动了一下。 谢宇川不是傻的,白榆类似于示好的动作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他现在只要确定白榆刚才不是给他发了好人卡就好,追人的事还是得慢慢来。 折腾了一天,谢宇川觉得自己的喉咙越来越不舒服了,他用力清了清嗓子,这才让说话的时候听起来不那么难受。 第37章 “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多余的不要想,有我呢。”谢宇川这么说完停顿了一下,怕显得过分亲昵,又补充道,“还有郎弈他们,我们都会帮你。” 白榆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问道:“你感冒是不是严重了?” 之前只顾着紧张所以一直没注意到,等白榆冷静下来才发现,谢宇川似乎连呼吸都比往常重了许多。 “没事。”像是专门拆谢宇川的台一样,他刚说完这句话,就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白榆赶忙去拍他的背,踮起脚压住他有些漏风的领口,然后推着人迅速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谢宇川缓过来之后,从背后抓住白榆的手,在对方察觉到不适之前又迅速松开了。 白榆现在没有心思去关注谢宇川的小动作,略有些担忧地问道:“好些了吗?要不我们去医院吧。” 谢宇川启动车子之前还不忘嘱咐白榆系好安全带,然后说道:“没事,吃了药就好了。” “刚才你也说没事,不还是咳个不停。”白榆忍不住嘟囔,可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他。 “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白榆把身子转过去朝向谢宇川,对方正准备启动车子的手一顿,茫然地回望过来。 “舌头,伸出来。”白榆一字一顿地说道,说罢还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谢宇川听话地伸出舌头,在白榆举着手机靠近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往后躲了一下,引得对方一记白眼。 “舌苔发黄,没有鼻涕。”白榆顿了一下,摘下手套去摸谢宇川的额头,“有些发热,嗓子会不会很疼?” 谢宇川被白榆摸得有些发懵,过了半晌才茫然开口,“疼。” 白榆了然地点点头,回到座位之后重新戴回了手套,指挥着谢宇川往最近的药房开去。 白榆手掌柔软的触感似乎还留在皮肤上,谢宇川全凭白榆指挥着开车,直到对方下车才稍稍缓过来。 不多时,白榆就回到了车上,手里捧着一个又大又圆的雪梨。白榆又把兜里的小袋子拿出来,里面装着一粒一粒豆子。 “这是川贝,”白榆解释道,“把梨子中间挖掉,放几粒进去和冰糖一起蒸,也可以用研磨器把它抹成粉,蒸熟之后吃掉可以止咳。” 白榆见谢宇川没有动作,于是把川贝放到了装梨的袋子里。 “我爸是中医,小时候他就是这么做给我吃的,”白榆解释道,“不过效果因人而异,我也不确定你的症状是不是适合,要不然直接吃梨也不错,清热化痰,止咳平喘。” 白榆越说声音越轻,塑料袋的提手被他拧得不知转了几个圈,似乎谢宇川再不接过去,下一秒就要收回来了。 谢宇川有些发烫的手猝不及防地握上了白榆即将缩回去的手,然后抽走了被揉到变形的袋子,用有些沙哑的嗓音说道:“我回去试试,谢谢。” 白榆只笑笑没说话,重新调整了一下安全带的位置,拉下衣领,露出了藏在里面已经有些发烫的脸。 * 沈嫣对自家儿子近期回家的频率感到意外,却又在看到他手里提着的蛋糕盒时,瞬间了然。 “对门的老板又送蛋糕给你了?”沈嫣把醒好的玫瑰花修剪后插进花瓶,状似无意地问他。 谢宇川边脱外套边轻轻嗯了一声,把蛋糕放在茶几上之后,拎着那个皱皱巴巴的塑料袋去了厨房,不多时,那头传来了水龙头冲水的声音。 沈嫣把最后一支玫瑰插进花瓶,谢宇川仍旧在厨房里忙活,这让她觉得有些好奇,不由得走过去一探究竟。 此时谢宇川正把川贝放到已经挖去一部分芯的梨子中间,看到沈嫣过来,随口问道:“妈,你把冰糖放在哪了?” 沈嫣打从谢宇川一开口就听出了他嗓音里的嘶哑,猜出他应该是嗓子不舒服了。 要说买只梨回来吃,沈嫣倒是不觉得意外,可加上这川贝,还有这一套手法,怎么也不相信是谢宇川自己想到的。 自家儿子打小没接触过这些,开始运动之后更是没见他吃过几回药,此刻全神贯注给自己炖止咳的偏方,属实是让沈嫣有些惊讶。 沈嫣从橱柜掏出一个小罐子递给谢宇川,半靠在料理台前,意味深长地说道:“川贝雪梨,这可不像是你会买的。” 谢宇川从罐子里拿了三颗冰糖,想了想又放回去一颗,这才把剩下的和川贝一起塞进了梨子里。 他动作流畅地把装着梨的碗放进蒸箱,预定好时间,从容地说道:“嗯,小白买给我的,就是雪山对面那家甜品店的老板。” 沈嫣看着谢宇川微微翘起的嘴角,若有所思。 第26章 要见家长了 翌日出门前,谢宇川放在上衣口袋里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他掏出一看,发现是沈嫣。怕沈嫣又给他准备了什么养生茶,谢宇川只好骗她自己已经出门了。 “谁找你了,”沈嫣没好气地说道,“你帮我问问甜品店的小白老板,下周末有没有时间。” 谢宇川随手抓起衣架上的帽子,警惕问道:“你找他干什么?” 沈嫣听出谢宇川语气里的袒护,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咱家美容院下周要搞个25周年的活动,我想着找人来做个甜品台,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价钱肯定不亏待他。” 谢宇川思忖片刻,觉得这其实是个挺好的差事。不说沈嫣提出的报酬,就是会场上那些动辄十几万一次美容项目的贵妇,都是白榆很难接触到的消费群体。 第38章 “行,我去问问他。”谢宇川先替白榆答应了下来。 沈嫣那头会心一笑,又叮嘱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自从上回谢宇川冲动之下向白榆告白,两人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要不是白榆惦记着对方还未痊愈的嗓子,偶尔提醒他注意饮食,两人甚至连在群里聊天都会刻意避开。 谢宇川觉得自己冒冒失失的表白方式吓到了白榆,这些天一直不敢打扰,想挽回点形象。 白榆则是因为他那天情绪太激烈,口不择言说了很多蠢话,现在不好意思见谢宇川。 两个人信息不对等,都在懊恼,被捆住了手脚。 白榆现在既后悔没直接答应谢宇川的追求,又无比庆幸自己的理智。 当时白榆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懵了,整个人都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若不是谢宇川的表白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白榆可能会一直陷在自我厌弃的情绪中。 谢宇川是他见过的人之中,最温柔的人。 与他不熟的时候会觉得他凶凶的,不太好接触的样子,可认识旧了,就会被这个人柔软的心肠所打动。 如果说令白榆眼前一亮是因为谢宇川硬朗的外形,那真正的心动就是在之后一次次的相处中慢慢累积起来的。 说起来,他不是第一次被表白,但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渴望得到。 白榆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招人喜欢的地方。 他性格温吞,说话也无趣,从小到大得到过最多的表扬就是懂事。他没有什么朋友,更别提爱好,谢宇川可以说是白榆离开校园之后,结交的第一个新朋友。 白榆单方面的喜欢从没想过要得谢宇川的回应,哪怕他用一些卑劣的小手段讨好谢宇川,也只是想要维持这得来不易的关系罢了,仅仅以朋友的身份待在谢宇川身边,白榆其实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所以哪怕是谢宇川先说了喜欢,白榆也不敢轻易让对方知道他的心意。 在他看来,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方所做的一切只是冲动使然,甚至连一时新鲜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替他解围,不然也不会在说完要追他的话之后,这么久都没有动作。 白榆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他有些难过地垂下头,不知是该找个机会跟谢宇川说清楚,还是假装无事发生,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薛薇薇送走客人之后,做了杯热乎乎的巧克力端了过去。 杯底轻磕在桌面上,发出咔嗒一声脆响,让陷入沉思的白榆不由得回过神,这才看见站在一旁笑得一脸戏谑的薛薇薇。 “瞎想什么呢?看把你吓的。” 白榆自然不好意思跟她说,整个人颓丧地趴到桌子上。 谢宇川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一推门就看见白榆蔫哒哒的模样,以为他还在因为被人认错而遭受了无妄之灾那件事情烦闷。 白榆在听到薛薇薇的问好声后也回头望去,看见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谢宇川后,认怂地放弃了想要和他说清楚的想法。 两个人就很默契的既没有提案子的事,也没有提追人的事,就好像那天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薛薇薇极有眼力地让出了地方,谢宇川丝毫没犹豫就坐到了白榆的对面。他很自然地拉开外套的拉链,露出了里面衬着的灰色卫衣。 白榆瞟了一眼,眼神定格在谢宇川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上,而后心虚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热巧克力,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他有些紧张的情绪。 “下周日有时间吗?”谢宇川语气平常地问道。 白榆放下杯子的手一顿,虽然好奇谢宇川这么问的意思,却也没自作多情到以为对方要找他约会。 于是他保持冷静,回答道:“正常开店,没什么特别的事。” 谢宇川了然地颔首,继续说道:“我妈的美容院周年庆需要做一个甜品台,你有没有兴趣。” 甜品台对于教学经验丰富的白老师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得到肯定的谢宇川这才松口气,有些紧绷的表情露出一点笑意。 谢宇川把白榆的微信推给了沈嫣,像生怕下一秒对方就会反悔似的。 沈嫣那边应该没有在忙,很快就加上了白榆。白榆看见好友列表里红色的提示,点开之后就看到了头像下方的一行小字—— 【你好小白,我是宇川的妈妈。】 白榆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知所措地看向坐在对面眼角含笑的谢宇川。 谢宇川看出白榆的紧张,拖着椅子稍微往他身边靠了靠,轻声说道:“我妈很好说话的,你还可以趁机敲她一笔。” 白榆没把谢宇川的打趣当真,举起手机借势就往他肩膀那边挥去,“我先敲你一下。” 谢宇川配合他的动作往后躲,手也下意识去挡,动作间恰巧碰到了白榆的手腕,微凉的触感让他有一瞬的愣怔,紧接着那抹触感就如同游鱼一般从他掌心溜走了,只在掌心留下若有似无的温度。 经过这一闹,白榆算是彻底放松下来,他不敢继续耽搁,拿起手机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受,然后规规矩矩地编辑了一条问候发送了过去。 沈嫣那边一直在和朋友聊天,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白榆的消息。 【阿姨您好,我是白榆。】 第39章 很简洁的自我介绍,沈嫣看了一眼并没有着急回复,反而饶有兴致地点开了对方的朋友圈。 沈嫣的朋友圈里记录了她的日常,通过照片里的美食美景,可以看得出她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相比之下,白榆的朋友圈就单调许多,可以说除了蛋糕和店内陈设的照片再无其他,想通过朋友圈了解白榆这条路似乎有些行不通。 沈嫣只得放弃查看白榆的朋友圈,回到聊天界面,开门见山地说起了甜品台的需求。 白榆找了几张以前校庆活动时候拍摄的照片发送了过去,补充道:“具体还是得看您现场的布置和场地大小来设计。” 沈嫣认真翻阅了白榆传过来的照片,不难发现白榆是真的很有审美。 从配色到造型,每一次摆台都有不同的风格。沈嫣爱不释手地把图片放大,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她毫不犹豫就把会场布置的效果图发给了白榆,顺便告诉他大概参会的人数和身份,方便白榆设计。 店里除了偶尔有客人之间的交谈声,就只能听见白榆手指敲击屏幕的声音。 谢宇川靠在椅背上,悠哉地望向窗外。此时路边的银杏树早已是光秃秃一排,没了盛夏时节的繁茂,却又因市政为了迎接新年挂上的灯串而显得不那么萧索。 第27章 重新握起画笔 白榆很久没有画画了,哪怕他买了可以绘画的平板电脑,也只是偶尔在上面随意涂涂鸦。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这才重新握起画笔。 下午白榆仔细研究了一下会场布置的效果图,看面积应该是在某个酒店的宴会厅,空间很大,可供甜品台发挥的空间很宽敞,这就意味着白榆需要准备的甜品数量要很多。 如何能既满足现场宾客的需求,又要看起来疏密有致,白榆在平板上大概画了几个草图,等下方便沈嫣挑选。 会场现场的布置并不像白榆想象中那样奢靡,反而是典雅和温馨的。 沈嫣说,这些客户跟随她很多年,大多都像朋友一样相处,她希望通过这次周年庆传达出一个理念,就是亲近和健康。 沈嫣希望她能的美容院不光是做产品,更该是传达健康变美和心情放松的地方。 白榆思来想去,觉得代表着自然的绿色最符合沈嫣的观点。 正想着,白榆突然有了灵感,随手开始在平板的画布上涂抹起来。 寥寥几笔勾画出一个双层的蛋糕,表面装饰只有简单的白色玫瑰、绿色清香木和肉桂棒。白榆在旁边打了个箭头,注明了尺寸。 第二个确定下来的是一块14寸的酸奶芝士蛋糕,约莫可以平均分成36小块,依旧是白色的抹面,只在两处角落点缀着和双层蛋糕一样的玫瑰和叶子。 定好主蛋糕,其他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奶油纸杯、甜甜圈、棒棒糖蛋糕、慕斯杯和水果挞。 所有配色都是以饱和度低的绿色和木质的棕色为主,插件有烘干的柠檬切片和金桔,配上几片千叶吊兰,整体看下来既纯粹又大方。 因为要阐述自己设计的想法,于是白榆给沈嫣发了条语音过去。 白榆的声音很轻,语速也柔缓,说到最后好像是觉得有些啰嗦了,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嗯了一下就结束了。 沈嫣听着白榆的声音,又看着他发过来的手绘设计稿忍不住在脑海中猜想他的模样。 以一个消费者的立场来说,白榆的工作能力的确很值得信任,沈嫣不由得对他提升了不少好感,甚至没提出任何意见就当即决定了下来。 本来只是她随口一提的事,现在居然也开始期待起来了。 现在距离下周日,满打满算还有十天,有了沈嫣的肯定,白榆开始着手准备材料。 除了必备的烘焙材料,像是用作装饰的木质摆台和森林色系的纸杯都是需要白榆用心去挑选的。 很久没做这么大单子的白榆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除了对方是谢宇川的母亲,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谢宇川失望。 即使对方并没有因为给他介绍了一笔大生意而有所要求,可白榆还是打心眼里感激他的。 白榆这边忙着安排,谢宇川那边也没闲着。 郎弈找了自己计算机专业的学弟来帮忙,把那个交友app账户里的照片全都解析了一遍,结果与谢宇川猜想的一样,是利用了抠图的方法把照片上原本的人脸替换了。 ai换脸几乎不需要什么技巧,只要找个p图软件一导入就可以。比起照片,郎弈还跟谢宇川说了件他的发现,查到了这个人的ip也在d市,最近一次上线是在昨天下午。 因为知道白榆最近在忙周年庆的事,谢宇川怕这件事影响白榆情绪,并不打算把目前调查到的情况告诉他。 郎弈说他学弟可以大概圈出这个人上网的范围,只要不是使用国外的服务器,他就可以通过技术手段,锁定他的坐标位置。 谢宇川仔细观察着这些角度奇怪的照片,有几张看起来和白榆很像,有些则不然。 具体是不是盗用甚至偷拍了白榆的照片,只能等找到这个人才能定夺。 于是趁这个“骗子”再次出现在网络上的时候,郎弈顺着网线摸到了他的坐标,并发送给了还在调查案件的民警。 谢宇川和郎弈坐在车里,不多时,一个身形高瘦的年轻男子就被刚刚进去的民警带了出来。 第40章 哪怕隔着车窗都看得出这人不论从长相抑或是气质上,都与白榆截然不同。谢宇川此时有太多疑问,只能等问讯结束之后才能解开谜底。 因为案子还在审理,办案人员只告诉谢宇川他们,关于白榆的照片或许不是巧合。 但从技术手段分析,办案人员认为照片上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白榆本人,只是拍摄的时间有些久远,像素不是特别高,而且照片里的白榆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把这样一张久远的照片p到其他照片的身体上,怪不得连白榆本人都认不出来。 谢宇川听后不禁皱起眉头,不明白这个人这么大费周章地盗用白榆的照片究竟是何意。 只是这些都不是他该管的,郎弈拖着他跑去对面的水果店买了一篮子新鲜的水果送去派出所,现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注意白榆这边的情绪。 * 终于到了周年庆这天下午,为了不影响其他客人体验,白榆特意停业一天,一大早就跟薛薇薇忙活起来。 两个人分工明确,一个打发奶油,一个准备面糊,等白榆将全部模具送入烤箱,薛薇薇的奶油也放入了冷藏室。 距离宴会开始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谢宇川的车准时停靠到了路边。 白榆已经把两个大尺寸的蛋糕连同冰袋一起放到了转移箱中,剩下那些小蛋糕就等着到会场的时候直接组装上就好。 这是白榆第一次接这么大一笔单子,任何状况都要提前预判到,生怕现场出现什么纰漏,以至于车子都已经驶出了不短的距离,白榆依旧低头扣着手指,嘴里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白榆不说话,薛薇薇也自觉地闭口放空起来,唯独开车的谢宇川一脸轻松,悄悄打量白榆有些严肃的小脸,最后不动声色地调低了车载音响的音量。 周年庆选址在滨海路旁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傍晚的海边风里强劲,席卷着海浪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溅起白色的浪花。 白榆刚一下车就被风吹得一个趔趄,幸亏跟着下车的谢宇川在身后扶住了他,却也因为猛一开口被灌进一口海风。 谢宇川的本意是想让白榆趁天黑之前在海边看看风景,这下也不得不将人重新带上车,驶入酒店地库。 -------------------- 又是又短又小的一天 第28章 有没有女朋友 会场的布置与效果图一样,简约又不失大气。 白榆没太耽搁,简单扫视了一圈,便由工作人员引着到了甜品台前。 谢宇川肆无忌惮地看着白榆离开的背影,看他脱掉厚重的羽绒服,又挽起毛衣袖子,露出细白的手腕,手指忍不住虚握一下,似是在测量那节藕白色腕骨的尺寸。 谢宇川怀疑因为自己站在空调的出风口下,不然也不至于这般口干舌燥。他索性拉开外衣的拉链,走出了会议厅。 比起站在这里眼馋,倒不如先去看看沈嫣女士在做什么。 走廊的厚重地毯让人踩在上面发不出一丝声响,站在休息室门前,哪怕隔着一道门,谢宇川都听得到里面时不时传来的笑声。 他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却也在敲门的前一秒恢复了平淡的表情。 谢宇川的出现令室内的谈话有一瞬暂停,接着是沈嫣优雅起身,走到他面前拉过他的手,向周围几个人介绍道:“这是我儿子宇川。” 在听到谢宇川身份的时候,周围的人不出意外都发出了感叹,无非是夸赞沈嫣的年轻,偶有几句是夸她养出了个好儿子。 类似的话谢宇川从小到大不知听到多少回,多到谢宇川都以为他妈非要让他露一面就是为了听人夸她。 “沈总儿子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开了口,紧接着其他几个贵妇也跟着应声附和,大有只要谢宇川说没有,下一秒就能给他介绍的架势。 谢宇川被吵得有些头疼,可也不好表现出来,幸亏沈嫣适时出声,表示她不想太掺和孩子的事。 这番话一出口,又引得现场一阵赞同,连说沈嫣是个懂得尊重孩子的好妈妈。 谢宇川已经麻了,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简单地打了招呼之后,拉着沈嫣走出了休息室。 “甜品台已经布置上了,要不你自己过去看看,”谢宇川开门见山道,虽然离开休息室时脚步有些匆忙,出了门也知道该顾及着沈嫣细尖的高跟鞋,很自然地架起臂弯,让她的重心可以很轻松地靠在他身上。 沈嫣欣慰地看了眼已经比她高出很多的儿子,笑着叹了口气,又微微垂下眼睫。 虽然谢宇川很少向她表露情绪,可自己毕竟是他的母亲,哪怕他现在还是和往常一样的表情,沈嫣还是从他微抿着的嘴角,看出他此刻他焦急又有些雀跃的心情。 就像是小时候偷偷藏好的奖状,期待被她发现的那一刻。 因为距离宴会正式开始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宴会厅里除了忙碌的工作人员,就只有白榆和薛薇薇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甜品台的最后布置。 除了乳酪蛋糕等一些直接可以食用的蛋糕,其他大部分都是现场组装的。一来是可以保证成品的完整性,另一方面,是怕动物奶油放久了会化,影响口感。 沈嫣一来就看到站在香槟塔旁,已经即将封顶的泡芙塔,一高一矮两座塔型,相得益彰。 第41章 而就要下山的夕阳透过落地玻璃,成束洒在白榆柔和的侧脸上,鹅黄色的毛衣显得整个人暖洋洋的,看起来温柔又恬静。 沈嫣下意识看向身边的谢宇川,只见他注意力全在不远处的那抹身影上,眼神炽热的像是见了骨头的大狗,仿佛只要得到一个指令,下一秒就要扑上去一般, 沈嫣简直没眼看,只得无奈地拍拍谢宇川的手臂,示意他带自己过去看看。 恰巧白榆这边也都准备好了,正想着拍张照片发给沈嫣,就看到不远处和谢宇川一起走来,动作亲昵的优雅女人。 沈嫣并没有穿着过分华丽的礼服,就一件非常简约的黑色高龄针织连衣裙,外面搭了一件披肩,显得她身段极美。 白榆只愣了一下,便恢复了面上的表情。哪怕他已经猜测到对方的身份,也还是冲一脸严肃的谢宇川使眼色,意思是让他介绍。 沈嫣受不了两个人的眉来眼去,抽出搭在谢宇川臂弯上的手,温柔地说道:“你就是小白吧,我是宇川的妈妈。” 白榆盯着沈嫣伸出的手,想起沈嫣的自我介绍,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见到了谢宇川的家长,不免紧张了起来。 他有些无措地在围裙上蹭了蹭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握了一下,又迅速地收了回来,礼貌应道:“您好阿姨。” 沈嫣看出白榆的紧张,于是主动向他询问起甜品台上这些看起来十分精致的糕点。 “都是你自己做的?”沈嫣微笑问道。 “我和我的学生一起做的。”白榆谦逊说道,还向沈嫣认真介绍了一直站在一旁的薛薇薇。 “学生?”沈嫣有些好奇,“你还招学生的?” 白榆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之前在学校教西点,薇薇那时候是我的学生,我一时忘了改口。” 谢宇川之前也总听薛薇薇喊白榆老师,本以为是出于尊敬,没想到两人还有这样一层关系。更令他没想到的是,白榆之前居然是老师。 谢宇川不由得幻想起白榆站在讲台时的模样,是不是也像平时说话那样温温柔柔的,不知道这样的老师能不能管住学生,应该会的吧,学生们都喜欢长得好看的老师。 和谢宇川同样惊讶的还有沈嫣,只不过她想到的是,白榆居然能放弃老师这样稳定的职业,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想必是发生过什么让他不得不离开的事。 她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兴趣,于是很自然地岔开了话题。 “对了小白,我听宇川说你还单身吧,等下有没有兴趣留下来,我给你介绍几个年轻人认识一下。”沈嫣拢了下披肩,俨然一副关心小辈的态度。 谢宇川微蹙起眉,确信自己从没跟沈嫣提到过白榆是不是单身这件事,而且她本身不是个爱掺和别人事情的人,谢宇川不明白她说这话的用意是什么。 白榆一脸尴尬地摆摆手,“不、不用了,谢谢您。” 沈嫣看了他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笑了下。 距离宴会时间越来越近,会场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白榆本想留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沈嫣一早就看出谢宇川的心不在焉,也没打算真让他们在这里帮忙,在她又一次表示对白榆的感谢之后,就让谢宇川带着白榆他们出去玩了。 此时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天空,纷繁闪烁的星星也预示着今晚的好天气。 冬季海边的游乐场人烟稀少,零星的几个刺激性设施上有人声尖叫,其余都空在那里,只剩五彩斑斓的灯光。 第29章 开心的白榆 薛薇薇约了朋友见面,出了酒店就和白榆告了别。 白榆站在台阶上,迎着风把外套的拉链拉到了顶端,这时谢宇川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替他从背后把帽子扣了起来。 宽大的帽檐几乎遮住了白榆的小半张脸,他微掀起一角,还没来得及看清身旁人的表情,就被他隔着帽子捏住了后颈,然后就着这个力度推着往前走。 “去哪呀?”白榆调整了下帽子的角度,这才勉强看清前面的路。此时他们前进的的方向,正是朝向海边那处游乐场。 谢宇川没有回答白榆的问题,只是默不作声地把手从白榆的脖颈处慢慢移至了肩膀,揽着他加快了步伐,最后甚至小跑起来。 冬夜的海边格外清凉,却也意外地宁静。 月光从海上徐徐倒映,波涛拍打着岩石,年轻的情侣冒着海风互相依偎着,热切又浪漫。 与海边的静谧相反的,是不远处广场上灯火璀璨的室外游乐场。 月朗星稀,华灯初上,原本停运的基础设施也开始运转起来,四周响起人们嬉笑喧闹的声音,仿佛这样就可以感受不到寒冷一般。 白榆和谢宇川刚一走到旋转木马前,就被两个漂亮的女生叫住了,白榆看着对面两个人飘逸的长大衣,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一个女生伸出手机,还没等开口,对上谢宇川锐利的目光,忍不住红了脸。 “不好意思,能麻烦你帮我们俩拍张照吗?”女生小心翼翼地开口,眼神落向白榆,还不时抬眼打量站在一旁神情冷漠的谢宇川。 白榆从口袋里伸出手,摘掉了过于遮挡住视线的帽子。 因为头发一直被帽子压着,发顶有些凌乱,白榆本人看不见,自然不会去在意。 第42章 他朝女生弯了弯眼睛,柔声道:“好哦。” 两个女生只是随机拦住了经过的路人,只是谢宇川看起来并不像是那么容易说话的样子,这才找了站在他身旁的白榆,没想到摘下帽子之后,露出来的这张脸这么清秀,配上他有些呆的头发,显得整个人都就像隔壁逃了晚自习的大学生。 她们背对着白榆走到选好的位置,低下头窃窃私语,白榆只顾着对着镜头找角度,可谢宇川却是洞察敏锐,总觉得这两个女生在议论着什么。 白榆在女生们的要求下多拍了几张照片,把手机重新递还回去后正打算离开,就被其中一个女生拦住了去路。 “加个微信吧小哥哥。”女生举止大方,丝毫不扭捏,反倒是白榆有些不太自在,既怕驳了女生的面子,又不想违心加上她的微信。 “抱歉,他不方便。”谢宇川适时出声,打断了白榆的纠结,拉着他的手重新塞回了口袋,还顺便帮他把帽子戴了回去。 两个女生原本有些失望的表情在看到谢宇川一些列的动作之后,倏然一亮,在白榆和谢宇川直接来回打量了一番,忍不住捂住嘴对视一笑。 “你们俩……”一个女生忍不住开口向谢宇川确认道。 谢宇川食指抵在唇间,做出噤声的手势,然后轻轻点了下头,惹得两个女生又一次疯狂憋笑。 白榆被帽檐遮住了视线,恰巧错过了他们之间的无声交流,再露出眼睛时,两个女生已经心满意足地朝他们挥手道别了。 白榆不知道谢宇川带他到游乐场究竟是要做什么,该不会真的要冒着海风,在这深夜里坐什么旋转木马吧。 谢宇川指指前面那处围观人数最多的器械,“去那。” 白榆在那个圆形的设施侧面,远处看不清楚原貌,只隐隐约约听得见一些有节奏的音乐声和类似于喊麦的声音,走近后才发现,那个圆形的内圈里,挤挤挨挨地坐满了人,随着游戏器械的转圈和颠簸东倒西歪,有些人还会因为操控游戏的dj调侃,不服输似的站在圆盘中央,最终也只有被颠得控制不住脚步,摔倒在那里。 “莫斯科转盘,”谢宇川插着兜介绍,“这玩意在这里十来年了。” 白榆看着转盘上或躺或仰的人和围栏外翘首等候的队伍,不由得感叹:“你们好洋气啊。” 谢宇川闻言,忍不住笑道:“要是叫‘颠大米’你还觉得洋气吗?” “啊?”白榆怀疑自己听错了,疑惑地歪头看谢宇川。 谢宇川悄悄靠近了些,略一低头,在他耳边说道:“你看那些人在那里颠来颠去,不像是筛子里大米吗?” 白榆在脑补了一下那画面,实在忍不住想笑的冲动,又怕被周围人打量,只得拉近帽檐,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即使看不清此刻的表情,从他抖动的肩膀也不难猜出他正在偷笑。 “你也玩过吗?”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白榆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他着实想象不到,一脸不好惹的谢宇川在那上面被颠来倒去的模样,差点又控制不住笑了出来。 谢宇川自然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没有隐瞒,承认道:“上中学的时候和晏绥他们几个来过一次,我排在他们后面,轮到我的时候刚好没有座位。” 也幸亏没有座位,谢宇川看到几个朋友在上面被折腾得呜嗷乱叫,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机录了下来,然后趁转盘停下那一刻,离开了等候的队伍。 等白榆笑得差不多停下来的时候,谢宇川这才问他,“要不要上去试试?” 白榆忍不住疯狂摆手,倒退着连声拒绝,“不了不了。” “元旦有什么安排吗?”谢宇川趁着又一轮游戏开始时突然问道。 白榆眼睛直勾勾盯着游戏中的人群,不以为然地说道:“没什么安排,正常开店。” 谢宇川沉默了半晌,了然地点点头,“一起跨年怎么样?” 许是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妥,谢宇川连忙解释,“我是说和我们一起,还有郎弈他们,人多热闹。” 白榆当然明白不可能是跟谢宇川单独跨年的,他笑着呼出口气,说要考虑一下。 白榆自然的态度让谢宇川明显放松了许多,状似无意地问道:“今年过年早,过完元旦你是不是就该准备回家了?” 似是觉得有点冷,白榆不由得攥紧了领口,轻声说道:“不了吧,我爸可能还不想见我,我就不回去给他们添堵了。” 谢宇川闻言一愣,想起刚才在宴会上白榆提起他之前在学校当老师,又联想到他曾说父母不理解他的选择,想当然地认为是白榆的转行,惹得父母生气了。 深夜的海边少了白日里的喧嚣和浮躁,令白榆凭空多了些想要倾诉的欲望,那些积攒已久的秘密心事,像是冰上的裂纹,看起来光滑,其实轻轻一碰就有可能碎掉。 “说起来有些复杂。”白榆说完顿了顿,像是在给谢宇川一个考虑的时间。 谢宇川从白榆里侧绕到了另一边,替他遮住了些从海面上吹来的风,顺便又靠得近了些,像是为了更仔细地听清他说的话。 白榆把冻得有些冰凉的手缩进袖子,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简练地把之前在老家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讲给谢宇川听。 谢宇川默默听完,既没有评判白榆贸然离开家的行为是否正确,也没有发表对白家父母的看法,只是沉声道:“之前也有人冒用你的身份在网上征友?” 第43章 白榆以为谢宇川至少会发表一下看法,没想到他的重点却在他随口带过的那件事上,于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地“啊”了一声。 谢宇川若有所思地抿起嘴,白榆见他的反应就知道他是误会了,赶忙解释,“不会是丁之骋,他是我朋友。” 谢宇川咀嚼着白榆口中“朋友”这两个字,有些不是滋味地笑了声。 第30章 坚持现在的选择 最后白榆花了三十块钱,坐了趟小马车,就是儿童小火车的升级版。 几匹玩具马首尾相连,工作人员坐在最前面操控马车向前行驶。原本是一个大人带一个小孩需要30元,白榆一个人交了30。 白榆觉得这钱花得有点亏,还小声跟售票员商量,“您看现在人不多,您让我们两个人一块上来呗。” 谢宇川站在一旁看白榆和售票员窃窃私语也不好奇,自己一个人默默掏出手机,走到稍微几步远的地方,把白榆圈进了镜头下的取景框里。 哪怕此时白榆头上还戴着羽绒服上那顶非常宽大的帽子,完全看不见容貌。 谢宇川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在寒冷的海风中不疾不徐地按着拍照键。白榆只顾着和售票员商量,压根没注意到谢宇川这边的动作。 白榆好不容易说服了售票员,生怕他反悔似的,连忙跑过来拉住谢宇川的衣袖,硬是把人拖到了马车旁。 谢宇川嫌弃地低声拒绝,可禁不住白榆一脸期望地看着他,最后他只好随便选了匹马跨步坐了上去,白榆毫不意外地选择了谢宇川隔壁的马车。 马车跟着欢快的儿歌慢悠悠地穿过海边广场,谢宇川本来还有些抵触的情绪,在看到白榆冻得通红的鼻尖和晶亮的眼神后,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越近夜深,海边的风浪似乎也小了一些,白榆走在谢宇川身边,不知不觉来到了灯塔下方。 “冷不冷?”谢宇川停下脚步问道。 周围的人群逐渐散去,海浪声便显得尤为明显,身后的游乐场依旧灯火通明。 白榆极轻地嗯了一声,又拍拍有些冻得发麻的脸颊,还是忍不住笑着说道:“不过我好开心啊。”* 晚宴是当晚11点左右结束的,谢薄霖已经提前等在酒店一楼。在见到沈嫣从电梯被人簇拥着做出来时,放下了手里的杂志,步伐沉稳地迎了上去。 在周围人的寒暄声中,谢薄霖神态从容地将手里的羊绒大衣披在沈嫣身上,趁着替她整理衣襟的间隙,不动声色地轻轻捏了捏她裸露在外的手指。 沈嫣今晚没喝几杯酒,可能是因为心里有事,所以不小心有些上头。 她靠在车窗上疲惫地闭上了眼,谢薄霖只当她是喝醉了,把车内的温度调高了两度,又拿出了放在车后座的毯子给她披上。 * 为了这场周年庆,白榆和薛薇薇都费尽了心力,两个人都懒得早起准备第二天的蛋糕,索性就关门一天,就当是给自己的奖励。 沈嫣一早就给白榆发来了一个红包,比之前商量好的价钱 还多出来不少。 白榆并不知道里面的金额,打开后大吃一惊,还没等他询问,沈嫣的语言就发了过来。 “小白啊,昨天你的甜品台真的是太受欢迎了,让宴会都增色不少呢。” 白榆有些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回道:“您喜欢就好,不过这红包也太大了,我有些受之有愧,说实话,我还得感谢您的信任,愿意给我这次机会。” 沈嫣那边不断地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会儿又停了下来,最后只发了简短一句话—— “昨天也没给你准备见面礼,你喜欢什么自己拿去买吧。” 白榆有些一头雾水,只当谢宇川的妈妈是个疼惜小辈的长辈。可他看着比甜品台金额还高的红包,最后还是把截图发给了谢宇川。 白榆觉得这件事应该让谢宇川知道,或者把多出来这部分给他也行。 谢宇川看着沈嫣跟白榆的聊天记录,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他告诉白榆安心收好那笔钱就好,喜欢什么就去买。 接着又打开沈嫣的聊天框,没头没尾发了句,“谢谢妈”。 母子之间的默契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沈嫣并没有质问谢宇川,只是在察觉到他的异常之后,悄悄观察了一段时间,又在接触到白榆之后,默默地又去查阅了一些资料。 “宇川,妈妈不是反对你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哪怕将来你们之间的感情获得不了任何法律上的保护,甚至还会受到来自外界的眼光,你也会坚持现在的选择吗?” 沈嫣并没有把“同性恋”三个字说透,并不是她不接受,而是觉得不应该用一个特定的名词,来界定性别在一段关系中的特殊性。 谢宇川把想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还是觉得给沈嫣打电话。 “妈”。 几乎是接通的瞬间,沈嫣那边就接了起来。她听到谢宇川那边清晰的声音,不由得眼眶有些发酸。 “我猜你可能也费了不少力气说服自己,我都这把岁数了还让你操心。”谢宇川说完也笑了,没有哪个父母在得知子女性取向后会轻易接受。 “你还知道啊,”沈嫣忍不住打趣他,“我那几天觉都没睡好。” 谢宇川有些自责。 他见识过父母之间的相处,自认为做不来那一套,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对什么人动心,却不小心栽在了一个只认识了两个多月的人身上。 第44章 沈嫣思来想去还是问了她最在意的问题,“小白也和你一样的心思吗?” “他啊,”谢宇川回忆起白榆趴在他怀里哭着说不要喜欢他的模样,低低地应了一声,“应该是吧。” 谢宇川说完,沈嫣立马惊觉地说道:“小白该不会是拒绝你了吧,你有没有把他怎么样,我跟你说,你这情况,你可不能干那强迫人的事。” “哎呀妈,”谢宇川忍不住打断,“你儿子在你心里就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沈嫣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白榆再不济也是个比谢宇川大了好几岁的成年人了,看他们两个人直接的相处,怎么看也不像是不情愿的样子。 “我还在追他,你就别操心了啊。”谢宇川不忘安慰她。 他没跟沈嫣说白榆之前闹到派出所那件事,怕她跟着着急,想等着事情都水落石出以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跟他谈一谈。 沈嫣听他这么说,也放下心来,说道:“你爸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谢宇川说弯就弯,就连沈嫣都郁闷了一阵,更何况谢薄霖。 作为一个在职场上以铁腕著称的决策者,谢薄霖将他仅有的温柔通通留给了沈嫣,对待两个已经成年的儿子,已经不能用严格来形容了。 谢宇川自然是知道他爸的脾气,所以一时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先不要跟他说吧,”沈嫣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我先替你试探一下。” 谢宇川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他还没有追到白榆,贸然让谢薄霖知道,只怕他对白榆有什么偏见。 谢宇川本就没什么心理负担,和沈嫣谈完之后,更是整个人都轻松不少。下楼取车的时候,谢宇川接到了他弟谢宇程的电话。 “哥,咱妈说她朋友圈发的甜品都是你朋友做的。”青年的的洪亮嗓音透过听筒传入耳中。 听惯了白榆干净轻柔的声音,乍一听谢宇程这嗓门,谢宇川有些嫌弃地把音量调低了些。 谢宇川满脑子都是白榆说话时带着笑的尾音,像一根羽毛轻挠在他的心上。 谢宇程那边叭叭了半天没听到回应,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哥,这才让谢宇川回过神来。 谢宇川戴上蓝牙耳机,解开车锁,弯腰坐进驾驶座,然后才不疾不徐地说:“怎么,你要订?” “啊,”谢宇程认真道,“这不马上元旦了吗,我准备订个蛋糕,好看点儿的,跨年那天用。” 谢宇川闻言眉毛一挑,打趣道:“送女生?” 原本只是随口的调侃,却不想那边谢宇程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嘿嘿笑道:“我想在那天告白。” “你几岁啊谢宇程。” 谢宇川熟练地将车从拥挤的环岛并了出去,转向灯在车厢内响起规律的响声。 “过完生日就20了,”谢宇程那边应该是赶着去上课,脚步匆忙,呼吸也有些急促,“我都快20了哥。” 他记着在年龄方面宣告自己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却忘了他即将24岁的大哥迄今为止还没谈过一次恋爱。 -------------------- 小谢首战告捷。 第31章 不愿记起的过去 白榆还是头一次听说谢宇川有个弟弟,加上好友之后才发现,这俩人除了都姓谢以外,毫无其他相似之处。 两兄弟应该是分别随了父母的长相,谢宇川不笑时冷得像座冰山,而谢宇程那双言笑晏晏的眼睛简直就是沈嫣的翻版。 谢宇川见白榆边翻着谢宇程的朋友圈,不时还抬头打量他,从未在意过外貌的人突然感到有些羞窘。 谢宇程从小就比他讨喜,加上他小学之前一直长在外婆家,跟父母有段时间不是太亲近,绝大多数时候,沈嫣外出总会带着还需要照顾的谢宇程,而后来才出现的谢宇川总会听到“真可惜,长得不像妈妈”之类的声音。 谢宇川别扭地耸了耸肩,默默拉高了衣领,脸也不自觉偏向一边。他无法说出让白榆别看了一类的话,只好不动声色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果然没有人会不喜欢外形出众的人,白榆也不例外。 “你弟跟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像,”白榆果然说出了和他预想中一样的话,只是下半句让谢宇川直接愣在当场,“可我还是觉得你更帅一点。” 白榆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其他意思,就像前几天晏绥换了新发型,他也很认真地夸赞了一番。 可谢宇川木然的反应让他觉得有些尴尬,习惯否定自己的毛病又要作祟,开始怀疑在暴露了性向之后,贸然评价一个同性是不是有些冒犯了。 白榆无措地按了下锁屏键,清脆的提示音在沉默的二人之中响起,他慌张地把手机揣进口袋,起身去给谢宇川准备喝的,没有注意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诧色。 谢宇川来不及拒绝,白榆早已早他一步走到了吧台那边。 临近年末,两个人都有些忙,谢宇川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和白榆好好聊一聊,以至于那场慌乱之中的表白,真的像是玩笑一般。 谢宇川是在等待时机,而白榆则是不敢。 * 白榆根据谢宇程在网上找的图片,特意为他做了一款非常小清新的6寸蛋糕。 跨年夜这天,谢宇程十分骚包地穿了不算太厚的外套,进到“星屿”时,耳朵还有些泛红。 第45章 谢宇程本人果然与照片大差不差,不仅遗传了沈嫣的好相貌,更像谢宇川一样,遗传到父亲谢薄霖高大挺拔的身材。 白榆只消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谢宇程一进门,还未出声就先弯起眼睛笑了起来,语气肯定地朝吧台那边的白榆喊道:“白哥。” 白榆放下正在擦拭的咖啡杯,朝他招了招手,“是宇程吗?” 今晚气温预计零下2度左右,天空中飘起了零星小雪,谢宇程抬脚往里走之前,在门口的地毯上稍微蹭了蹭,这才放心地走了进来。 白榆把预备好的蛋糕从冰箱里取出来,给谢宇程看了看样式。 相较谢宇川,谢宇程嘴甜得让白榆招架不住,正当他变着花地夸赞白榆手艺的时候,谢宇川终于送走了手里的客人。 “我哥这人就是看着脾气不好,其实人还是不错的。”谢宇程捧着白榆给他泡的蜂蜜柚子茶,毫不吝啬地吹谢宇川的彩虹屁。 “嗯。”白榆腼腆地笑了笑,手上飞快地给蛋糕盒系上了个蝴蝶结。 “你哥挺温柔的。” 谢宇川刚一推门进来,就听到白榆清润的声音。他脚步一顿,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又怕白榆不自在,于是故作无事地开口问道:“宇程什么时候到的?” 白榆刚才只顾着手里的活,直到谢宇川开口说话时,才突然注意到他。不过看谢宇川表情从容,应该是没听到刚才他跟谢宇程之间的谈话,鼓噪的一颗心顿时平稳了不少。 兄弟俩又唠了一会儿,谢宇程怕晚了不好打车,连忙起身就要走。 谢宇川也抓起外套,准备送他过去,被谢宇程摆手拒绝,临走前还不忘谢谢白榆的蛋糕。 今天来买甜品的人比往常多了几倍,这个时间基本上都卖得差不多了,白榆早早让薛薇薇下了班,门口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此时店里只剩他和谢宇川。 两个人一个站在柜台里,一个站在椅子边,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欲言又止,却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沉寂。 恰巧这时,给白榆送货的小哥给他打电话,说是他之前订的低筋面粉到了,让他找人出去接一下。 白榆握着手机,边说边往里走,准备去拿他的羽绒服,经过谢宇川身边时,被他不轻不重地拉了下衣袖。 白榆茫然地眨了下眼,谢宇川就着这个力道站起身,用口型说道:“我去。” 谢宇川把几袋50公斤的低筋面粉搬到里面的仓库,顺便帮白榆把没来得及摆上架子的淡奶油收拾整齐。 白榆趁着这个时间,把外面的餐桌用清洁喷雾擦拭一边,准备妥当后,他关掉了店里的大灯,点上了在网上淘来的彩色小灯串。 白榆心满意足地站在中间位置欣赏自己的杰作,店门却在此时被人从外面大力地推开了。 “抱歉,我们今天打烊了。”白榆礼貌地朝来人招呼道,门外五彩斑斓的灯光打在那个人的周身,有些模糊,却莫名让人觉得熟悉。 那个人喘着粗气快步走进来,在距离白榆只有一步距离的时候,白榆看清了他的面貌。 “林……裕。” 白榆喜悦的表情慢慢淡了下来,声音也陡然冷淡了几分。 “你怎么在这里?” 林裕听到问话也是一愣,继而笑道:“我去年搬来d市的,你不知道吗?也对,你都没通过我的微信好友申请。” 见白榆没什么反应,林裕觉得有趣,隔着玻璃橱窗想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剩下的蛋糕,嘴上却继续说道:“你爸不是整天管着你吗,怎么还让你跑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说话的语气里全是不屑的讥讽,“啊我知道了,你爸这个老古董一定是知道他儿子是个恶心的同性恋,把你赶出来了。” 林裕越说越兴奋,声音也就大了起来,惊动了在库房里的谢宇川。他放下还在整理的货物,几步跑到前面,就看到白榆被人逼得步步后退,可身板却笔直地挺立着。 谢宇川见着人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只是看不得白榆被人欺负,于是单手揽过白榆,将他拉到身后,另一只手轻轻抵住试图继续靠近的林裕,仿佛只要他敢再进一步,他绝不手下留情。 林裕拍了拍被谢宇程按皱的衣领,打量了片刻,说道:“你是白榆什么人?你知道他喜欢男的吗?还是你就是他男朋友?” 谢宇川不悦地皱起了眉,语气冷硬道:“我和白榆什么关系不需要告诉你。” 白榆一听这话,不由得想要逃离谢宇川的桎梏,没想到被他察觉到之后,肩膀上的手反而滑到了他的手臂。 本以为和林裕的恩怨在离开校园之后就该终止,不曾想他把那份恶意一直带到了现在。 想到以前在学校里遭到的那些偏见,白榆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林裕抬眼打量起眼前这家甜品店,然后顿时嗤笑道:“你以前不是最爱画画的吗?你画的那些人体模特就跟真的一样,怎么你现在不画画改做蛋糕了?”林裕指指目光锐利的谢宇川,继续道,“他是你的新模特吗?” 白榆痛苦地捂住耳朵,林裕的质问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穿过耳膜直直刺向白榆的记忆深处,昔日那些痛苦不堪的记忆纷纷冒了出来,逼得他浑身发抖。 “不要说了,”白榆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不要再说了。” 第46章 白榆抱着头,眼泪大滴大滴地顺着脸颊滑落至颊边,他曾经以为林裕是他最好的朋友,小心翼翼地把发现自己喜欢男生这件事第一个告诉了他。 可第二天,年级里就小范围地就传开了白榆是同性恋的流言,然后白榆的速写本就被人发现了,发到了学校的论坛里,说他成日对着运动场上的体育特长生画画,一定是对他们有非分之想。更有甚至谣传,白榆因为人体模特是男生,而产生过生理反应。 而这一切谣言的起点,正是眼前的林裕,白榆在高中时期的好友。 林裕像是为了跟白榆撇清关系,在谣言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跟外校的一个女生谈起了恋爱,并且跟其他人说,早就觉得白榆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我当你是朋友,当我因为发现自己的性向而感到害怕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了你。”白榆拉扯了下胸口的衣领,试图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一些。 “而你却因为知道了我的秘密,在学校里污蔑我,害我差点没法继续上学。” 那段时间走在学校里,白榆都能感受到来自四周的指指点点,他没法跟家里讲,只得找到了他的班主任。 好在班主任是个温柔又有责任感的好老师,在白榆最艰苦的那段时日里不断开导他。 想到这里,白榆说话的语气渐渐缓和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被谢宇川紧紧地攥进了掌心,他没有挣脱,放肆地任由谢宇川牵着。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白榆被孤立的那段时间像是自虐一般,不停地在校内论坛刷有关他的帖子。不怪有人怀疑,原来那么多人拍到过自己在操场上对着奔跑着的男生画画的场面。 想到这里,白榆自嘲地笑了下,“后来终于让我想明白了,我是在画那些人,可你不也在我旁边偷偷拍他们吗,这么说你也是同性恋啊。” 明明林裕并不是艺术生,却一直怂恿白榆去篮球场写生,每当看到运动场上挥汗如雨的体育生时,比白榆这个同性恋还要兴奋。 这些都是白榆在看到那些照片之后联想到的。 林裕像是被戳中了痛楚,奋力否认道:“我不是同性恋,你才是。” 白榆抬手抹掉了下巴上即将低落的眼泪,温柔且坚定,“我就是啊,我好好的没伤害过任何一个人,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来职责我呢?” 白榆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毕业这么久了,好多事我都放下了,你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呢?我只是喜欢同性而已,这有什么错呢?” 第32章 害怕和解释 白榆用了很久才理解自己喜欢同性这件事并没有错。 感受到来自手腕上温热的力度,白榆突然平静了下来,语气淡淡地说:“以前你就总嫌我不会说话,既然那么看不上我,为什么还要跟我做朋友呢?” 白榆回忆起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林裕带着他,那时候他真的很感谢林裕让他变得开朗了许多。 因为刚哭过而有些泛红的眼睛,白皙的皮肤上还挂着没擦净的泪,本该是十分狼狈的模样,可搭配白榆那张漂亮精致的容貌,怎么看都觉得惹人怜爱。 这也是林裕一直妒忌的一点,明明他才是人群中最活跃的那个人,白榆却什么都不用做,往那一杵就会有人主动搭讪,就因为他长得好看。 于是林裕嘴硬地说道:“你这个人跟你的名字一样,又木又无趣,要不是那些同学求着我带你去玩,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白榆自嘲一笑,了然地点点头,从谢宇川的庇佑中走了出来,站到了微弱的灯光下。他目光如炬,轻蔑的表情让一直觉得比白榆强的林裕觉得刺眼。 白榆回想起儿时父亲抱着他站院子里的榆树下,指着那一簇圆圆的榆荚解释他名字的由来。 “我们白榆就是那挂在树梢上的星星。” 白榆知道自己性格慢热,从小就不太受欢迎,辜负了父亲给他起这个名字时的愿景,于是坦然地笑了下,继续道:“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觉得坦白性向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即使当年我因为你的诋毁放弃了绘画,可我依然坚持着做我自己。” 白榆当年没有胆量也没有能力,任凭林裕把他欺负得体无完肤,可现在他不怕了,也许是见识的多了,更或者是有谢宇川在身边给了他底气。 白榆懒得和林裕多说,只淡淡地说:“你走吧,别再让我看见你。” 然后拿起手边的抹布随意抹了下林裕刚才看过的玻璃柜,仿佛在擦什么让人恶心的东西。 谢宇川手指从刚才就不停地在手机屏幕上戳着,从开始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这时也只是认同地拍了拍白榆的肩膀。 林裕一脸愤恨转身要走,反而被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谢宇川拦住了去路。 他想起这个就是之前郎弈查到的那个盗用了白榆照片的人,猜到他应该是刚被警察叔叔教育出来。 “看来你这十五天还是不够长记性,”谢宇川掏出手机头也不抬地说道。 他挡住了林裕急于逃跑的脚步,没多久之前办案的民警就进来把林裕带走了。 不久店里又一次恢复了寂静,即使彩色的小灯在不停地闪烁,映衬着两个人的脸上色彩斑斓,可白榆仍感觉到无力。 第47章 经此一遭,关灯前那点暧昧的氛围早已经荡然无存,白榆有些沮丧地抓过谢宇川递过来的外套胡乱套上。 谢宇川见白榆一脸委屈,从吧台上抽出一张湿纸巾,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脸上若隐若现的泪痕。 “刚刚郎弈他们发消息说已经到了,我让他们先把羊腿烤上,等会儿咱们到了就可以直接吃,其他什么串之类的,现烤就来得及。” 谢宇川手上动作柔缓,语气也带着诱哄,眼神在幽暗的环境中不偏不倚地对上了白榆的视线。 晏绥一早就订好了海边的一家度假别墅,说是跨年这天几个人在外面一起过。 那天谢宇川跟白榆说起的时候,他只以为是吃一顿饭的事,没想到还要过夜,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去的好。 毕竟他们才是相识多年的好友,自己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外人”,贸然出现在那样一个亲近的场合,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你就是我们的朋友。”白榆记得叶司丞当时就是这么跟他说的,害他有些受宠若惊,少有的伶俐也只体现在课堂上而已,现在在这些人面前早已派不上用场,只有傻笑的份。 白榆脑袋混沌地被谢宇川摆弄着,不知道此时谢宇川心里作何感想,他自己倒是觉得有些尴尬,似乎自己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刻都被对方看到了,尤其是今天,本该令人高兴的日子,他却让谢宇川扫兴了。 直到上了车,白榆仍有些没缓过来,两只手一直牢牢抓着安全带,几次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六点,附近的上班族陆续都下了班,路上的车明显变多,加上不知什么时候飘起的小雪花,使得路况比以往更拥堵了一些。 谢宇川余光瞥到白榆的小动作,看出他的局促,于是趁等红灯的间隙打开了车载收音机,调到了他一贯爱听的那个音乐频道。 …… 假日显得很悠长 我却没有变 还活在记忆的里面 …… 白榆清浅的呼吸打在紧闭的车窗上,因为温度的差异而留下一块不大的印记,他伸出手胡乱地抹掉,又在回过神后听到了收音机里传来的歌词。 巧的是,这是他到d市的第一天,在谢宇川车上听到的那首歌。 哪怕已经过去几个月,他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大海时的感觉。 海浪、游轮、礁石, 恣意、洒脱、沉稳。 被林裕搅乱的心神渐渐平复下来,白榆从缓慢的车速中得以看清窗外来往行人的形容,有的匆忙,有的悠然,但无一不是笑着的。仿佛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没有人能够拒绝快乐。 在第二段吉他solo响起时,白榆的手指也渐渐在腿上敲起节奏,他开始幻想起夏天的海边。 因为过了今晚就是新的一年,若是他再想起海边,便不会再说等到明年。 想到这里,白榆迅速翻出手机,从他众多私藏的照片中选出来一张换到了朋友圈的封面,那是一张他从别人旅行攻略里保存的照片—— 阳光洒在蔚蓝的海面上,给每一道波纹都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远处转动的旋转木马与波光遥相辉映,让人不知不觉就被这张照片的浪漫所吸引。 车内的空调带走了白榆指尖的冰冷,他悄悄拉下外套拉链,攥着手机又一次做足了开口说话的准备。 最终还是谢宇川先打破了沉默。 “饿不饿?” 相较平常,谢宇川这次用了相同的时间,却只开到了一半的距离,想来准备出去跨年的人肯定很多。 白榆捏了捏自己软绵绵的肚子,摇摇头说道:“不饿的,下午吃了几块黄油饼干。” 想着不能让话题就这么终结,他赶忙问道:“你呢?饿的话我兜里还有两块饼干。”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包装。 谢宇川闻言笑了下,抽空朝白榆这边看了眼,语气自然地说道:“我开车呢,怎么吃,你喂我?” 白榆调整了下坐姿,总觉得谢宇川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明明他早就查到了林裕身上,肯定也知道了他和林裕之间曾发生的过往。哪怕之前不知道,刚才也都听到了。 可他怎么能做到如此淡定自若,就没有什么想知道的,还是他觉得没必要知道自己以前的那些破事。 等了半晌没得到回应的谢宇川以为是玩笑开大了,赶紧找补道:“逗你的,我不饿。” 白榆慢慢坐正身体,虽然知道此刻并不是个好时机,纠结半晌还是忍不住说道:“人体模特是写生课上一群人一起画的,去篮球场画画,一开始是林裕拉着我去的,后来我接了画图的活……” 白榆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像是在为过去辩解,其实谢宇川从刚才的态度来看,解释着实有些多此一举。 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白榆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个字消失在车载音响里音乐的重音里。 -------------------- 歌曲来自报警alarm-《带你去海边》 第33章 我可以做你的模特 谢宇川是真没当回事。 作为美术生,画个人体模特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就算白榆当初真是带着目的去篮球场画画那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毕竟体育生的身材是高中时期的谢宇川都忍不住会羡慕的。 第48章 反倒是那些自以为是,小题大做的人该反省。 所以当白榆小心翼翼地跟他解释时,谢宇川才意识到,这件事能让一个从小学习绘画的人放弃画笔,在白榆心里造成的阴影比他想的要严重得多。 谢宇川调低了车载音响的音量,赶在绿灯闪烁的最后一秒踩下了油门,车子突然提速,与那些缓缓停在白线里的车辆逐渐拉开距离。 “刚才的红灯是90秒,按照现在的时速,这90秒我可以开出去将近1.5公里的距离。”谢宇川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后面那些车有的一直在咱们旁边车道,也有一直跟在后面的,可只有我的这辆车赶在变红灯的前一秒冲了出来。所以你看,即使跟他们并行了一路,过了这90秒,也很难再有机会被追上。” 听到谢宇川的话,白榆有些愣怔,不禁怀疑谢宇川是在安慰他。 “你给我妈画的设计稿我都看过了,很好看,如果你还喜欢画画的话,我可以做你的模特。”谢宇川语带笑意地自夸道,“我身材不错的。” 那些因为林裕的再次出现而产生的自厌情绪被谢宇川轻而易举地揭了过去,白榆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你可别哭啊,”谢宇川听到声音扭过头去看他,“等下被那几个人看到,又好说我欺负你了。” 白榆别过脸,手掌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说话的时间,两人终于到了定好的海边别墅,谢宇川找了个不太宽敞的停车位,停进去之前让白榆先下车。 白榆听他的话下了车但没进去,而是站在路边等他。 海边别墅距离海岸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一连几栋都是和他们一样来跨年的游客。 踩着脚下刚下的一层薄雪,白榆想起往年元旦之前这天都是在学校礼堂组织联欢晚会,这么有仪式感的跨年活动还是头一回参加。 他偷偷打量着不远处正在朝他走来的谢宇川,哪怕隔着夜色,看到那人挺拔的身影仍是让他克制不住地心脏狂跳。 谢宇川人高腿长,几步就来到了白榆身前,看到他被风吹得红扑扑的脸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一边说着怎么不进去一边伸手把帽子扣到白榆的头上。 白榆被他推着小跑着进了别墅,正巧看到举着台球杆从门口经过的郎弈。 郎弈用眼神询问谢宇川,而谢宇川也只是轻轻点了下头。白榆被帽檐遮住了视线,再掀开时只看到郎弈笑眼弯弯地朝他招手。 “这雪下的还不小呢,”郎弈想替白榆接过他刚脱下来的羽绒服,被谢宇川伸手拦住了,他也没觉得失望,反而笑得更开心,“小白来了咱们就开始烤吧。” 别墅管家在得到指示后,把事先烤好的羊腿端了上来,其余的海鲜和肉类一并在院子里的烤架上烤着。 饭桌上几个人已经坐好了,谢宇川找了个空位,还随手拉来了身边的椅子,招呼刚洗完手的白榆过来坐。 青菜没几道,海鲜倒是摆了一桌。 开始倒是没人提酒的事,谢宇川先给白榆倒了杯豆奶,临了才想起来问了句:“喝这个行吧?” 晏绥看不过眼,笑道:“你都给人满上了才问,小白要真不爱喝怎么办?” 谢宇川嗤笑声,慢悠悠端起杯子道:“不爱喝我就替他喝,怎么了?” 说罢就把杯子往唇边送。 白榆见状赶忙拦住他,“我爱喝的。” 杯口里嘴唇只剩一指的距离,谢宇川也不是真要替白榆喝,被他这么一拦,顺势就停住了,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看过去,给刚才挑衅的叶司丞一个得以的眼神,嘴角藏着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 几个人举杯说了一圈客套话,谢宇川再次给白榆的杯子里倒满了豆奶。 郎弈从身后掏出来一瓶红酒,晏绥也十分有眼力见地把藏在他腿边的那箱啤酒拖了出来,边往桌上摆边说车里还有好几箱。 白榆酒量可能不太行,看着圆桌中间整整齐齐的酒瓶不由得吞了下口水,计算着自己能喝几瓶。 “看什么呢?”谢宇川穿着高领的针织衫,可能是觉得有些热,他把袖子挽到手肘,小麦色的手臂从他面前经过,把刚起开瓶盖的啤酒递给坐在隔壁的郎弈。 “小白能喝吗?”这时有人问白榆。 “以前团建的时候喝过。” 学校里女老师居多,大多在意形象,基本上都是点到为止,白榆的父亲注重养生,也只是偶尔喝一盅白酒。白榆没有什么机会多喝,也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他默默举起一根食指,想说喝一瓶也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坐在一旁的谢宇川一把按下,替他说道:“喝杯红酒吧,司丞在国外的叔叔从酒庄带过来的。”怕白榆不尽兴,谢宇川回头拿红酒杯时,靠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刚哭过,喝多怕你不舒服。” 别墅里暖气烧得足,白榆又穿了件有些厚度的毛衣,在谢宇川靠近的那一瞬间,白榆觉得那侧身子都变得烫了起来。 他故作淡定地撸起了袖子,假装自己真的很热一般,用手掌拂去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反而被裸露在外面的白皙手臂,衬得他脸颊更加红润。 坐在对面的叶司丞刚吃了口草莓,冰凉的口感让他浑身舒爽,随口说道:“小白还没喝脸就这么红了。” 第49章 其余几个人闻言纷纷朝他这边看过来,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用握过冰镇豆奶瓶子的手给自己解热。 郎弈眯起眼睛笑了下,解围道:“快吃吧,一会儿羊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几个人吃了会儿肉,喝了几杯酒,在花园里烧烤的厨师端着食物又一次走了进来。 这次烤了不少海鲜,谢宇川把搁在一旁的醒酒器拿了过来,给白榆的面前空着的红酒杯里倒了半杯酒。 “慢慢喝,就这点儿。”谢宇川把酒杯往白榆面前推了推,“豆奶也少喝点,那玩意涨肚。” 谢宇川从面前的盘子里拿了个烤好的海螺,拆了双干净的一次性筷子,一根筷子扎进海螺前段露出来那一小块肉上,用力那么一拽,一个完整的螺肉就从壳里脱离出来。 白榆还没来得及惊叹,就见谢宇川用另外一根筷子在海螺的头部的位置挑出两个白色的东西,之后才放到白榆的盘子里去。 “这是海螺脑,”谢宇川解释道:“吃了会头疼。” 白榆了然地点了点头,谢宇川又把泡着蒜泥的酱油拿到他面前,坐在他俩对面的叶司丞看了全程,简直被谢宇川这模样腻歪得不行,于是扁着嘴怪声怪气地道:“吃了会头疼~” 白榆被他说得脸颊更红了,谢宇川倒是面不改色,把酱油碟放回转盘,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指尖的汁水,语带调侃地对一旁不知所措的白榆说:“看见没,他就是海螺脑吃多了。” 坐在一旁看戏的几个人纷纷笑出声,晏绥更是拍着手笑得前仰后合。 郎弈给自己倒了杯酒,朝白榆举了下杯子说道:“我和川儿,我们几个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虽说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但也不少小毛病。我们平时疯惯了,说话也没什么分寸,你别往心里去,我们都挺喜欢你的。” 说罢郎弈侧头看向谢宇川,意有所指道:“是吧,川儿。” 白榆也不知郎弈问谢宇川这句是不是意有所指,他有些面热,一旁的谢宇川没回话,只是又把杯里的酒填满了一些。 “认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跟小白喝酒,希望以后每年都能像今天这样跟你们一起跨年。”郎弈真情实感地说道。 谢宇川为了方便给白榆收拾海鲜,不知什么时候把凳子拖得离他近了些,听郎弈说话时,他一只手轻轻在杯口上缘打着转,另一只手虚虚搭在白榆的椅背上。 郎弈冲谢宇川举了下杯,谢宇川也干脆地喝掉了杯里的酒,白榆端起剩下三分之一的酒杯准备一饮而尽,就被刚放下酒杯的谢宇川盖住了杯口,另一只手替他拿过了旁边的豆奶。 “这么护着的吗?”晏绥还想说什么,被叶司丞在桌底下踹了一脚,这才收了声。 桌上的食物吃得差不多了,一瓶红酒见了底,先前那箱啤酒上面也摞上一箱。 不知是谁提议去楼上玩的,说是有台球桌,还有麻将。 几个人从座椅上站起来,临走前叶司丞说,不如先分一下房间好了。 别墅里房间不少,大多都改成娱乐室了,可以住人的房间只有三间,可这里有四个人,是该想想应该怎么住。 郎弈先举手表态,“不打呼噜的可以跟我一起住,剩下三个另行组队。” 叶司丞闻言赶忙凑了过去,“我可不跟晏子住,他睡觉老踹人。” 晏绥笑着说道:“行行行,你嫌弃我,我川儿哥不嫌弃。”说罢就去搂谢宇川的肩,被对方躲了过去。 就这样剩下来的房间就留给白榆一个人住了。 商量好后,几个人分别去房间里看了下,除了装修风格有差异外,房间面积和床的尺寸基本上是一样的,中间那间看起来最简约,就留给了白榆。 白榆把换洗的衣物放在床上,就跟着他们去了旁边的娱乐室。 -------------------- 又是被小谢的成熟打动的一天。 第34章 脸红心跳的教学 白榆没打过台球,连电视上转播的比赛也没看过。于是谢宇川就给他挑了根趁手的球杆,边用巧克粉在球杆的撞头上摩擦,边给白榆简单介绍规则。 谢宇川手上动作不停,眼睛一直盯着球桌,因为两个人的身高差距不得不微低下头,俯身靠近白榆耳侧。 “这是中8桌,和电视里斯诺克的球桌不一样。” 室内温度本就不低,加上谢宇川今晚上喝了不少酒,体温热得惊人。被酒精浸润过的嗓音中带着些微的麦芽香气,白榆觉得自己也有些微醺,垂着头不敢看身旁的人。 谢宇川一个人讲了半天没听到回应,于是靠得更近,轻轻碰了下白榆的额头,强迫他抬起头有自己对视。 像是为了证明是因为喝了酒才这么反常一般,谢宇川语气缓慢地问道:“怎么了?没听懂?” 还没等白榆回答,谢宇川就把巧克粉丢到一旁,抓过白球摆在球桌边,又随手拿了颗红球摆在它前面,左手在台面上搭起手架,右手握住球杆后端,将前段轻轻搭在拇指与食指指尖。 谢宇川肩宽腰窄,上半身几乎与台面平行,紧实的后背更是因为拉杆的动作紧绷起来。 白榆这下连眼眶都觉得有些热,他别扭地用稍微有些凉意的手背给发烫的脸颊降温,目光却迟迟不敢再落回谢宇川身上。 打完一杆的谢宇川握着球杆站起身,转过脸发现白榆并没有如他预想中的那样认真看他演示,他面露不解地问道:“不想玩吗?” 第50章 说话时,他一条腿曲起倚靠在球桌边,整个人呈现出十分放松甚至有些慵懒的状态,和平日里面容冷峻的模样大相径庭。 撑在面前的小麦色手臂肌肉结实,白榆仿若是被蛊惑了一般,只犹豫了一瞬,就从谢宇川的手中接过了球杆。 因为没太认真听讲,白榆刚一伏上球桌,就被谢宇川从身后不轻不重地拍上了他的腰。 “放松,腰再下去一点。”带了些许哑意的嗓音响起,白榆只觉耳侧一阵酥麻,正想伸手碰一下,就被谢宇川从身后一把压住,“专心一点。” 谢宇川胳膊从白榆身侧圈了过来,一手替他摆好支撑手的动作,另一手顺着球杆往后移动,慢慢握住他扶着球杆的手。 其实两人的身体并没有任何接触,可从远处看,就像是白榆被谢宇川抱在怀里一样。 喝了酒的谢宇川体温本就比白榆高了不少,加上白榆身上那件软绵绵的毛衣,现在他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团火苗包围,再填把柴的话,恐怕就会有被灼伤的风险。 白榆呆愣愣地被谢宇川摆弄着,左手的几根手指更是僵硬得摆不出动作,只能感觉到谢宇川略带薄茧的指腹捏着他的指尖蜷起也伸开。 生怕胸腔里鼓噪的心跳声被靠得过近的谢宇川听到,白榆尽力控制着呼吸的速度,腰也不自觉地往桌沿上塌,整个人明显变矮了不少,离谢宇川也远了些。 明明还在调整球杆的位置,谢宇川还是察觉出白榆细小的变化,原本两条腿跨站在白榆两侧,此刻突然伸出脚,插、进白榆并立着的腿中,然后用膝盖朝他的右腿往外侧又顶下。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本就僵硬的白榆差点没站稳,身体没控制住又往台球桌上倾斜了下,幸亏谢宇川眼疾手快捞住了他的腰,这才没让他以一个尴尬的姿势趴到球桌上面。 似是没察觉出两人动作的暧昧,谢宇川完全忽略刚才教给白榆的规则,靠在他脸侧一本正经地询问道:“想打哪颗?” “都…都可以。”白榆声音有些颤抖,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这时身后的木制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郎弈人未到声音先响起,“等下我有个朋友要来,咱们的房间估计要重新安排一下了。” 白榆的神经像是被拉紧的弓弦,郎弈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思维顿时崩断,做贼心虚似的从谢宇川胳膊下钻了出来。 身前空出一大块,原本有些燥热的体感凉爽不少,谢宇川却反而觉得胸腔一顿淤堵,握着球杆猛地朝前一击,咚一声打在刚摆好的白球上。 白球沿着斜线迅速撞到桌边,被弹回后不偏不倚地打中后侧的一颗红球。 谢宇川起身回头不悦地看向郎弈,红球就在此时掉进了球洞,撞击到底袋那颗球后发出一声脆响。 意识到自己出现的时机不太好,郎弈挑了下眉,毫不在意地双手抱胸倚在门边,调侃道:“嚯,这么大劲儿。” 像是才注意到一旁的白榆,恍然说道:“小白也在呢?正好有事跟你们商量。” 白榆耳朵红红的,谢宇川放下球杆,从一旁的小冰箱里拿出来一罐冰镇汽水给他。 “我有个朋友等下要过来,太晚了回去不安全,我就自作主张让他住下了,这样司丞就不能跟我住了。”郎弈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谢宇川,这才又对白榆说:“小白你看方不方便和…” 最后几个字还没出口,谢宇川应声打断,“不方便。” 郎弈明显看笑话不怕事大,歪头假装为难,“那怎么办?” “小白跟我一间。”谢宇川眼神警告郎弈,语气不轻不重。 正在一旁喝着可乐的白榆闻言差点呛到,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想跟谢宇川住一间。 “那你想跟叶司丞住还是晏绥?”谢宇川看懂他表情里的纠结,不满地开口。 说真的,白榆觉得跟谁住一间都不合适,尤其是谢宇川。 “行,你俩同意就行,我下去跟晏绥他们说一声。”郎弈拿起手机在屏幕上点着,低着头准备下楼。 白榆心说自己还没答应呢,怎么就都同意了。一想到等下要和谢宇川睡在同一张床上,白榆就觉得一阵脸热。 可能是刚才两人之间的氛围太好,抑或是被酒精浸染后的脑子有些冲动,白榆突然大了胆子,似试探又似撒娇地问道:“你要睡哪边?” 白榆自以为小心思隐藏得很好,殊不知他看向谢宇川的眼神像是含了水一般,多情又温柔。 谢宇川教白榆台球的时候本就夹带了私货,半拥半抱地占了点小便宜,这会儿被白榆的眼神一撩,好不容易降下去的冲动倏然有了冒头的趋势。 他努力闭了下眼,试图压下蠢蠢欲动的欲望。 等了白天没听见回答,白榆鼓噪的心跳渐渐冷静了下来,脸上的温度也降了不少。 维持笑意的嘴角尴尬地收了起来,慌乱地后撤一步拉开两人过于亲密的距离。 “我说笑的。”白榆勉强扯了下嘴角,干笑两声。 没等谢宇川解释,就听楼下院子大门开合的声音。 “应该是郎弈的朋友到了吧,”白榆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作势就往楼梯方向走,“我下去看看。” 谢宇川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想抓人的冲动好不容易忍了下来,余光撇见刚才自己拿给白榆的那罐冰镇汽水,随手拿起来晃了一下,发现里面还剩了半罐。 第51章 罐口那一小圈溢出来的饮料已经没有了气泡,谢宇川脑中浮现出白榆凸起的唇珠上那一点晶莹的水光,一下子没控制好力道,易拉罐在他渐渐攥紧的手中变了形,溅出来的饮料有几滴恰巧落在他的虎口。 谢宇川的眸色暗了暗,下一秒微微低下头将那几滴琥珀色的汽水吮吸掉。 冰凉的液体并没有熄灭他身体上的燥热,反而使得唇舌上的触觉更加滚烫,胸口传来的剧烈跳动更是令他呼吸急促了起来。 有些事是该有个结果了。 -------------------- 小谢要冲了。 第35章 手气不好的白榆 郎弈从接到电话之后嘴角的弧度就一直没下去过,房和叶司丞两人试玩着刚到手的游戏机,实在忍不住吐槽,“不是,郎弈你晃得我头都晕了,你要是坐不住,要不你出去等着吧。” 郎弈看看时间,约莫现在出去往路边走走,兴许走到半道就能接到人,于是他从沙发背上抓起一件外套,囫囵套上之后就往大门方向走。 夜里开始起风,再加上因为下雪的缘故,郎弈一出门就觉得冰凉的海风直往脖子里钻。他把衣领又往上拉了拉,顺着别墅门前唯一的车道往前走去。 但好在是跨年夜,路边依旧有不少来往的行人,走起来倒也不觉得冷清。 约莫走了不到5分钟,就有一辆车从对面驶来,然后停在了郎弈的身边。 车后座的车窗就在这个时候缓缓降了下来,因为夜色太浓,借着路边暖黄的光亮 ,只依稀看见里面的人抿着的嘴唇和小巧的下巴。 郎弈两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慢悠悠地弯下腰往车窗里看,笑着道:“你还真来了啊?” 里面的人闷不做声,只跟前排的司机说在这里下车,然后在手机上付了车费,这才打开了车门走了下来。 “小孩儿,这么想哥哥?”郎弈笑着问道,不动声色地走到靠近车道那边。 对方被叫小孩也没反驳,只是淡淡说道:“今天你暗恋的人和你最好的朋友一起跨年,我怕你孤家寡人,受不了打击。” 郎弈表情一僵,接着又恢复了表情:“我什么时候有暗恋的人了?” 身边的人闻言,半晌缓慢的说:“我知道的,你让我帮你查的那个账号,照片上就是你喜欢的人。” “我承认一开始我对他是有些好感的,”郎弈很认真的解释道,“可也只是欣赏而已,谈不上喜欢,更不是什么暗恋。” 旁边的人很轻地哦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回去的路程比郎弈一个人来时慢了不少,等进到别墅之后,两个人的身上都落上了不少雪花。 郎弈先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把塞在衣领里的长发稍微归拢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把衣服挂起来,就听到在客厅里打游戏的两个人惊奇的叫声。 “我靠。” 郎弈接过旁边男孩的衣服,顺便替他把头发上沾着的雪稍微拂了拂,然后睨了眼身后跟来的晏绥,“小点声,吵死了。” 晏绥难以置信地抓着自己的领口,故作受伤地说:“以前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我说句话你都嫌我吵。” 郎弈一拳打在晏绥肩头,转头就看见白榆从一旁的楼梯上噔噔地跑下来。 “人来了吗?” 兴许是跑的有点急,白榆脸蛋红扑扑的,头发也翘了起来,东张西望的样子像是丛林里的小动物,比平日里安静温柔的模样多了些灵动,显得格外可爱。 郎弈先一步走到白榆面前,对方站在比他高一截的台阶上,视线堪堪与他持平。郎弈自然地拉过身后一言不发的人,介绍道:“这是余年,是我同校的学弟,之前林裕的事他也有帮忙。” 白榆惊讶地打量着面前的男孩,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五官很秀气,就是看起来不怎么爱笑。 “谢谢你呀余年,”白榆和这个年纪的男孩相处时很有经验,他弯着眼睛伸出手,纤细的手腕在白色毛衣的映衬下显得给外柔软,“谢谢你帮我。” 白榆连着说了两次感谢,余年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在郎弈的含着笑意的注视下,轻轻握上白榆修长的指尖。 余年的体温本就偏低,加上刚才在外面跟郎弈多走了那么一会儿,现在整个人都是冷冰冰的,手上的温度更甚。 “你的手好冰啊,”白榆诧异道,“我给你倒杯热水吧。” 余年别扭地抽回手,手心迅速缩回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讷讷道:“抱歉。” “你傻啊,冷不知道说吗?还在门口站那么久。”郎弈隔着衣料握着余年的手腕往客厅里走,不忘回头对白榆说:“谢谢啊小白。” 谢宇川就在这时下了楼,在客厅扫视一圈之后,这才在厨房那边看到了正在倒水的白榆。 “渴了?”谢宇川在白榆身后突然出声,白榆毫无防备,有些惊慌失措,热水不小心洒到一旁的桌子上。 这边事发突然,谢宇川顾不得其他,紧张道: “小心!” 谢宇川惊呼,连忙上前从白榆手里接过水壶放到一旁,抓着他的手来回检查,“有没有烫到?” “没有。”白榆轻轻把手往回拽,奈何谢宇川力气太大,他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只得由着他检查。 客厅里的人听到响动纷纷朝这边看过来,离得最近的郎弈更是起身往厨房这边走来。注意到这一点的余年表情淡了淡,所以没听清叶司丞刚才问他的话,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第52章 等再次出现在客厅时,郎弈端着那杯刚烧开的热水走在前面,白榆和谢宇川落后他几步走在后面。郎弈用水杯碰了碰余年的手背,他才突然缓过神来,很低地道了声谢。 谢宇川不是第一次见余年了,因为之前林裕的事,彼此也有过几次见面,对方给他的印象就是话少。要是郎弈在的情况下,偶尔会主动开口说话,如果郎弈不在,他就低头摆弄他的电脑。 余年明显是对郎弈有好感,谢宇川觉得以郎弈的机敏不会不知道,他之前无异窥探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郎弈不主动说起,他也不会好奇去问。可跨年夜郎弈能把人叫来,说明他也不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不在乎的。 恰巧此时晏绥正说着一会儿要在群里发红包的事,谢宇川便装作不经意地说道:“那把小余也拉进来吧。” 其他人自然是没有异议的,毕竟人都来了,其他人都一起抢红包,独留他一个人干坐在那里看也不太礼貌。 于是晏绥张罗着把还在状况外的的余年拖进了群里,郎弈则是抬起眼,与隔了几个位置之外的谢宇川对视了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划开了手机屏幕。 红包金额不大,二百块钱封顶,群里六个人一块抢,再由金额最高的那个人重新发红包,玩的就是一个热闹。 晏绥热情最高,吆喝着要第一个发。几个人都没意见,笑着纷纷开始抢了起来。 手气最好的是郎弈,抢了80几块,最差的是白榆,只有5块钱。 于是第二轮的红包就落在了郎弈身上。 惯例还是二百块钱,白榆依旧只抽中了个位数。他有些泄气地朝谢宇川手机上瞧,尾数看不清,但能看到十位数是个6。 他以为这次这次手气最好的会是谢宇川,没想到是余年,不声不响就抽中了90元,白榆心说这小孩手气真不错。 余年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幸运,不可思议地把手机举到郎弈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讨表扬的小动物。 郎弈难得在余年脸上看到别的表情,也有些新奇,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于是余年就顶着张红扑扑的小脸,故作严肃地在群里发了个红包。 就这样几轮下来,除了白榆和叶司丞,所有人都得到了手气最佳。最后一算总和,白榆才抢了不到50块钱,叶司丞至少还勉强过了百。 虽然知道抢红包就是个概率的问题,可联想起这半年来的遭遇,白榆也不得不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走霉运了,想着上网查查这边有没有香火好一点的寺庙,到时候找个机会去拜一拜。 等其他的人都开始张罗着出去放烟花的时候,白榆还在不停地滑动着手机,直到谢宇川出声才反应过来。 谢宇川只来得急扫一眼,白榆就迅速暗灭了屏幕,跟着就站起了身。 第36章 相信我,我保证 别墅远离市区靠近西部海岸线,这里没有燃放烟花的限制,不少人选择到这里跨年也是考虑到这点。 叶司丞提前一周就在网上买了不少烟花,大大小小,拉了一整个后备箱。 距离零点还差一段时间,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随便放些小的。 晏绥在箱子里翻出来个奇怪的烟花,来回翻看着喃喃道:“母鸡下蛋?” 随后招呼身边的人过来看,把烟花放在地上之后,掏出打火机点燃鸡头的引信。 和普通烟花一样,被点燃的地方燃起细碎的火光,正当大家觉得也不过如此的时候,母鸡的尾巴突然冒出来一个气球。等到烟花燃尽,发出“噗”的一声,气球也变得越来越大,最后直挺挺地挂在鸡屁股上。 “我靠,太二了吧哈哈哈哈。” 晏绥笑得抱着肚子蹲在地上,“这蛋怎么还粘腚上了?” 郎弈被他恶心的不行,鉴于余年还在身边,硬生生忍住脱口而出的话,只膝盖在他后背顶了一下,“够了啊。” 晏绥的情绪丝毫不受影响,兴冲冲跑回后备箱抱出个大箱子,一顿翻找又掏出来四个一样的母鸡下蛋,并排放在地上,又按顺序点燃引信。 因为有时间差,四只烟花被燃尽后,也十分有秩序地下起了“蛋”,巧的是这次的蛋颜色也不尽相同,接连鼓起来的时候样子更显得滑稽。 “丞儿啊,你这呲花买的绝了!”晏绥笑得见牙不见眼,绕着装烟花的纸箱寻找下一个目标。 谢宇川从箱子里抽出来一把冷烟花,悄悄靠近站在那里傻笑的白榆耳边,“要不要放这个?” 白榆注意力都在晏绥身上,乍一下没太听清谢宇川在说什么,接着就看到一把烟花在眼前晃来晃去。 猜到对方的意图,白榆从谢宇川手中抽走几根烟花,虽然冷烟花的卖点是温度低,但他也不敢在人群里放。 恰好有一处离大家不远又很空旷的地方,白榆指指那里,用眼神询问谢宇川。 谢宇川掏出打火机点燃手里握着的烟花,等火花燃起时,才去引燃白榆的烟花。 冷烟花虽安全,火花却不及平常烟花那么大,噼里啪啦像一阵电光一般,但胜在燃烧时间长。 白榆左右两只手分别拿着两支烟花,一手画圆一手画方形,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在烟花即将燃尽之前,谢宇川又点燃了一支塞到了他的手里,这回白榆不学周伯通“左右互搏”, 而是用烟花棒在空中画了几条波浪线让他猜。 第53章 谢宇川真是绞尽脑汁也没猜出来画的是什么,只好认输。 “是河啊,”白榆又拿走一支烟花棒,往前跑了几步,回头冲谢宇川说:“笨。” 白榆原本已经散了大半的酒劲,被凉风一吹又重新冒起了头,要是清醒时,他定不会干出这种傻事。 谢宇川见白榆这么开心也就由着他闹了,他站在他身后笑着摇摇头,然后看他开启新一轮“你画我猜”。 这次白榆的动作比刚才大很多,先是画了一横一竖,紧接着在旁边又开始画下一笔。 直到第三个图案时,谢宇川才猛然明白,白榆写的是一串英文字母。 白榆速度很快,写完后迅速转了回来,两只胳膊张开时,手里还握着没有燃尽的烟花。 谢宇川看懂了,白榆写的是“thanks”。 落雪似乎越来越大了,风反而变得小了许多。此时谢宇川心跳得飞快,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凭着本能向白榆那边快走几步,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前用力抱了上去。滚烫的呼吸喷洒在白榆有些凉意的颈侧,有力的臂弯在他羽绒服外微微收紧,却又没真的箍住他的身体。 “谢谢你呀。”白榆闷声说道。 谢宇川并不想要白榆的道谢,他深呼吸了几下,正准备开口时,身后的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烟花声,白榆从他身前探出头,确定没人朝他俩这边看,这才拍拍谢宇川的背,然后慢慢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新年快乐!” “呜呼~” 火光映亮了大半个海滩,谢宇川难得露出笑脸,拉着白榆跑回朋友中间。在他回头时,绚烂的烟花刚好照亮了他的侧脸,白榆突然发现,原来谢宇川笑起来很好看。 * 回别墅前,晏绥随手从门口的灌木丛上划拉了一把雪,团了个球之后就往走在前面的谢宇川身上招呼过去。 恰巧白榆前面的石砖有一小块不太平整,谢宇川怕他被绊到,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一下,雪球就在这个时候落在了白榆的脖子上。 “嘶。”白榆慌乱地蹲到了地上,两只手在兜帽边来回扒拉,可雪球已经散开了,有些已经滑到衣领里去了。 谢宇川连忙按住白榆的手不让他乱动,接着帮他把露在外面的雪掸了下去,这才扶着人站起来往别墅里走。 “小白啊,我不是故意的。”晏绥快步跟上来,还想再解释几句。 白榆正想回头,就又被谢宇川挡住了,只得背着他说道:“没事没事,正好帮我醒酒了。” 进了别墅之后,谢宇川第一时间将白榆的外套扒了下来,跟身后几个人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带着人上楼去了。 “卧室里有热水器,等下你赶紧进去洗个热水澡,千万别冻感冒了。”谢宇川边走边嘱咐。 白榆抓了抓有些湿的发尾,不甚在意地说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放心吧。” 等将白榆送到卧室之后,谢宇川趁他找换洗衣物的时候,去卫生间里试了下热水器,确定能放出热水后这才放心地下了楼。 “小白没事吧?”晏绥站在楼梯口问他,手里端着一盘刚洗好的草莓。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北方孩子谁没在雪天被扔过雪球,白榆这事属于无上,晏绥有些过意不去,这才一直在这里等着。 “没事,”谢宇川揽着他的脖子往楼下走,“洗澡呢。” 听谢宇川这么说,晏绥就放心了,他把草莓给了谢宇川,转身跑回叶司丞那里继续玩游戏机,谢宇川则是去厨房重新给白榆烧了一壶开水。 等谢宇川端着水杯重新回到了楼上已经过去十几分钟,按照他的速度,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洗好了。 毕竟今晚两人还要同睡一间,怕贸然这样进去白榆会不自在,于是谢宇川掏出了手机,靠在门边的墙上编辑消息。 正当他准备发送消息之前,突然想到晚上抢红包之后,不小心瞥见白榆正用手机搜索的内容,不由得眉心一蹙,于是迅速删掉了本已编辑好的文字。 白榆穿着一套纯棉的家居服从浴室走出来,刚准备用毛巾把头发上的水擦一擦,就听到放在一旁的手机传来两声提示音,上面想显示着谢宇川的名字,打开之后居然是两个红包。 白榆擦头发的手一顿,回复了一个问号。 谢宇川回到:“两个红包,一个一分,一个二百,看你手气。” 白榆回想起放烟花之前,心道谢宇川果然是看到了,不由得会心一笑。 白榆:“干嘛,当我是小孩呢?” 谢宇川:“我想让你开心。” 白榆:“可我运气真的不行。” 谢宇川那边回得很快,“相信我,我保证。” 这话放在平常肯定不是谢宇川能说出来的,但此刻两人隔着一道门,虽看不见彼此,在共同经历了一晚上的情绪起伏,谢宇川真的很想哄哄白榆。 “抽到二百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谢宇川继续引诱白榆。 白榆知道自己手气不好并不想试,可又实在好奇谢宇川有什么秘密想要跟他分享,最后纠结半天还是点了下面那个红包。 百分之五十的几率,白榆居然幸运的抽到了那个二百块钱的红包。 谢宇川一直盯着屏幕,见白榆收了其中一个红包之后,不动声色地将另一个红包撤回,手机上瞬间收到二百元入账的提示。 第54章 -------------------- 微信红包貌似只能退回不能自己撤回? 第37章 新年快乐,白小榆 白榆开心地捧着手机,喝过酒的脑子有些不那么灵光,只觉得自己终于得偿所愿了。 高兴归高兴,他也没忘了谢宇川刚才答应他的秘密。 谢宇川那边先是停顿了几秒,然后手机震动一下,微信聊天界面上就冒出一行小字-- 【谢宇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我喜欢你。】 白榆笑着的表情僵了一瞬,紧接着第二条又出现了。 【谢宇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白榆呆愣地看着那两行比平时对话小了很多的字,连头上的毛巾是什么时候掉的都没察觉到。 谢宇川此时正惴惴不安地站在门外,有些后悔这样有些突然,又不算浪漫的表白会不会让白榆觉得不够正式。 可如果现在跟白榆解释是自己喝多了,估计以后也再不好提起这件事。 谢宇川不是个怕前顾后的人,有的话说出口了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想和白榆在一起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就算白榆一时不会答应,至少现在他想知道白榆的想法。 【谢宇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如果你愿意,请你拍一拍我。】 白榆此时脑内一片混乱,窗外此起彼伏的烟花炸响在耳边,也扰乱了他的心跳。水珠从发梢顺着后颈悄悄滑落到衣领上,潮湿的触感让白榆觉得有些不舒服。 白榆当初在察觉到自己对谢宇川存着心思时,第一感觉不是羞怯而是害怕。他害怕如果被谢宇川知道之后会让对方感到不适,就像高中时期的那些男生一样,仅是听到他的性向就吓得不行。 他小心翼翼地表达着他对谢宇川的真心,心事都妥帖地藏了起来。 只是在经历了上一次店里闹事那件事,谢宇川意外得知白榆的性向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异样的情绪,反而还说喜欢他,哪怕白榆当时并没有当真,可事后相处时,也还是忍不住心动。 要是没有林裕,可能在店里的时候他就会忍不住问谢宇川,当初的那句喜欢还算不算数。 可偏偏林裕不仅出现了,还让谢宇川知道了白榆那些最不想被人知晓的往事。 白榆点开和谢宇川的聊天记录慢慢往上翻看,明明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琐事,居然不知不觉已经聊过这么多。 白榆又胡乱翻了几页,最后手指停在谢宇川的头像上。 谢宇川端着的那杯水已经变得有些凉,他一遍遍把熄掉的屏幕点亮,拇指来回滑动,却始终没有催促一声。 就在屏幕再次熄灭之前,谢宇川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他来不及查看,屏幕就已经暗掉了。正当他再次输入密码时,身侧的房门突然被人从里用力推开。 白榆踢踏着拖鞋,脚步慌乱地从门里跑了出来,与靠在墙边的谢宇川四目相对。 他眼神瞟到谢宇川握在手里的手机,紧张地吞了下口水,“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我去哪?”谢宇川站直朝白榆这边走过来,逼得白榆不断往里退,最后谢宇川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那个,你有看到我给你回的消息吗?”白榆看着步步逼近的谢宇川有些忐忑地问道。 谢宇川噙着笑,把还有些温度的水杯递到白榆面前,白榆不明就里但还是接过那杯水。 “没看,我想听你亲口说。” 明明没有离得太近,可白榆还是没来由慌了一下,赶紧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因为太过紧张,白榆喝得有些急,没几下水就下去大半,还是谢宇川伸手制止才停了下来。 谢宇川摸摸白榆还有些泛着潮气的头发,眼睛在卧室里看了一圈,看到地上躺着的毛巾叹了口气,又回浴室拿了条新的过来。 白榆就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规矩地站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 谢宇川把白榆按到床边坐好,然后在他手里塞了盘草莓。这才把毛巾轻轻搭到白榆头发上,温柔地擦拭着发尾的水珠。 白榆抬手试图拉开遮挡住视线的毛巾,被谢宇川很轻的避开。 “为什么?”白榆想问谢宇川为什么会喜欢他,但喜欢这两个字对他来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也许是性格使然,也可能是年少时的出柜经历造成的,总之白榆在感情方面非常不自信。 白榆不是第一眼就让人惊艳的长相,甚至有些寡淡,更是不像现下的年轻人那样充满了棱角,却像潺潺流动的溪水,不声不响地渗入了谢宇川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哪有什么为什么,”谢宇川边擦拭着白榆的头发边说,“你对我好,我心里清楚,更想你名正言顺地对我好。” “可你之前不是喜欢女生吗?”白榆的声音从毛巾下面传来。 谢宇川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虽然喜欢过什么人,但也曾幻想过在某个大雨瓢泼的夜里,在我身侧伸手能摸到的地方,躺着我熟睡的爱人,他可能被雷声吵得睡不安稳,而我只得忍着困意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却甘之如饴。” 说到这里谢宇川顿了顿,转而笑道:“这个人我遇到了,只不过恰巧和我是一样的性别。” 白榆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呼吸变得深而缓慢。 “除了楼下那几个,你是第一个让我这么在意的人,真的。” 第55章 谢宇川擦头发的手愈发温柔,宽厚的手掌隔着毛巾若有似无地触碰着白榆的脸颊,有意逗他。 “起初我也不太明白怎么就那么愿意看你,你一笑我心里就舒服,连你送我的蛋糕都觉得格外好吃。跟你在一起我总想着要怎么能让你开心,连梦里都有你在我耳边叫我。” 想到自己为数不多的春梦,谢宇川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个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原来我喜欢你啊。” 白榆自然是明白谢宇川说的梦是怎么回事,明明那么轻浮的事,可他说出来的语气却又诚恳,完全没有在调侃的意思。 “我知道一时半会很难让你相信,可在你之前我不也没喜欢过女孩吗?嗯?”谢宇川隔着毛巾捧着白榆的脸,低着头去看他的眼睛。 白榆想起刚才那个50%几率的红包,睫毛轻颤了一下,又点了下头。 谢宇川摸摸白榆的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这才拉下毛巾,随手扔到一旁的椅背上。 然后他一手牵起白榆的手贴近自己胸口,微低下头轻声问他:“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白榆感受着手下有力的震动,眼底像是凝上了一层水雾,使得他本就水润的眼睛更是像水洗的碧玉,剔透晶亮。 他直视着谢宇川,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嗯。” 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在听到白榆的回答后,谢宇川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手指,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要不要抱一下?” “啊?”白榆虽然心慌的不行,面上还是尽量保持冷静,“可,可以。” 谢宇川心下一动,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然后把白榆往自己怀里一拉,两只胳膊紧紧圈住了白榆的背,哄孩子似的左右晃了晃。 谢宇川第一次这样抱人,力度掌握不好,生生把白榆提了起来,白榆也没见识过,只好偷偷踮起脚,好让自己更贴近谢宇川。 两个人就这么无言地抱了许久,久到白榆的小腿微微有些发酸,突然想起谢宇川刚才灿烂的笑脸下转瞬即逝的一撇,忍不住开口道:“你是不是有酒窝?” 谢宇川稍微卸了些力,额头磕在白榆肩膀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嗯。” 谢宇川以前很少这样笑,以至于认识这么久,白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酒窝。他就说连谢宇程都遗传到了的酒窝,怎么到谢宇川这里就没有了,原来是隐藏的太好了。 听到白榆的偷笑声,谢宇川莫名感到一阵耳热,他把头在白榆颈边又蹭了下,像是在讨好主人的大狗。 白榆怕痒地缩了缩,而后笑得更加厉害,甚至连谢宇程都感受到了手臂下的抖动。 这下什么旖旎的气氛的没了,谢宇川泄气地松开了手,暗暗不满起跟了他二十几年的酒窝了。 “不好看是吧?”谢宇川拿起手机,试图用屏幕看看那枚惹得白榆发笑的酒窝。 白榆眸光微闪,在谢宇川动作前摸上了他的脸。 “好看的。” 说罢又摸上了他眉心上的那道疤。 “都好看。” 因为刚洗过澡,白榆浑身上下都暖烘烘的,手指软软的像刚打发的淡奶油,摸得谢宇川尾椎窜起一股麻意。 谢宇川抓过在他脸上作乱的手,放到唇边似乎是想尝一下。 于是他张开嘴含住了白榆的指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似乎是没尝到预想中的味道,便又用了点力。 “唔……”白榆本能地往回抽手,不疼,就是被舌尖舔过的地方像是触碰到了刚出炉的蛋糕,柔软但又烫人。 谢宇川眼神浓烈地注视着刚刚被自己咬过的地方,黏糊糊地挂着晶莹,纤薄的皮肤在那样的力度下就已经有些泛红,不多时又像消泡了似的消失了。 过了十二点,沙滩上嬉戏的人几乎都散了,此时窗外竟又突然升起一束光亮,片刻后,在半空炸起一朵金灿灿的焰火。 原本已经暗沉的夜幕顿时晶亮一片,映照在平静的海面上,掀起一阵涟漪,同时也照亮了别墅的窗户,在白墙上投射出两个亲密的身影。 谢宇川背对着光源,恰巧遮盖住了他眼底滚烫的情绪。他注视着白榆墨色瞳眸中闪烁的光亮,克制了半晌,终于只是再次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 “新年快乐,白小榆。” -------------------- 白榆:你小子vx功能算是让你玩明白了。 第38章 在一起的第一夜 刚刚确定关系的两个人,在入睡前却犯了难,准确来说是白榆后知后觉地害羞了起来。 白榆少时就很少与人同床,在察觉到自己的性向之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更是小心谨慎。 比起突然弯了的谢宇川,他反而是别扭的那个人。 谢宇川从浴室出来后,将房门锁轻轻落下,悄悄关掉室内的灯,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落进来,留下一室暧昧光斑。 白榆站在靠近床尾的位置,只消往前一步就能跨到床沿,可此时他心脏扑通乱跳,就连该先迈出那只脚都要考虑半天,哪还注意到谢宇川问的话。 “啊?什么?”白榆目光只能看清眼前有光亮的地方,他闻声回头,就看到谢宇川墨色的身影慢慢靠近。 谢宇川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笑,几步来到白榆身前,哪怕看不清表情,单从他有些急促的呼吸也听得出他此刻紧张的情绪。 第56章 “我说,”谢宇川微微俯下头,故意靠近白榆耳边,轻声说:“今晚你得跟我一个被窝。” 白榆被谢宇川土得掉渣的调戏闹了个大红脸,也不好像个姑娘似的娇羞地给他一锤,只好假装淡定地再次回身,对着床胡乱一指,说:“那我睡这边,你睡那边。” 如果他的手不那么抖的话,兴许可信度还能高一些。 谢宇川听话地嗯了一声,也不再逗他,主动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还不忘把另一边掀开,拍拍床沿示意白榆赶紧上来。 刚一进被窝,白榆就被冰的浑身一哆嗦,两只胳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潜意识里还是没敢把谢宇川的表白当真,直接背朝谢宇川拉好被子,小声说了句晚安。 谢宇川茫然一瞬,忍不住撑起手臂,借着窗外的月色试图看清白榆的表情。 身后的床垫陷下去一点,枕头也发出一声摩擦,白榆做贼心虚地闭起眼睛,却不知他颤抖的睫毛泄露了他此刻紧张的情绪。 谢宇川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又重新躺了回去,就在白榆刚准备放松下来的时候,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胳膊,轻轻搂上了他的腰,拇指隔着衣料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白榆的肚子。 白榆僵硬的身体在谢宇川的触碰下忍不住颤栗,在那只带着热度的手不断往下搜寻的时候,白榆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饶。 “川儿……” “嗯。”谢宇川把额头贴在白榆后颈,灼热的呼吸顺着领口一直窜进尾骨,搁在睡衣外的手差一点就要触碰到那节柔软的皮肤。 白榆忍着羞窘,在谢宇川怀里转了半圈,直直对上他带着笑的眼睛。 “舍得转过来了。” 白榆舔了舔因为呼吸急促而有些干燥的唇,却不知看在谢宇川眼中是多么具有诱惑力。只是他的眼神过于干净和清澈,让谢宇川一时忍不住伸手环抱住了他。 白榆额头卡在谢宇川下巴底下,温热的呼吸给那处带来一片痒意。谢宇川不着痕迹地蹭了蹭,心里更像是被猫爪挠过一样刺痒。 白榆垂眼时嗅了嗅谢宇川身上和他一样的沐浴露味道,忍不住又靠近了一些,问道:“谢宇川,你是认真的吗?” 已经慢慢阖上眼皮的谢宇川闻言把人搂得更紧了一些,两条长腿一伸,牢牢夹住白榆有些冰凉的一双脚。 “认真的。”白榆身体贴近谢宇川的胸口,说话时,那简短的三个字伴着有力的心跳,十分郑重地传达到了白榆的耳朵里,震得他心的心脏也不由得跟着猛跳了起来。 像是为了听得再清楚一些,白榆主动搂住了谢宇川的腰,炽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清晰地传达到手臂上,然后沿着那上面的血管,流窜至身体的每一处,烫得白榆忍不住发起抖来。 刚吹干的头发像是夏日草地里的蒲公英,轻轻一碰就四散飞去。谢宇川现在鼻尖全都是白榆发梢间香甜的洗发水味道,不声不响就窜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相较于逛街、吃饭、看电影这种基本的恋爱流程,两个人直接跃进到了床上,以至于谢宇川忍不住想要亲一亲白榆,都觉得时间地点有些不得当。 怎奈白榆的头发实在是撩人,带着薄荷清香的呼吸也越来越灼热,怕在恋爱的第一天就给白榆留下个轻浮的印象,谢宇川忍了半晌,终是只在白榆软乎乎的发顶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白榆的眼皮跟着谢宇川有节奏的心跳声逐渐越抬越慢,身体也无意识地更加抱紧温热的来源,当谢宇川的唇离开他发顶几秒之后,他才茫然地抬起头,眨了眨水雾般的眼,发出一声疑问。 “嗯?” 谢宇川拇指在白榆被挤压得有些泛红的脸颊上揉了揉,而后又吻上了他的眼皮,很轻,仿佛蜻蜓点过水面,白榆买没来得及反应,谢宇川的唇就离开了。 “睡吧。”谢宇川低哑的嗓音仿佛带有魔力,白榆那点微不足道的酒劲似乎又上来了,迷迷糊糊地又阖上了眼睛。 不多时,谢宇川就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变得越来越绵长。可谢宇川就有些睡不着了,他看着睡得毫无防备的白榆觉得怎么看都不够。 那双水润的眼眸被纤长的睫毛遮住了,脸颊也因为挤压而显得肉嘟嘟的,谢宇川忍不住动手捏了捏白榆挺翘的鼻尖。睡梦中的人因为呼吸不顺微微张开嘴巴,两片柔软的嘴唇随着喘气的动作一张一合,是谢宇川从没见过的模样。 谢宇川作乱的手从白榆的鼻尖挪到了那张殷红的唇上,先是用手指揉捏了一下有些翘起的唇珠,见主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这才大胆地低下头,在白榆唇边落下一个十分克制的吻。 谢宇川只在白榆唇上停留几秒就狼狈离开,他撑起身子看着睡得毫无知觉的人,最后翻身下床去了卫生间。 等他再回来时,就看到白榆抱着被子,保持着刚才他离开前的睡姿。 谢宇川小心翼翼地抽走白榆怀里的被子,再将人重新拥入怀中。白榆像是感知到一般,也往他那边蹭了蹭,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腿搭了上去。 谢宇川动作一滞,刚刚发泄过的欲望又有再次冒头的趋势。好在白榆只是把腿搭在他的腰侧后就没有其他动作,谢宇川僵硬了一会儿也就放松下来,不知不觉也慢慢有了睡意。 不知是附近哪栋别墅里来跨年的年轻人喝多了,在凌晨十分跑到沙滩附近放烟花,划破了原本宁静的夜晚。 第57章 睡梦中的白榆不耐地皱起了眉头,手在床边划拉着,试图用被子遮住头。 谢宇川闭着眼睛感受到身边人的情绪,完全是出于本能地拉过已经被踹到脚边的被子盖到白榆身上,然后用手捂住了白榆的耳朵。 白榆的不安在这一瞬间被安抚到,往谢宇川那边靠了靠,接着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凌晨时谢宇川醒过来一次,是因为怀里不知不觉冒出来的柔软触感,和逐渐升高的体温,让他头一次在数九寒冬的北方夜里被热醒。 比起习惯了这样气候的谢宇川,哪怕室内地暖已经很充足,白榆仍是觉得不够,于是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越来越靠近身边的热源。 谢宇川睁眼后先是懵了一瞬,然后才慢慢想起睡前发生的那些事,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 白榆的发丝因着呼吸的起伏不轻不重地蹭着谢宇川的颈侧,整张脸几乎都要埋进他的胸口。 生怕憋着白榆,谢宇川小心翼翼地把身体稍微往后挪了一下,恰好露出了白榆熟睡的侧脸。 室内的光线昏暗,谢宇川只能隐约看到白榆的轮廓,脸颊上还留有被谢宇川浴袍挤压出的痕迹。 第39章 白榆哥哥 你要教我 白榆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上午9点,此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沙滩上不时传来嬉笑的声音。 躺在身边的谢宇川早已不见了踪迹,白榆迷迷糊糊坐起身,先是打量了四周一圈,然后摸到了枕头边的手机,看到一个小时前谢宇川发给他的消息。 “我去跑步了,楼下有早餐。” 语气和平日里别无二致,可白榆就是从这两句简短的话里寻摸出些别的意思。 “这是和我报备呢?”白榆笑着打出这行字,然后随手把手机放回床头,起身去卫生间里洗漱。 谢宇川平日里有健身的习惯,但也并不是每天都要晨跑。只是他昨天刚跟白榆睡一间,今早就以情侣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怕楼下那几个狐朋狗友瞎起哄。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怕白榆面皮薄,惹得他不自在。 谢宇川本以为昨晚睡得晚,此时应该不会有人起来了,哪知他刚一下喽,就看到穿着外套的郎弈一脸无措地站在玄关。 “干嘛呢?”谢宇川从吧台那里拿了瓶矿泉水,“你这是准备出门了?” 他边喝边往郎弈的方向走,靠近时才忽然发觉那人身上冒出的凉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一大早就出去了?” 郎弈往后抓了下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然后两只手掌在眼睛上揉了把,没回答谢宇川的问题,只是反过来问他,“你呢,怎么起这么早。” 谢宇川知道他这是不想说,点点头,“白榆昨晚答应跟我在一起了,我想先跟你们知会一声,省得等下他不自在。” 郎弈对谢宇川能追到白榆这件事不意外,露出了一早上第一个笑容,了然地拍了他的肩膀,先是恭喜他,然后道:“放心,我们都有分寸。” 谢宇川跟郎弈假客气几句就出门去晨跑,顺便找了别墅的管家,让他安排一下早上要吃的东西,等收到白榆的消息时,他已经绕着整个别墅区的马路跑了好几圈了,正要往回跑。 其余几个人都不甚清醒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扯皮,见谢宇川回来立马来了精神,一个个眼神暧昧地朝他打量,好在笑闹的声音不大,都怕惊到了楼上的白榆。 谢宇川把外衣脱在楼下,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等温度稍微恢复了些才轻轻按下卧室的门锁。 卧室里和谢宇川离开前一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丝毫没让窗外的光亮露出来,要不是卫生间里断断续续传出来的水声,谢宇川都以为白榆还一直睡着。 没过多久里面的水声就停了,谢宇川猜白榆应该是在擦身上的水,不知道他用得是哪条毛巾,如果顺手拿了靠近浴室门那条,那应该是他之前用过的。 没等谢宇川继续往下想,浴室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被打断思绪的谢宇川顿了一下,就看到站在暖黄灯光下,还冒着热气的白榆像是被惊到了一般,小幅度地往后退了一步。 “吓到你了,抱歉。”谢宇川诚恳地说道,伸手就想去拉白榆的手。 白榆手指蜷缩了一下,犹犹豫豫不知该主动把手伸过去,还是等谢宇川来抓。 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谢宇川毫不犹豫地握上白榆的手腕,刚洗过澡的皮肤带着令人舒服的温度,滑腻的触感像是上好的羊脂玉,谢宇川有些心猿意马,带着些凉意的拇指若有似无地在白榆腕间揉搓。 卫生间的地面比谢宇川站的地方高出一小段,可即使如此,白榆也还是比谢宇川矮了那么一小节。 白榆瑟缩地躲着谢宇川的触碰,一抬头刚好对上他一双含着笑的眼睛。 锐利的眉眼因此都变得温柔,仿佛早春初开的冰面,被温暖的日头一照便融化成水。 白榆看得入迷也顾不上害羞,最后跟着谢宇川一起傻笑起来。 两个第一次谈恋爱的傻子就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彼此一言不发,两只手不声不响地牵到了一起。 谢宇川和白榆腻歪了一会儿就迅速去卫生间里冲了个澡,等两人出现在楼下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刚才别墅管家已经派人送来了热乎的早餐,白榆下楼之前还听见客厅里窸窸窣窣有人说话的声音,等他一出现,先是听到了有人刻意的咳嗽声,紧接着刚才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第58章 想也知道是在说他和谢宇川了,白榆接收到几人的好意,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打了声招呼,坐在了谢宇川给他拉开的椅子里。 白榆巡视了餐桌上的几人,开口问道:“余年怎么没下来?” 感受到目光的郎弈正喝着面前的粥,闻言动作一顿,低声道:“余年有点事先走了。” 白榆有些遗憾地轻叹一声,心里还想着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谢宇川却注意到郎弈不慎低落的情绪和眼神中流露出的疲惫。 白榆看盘子里有煮好的鸡蛋,拿起一枚觉得有点烫,就又放了回去。谢宇川正和晏绥说着等下的安排,余光看到后,重新把那枚鸡蛋从盘子里取了出来,轻轻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又用手掌压着滚了几圈,鸡蛋表面瞬间出现细细密密的裂纹。 他接着回答晏绥的问题,只是换了另一只手握着鸡蛋,然后迅速地将蛋壳从顶端剥了下来,放到白榆面前的粥碗里。 正低头吃着的白榆抬头望去,只看到谢宇川挺立的侧脸,视线下移,就看到他正无意识地搓捻着手指,不知道是不是被烫的。 白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也没注意饭桌上的对话是什么时候停止的。 谢宇川抽了张纸巾把面前的蛋壳收拾了一下,注意到身旁的人慢下来的动作,偷偷将身子凑了过去,问道:“怎么不吃?” 白榆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先吞了回去,然后朝谢宇川笑了下,小声道:“谢谢。” 之后白榆也只是安静地吃着饭,偶尔回答几句,谢宇川察觉到他的异常,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饭后几人回卧室收拾行李,刚一关上门,谢宇川就拉住了白榆的手,问道:“你是不想我在他们面前跟你太亲昵吗?我下次会注意。” 白榆没想到谢宇川这么敏锐,他有些语塞,但见对方紧张的模样,赶紧否认,“没有。” “那是我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你跟我说,我可以改。”谢宇川抬起白榆的下巴,拇指极轻地在白榆眼下摩挲。 谢宇川的瞳色很深,迎着光时虹膜的纹理像是黑曜石一般晶亮。 看着他因为焦急而略微皱起的眉头,白榆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没做错,”白榆用手指揉揉他的眉心,“只是我是个和你一样的男人,还比你年长几岁,我不想要你把我当做一个女孩那样照顾我。” “我不是……”谢宇川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心里根本没想那么多。 “我知道,”白榆明白谢宇川不是那个意思,说来说去其实还是因为他不自信,于是嗫嚅道,“是我刚才脑子短路了。” 谢宇川略一思忖就知道白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他看得出白榆也在慢慢消化,觉得与其就着这个问题继续解释,不如让白榆自己想明白。 但该有的表示还是得有,于是谢宇川把白榆搂进怀里,示好似的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小声道:“我不懂你要教我,白榆哥哥。” 谢宇川从小就不会撒娇,难得的讨好让他蜜色的皮肤上透出一丝薄红。 幸亏白榆的头被他箍得动弹不得,看不见他此刻的窘状。不过这一声低哑性感的哥哥喊出来,也着实让白榆的脸颊红透了。 “对不起啊。”白榆的手轻抚着谢宇川后脑勺上刺手的头发茬,小心翼翼地在他耳边落下一个比呼吸还要浅的吻。 第40章 是甜的 距离跨年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除了谢宇川跨年那晚偷偷印在白榆唇角的那个吻,两个人最亲昵的举动就是送白榆回去车里捏捏他软乎乎的手指了。 有好几次白榆都主动发出信号了,可谢宇川依旧是毫无反应。也不知是他表现得太不明显,还是谢宇川单纯地迟钝。 几次试探后,白榆得出一个结论,就是谢宇川看起来人高马大,谈起恋爱来却像是个清纯的高中生。 其实谢宇川不是迟钝,他比谁都想跟白榆亲近。 只是那个偷偷摸摸得来的吻就让谢宇川在卫生间里多待了半个多小时,他怕自己到时候控制不住吓到白榆,所以才一直忍到现在,想跟郎弈多取取经再进行下一步,哪怕对方也和他一样是个母胎单身。 眼看着回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更近,白榆本就有些焦虑,他坐在谢宇川的副驾驶上,气鼓鼓地戳着盒子里所剩无几的小蛋糕,暗骂谢宇川是个呆子。 谢宇川把车子停在巷子口,左手半撑在方向盘上,饶有兴味地盯着白榆小仓鼠一般嚼着嘴里的食物,忍不住逗弄,“不是说留一半给我吗,怎么都吃了?” 白榆闻言把仅剩下的一点蛋糕一股脑都塞进嘴里,抬起头故意对着谢宇川嚼得用力,“不给你了。” 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充斥着香甜的味道,白榆唇边还沾着一点不小心粘上的奶油。 谢宇川眼神晦暗地盯着那本应该留给他的奶油看,手不知何时摸上了安全带的卡扣。白榆像是对危险毫无警觉的小动物,还肆无忌惮地挑衅着面前的捕食者。 突然安静的空气中传来一声脆响,白榆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原本散漫地坐在一旁的谢宇川擒住了后颈。 湿热的触觉在靠近唇角地方一触及离,然后他听到谢宇川在他耳边轻声说:“尝到了,甜的。” 谢宇川并不是热情的性格,只是在面对白榆大多时候刻意保持着温柔,通常几个字就能说清楚的话,也会故意多说几句。 第59章 以至于白榆早就忘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自己因为谢宇川毫不掩饰的情绪而被吓到的场景。 谢宇川将白榆拉到面前,两人的呼吸急促地交缠在一起。 白榆低垂着眼帘恰巧看见谢宇川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一下,他顿时觉得呼吸有些不顺,微启开唇试图汲取更多的氧气。 白榆纤长的睫毛小幅度地抖动,紧张中带着一丝隐隐地期待。 偏偏始作俑者把气氛烘托到了极致反而按了暂停,白榆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唇,溃不成军地闭上了眼睛。 白榆此刻眼前一片黑暗,意识里只剩下谢宇川身上若有似无的冷香,闻起来应该是他店里燃着的香薰味道。 白榆的思绪渐渐飘远,缺没看见谢宇川越来越深沉的眸光。 白榆有些沮丧,心说是不是自己有些心急了,毕竟不是谁都能一下子适应和一个同性发生亲密关系。 可还没等他多想,谢宇川带着一丝哑意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可以吻你吗?” 白榆慌乱中睁开眼睛,猝不及防望进谢宇川直白又坦荡的眼里。 窗外的橘色路灯被谢宇川宽厚的身体遮挡得严严实实,只在周身镀上了一层暧昧的光晕。白榆看不起他的表情,缺迷失在他他灼灼的眼眸中。 “可、可以吧。”白榆说完迅速闭上眼睛,羞意瞬间让他脸颊绯红,连鼻尖也沁出薄薄的汗。 谢宇川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紧接着一个微凉的吻很轻地落在白榆唇上。 “真可爱。”谢宇川的唇抵着白榆,含混地说。 谢宇川的唇只是贴在白榆柔软的嘴唇上,轻轻揉了两下就又离开了。带着温度的触感顿时消失,白榆脑子还有些迷朦,竟下意识地追了过去。 得不到回应的白榆突然清醒过来,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睛。 谢宇川捏着白榆颈后的手不知不觉地挪到了他的脸颊,唇角扬起温柔的笑意。 只是这温柔停留的时间太短暂,紧接着他又低下头,狠狠地攫住了白榆紧闭的嘴唇。 谢宇川不时在白榆的嘴唇上吸吮舔弄,像是难得得到一块柔软蓬松的奶油蛋糕的孩童,珍视中带着生涩。 白榆被谢宇川撩拨得快要窒息,像一条搁浅的鱼。他张开嘴想要让呼吸顺畅一些,看在谢宇川眼里就是无声的邀请。 谢宇川的舌头灵巧地探了进去,勾缠着白榆让他退无可退,只得仰着头艰难地迎合着。 不管是白榆无意识皱起的眉头,或是他青涩的回应,都狠狠戳中了谢宇川。 他两只手掐住白榆的腰,拇指克制地在肉身的凹陷处摩挲。若不是车内的空间太过狭小,谢宇川还想要把人揉进怀里。 “回去吧。”谢宇川手指按上白榆红润润的唇,抹掉上面被自己吮出的水渍,声音低哑地说。 白榆低垂着脑袋,两只手还紧紧攥着谢宇川的衣襟,迷迷糊糊地问道:“不上来坐坐吗?” 谢宇川解开白榆的安全带,把人按在怀中,问道:“不想我想回去?” 白榆有种被识破心思的羞窘,热意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可亲昵后对恋人产生的依赖感让他忍不住想和谢宇川多相处一会儿,于是硬着头皮小声回答:“嗯。” 几百米外的商业街上灯光璀璨,衬得这里格外幽静惬意。 白榆脚步虚浮地踩在小区的石板路上,一双手缩在厚实的羽绒服袖口里,茫然地盯着地面上路灯投射下的影子。 谢宇川锁好车转过来,一眼看见企鹅似的白榆,忍着笑将手塞进白榆的袖中,抓住他正欲攥成拳的指尖,拉回自己的袖子里。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除了裹得严严实实遛狗的住户,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可就是这样,也让白榆紧张得像是随时做好准备逃跑的小鹿。 他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下意识就想松开与谢宇川交握的手。 察觉到他的意图,谢宇川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把手指一根一根伸进白榆的指缝,紧紧握住,不留一丝空隙。 白榆实在没办法,只好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紧绷的身体直到路人与他擦身而过才放松下来。 谢宇川绷着脸一言不发,默默跟着白榆进了单元门,按下电梯楼层,最后到了家门口推门而入。 没等白榆打开灯,谢宇川从他身后强势地压了过来,毫无征兆地吻上了他的唇。 与刚才在车里温柔缱绻的吻相比,这次的吻更加凶狠,谢宇川呼吸有些粗重,动作也极具侵略,惹得白榆节节后退,不得不搂抱住谢宇川的脖子。 谢宇川像是被顺了毛的狮子,瞬间偃旗息鼓,半晌才开口道:“刚才为什么要躲,跟我牵手会让你觉得不自在吗?” “没有没有,”白榆连忙解释,“我是怕你不自在。 白榆过了很久才逐渐适应别人知道他是同性恋后的异样目光,他不想谢宇川也经历这些。 谢宇川明白白榆的顾虑,其实他并不在意。 “那些人在我的生命中连过客都算不上,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我很喜欢和你光明正大牵着手走在路上的感觉”谢宇川安抚似的在白榆后颈那处揉捏,“但我在乎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要是介意,下次我会注意。” 白榆一直以来的惧怕在谢宇川的无畏面前变得溃不成军,他紧了紧挂在谢宇川脖子上的手臂,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在谢宇川低头前主动迎上了他的吻。 第60章 两个人在玄关厮磨了一阵才想起要开灯,白榆顶着一张红透的脸,拉着谢宇川往里走,刚走到客厅就看到中间摆着一个敞开的行李箱。 “我在准备回去的行李,有点乱。”白榆走过去把行李箱盖上,然后往窗台那边推了推,留给谢宇川走路的位置。 “别忙活了。”谢宇川从背后搂住白榆的腰,触感比在车上隔着厚重的棉衣摸起来更柔软。 白榆怕痒地躲了躲,谢宇川头一回发现白榆身上有痒痒肉,一时兴起,手指在他腰间戳了戳,怀里的人果然扭得更厉害了。 白榆痒得难受,边笑边跟谢宇川求饶,一句话掰成好几瓣。 “川……川儿,别闹了,我……我受、不了了。” 这句话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可眼下两个人穿着一层薄薄的t恤,身体又十分亲昵地贴在一起,听起来莫名让人遐想。 不赖谢宇川想歪,和白榆确定关系至今不过一周时间,白天两个人都在店里,只有晚上关门之后那点时间独处。 要不是过马路时白榆会偷偷拉一拉他的衣服,谢宇川甚至忘了两个人已经是恋爱关系了。 第41章 二十三,糖瓜粘 白榆气喘吁吁地窝在沙发里喘着气,谢宇川则是去了卫生间了,已经快20分钟了。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白榆整个人都快要从头顶冒烟,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腹,然后一把扯过手边的抱枕把头埋了进去。 最开始白榆还苦于如何逃脱谢宇川的禁锢,挣扎不一会儿他就发现了对方的异样。 像是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白榆还故意往身后靠了靠,得到的是谢宇川更加用力的桎梏。 “别动。”谢宇川滚烫的呼吸打在白榆后颈,锋利的犬齿流连在白榆白皙的皮肤上,不疼,只是麻麻的。 白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一股疼痛带着酥麻的痒意从尾椎一直通向心脏,胸口那里空落落的,让他很想要转过身去和谢宇川拥抱。 没过多久,皮肤上那种滚烫的触感便消失了,紧接着是卫生间门被打开的声音。只是被啃咬的地方还残留了淡淡的水渍,慢慢失去温度后变得格外冰凉,激得白榆浑身颤栗不止。 谢宇川出来时,白榆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起来像是只钻沙的鸵鸟。 谢宇川刚才用冷水洗了脸,手上还有些凉,他抽走白榆抱枕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脸,滚烫的温度让他忍不住想笑,又怕惹得白榆不自在,忍了好久才开口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周二,”白榆想了下,“小年前一天。” 谢宇川掏出手机看了眼日历,有些疑惑,“小年不是二十三吗?那天就是周二。” “在我们那腊月二十四才是小年。”白榆凑到谢宇川那边和他一起看手机,“那你们小年要吃什么?” 谢宇川想也没想,“糖瓜,就是灶糖,好让灶王爷的嘴甜一点。” 白榆噗嗤一笑,戳戳他硬邦邦的胳膊,“我们要吃年糕的,等我回来给你带点尝尝。” 谢宇川了然地点点头,“那正好,你可以先吃完糖瓜再回家,嘴甜点,哄哄你爸妈。”他揉着白榆的头发笑着说,“好幸运啊,你今年有两个小年可以过。” 白榆也跟着他笑了起来,内心却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也不知道这次回家父母会是个什么态度。 白榆最近一直跟丁之骋联系,为的就是从他那探听些他父母的态度。 从丁之骋的描述里,老两口在提到他时并没有暴露出太多情绪,只是偶尔有几次谈话被打断,丁之骋也就不敢再继续试探。 白榆猜父母肯定没有原谅他,只是碍于丁之骋这个外人的面子,不好多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有些怀疑自己贸然回去的举动究竟是对还是错。 北方小年这天,谢宇川特意在中午约了白榆出去吃饭,路边的饺子馆此时门庭若市,开门间不少外面拎着包装好的袋子急匆匆地骑车离开。 白榆没见过这种阵仗,不禁有些讶然。 幸亏谢宇川一早就订了位置,在商场里的一家以海鲜为主的饺子店,一份全虾只有12只能卖到60元,掺了海胆馅的更是得翻倍。 白榆翻着菜单有些咋舌,眼神往一旁稍微低一点的黄瓜鸡蛋馅上瞟。 谢宇川照着店里的推荐程度,把前三名的点了一遍,又加了几道小菜。 白榆算了算价格,有些心疼地合起菜单,递给了一旁的服务员,等人走了才凑过去小声对谢宇川说:“好贵啊,这饺子也不是非吃不可。” “上车饺子,下车面,这顿饭也不单是为了小年的习俗,更是给你践行。”谢宇川给白榆面前的杯子里倒满茶,又替他拆了擦手的毛巾,“希望你能顺顺利利。” 谢宇川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又似乎什么都知道,只是白榆不说,他也不多问。 白榆接过毛巾,一根一根地擦拭着手指。消毒过的毛巾温度很高,烫得他从指尖一直暖到了心里。 下午谢宇川提前关了店门给小海放了半天假,自己则是开车送白榆去机场。 路上他时不时询问白榆有没有忘带什么东西,接着又嘱咐他下飞机注意拿好自己的行李,机场要是有出租车就别叫车了,省得推着行李来回折腾。 听到这里,白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侧了侧身子,面朝向谢宇川问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当初你怎么想着要去当网约车司机的?” 第61章 “那是我要当的,”谢宇川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还不是因为晏绥。” 于是谢宇川又把那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他回想起白榆蹲在行李箱后面,探出个脑袋望向他的模样,傻乎乎的又很可爱。 本以为过去几个月这件事应该已经慢慢淡忘了,没想到当他再次提起时,当时发生过的场景有如电影片段一般,一帧一帧全都从他脑海中闪现出来。 “怪不得你来得那么晚,”白榆忍不住小声吐槽,“连车费都不会算。” 谢宇川想起被自己一气之下卸载的app,也觉得有些好笑。 白榆笑够了坐正身体,脑袋轻轻磕在车窗上,“还好又和你遇见了。” 谢宇川看着白榆进了登机口,这才驱车回了父母家。 刚一开门就看到谢薄霖从厨房端着盘饺子走出了,看到他时只简单说了句让他洗手,就朝餐厅走去。 谢宇程在学校没法回来,沈嫣多包出来一份冻在冰箱里,准备等他周末回来再吃。 饭桌上沈嫣很自然地和父子俩聊着最近看到或听到的事,也说起闺蜜家的孩子最近开始谈恋爱了。 谢宇川只是听着,谢薄霖倒是一反常态,先是询问了谢宇川最近店里的情况,对以后的发展还有什么样的想法。 谢宇川有些受宠若惊,因为一开始开这样一家店,谢薄霖其实并不是很赞成,他觉得儿子从小成绩还不错,又在国外深造几年,回国后理应找个稳定的工作,可偏偏他选择了创业,还是这种不算热门的行业。 谢薄霖不理解极限运动,但当初谢宇川为了说服父亲,曾写了一份很详尽的“项目计划书”给他,这让谢薄霖重新审视起了这个有些被他忽略的大儿子,看着他如今可以独当一面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遗憾。 谢薄霖夹起一颗圆滚滚的饺子占向面前的酱料碟,状似无意地说道:“宇川也该谈恋爱了吧。” 谢宇川闻言一顿,眼神不自觉瞟向沈嫣那边。 沈嫣不动声色地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笑着把话接了过去,“宇川心里有数。” 谢宇川一方面在思考谢薄霖这一席话的意思,其于心思全在一千多公里外的白榆身上,以至于这顿饭吃得他毫无滋味。 沈嫣看他频频拿出手机,只是看一眼屏幕就又放了回去,心里也大概明白个一二。 她起身去厨房端出来一小盘糖瓜放在桌子中间,然后说道:“来吃糖瓜了。” 谢宇川他捏着香甜圆润的糖瓜,手上的触感变得越来越黏腻,这才猛然想起之前答应过白榆,让他吃完糖瓜再回家的。 沈嫣见到催促谢宇川赶紧吃,还说想买到这种一咬就酥掉的糖瓜可非了她不少工夫。 “爸,我有事想跟您说。”谢宇川突然站起身,打断了沈嫣接下来的话。 餐厅里的气氛陡然一滞,仿佛这一晚上和谐的氛围都是假象。沈嫣一直翘起的嘴角渐渐平了下去,而谢薄霖也只是把手里剩下的一半糖瓜放回盘子,起身前喝了口面前的茶水。 书房里,谢薄霖坐在他一贯的位置上,谢宇川则是直愣愣地站在桌子的一旁,像是来汇报工作的下属。 谢薄霖并没有想听汇报的意思,他指指一旁的椅子,示意谢宇川坐过来。 谢宇川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不算聪明,甚至有些鲁莽,可他实在不想再瞒着谢薄霖,也想给自己一个痛快。 第42章 谢家的态度 “爸,我谈恋爱了。”谢宇川开门见山。 谢薄霖听完并没什么太大反应,像是早有预感。 “对不起,爸,”谢宇川看着谢薄霖突然戴起的眼镜,语气有些艰难道,“我的爱人,是个男生。” 谢宇川说的是“爱人”,他以前总听谢薄霖对人这样介绍沈嫣。 谢薄霖没想到谢宇川会用这么一个正式的称呼,顿感惊诧。 最近沈嫣总是若有似无地跟他聊起同性恋的话题,起初谢薄霖并没太在意。直到有天沈嫣突然跟他说,在路上看见一对很年轻的男孩牵着手走路。 “很勇敢,也很替他们担心。” 谢薄霖记得沈嫣说出这句话时的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不像是在讨论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有些猜疑从那时起就在谢薄霖心里留下了痕迹,只是他没想到谢宇川敢直接找他摊牌。 看着谢宇川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紧张,谢薄霖重重叹了口气。 他自问并不是个古板的父亲,虽然在两个儿子面前总是一板一眼,很少与他们亲昵,但也不至于令他们感到害怕。 可能是因为沈嫣预防针打得好,又或许是作为父亲对儿子的了解,谢薄霖只在一开始听到谢宇川说自己的另一边是男人的时候有一瞬的诧异,而后很快就恢复了。 “不用和我道歉,”谢薄霖摘下眼镜,折好后重新放回书桌,“虽然你是我的儿子,但也是个独立的成年人。你有权利喜欢任何人,这是你的自由。” 谢宇川一时怔住,没想到在他看来最传统的父亲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谢薄霖知道他心里所想,笑道:“我认识你母亲的时候她还只是个高中生,而我已经是个即将大学毕业的成年人,我好不容易等到她成年然后考上大学,这期间又过去了两年。所以我想我能理解你,一开始可能会觉得这样的感情让人羞耻,想要放弃却发现这比丢脸更让人难以承受。” 第62章 谢宇川突然觉得眼眶有些热。当他第一次发现对白榆产生生理反应时,他觉得自己是个恶心的变态,白榆把他当朋友,而他却对他产生了那样的心思。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自厌情绪让他失眠,这些他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谢宇川羞愧地弯下腰,手捧住脸,不想在谢薄霖面前太失态。 “那个人很漂亮也很善良,有很多值得我喜欢的地方。只不过我比她大了好几岁,而你们刚好是同样的性别。” 隔了很久都没见谢宇川有反应,谢薄霖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像哄一个小孩一样揉揉他刺刺的脑袋,问道:“你做好承担一切的准备了吗?” 谢宇川明白青霭亲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这条路很难,但如果对方是白榆,他愿意冒这个险。 谢宇川重重地点头,“嗯。” 沈嫣还坐在餐桌前面,见父子俩从书房里出来,赶忙起身走了过去。 见儿子眼眶有些泛红,但情绪比之前明显好了很多,心里的一颗大石终于是落了地。 谢宇川看见一直守在门外的沈嫣,心里很不是滋味,头一次主动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高大的个子就那么弯曲着埋在沈嫣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妈,对不起,谢谢你。” 沈嫣本来还还不适应谢宇川的反常举动,听到他的话后立马笑了起来,她同样用力回抱住谢宇川,语气温柔地说道:“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的儿子辛苦了。” * 谢宇川提出想在家里住一晚,却被谢薄霖嫌弃地撵了出来。此时他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下车时,看到沈嫣临走前给他装的几个糖瓜,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白榆,想让他尝尝腊月二十三的糖瓜。 谢宇川提着糖瓜袋子跑回家,还没来得及脱衣服,就靠在门上刷起了机票。 他看过白榆的身份证,就是跨年那天去海边别墅登记入住的时候,他记得白榆说过,来d市是他第一次离开家,所以身份证上的地址就一定是他家里的住址。 只是眼下时间已经有些晚,直达的机票早就没有了,谢宇川看了b市临市的航班还有几张机票,但机场到高铁站足足60公里,哪怕打车过去,到白榆家的最后一班高铁也停了。 于是谢宇川决定明天早上再出发。 幸亏早上的票还有几张,只是位置都不太好。谢宇川也顾不上这些,确定付款后就开始收拾起行李来。 北方的小年夜家家户户都吃了饺子,谢宇川连吃了两顿,可他一点不觉得腻。 回想起在家里吃的那半个糖瓜,酥脆甜香的味道似乎还留在唇齿之间,也不知道剩下那半个是被沈嫣丢了,还是吃了,谢宇川突然有些后悔没都吃掉。 这一晚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有的人是因为兴奋,有的人是因为欣慰,而有的人则是因为紧张。 白榆下了飞机已经是傍晚了,他先去了预定好的酒店,把行李安排妥当之后,走路去了就近的百货商店。 此时商店里节日的气氛已经十分浓郁了。 大堂的天棚垂挂着红色的条幅,各个档口也挂上了喜庆的灯笼,就连售货员都穿上了红色的马甲。 距离回家的日子只剩下半日,此刻白榆突然冒出了些胆怯。 其实离家半年,白榆不是没有后悔过,他后悔走的时候太拒绝,伤了父母的心。可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白榆很怕他爸一气之下真的把他送去戒同所,所以不得以这种方式逃离家里,以表示自己的决心。 耳边十几年如一日的拜年音乐不断循环播放,句句不离恭喜,可白榆丝毫提不起兴头,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各个柜台前流连,试图以礼物弥补下父母的怨气。 白榆提着大包小包回了酒店,这注意到谢宇川在半个小时前给他发了微信。 【谢宇川:白小榆,你到了吗?】 白榆刷卡进了电梯,然后一只手在屏幕上戳着。 【白榆:到了,刚才去商场买了点东西。】 谢宇川捧着手机仰躺在沙发里,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 【谢宇川:到了不告诉我,我很担心你。】 紧接着他又发了个微信自带的黄豆人表情包,表示他此刻不满的心情。 看着那个右哼哼的表情包,白榆想象不到这个表情出现在谢宇川那张硬朗的脸上时会有多可爱,他笑着在屏幕上打上一行字,想了想又删了,直接发送了视频通话请求。 谢宇川刚洗完澡,家里地暖有些热,他只穿了件最简单的白色短袖t恤,头发茬湿湿的也没去管,通话刚一接通,白榆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生气啦?”白榆走去窗前把窗帘拉上,房间里暗了一瞬,紧接着明晃晃的灯光在室内亮了起来。 白榆白嫩的小脸在柔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软嫩,一下子让谢宇川想起那次在车上吻他时,手指抚摸上他脸颊时的触觉,热的,软的,像一块刚出炉的小奶糕。 谢宇川盯着视频那头毫无知觉的人,忍不住吞了下口水,眼神幽暗地从他喋喋不休的嘴唇挪移到他笑得弯起的杏眼。 他这样面无表情的模样让白榆想起了两人第一次 在机场门口的见面,“真的生气了啊。” 白榆小心翼翼地问他,眼睛一眨一眨可爱的不行。 “没有。”谢宇川被盯得有些害羞,侧过脸移开目光,生怕白榆发现他龌龊的心思。 第63章 这个动作一下子让白榆想起刚才他发给自己的那个黄豆人表情包,于是他赶紧截了个图,偷偷保存到相册里。 不想让气氛一直这么尴尬下去,谢宇川赶紧转移话题,“你刚才买什么去了?” “嗯……买了几样海味干货,给我妈买了条羊绒围巾,还给我爸买了双皮鞋。”白榆数着手指一样一样讲给谢宇川听。 “怎么不在d市买,我还能帮你挑一挑。”谢宇川虽从小长在海边,除了海参以外似乎没太怎么吃过海味干货,不过他记得沈嫣的一个客户是开海味行的,品质应该不差。 “忘了,”白榆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也是在附近逛商场的时候随便买的。” 白榆知道以谢宇川的性格一定能安排的妥妥当当,但他不想麻烦谢宇川,尤其是在父母的态度还不明朗的情况下,不想谢宇川的一番心思被拒绝。 第43章 不欢而散 昨晚白榆躺在被窝里和谢宇川视频,连最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反正早上醒来之后手机电量已经只剩10%。 不过也好在有这通视频,让他没有精力去紧张今天的见面。 白榆起床之后先给手机充上了电,简单洗漱了一番,吃完早饭回来也已经是上午9点多钟,约莫李檀这个时间应该逛完市场了。 白榆提着昨天刚买的礼品站在单元门前,摩挲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半年未用的钥匙,小心翼翼地拧开了门锁。 因为搬到这里也没几年,和邻居见几乎没有什么来往,所以白榆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在等候电梯的人群中产生什么反应,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地低头刷着手机。 电梯稳稳地停靠在了17层,那是白榆家的楼层。他脚步艰难地踩着光滑的地面,手里攥着的钥匙迟迟不敢插进钥匙孔。 直到电梯在再次运行,伴随着关门的声音,有个带着颤音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小星,是你吗?” 白榆听到这声称呼,强忍着的愧疚情绪让他心脏一阵绞痛,他缓缓转过身,视线正好落在站在走廊正中间的那人身上。 “妈……”低哑的声音从喉间溢出,白榆这声妈喊的李檀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 她几步走上前,抬起头仔细端详起白榆稍微饱满些的脸颊,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李檀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套钥匙,另一只手因为多出来的重量显得有些吃力。 白榆见状赶紧从李檀手里接过那些袋子,顺便把刚才一直攥在手里的钥匙插进钥匙孔。 进门口李檀就一直没闲着,先是手忙脚乱地把菜拿进厨房,接着就淘米做饭,却忘了插上电饭煲的电源。 白榆看着她忙碌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开口,“妈,别忙了,您和我说说话。” 李檀握着插头的手一顿,最后也还是忘了插进电源里。 “您和爸最近还好吧,我听之骋说他没事也会过来看看,给他也添了不少麻烦。”李檀捧着一杯热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倒是白榆一改先前的紧张,很自然地问起她和白青霭。 李檀没什么反应,白榆只好自顾自继续说:“我现在在d市开了家甜品店,面积不算大,五十几平米,生意还不错,就是有点累。” 李檀把玻璃杯往面前的茶几上一搁,一声脆响打断了白榆的说话,也打破了母子两人刻意营造出的和谐。 “你这次回来是已经改好了吗?”李檀没了刚才见到儿子时的激动,语气淡了些。 白榆的手在膝盖上来回蹭了两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妈,到现在您还是认为我做错了吗?” “你做出这种有悖伦理的事本身就是错的。”李檀连同性恋这三个字都说不出口,仿佛只要说了,就等于她承认了白榆的不正常。 “妈,您和我爸也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你们其实都明白同性恋不是病,根本也不存在改好这回事。”白榆有些无奈,这家回得让他觉得有些疲惫。 “我知道让您和爸在那种情况下得知我的性取向很难堪,我也知道你们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可我真的不想骗你们,也不愿意为了迎合你们去欺骗一个无辜的女孩和她的家人。我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像普通的伴侣一样,虽然永远都获得不了法律的约束,但我仍然愿意相信我们的感情。” 想到谢宇川,白榆有些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他并不想激怒李檀,毕竟这次回来是为了缓解和父母之间的矛盾,即使得不到他们的谅解,但也不至于连亲生儿子的电话也不接。 李檀一直沉默不语,这番言论和他离家之前说得差不多,直到听到白榆提起喜欢的人,突然让她脑中警铃大作。 “你谈恋爱了?”李檀惊异地望向白榆,像是在看一个什么奇怪的事物。 白榆被自己母亲的眼神伤到了,可也不想为了安慰她而隐瞒,“是,他叫谢宇川,是个很好的人。” 李檀坚持许久的理智终于崩溃了,可她并不想在儿子面前失态,强忍着道:“行,这就是你的态度,我知道了。” 她手指轻颤着指着门口的方向,“你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趁你爸回来之前赶紧走吧,免得又惹他不高兴。” 白榆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看着李檀的态度又生生忍了下来,他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张纸条和一包红封留在了茶几上,临出门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第64章 此时的李檀双目无神地注视着前方,丝毫没有对白榆即将离开的不舍。 白榆极轻地叹了口气,开门前对她说道:“妈,我给你和我爸买了点礼物,希望你们别嫌弃。” 厚实的防盗门轻轻关上,咔哒一声隔开了母子俩的视线。直到脚步声渐远李檀才回过神来,眼皮轻缓地眨了一下,再睁眼时,干涩的眼角溢出一串滚烫的泪珠。 她焦急地抓起白榆临走前留在茶几上的纸条,打开里面写的是他在d市的住址和店铺地址,而下面的那封醒目的红包刺激着她的神经,仿佛在提醒她即将要再次失去白榆这件事。 此时被李檀刻意隐藏起的母爱突然再也抑制不住,她几步冲到门口打开房门,可走廊里早已没有了白榆的身影,眼前的电梯楼层明晃晃地显示着下行,并且越来越接近1楼。 李檀赶紧按了电梯下行,并期盼旁边那部电梯上行的速度更快一些。 她趁着等电梯的时间回家取了钥匙和外套,然后又步态焦急地跑了回来。人生中从没有那次比现在更不满电梯的速度,却忘了手里的手机其实可以联系到还没走远的白榆。 白榆刚才在家里没有脱外套,和李檀的谈话又让他激动出了一身的汗,等走出单元门时身上的汗被冷风一吹瞬间变得冰凉,卫衣的内里紧贴在他的皮肤上,保暖的羽绒服也变得厚重起来。 他忍着身上的不适在楼前多站了一会儿,眼睛从一楼住户的窗户一直往楼上数,知道脖子有些酸才数到那个他熟悉的十七层。 “妈,我走啦,下次再来看你们。”白榆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然后顺着来时的路穿过一个小花园,往小区外走去。 李檀下楼时,门前一个人也没有,明知道白榆已经走了,可她还是忍不住朝着白榆有可能离开的方向大喊:“小星!” 谢宇川坐着他能买到的最早的机票,风尘仆仆地赶到白榆身份证上的地址,手机上显示已经接近上午11点,他估计这个时间白榆应该是在家里忙活着午饭。 他本意也不打算上去打扰,便也就不着急,就近找了个花坛坐了上去。 谢宇川手腕上挂着装着糖瓜的口袋,另一只手划拉查看着群里的消息,就听见一声比一声清晰的女声从远及近的过来。 几声过后,除了惊起了花园里矮树上休憩的鸟,就只剩哗哗作响的树声。 李檀无措地在原地转了一圈,目光仔细在每个能看见的路口张望,最后泄气般垂下肩膀,不得不接受白榆已经离开的事实。 想到这次和白榆的不欢而散,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在什么时候,明明是该团圆的小年,自己甚至连一碗年糕都没有给他准备。 李檀不可抑止地回想起白榆离开前的背影,后悔刚才没什么没耐下性子听他再多说几句。 思及此,压抑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第44章 白家的态度 谢宇川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兴趣,只是女人的表情实在太过悲伤,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不住地流泪,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包纸巾,想了下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您还好吗?”谢宇川低声询问,然后把手里的纸递了过去。 深冬的风还是有些凉的,脸上的泪被吹得有些疼,李檀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抹去眼泪,感激地接过对面人递过来的纸。 等她稍微平复了些情绪,这才又郑重其事地跟谢宇川道了谢。就是这一眼,让谢宇川觉得异常眼熟,联想到刚才她不停叫喊的那个名字,脑中灵光一现。 “请问您认识白榆吗?” 李檀本还有些难为情,一听到白榆的名字立刻有些警惕,她端详起面前这个高大的年轻男人,一个不太好的预感从心里冒了出来。 看到她的表情,谢宇川顿时了然,那种从戒备到嫌弃的眼神太明显了,加上那和白榆有六、七分像的长相,谢宇川此刻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 他权当没看见对方的敌意,依旧很礼貌,“我是白榆在d市的朋友,我叫谢宇川。” 谢宇川三个字仿佛拉开了李檀记忆的闸门,十几分钟前和白榆那场不欢而散的谈话猛然又出现在脑海中,她几乎忘了白榆离开后自己的懊恼和寻不到他时的焦急,只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跟白榆谈恋爱的人。 其实当得知白榆性取向的时候,李檀并没有像白青霭那样情绪激烈到想要把他送去戒同所,只是事发突然,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后来她想,白榆从小到大都很听话,说上学的时候不要早恋,他就真的没谈过恋爱。既然没谈过恋爱,怎么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女孩,还不是因为接触太少。 李檀都想好了,只要白榆回来,她立马给他安排相亲。 可白榆居然谈恋爱了,对方真的是个男的,这让李檀突然意识到一切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她的儿子真的跟着别人走了歪路。 于是李檀看谢宇川的眼神越来越不客气,只是她尚存的理智和她的教养,让她无法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什么泼妇的行为。 她攥紧已经被泪水浸湿的纸巾,语气冷淡地问道:“你家里人知道吗?” 谢宇川听她这么问,心下了然,定是白榆回来跟家里人坦白了,而且就现在情形,应该是不太好。 谢宇川有些担心白榆,猜想他肯定受了委屈,又不知道他一个人跑去哪了。眼下这个时机并不适合谈话,李檀心里有怨,看谢宇川肯定是越看越不顺眼,可谢宇川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道:“我父母都接受,我母亲很喜欢白榆。” 第65章 “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李檀的表情没有因为谢宇川的回答改变一丝一毫。 谢宇川不明白这个问题和自己的回答有什么关系,不过还是回答道:“不是,我还有个弟弟。” 李檀轻笑一声,“怪不得,”然后了然地点点头,“所以你的父母那么轻易就接受了,因为他们还有指望。” 见谢宇川没明白,李檀继续道:“你弟可以替你家传宗接代,可我们白家就后继无人了。” 谢宇川想,他们谢家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血脉需要传成,沈嫣能接受,完全是出于一个母亲的包容,而谢薄霖则是因为理解,也许其中也有李檀所说的这个原因,但绝对不是全部。 可此时此刻,他不能站在这里反驳自己爱人的母亲,他不想给她添堵,更不想白榆难做。 两人一时无话,最后还是李檀先开了口,“抱歉,是阿姨失态了。” 不得不说,李檀是个体面的女人,就算没给谢宇川什么好脸色,也做不到对他恶语相向。 她抬起左手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约莫白青霭快回来了,“我不管你家里是什么态度,反正这件事放在我这里,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你让白榆好自为之。” 说罢,李檀头也不回地走了,带起脚边一串枯黄的落叶。 谢宇川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李檀的一番话受到什么影响,反倒是越来越担心起白榆来。 他目送李檀拐进单元门,这才迅速往小区外边走。他边走边翻出前几日跟白榆的聊天记录,里面好像提到过几家酒店,之前白榆跟他商量过要订哪家。 谢宇川随手招了辆路边停靠的出租车,上车之后把几家酒店名称给司机看,询问他哪家酒店附近的百货商场是步行就可以到达的。 司机一眼就挑出一家附和他要求的,很近,离白榆家的小区只有十几公里。 谢宇川上车之后就开始给白榆打电话,可对方的通话一直无人接听。 无家可归的白榆此时不知流浪在这座城市里的哪条街道,因为怕接到李檀的电话,于是他在出门之后就把铃声调成了静音。 谢宇川匆匆进了酒店,因为不知道房间号,又不确定白榆最终订的是不是自己所在的这家酒店,于是只能坐在大堂里漫无目的地等。 他每隔几隔一段时间就给白榆打一遍电话,眼睛不错地盯着玻璃转门外来往的行人,直到听筒只能够传来已关机的提示音,谢宇川的焦躁情绪居然在这之后有规律的信号音中慢慢平复下来。 白榆在这里长大,不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迷路,他只是和妈妈产生了分歧,心情好了之后总是会回来的。 白榆性格胆小但不悲观,不会想要去酒吧那种地方找刺激,更不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谢宇川知道自己关心则乱,想明白之后反而放松下来,索性向酒店大堂吧点了杯咖啡,重新找了个离大门不太近又可以直接看见的地方坐下。 此时已经临近农历春节,出来住酒店的人少之又少,距离白榆离开家也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想必也该是回来的时候了。 与谢宇川料想的一样,白榆从家出来之后便茫然地沿来时的方向一直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竟走到了曾经读过的高中,那个承载着他的梦想,又让他认清现实的地方。 学校大门紧缩,门卫大爷见外面的人眼生,只看了一眼就继续翻起了他手里的报纸。白榆从正门绕到侧面。 升旗台旁边的那棵香樟树似乎比几年前更高了些,四周有些掉落的叶子,可能因为寒假的原因没有人打扫。 那些年白榆就是坐在这棵树下静静画着他的画,对着他当年觉得宽阔敞亮,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的操场画画。 一阵风吹过,白榆鼻尖依稀嗅到香樟树独特的香气,脑海中浮现出操场上喧嚣的人声和奔跑的学生,还有他笔下的轮廓和扬起的画纸。 这些事已经过去快十年了,在那个环境相对闭塞的年代,白榆理解他的行为在当时看来有多么离经叛道,只是因为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他就要被嘲笑甚至歧视。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那些霸凌他的人里也不乏学校里的其他边缘人物,明明都是受过伤害的人,可他们并没有因为同病相怜而给出宽慰,反而把辱骂白榆当做靠近“正常人”的手段。 所以毕业后白榆一次也没参加过高中同学的聚会,陆陆续续有以前的同学加白榆的微信,白榆虽说不恨了,但也不想装作无事发生,直到那些申请都过期了也没通过一个。 他尽可能避免回想起有关高中时期的事情,但他还是会时不时给当初帮助过他的老师发些问候的消息,老师也一如当年那样坚定地给他鼓励。 如今即使过了十年,他仍旧为了隐藏他的性向而小心翼翼,这个社会的包容度也不足以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他的爱人介绍给旁人,包括原本该给他安慰的家人。 白榆想起远在一千多公里外的谢宇川,此刻他迫切地想要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可当白榆从兜里掏出手机后才发现,早上那仅存的电量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消耗殆尽。 身上的汗早在一阵阵冷风中被吹尽了,白榆裹紧还有些温度的羽绒服毫不迟疑地往回走。 现在没法在手机上叫车,也没有在手机壳背面塞一张钞票备用的习惯,白榆凭着记忆朝附近的公交车站跑,果然有一辆公交车途经他所在的酒店。 第66章 白榆确认口袋里连一枚硬币都没有,只好硬着头皮朝车站唯一的乘客那走去。 “不好意思,您能借给我一块钱吗?”白榆有些难为情,“我手机没电了,您加我微信,回去我就给您转过去。” 那人听明白了,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表示不用还钱。 直到坐上了车,白榆吊起的一颗心才慢慢落到实处,他再次跟那个替他交了车费的好心人道谢,然后走到后车门的附近站好。 公交车比不上地铁迅速,也不像出租车能够直达目的地。好在路上并不堵车,到达酒店附近却也过去了约莫二十多分钟。 第45章 想吃糖了 呼啸的北风从身后吹着白榆一路小跑着到了酒店,进了大堂,摘掉被风扣到脑袋上的帽子,这才感受到了酒店里暖和的空调。 白榆只顾着低头从兜里翻找房卡,没注意别处,直到与迎面走来的人撞到一起。 他愧疚地抬起头,道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面前的人惊了一瞬。 白榆茫然地回头张望,似乎是在确认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然后支吾着开口,“你、你怎么在这,不是,我是说你怎么来了?” 谢宇川被白榆的模样逗笑,紧绷了一上午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他动作自然地搂住白榆的肩膀,带着人往电梯的方向走去,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密封的保鲜袋。 “你忘记吃糖瓜了,我来给你送过来。” 这句话仿佛是个闸口,白榆听到后先是皱起了眉头,接着两片嘴唇也跟着瘪了下去,然后在这偌大的,夹着舒缓钢琴曲的酒店大堂里面,毫无形象地哭了出来。 像是考试失利却意外获得夸赞的孩子,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在看到那一颗颗饱满圆润的麦芽糖之后倾泻而出。 白榆哭得伤心,又要竭力克制声音,为了避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力,他重新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然后拉着谢宇川迅速往电梯里走。 电梯轿厢四壁都是反光镜面,白榆用余光通过紧闭的门找到了监控摄像头的位置,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了头。 他用手悄摸寻找站在身侧的谢宇川,在摸到他微微蜷缩着的手掌心时停止了试探,像一条滑腻的泥鳅一般钻了进去,然后作贼心虚似的又瞅了一眼监控的位置,另一只手揪紧了帽子的领口。 被主动牵了手的谢宇川表情有松动些许,透过锃亮的镜面看到快要缩成一只鹌鹑的白榆,更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进到房间之后,谢宇川先让白榆坐到床边等他,自己则是去卫生间里放了热水,看了眼叠放在洗手台边的毛巾,还是拆了毛巾重新搓洗一遍,这才又泡了热水,拧干之后才拿了出去。 白榆因为谢宇川的突然出现有戏情绪上头,缓过来之后突然莫名感到羞耻,在一想到刚才在楼下哭得那样狼狈,整个人就尴尬得不行。 他仔细听着卫生间里不断传出的水声,猜想谢宇川应该是在洗东西,时间有点长,他有点着急。 几分钟后水声终于停止,紧接着是谢宇川的鞋底踩在地面上的声音。白榆他迅速站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朝着谢宇川的方向望去。 “怎么不脱衣服?”谢宇川看出白榆的焦急,快步迎了上去,帮他把泛着潮气的羽绒服脱掉,又拿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温热的毛巾贴在皮肤上,让白榆忍不住轻轻扬起了头,谢宇川动作轻柔地替他擦拭着,像捧着易碎的瓷器。 等毛巾渐渐冷掉,谢宇川又牵过白榆的手,从指尖到手心又擦了一遍。 白榆就这样站着任凭谢宇川摆弄,眼眶热热的,想哭又怕谢宇川担心。 谢宇川把冷掉的毛巾随手丢到桌子上,自己坐到床边,拉过白榆的手,将人箍在身前。 “困不困,想不想睡一会儿?” 白榆的两只手被谢宇川攥着,说话时那人还有意无意地摇晃几下,讨好的意味明显。 白榆眼皮其实已经有点涩了,可他还不想睡觉,于是慢悠悠摇了摇头。 “那想不想吃点东西,我看看周围有什么餐厅,”谢宇川说罢就想掏出手机来看,发现白榆拉着他不松手,复又问道,“还是你想在酒店里吃?” 白榆没回答,只低垂着眼帘,半晌后才小声开口,“我想吃糖。” 谢宇川坐在那里比白榆低了不少,所以一直保持着仰着头的状态,此刻白榆任何一个细小的表情变化,都能被他及时地捕捉到。 刚才在楼下看见白榆时,一整张小脸被风吹得有些泛白,被热毛巾捂了一会儿这才恢复了点血色,眼睛因为刚刚哭过,显得格外红润,含着一汪眼泪要落不落,可怜的要命。 谢宇川没忍住伸手在人脸上摸了摸,这才起身准备去外套口袋里找糖,在离开白榆前往他已经有些红肿的眼皮上落下一个吻。 白榆动作迟缓地眨动了一下酸胀的眼皮,一颗滚烫的泪珠顺着眼尾滑了下来。他紧张地回头看了眼,发现谢宇川正背对着他掏兜,这才放下心,乖巧地坐在谢宇川刚刚坐过的地方。 刚才那一下真的只是眼睛不太舒服,白榆自我安慰。 细想以前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哭的性格,就连被赶出家门这么大的事都没流一滴眼泪,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毛病的,白榆偷偷算计,大概就是认识谢宇川之后。 第67章 白榆在心里暗骂自己矫情,眼神小心翼翼地往谢宇川那边瞟,又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刚才被轻啄的眼皮。 谢宇川不知道白榆的小心思,掏出那装着糖的保鲜袋后就转身走了回来。 “那天你走得匆忙,我也把这事给忘了,”谢宇川边打开袋子边说,“往年一直都是我妈置办这些,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在哪卖的。” 白榆仰着脑袋一双水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宇川看,像只嗷嗷待哺的小鸟。谢宇川一垂眸便看到他渴望的眼神,顿时笑出了声。 “干嘛,这么馋啊。”谢宇川掰了一小块下来,酥脆的糖瓜顿时在袋子里碎成了好几块,他挑了块好入口的,伸手前又问道,“我洗手了,你不嫌弃吧?” 白榆赶忙摇头,然后乖巧地张开嘴,一副等待投喂的模样。 谢宇川因为要看白榆而微垂着眼,见状眼睛一眯,半晌嘴角一弯,连带着眉梢那道疤都跟着挑了一下。 谢宇川两只手指夹着一块糖瓜递到白榆嘴边,那人似乎是下意识就要伸出舌头来够,被他用食指轻轻一推,坚硬的糖块就抵到了柔软的舌。 很快,那一小块糖就被口水浸湿,然后融化在唇齿之间,留下淡淡麦芽和芝麻的香气。白榆觉得口水快要从嘴角溢出,不自觉想要吞咽,只是谢宇川的手指一直挡在那里,他刚一动,牙齿就不小心磕到了他。 谢宇川吸了一大口气,抽出手指背到身后,接着使劲闭了下眼睛。 “咬到你了吗?”白榆忍不住出声问道。 谢宇川说没有,只是这俩字说得尤其沙哑。 白榆后知后觉想起刚才自己并没用力,脸一下子又红了起来。 他慌乱地嚼动着嘴里的糖,眼神乱飘,“再,再给我一块吧。” 第46章 甜甜黏黏甜甜 最后那块糖还是白榆自己拿的,谢宇川把保鲜袋递到白榆面前,转身去了卫生间。 白榆抱着那袋糖止不住低笑。 谢宇川只在卫生间里洗了个脸就出来了,他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 “你要是不爱动弹咱就点个外卖吃,”谢宇川掏出手机打开叫餐软件,再抬头发现白榆还在吃那袋糖,“等下再吃,都是你的。” 白榆有些意犹未尽,但也知道糖吃多了不好,只是手里还剩一块没吃,再放回袋子里似乎也不太合适,他举起手询问谢宇川,对方只宠溺地抹掉了他嘴角黏住的一小块糖渣。 “最后一块。”谢宇川说道。 白榆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笑得两只眼睛都弯了起来。只是手里的糖刚放到嘴里还没来得及尝出味道,带着灼热温度的呼吸就凑了过来。 谢宇川俯下身来,堵住了白榆没来得及闭上的嘴唇,截住了那一小块酥的掉渣的糖。 舌尖先是试探性地在麦芽糖的表面轻舔,发现糖的主人似乎并没有想要夺回去的意思,大胆的入侵者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谢宇川怕自己动作太大划伤白榆,于是舌尖一挑将糖勾到自己嘴里,宽大的手掌一手托着白榆的后颈,一手握紧他的腰,不断锁紧,将他整个人都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长,接吻的次数屈指可数,谢宇川每次都会很绅士地询问白榆,唯有那次在白榆家吻的凶了些。 与以往几次不同,谢宇川此时的吻极轻却挑逗意味十足。白榆一开始还能生涩地回应几下,到后来也只能仰着脑袋,任由谢宇川的舔弄。 白榆被亲得浑身发软,意识迷蒙地想要回抱住谢宇川,可他的手脚实在软的不行,最后也只无力地抓住了谢宇川的衣角。 香甜的麦芽糖早不知合适被口水浸润的融化在唇齿间,白榆被亲得脸颊通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谢宇川怜惜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又亲了亲他的脸颊,最后亲了下他微微颤动的眼睫。 白榆发现谢宇川似乎很喜欢亲他的眼睛,在谢宇川又一次亲吻过后,缓缓睁开了迷离的眸子,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人满含欢喜的目光,和比那麦芽糖还要甜蜜的酒窝。 不知道被这双含情的眼眸注视了多久,白榆也入了迷,两人就这么互相凝视着对方,最后还是白榆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临近新年,周围好多餐馆都提前歇了业,白榆在手机上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想吃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谢宇川去最近的小吃街逛逛。 因为是工作时间,地铁上人不多,只有座位上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乘客,大多都在玩手机。 白榆故意避开人群,选择和谢宇川面对面站在两节车厢相连的地方,就是有些颠簸,只要地铁转弯,那里就会跟着一晃。 谢宇川的下肢力量和平衡感早在接触单板速降的时候就已经十分了得,地铁上的这点小晃动几乎影响不到他。 反观白榆可就没有那么从容了。 谢宇川好整以暇地抱着臂靠在车壁,在白榆又一次被晃得前仰后合的时候及时扶住了他。 “谢谢。”白榆小声道谢,眼神四下打量,见没人注意到这边,于是打着胆子把手搭到了谢宇川微抬起来的手臂上。 谢宇川惊讶地挑了下眉,只停顿片刻便抬步迈到白榆的身侧,然后慢慢放下手臂。 白榆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却在谢宇川靠近时有意无意地往他身边凑了凑。像是因为谢宇川手臂垂落的动作,手掌顺着他光滑的羽绒服表面滑了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到了他的手心。 第68章 两个人靠得很近,厚重的羽绒服遮盖住了布料下的动作,谢宇川十分坦然地握着白榆的手,感受到手心里湿滑一片,忍不住捏了捏白榆有些僵硬的手指。 白榆觉得有些头晕,怀疑是因为自己大胆的行为引起的高血压,但又忍不住享受地回握住谢宇川宽大的手掌。 车厢内安静无声,只听得到铁轨与轨道摩擦的声音。在余下的路程里,两个紧紧抓着彼此的手人谁都没再开口说话,白榆紧像两个在大人眼皮底下偷偷早恋的高中生。 小吃街位于步行街两侧,每个档口紧挨着,匾额上写着各家经营的美食,细看却发现与d市几乎没什么差别。 白榆指指某个明确写着d市特色的摊位,笑道:“要不要尝尝。” 谢宇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也笑了起来,“不了,还是带我尝尝你喜欢吃的吧。” 小吃街狭窄的过道里人来人往,稍一不注意就会被挤散。 在地铁上是因为很难被发现,白榆才敢大着胆子去牵谢宇川的手。可在这喧闹的小吃街里,即使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一排排眼花缭乱的档口上,他也不敢那么肆无忌惮地和谢宇川亲近。 恰巧此时清洁工过来推垃圾桶,白榆只往后避了一下,就被人流推挤着落在了后面。 正当他想要挤出人群,谢宇川却早一步发现他不见了。 谢宇川的身高和体型在这里属于非常特殊的存在,他在一片黑色的头顶中一眼就找到了那个慌乱的身影,笨拙地往前移动,又怕挤到别人不得不退后几步。 谢宇川无奈地看了几秒,不得已逆着人群朝白榆的方向走去,在隔着几个人的距离时猛一伸手,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拖到身边。 “这里以前没有那么多人的,哈哈。”白榆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这条小吃街国庆节期间改造过,加了不少装饰和灯光,很多慕名来打卡的人拍了些小视频宣传,一下子把这里炒火了。 谢宇川知道在这种场合白榆肯定不愿意跟他有肢体接触,于是主动拉住了他的衣角,靠近了些说道:“这样就不会走散了。” 最后白榆带谢宇川买了油墩子去了一家面馆。 两人进店后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吃完,谢宇川被白榆安排在这里看座位,他一个人去前台点餐。 点餐的队伍很长,谢宇川想去换白榆回来,可又怕他一起身,得来不易的座位就被人抢走,只好蜷着腿坐在那张小小的凳子上。 谢宇川本就人高马大,加上羽绒服更显壮硕,怕被桌子上还摆着没来得及收拾的面碗弄脏,他只能将自己锁缩起来,于是白榆就看到一个憋屈的背影。 白榆忍不住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用修图软件p了表情包发给了谢宇川。 谢宇川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白榆来的消息,以为他那边有什么情况,正转过身准备站起来时,对上白榆那双含着笑示意他看手机的眼睛,这才又放心地转了回来。 因为距离不算进,所以图片清晰度并不高,但更令人忽视不掉的是那上面的文字,“宝宝饿饿。” 谢宇川脑中浮现出自己说出这四个字时的声调,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回头又去看白榆,那人似乎早就预想到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47章 生病 面条端上来时还冒着腾腾热气,白榆喝了口汤,终于是让身体暖和了过来。 谢宇川第一次见油墩子还有些惊奇,见白榆一脸兴致地推荐,他吹了吹热气,小心翼翼地咬了下去。 外面一层是被油炸过后焦焦脆脆的口感,咬开后露出里面的馅儿料,谢宇川有些不敢确认,“是萝卜吗?” 白榆点点头,也咬了一大口,含糊道:“我可喜欢吃这个了,从小吃到大的,可惜d市没有。” 谢宇川又吃了一口,觉得味道有些熟悉,“过年的时候我姥姥会炸萝卜丸子,味道差不多,就是没有这么脆。”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最后得出结论。“到时候带你去尝尝。” 谢宇川说的自然,白榆也只当他是随口一说,于是他开玩笑道:“那我去你怎么跟你姥姥介绍我?” “我对象啊,”谢宇川抽了张纸擦掉手上的油渣,随手给白榆递了张,对面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又往前递了两下。 白榆茫然地接过纸巾攥在手里,缓了半晌才道:“对、对象?” “昂,”谢宇川见白榆拿了纸也没擦,只好又抽了张出来,在他沾着油光的脸颊边擦了下,“你们不这么叫是吗?” 白榆一把夺过谢宇川手里的纸,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继续说道:“不是,这不是称呼的问题,你家里人知道我了?” 谢宇川没着急回答,捧起碗喝了口汤,然后惊奇道:“骨汤?” “哎呀鸡汤,鸡汤。”白榆又急又惊,屁股挨着座椅往前挪,也顾不上周围有没有人在看了,脑袋几乎凑到谢宇川的碗边,“川儿,别喝了。” 谢宇川就爱听白榆这么喊他,刚才这声尤其好听。 似乎是因为回到了家乡,周围都是熟悉的声调,一着急脱口而出的是与平时说话不同的腔调,软绵绵带着婉转的音调,说的人不以为意,听的人却觉得耳朵一阵酥麻。 谢宇川抓了抓后脑勺,想让那股子劲消下去一些,可一看到白榆那张白嫩的小脸,脑中又不可控制地浮现出那一声猫叫似的“川儿”。 第69章 想着等回去再让白榆多叫两声,现下还是别把人逗狠了。 “我爸妈都知道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谢宇川捧着大碗窝在狭小的桌前,笑的坦然还有点傻气,完全没有平日里沉稳的感觉,反而是更符合他年龄的率真。 白榆低下头看着碗里有些坨掉的面,想到沈嫣给他的大红包,还有那包飞跃千里仍完整无缺的糖瓜,一时有些眼热。 “别哭啊,”谢宇川从对面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白榆软趴趴的头发,“吃饱了哥带你出去转转。” 白榆忍不住切了一声,可心里是既高兴又惶恐,匆匆扒了几口面就说吃饱了。 两人走到门口,美食街上一如刚来的时候人头攒动。 谢宇川刚跨出门槛,忽而感觉身后白榆拉住了他的衣摆,他正想把人往身边拽过来,就听到他说:“宇川哥哥,别把我弄丢了。” 谢宇川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白榆还有些难以置信,他站在门外的台阶下,白榆还在面馆的门槛里,两人几乎平视,谢宇川可以很明显地看到白榆因为害羞而绯红的脸颊,还有眼睛里氤氲的雾气。 本以为刚才那声“川儿”就已经让他脑袋发懵了,可和现在这句“宇川哥哥”相比,谢宇川觉得要不是光天化日的,他真想把白榆狠狠抱进怀里,让他用刚才那方言的腔调再喊一声。 谢宇川憋了半天没有动作,最后只能搓了把脸,扭头小声骂了句脏话。 两人忽然都忘了要干什么,站在那里半天,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呵斥,“哎,你们要进还是要出,别在门口挡着。” “啊,不好意思。”谢宇川拉着白榆往一旁站,给后面的人让出了位置,那人直到跨出门槛下了台阶,才惊觉自己与刚才客气道歉的年轻人身高差距的悬殊,走出好几步之后还回头多看了几眼。 谢宇川一点没有被训斥后的窘迫,反而还有些兴奋,他拉着白榆的手腕朝来时的方向往外挤,看见个人多的档口就想过去买给白榆吃,好不容易被白榆制止住了。 “不要再买了,已经吃不下了。” 谢宇川还在不停张望,“买了带回去晚上吃。” 白榆不解,“放到晚上就不好吃了,你要是还想吃,咱们晚上再过来。” 谢宇川摇摇头,“晚上不想出门了。” 白榆以为谢宇川是坐了一早上的飞机有些累了,理解道:“那就不出门,咱们叫个客房服务。” 谢宇川觉得有道理,便不多在这里停留。他有些着急回去,没等白榆带他去地铁站,随手就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 “消消食再回去多好?”白榆坐在车后座上,在司机看不见的角落里戳了戳谢宇川的膝盖。 “不要,”谢宇川难得露出耍赖的模样,“我想快点回去。” 白榆被他逗笑了,刚想开口却被突如其来的喷嚏打断。 “怎么了?”谢宇川有些紧张地问道。 “没事,被太阳晃了下眼睛,”白榆说罢往车后座上靠了靠,“我想眯一会,下车再叫我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没睡好,白榆从回酒店之后就有些没精神,馋了好久的油墩子也才吃了一个,直到吃了碗热汤面后稍微舒服了点。 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枝丫在车窗上洒下一片阴影,白榆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忽明忽暗的光影。 这一觉他睡得极不安稳,脑海中不时浮现出离开家前与母亲之间的对话,猛然记起答应给谢宇川的年糕还没有吃到。 梦里他把那袋圆滚滚的糖瓜拿给李檀,想要换一块妈妈亲手做的红枣年糕。哪怕是在梦里,李檀也没有让白榆吃到那口香甜软嫩的年糕,还因为生气扔掉了那袋来之不易的糖瓜。 “妈妈……”白榆难过的呓语,谢宇川一直靠在他身旁,听到了那小小的一声咕哝,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这才发现白榆手心的温度比在地铁上那时高了很多。 谢宇川将身子往前座靠,低声问道:“师傅,咱们还有多久能到酒店?” 司机从后视镜里望了他一眼,又重新把视线放回到马路上,“10来分钟就到。” 谢宇川道了声谢,然后掏出手机在酒店周围搜索药店的位置,还时不时探探白榆额头的温度。 眼前的景色逐渐熟悉起来,谢宇川想起这是他之前走过的路,预计离酒店也不算太远,他慢慢扶起白榆依靠在他肩膀上的脑袋,轻声哄道:“小白,醒醒咱们到了。” 白榆本就因为梦魇睡得不实,遂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四处打量了片刻才恢复意识,“到了吗?” “马上了,你先缓缓,咱们回酒店再睡。”谢宇川轻声道。 临下车之前,谢宇川替白榆把羽绒服后面的帽子戴好。 白榆的精神头比在出租车上的时候还要萎靡,谢宇川的担心全都表现在脸上,有些自责地说道:“都怨我,不带你出去就不会着凉了。” “嗯~”白榆一个字拐了好几个音调,总之就是否认的意思。“跟你没关系。” 白榆猜应该是从家出来那时候被风吹到了。 坚持着走过酒店大堂,白榆终于在电梯门关上那一刻软了下来,脑袋无力地磕在谢宇川肩膀上,感觉连呼出的气都是烫的。 谢宇川摸摸他愈发滚烫的额头,担心道:“白小瑜,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第70章 白榆闭着眼睛在谢宇川肩上蹭了两下,“白小瑜已经蔫吧了。” 谢宇川知道在这个场合笑出声很不地道,但他难得看见白榆撒娇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爱。 第48章 照顾 谢宇川帮迷迷糊糊的白榆脱了羽绒服之后将人塞进了被窝,准备把衣服挂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衣领那处有些潮湿,再一摸内里,更是又湿又凉。 大冬天穿着这样的衣服在外面逛了那么久,想不生病都难。 此时白榆窝在雪白的床褥里,脸颊泛红,嘴唇也因为脱水而有些干裂,让人看着就心疼,谢宇川憋了半晌也说不出责备的话,只能轻手轻脚地替他盖好被子。 “你自己躺会,我下楼去买点药,马上就回。”谢宇川用手背探了探白榆额头的温度,靠近他耳边柔声说道。 白榆虚弱地嗯了一声,就又缩进被子里去了。 谢宇川根据导航绕了几条街来到了一家药店,买了体温计和退烧药就匆匆往酒店赶,路上经过一家便利店,又进去买了一大桶的纯净水。 离开前,谢宇川给房间里的窗帘都拉上了,只留下门口一盏廊灯。所以当他再次回到房间时,就只能看见漆黑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熟睡的人的轮廓。 谢宇川把桌子上的电水壶和水杯拿去卫生间里仔细清洗一遍,又倒进去刚买回来的水,插上电源后才去床边看看白榆。 忙活了一通,手上的温度已经暖了起来,他拆开体温计的包装,小心翼翼地夹在白榆的腋下。 想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皮肤上的接触,谢宇川的手指在掀开白榆衣服时碰到了他的锁骨,再往下是胸口,最后才找到胳膊。 可谢宇川完全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只是想动作再快一些,免得白榆着凉。 白榆也因为不舒服而半睡半醒着,能感觉到谢宇川若有似无的触碰,却也只能无力地配合着。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谢宇川拿出了白榆夹着的体温计,38.7°c,连玻璃柱体捏在手里都带着白榆身上灼热的温度。 恰好这时水已经烧开了,谢宇川在杯里倒了一半纯净水,又兑上些热水,是刚好入口的温度。 他坐在床边温声叫白榆的名字,得到一声极轻的回应后,这才伸手将人从被窝里扶了起来。 “先把药吃了,等下再睡。” 白榆已经软得像根面条一样,谢宇川刚把他扶起来,他就顺势倒在了他的肩膀上,嘴里呼出的热气滚烫地打在谢宇川的颈间,连头发都没精打采地遮住了眼睛。 “小白,听话,咱们把药吃了就好了。”谢宇川一边拍着白榆的背一边哄他。 生病的人总是格外的耍赖,说什么都只是哼哼,就是不愿意把头抬起来。 谢宇川极有耐心地等着,一会叫他白小榆,一会又喊他白榆哥哥,白榆听得发出一声虚弱的笑声。 谢宇川知道他醒着,于是放下手里的水杯,两只胳膊一起环住了白榆,哄小孩子似的左右轻摇,“小星吃药了。” 原本还闭着眼睛逃避的白榆在听到这声称呼后顿时一僵,谢宇川知道他听到了,抬手顺着他后脑勺的头发,“我的星星快好起来吧。” 白榆的眼睛有些酸,可发烧让他身体极度缺水,已经流不出眼泪了。他轻轻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回想自己已经多久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他的小名叫星星。 因为爸爸说榆钱形似星星,他的宝贝也要像星星一样发光。后来等他长大了,他们说星星听起来像是在叫稚童,于是妈妈改口喊他小星,而爸爸就只会叫他白榆。 可现在谢宇川喊他星星。 白榆慢悠悠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谢宇川,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端倪,有些心疼地瘪瘪嘴,“你去我家找我了。” 他肯定地说,不然谢宇川不会知道这个名字的。 谢宇川不想瞒着,毕竟白榆早晚都会知道,“嗯,去你家楼下等你的时候遇到的。” “我爸妈难为你了吗,”白榆有些难过地在他肩膀上蹭了下,“他们一时有些很难接受,委屈你了。” 谢宇川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转而安慰道:“只见到了阿姨,她下楼来找你,我听到了他喊你‘小星’,她很在乎你。” “嗯,”白榆哑声道,“我知道。” 谢宇川没有告诉白榆他和李檀之间的对话,但他能猜到以母亲的性格定不会对谢宇川太客气。 一面是自己的母亲,他无法说出责备的话,可一面又是自己喜欢的人,想到他受的委屈,白榆就有些自责。 说不出口的道歉让他觉得对不起谢宇川,于是下意识就往谢宇川怀里钻。 “没事儿啊,没事儿,”谢宇川哪能不知道白榆心里想的是什么,抬起他红扑扑的小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已经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谢宇川的眼神很澄澈,白榆冒出了想亲他的想法,可他现在病着,他不敢冒这个险,于是别开眼看见床头柜上的水杯,“吃药吧,水要凉了。” 谢宇川拿过杯子,又拆了几颗药丸给白榆,等他吃下去又喝光了水,这才放松地笑了一下。 一杯热水下肚,白榆全身都有要冒汗的感觉,人也清醒了不少,想到刚才自己无赖的一直有些脸热。 药片没有糖衣,谢宇川怕白榆觉得苦,所以起身准备再去倒杯水给他。 第71章 “小白你这酒店订到哪天?”谢宇川怕明天白榆不退烧,想着再给他续一晚。 “星星……”白榆小声嘟囔。 谢宇川没听清,端着杯回身问道:“什么?” “星星。” 这次他声音稍微大了些,抱着团被子坐在中间,像个乖巧的小娃娃。 谢宇川实在受不住他这幅模样,几步走回去就想去亲他。 白榆哪能让他亲,急忙往边上一躲,谢宇川的吻就落在了他的侧脸。 “不能亲,会传染。”白榆软绵绵地解释。 谢宇川的拇指在他软嫩的唇上抚摸,有些无赖道:“可我想亲你怎么办,星星?” “下次……”白榆羞窘地承诺他。 谢宇川体格强壮,并不觉得自己会被传染。可白榆拿他前阵子生病的事来说,让他不得不乖乖把人给放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药劲就上来了,白榆有些犯困,坐得越来越低,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谢宇川见白榆睡得实了,就不忍心叫他。去卫生间里用热水给毛巾打湿,然后给白榆的手心和脚心擦了一遍,好让他降温。 夜里白榆出了些汗,睡梦里开始踹起了被子。谢宇川睡在他身边,不多时就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探白榆的体温,知道他应该是降温了。 接着他又用温毛巾给白榆简单擦拭一下,量了体温之后才放心地睡去。 许是退烧药起了作用,加上谢宇川一晚上的照顾,白榆第二天一早就退烧了,醒来时卧室内漆黑一片,只能从窗帘缝隙透出的一丝亮光猜测此刻已是白天。 白榆整个人都被包裹在柔软的床褥中,而身旁的谢宇川只堪堪用被子盖住了肚子和腿,上半身暴露在还有些凉意的空气中,胳膊紧紧搂住白榆的腰,像是生怕他着凉一样。 白榆轻手轻脚的扭动身体,生怕吵醒熟睡的人,等到彻底面朝他时,才小心翼翼地吻上了谢宇川冒着胡茬的下巴。 谢宇川其实在白榆翻身的时候就醒了,他之所以没动,就是想看看这人究竟是想干什么。 他闭着眼睛用下巴去蹭白榆光滑的脸,感觉到温度和自己差不多。 “早啊,星星。”清冽的嗓音夹杂着刚睡醒时的沙哑,慵懒又性感。 白榆被他惹得咯咯只笑,直用手躲,被人搂着腰按住不让动了。 第49章 日常 白榆只订了两天的房,当天中午就该退房了。 谢宇川刚替他测完体温,暂时是恢复了正常。 “叫我说还是再观察一天,店里那边晚开一天也没关系。”谢宇川把体温计装进盒子,然后重新烧上一壶热水。 白榆起身去拉开窗帘,屋外的阳光不算热烈,他站在窗边像是在看楼下来往的车辆,可眼神里没有聚焦,思绪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谢宇川一转身就看见白榆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哪怕房间里开着空调,可窗边的温度依旧是有些凉的。 他担心白榆却也明白他心里有事,没再多劝,只是拿了件衣服披在他的身上。 白榆说自己已经退烧了执意要走,谢宇川没辙,硬是靠到最晚退房时间才推着行李出了门。 谢宇川没订回程的机票,他看过白榆的那个行李箱,本以为他至少能在家里住到年后,自己也不着急回去,却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 去机场的出租车上,谢宇川不停地刷着购票app,非常幸运的刷到了一班还有位置的航班,迅速为自己和白榆订上了票 。 两人的位置不在一起,谢宇川多嘱咐了几句,还跟空乘要了毛毯递给了白榆,这才安心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飞机行驶时间不长,两个多小时就在d市降落。 此时已是傍晚,安静的夜空中飘起了细碎的雪。 晏绥早在谢宇川登机前就收到消息,一早就等在机场外面,几乎是和第一次在d市机场叫车同样的位置,白榆见到了那辆来接他们的车。 也就三个多月的时间,白榆内心却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几乎是同一时间,谢宇川也认出了这里,他忽略了晏绥替他拉开的副驾门,先是把白榆的行李箱搬上后备箱,然后转身上了后座。 “抱歉啊小白,我就是习惯,下意识就想让川儿坐我旁边了。”晏绥系着安全带从后视镜里对白榆说。 白榆有些犯懒不太想说话,他无所谓地摆摆手,和晏绥聊了几句就被谢宇川按着靠回了椅背上。 “睡会儿吧,还得四十多分钟才能到。” 白榆嗯了声,在座椅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他听到晏绥的调侃。 “你说多巧,要不是当初我给你注册的那个叫车软件,你和小白还认识不了。” 谢宇川轻咳了声,故意压低语气道:“你还敢说,我那天心情不好,差点把他吓着。” 晏绥笑得直嘚瑟,被谢宇川说了句注意安全,便冷静了下来。 “就算没有你,我和白小榆早晚也都会遇见。” 谢宇川看着白榆熟睡的侧脸,语调也跟着温柔了几分,温热的手心轻轻覆住白榆的手背,小心翼翼地生怕将人吵醒。 夜幕降临,立交桥两侧的路灯光影绰绰,照亮了纷纷飘落的细雪。 不多久白榆悠悠转醒,夜色中,有一声不甚明显的汽笛声从身侧传来,他努力朝那处看去,正是当初那片让他心旷神怡的幽蓝大海。 第72章 夜色如墨,幽暗的海面荡起层层波涛,彼时初见大海时的心情还历历在目。 感受到手背上来自谢宇川的触感,白榆在他手掌下转了个方向,手心与手心交合,直至十指交握。 * 小年过后没几天就要过年了,白榆提前几天给薛薇薇放了假。 自己一个人看店,能做的东西不多,通常到傍晚之前就差不多售空了。 大部分时间都是谢宇川过来陪他,差不多两人就一起关门回去了。 这天,橱窗里就剩下几个切块蛋糕,谢宇川坐在窗边敲电脑,白榆在清点账单,店里静谧无声,只偶尔听得见轻缓的音乐声。 这时店门被人从门外轻轻推开,挂在门上的小铃铛响了几声,从门缝里钻出一个圆滚滚的可爱小孩。 白榆趴在玻璃柜台上朝他挥手,“小朋友,你要买什么呀?” 小孩约莫5.、6岁的模样,迈着小脚步认真地在仅剩的几个蛋糕之间巡视,一只小手紧紧握在兜里,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等了半晌没听到孩子回答,白榆也没催促,他走出柜台隔着玻璃朝外张望,没看见附近有大人,于是又忍不住问道:“小朋友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吗?爸爸妈妈呢?” “我自己来的,爸爸妈妈还没下班。”小孩口齿伶俐,说话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可白榆却听得有些紧张,连坐在一旁用手机订货的谢宇川都望了过来。 还没等白榆多问,小孩又道:“我妈妈今天过生日,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说罢,小孩把一直攥在口袋里的钱套了出来。看得出来他平日里很宝贝这些钱,即使这一路被他握得有些潮湿,可每一张都很干净。 白榆帮他把这几张零钱分门别类理好,数了数一共是20块钱。 可白榆这里的切块蛋糕基本上都在25元左右。 他觉得孩子的一片心意,哪怕赔钱也该卖给他一块,正准备拿盒子给他装一块进去,可谢宇川却走了过来,半蹲在小孩身边,和他一起观察起那些蛋糕来。 “你的钱不够啊。”他语气像是在思考,小孩也明白,所以情绪有些低落。 “那我们来想想办法,让叔叔给切一块正好20块钱的好不好?”谢宇川摸摸小孩被风吹得有些凉的小脸,很认真地建议道。 小孩一听顿时高兴起来,抬头看向白榆,似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白榆自然是同意的。 小孩选来选去,挑了妈妈最喜欢的草莓口味,开心地搓搓小手。 白榆把蛋糕端进操作间,关门前还看到谢宇川弯腰和那个小孩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个人又同时笑了起来。 白榆挑了把锋利的刀切掉了大概一厘米多点的宽度,然后用刮刀把切口处重新抹平后装进盒子,还挑了个漂亮的丝带在盒子外面扎了个蝴蝶结。 按理说这样的小蛋糕店里是不送蜡烛的,可白榆实在是喜欢这个孩子,于是给他挑了根金色的蜡烛,还特意问了他喜欢的颜色,送给他一顶黄色的生日帽。 小孩提着袋子高兴地跟他道谢,转身离开前被谢宇川叫住了脚步。 “我送你。”谢宇川替他推开有些沉重的木门,回头朝白榆摆摆手。 过来10来分钟,谢宇川迎着冷风从门外走进来。 白榆抬头看了眼时钟,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前些天刚下过雪,地上有些湿滑,谢宇川在门口蹭干净鞋底,“就住咱们后面,在楼下遇到了他父母。” 与白榆料想的一样,小孩的家长在看到他独自跑到外面后都吓了一跳,后来谢宇川把他去给妈妈买蛋糕的事告诉了他们。 听到谢宇川的描述,白榆也开心了起来,他把切剩下那一条蛋糕拿了出来,用叉子分了几小块,喂给谢宇川吃。 “你干嘛不让我便宜卖给他?”白榆好奇问道。 谢宇川吃着几乎没有馅料的蛋糕边回答道:“能住在这片的家庭条件都挺好,这钱估计这钱是他自己偷偷存起来的。他知道这点钱买不下一整块,你要是直接送给他,反而成了施舍,也失去了他用心给妈妈准备礼物的意义。” 白榆叼着叉子眼神热烈地看着谢宇川,笑着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更像个大人。” 谢宇川一怔,颊边的酒窝转瞬即逝,“你也没比我大几岁。” 第50章 准备过年 临近新年,市政把路边所有的路灯都挂上了应景的红灯笼,火红火红的十分喜庆。 北里街两侧的店铺在前些日子就陆续停业,只有白榆一直坚持到腊月二十八。 这些天谢宇川也忙着给外婆家置办年货,顺便兼职当起了他父亲的跟班,给他的工作伙伴准备礼物,也不太过来。 薛薇薇一早就回了老家,白榆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只早起来店里烤了几炉吐司。 吐司推进烤箱,白榆突发奇想,想要烤些可颂。 为了消磨时间,白榆决定不用厨师机,全程靠手揉面。 因为是临时起意,白榆的店里并没有准备专业的可颂面粉,但这也难不倒专业的白老师,只要按比例将高、低筋面粉混合就好。 所有材料准备完毕,白榆从置物架上取下来一个很粗的滚轴擀面杖。 因为很少用到,这根擀面杖从他开店以来就是作为装饰一直摆在那里,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第73章 白榆洗干净手,把面粉、奶粉、糖这些材料倒进盆里搅拌均匀,把混合冰水的蛋液倒进面盆就开始和面。 开店之后由于每天需求很高,白榆开始变得依赖厨师机,现在重新变回手工,让他回想起当初在学校里教学的场景。 揉面的过程很枯燥,却也很解压,面团在白榆手中不停变换形态,从一摊面疙瘩逐渐变成一团,表面从粗糙慢慢变得光滑。 做到这里才是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步骤才是整个可颂面包成功的关键。 手工开酥很考验手艺,就是将擀开的面饼包上软化的黄油,折叠再擀开的步骤,而在每一次折叠之后,都需要到冰箱里冷藏一阵才能进行下一次擀压折叠。 这也就是为什么白榆之前不爱做可颂的原因。 幸亏这样的步骤只有三次,可以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经过烤箱发酵,可颂面团比原先大了很多,轻轻晃动烤盘,面团表面也跟着抖动起来,侧面的切口出也出现了好多分层。 看到这里,白榆忍不住抿着嘴笑了一下,他几乎可以想象到烤好的面包那松软的口感。 白榆用刷子蘸着蛋液刷在可颂面团的表面,接着迅速推入已经预热好的烤箱。 放在一旁晾凉的吐司已经可以装袋,他分出一半切片,剩下的一整条装好。 忙完这一切已经接近10点,店里陆续来了几个客人,都是不约而同地被烤箱里的味道吸引过来的。 因为可颂中含有大量的黄油,所以即使关着店门,也挡不住那股浓郁的奶香和油脂的香味。 白榆把切下来的边角烤好做成了试吃,又考虑到冰箱里还剩下些材料。以免浪费,白榆决定留下三分之一的原味,其余都填上馅料。 绿色的开心果酱配上切片草莓,厚切的奶酪配上冻干柠檬,培根欧芹和金枪鱼炒蛋,最后一个口味是做流心泡芙剩下的卡仕达酱,品种不多,但胜在配色好看,口味有甜有咸,让人一看就食欲倍增。 白榆拿起手机录了段视频,第一个发给了谢宇川,之后又转发给了薛薇薇。 谢宇川应该在忙,还顾不上看手机,可网瘾少女薛薇薇就不一样了,几乎是在白榆发视频的后一秒,薛薇薇就给他弹了个震惊的表情。等到视频看完后,她又连发了好几个大拇指。 白榆以为和薛薇薇的谈话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过了10分钟,薛薇薇就给他发了个短视频app的链接。他诧异地点开,只看了几秒就笑得不行。 视频是薛薇薇把白榆那几个可颂做了个讲解,笑点在她用的语言包,一出口就极具委屈。 “家人们,谁懂啊,在家休息得好好的,就收到了来自老板的实力暴击。” 白榆只是拍了个30几秒的视频,薛薇薇在他的基础上加了滤镜,又配上了音乐和搞笑的解说,包装后就变成了一段十分完美的推广。 薛薇薇在网络运营方面的能力与她做蛋糕的手艺不相上下,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开店的资金,也不至于一直做私房。 白榆想了想给薛薇薇发了个红包,六百块钱,不多,但也图个吉利。 薛薇薇也不客气,收了红包之后给白榆发了好几个鞠躬磕头的表情包,末了还发了一段将近一分钟的语音,全都是感谢的话。 白榆笑着听完,谢宇川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忙完了?”白榆刚和薛薇薇聊完,语气里还带着难以抑制的笑。 谢宇川那边也感受到他的好心情,语调也跟着软了下来,“嗯,扛了好几箱东西,好累。” 其实就是些海鲜礼盒还有酒水之类的,比起谢宇川平日里举的铁,这点重量其实算不上什么。 可他就是想在白榆面前服个软。 “嗯我们川儿辛苦了,给你留了好吃的可颂,等下要不要过来吃?”白榆话里带了期盼,自己没察觉,谢宇川在电话那头可是听得一清二。 谢宇川问他:“店里忙不忙?” “不忙,”白榆把准备卖的可颂夹到托盘里,又把每个口味都留出来一个,“我只烤了面包,没做蛋糕。” 谢宇川那边应该是在看时间,停了片刻后问道:“我估计再有两个小时能忙完,你能等我吗?” 白榆想两个小时估计他这几个面包应该能卖完,卖不了了就打包回去,反正明天就要关门了,他可以留作早餐吃。 “好啊。”白榆愉快答应。 挂断电话后,白榆先找了盒子把留给谢宇川的可颂小心翼翼地摆进去,正要扎带子时觉得似乎有些不搭,于是又找了大小合适的透明手提袋,这才心满意足。 可颂受欢迎的程度比白榆想象中还要好,一方面源自于他的创意和手艺,更重要的是薛薇薇那条视频的推送。 好多客人是刷到了那条视频过来的,可颂卖光了就顺便买了吐司回去,临走前还跟白榆确定了年后的开店时间,拜托他一定要再多做些其他口味的可颂面包。 白榆笑意盈盈地送走最后一波客人,把“休息中”的牌子挂在门口。距离谢宇川说的两个小时还有半个小时,白榆抓紧时间把店里的卫生又整理一遍。 谢宇川送完那些礼盒之后,发现后备箱里多出来一份,正准备问他下一家准备去哪,就听谢薄霖说道:“买给小白的,也算是送给他父母的。” 第74章 谢薄霖并不知道白榆今年过年不回家,出于礼节认为儿子跟人家谈恋爱,第一年空手回去不太好。 谢宇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舔着脸朝他爸道谢,被谢薄霖无情地挥手让他赶紧走。 比预计的时间早了许多,路况也比早上出来时有所缓解,谢宇川开车到北里街的时候白榆还在店里忙活着。 车子停在路边,谢宇川隔着玻璃可以隐约可以看见白榆忙碌的身影。 冬天夜来得早,周围几家店铺也都没开门。整条街除了挂上了红灯笼的路灯那束橙红色的光,就只有那扇透亮的玻璃窗里暖黄的光晕。 正当谢宇川眯起眼睛想要更看清一些的时候,店里的灯却在此时暗了下来。 白榆提着那盒可颂推开了门,纯铜的门铃在冷风中叮叮当当晃动几下。他背对着马路正低头翻找着钥匙,再抬头时,从玻璃的反光里看见了从远处走过来的高大身影。 白榆握着钥匙,想要回头问他是不是等着急了。 哪知还没等他动作,谢宇川的手先一步伸了过来,先是扶住了他手里提着的袋子,然后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一个有些冰凉的吻就落在了颊边,几秒后又极轻地在他点点唇上落了下来。 第51章 纠结 谢宇川很喜欢亲白榆。 像是偶然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不停地用亲吻表示喜欢。 白榆也很喜欢被他亲。 谢宇川每次亲他都很用力。拥抱很用力,两条胳膊无论何时都要紧紧抱着他,有时候是搂着腰,有时候是捏着他的脖子。 是一种几近控制的一种姿势,很霸道,但白榆喜欢。 但谢宇川又是很得体的。 除了偷偷牵手,几乎没在外面对他做出这么出格的举动。 白榆被他亲得笑着朝一边躲,谢宇川又追着在他已经泛红的嘴唇上啄了几下。 “怎么了?”白榆摸摸他扎手的头发问道。 谢宇川不自觉地舔了下唇,牵过白榆软绵绵的手往车那边走,“明天我姥姥家走油,要不要去吃炸丸子?” 白榆脸颊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谢宇川一句话把他问蒙了,有些不解地望向他。 想起上午去给姥姥送年货,老太太让他帮忙把洗衣机里刚洗好的窗帘挂上。 谢宇川怕自己这大体格把窗台踩塌,于是搬了梯子站在上面一个钩子一个钩子仔细挂着。 冬天室内暖气烧的足,老太太闲来无事从冰箱里掏出来跟冰棒慢慢吃着,不时和谢宇川搭上几句话。 “明天把你小朋友带回来吧,我听你妈说,他过年不回家了。” 姥姥的话题转得猝不及防,要不是谢宇川站得稳,兴许都能从梯子上摔下来。 其实是姥姥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外孙的同性恋人,只好叫人家小朋友。 谢宇川打小就跟姥姥生活在一起,老太太比谁都疼他。他知道这件事瞒不过老人家,想找个时机好好跟她念叨念叨。 没想到他妈先一步告诉了姥姥,虽然知道姥姥无论如何都是支持他的,可谢宇川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愧疚。 毕竟姥姥是个传统了一辈子的老太太,不知为了接受自己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外孙异于常人这件事默默消化了多久。 谢宇川手里攥着窗帘的挂钩沉默了几秒,然后又打起精神迅速动作起来。 等窗帘都挂好,他几乎是跳着从梯子上下来,一把将还不到他肩膀高的老太太抱紧怀里,一颗脑袋紧紧埋进姥姥肩膀,就像小时候想妈妈,找姥姥安慰的时候。 姥姥被谢宇川抱的往后退了两步,反应过来时感觉把捏着冰棍的手举起来,另一只手则轻轻顺着他宽厚的背。 哪怕那个从小窝在她怀里的小豆丁已经长大成人,在姥姥眼里,谢宇川依旧是那个她疼爱的孩子。 “哎呦我的大外甥狗啊,是个大人了。” * 谢宇川手指一根一根塞进白榆指根,想起临走前姥姥跟他说的话。 “我姥姥说让你回去跟我们一起过年。”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比以往稍微上扬一点的语调,一听就知道他很开心。 可白榆心里就没有他那么轻松了。 一面是身份特殊,哪怕谢宇川家里人都接受了他,可在这样一个该阖家团圆的日子,他的出现会不会让人尴尬;而另一方面,对比自己的父母是那样一个态度,这对谢宇川甚至他的家人都是不公平的。 白榆有些自责,还让谢宇川莫名被妈妈数落一顿。 他心情沉重地仍由谢宇川拉着走,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其实粗重的呼吸和他低垂的眼睫早已将他的心思暴露了。 “不要有压力,”谢宇川蜷起食指挠挠白榆手心,“我跟姥姥说你想尝尝炸丸子,姥姥说刚出锅的好吃,这才说带你去的。” 两人没走几步就到了车边,上车后谢宇川继续道:“炸丸子凉了也别有滋味,再和白菜一烩,让你吃了这顿想下顿。” 谢宇川越说越起劲,临了像是咂摸出味了,自己都笑出了声,半晌后他才又看向白榆,抓过他因为紧张而不自觉握紧的拳头。 “没事儿,别怕。” 白榆也笑了起来,只是这笑里还有点苦。 “我不怕,也没有不想见你的家人,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他们,你那么好,而我……”他有些语无伦次,越是着急越是说不清楚。 第75章 谢宇川拍拍他的手让他放松,“我明白,我明白。” 白榆反手抓握住谢宇川,身子朝他那边转了过去。“姥、姥姥喜欢吃什么?能吃甜食吗?等下我回去准备些点心之类的,中式面点我也会的。” 白榆迫切地把自己能想到的都问了出来,虽然他平时都是喊外婆的,可姥姥这两个字念出来却别有一番感情在里头。 谢宇川语气轻快道:“她啊,最喜欢吃桃酥。从我有记忆起,她早上就是一碗热牛奶泡两块桃酥。” 回想起和姥姥一起生活的那几年,谢宇川的表情也忍不住柔和下来。 桃酥所需要的面、油、蛋,都是家里必备的材料,确定没有什么需要买的了,白榆语气一变,催促着谢宇川赶紧开车把他送回去。 “小白老板可真无情,刚才还拉着我的手,现在就又把我当司机了。”谢宇川眼带笑意,故意用话逗他。 白榆听到小白老板这四个字,突然想起谢宇川第一次在微信上这么叫他。 那时候他还只敢偷偷收藏人家的语音,现在却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和谢宇川牵手接吻了。 白榆刚还因为想到谢宇川凶狠的吻而脸红,这会儿又突然意识到,谢宇川好像除了情难自禁时摸过他的腰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身体接触了。 哪怕那时候谢宇川呼吸急促到快要烫伤他的皮肤,也只是突然松开抱着他的胳膊,一个人转身去了卫生间。 连白榆这种很少自己纾解生理问题的性格都会因为两人的亲近而产生反应,更何况是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谢宇川。 白榆若有所思,觉得还是因为自己性别的问题让对方很难短时间接受。不过他也不觉得难过,毕竟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已经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了。 白榆一路上胡思乱想,等到反应过来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变得越来越熟悉了。 谢宇川第二次和白榆回家,没有第一次的紧张,他已经可以很熟悉地找到白榆家的单元门,像是回来过很多次一样。 门口脚垫上有一个纸箱子,白榆拿起来一看,是前些天从b市回来前在网上订的年糕。 本来就是为了当初承诺给谢宇川带而买的,恰好他今晚来了。 白榆洗了手就开始干活,谢宇川想帮忙被撵到一旁站着。 看他那么大个子杵在那里看着怪可怜的,白榆给了个装着蛋白糖的罐子,让他抱着吃。 桃酥做法其实很简单,只是这猪油做不好有一股味道。 白榆思来想去还是没敢冒险,选了最稳妥的玉米油来代替。 将油和白砂糖、蛋黄一起搅匀,筛入低筋面粉和淀粉,用刮刀拌匀后分成无数个剂子。 到这步时白榆喊了在那一直捣鼓手机的谢宇川。 白榆忙起来根本注意不到他这边,谢宇川就偷偷用手机把白榆刚才那一套工序都录了下来,动作利落干净,光是看都觉得这桃酥做出来一定好吃。 听到白榆喊他,谢宇川按了视频发送,然后应了一声把手机放在一旁。 谢宇川学着白榆的动作把面剂子团成球再压扁,等白榆把所有桃酥表面刷上一层蛋液,他又帮着在上面撒上了一层芝麻。 整个过程连10分钟都不到。 烤箱在揉面前已经预热上了,眼下时间刚刚好,白榆把烤盘推进去,洗了个手就拆起快递来。 第52章 偏爱 就是很普通的年糕,卖家还贴心地附上了一张使用说明。 白榆拿起来反正面看了一遍,随手搁在了身旁的料理台上。 其实年糕制作起来并不复杂,糯米粉、粘米粉加水混合搓成条再上锅蒸就行。 小时候每到过节,家家户户都会蒸年糕。 白榆嗜甜,李檀总会额外做一份红枣年糕给他解馋。 糯米粉里加上了糖,再在上面铺上一层红枣。红枣是李檀特意挑选的,洗干净后去核再切成小块,保证白榆吃的每一口都有。 白榆其实早就会做红枣年糕了,只是觉得那份属于母亲的味道,即使他做的再像,味道也不对。 他收回思绪,把那包年糕放进已经上汽的蒸锅。 白榆盯着气孔里孜孜不倦冒出的热气眼眶有些热,心里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 厨房里一时静谧无声,只听得到沸水滚动又破裂的气泡声。 谢宇川什么话都没说,确定白榆没有其他事情要做后,从身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在做什么?”谢宇川明知故问。 “年糕,之前答应过你的。”白榆被他蹭的发痒,在他怀里只躲,情绪不再低落,语气也带了点笑。 谢宇川鼻尖点在白榆白皙的后颈上,衣料中残留着在店里沾染上的甜腻香味,原本并不嗜甜的谢宇川此刻却心里发痒。 牙齿轻磕在温热的软肉上没舍得用力,仍是在那节藕白的肌肤上留下了淡淡红色的印记,莫名有些勾人。 白榆被谢宇川撩的腿脚发软,为了不从他怀里滑下去,只得扶住面前的料理台,而这正好给了谢宇川好好欺负他的机会。 幸好这时烤箱的定时响起,白榆逃似的从谢宇川的怀抱中溜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跑了。 谢宇川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抱眸光暗了暗。 白榆急切地拉开烤箱门,霎时一股香甜的味道盈满了整个厨房。一开始只有三指宽的面饼已经膨胀到手掌那么大了,他戴上隔热手套拿出烤盘凉凉,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尝尝味道。 第76章 白榆趁热从烤盘上取了个造型不太好看的桃酥,猜测应该是谢宇川做的。不过掰开之后里面的组织是完美的蜂窝状,只看就知道一定非常松脆,毕竟是他和的面。 谢宇川在一旁也有些好奇,毕竟刚出炉的桃酥味道实在是诱人,这让还没吃饭的谢宇川觉得有些饿了。 白榆看出他想尝,于是把掰开的那块塞到了谢宇川的嘴里,准备再去看看锅里的年糕。 哪知刚摘掉手套,就听到身旁的谢宇川发出很轻的的斯哈声,白榆这才反应过来,这桃酥可是刚从180的烤箱里拿出来的,哪怕已经放凉了一会儿,可里面的温度还是很高的,是他一直戴着隔热手套忽视了。 白榆紧张地把手伸到谢宇川面前生怕他被烫坏,焦急道:“快吐出来。” 谢宇川摆摆手说不出话,随手开了水龙头用手捧了把水灌进嘴里,含了几秒就给咽了下去。 “哎你怎么给咽了。”白榆抽了几张厨房纸给谢宇川擦脸,又让他把嘴张开了看看。 谢宇川像只听话的大金毛,怕白榆看不清还故意屈起腿,两只手乖乖地按在膝盖上。 舌尖有一点红,还好没起泡,幸亏喝了凉水,不然硬往下吞肯定会伤到喉咙。 “你傻不傻,这么烫还吃。”白榆不放心地又仔细看了一遍。 谢宇川像是配合白榆这句傻,故意左右摇晃脑袋,“不傻,舍不得。” 白榆心疼还来不及,哪还能高兴,他本就在见家长这件事上愧疚,现在更是替谢宇川委屈。 白榆把手里那几张擦过谢宇川嘴巴的纸丢到他身上,谢宇川嬉皮笑脸地接住,顺便擦擦被水沾湿的手,小心翼翼地哄道:“白榆哥哥……” “不要跟我说话。”白榆知道这事赖不得谢宇川,可他这次要是松口了,下次这人指不定为了讨好他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来。 白榆不理谢宇川,关了灶上的火之后还觉生气,于是故意用力把锅盖放在一边。 年糕在制作过程中并没有放糖,这是为了有人买回来炒菜用。 白榆怕谢宇川接受不了这种吃法,于是就想着用最简单的白糖来沾着吃。 他把蒸熟后变得软糯的年糕切块,一旁撒上了白糖,然后端了出去。 谢宇川看着白榆从他身边经过,自觉地就跟着他往餐厅走。 “先吃点年糕垫垫肚子,等下刚给你做点别的吃。”白榆已经过了刚才那个生气的劲了,想着等下跟谢宇川好好唠唠刚才的事。 哪知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对方的回答,等他抬头一看,谢宇川又变成大金毛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白榆以为是因为刚才自己甩脸色让谢宇川不高兴了,问道:“不跟我说话了?” 谢宇川指指自己的嘴巴,小声道:“你不是不让我跟你说话吗?” 谢宇川表情没什么变化,可白榆愣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委屈。 他觉得自己输了,在心底暗叹口气,然后摸摸大狗头,“我是紧张,不是跟你生气。” 谢宇川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了得逞的酒窝。他抱起白榆坐在椅子上,用筷子夹起一块年糕准备喂白榆,试图将白榆即将说出来的话含混过去。 白榆很配合地张开嘴,甜丝丝的味道让他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可下一秒他开始说道:“川儿,以后不能这样了。” 谢宇川低头去捏白榆正抠着手心的手指,低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敞开烤箱里还在源源不断往室内输送的甜腻的气息,已经出锅有一阵的年糕再不吃就硬了。 白榆两手主动攀上谢宇川的肩膀,眼神不经意落在他眉峰那道疤后,重新对上他灼热的眼睛。 “谢宇川。”白榆从没这么叫过他。 “嗯。”他应道。 “桃酥好吃吗?”白榆又问道。 谢宇川笑了,眼睛里波光粼粼,像初来d市那天在高架桥上看见的那片还一样深邃。 “明天带我和桃酥一起去姥姥家吧。” 白榆说完向上抬起身子紧紧搂住谢宇川的脖子,想要藏起来因为羞窘而红透的脸颊。 怕白榆悬着不安全,谢宇川两只手掌稳稳地托在他的背后,随即一个吻轻轻落在他滚烫的耳垂上。 知道谢宇川忙了一上午也没吃东西,白榆没敢跟他腻歪太久。 谢宇川不想让白榆折腾,说点个外卖吃就行了。 两人贴着坐在一起,边吃着年糕蘸白糖边翻订餐软件,距离最近的有一家茶餐厅,谢宇川选了个大份双蛋的黯然销魂饭,给白榆点了份炒河粉。 d市和白榆家乡过年习俗完全不同,就吃饺子还是吃汤圆这件事上,白榆就很有话语权。 “我来d市这几个月吃的饺子,比我前27年加在一起还要多。” “好吃吗?”谢宇川没跟白榆科普为什么北方人要吃饺子,也没就南北口味这件事上跟他讨论。 “好吃的,随便找一家饺子馆里吃的都很好吃。”白榆回想起有一处盲点的西红柿鸡蛋馅,好吃到他至今都记得。 谢宇川擦擦白榆嘴角不存在的口水,换来了一记没什么力道的拳头。 他抓着人家的拳头不撒手,末了还意犹未尽地在上面啃了一口,才开口道:“小时候我姥姥包饺子,我就在一旁帮她擀皮。过年家里人都要吃韭菜虾仁馅的,我不爱吃韭菜,姥姥就单独给我做一份白菜虾仁的。” 第77章 白榆十分感兴趣,因为他所学的面点中并不包含馅食,在来d市之前,他也从没吃过速冻水饺以外的饺子。 “那你能教我擀皮吗?”白榆问道。 “嗯,我教你擀皮,然后姥姥教咱俩包饺子。” 想到脑中幻想出和白榆一起包饺子的画面,谢宇川的眼神也温柔了许多。 从小他就在姥姥那里得到了无数偏爱,如今这份偏爱在白榆这里也得到了。 第53章 同居邀请 d市的冬天平均气温都在零度以下,混合着海上吹来的北风,格外刺骨。 白榆家的客厅窗户不时发出呜呜的风声,说话时听不真切,眼下两个人正专心地吃着东西,声音就尤为明显。 谢宇川放下筷子静置片刻,问道:“你家窗透风吗?” “嗯,就那扇。”白榆嘴里叼着河粉里的牛肉,用下巴往窗户那边一点。 谢宇川点点头继续低头扒饭,动作加快了几分。 白榆那份河粉的量不及谢宇川的饭量大,先吃完后把餐盒装进袋子里,等谢宇川盖上盖子,他随手接过来仍了进去。 趁白榆去厨房收拾的空档,谢宇川起身去了窗边。 刚一走过去就明显能感觉到温差,一股凉风从那天条细小的缝隙透进来,手刚一伸过去,没一会就变凉了。 谢宇川用手在窗框边使劲推了一下,声音立马消失,那条细缝也不见了,想来应该是窗户老化,密封不太好了。 眼下马上就要过年,想要找个维修工人很难,可也不能就这么一直漏着,过几天寒流就要来了。 于是他问还在厨房给桃酥装盒的白榆,“星星,你家里有宽一点的胶带吗?” 从b市回来后,只要他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谢宇川就会喊白榆这个名字。起初白榆还有点不太适应,一听他这么叫他,就会回想起生病那天自己缠着谢宇川撒娇耍赖的模样。 可谢宇川适应的极快,惹得白榆也不得不红着脸应下了。 “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白榆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顾不上他,“你自己翻翻。” 谢宇川按照白榆的指示找到了胶带,把窗户使劲压紧了,然后把胶带牢牢粘了上去,直至透不进一丝冷风。 白榆这时走到他身后,惊喜道:“不响了?真厉害。” 谢宇川推着他远离床边,毕竟是一整扇玻璃,即使不漏风,靠得近了还是会有些凉。 “暂时封住了,等天气暖和点还是得找人来修,不然你都没法开窗了。” “你可真厉害,我都没想到,”白榆适时地夸奖起来,“其实我除了厨房里的那点事,其他的什么都学不好。” 说完白榆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鼻尖。 谢宇川走到电视柜前弯下腰把胶带放回去,随意道:“那要不要搬去我那住?” “嗯?”白榆脑子没转过来。 谢宇川转过身靠近白榆,拉过白榆的手指,然后慢慢包裹住他的整个手掌。 “你什么都不需要学,这样就很好。” 白家父母快30岁时才有的白榆,因此对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很是在意,生怕磕着碰着,连生活上的一些琐事都包揽了下来,久而久之变成了一种掌控。 只要他想做点什么,父母都会以怕他做不好来当借口,等他偷偷试过后,他们又会说他“这么大人了,这点事都做不好”。 哪怕他后来当了老师,有邻居跟父亲夸他时,他也只是说,“好不容易培养他画画,非要去教做西点,有什么出息。” 白榆的本来性格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变得越来越没有存在感,有些自卑甚至自厌。 “我怕我做不好,给你添麻烦。” 都说情侣一起出门旅游是检验感情的最好方式。 即使恋爱谈得再甜,可只要生活在一起,两个不同家庭出来的不同生活习惯的人总会产生矛盾。 更何况是同居这种每天朝夕相处,白榆不敢赌。 “不会添麻烦,”谢宇川继续引诱他,谢宇川靠近他耳边沉吟道:“我一个人做饭掌握不好量,所以很少开火,如果你搬来跟我一起住,不仅吃饭问题解决了,还可以省一份房租。” 见白榆还是没有反应,谢宇川也不着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家厨房挺大的,好多橱柜都空着,你那些瓶瓶罐罐放进去正好,最上面那层我一伸手就能拿到,省的你搬梯子那么麻烦了。” “阳台之前养过几盆花,我妈搬去的,我也不会打理就都死了,剩了个花架在那边,你如果愿意,可以把你窗台上这几盆罗勒和薄荷搬过去。” 谢宇川没说他家里有多大,也没提他装修有智能,他只是把白榆可能会喜欢的地方说给他听。 白榆觉得自己就是这经不住诱惑的许仙,谢宇川就是那道法无边的白素贞。要不自己怎么会禁不住诱惑,几句话就让他脑中止不住联想谢宇川所说的那几处场景。 “你不要再引诱我了。”白榆回身挡住谢宇川带着笑的嘴,可没过半晌就投降了,“我交了一年的房租,得到10月份才可以。” 谢宇川本也没想着能当场把白榆拐走,毕竟刚在一起,彼此的生活习惯还没了解清楚,贸然住在一起难免会有摩擦。 提出来是想让白榆有个心理准备,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是想和他一起过日子的。 第78章 两人说话间,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又急又大,不多时就给路面上覆上一层薄薄的积雪。 白榆惊奇地扒在窗户边上,打开那扇没被胶带封上的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住了几片打着转降落的雪花。 可当他刚把手伸回来,还来不及看清楚形状,雪花就在他温热的手心里化成了一滩水。 虽然是在室内,呼啸着的冷风依旧是能从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 白榆前两天刚生过一场病,谢宇川生怕他再受凉,拿了挂在衣架上的羽绒服披在他的肩上。 “把手套进来。”谢宇川把一只袖子伸到白榆面前,用手在他湿漉漉的掌心抹了一把,这才抓着他的手腕穿进袖子里。 然后又把袖子往下拽了拽,遮住半个手掌,只露出一截细瘦的指节。 “雪花落在袖子上就不会化得那么快了。” 果然如谢宇川所说,白榆这次抽回手时,黑色的衣袖上恰巧落下来一片完整的雪花。 是肉眼可见的六角形,每一个棱上又伸出几根小冰晶,仔细看像是松树一样的形状。 白榆赶忙招呼谢宇川,把胳膊抬起来给他看。 可能是屋里太暖和了,只眨眼的工夫,原本棱角分明的雪花就变得越来越模糊,没几秒就又慢慢融化成一滴水珠。 由着白榆玩了会,眼看着雪花越飘越多,大有往屋里刮的趋势,谢宇川这才关上了窗,拉着他去卫生间处理湿掉的袖子。 谢宇川把羽绒服挂在卫生间的架子上,又开了浴霸给他取暖,无奈道:“怎么这么喜欢雪。” 白榆搓搓手,回忆道:“来这之前我只在电视上见过这么大的雪。b市偶尔也会下雪,只是很小,还没落到地面上就化了。” 白榆又笑,“可能我生性该是个北方人吧。” 谢宇川捏捏他削薄的肩膀,手掌抚上他被暖风吹得热乎乎的发顶,调笑道:“美得你。” 气得白榆狠狠在他胸口拍了一巴掌。 可他生气的样子简直太可爱,眼镜瞪得圆圆的,嘴巴也不自觉地撅着,像是自以为凶狠的小兔子,殊不知毫无威慑力,反而让人有种更想欺负的冲动。 “你这么可爱,你的学生们会怕你吗?”谢宇川的手再次摸到了白榆的头顶,似乎是想确认一下那里到底有没有偷偷藏下一对耳朵。 白榆扑棱着摇晃脑袋,完全忘记还可以用手去推开他,只反驳道:“我在学校可严肃了,再说他们可没你胆子这么大。” 谢宇川脑补一下白榆严肃的样子,没想出来,反倒把自己逗笑了。 第54章 融化的酒心巧克力 白榆泡了壶热茶,和谢宇川一人捧着一杯站在窗边看雪景。谢宇川不懂茶,但总觉得这茶味和平日里喝过的不太一样,有一股草味。 白榆噗嗤笑出声,“这是白茶,是比一般的茶是淡一些,刚才吃太多年糕了,想着给你清清口。” 谢宇川咂咂嘴里的味,把杯里的茶一口闷了,皱着眉道:“给我都浪费了。” 白榆笑着踢了谢宇川的鞋尖,接过他手里的茶盏,回身放回到茶几上。 小区物业一早就在照明的路灯上缠上了应景的彩灯,门口还挂上了一串串红艳艳的灯笼,此时片片雪花飘落在上头,银装素裹的,反而更显喜庆。 眼看着楼下的石板路被白雪覆盖着几乎看不到本来的颜色,谢宇川开口道:“这么大的雪,估计等下车要停在你家楼下过夜了。” 小区内许车辆驶入,白榆看不到外头的路况,尝试告诉他雪天路滑,走路都难免摔跤,何况更难控制的车辆。 “那你今晚要不要留下来,”白榆红着脸解释,“我是说从我家走到地铁站也挺远的,明天还要去姥姥家,一起走应该更方便些,所以你要不要留下来?” 白榆越说声音越小,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心虚个什么劲。 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不是,他的意思是之前两个人还在b市住过一个房间,再之前跨年那天也是。 “好。”等白榆话音刚落,谢宇川就一口气答应了下来,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漾出一圈波澜,硬朗的轮廓此刻也柔和了许多。 后备厢里放着箱谢薄霖朋友送的红酒,谢宇川起身穿上外套,下楼去车里拿了一瓶回来。 他提着装酒瓶的袋子,另一只手里紧紧握着白榆刚刚塞给他的钥匙。 想起白榆红着脸说楼下有门禁,不用钥匙就回不来的模样,谢宇川怎么想怎么觉得喜欢,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嘎吱声都变得尤为悦耳。 下雪势必会阴天,还没到傍晚窗外就已经雾蒙蒙的了。 白榆把窗帘拉上又打开了灯,反而比刚才更敞亮了些。 谢宇川找来开瓶器,轻而易举便打开了红酒塞。 他不喜欢热红酒里肉桂的味道,总觉得下一步就要在里面放一块牛肉卤上。于是白榆只切了几片橙子在里面,一方面是去除酒里面的涩味,另一方面是增加一些果香。 其实是他自己不太喜欢酒味。 白榆平时不太喜欢追剧,主要是看到男女主的恋爱剧情会觉得尴尬,所以平日他只看刑侦类型的片子,某部20年前的国产老剧被他看到几乎能背下台词来。 谢宇川拿着遥控器想了半晌,问道:“看春晚?” 第79章 白榆一脸惊恐地看向他,仿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我们地方台的春晚,”谢宇川解释道,“特搞笑。” 白榆勉强接受了,然后谢宇川从手机里找了个语言类合集投屏到电视上,几乎都是十几年前的节目。 好多都是白榆当年看过,至今在网上依然很火的段子,谢宇川不时模仿几句里面的方言或是特定词汇,白榆也不由得跟着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倒在沙发上了。 白榆所在的地段并非全天供暖,一般到了下午该下班的时间才会运行。 好在半杯红酒下肚,白榆身上愈发暖和起来,不多时连脚底也逐渐泛起暖意,一看时间,竟已是下午五点多。 白榆抱着个抱枕慢慢从沙发滑坐到地上,背靠在谢宇川自然屈起的腿上,借着酒劲肆意地笑着。 谢宇川以为他醉了,连忙去捞,反倒被白榆抓住手腕,顺势拉着也坐到了地板上。 “怎么了?”谢宇川轻轻擦去白榆额角的薄汗,柔声询问,“醉了?” 白榆摇摇头,语气慵懒又拖沓,“舒服。” 谢宇川轻笑。 “真的,”白榆把头靠在谢宇川肩膀,酒杯轻轻碰上他倾斜的杯沿,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声,“我从没想过在下雪大雪的傍晚还能坐在温暖的客厅地板上,一边喝着红酒一边看着小品。” 明明不合时宜,甚至是矛盾的,可却又那么肆意,让人浑身舒爽。 谢宇川仰起头把杯底的酒一饮而尽,手指偷偷在背后绕着白榆的发尾。 “我家装修的时候重新铺了地暖管道,比你这还要暖和。” 白榆手掌撑地,面向谢宇川坐直了身体,直勾勾盯了他半晌又慢慢滑到他怀里,小声嘟囔:“你不要再勾引我了,你这个白蛇精。” 谢宇川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凑得更近了些,就听白榆念叨着什么妖精、雄黄酒之类的,忍不住低头吻上了他喋喋不休的唇,吞下了他撒娇似的胡言乱语。 白榆不甘心地在谢宇川的唇瓣上咬了一下,惹得男人瞳孔骤缩,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醉了的白榆比平日里主动许多,可相对的是反应也变慢了不少。 他本就靠坐在谢宇川身前,这样的亲吻姿势让他不得不向后仰着脖颈。明明可以转过身来正面对着谢宇川,可却偏偏选择把最敏感脆弱的部位暴露在外。 谢宇川的手掌在白榆纤长的颈子上温柔的抚摸,感受着不明显的喉结因为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呼吸不由得粗重了些。 白榆本就浑身发热,这下更是连额发都被打湿了,睫毛轻微颤抖着,嘴唇上一片润泽。 谢宇川看得呼吸一滞,紧接着一个克制的吻就落在了白榆的颈侧。 随着白榆呼吸的起伏,皮肤下的脉搏跳动变得越点越清晰,谢宇川不敢在那上面留下印记,只是在那个位置上不停舔舐。 动作间,谢宇川的手不知何时钻进了白榆的衣服里,被碰触到的地方像是带着火的温度,惹得身下人不由得发起抖来。 此时的白榆就像是一块让人垂涎欲滴的糖果,拨开外面那层糖纸,才发现里面是香醇浓郁的巧克力。 似乎是因为温度太高,巧克力和顶端已经开始融化,一口咬下去后赫然发现巧克力居然还是酒心的,没来得及品尝就流了谢宇川满手。 谢宇川不嗜甜,之前戒的糖在认识白榆之后全都补了回来。 谢宇川从前也没吃过酒心巧克力,没想到味道竟意外好吃,本来还想留着慢慢品尝,可这芯里的酒味越来越醇厚,让从不贪酒的谢宇川也欲罢不能,直到巧克力化作一滩水,酒也洒了一地。 华灯初上,工作的一天的人们休憩在各自的家里,享受着夜晚的静谧。 唯独白榆家里一片昏暗,只有卫生间里亮着一盏明亮的灯光。 白榆躺在不算特别大的浴缸里载浮载沉,有些不适地半眯着眼,出口的话碎了好几瓣。 “川儿…嗯…眼睛…太亮了。” “嗯。”谢宇川低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抱着白榆坐起身时荡起一阵水波,水流从浴缸边缘哗啦啦淌了一地。 谢宇川掐着白榆软塌塌的腰把他从自己身上转了个方向,他仰靠在浴缸里,自下而上地注视着被迫坐直身子的白榆。 被水打湿的头发用手梳在脑后,唯有几缕不听话的还垂落在前额,濡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像是被雨水淋湿的蝴蝶,艰难地扑动着翅膀。 酒精浸染过的眼眸,比平日里少了一丝清亮,多了些说不明的韵味。 谢宇川眼神幽暗,在水下屈起一条腿顺势往上一顶,之间原本快要睡着的白榆眼睛瞬间睁圆,嘴里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软倒在谢宇川胸前。 谢宇川揽住他的背不停安抚,手上的动作温柔,反而水面泛起汹涌的波涛。 白榆呜咽着说不出话,只能哼唧着表达自己的不满。 谢宇川倒是一反常态说了不少的话,可细听都是白榆不爱听的。 “星星,你好甜啊。” 在谢宇川又一次咬着白榆的唇说出这种浑话的时候,白榆终是忍不住拍了他一下。 白榆自以为下手不重,可清脆的声响让他怀疑是不是被酒精麻痹了大脑。 指尖轻轻戳在泛红的胸口,白榆小心翼翼辩驳:“都赖你。” 第80章 谢宇川抓着他滑溜溜的手,像品尝什么珍馐美味一般含住他的指尖,还不忘承认错误,“嗯,都赖我。” 白榆羞恼地躲避他的亲吻,身体却因为池水的波涛不停起伏着。 谢宇川抱着白榆稍微坐直了些,拇指抹去他睫羽上雾气,用近似虔诚的语气说道:“我爱你。” 白榆闻言有一瞬间恍惚,接着微微皱起眉头,眼眶也跟着红了一圈,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最后还是软了身子,趴伏在谢宇川身上,忍着羞意吻上了他的脸颊。 第55章 白榆醒来时卧室的窗帘已经快遮不住外头的暖阳,他伸了个懒腰,刚一抬手就觉得浑身酸痛,昨夜的荒唐瞬间涌入脑中。 不知是谁前些日子还怀疑谢宇川是不是对自己没有兴趣,如今被现实狠狠地打了脸。 身上整整齐齐穿着的睡衣应该是谢宇川趁他睡着时换上的,白榆拉开衣领往里瞧,那些还未消散的青紫明晃晃地诏示了前一晚的荒唐。 下了一夜的大雪,还没到凌晨就静悄悄地停了。 日出前,市政部门就把出行主路上的积雪清扫干净了。 谢宇川是被一阵扫雪声吵醒的,那时天才蒙蒙亮,白榆累坏了,正蜷缩着他怀里睡得香甜。 谢宇川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简单梳洗后就出了门,在打听了几个路过的邻居后,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早点铺子。 昨天两人都没吃晚饭,估计白榆也该饿了。谢宇川把买回来的早点放到餐桌上,这才轻手轻脚地拧开卧室的门,低头正对上白榆不知所措的眼神。 “醒了,”谢宇川走过去坐到白榆身边,摸摸他额头的温度小声询问,“饿不饿,我买了小笼包还有豆腐脑,你看看想吃哪种。” 白榆半晌不回答,谢宇川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正准备再抬手去探一下他的体温,就被白榆软绵绵地推开了。 “怎么了宝贝。”谢宇川无师自通,摸着白榆的手上下打量。 白榆连忙捂住耳朵,逃似的往后躲,“别这么叫我,太肉麻了。” 谢宇川后知后觉也红了耳朵,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白榆羞臊着摇摇头,拉起睡衣下摆露出软乎乎的肚皮,露出上面被谢宇川啃咬后留下的痕迹。 谢宇川拇指轻轻抚摸那里,惹得白榆一阵颤栗,他自责道:“疼吗?” “不疼,”白榆把脸转到一边,“痒。” 谢宇川手指状似无意地往上摸索,继续问道:“还有其他地方吗?” 白榆点头,颤抖着想阻止谢宇川还在乱摸的手。 “让我看看。”谢宇川不顾白榆的阻挠,一只手钳住了白榆的一双手腕,另一只手掀起睡衣,把头探了进去。 因为衣服是谢宇川的,所以很宽大,加上两人力气上的悬殊,白榆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不断地往后躲,整个身体像一张绷直的弓,反而中了谢宇川的计。 欲说还休比完全裸露更容易引人遐想。 睡衣不能完全遮住光线,但能阻碍视线。白榆白皙的皮肤上清浅不一的痕迹在幽谧的光影中显得更加粉嫩,被谢宇川呼吸掠过的地方泛起一层薄薄的疙瘩,胸口那一小点也可怜兮兮地破土而出,像它的主人一样可爱。 谢宇川没舍得太都弄白榆,只在他每一个留下痕迹的位置都重新落上一个吻,就又从白榆睡衣里退了出来。 眼见白榆咬着下唇生怕不小心漏出声的委屈模样,谢宇川亲上他的眼睛,温声安慰:“别咬。” 白榆又羞又恼,不知哪来的一股蛮力,扑腾着就朝谢宇川身上去了,被他反手一擒,反而在唇边偷了个腥。 “你烦死了。”白榆边笑边躲,狼狈地爬到床的那头不让谢宇川碰他。 谢宇川起身一条腿蜷跪在床沿,张开双臂诚恳道:“不闹你了,我抱你去吃饭。” “不要,”白榆倒不是不好意思,反倒还有点期待被谢宇川抱起来是什么感觉。就是他两条腿仍有些酸痛,不知还有没有力气夹住谢宇川的腰,如果滑下来会不会太尴尬。 看出他的犹豫,谢宇川又转过身道:“那背你也行。” 白榆趁谢宇川不设防,两只胳膊先是慢慢搭上他的肩膀,接着用力往后一掰。幸亏谢宇川反应及时用手肘撑住床,不然肯定被他摔倒在床上。 白榆赶紧窜到一边,抱着被子笑得像个得偿所愿的顽劣孩童。 谢宇川一手扶腰,站在床边看他,也是一脸宠溺。 “好了,再不吃饭就要凉了。”谢宇川再次做出要背白榆的动作。 这次白榆没再捣乱,刚抱上谢宇川的脖子,就被他拖着大腿根提了起来。 白榆趴在谢宇川颈侧毫无规律地晃动着脚丫,感受着谢宇川身体上的温度和平缓的呼吸,内心一片安宁。 谢宇川先是背着白榆去床边拉开了窗帘,一阵强光晃得白榆差点睁不开眼睛,等再看清楚时,发现小区内的石板路上早已没有了积雪,只剩下干枯的草地里一层白雪皑皑,上面偶尔出现一串小动物奔跑时留下来的足迹。 谢宇川把白榆放到餐桌前的椅子里,又转身回卧室替他把拖鞋拎出来。白榆就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抱着腿乖巧地坐在那里等他,看到人出来后悄咪咪说了句谢谢。 第81章 谢宇川买的早点稍微有点凉了,但不影响口感。 白榆喜欢吃小笼包。 和b市那种皮薄汤多的小笼包比起来,d市的小笼包个个松软饱满,汤汁都渗进面皮里,咬一口滋味十足。 “少吃点,”谢宇川数了数盘子里的包子,“等下我们还要去姥姥家吃饭。” 谢宇川姥姥家住在距离北里街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达的地方,身后是一处郁郁葱葱的植物园林,身前是一汪碧蓝清澈的人工湖泊,是繁华的中心区内最闹中取静的一条街道。 因为是农历二十九,谢宇川的父母并没有在这一天回姥姥家,这让忐忑了一上午的白榆稍稍放松了些。 姥姥家并不是传统的小区,这里建成的时间太早,每家都是独门独院,除了门前两排通行的马路再无可以停车的位置。 谢宇川把车子停在不远处的公共停车场,一手提着桃酥,另一手牵着烤桃酥的白榆,悠闲地从马路对面往姥姥家的方向走。 推开院门,小院里并没有像其他老人家里那样种了花或是蔬菜,反而铺满了石砖。 院子一侧是防潮的地板,上面摆着一张小几和四把小凳,一把宽大的遮阳篷悬吊在上面,就算是经历了昨天那样的雪天,这一隅依旧干净清爽,仿佛可以感受到坐在这里时的那种惬意与自在。 “以前姥爷在时,这院子里到处都是花草,”谢宇川四处打量一圈像是在回忆,“可姥姥性格随性,怎么也照顾不好,无奈都挖出来送人了,只留下那一颗不知道哪年种下的核桃树。” 提起姥爷,谢宇川早已没有了悲伤,语气里满是对他的怀念,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遗憾。 白榆知道谢宇川和姥爷感情深厚,却又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好呼噜一把他刺刺的脑袋,握着的手攥的又紧了些。 两人边说边走,几步就来到了门前,谢宇川推开屋门,回头对白榆说道:“这下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把花养死了吧,就是随了我姥姥。”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就传了过来,“我看看是谁在编排我呢?” 第56章 见姥姥了 白榆比背后说瞎话的谢宇川本人还要心虚,赶忙抽回手,直挺挺站在门口,像是随时准备接受检阅的士兵。 姥姥的眼神略过自家外孙,看到了杵在那罚站似的白榆。 怕刘海遮住额头,白榆临出门前稍微喷了些发胶往两侧抓了抓,发顶也做了点造型,配上他那张白净乖巧的小脸,乍一看,竟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明星爱豆。 姥姥看了半天是越看越喜欢,比起谢宇川这种硬邦邦的外形,她还是更喜欢白榆这样漂亮的小孩。 “快进屋快进屋,走过来冻坏了吧。”姥姥拉着白榆的手进屋,路过谢宇川时还不忘用眼神警告他。 谢宇川才不害怕,进门后就看见鞋柜上有一袋橘子,二话没说掏出一个就开始剥起皮来。 姥姥看见后赶忙制止,“冰凉的,刚从外面买回来,你也不怕凉着肚子。” 谢宇川用脚一蹬脱下鞋子,伸手搂住老太太的脖子,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事,我皮实着呢。” 白榆站在一旁看祖孙俩互动也不觉尴尬,反倒觉得有趣,这样生动甚至有些无赖的谢宇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姥姥忍着笑含住谢宇川硬要塞到她嘴里的橘子,转脸亲切地朝白榆说道:“小川说你想吃炸丸子,昨天先去买了新鲜的回来,就等你来了现炸。” 白榆有些受宠若惊,连临走前在家里准备好的词也忘了说。 “姥姥,小白给您烤的桃酥,”谢宇川出声解围,把盒子递给老太太,“可香了。” 姥姥接过盒子连声夸赞,“小白手真巧,我听你阿姨说你以前还是老师?现在自己开了家甜品店。” 白榆知道姥姥说的阿姨是谢宇川的母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以前在老家一所职业学校工作,教的也是甜品制作。” 谢宇川可没有白榆那么谦虚,他在姥姥面前从不藏着掖着,听白榆说完赶忙点头应是,“画画也好,还会设计,我妈可喜欢他了。” 谢宇川极力在姥姥面前给白榆吹彩虹屁,老太太越看白榆越喜欢,唯独白榆本人害羞得不行,只能腼腆地站在那里不好意思地笑着。 姥姥欣慰地看看自家外孙又看看白榆,拍了拍白榆的手笑着说道:“挺好,挺好。” 白榆第一次在d市过冬,还有些不太适应这座北方城市的海风。 即便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裸露在空气中的脸还是被风吹得有些疼,来到温暖的室内后,身上没多会儿就暖和起来,脸也愈发烫了。 姥姥一回头就看见白榆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有些紧张地问:“脸怎么这么红?在外面冻着了?” 白榆并没有感觉到不舒服,轻轻触上脸颊,手背的温度让他稍稍降了点温,只是那红晕迟迟不能消掉。 谢宇川歪头过来看他,一双大手捧住白榆的脸蛋往里挤,“被风扫的,娇气。” 白榆的嘴唇被挤成小鸭子一样,根本张不开,更没法反驳。当着姥姥的面又不好踢他,只得不情不愿地受着,然后在姥姥看不见的地方瞪了谢宇川一眼。 白榆看来这是谢宇川难得孩子气的一面,在姥姥面前却是习以为常的。 她笑骂道:“没正经。” 第82章 谢宇川耸耸肩表示不在乎,一手牵着白榆,另一只手搂着姥姥的肩膀往厨房里走。 “姥姥快炸丸子吧,我们两个早上可都没吃饱呢。” 厨房料理台上有一盆青萝卜丝,姥姥说:“你们来之前我刚擦的丝,里面放了些盐,”说罢,她团起一团萝卜丝,用力一攥挤出不少水分。“萝卜得脱水,这个状态就差不多了。” 白榆在一旁跃跃欲试,姥姥见状问他,“要不要试试?” 白榆笑着应下,挽起袖子去洗了个手,回来后姥姥把盆朝白榆那边推了推。 两个人干活就是比一个人快,白榆一个大小伙子,力气比姥姥大不少,攥出来的萝卜团子一滴水也没留下,得到姥姥的一通夸赞。 再把萝卜丝切碎后,接下来就是重要的调味步骤。 盆里的萝卜丝就是一整根萝卜的量,放一颗鸡蛋就够了。 姥姥先是问了白榆喜不喜欢吃虾皮,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加了一小把。 虾皮提鲜又有一定咸度,所以就省去了味精,也可以少放点盐。 白榆听着姥姥的唠叨虚心地点点头,表示都记下了。 姥姥笑道:“不是真让你学,想吃就让小川带你过来。” “哎。”白榆乖巧应下,“谢谢姥姥。” 谢宇川趁姥姥没注意捏捏他背在身后的手,白榆握住他手指,难得主动回应。 把所有食材搅匀后,就开始加面粉。 “面粉适量,但这个量你得自己掌握,”姥姥说,“多了炸出来口感发黏不好吃,少了又不成形。 白榆仔细观察了一下,面粉不多,和萝卜丝搅拌到一起后基本上看不到什么面的形状。 姥姥干活仔细又麻利,烧油的时候把丸子一个个大小均匀团成球,等到油温升高至锅里泛起小泡泡时就可以下锅了。 刚下锅的丸子怕粘,得用筷子轻轻翻动几下。 炸过的萝卜丝丸子先是翠绿色的,没多久表明就逐渐变成金黄色,等全部浮起来的时候,丸子就可以出锅了。 “这丸子熟得快,不用再复炸了,不然颜色不透亮。” 姥姥用漏勺把丸子捞出来控油,黄澄澄的外壳隐约透出一丝绿色,香味萦绕在整个厨房,还没品尝都猜得到有多好吃。 姥姥的手艺没得说,香味扑鼻,色泽诱人,从小吃到大的谢宇川趁姥姥盛出晾凉的间隙偷偷伸出了手,被姥姥一筷子打在手背上。 谢宇川委屈巴巴地把手伸到白榆面前,谁知道白榆非但没替他说话,反而还笑骂他活该。 白榆一直认为谢宇川的个性中有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稳重,实际这个人也的确耐心且细腻,像是只忠实可靠的德牧。 可能是受身材样貌的影响,才让人第一眼感觉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 此刻眼前的谢宇川完全像变了一个人,虽然没在笑,可眼角眉梢的柔和骗不了人,姥姥越是嫌他碍事,他就越要往姥姥身边凑,活像一只撒欢的哈士奇。 姥姥不顾谢宇川的抱怨,把筷子给了白榆,白榆也不客气,夹起一个炸丸子,稍微吹了两下就咬了下去。 跟油墩子相比,炸萝卜丸子表面没那么脆,内里也更松软一些,主要是因为面少,所以吃到嘴里每一口都有萝卜的清甜和油脂的香气。 虾皮在里面起到了点睛的作用,既不显得突兀,又提升了味道的层次,吃一个完全不够。 “你喜欢吃,下次咱们还可以包包子。”白榆吃东西的时候脸颊一鼓一鼓,像屯食的小松鼠,姥姥看着喜欢,给他多夹出来几颗丸子凉着。 白榆一听又有新吃法,赶紧答应下来,后知后觉是不是显得自己太馋了,不太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姥姥觉得这孩子一点不装假,哄道:“冬天的牡蛎又大又肥,和萝卜丝一起包包子,鲜得很。” 白榆再一次被吸引,心暗暗唾弃自己的同时,不禁联想起前一天谢宇川引诱他搬去和他一起住的事来,确定这人某些方面可能真的是像了姥姥。 第57章 背你一辈子 从姥姥家出来,白榆已经撑到快走不了路了。饭桌上他在姥姥一声声“太瘦了”中迷失了自我,到现在还止不住打嗝。 谢宇川手里提着姥姥给装的食物,有烀猪蹄子还有熏鱼,都是些能放得住的,想吃的时候从冰箱里拿出来加热一下就行。 “干嘛吃这么多?都给自己吃难受了。”谢宇川既心疼又想笑,不敢让白榆现在就回车里,于是牵着他的手沿着马路慢走消食。 白榆吃得到也不算多,只是他有些挑食,d市好多食物吃不惯,又不方便每天做饭,久而久之食量就变得越来越小。 姥姥做的饭让白榆难得有了家的感觉,这才让他不自觉多吃了些。 “我好喜欢姥姥啊。”白榆发自内心地喟叹,弯起的眼睛显得他格外乖巧。 谢宇川越看越觉白榆可爱,于是宠溺地把人拉得更近了些。 要是放在以前,别说是撒娇了,只要想象一个男生在他面前露出类似白榆这样的表情,谢宇川可能都会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谢宇川是不会承认自己双标的,固执地认为不会有人能抗拒得了温和乖巧的白榆。 就像第一次在机场附近遇见时,谢宇川一肚子的火气在看见白榆从行李箱后面探出脑袋那一刻起就泄了气。 第83章 车里明明开着空调,却因为看到白榆对着窗外景色露出向往的神情而默默降下车窗,任凭窗外热浪吹散车内冷气。 谢宇川性格虽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冷漠,可也做不到对谁的事都那么上心,唯独白榆,从一开始就是个特例。 谢宇川觉得自己像得了皮肤饥渴症,不见面时还好说,见了面就忍不住想要靠近白榆。 他很喜欢在白榆认真工作的时候从身后偷偷亲他,有时白榆被吓到后会露出小动物一般惊慌失措的表情,大部分时候都是害羞地躲开。 最近一次偷袭成功后,白榆反击似的迅速在谢宇川脸颊上亲了一下,又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这让谢宇川很惊奇,反应过来后抓着人又亲了好几下。 他在白榆面前沉稳惯了,对方又是那种胆小的性格,于是谢宇川才隐藏起了内心那一点不为人知的幼稚属性,坚定地成为了白榆身边那棵踏实的树。 如今白榆在面对他时越来越自然,谢宇川的本性也渐渐暴露出来。 两个人慢悠悠地踩在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积雪上,大小不一的脚步一直保持着同样的频率。 这条街上大多是像姥姥家那种独栋的屋,面积不大,但胜在外观别致,不少来旅游的人会特意到这里来打卡。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不仅出来旅游的人寥寥,就连路上的行人都难见一二,不算宽敞的马路上只有白榆和谢宇川两人的身影。 路过一家药店,谢宇川要去给白榆买助消化的药来吃,别白榆态度强硬地拒绝了。 “已经不那么难受了,”白榆腼腆地揉揉肚子,难得露出一丝傻气,“这样我晚上也可以不用吃饭了。” “还是得少吃点,”谢宇川想起昨夜抱着白榆时的手感,一本正经地道,“太瘦了不健康。” 明天就是年三十,还在营业的商家纷纷挂起了涨价的牌子,除了理发店之外,就连路边的洗车店都从每次30涨到了100,还不给刷会员卡。 “你说我是不是也该涨涨价?”白榆笑呵呵地指着门口挂着的牌子。 谢宇川知道他在开玩笑,在他头顶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因为喷了东西,没有平时那么软乎。 “理发店在正月结束之前都不会有生意,得到二月二那天才会有人,当然得趁着这个机会把钱先挣出来。洗车店就跟澡堂一样,一个给车洗澡,一个给人洗澡,都想着过年之前干干净净的,你现在要是去洗澡,估计不仅抢不上花洒,可能连更衣箱都得和别人共用一个。” 白榆不明白为什么理发店正月结束前都不会有生意,有些好奇。 “以前老人总说正月剪头送走舅舅,”谢宇川自己说完都没忍住笑了一下,“多是迷信的说法,我们家不讲究这个,不过我也没有舅舅就是了。” 白榆没听过这个说法,忙不迭掏出手机上网查了一下,没想到还真不是谢宇川瞎编唬他的。 “该舅舅什么事啊,”白榆不解,“舅舅太难了。” 谢宇川被他操心的语气逗笑了,解释道:“这都不知道是哪一代传下来的规矩了,介意的自然会遵守,不介意的也没听说谁家舅舅怎么了,权当是个顺口溜来听了。” 白榆还是有些替舅舅不平,虽然他也没有舅舅。 谢宇川的手有些痒,他忍不住又摸了下白榆的头发,这次被他灵敏地躲开了。 “干嘛,”他一脸警惕地护住头顶,“我好不容易造的型。” 谢宇川知道这时候不应该笑的,但是看着白榆一脸严肃的表情又实在是没憋住。 “嗯,”谢宇川捏捏他的脸说道,“真帅。” 然后转过身继续往前快走几步,等白榆反应过来他在笑话自己的时候赶紧又朝前跑了起来。 听见白榆的脚步踩在雪地里越来越快的声音,笑够了的谢宇川慢慢停了下来,身后的白榆见状一个突袭扑到他的背上,想说的话没出口,就先笑出了声。 “你好烦啊,”白榆笑着笑着声音就变小了,原本搂住谢宇川脖子的手也渐渐地失了力道,他的头轻轻靠在谢宇川背上,似呢喃般低声说道,“好喜欢你啊。” 两句毫无关联的话就这么轻易地连在一起说了出来,这是白榆第一次亲口说喜欢谢宇川,在这样一个完全不浪漫的时刻,甚至上一秒他还在因为吃的有些撑而懊恼。 “嗯。”谢宇川这声应答里带了明显的笑意,即使他并没有回头,白榆也猜到他现在的表情。 街道那头水果店的喇叭里传出叫卖草莓的声音,白榆刚才就听到了,想着等下回去之前可以过去看看,谢宇川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抓住他的两条腿,用力往上一托,稳稳将人背到了身上。 白榆惊呼一声,紧紧攀住他的肩膀,怕被姥姥家附近的邻居看见给谢宇川惹麻烦,所以戴上了帽子试图遮住自己的脸。 “你干嘛呀。”白榆嗔怪地拍了下谢宇川的肩膀,被他故意使坏松开了手又迅速扶住,吓得白榆再也不敢乱动,两只手从肩膀挪到他的脖子上。 听到背上传来的轻呼,谢宇川笑着加快了脚步,他故意去踩积雪最厚的地方,像是踩着松软的云,就算他腾云驾雾都不足以让心里的火冷却下来。 “高兴。”比起脚步的凌乱,谢宇川说话时的呼吸却显得格外平稳,只有他通红的耳朵尖暴露了他隐藏不住的心思。 第84章 白榆为了让谢宇川背得不那么累,身体渐渐放低,最后紧紧地趴到他的背上,然后脸颊轻轻磕在他的肩膀上。 “你是弼马温吗?”白榆脑中浮现出西游记里孙悟空在天宫遛马的场景,有些不合时宜的问道,问完自己都觉得有毛病,实在憋不住又趴在谢宇川背上笑了起来。 “不是,”谢宇川没觉得有什么可笑的,他颠了颠背上抖得不行的人,柔声道,“我是猪八戒。” “你是我媳妇儿,我背你一辈子。” 第58章 剃头 谢宇川背着白榆一路回到了车边。 白榆被那声媳妇儿叫得红了脸,连刚才就想着要买的草莓都忘了。直到车子驶出一段距离他才想起来,等再回头望时,早已不见水果店的踪影。 “怎么了?”谢宇川用余光打量他,见白榆坐立难安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询问,“还是不舒服吗?” “不是,就是忘记买草莓了,”白榆摇摇头,回想起喇叭里店主自己录的广告,“他说是正宗九九草莓,个个保甜。” 谢宇川食指敲击在方向盘上开始并线,准备在下一个路口调头回去,被白榆发现后赶紧制止,“别回去了,说不定我家楼下也有卖的。” 谢宇川自然是知道白榆楼下有卖的,这种草莓每年冬天都会热销一阵,所有水果店都不会浪费过年前这个赚钱的机会。 可吸引白榆的并不是草莓本身,而是那一句喇叭里的口号。 谢宇川还算了解白榆,知道他有时候会像小孩子一样的好奇,虽然买不到那家草莓不会让他怎么样,但谢宇川就是想让白榆高兴。 白榆坐在车里,从窗户那里能看到谢宇川下车走进水果店,隔着玻璃都能听到门口喇叭里不停喊着“正宗九九草莓”。 谢宇川出来时提着一个熟料袋,里面是一整盒红艳艳的草莓,上车后放到白榆腿上。 装着草莓的是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可能是为了透气,盒盖的四个角上还有四个圆圆的洞,草莓的味道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渗了出来,渐渐充满了整个车厢。 “川儿,”白榆把塑料袋的提手收紧又放开,试探地问道,“你要吃草莓吗?” “你还吃得下?”谢宇川不答反问,猜可能是白榆馋了。 白榆拍拍肚子害羞地笑着摇头,“吃不下了。” 草莓在室外放得有点久,白榆抱了一会儿就觉得手上一片冰凉。谢宇川趁等红灯的时候把袋子放到后座,还嘱咐白榆自己记着,以免下车忘了拿。 “等下还要回店里去吗?”谢宇川打着方向盘问道,转向灯在这一刻响起滴答的提示音。 “不去了,”白榆吃饱喝足懒得动脑子。“也不想回家,你有什么安排吗?” 白榆瘫坐在座椅上懒洋洋地问道。 “去我家怎么样?”谢宇川捏捏白榆放在腿上的手。 就这样,白榆被谢宇川拐去了他的家,那个重新铺了地暖的温暖的家。 白榆被谢宇川牵着进了客厅,一眼就看到了阳台角落里闲置的花架,还有阳台中间搭在折叠晒衣架上的棉被。 谢宇川让白榆在沙发上坐着玩一会儿,他先去厨房把草莓洗一下。白榆也不知道谢宇川想让他玩点什么,只能坐在那四处打量起这里。 白榆还以为谢宇川会是那种会把房子装修成网上流行的风格,没想到还挺温馨的,甚至电视柜上还有一个专门放置盲盒的地方。 谢宇川过来时发现白榆正弯着腰观察那些盲盒,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随便买的。” 白榆从他手里接过草莓,发现每一颗的蒂都被摘掉了,弯着眼睛笑了下。 可能是因为刚才在外面偷袭形成了条件反射,白榆拉起谢宇川的衣服准备吻他时,被谢宇川向后一躲避开了。 白榆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缓慢地眨了眨眼,下一秒谢宇川就主动吻了上来。 白榆被谢宇川从对面抱了起来,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走动时谢宇川需要分散出精力来注意脚下的路,因而只是将唇贴在白榆嘴巴上,并没有其他动作。 反而是白榆有些不太满意,他像缠着要糖吃的小孩,别扭地在谢宇川柔软的唇上乱咬,视线一直盯着他不肯松开的嘴,直到眼前亮起一盏刺眼的光才闭上了眼睛。 白榆没注意到的是,谢宇川此时将他抱进了卫生间,当他把眼睛闭起来的时候,谢宇川刚好将他放到了宽敞的洗手台上,然后猛地将他没有章法的吻吞了进去,连同他还没来及发出声音的呜咽。 紧闭的卫生间因为两个人急促的呼吸而变得空气稀薄,谢宇川拇指在白榆被自己啃得明显红润的嘴唇上来回抚摸,垂眸去看他的脸,不愿错过他此刻的每一个表情。 “等下帮我剃头吧,”谢宇川在白榆眼皮上轻轻啄吻,然后又拿刺刺的头发去蹭他柔软的颈肉,“长了。” 白榆笑着躲他,被谢宇川抓住后又在锁骨上留下一个印子。 白榆从没见过自己给自己剃头的人,他看着谢宇川从浴室柜里掏出来一整套工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平时你都是自己给自己理发的?”白榆好奇问道。 “嗯。”寸头稍微长一点就得修剪,于是谢宇川就练就了给自己理发的能力。 谢宇川把围布给自己套上,平时他都是光着给自己剃头发,一身的头发茬洗个澡就冲掉了。 第85章 可这回是白榆给他剃,他总不好再光着,这才拿出围布来用,一张白色的防水布从上到下把他包在里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白榆看着洗手台上摆着的那些工具不知该从哪下手,谢宇川拿起电推剪跟他说:“就用这个。” 电推剪上是有卡尺的,只要套上需要的尺寸,剪出来的样子就不会太差。 白榆赶紧摆手拒绝,他从来没用过,一旦给谢宇川剪坏了,那他就罪过大了。 谢宇川的头发看起来很短,但实际上也是有造型的,白榆虽然不懂,但也能看出来不是乱剪的。 见白榆不愿意,谢宇川也不强求,正好他也不喜欢围着这个东西,干脆直接扯了下来。 他当着白榆的面脱了上衣,露出匀称的肌肉线条还有胸口上面明显的咬痕。 白榆视线落在那里时偷偷别过了眼,明明昨天还一起洗过澡,今天才想起来别扭。 谢宇川从镜子里看到白榆飘移的视线,没舍得逗他。 “你喜欢什么样的长度。”谢宇川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白榆这才想起来,虽然谢宇川一直都是圆寸的造型,长度好像每次都不太一样,有时候是一层青茬贴在头皮上,有时候头顶圆圆的,只把两鬓那里都剃掉。 “都好看,”白榆毫不掩饰的夸赞道,后又说道,“不过这么冷的天剃得太短会冻头皮吧?” “那就稍微长点,”谢宇川找到一个两厘米的卡尺,毫不犹豫地从头顶正中心推了过去。 白榆站在他身旁只能从镜子里看到他的动作,毫不犹豫,简单粗暴。 他探着身子的模样实在好笑,谢宇川放下电推剪,又一次掐着他的腰把人抱在洗手台上坐着。 “这样就能看见了吧?”他歪着脑袋挑了下眉,帅的有点痞气。 被剃掉的头发茬从电推剪的四周掉落在谢宇川的肩膀上,随着他的动作再落到其他地方,他抬手时腰间的人鱼线若隐若现,只是被黑色的休闲裤遮掉了大半。 等一边头发剃好后,谢宇川又一次询问道:“试试?” 白榆被他深情的目光打动,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谢宇川面对着白榆站好,握着他的手让他毫无忌惮的在他的头顶动作,电推剪工作时发出滋滋的声响,谢宇川的头发茬掉落在白榆手背上,很轻,却又重重地落在心里。 谢宇川的双眼皮不算宽,偶尔睡不太好时会变成单眼皮,明明眼睛不小,但因为眼尾有些下垂,就会给人一种心情不好的错觉。 就像此刻,他顶着一身发茬垂眸看着白榆,眼睛里虽无波无澜,可白榆偏偏就从他平静的眼神里看到了些别的。 谢宇川想做点什么也知道时机不对,他怕碎发粘到白榆身上,所以只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挺翘的鼻尖,然后转身进了浴室。 正当他准备脱掉长裤时,白榆才突然回过神来,跳下洗手台拉开卫生间门跑了出去。 第59章 看日出 卫生间里响起哗哗的水声,白榆想到那场大雪中自己被冻肿了的手指,还有桑拿里第一次和谢宇川说的那些心事。 想着想着他有些困了,可能是中午吃到太多脑子里晕乎乎的。 可躺在沙发上白榆又睡不着了,握着手机又不愿意动,直到水声再次停止,谢宇川从里面拉开了门。 谢宇川还是刚才那副样子,光着上身只穿一条长裤,白榆看都没看,脑袋放空似的躺在那里。 就在这时谢宇川走过来夺走了他的手机,在白榆还没反应过来前一把抓住他的脚腕,将人扛到了肩膀上。 白榆在谢宇川身上乱动,被他拍了下屁股,“别动,当心掉下去。” 白榆被他唬住了,任由谢宇川扛着自己进了房间,然后直接将他仍进床的中间。 “你干嘛!”白榆既紧张又害羞,两只手撑着床试图坐起来。 谢宇川什么都没说,只是盯着白榆看了眼,然后躺到他旁边紧紧搂住他的腰,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白榆耳边,气氛一时暧昧不清。 正当白榆胡思乱想之际,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从他头顶落下,白榆低头看了下,发现是刚才进门时在阳台上看到的那床被子,不知道谢宇川是什么时候拿进来的。 “你不是困了吗?”谢宇川的声音从他身后懒洋洋的传来,“这是我新晒的被子,快试试,可舒服了。” 本以为要发生点什么的白榆茫然地眨了眨眼,被人搂紧了。 也不知是谢宇川的怀抱太舒服,还是新晒的被子真的有魔力,总之白榆躺着躺着竟真的慢慢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窗外的阳光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明亮不一的万家灯火。 白榆茫然地打量着这处陌生的环境,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里是谢宇川的家。 白榆想找自己的手机看时间,似乎被谢宇川抢走的时候被他随手丢在了沙发上。 正当白榆准备从谢宇川怀里蹭出去的时候,一直搭在他腰上的手动了一下,然后慢慢滑到他的肚子上轻轻揉了揉,“还撑得慌?” 谢宇川说话时嗓音慵懒又有点哑,明显是刚刚睡醒的状态。 “吵醒你了?”白榆有些过意不去,握住还搁在他肚子上的手,说道,“我想看看时间。” “嗯。”谢宇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气音,回手从床头柜上摸到一部手机,感觉了一下手感,递给了白榆。 第86章 白榆一看正是自己的手机,等看到时间之后才真的让他惊讶。 “几点了?”谢宇川从背后轻轻啃咬白榆白皙的后颈。 白榆躲了几次没躲开,从谢宇川怀里转了个身,抬手遮住了他的脸。 “七点半了,”白榆笑着道,“咱俩睡了三个多小时。” 谢宇川闭着眼睛舔了下白榆的手心,感觉到脸上的热量消失,他才笑了笑说道:“是该起来了。” 在这样的的日子,点外卖肯定是不能实现了,幸好谢宇川家里还有些吃的。 白榆并不知道谢宇川会做饭,他有些意外,搬了把椅子离他不远的地方,这样既能看到他的动作,还不至于妨碍到他。 “干嘛?”谢宇川淘洗着锅里的米,看见白榆亮晶晶的眼睛没忍住弹了他一下。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他手指上的水还是不偏不倚地落到了白榆的鼻尖。 “看你。”白榆跨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趴在搭在椅背上的胳膊里。他腾出一只手用袖子擦了一下溅到脸上的水,软绵绵地咯咯地笑着。 谢宇川没理他,低着头手指搅动着水里米,很轻地笑了下,直言直语道:“我有什么可看的。” 白榆闻言站起来,拉着椅背别扭地往前挪了几步又坐下,认认真真地看着谢宇川道:“好看。” 怕谢宇川不信,白榆身子使劲往前倾,脑袋凑到他手边一脸严肃道:“真的。” 谢宇川被他认真的模样搞得不好意思起来,佯装要洗米打开了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遮住了他低低的笑声,他没回头但说道:“离远点,溅你一脸水。” 白榆乖乖地坐回原来的位置,谢宇川把电饭锅通电,又从冰箱里拿出一颗白菜。 “喔,谢老板家真是什么都有呢!”谢宇川每动作一次白榆就在后面像解说员一样评论一句。 谢宇川实在承受不住,回头对白榆说:“你去看电视吧。” 白榆摇摇头,“看电视哪有看你好。” 谢宇川再没说话,他把洗好的白菜片成薄薄一片,稍微炒软了些就把水添进去一起煮着了。 盖好锅盖,谢宇川抽了张纸转过身,眼角的笑怎么也藏不住。他边把手上的水擦干边慢慢往白榆那边走,像是强取豪夺的恶霸,等白榆意识到危险准备逃跑时,谢宇川随手把用过的纸丢进垃圾桶,一把又把他按回椅子。 “好看?”谢宇川问这话的时候像是咬着牙,只要白榆稍一说错就会被他吃掉。 白榆吞了吞口水,艰难地点了点头,“好看。” 谢宇川被他气笑了,这白榆从下午突然对他表白之后就开启了夸夸模式,不管自己说什么都能找到夸赞的点。 谢宇川两只手撑在椅背上,白榆在他的桎梏中越缩越小,正想着该说些什么好让谢宇川别这么吓人,然后这个人就突然凑了过来,在离他的嘴唇还有一张薄薄的纸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嘴这么甜,是因为吃了草莓吗?”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贴在白榆唇上说的,没尝到什么草莓味。谢宇川不信,想要品尝更多,只是灶台上的锅不停地翻腾着,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白榆趁他回去掀开锅盖的时候跳下椅子,正准备逃跑,想了下还是觉得连椅子一起带走。 最后端上桌的是两碗香喷喷的米饭,还有放了炸丸子的炖白菜。白榆本想再吃一块熏鱼,谢宇川以晚上吃太多不消化为由拒绝了。 一顿饭做好刚好八点,谢宇川按开电视,调到了昨天晚上投屏给白榆看的那个频道。 “省台春晚,”谢宇川把和白菜一起烩过的丸子夹到白榆碗里,“小时候每年除夕的前一天我都和姥姥姥爷在家一起看。 那个时候娱乐很单一,但获得快乐的方式也很简单。 “既然你不回去了,那今晚就是我跟你两个人的团圆夜,”谢宇川一本正经地看着白榆说道,“祝愿白榆未来一切顺遂,心想事成。” 白榆眼神落在谢宇川举起的杯子上,里面装着的是充满气泡的苏打水,他说喝酒胀肚,不好消化,今晚就以水代酒了。 白榆想说其实他早就心想事成了,是从哪天开始的呢,也许是飞跃几千公里只为给他送那袋糖瓜时起,或者更早些,那个随便一抽就中了的二百块钱红包,那个包裹着他被冻僵的手的连指手套,抑或是开业时门前摆着的簌簌作响的麦穗花篮。 不会更早了,总不会是因为那块芒果蛋糕,更不会是因为上车时谢宇川细心为他降下的车窗。 白榆不知道他和谢宇川之间究竟是谁先动了心,但他知道从遇到谢宇川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是顺遂的。 那些在他看来难以跨越的沟壑也都因为谢宇川的存在而变得微不足道。 白榆余光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隙中窥探到一丝夜色,如墨般漆黑的夜空中偶有几颗耀眼的星星闪烁。 他想说其实父亲说错了,他哪里是挂在树梢上的星星,他是被谢宇川这颗太阳反射而重新亮起的月亮。 第60章 露营 直到吃完饭坐到客厅地板上那一刻,白榆才相信谢宇川没有夸张,他家的地暖是真的很舒服。 白榆背靠在沙发座椅,一只手搭在蜷起来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勾着谢宇川的小指。 电视里播着很有地方色彩的小品,厨房那边洗碗机里不时发出水流冲刷的声音,白榆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是顶顶的好。 第87章 谢宇川一直默默在观察白榆,见他像是要睡着的样子,靠过去轻声问道:“又困了?” 白榆闭着眼睛笑,反驳道:“你才又困了,吃饱了就睡,你当我是猪啊。” 谢宇川捏捏他的手指,白榆转过头看他,此时电视里传出观众热烈的笑声,白榆觉得这是他过过的最好的一个年。 一直到晚会唱了最后一首歌,主持人说完新年的祝福,再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下午睡的那几个小时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两个人坐在地上干瞪眼,谁也没有想要睡觉的打算。 “干脆去看日出吧。”谢宇川率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后又去拉还坐在地上的白榆。 白榆也站了起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问道:“几点日出?” 谢宇川把茶几上的零食袋子收拾到一起,想了想说:“七点吧。” 白榆头顶冒出一个问号,追问道:“现在几点?” “春晚结束,正好十二点,怎么了?”谢宇川不以为意,把垃圾袋的抽绳收紧。 “去哪看日出,去海边还是山上?”白榆像一只小尾巴跟在谢宇川身后,“还有七个小时,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谢宇川把垃圾袋放到门口,回头差点撞上白榆,他两只手握着白榆的肩膀把人往客厅里推,白榆走得不舒服,拖鞋差点都掉了。 “嗯,算是我和郎弈他们几个的秘密基地吧,是一片不算大的海,但胜在人少,估计这大冷的天更不会有什么人愿意过去,不过我的装备还算保暖,坚持到日出时间应该不成问题。“谢宇川先把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才把决策权交到白榆手中,”去那看日出,你愿意吗?” 白榆想去,不仅是想去看日出,更是想看看谢宇川的秘密基地,和与他一起从过去的一天跨越传统的农历新年。 “好。”白榆听到自己坚定的回答,也在谢宇川微弯的眼眸中见到了同样的坚定。 决定好去处,接下来就是该做准备的时间。 谢宇川作为一个极限运动爱好者,家里最不缺的就是户外装备。他怕白榆受不住室外的严寒,特意找了一件连体滑雪服给他穿。 “那我要是想上厕所怎么办?”白榆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疑问。 谢宇川帮他把拉链拉到最上边,两只手摸上了他的后腰的位置,白榆还没来得及躲,就觉得后边一凉。原来在这里有一圈隐形拉链,只要一拉开裤子就可以退下去。 “蹲坑啊……”白榆默默拽上裤子又给拉链拉好,有些害羞地摸了摸拉链头。 谢宇川怕白榆穿这身在家里热,先帮他把衣服拉链都拉开,然后自己套了件长款的羽绒服就准备带他走。 “你为什么不穿滑雪服?”白榆站在门口问正在穿鞋的谢宇川。 “你没我抗冻。”谢宇川把针织帽戴在白榆头上,开门让他先出去。 白榆对着电梯反光整理帽子,说道:“我可是从没有暖气的南方来的。” 谢宇川搂住他的脖子让他离自己近一些,“嗯,你细皮嫩肉的,是我怕你冷。” 白榆脸红红的跟着谢宇川进了电梯,又问他:“我们这样就可以吗?” “你猜。” 谢宇川拉着他的手去了地库,那里放着谢宇川所有户外运动的装备,俨然一副小型展览馆。 白榆被里面的陈列惊呆了,没想到有人买了车库居然不是用来停车的。 谢宇川挑了一顶帐篷、加厚的内帐地垫、usb电热毯、还有一盏煤油炉。 他只让白榆帮他抱着毯子,剩下的谢宇川放进拖车一手就能拖动,另一只手还顺便牵着白榆。 北方的夜晚静谧无声,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只有两人踢踏的脚步声充斥在偌大的地下车库,平稳有力。 从谢宇川家出发,距离他所说的海边将近二十公里,一路上几乎见不到什么车辆,平时半个多小时的路程用了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越靠近海边,马路的宽度越窄,车子在前面的岔路口右转,一条并不平坦的小路将他们引到无人的海边。 另一条路是通往一片高级住宅区的必经之路,所以这里几乎成为了一处私人海滩。 因为鲜有外人进入,这里的海上并没有照明,除了地面上两束光亮的车灯,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 被风蜷起的海浪冲击着礁石,沙滩上留下浪花退去的痕迹。没有光照反而使得天上的繁星格外璀璨,白榆只能在车灯照到的地方窥见一片奔腾的浪花,觉得这一刻既神秘又浪漫。 在车窗都不能完全阻隔的海浪声中,谢宇川倾身过来解开白榆身上的安全带。 直到下车时白榆才明白谢宇川的考虑完全是正确的。 海边的风实在太大了,他穿着厚厚的滑雪服都差点抵抗不住冷风的侵袭。 谢宇川借着车头灯的亮光,迅速在避风的位置搭上了帐篷,因为选择了防风的材料和tpu材质的门帘,等拉链一拉上,待在帐篷里的人就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风了。 白榆身上盖着暖烘烘的毯子坐在已经燃着了的煤油炉旁边,看着谢宇川忙着把地垫铺平整,又不知从哪变出一个小水壶,装了些矿泉水放到煤油炉上边加热。 “野外专家真是什么都有啊。”白榆真心实意的夸赞道。 “之前一直放在车上,”谢宇川给白榆一个暖宝宝,“以前夜里过来钓鱼,有些东西就放在车里了。” 第88章 白榆拆开暖宝宝握在手里,舒服得叹了口气。 “困就跟我说,不用硬扛着,”谢宇川看了眼手表道,“还有充气床,车有电,充起来很快。” 白榆拖着椅子坐近谢宇川,然后张开胳膊把毯子盖到他的身上,“不用床了,我靠着你就好。” 在等待日出的这几个小时,白榆听谢宇川聊了好多他以前的事。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一直觉得父母不在乎我,”谢宇川捧着一杯热水慢慢啜饮,“为什么我要住在姥姥家,而宇程就能留在他们身边。” 白榆在毯子下面摸摸他的腿,谢宇川摇摇头表示无所谓了。 “我一直知道自己没有宇程讨人喜欢,明明都是同一对父母,偏偏他遗传了妈妈的容貌,而我却长得像爸爸。” 从小就一脸严肃的谢宇川很少有人来主动跟他交朋友,反观谢宇程,一直是人群的中心。 “长大后,我说我想去国外念书,他们也没说舍不得,只说让我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谢宇川想起在国外那几年的日子,小到洗衣做饭,大到生病进医院,每经历过一次他就会变得更寡言少语。 “不过最近我发现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谢宇川笑了笑,“至少在出柜这件事上,他们也能处理得很冷静。” 白榆有些难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年幼的谢宇川,只能转过身去抱住已经长大的他。 “你不用跟任何人比,”白榆的脸埋在他的肩窝,讷讷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对我如何,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谢宇川摸着白榆的发顶虔诚地落下一个吻,他闭上眼睛如同许愿一般说道:“谢谢你。” 第61章 “我爱你” 穿过海上的迷雾,第一声海鸥的啼鸣预示着清晨已经苏醒。 谢宇川把还带着余温的毯子披在白榆身上,两个人手牵着手迎风而立。 一抹耀眼的金色像是从海底渐渐浮出水面,无数温暖的箭矢划破天际刺穿白雾落入海面,给每一朵翻滚的海浪镀上一层金边。 以前总以为日子还长,刚来d市还说想等夏天到了再来海边,于是白榆从去年的秋天等到了今年的春天,还没来得及过夏天,就被谢宇川突如其来的提议提前实现了愿望。 其实算起来日子并不长,一年中的夏天只有那几个月,算起来不过百十来天,如果等着夏天再来,那么白榆需要等上二百多天。 初见太阳升起时的喜悦慢慢被心里的暖意所取代,白榆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在不确定四下还有没有别人的时候,做了一件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谢宇川!”白榆两只手捧在唇边,朝着广袤的大海和耀眼的太阳大声喊道,“我爱你!” 喊完后他先是低下头羞赧地笑了下,然后脸朝着谢宇川那边看过去,迎上他那双比初升的太阳还要耀眼的眸子轻声道:“我爱你。” 说完他害羞似的往谢宇川身上扑过去,谢宇川连着毯子和人一起牢牢抱在怀里,直到太阳全部升起,天边的月亮消失不见。 等到天光大亮,白榆才由着谢宇川将他带回帐篷。 他捧着热水捂手,嘴里不停念叨着刚才太阳升起那一刻的感想。 谢宇川见他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凑近了些,然后在他一张一合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冰凉的吻。 “冷不冷,”谢宇川帮他把帽子掖好,“别光拿着,水该凉了。” 白榆听他的话把水喝了,刚放下杯子就一把捧住了谢宇川的脸。 很凉,还有些刚冒出的胡茬。白榆手心还存了些热水的温度,正好替他暖一暖。 谢宇川身体向后仰着,被白榆这样捧着只能被迫抬起脸,本来已经有些冻僵了的皮肤渐渐恢复知觉,谢宇川抓过白榆的手腕,在他手掌上轻轻咬了一下。 “真的不跟我回去吗?你一个人可以吗?”虽然才说完昨晚是自己和白榆除夕夜,但当真的除夕来临,谢宇川还是舍不得留白榆一个人在家。 “我可以。”白榆拉拉他的手安抚道,“以后有机会我再和叔叔阿姨见面,大过年的,还是算了吧。” 谢宇川知道白榆心意已决再劝也没用,又说:“那你去我家吧,我电脑里存了好多电影,还有游戏机可以玩。” 白榆已经拒绝过谢宇川一次了,他不想让他为难,于是答应道:“那我得先回去换件衣服,总不好一直穿着外衣睡觉吧。” “不用回去拿,”谢宇川拉着白榆回到车里,生怕下一秒他就会反悔似的,“你可以穿我的,想穿哪件都行。” 谢宇川去收装备了,白榆被勒令不得下车,只能趴在车窗看他一个人忙里忙外。 回去的路况明显比凌晨拥堵许多,白榆无聊的翻看着手机相册里的照片,那张日出时留下的影像无论从哪看都不及眼见的十分之一。 “我想把刚才的日出画下来,你说好不好?”白榆小声说道,不知是在询问谢宇川还是他自己。 “好啊,”谢宇川调整后视镜的位置看他,“你需要什么,我去给你买。” “等这年过完吧,”白榆看看窗外几乎全都闭店的商铺道,“不急的。” 哪知谢宇川的行动力这么强,直接开到了d市最大的图书城来。 第89章 “年三十商场一般都营业半天,还来得及。”他边停车边说道。 白榆就这么被他拉着从地下停车场直奔电梯去了。 图书城里零星还开着几家店,卖画具的仅剩一家,白榆看了一圈也不知道价格究竟合不合适,毕竟很久没有画画了。 他想跟谢宇川说要不再等等,可一对上谢宇川认真的眼神,这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最后白榆在这家选了画笔、画纸和一盒基本的12色丙烯颜料,在谢宇川掏出手机前扫码结了账。 谢宇川本来应该把白榆送回家就走的,硬是熬到该吃晚饭的时间被白榆推着走出了家门,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他关好门窗。 “有人敲门不用管,我有钥匙能开门。”谢宇川像快要上班的家长嘱咐留守儿童似的。 “快走吧,”白榆拢紧身上的衣服倚在门边催促他,“路上小心。” 谢宇川走后,白榆就在窗边支起了画布。因为没有画架,他把画布立在阳台的玻璃门上,找了个抱枕坐在上面。 白榆已经很多年没握过画笔了,真正拿起来那一刻时居然还因为生疏而有些发抖。 所以白榆还是选择了最保守的画法,先在画布上打上线稿。 清晨日出那一幕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白榆飞速地在画布上勾勒出线条,寥寥几笔海浪的轮廓变已显现出来。 他沉浸在久违的气氛里,过往那些不堪的回忆逐渐被眼前的晨光所取代。 虽然只是粗略上了颜色,但已能辨别出不同颜色所代表的细节。 谢宇川回到家时,谢宇程正抱着一盘炸虾片嘎嘣嘎嘣地吃着,见到他从门外进来,忙往他身后打量。 “看什么?”谢宇川顺着他目光往身后看,不解问道。 “小白哥呢?”谢宇程又咬下一口炸虾片含糊不清地说,“不是说要跟咱们一块过年吗?” 谢宇川正脱着鞋,闻言眼神上瞟随口问道:“你听谁说的?” “咱妈啊,”谢宇程不以为意,然后又凑近了些用胳膊拐了下哥哥的肩膀,“你跟小白哥真是那什么啊?” 谢宇川站直身子,明明差不多的身高,可这一瞬间谢宇程就是觉得被压了一头。 “怎么?”谢宇川反问道。 谢宇程笑得一脸傻样,把炸虾片往谢宇川嘴里一塞,“挺好的。” 谢宇川跟着谢宇程往客厅里走,姥姥正和沈嫣两个人在餐桌上包饺子,平时严肃正经的谢薄霖扎着一条粉色碎花的围裙在两人对面擀皮。虽然看起来格格不入,但早已经习惯了的一家人谁也不觉得好笑。 沈嫣听到说话声抬头望过去,问了和谢宇程一样的话,“咦小白怎么没来?” “他不太好意思,”谢宇川看了眼盆里剩下的面,挽起袖子准备去洗手,“说是过完年有机会再来见你们。” 谢宇川去了卫生间,关门前听见外面姥姥和妈妈两个人又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回来后谢宇川就加入了擀皮的队伍。 一个面剂子用手掌轻轻压扁,一只手捏着面饼的边,另一只手拿擀面杖在外缘擀,捏着面饼的手转动几下一个又圆又薄的饺子皮就擀好了。 姥姥看见了,忍不住笑着打趣道:“别看咱们家这俩老爷们一个比一个看着凶,可都是会顾家的。” 谢宇川没抬头,眼睛始终注视着手里那团柔软的面剂子,心里却想着白榆曾跟他说想学包饺子的事。 嘴里一直没闲着的谢宇程听到后,赶紧凑过来自夸道:“我也是,我也是。” 一家人被他逗得都了起来,这时一直没出声的谢薄霖突然说话,“正月十五让小白来家里吃个饭吧。” 谢薄霖不知道白榆家那边的习俗,在d市这边,只要没过十五那都是年。 “嗯。”谢宇川点了下头,郑重地应下。 第62章 吃饺子 今年过年的饺子除了谢宇川爱吃的白菜虾仁,姥姥还专门给白榆准备了萝卜丝牡蛎馅。牡蛎是谢薄霖一早出去买的,个顶个的肥硕饱满,回来时还带着一层冰碴。 谢宇川家的习惯是过了除夕夜的零点煮饺子,晚餐时间还是以颜色鲜亮的炒菜为主,以往都是姥姥作为长辈在开餐前给小辈们送些祝福,今晚率先端起杯子的人变成了谢薄霖。 “我很遗憾在宇川的成长过程中没有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谢薄霖在说完祝福后突然感慨道,“但我很高兴你长成了一个有责任和担当的大人。” 虽然出柜那天谢薄霖并没有表现出异样,甚至还接受度极高,只是在事后他也思考过谢宇川的性向是否与儿时缺少父亲的陪伴有关。 但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他不愿再去思考这其中究竟谁该负起这个责任,反倒是庆幸谢宇川还愿意向他坦白,愿意相信自己这个不够称职的父亲。 饭桌上气氛一时有些异样,谢宇程眼珠一转,给自己也倒了杯酒,碰了碰谢薄霖的杯沿,讨好道:“爸,我那个,也有个女同学……” 谢薄霖眼神睨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问道:“12月份的四级考试为什么没报?” 谢宇程悻悻耸耸肩,不敢出声,低着头嘴里不知在嘟囔些什么。 “挺好的,”姥姥适时出声,欣慰地叹了口气,“咱们家的队伍终于要壮大了。” 第90章 饭桌上的氛围完全没有影响到谢宇川,一顿饭吃得他频频看表,眼看时间已经将近九点,他有些担心白榆一个人在家没有好好吃饭。 谢薄霖坐在谢宇川对面,将一切看在眼里,在谢宇川又一次按亮手机屏幕,他抬起腕表看了眼,出声道:“回去吧。” 沈嫣也说道:“厨房里有姥姥留的菜,你一块带回去给小白。” 姥姥接着就想起身给谢宇川打包,被他揉着肩膀又将人按回椅子。 “我自己来就行。” 餐桌上的几个人依旧谈笑着,客厅里春晚节目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音乐。谢宇川一个人在厨房里打包着特意留给白榆的年夜饭,笑着深深呼出一口气。 临走前,谢宇川认认真真地跟姥姥和父母拜了年,谢宇程跟到了门口,说要出去送送他。 说送也真的只是送送而已,谢宇程没想好说什么,偷偷看了谢宇川好几眼,眼看人就要出院门了,才开口道:“哥,加油。” 谢宇川被他气笑了,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好好学习,别光顾着谈恋爱。” 阖家团圆的夜晚只有路灯还在尽职尽责地照亮归家人脚下的路,不算宽敞的街道谢宇川向前奔跑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他一路卡着限速开车回家,却在踏出电梯那一刻放慢了脚步。 市内不让燃放烟花爆竹让这个年不再像年,而这扇门里面有个他放在心上的人,让这个房子变得像家。 谢宇川用指纹解了锁,与预想中的任何一个场景都不同,屋内漆黑一片,甚至连电视的声音都没有。 他放下手里提着的袋子准备开灯,却在伸手的一瞬间,看到了侧躺在阳台边上的白榆。 谢宇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见白榆呼吸平稳,猜测他是睡着了,于是弯下腰准备将人抱起来。 当手刚触碰到白榆的身体,睡着的人像是梦醒了一般缓缓睁开了眼睛,在看清眼前人是谁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你回来了。” 谢宇川在他发顶吻了吻把人抱起,“怎么在这睡了?” 白榆画了一下午的画有些累了,他先是盘着腿坐在抱枕上,时间久了腿就有点酸,他起来伸了个懒腰,还顺便趴在窗户里看楼下几个小孩玩摔炮。 就是一种他小时候就有的小玩意,一张小小的纸扭成蝌蚪的形状,里面装着几粒火药,威力不大,但胜在声响。 小孩们在楼下玩得不亦乐乎,白榆在楼上看得也起劲。 等休息得差不多了,白榆又坐回来慢慢画画。 这时候太阳已经比刚才偏移了不少,谢宇川家的客厅朝南,恰好看得清它偷偷躲藏起来的轨迹。 白榆对着西陲的温柔落日在纸上描绘它升起时的耀眼,洒进客厅里的余晖似乎也好奇画纸上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 等到太阳完全落下,正是一天中地暖最充足的时刻,白榆脚下暖烘烘的,整个人也变得懒了起来。 他枕在抱枕上本想就这么躺一小会儿,谁知道这一睡竟过去了这么久。 谢宇川抱着他去开灯,摸了摸他有些凉的手问道:“冷不冷?” 白榆在他肩窝里蹭了蹭,不知是不是在摇头,“不冷,就是有点硬。” 谢宇川开了灯,闻言轻笑一声,“那回头在客厅里铺一块地毯。” “那要毛长一点的,”白榆提出意见,想了想又否定道,“还是算了吧,地毯不好打理。” “没事,”谢宇川抱他走回阳台,“到时候我处理。” 白榆趴在他肩上发出心满意足地笑,手指在他刚剔过还有些扎手的后脑勺乱摸。 谢宇川也不阻止,把白榆放回抱枕上坐着,和他一起迎着月色看那幅日出的画。 画的是白榆在车灯照射下看到的那朵翻腾的浪,海水是接近墨色的蓝,初升的太阳不仅将附近的海域点亮,也将那一片卷起的浪花染成了明媚的金色。 仿佛只有冲破禁锢的那朵浪花才有感受光照的资格。 谢宇川不懂画,但看得出这幅画中富含了白榆不少的情绪。 “好久不画,生疏了。”白榆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以他上学时的水准来说,这幅画顶多算是形似。 “很好看,”谢宇川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我从没想过还可以从这个角度来画。” 白榆被夸得不好意思,害羞又有点小骄傲地拽着衣角在抱枕上左右摇晃。 谢宇川想起放在门口的那袋饭菜,说道:“对了,我带了吃的给你。” 白榆被拉着去了厨房,谢宇川把袋子里的饭菜一样一样摆出来,一看就是用心挑出来的,因为排骨看起来每一块都差不多大。 “还有饺子,”谢宇川把单独装饺子的盒子拿出来,“你想现在吃还是等下?” 饺子是生的,现煮趁热吃味道才好。 “现在吧,”白榆看了眼饺子的数量,问道,“这么多,你也没吃吗?” “嗯。”谢宇川给锅里接满水,打开天然气,“回来陪你一起吃。” 白榆心里甜滋滋的又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今天这样的日子本该是阖家团圆的。 “我姥爷在时说,成了家的人就该在自己家过年了。”谢宇川将火开大,盖上锅盖这才回头看白榆,“是吧,媳妇儿?” 比起前一天谢宇川如同表态似的喊的那声“媳妇儿”,此刻白榆莫名有种被调戏了感觉。 第91章 “谁是你媳妇儿啊。”白榆低着头扣手,咬字一如既往地别扭。 谢宇川爱听,哄着他想让他再说一遍,奈何白榆不上当,他只得又换一个逗他的方式。 “也对,你们那不这样叫,”谢宇川佯装思考,而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吧,老婆?” 他越说越离谱,白榆脸颊通红不知该如何反驳。 没多时锅里的水开始沸腾起来,谢宇川捏着两盒饺子挨个下了锅,然后慢慢用漏勺在锅底搅动。 “不搅就很容易粘在一起,一粘在一起饺子皮就会破。”谢宇川边搅边说,“但是大过年的破了听起来不吉利,所以要说‘挣了’,就是来年要挣大钱的意思。” 白榆一脸学到了的样子让一旁的谢宇川忍不住伸手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 接着谢宇川又在再次沸腾的锅里倒了小半碗水,解释道:“其实我觉得多煮一会儿也是能熟的,可小时候姥姥就是这么教我的,得添点凉水再开一次。” 白榆认真地点着头,说道:“姥姥说的一定有道理。” 等水再沸腾时,一个个圆滚滚的饺子挤挤挨挨地都飘了起来,看起来特别可爱。 白榆挨个点了一下,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喜道:“川儿,一个也没‘挣’诶。” 刚说完觉得又说得不太对,想再说点什么找补一下。 谢宇川摇摇头表示无所谓。 两个人将饺子和菜端上了桌,谢宇川先帮白榆开了只蟹。 “要喝酒吗?”谢宇川问道。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啊。”这句话白榆听过,他兴奋地说道,“还有吃饺子不吃蒜,滋味少一半!” “那是吃肉,”谢宇川去拿杯子,无奈地纠正他,“那你要蘸蒜酱吃吗?” 白榆想了想还是算了。 白榆第一口就吃到了姥姥说的萝卜丝和牡蛎馅的,惊喜道:“好鲜啊。” “喜欢就多吃点。”谢宇川从盘子里随便挑了个饺子又放到白榆面前的盘子里。 白榆吃完一个,还不等放凉就又吃下一个,发现居然是白菜虾仁馅的,他一脸惊喜道:“还是两种馅。” 白榆说不清哪种口味更好吃,正好也分不清究竟哪个是白菜哪个是萝卜,这样吃起来反而更有意思。 突然他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一枚金色的5角钱硬币。 “这是…” 谢宇川抬头一看,笑道:“应该是姥姥特意包进去的,饺子里吃到钱说明你明年一定发财。” 感受到来自姥姥的祝愿,白榆突然有些后悔没有陪她过年了。 “没事,”谢宇川说道,“我爸想让你正月十五那天来家吃饭,你想不想来?” “嗯。”白榆握着筷子郑重地点了下头。 两个人坐在客厅一边聊着天一边守着夜,当电视里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谢宇川不知从哪变出来两个红色的信封。 “这个是姥姥给的,”谢宇川把这个红包放到白榆掌心,然后举起另一个说,“这是我爸妈给的。” 说罢凑到白榆嘴唇上亲了一下,轻声道:“还有这个,是我给你的。” 白榆脑中炸开无数烟花,抱着谢宇川的脖子小声呜咽,直到谢宇川把他包裹进柔软的床榻,媳妇儿老婆叫了个遍,也没止住他的眼泪,反而越流越凶。 第63章 滑雪初体验 白榆打算一直休到初七才开店,谢宇川就没有那么清闲,大年初三那天就被迫开了门。 起因是有个外地游客来d市,刷到了谢宇川在社交账号上分享的视频,迫切想要去滑雪,谢宇川本想和他约好时间临时开个门,被同样刷到留言的其他同好门堵在了店里。 很多人过年都无处可去,d市优越的气候和地里环境使其附近有很多滑雪场,年轻人总喜欢玩点特别的,因此近些年滑雪成为了他们每年必玩的项目。 谢宇川过年这几天的营业额都快赶上夏天淡季一个月的了,小海放了假早跑出去玩了,于是白榆临危受命,成为了“雪山”的临时店员。 那些专业的东西白榆不懂,但好多年轻的小姑娘单纯只是想要拍出好看的照片,所以喜欢找白榆帮忙参考哪件滑雪服看起来更配滑雪板。 接待完一批客人后,谢宇川把被选剩下的雪具归位,白榆就趴在收银台上面画画。 “画什么呢?”白榆画得投入,连谢宇川什么时候靠近的都不知道。 白榆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画,在看到眼前的人是谢宇川时才放松下来,把速写本转到他面前给他看。 谢宇川疑惑地看了眼白榆,这才低下头来看画。 画中的人穿着一件简单的t恤斜靠在货架边,正专注着看着前面模糊的人影。 “这是我?”谢宇川不可思议地问道,这一幕好像刚才才发生过,是他跟那么客人沟通时的场景。 “嗯,”白榆的手撑在吧台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怎么样?” 这是一副用铅笔画的速写,周围环境寥寥几笔,所有亮点都聚焦在画里的人物身上,不仅形似更是神似。 像是白榆之前已经在脑海中勾勒过无数次的轮廓,才可以在下笔时那么快和精准。 “好看。”谢宇川真切地评价道。 白榆抱着速写本笑了起来,“画的好看还是你好看?” 第92章 谢宇川难得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给我画的好看。” 难得的假期,谢宇川不想白白浪费,他看着店门外来往穿行的车辆,没头没尾地问了句,“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滑雪?” 白榆早该想到谢宇川是个行动派。 凌晨时突发奇想去看日出,现在又突然说去滑雪。 “啊……好、好啊。” 对于白榆这种选择困难症来说,还挺喜欢他这种雷厉风行的个性。他答应的挺快,但一想到自己什么都不会,说的话就又没了底气。 “有我在你怕什么,”谢宇川不以为意,他跟白榆说,“你喜欢哪套滑雪服自己选,我去给你挑一副板子。” “滑雪服就穿看日出那件就好了,别浪费新的。”白榆陪谢宇川忙活了半天,大概也看了些价格,知道一件滑雪服的价格并不便宜。 “那件是我之前穿过的,”谢宇川不以为意,“你穿着衣长不合适,御寒可以,活动起来会受限制。” 于是谢宇川不顾白榆的拒绝,从挂着的滑雪服中挑选出几件,“这几件都行,材料不错也轻便,你试试。” 白榆随便拿过来一件对着镜子照了照,颜色和款式是挺好看的,就是价格对于他这种初学者来说,实在有些难以招架。 “又不是就滑一回,”谢宇川也觉得白榆挑的这件不错,满意地点点头,“冬天这么长,有的是机会带你去玩。” 白榆拗不过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我把钱给你吧。” 谢宇川原本挂衣服的手一顿,随便扒拉开两件挂着的滑雪服把手里那件塞进去。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转身时表情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我是不是做的还不够?” 这句话明明该是自责的意思,可谢宇川咬着后槽牙,硬生生说出了凶狠的劲儿。 白榆知道他说错话了,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两只手推拒着谢宇川的靠近,上半身不住地往后躲。 “我错了。”他很识时务的跟谢宇川求饶,语气软的不行。 谢宇川怕他仰过去,一只手捞着白榆纤细的腰,恶狠狠地吻住他的唇。 “你就仗着我吃你这一套。” 白榆乖巧地仰着头让他亲,直到谢宇川喘着粗气去咬他的耳朵才笑着躲开。 马路上的车辆不算多,谢宇川一直保持着平稳的车速,没出半个小时就到达了一处滑雪场。 虽然近些年滑雪这项活动越来越受到追捧,但仍属于一项小众运动。 此刻的滑雪场上不少来玩的游客,大部分都分布在初学者赛道,通往高出的缆车上并未见几个人影。 谢宇川让白榆站在高级滑道下边等他,临走前再次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滑雪服是否穿戴好。 “等下把滑雪镜戴好,领口那里也再系紧点。” 他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白榆听话地把滑雪镜拉下来,只露出半张白皙的脸颊。 “等我。”谢宇川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下去,然后夹着滑雪板往缆车的方向走去。 谢宇川给白榆准备的滑雪服保暖效果非常好,白榆站在雪地里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只是半天看不到一个人影有些无聊。 这时谢宇川已经从缆车上下来了,他在高级滑道的最上边把滑雪板放下,整理好装备后双脚踩在单板上固定。 因为前些日子刚下过一场大雪,整个滑道上的积雪格外松软,被风吹过时还会带起一层雪花。 谢宇川侧过身毫无预兆地俯身向下,滑雪板在他脚下瞬间扬起一阵雪幕。 就在白榆焦急得张望时,雪坡上面突然飞出一个黑色的人影,先是在半空中旋转几圈,然后稳稳地落在了陡峭的滑道上,身后溅起的雪花像是因为滑雪板加速时喷出的烟雾,然后随着谢宇川飞起的动作在空中消散不见。 白榆觉得那一刻他浑身的血液像是要凝固了一般,从激动变成了紧张。 他知道谢宇川是个滑雪高手,这样的动作在他们认识之前已经做过无数次,可他还是抑制不住的害怕,两只手也无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直到谢宇川滑到了一片相对平坦的雪道,他才将速度稍微放慢了些,故意连续换刃让他看起来像是在雪地里跳华尔兹,白榆站在离他很远的位置,慢慢看清了离他越来越近的人。 谢宇川在即将靠近终点时突然开始加速,被滑雪板带起的雪越飞越高,白榆茫然地看着向自己疾驰而来的人,就在他不知道是不是该躲开时,滑雪板上的人突然一个急刹,扬起的雪不偏不倚地落了白榆一身。 他笑着掀开滑雪镜,午后的阳光洒在他帅气的眉眼上,身后的皑皑白雪成为了这个人的点缀,让白榆此刻的心脏止不住怦怦直跳,从紧张变成了喜悦。 谢宇川用牙齿咬住手套摘下来,对白榆说道:“帮我拿着。” 白榆听话地接过他丢过来的手套,接着谢宇川那双带着热气的手掌就捧住了他的脸,“冷不冷?” 白榆在他的手心里摇摇头,忍不住把脸贴得更紧了些。 谢宇川牵着白榆的手去前台借护具,这家滑雪场的老板是他玩户外时认识的朋友,看到和他一起进来的白榆时明显一愣,接着暧昧地对谢宇川挑了下眉。 “我说你小子……”他话没说完,眼神又在谢宇川和白榆之间来回看了几眼,笑着说,“挺好的。” 第93章 白榆起初还有些别扭地想要从谢宇川手心的桎梏中抽出手来,可他一动,谢宇川攥得就更紧,表情更是一脸的淡定与从容。 白榆突然就不再挣扎了,也学着谢宇川的样子对着滑雪场老板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谢宇川来借的是一套护膝护肘,还有一个护臀。 白榆拒绝不得,只能捂着脸任由谢宇川把那个绿色的乌龟玩偶绑到他的身后。 谢宇川像是没察觉出白榆的羞赧,故意在乌龟壳那里拍了两下,末了还评论道:“嗯,挺软的。” 谢宇川给白榆准备的是双板滑雪板,这种比刚才他用的单板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容易上手的。 他手里提着一双雪鞋,让白榆坐到休息椅上,然后很自然地蹲下去准备去脱白榆脚上的鞋。 “我自己来。”白榆不好意思地躲了一下,一双眼睛藏在滑雪镜后面偷偷打量附近的人。 谢宇川没说什么,等白榆脱下鞋子后把滑雪鞋解开,握着他的脚准备往里穿,感受到手心里的脚腕挣脱了一下,他提示道:“别躲,这种鞋你不会穿。” 白榆这才听话地松了力道。 谢宇川的动作很仔细,穿好后还把雪裤上的雪裙套在雪鞋外面,他解释道:“这样比较不会让雪漏进去。” 谢宇川耐心地教白榆如何在双板上固定住,两只脚应该如何做出动作才能在雪道上动起来。 白榆仔仔细细地听着,用心做好谢宇川交给他的每一个动作,但第一次试滑时还是没控制住摔了一跤,幸亏身后的小乌龟保护了他。 白榆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调整了一下有些歪掉的滑雪镜,说道:“我再试一次。” 两个人在雪道上练习了两个多小时,白榆几乎可以很完美地完成犁式直滑降,只是在最后一次滑行时没刹住,侧着身摔了下去。 他躺在雪地里半天没起来,谢宇川赶忙滑过去看他,接着就被躺在地上的白榆冲他脸上扬了一捧雪。 谢宇川知道他是故意的,先是放下心来,没等白榆爬起来,又直接把人推进雪地里,整个人压了上去。 白榆笑得只喘着气,呼出的哈气让他的滑雪镜上白茫茫一片,他看不清谢宇川的动作,只听得清耳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拍拍谢宇川准备起身,没想到反而被压得更用力。 然后白榆就察觉到脸上的滑雪镜被人摘了下来,他被刺眼的雪晃了下眼,刚一闭上就感受到眼皮上冰凉的触感,下一秒那种感觉就紧紧地贴上了他微启的嘴唇。 第64章 草莓蛋糕 年后周围的商家陆陆续续开了业,白榆也在一周之前恢复了营业。 这天恰好就是正月十五,是跟谢宇川说好了要去他家里吃饭的日子。白榆一下午都在店里瞎忙,看得薛薇薇都忍不住过来抢他手里的抹布。 “白老师,这块玻璃你已经擦过好几遍了。”薛薇薇忍不住笑着打趣道,“你要是没事干就去川哥那里坐坐。” 大过节的好多单位都提前下了班,白榆的店也受到了影响,从下午开始客人就变少了很多,薛薇薇支着下巴看白榆像只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猜他可能是因为晚上要见谢宇川父母这件事在紧张。 “他应该还在忙,”白榆摆摆手,拒绝道,“我就不去给他添乱了。” 薛薇薇憋着嘴摇摇头,心道他去只会让谢宇川更卖力。 两个人在店里又闲了半个小时,白榆看着即将落下去的太阳,说道:“薇薇你先回去吧,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客人了。” 薛薇薇再三确认白榆一个人可以,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等薛薇薇走出去之后,白榆把门口挂着的营业中的牌子翻了过来,又随手关上了几盏灯。 这期间谢宇川店里来了好几波客人,大部分都是熟客介绍的,聊着聊着时间就过去了,等他再望向窗外的时候,发现白榆店里的灯已经暗下去不少。 他客气地将客人们一一送出门,留小海在店里收拾,临走前跟他说:“差不多你也回去吧。” 小海背对着谢宇川嗯了一声,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偷偷笑了一下。 谢宇川轻轻推开星屿的门,白榆正巧捧着个蛋糕胚,听到声音后往门口这看过来,发现来人是谢宇川时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不管过了多久,只要白榆一对他这样笑,谢宇川就觉得牙齿忍不住发痒。 他没敢和白榆说,怕他觉得自己变态。 谢宇川垂着头掩饰此刻的表情,随手拧上了门上的锁,将脱下来的外套随意搭在一把椅子上,拉开了门走进白榆的操作间里。 “在忙什么?”他从身后搂住白榆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询问道。 白榆怕痒地躲了下没躲开就由着他去了,他解释道:“我想着带点什么东西去你家,又不知道你家人喜欢什么,听你说之前带回去的蛋糕阿姨都挺喜欢的,就想再做一个送给她。” “好乖,”谢宇川的唇贴着白榆的耳垂说道,“正好我妈今天过生日。” 白榆闻言一顿,立刻转身面向谢宇川,说道:“你怎么不早说,等下我得问问薇薇该送点什么礼物好。” 白榆不方便拿手机,谢宇川又搂着他不让他动,“是我爸说不要告诉你的,就是怕你乱花钱。” “蛋糕就很不错啊,”谢宇川拿起放在一旁的刮刀试着操作,“你亲手做的已经很有心意了,我们全家都喜欢吃你做的蛋糕。” 第94章 白榆这才被谢宇川说服,推着他去一旁洗手,说要教他一起做蛋糕。 谢宇川平时总看白榆拿着刮刀在蛋糕表面抹,不一会就能把一个光秃秃的蛋糕胚上涂满了厚厚的奶油。 他也知道这会很难,但没想到会是这么难。 谢宇川一手转着裱花台一手拿着刮刀笑道:“这动作跟我擀饺子皮一样,就是饺子皮比奶油好控制一点。” 白榆这才发现,谢宇川的动作并不慌乱反而很娴熟,再一看上面的奶油,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谢宇川不知道是怎么抹的,蛋糕的中间比四周高出不少,猛一看还以为是特意做的造型。 谢宇川被笑了也不恼,试图用刮刀把凸起的地方铲掉,被白榆从身后握住了手,这才制止住他欲盖弥彰的动作。 白榆的身高比谢宇川矮了不少,因此他只能从谢宇川一侧探出头才能看得清面前的操作台。 他一手握着谢宇川的手腕控制他转动裱花台时的力度和速度,另一只手抓在谢宇川拿着刮刀的手上,一点一点将蛋糕表面不平整的地方抹平。 很快一个完美的蛋糕就呈现在谢宇川面前,白榆把刮刀放在一旁,让谢宇川选喜欢的水果用来装饰。 谢宇川想吃芒果,白榆拒绝道:“没有芒果。” “那就草莓,”谢宇川端过来一盒草莓,说道,“正好你也喜欢。” 白榆偷偷笑了下,把草莓摆在蛋糕表面,还穿插着放了几颗蓝莓和几片薄荷叶,最后再撒上一些糖霜,装饰就基本上完成了。 他故意留下中心点最大的位置,为的就是好写些字在上面。 谢宇川用白榆调好的奶油霜在一块油纸上练习,歪歪扭扭像只趴着的毛毛虫。 他晃了晃有些发酸的手腕,最后终于认了输,“我来不了这个。” 白榆从他手里接过裱花袋,试了下流畅度就直接在蛋糕上落笔。 “祝妈妈生日快乐。”白榆一边写一边拖长了音小声念叨,等他放下裱花袋一脸小傲娇地望向谢宇川时,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正抱着臂站在他身侧,脸上是隐藏不住的笑意。 “祝妈妈吗?”谢宇川靠近白榆,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都是这么写的,我……”白榆慌乱地解释,后退着躲避谢宇川的靠近,手掌不小心按上了放在一旁的刮刀。 谢宇川垂眸轻笑了下攥住白榆的手腕,接着伸出舌尖轻轻舔掉了他手心上沾着的奶油。 掺着糖打法的淡奶油非常腻人,需要一口清香的小蛋糕中和一下才不会过分的甜。 谢宇川盯着眼前他品尝过无数次的人,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他身上的味道。 已经递到嘴边的小蛋糕谁能忍得住不去尝一尝,谢宇川把白榆那只沾了奶油的手举到头顶,接着裹满了黏腻香甜的舌头就探入了他的口中。 白榆起初还能配合谢宇川的动作,到后来他几乎快要站不住了,他想躲开,被谢宇川捏着下巴又追着吻了一阵。 直到白榆快要精辟尽力时,谢宇川才松开他的手,将人稳稳地抱在怀里。 “下次在家里试试吧。”谢宇川粗哑的嗓音靠在白榆的耳边响起,他慌乱地抬起头,带着雾气的眼睛使劲瞪他一眼,换来的是谢宇川更加难以抑制的得逞的笑声。 元宵节的家宴还是在谢宇川的姥姥家里办的,白榆看着熟悉的街景,一颗悬着的心慢慢落了下来。 迎着月色,谢宇川一手牵着白榆,一手提着蛋糕盒慢慢往家的方向走,两人的步伐一致,聊着白天发生的趣事。 姥姥家的院门口挂着两个红彤彤的灯笼,这是谢宇川小时候就保留的习惯,那时候他个子矮,姥爷就抱着他挂,今年他回来的晚了些,不知道门口这两盏是谁挂上去的。 走进院子,就看到姥姥和沈嫣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在窗台边聊天,这个时间应该是在准备晚饭,厨房里掌勺的应该是谢薄霖。 白榆进门时,谢薄霖刚好从厨房走出来,身上还系着那条碎花的围裙,与白榆对上视线时,主动开口说道:“回来了,先去休息休息,包好饺子就能开饭了。” 白榆也不知道究竟是谢薄霖身上那条围裙给他的冲击大,还是他自然的态度令他惊讶,总之他进卫生间里洗手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等他出来时,沈嫣早就替他挂好了外套,站在门口递给他一盒纸巾。 “谢谢阿姨,”白榆迅速抽出一张纸来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净,又想起什么赶紧说道,“祝您生日快乐。” 沈嫣明显一愣,然后言笑晏晏地向他道谢。 谢宇川从身后跟出来,然后推着人进了客厅。 客厅里已经摆好了面板,看上面放着的面团和馅料,今晚要包的饺子应该是鲅鱼和白菜虾仁馅。 白榆早就想学包饺子了,他挽起袖子跃跃欲试,姥姥看了他一眼,给他揪下来一小团面让他去和谢宇程玩。 白榆看着站在桌子角落一言不发捏面人的谢宇程哭笑不得,并不太想加入他的团队。 “让他试试吧,”因为谢薄霖要做饭,包饺子的队伍里少了一员大将,谢宇川推荐道,“小白肯定一学就会。” 正如谢宇川所说,白榆只是一开始擀皮的时候有些不顺手,练过几个之后就可以像谢宇川那样一边转着一边擀了,虽然速度没那么快,但每一个皮都圆圆的大小一致,看着就非常不错。 第95章 姥姥和沈嫣都夸他聪明,白榆低着头不好意地笑了,站在他对面的谢宇川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到了晚餐时间,一家人都围坐在桌前。 在座的人中,除了谢薄霖,其余的都和白榆有过接触,经历过刚才那一段插曲,白榆突然觉得见谢宇川的爸爸这件事也不是那么令人紧张了。 谢薄霖话不多,但每句话都能问到点子上。 比如当谢宇程一直叭叭个不停的时候,他就会问一句学习上的事,这时谢宇程就不敢再说话了。 谢薄霖也许是知道自己看起来有些严肃,许多想要问白榆的话都是由沈嫣说出口的。 白榆脸上的红晕因为接收到太多关心,一晚上也没消下去过,见了谢宇川的父母之后,两个人的感情也算是过了明路。 一切都比他想象中的顺利。 直到吃完了饺子,白榆抱着圆滚滚的肚子仰靠在姥姥家的沙发上,都没想明白今晚上怎么又吃了这么多。 正当白榆眼神涣散地偷偷揉着肚子的时候,谢宇程提着白榆带来的蛋糕一脸兴奋地回到餐桌前。 “咱们快吃生日蛋糕吧,”谢宇程把那顶无纺布的生日帽戴到了沈嫣头上,又去摸谢宇川的口袋,“哥,快把你打火机给我。” 谢宇川一边嫌弃地躲开谢宇程的触碰一边说道:“我戒烟了,没有打火机。” 谢薄霖闻言掀起眼皮不动声色地往过来,接着又与沈嫣带着笑意的眼眸触碰上,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瞬间放松下来。 最后是谢薄霖点的蜡烛,沈嫣在跳动的烛火中许了个很长的愿望,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吹灭了蜡烛。 “我今年最开心的事,就是又多了一个儿子,”沈嫣转过头笑着看向白榆,“我想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妈妈了。” 白榆被沈嫣一番话说得动容,他眼眶有些热,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样一个团聚的日子掉眼泪。 最后他笑着捂住了脸,在全家人善意的笑声中被谢宇川温柔地摸上了脑袋。 -------------------- 手腕是因为要写字所以才会酸,真的不是那什么啊清汤大老爷ヽ(;▽;)ノ 第65章 态度转变 过了十五就算出了年,白榆的作息也基本上恢复了正常。 年前他新研发的可颂面包广受周围上班族的好评,过完年后,他把几种卖得好的口味保留了下来。 接下来几个月,白榆的小店越来越有起色,有了一群固定的客源,每天还有络绎不绝来打卡的新顾客。 网上订单的客户大部分需要送货,通常白榆会提前叫网约车帮忙送过去,遇到叫不到车的时候会麻烦谢宇川帮忙跑一趟。 偶尔一次还好,时间久了总会影响谢宇川的工作,虽然谢宇川并未觉得有什么,可白榆还是冒出了练车的念头。 白榆的驾照在他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就拿到了,算算时间到现在,他也是持证将近十年即将换证的老司机了。 可遗憾的是,老司机从拿到驾照至今还从未开车上过路。 谢宇川得知这一消息后谢宇川主动承担起陪练的责任,每天闭店后带白榆去马路宽敞的郊区海边练车,练习了快有一个月,白榆蹩脚的车技终于得以进步。 终于又有一单网上预定,白榆觉得机会难得主动要求自己去送货,谢宇川起初并不赞同,在他再三保证下才勉强答应。 开春之后谢宇川的店里就没有之前那么忙碌,他在白榆开车离开后就去了星屿,帮薛薇薇一起招待客人。 薛薇薇正在操作间里准备下一炉要烤的可颂,这时店门从外面被人拉开,进来了一位两鬓斑白,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 “您好。”谢宇川客气地对来人招呼道,“您是喝点什么还是看看甜品?” 男人的视线在店里打量一圈,突然定格在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上面。 那幅画画的是海浪中升起的太阳,看得出画画的人构图很有巧思,颜色运用的也很自然。 “这是…谁画的?”他停顿了下开口问道,“很好看。” 谢宇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上浮现出一抹骄傲,“是这家店的老板,他以前是个画家。” “画家…”男人讷讷重复,低头扶了下眼镜,又仔细观察起玻璃柜台里陈列的各种小蛋糕。 通常这个年纪的男人都不常吃甜品,谢宇川猜他可能是买来送家里的小辈,所以没有催促,而是在他在某一块蛋糕面前驻足时才会出声简单介绍一两句。 男人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再继续观察下一块。 正当男人在一块没有水果的咖啡色蛋糕面前停下时,谢宇川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本想先跟客人介绍完再接的,可来电人是独自开车外出的白榆,于是他一着急就直接按了接听。 “喂,星星。”谢宇川接起电话朝柜台外的男人点头,然后走到一旁问道,“出什么事了?” “川…川儿,”白榆那头有些发颤的声音传来,他稳了稳心神说道,“我被人追尾了。” 谢宇川听后立刻朝店门口走,边说边问道:“你在哪?我现在过去,你坐在车里不要动,等我去处理。” 幸好出事地点距离北里街并不远,谢宇川从叶司丞店里借了辆公路车骑了过去,远远就看见自己那辆suv停靠在路边,白榆小小一个人无助地坐在里面,后车司机在一旁打着电话,并没有发生冲突的模样。 第96章 谢宇川把公路车停在一旁,先是拉开了车门检查白榆有没有受伤,在安抚好之后才关上车门去和那个司机沟通。 最后交警认定是后车司机全责,白榆虽然没有错,但还是收到了惊吓,主要还是愧疚,因为他的失责让谢宇川的车子被刮伤了。 “没事。”谢宇川把公路车绑在车顶,换白榆去副驾坐好,他重新启动车子缓慢上路,捏了捏白榆紧攥着的手。 修车的事不急,现在要紧的是别让白榆心里有压力,谢宇川陪着白榆回到店里,一进门就看到了刚才那位客人坐在窗边喝咖啡。 他像是听到了声音,在两个人进来时抬头望了过来。 白榆身体明显一顿,脚步也停了下来,而那个男人在看到他们后也放下了手里端着的杯子,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爸、爸爸。”白榆支吾着说道,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包括离他最近的谢宇川。 白青霭是来d市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的,为期两天,今天下午结束后就应该回去了。 可白青霭始终放心不下自己离开家快有半年的儿子,他将机票改了签,跟通行的同事告了别,看着手机里保存的地址打了辆车,这才突然出现在了星屿。 乍一见到白榆,白青霭差点没敢相认。 白榆比之前看着长了点肉,人也变得挺拔许多,加上墙上的那幅画,白青霭猜,这些日子他应该过得不错。 尤其是丁之骋将白榆高中发生过的事告诉了他和妻子,包括他在学校里遭受的霸凌和放弃绘画的原因。知道白榆如今还愿意拿起画笔,白青霭觉得也许他的选择是对的。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晚白青霭想了很久,久到连白榆小时候的模样都浮现在眼前。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把心事说给自己听了呢?虽然他缄口不提,但在学校里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情,作为父母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孩子心理的问题,又是谁的责任呢? 白青霭清楚记得白榆跟他说不想画画时的痛苦和纠结,他是怎么做的呢?他没有耐心地坐下来好好了解原因,而是大发雷霆说他没有长性。 迟来的自责让他愈发想见白榆,于是他来了,只是想确认白榆现在过得好不好。 谢宇川知道父子俩有很多话要讲,他默默地对白青霭点了下头,转身时偷偷摸了一下白榆的腰。 白榆带白青霭去了附近的饺子店,他太久没见到他了,每次发出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见了面那些想念又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好在饺子适时地端了上来,两盘热乎乎的饺子配上两碗冒着热气的饺子汤,还没吃就有种团圆的氛围。 “原汤化原食,”白青霭夹起一个圆滚滚的饺子说道,“挺好的。” 白榆太久没听到父亲的声音了,听到这句话后,他终于抑制不住,一颗滚烫的泪珠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面前的汤碗里。 “我听刚才那个年轻人在电话里说星星什么的,是在叫你吗?”白青霭问道,语气像是平常的闲聊,丝毫没有质问的意思。 白榆没想到刚才他打电话时父亲就在店里,他艰难地点点头,解释道:“刚才我开车去送货,不小心被人追尾了,我有点害怕就打给他了。” “有没有受伤?”白青霭有些紧张地问道,想起白榆还好好地坐在他面前,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怪不得他急急忙忙就跑了。” “你过年送回家的礼物我看到了,”白青霭继续道,“你妈妈见过那个年轻人,当时她一时性急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你替我跟他说声抱歉。” 白榆握着筷子摇摇头,“他不计较的,他还说妈妈是因为爱我…” 白榆的话说不下去了,白青霭把盘子里的饺子夹了一个放到白榆面前的碟子里,说道:“吃吧。” 白青霭没有提他已经知道了那些过往,如今白榆已经走出来了,他猜应该跟那个年轻人有关,他也希望这件事就此放下了。 “你学会开车了?”白青霭突然问道。 当初白榆学完车之后说什么都不敢上路,现在居然可以一个人开车去送货,虽然出了点意外,但已经是个很大的突破了。 “也就你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夸我了。”白榆破涕为笑,低头吃掉了白青霭夹给他的饺子。 晚上白榆想让白青霭去他那住,可惜白青霭以换洗衣物没拿为借口拒绝了。 谢宇川知道自己不是家长眼中好孩子的形象,于是老实地充当起司机,开车的动作标准规范,既不随意并线也不敢到处乱瞟,车速一直平稳地保持在规定范围。 白榆坐在后座给白青霭介绍周围的环境,不时从后视镜里偷看紧张的谢宇川,然后偷偷躲在一旁不敢笑出来。 直到将白青霭安全地送回酒店,他下车站在距离白榆身边说不上近的位置。 白青霭和白榆说完话后看向他,说道:“谢谢你替我照顾白榆,下次再去不要坐在楼下了,去家里坐坐吧。” 白榆听后鼻子一酸,谢宇川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是白榆戳了他一下才后知后觉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尽量保持冷静,用近乎表态的语气说道:“我一点会对白榆好的。” 白青霭欣慰地点点头,催促两人赶紧回去。 上车之后白榆仍有点晃神,他抱着谢宇川的脖子使劲吻了上去,接着疑惑地问道:“你抽烟了?” 第97章 谢宇川一听赶紧退开,拧开放在一旁的矿泉水猛喝一口。 “抱歉,我不常抽的,我不喜欢我可以戒…”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白榆捧着他的脸又吻了上去,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白榆身上的淡奶油香味,充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互相纠缠。 白榆过去所有的委屈和不甘也将随着这股烟草味道的消散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只有混合着糖霜的奶油味道。 第66章 小长假 四月一过,就赶上了清明节的小长假,北里街的生意除了来源于附近的金融中心,大部分都是慕名前来打卡拍照的年轻人,因为这里各色店铺都很奇特,装修又很前卫,吸引不少人来这里拍照。 小长假的头几天是外出游玩的高峰期,白榆前一天晚上和朋友们一起出去吃饭,结束的时间有些晚,所以就留宿在了谢宇川家。 谢宇川坐在沙发里翻着前两天刚邮寄来的运动期刊,白榆只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瞬间让他失去了兴趣。 他仰躺在谢宇川的腿上翻朋友圈,几乎所有人都在晒外出游玩的照片,就连他很少发动态的父母都不例外。 白榆一边念叨着我不嫉妒一边挨个给他们点赞,然后打开搜索引擎查找d市附近的旅游景点。 谢宇川放下杂志,一只手轻弹了下白榆的脑门。 白榆翻个身坐了起来,问道:“咱们也出去玩吧?” 白榆这话说的其实很不符合实际,小长假正是人流高峰期,哪有撇下生意出去玩的道理。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谢宇川把白榆压得有些炸毛的头发拨顺,柔声道,“我是想着明天带你去泡温泉。” 谢宇川并没有反驳他的意见,反而早就做好了打算。 “行啊,”白榆一脸惊喜,跪坐在谢宇川腿边问道,“d市有温泉吗?” “有,但这次带你去别的地方,”谢宇川低头捏捏白榆搁在腿上的手,眼神暗了暗,“在y市,离咱们160多公里吧,开车差不多两个多小时。” 白榆赶紧拿出手机,准备打开地图看看y市所在的位置。 谢宇川侧过身从他手里把手机抽出来,白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坐直了些,就跟被鱼竿钓起的鱼一样,手跟着伸起来去接手机。 他今天穿了件卫衣,是当初装修时在叶司丞店门外遇到谢宇川时穿的那件,谢宇川对这件衣服记忆犹新。 由于卫衣过于宽大,白榆低头摆弄手机时袖子总会时不时遮住手掌,拉上去总会又掉下来,后来索性就不管了。 此时白榆因为伸直了手臂,宽大的袖子顺着他纤细的手腕滑了下去,露出了一小节白皙的手臂。 谢宇川脑中浮现出白榆当初站在店门外对他招手时的场景,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他反手把手机塞到沙发靠垫的缝隙里,抓住白榆的手臂把手慢慢插 进他的袖子里。 白榆怕痒地往后躲了下,没躲开,反而被谢宇川抓的更紧。 “今天不是还要回姥姥家吃饭吗?”白榆前一晚因为喝了点酒最后连自己是几点睡着的都记不住,他低着头不敢去看谢宇川的眼睛,催促道,“我们赶紧收拾收拾,别晚了。” “姥姥和我妈去郊区看花晚上才回来。” 说着谢宇川把手从白榆的袖子里抽了出来,还没等白榆松口气,他又靠近说道:“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罢一把抓过白榆的脚踝,直接把人抱了起来,然后往卧室里走去。 考虑到傍晚还要出门,谢宇川没敢太折腾白榆,但一直抱着他始终没让他的脚碰到地面,还得寸进尺地说道:“怎么体力这么差,看来我得带你好好锻炼一下了。” 白榆怕谢宇川故意吓唬他,不仅不敢反驳,两只胳膊还得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陌生的动作带来的刺激感让他忍不住小声哼唧,谢宇川偏过头轻轻吻在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脸颊,汗水顺着鬓角流进嘴里,白榆嫌弃地伸出舌头,又恰好被他捉住。 * 因为节日期间高速不收费,因此好多人出行都选择自驾。 谢宇川怕路上塞车,约好了早上六点之前就出发。 大家定好在高速公路口集合,两个人开一辆车,这样不仅省了油费,到休息区的时候还可以换人来开。 白榆一连两天劳累又起了个大早,上车之后就开始迷糊,连谢宇川给他准备的小面包都还没来得及吃就睡着了。 虽然下个月就要立夏,细算起来d市供暖到今天才停止,早晚还是有点凉。于是谢宇川在高速路口停顿了下,把身上穿着的外套脱下来盖在白榆的身上。 因为时间尚早,一路上车也不多,开到服务站的时间比预想的还要快了十多分钟。 白榆在行驶的车里睡得香甜,反而是车子停下来后有要苏醒的意思。 他微微皱起眉头揉了揉眼睛,还没等睁开就听到谢宇川靠近他耳边轻声说道:“想不想去趟卫生间?” “到了吗?”白榆迷迷糊糊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他努力坐直了些才看清窗外的景致。 谢宇川替他把额头上的汗擦掉,解释道:“还没有,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白榆喝了口水醒神,问道:“等下换我来开?你休息一下。” 这段时间白榆车技见长,刚好想试着跑趟高速。 第98章 “你没休息好还是我来吧,”谢宇川举起小面包问白榆想不想吃,白榆摇了摇头,于是他继续道,“这点距离还不致于累。” 被谢宇川拒绝后白榆也没再劝说,他下车伸了个懒腰,余光瞥见停在不远处那辆车,旁边隐约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川儿,小白!”郎弈从那辆车的后备箱里探出头,朝刚下车的两个人打招呼。 白榆走近了发现,那个站在车边的人果然是余年。 “好久不见,”白榆热情地和余年打招呼。 因为上次的不辞而别,余年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他难得笑了一下,碰上郎弈的眼睛时也不自然地避开了。 谢宇川一直站着白榆身旁没有说话,但也觉察出郎弈和余年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太对劲。 几个人没聊几句就各自回到了车上继续上路了。 又开了大概一个小时就下了高速,车子行驶在一条宽敞的小路上,路上的车不多,马路两侧都是矮矮的门头房。 y市的城市规划类似于县级市,因为拥有温泉而在周边城市中小有名气。 谢宇川他们这次订的是一家农家院,与普通的酒店式温泉相比,这种温泉更有当地特色,也更适合一群人出行。 出了商业街后,马路越来越窄,到最后只剩一条可以双向通行的土路,有些颠簸,白榆跟着左摇右晃,边笑边问谢宇川,“这真是洗温泉的地方吗?” “找个地方把你卖了,”谢宇川趁间隙望了白榆一眼,从后视镜中看见身后不远跟着的车,说道,“怕不怕?” 白榆摇摇头,抱着谢宇川的外套伸了个懒腰道:“不怕,你才舍不得。” 最后车子停在了一处独立的四合院门前。 说是农家乐,但从关着的门和围墙来看,完全分辨不出这里和别墅的区别,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更大有名堂。 院子的地面铺设着防滑的石砖,一直通往主屋的木制地板将院子一分为二,一侧是露天的泡泉和休息区,另一侧是人工铺设的景观。 白榆没泡过温泉,连第一次去大众洗浴都是谢宇川带着他,他想象不出来温泉是什么样的,所以当他一跨进院子时整个人都震惊了。 院内的三间房包含了室内泡池和厨卫,最令人惊喜的是每间房的里屋和外屋分别是普通的榻榻米和一张火炕。 榻榻米常见但火炕不常有,别说白榆这种纯南方人,就连谢宇川这样土生土长的北方城市孩子也没住过。 当初之所以选择这家民宿也是看中了这点。 白榆东看看西摸摸,跟谢宇川说自己晚上想睡在这张炕上。 叶司丞睡过一次炕,回想起头半夜烫屁股下半夜冻脸的经历,他摆摆手拒绝道:“我睡床。” 和他一屋的晏绥一拍手,“正好,那我睡炕。” 郎弈站在一直没说话的余年身旁,小声问他:“你想睡床还是炕?” “都行,”余年不自然地搓搓手,同样以小声回答他,“我都行。” 安排好床之后几个人才发现他们只进了主屋,东西跨院还没来得及看,临走前他们猜拳决定谁住主屋,最后赢了的是晏绥和叶司丞。 两个人高兴地把行李往炕上一搁,跑着去追已经跨出屋门的另外四个人。 三间屋除了格局摆设有些差别,其他硬件几乎都一样。 考虑到白榆第一次泡温泉,所有人一致决定让白榆住在离露天温泉近的东跨院。 等另外两个屋子的人都出去之后,白榆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他脱下鞋爬上炕,毫无形象地在上面滚来滚去。 谢宇川刚进里屋把行李摆进去,一掀门帘就看见在炕上撒欢的白榆。 他走过去挠了挠白榆的脚心,白榆笑着被迫停了下来。 “不硌得慌吗?”谢宇川拉着白榆的手把他拽起来,“我听着都替你疼。” 白天炕上是不铺被褥的,因此上面是非常硬的。 “怪不得,”白榆摸摸有些疼的脑门笑道,“幸亏我脑袋硬。” 民宿的炕当然不能完全还原真实的火炕,这里用的是水暖炕,就是和家里铺的地暖一个概念。 虽然不需要烧煤,但为了逼真,这个抗还是垒得很高,高到白榆坐在炕沿时脚离地面还有一小截距离。 谢宇川弯腰拾起白榆的鞋,白榆一猜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正准备躲就被谢宇川捉住了脚踝,然后温声道:“穿好鞋带你去赶大集。” -------------------- 悄悄问一句,有没有人想看郎弈番外? 第67章 赶大集 这里的大集逢一、四、七出摊,今天恰好是周四,难得的机会每个人都急着往门外跑。 大集在距离民宿步行十几分钟的位置,现在刚过八点,正是集市最热闹的时候。 因为早起没胃口吃饭,一直没觉得饿的白榆在距离集市还有几十米的位置时突然闻到了一阵阵香味,紧接着肚子里就不可控制地传出来一声咕噜。 好在周围人声嘈杂,他做贼心虚地往身旁看了几眼,发现大家都忙着寻找香味的来源没人注意到,这才放心地揉了揉肚子。 “怎么了?”谢宇川捏捏白榆的脖子低声问道,“饿了?” 白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考虑到还在外面,也不敢和谢宇川太亲近。 第99章 几个人来之前商量好了,打算趁着时间早,先在集市里买些新鲜的蔬菜和肉好留着在民宿里做着吃。 可等所有人真的来到了集上,整条街的香味像是长了手似的,拉着他们直奔卖早点的摊位。 距离最近的是一家卖大麻花的摊位,一口大油锅支在旁边现炸现卖,除了麻花还有油炸糕和油条。 白榆跟店家询问后,买了个油炸糕和酸奶大麻花,一手拎着油炸糕,一手拿着半根刚出锅的热乎麻花。 谢宇川就着他递过来的麻花咬了一口,香甜酥软很是好吃。 就在白榆忙着找下一家摊位的时候,谢宇川和郎弈在隔壁现杀猪肉的摊位那里买好了肉。 “这是什么?”白榆指着一个巨大的不锈钢盆里的冒着热气的肉问道。 “猪头肉,”回答他的人是余年,他声音淡淡的,仔细听却能察觉到一丝笑意,“拍点黄瓜和蒜一起拌着吃,很好吃。” 白榆听完咬了口麻花,还没等他再问,就听余年问道:“你想尝尝吗?” 白榆弯着眼睛笑了下,指着其中一块肥瘦相间,肉皮紧实的猪头肉说道:“那就来这块吧。” 付完款后,店家正准备把肉装进袋子里,余年突然说道:“麻烦您给切一小块下来。” 老板也是个明白人,挑了块有皮有肉的地方连切两刀,还十分讲究地用手套着塑料袋把肉递给余年和白榆。 “来孩子,尝尝,可香了。”老板热情地招呼他俩。 于是余年和白榆一人举着一小块猪头肉,在人头攒动的大集里开始寻找下一家能吃的摊位。 谢宇川付完款再回头就发现白榆不见了,郎弈在人群里看到了余年高挑的身影,眉眼温柔了一瞬,说道:“让他们两个去吃吧,咱俩去看看再买点什么。” 晏绥喜欢吃溜肥肠,正好有一家卖处理好的猪下水,他称了一根,顺便买了几个热乎的贴玉米饼子。 他掰了块饼子投喂身边的叶司丞,饼子越嚼越香,可也是越吃越噎,叶司丞到处找水没找着,买了一袋西红柿挂在胳膊上,边走边吃。 白榆和余年还买了一张酱香饼,两个人吃了一肚子主食实在想换换口味,正好看到前面有一家卖炸串的摊位。 除了常见的炸牛排、炸肠之类的,还有炸鸡架,白榆各式各样点了几种,让老板给炸了。 余年指着不远处一盘裹满了面包糠的头条问道,“你知道鸡柳是鸡的什么部位吗?” 他特有的语气让这个问题听起来特别正经,于是白榆也正经的回答他,“鸡的柳部。” 说完他憋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余年愣了下也跟着笑了。 因为炸串的味道实在太香了,白榆和余年在等着炸的这段时间不仅等来了买肉的谢宇川和郎弈,还等来了买菜的叶司丞和晏绥,晏绥手里还拐着个筐,筐里装着一堆蔬菜和几枚鸡蛋。 一群人吃着炸串就着酱香饼,吃着吃着觉得有点咸,叶司丞就掏出了他买的西红柿奉献给大家。 比起刚来时空落落的肚子,往回走的脚步似乎都因为身体太沉而变得缓慢了。 突然,白榆在一个卖鞋的案子旁边看到了一家照相馆。 照相馆的门头有些旧,一看就是年头很久的样子,门口的玻璃上贴着几张放大的相框,有夫妻俩的结婚照,也有孩子的满月照。 白榆看着那些照片突然有些心动,拉着谢宇川说道:“跟我进去看看。” 谢宇川没看清上面的牌子,只来得及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身旁的郎弈。 比起玻璃窗上面展示的照片,店里更是别有洞天。 每一张照片都是没有精修过的模样,既不显得过分美化,又保留了原始的美感。 白榆在一张老旧的书桌台后面看到了一位带着老花镜看报的老爷子,礼貌问道:“大爷,请问可以在这里拍张照片吗?” 老爷子拉下眼镜,从镜框的上缘看他,然后问道:“你拍?” 白榆指了指一旁的谢宇川,说道:“我们两个拍。” 老爷子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打量一下,表情像是没太明白这俩人为什么要一起拍,但还是接下了,并且提示道:“当天取不了,得明天傍晚。” “行,”谢宇川替白榆应下了,“那我们明晚过来取。” 没人知道白榆想拍什么样的照片,也不知道在这样的照相馆里拍照片需要多长时间,门外几个人干站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决定先回民宿把手里的食材处理一下。 走在最前面的叶司丞和晏绥彼此分享着哪种炸串味道最好,还想问问摊主明天的大集在哪里举办。 走在中间的郎弈看到旁边的摊子上有卖水果,回头想问余年吃什么时才发现人没跟上来。 余年还站在离照相馆不远的地方,那个角度刚好能看见橱窗里悬挂的那张老式结婚照,还有屋子里白榆和谢宇川隐隐约约的身影。 郎弈靠近后也顺着余年的视线往里看,好像是白榆在和老大爷讨论什么。 “想进去看看吗?”郎弈稍微低下头凑到余年耳边问道。 “不了吧,”余年不动声色地躲了一下,眼神毫不留恋的从那个照相馆移开,越过郎弈的身边时说道,“我又不照,就不进去添乱了。” 白榆和谢宇川从照相馆出来时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分钟,白榆兴奋地和老爷子挥手,说明天下午一定过来取照片。 第100章 回去的路边有一个正在蹦爆米花的小摊,谢宇川买了一袋大米的给白榆和余年甜嘴吃,又买了一袋玉米的,准备留着晚上泡温泉的时候吃。 因为在集市上吃得太撑,没有人还乐意再以吃一顿午饭,于是把不怕坏的蔬菜对方在灶台上,又把生肉和肥肠塞进了冰箱。 等谢宇川和白榆回到小院时,就看到几个人正闲着无聊坐在露天温泉池边泡脚,听到推门声后全都齐刷刷地望向他们。 白榆手里抓了一把爆米花一边吃一边往里走,猛一看见这架势差点呛了口气。 “又吃上了啊?”晏绥忍不住问道,“这中午还用吃吗?” 白榆把手心里的爆米花一股脑都塞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渣渣支吾道:“不、不了吧。” “那咱们出去玩啊,”晏绥似乎就等白榆表态了,直接在水里站了起来,“我刚才查了潮汐表,今天有大潮。” 还没等白榆听明白,就听晏绥又说:“现在去正好,刚开始退潮,等咱们到了直接开挖就行。” 谢宇川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点,说实话他不太懂潮汐,但晏绥说合适就一定合适。 不过他也没急着表态,而是问白榆想不想去。 白榆当然想去,早知道等下就要去赶海,他可能连买爆米花的时间都嫌长。 郎弈第一个从温泉池里出来,他踩在隔凉防水的木质地板上,用一旁的毛巾把腿上的水擦干,然后在看到余年手撑着地准备起身时一把将他抱出了水面,将人稳稳放到地板上时就迅速松开了手。 余年低头跟他说了声谢谢,然后从一旁的休闲椅上拿了条毛巾。 白榆从温泉池的小路走过去迎上余年,然后撑开装着爆米花的的袋子给他,小声说道:“尝尝,特意给咱俩买的。” 两个人边吃边往屋里走,准备去找找有什么可以挖沙子的工具。 郎弈穿好拖鞋准备回自己住的那件西跨院,被谢宇川不声不响地拦住了去路。 “你俩怎么了?”谢宇川很久没见余年,应该是从跨年那天之后就没再见过,之前余年虽然也不太爱说话,但也不至于对郎弈是这种态度。 郎弈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跨年那晚发生改变的不只有白榆和谢宇川,还有郎弈和余年。 郎弈不知道该从哪讲起,总之就是他惹余年不高兴了,本来余年是不打算和他出来玩的,是郎弈托朋友骗了余年,才把余年带了出来。 他知道小孩等得太久不愿意理他了,可现在是他舍不得放手了。 第68章 赶海 y市的海向西,所以这里的海边看不到日出,但相对的却是可以观赏日落最美的那一瞬间。 郎弈和谢宇川在厨房找到一个小桶,晏绥把喝剩的矿泉水瓶里装满了盐,然后在瓶盖上扎了个小孔,想起车里好像还有几把铲子,等下应该也能用得上。 白榆和余年在屋里一顿翻找也毫无收获,最后是叶司丞跟他俩说,兴许到了海边就有人卖装备了。 车辆一路跟着导航,行驶了大约十五分钟就到达了海边,这里的温度比镇子上稍微低了些,白榆没敢像晏绥那样把鞋子脱了,只和余年提着小桶站在他们身后观察。 正如叶司丞所说的那样,海边有一家小店里面卖了各式各样的用具,郎弈给他们一人买了一副厚手套,以防等下被螃蟹夹伤。 直到戴上手套那一刻,白榆还不敢相信真的会遇到螃蟹。 晏绥到了海边之后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俨然一副老渔民的模样,专业到不行。 他在刚退去海水仍有些湿润的沙滩上寻找,发现了一处弯弯曲曲的爬行轨迹,于是招呼所有人过来看。 “看见没,”他指着曲折痕迹的一头说道,“这里是一个小洞,说明退潮时有东西从这里钻进沙子里了。” 白榆和余年了然地点点头,都在心里默默记下。 接着晏绥手指指向痕迹的另一头说道:“这里是一个鼓包,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他像一个授课的老师,抬头问两个上课最听讲的学生。 白榆和余年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回答:“这下边有东西?” “聪明!”晏绥一拍手,完全没有刚才那股沉稳劲,他兴奋道,“介似嘛,介似猫眼螺啊。” y市的这片海域很多海鲜,唯有猫眼螺的逃生路程是这样的。 猫眼螺的速度不快,埋得也不深,仅靠徒手挖掘完全可以抓到。 于是白榆拎着的小桶里很快便收获到第一只胜利的果实。 有了晏绥传授的经验,所有人都开始分开行动,试图多找些猫眼螺出来。 白榆拿着小铲子一脸严肃地弯腰四处寻找,胳膊上挂着的小桶随着他走路的频率来回摇摆。 谢宇川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顺便捎带着在沙滩上寻摸可疑的踪迹。 就在这时,白榆突然迅速蹲下,手指沿着一条痕迹划线,终于被他看见一个类似晏绥所说的鼓包。 他用铲子一铲,果然是一只猫眼螺。 白榆去到海水里把猫眼螺上的细沙清洗干净,然后跑回来举到谢宇川面前向他邀功。 谢宇川接过白榆手里的螺来回掂量几下,嘴上夸赞道:“真厉害。” 接着他突然又往白榆身边靠近一些,在白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猫眼螺的腹足上用力一捏,隐藏在猫眼螺里的海水像是花洒一般,从各个角度以喷射的方式流了出来,呲了白榆一脸。 第101章 然而始作俑者也没比他好到哪去,白榆简单抹了下脸,吐槽谢宇川的幼稚,“你这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把附近一小片沙滩都找得差不多了,几个人边挖边沿着海岸线往另一头走,途经一处长满海藻的礁石,晏绥让大家先等等,他要过去观察一下。 由于他背对着大家,所以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只是当他再站起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只螃蟹。 螃蟹非常凶猛,哪怕晏绥带着厚厚的手套都差点被他夹到。 白榆崇拜地提着小桶跑过去,就连一向少言寡语的余年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得到鼓励的晏绥犹如人民币玩家又开了挂,在海藻中翻找螃蟹时居然遇到了极小概率出现的八爪鱼。 此时晏绥的形象在所有人的眼中变得愈发高大了起来,连他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一连发了好几条朋友圈。 有了成功的经验,晏绥已经不屑于和谢宇川他们在海边刨坑了。 他光着脚迅速往岸边的小杂货店里跑,买了一个网兜又提了个水桶回来。 “今天这桶要是装不满,你也别回去了。”叶司丞忍不住笑道,“看你这架势是要下海啊。” 晏绥把裤腿卷到最高,露出两条结实有力的腿,一手拎桶一手举网就往水里面走。 谢宇川怕他一顿扑腾把水溅到身上,拉着白榆去稍微远点的地方玩了。 因为刚退潮,好多螃蟹来不及藏到礁石或者海藻下面就被海水冲了下去,晏绥在走到海水刚没过膝盖的地方,就看到了一只正欢实地游着泳的螃蟹。 他随手这么一捞,螃蟹就落入了网中。 晏绥在海里奋战,其余几个人也没闲着,就连第一次赶海的白榆也不例外。 每个人都把挖出来的蛤蜊和螺扔进白榆的小桶里,不多时就装满三分之二了。 余年手里一直拿着晏绥装的那罐盐,看着越来越满的桶,他不禁好奇问道:“这盐是干嘛用的?” 郎弈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接过余年手里的盐瓶说道:“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我带你去玩。” 余年回头看看蹲在不远处挖坑的白榆和谢宇川,本想打声招呼的。 郎弈说就不要打扰他们两个人,余年想了想,于是跟着郎弈走了。 郎弈找到一处不算湿润的沙滩,仔细看上面分散着几个孔洞,他用手里的铲子把表面一层沙子铲掉,露出了比一开始直径更粗一些的孔。 他让余年把盐挨个挤进那些小孔里,然后两个人就蹲在那里开始等。 郎弈是在等时机,而余年压根还没搞明白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最大的孔里冒出一个白白的东西,紧接着第二个孔里也开始往外冒,并且有越来越高的趋势。 余年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蛏子。 “抓着下面的壳慢慢往上提,”郎弈在一旁教他,“不用着急,要是抓不住就再挤点盐。” 余年听话地在那个缩回去的蛏子孔里又撒了点盐,这回它终于露头了,而且越蹿越高。 余年眼疾手快直接接住了蛏子的壳往上拉,感受到手里的蛏子要跑,他惊慌失措道:“朗,郎弈。” “别松手,”郎弈出声提醒,“直接拽出来。” 余年一使劲,果然把蛏子拽了出来,怪不得那么大劲,这根蛏子看起来有小指那么粗了。 余年玩得过瘾,戴着的手套影响了他的发挥,于是他把手套摘下来,又一口气把剩下的几个洞都挖了个遍,最后捧着一小把蛏子跑回白榆身边。 “好厉害啊,”白榆用桶把蛏子都接了过来,夸赞道,“第一次就能抓这么多。” 余年被夸得不好意思,下意识回头去看郎弈,只是当两人的视线隔着咸湿的海风相遇时,余年还是没忍住缓缓垂下了眼睫。 在余年和郎弈单独行动的时候,白榆不声不响地从一簇茂密的海藻中扒拉出一只螃蟹。 白榆趁它不备,从螃蟹的肚子那里直接下手捏住,螃蟹在被举起的瞬间八条腿同时张开,两只大钳子尤其凶猛,不停地在空中挥舞。 白榆举着螃蟹到谢宇川面前,有些炫耀似的说道:“谢老板,给你看看真正的蟹老板。” 谢宇川抬头一看,先是笑了一下,接着把桶递了过去。 可这只螃蟹实在是太凶悍了,它夹住白榆的手套不肯松开,谢宇川用铲子在他的钳子上别了一下才让它掉进桶里。 几个人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抓了满满两个小桶,早上在大集上吃的那些东西基本上消化殆尽,回去正好把这些海货处理一下就可以吃了。 民宿的厨房和住宿是一样的,一个是主打特殊还原的大锅灶,另一个是就普通家用厨房的燃气灶。 谢宇川端着清洗干净的海鲜犯了难,他们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会生火的,于是便放弃了这口大锅,转为去燃气灶上把海鲜蒸熟。 现捕捞上来的海鲜完全不需要做深加工,那样反而吃不到海鲜本身的鲜甜。 于是谢宇川只是在蒸海鲜时往锅里丢了几片姜和葱段,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待十分钟就可以了。 晏绥带着一腿的沙子回来,他先回屋子里的浴室冲了个澡,然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回到院子里。 刚好是中午,阳光直直照射在院子里,晏绥直接找了一处晒得最热乎的休闲椅躺下,舒服得直哼哼。 第102章 海鲜很快就蒸好了,配上简单的蘸汁就被端上了桌。 郎弈早就在院子里摆上了一张圆形的折叠桌,叶司丞走过来看见上面画着的八仙过海图,忍不住笑道:“这桌子看起来可有些年头了。” 一大盆海鲜被放到了桌子中间,谢宇川把白榆挑中的那块猪头肉拌了一下,里面放的就是余年提到的黄瓜和蒜泥。 怕只吃这些不够,谢宇川又把早上剩的那一大张酱香饼重新加热了一下,切了切也端上了桌。 “这配置不得整两杯啊。”晏绥从温泉池那边绕过来,看了一圈后给出最高的评价。 余年从厨房拿出一把筷子,白榆也端着一摞塑料椅子出来,郎弈和叶司丞帮着把椅子摆好,只有谢宇川搭话道:“大白天就喝,那得喝到什么时候。” “晚上喝啊?”晏绥不死心问道。 几个人找好位置坐好,郎弈右手边坐着谢宇川,左手边剩下的位置留给了余年,他偷偷把椅子往自己身边拽了下,然后假装无事发生一样回答道:“都行。” -------------------- 祝大家元旦快乐呀 第69章 日落 吃饱喝足再加上早起,现在没人愿意再去想等下要再做什么,只想回到床上先补个回笼觉。 几个人把剩下的皮装进一个垃圾袋里,其余食物拿进厨房,这才各自回到自己的屋子。 白榆扶着肚子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已经顾不上还没铺被褥的炕,直接倒在了柔软的双人床上。 “谢宇川……”他趴在床上小声嘟囔,“不能再这么吃了,真的不能再吃了。” 从过完年到现在不过四个月的时间,白榆已经长了快两公斤了,有时候他早上起床照镜子,都会被自己脸上多出来的肉吓到。 “不胖,”谢宇川过来把他的鞋脱下来,又托着他的腿把他整个人掀到床上,“你刚来那时候太瘦了,抱着硌手。” 白榆脑子已经转不过来弯了,眼皮也开始发紧,他舒服地趴在枕头上,说出的话也开始不过脑子了。 “你抱着不硌,还挺舒服的。” 谢宇川把白榆说出的话归类于梦话的一种,他把衣服脱了只剩一件t恤,然后躺倒了白榆身边。 他抓着白榆因为玩水和被海风吹得有点干燥的手捏了捏,发现这人没什么反应,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于是掀开自己的t恤,抓着白榆的手就放了进去。 “嘿嘿嘿……”白榆把脸全都埋进枕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真暖和。” 白榆对谢宇川身上的肌肉已经熟悉到闭着眼睛都摸得出是哪块,一开始谢宇川还有些所谓的“包袱”,只要在白榆面前露出上半身时,必须使劲坳出身上的肌肉轮廓。 白榆虽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所以以为网上那照片中呈现出的形状饱满的肌肉线条就是日常所见的样子,毫不怀疑地认为谢宇川这样的状态就是正常的。 直到有一次两人睡觉,先醒的是白榆。 那时也是个温暖的午后,白榆躺在谢宇川身边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然后趁他睡着偷偷摸上了那块腹肌。 之前白榆也戳过谢宇川的腹肌,硬的,但不是铁板那种梆硬。 只可惜谢宇川太小气了,白榆还没来得及细品,谢宇川就拉下衣服盖住了他的手。 正好趁着谢宇川还没醒,白榆就偷偷摸了上去,不硬,反而是很有韧性的软,正当白榆继续探究的时候,突然发现谢宇川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没等白榆确认,装睡的人突然就笑了,然后腹部瞬间就卸了力,结实的肌肉也一下子软了。 白榆再一摸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看向谢宇川早就清明的眼睛,又摸了摸自己软趴趴的小肚皮,惊诧道:“居然一样吗?” 谢宇川一个翻身把白榆压了下来,白榆避之不及,被他硬是抓着手重新摁上了腹部。 在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之后,谢宇川并没有放过白榆,反而栖身向下,在他柔软的腰侧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白榆闭着眼睛回忆,手上拍打着谢宇川的腹肌很快就把自己拍睡了,谢宇川也在他若有似无的揉捏下渐渐冒出了些困意,正当他准备眯一会的时候,手机传来一声震动,拿起一看,是郎弈发来的消息。 余年赶海的时候不小心被礁石划伤了手,当时他直接把手伸进海水里,虽然被蛰得有些疼,但好在是把血止住了。 后来他又戴上了手套,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那处藏在手掌下边的伤口。 午饭是谢宇川和郎弈他们做的,余年作为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理所应当地被安排坐在一旁等着吃现成的。 他回到西跨院,在卫生间里仔细把伤口冲洗干净,直到创口不再渗血,而那处皮肤也因为被水泡久了变得有些肿。 吃饭时余年尽量不去碰螃蟹,怕螃蟹壳太大,一不小心又碰到伤口,后来还是郎弈发现了,以为他懒得处理,还特意挑了只肥的,帮他把蟹斗掀开放到他的面前。 余年一顿饭吃的坐立难安,虽然饭桌上没人明说,但叶司丞和晏绥话里话外用他来打趣郎弈,还是让余年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在回到房间后,他征求了郎弈的意见,选择了另外一间屋子。 郎弈一直想找机会和余年好好谈谈,可余年像是铁了心似的,从跨年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人,给他发消息拖好几个小时才回,打电话给他也是匆匆说几句就挂断。 第103章 郎弈实在是没办法才托自己的室友,也是余年的邻居秦越然帮忙把他骗了出来。 余年回房间的动作迅速,郎弈趁他关上房门那一刻握住了他的手。 他能感觉到余年的身体明显一缩,伴随着一声抽气,紧接着就是想把手从郎弈手里抽出来。 “年年。”只有在没人的地方,郎弈才敢这么叫他,果然余年听到后停止了挣扎,泄气似的塌下了肩膀。 郎弈敏感地察觉到了余年的异常,他掰开余年的手这才发现他手掌那处红肿的伤口。 余年别扭地想把手收回来,郎弈直接攥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去找谢宇川借东西处理伤口。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要不是叶司丞起床上厕所随手看了眼时间,然后在群里发起了一阵消息猛攻,恐怕这一屋子的人至少还得再睡一会儿。 下午太阳没有那么足,他趿拉着拖鞋从东跨院的门里走出来,对面西跨院的大门还紧紧地闭合着。 谢宇川跟在他身后,先是把从屋里带出来那件外套披在白榆身上,扫了眼郎弈那屋还紧闭着的门,转身去了晏绥那屋。 叶司丞第一个醒的,晏绥在他大嗓门发微信的时候也醒了。 两个人一人拿着一台游戏机,正联机打着游戏,听到脚步声连头都懒得回,还是谢宇川先开口询问,“要不要出去转转?” 晏绥眼瞅着就要被叶司丞击败了,他赶忙摆手让谢宇川该去哪去哪。 谢宇川正好也不想带他俩一起去,于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正屋,拉着还站在院子里吹风的白榆去外面的街上。 两个人没走多远就走到了一条大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几分钟才看得见一辆,更别提什么商铺了。零星几家饭馆开着,因为过了饭点基本上也都没什么人了。 白榆先是和谢宇川并排,走着走着他就来到了谢宇川的前面,为了说话方便,于是转过身来倒着走。 谢宇川怕白榆摔着,一只手拉着他,眼睛还不时关注着路面情况。 就这样又走了一阵,白榆突然开口问道:“郎弈和余年是什么情况?” 谢宇川也不太清楚,他现在虽然弯了,但还保留着直男的思想,完全不爱八卦这种事,只要郎弈一天不说,他就也不想着去问。 白榆气得直摇头,说他简直不开窍。 两个人沿着马路慢慢走,居然又来到了上午赶海的那片海滩,仔细看位置好像不太一样。 谢宇川也说不准这片海叫什么名字,他们沿着木栈道一直走,直到路的尽头有一条细窄的楼梯,他扶着白榆的手慢慢向通往海滩的楼梯下方走去,越接近下边海浪声就越大。 和d市满是鹅卵石的海滩不同,这里是一片沙滩,夕阳打在上面,照得小沙粒折射出宝石一样金色的光泽。 初春的天色还没见长,刚到下午四点太阳就已经落到了半空。 今天的风力不算小,湛蓝的天空中万里无云,一群海鸥在头顶盘旋。 白榆抬起头用手臂遮挡住刺眼的光线,谢宇川站在他身后替他拦住了身后传来的风。 仿佛只是过了几分钟,原本还算明亮的天色霎时变成了金色,橙红的太阳慢慢从半空开始降落。 谢宇川拉开衣服拉链把白榆包裹在里面,两个人静静站在岸边无声地欣赏着一场特殊的落幕。 白榆见识过太阳从海平面里钻出那一瞬间迸发出的光亮,如今又感受到了它离场时依旧璀璨的光芒。 整片海洋被浸染成金色的一片,滚烫的红日在被他照亮的天光中缓缓下坠,只短短几分钟之后就完全消失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 白榆怅然若失地眨了眨眼睛,对于眼前这一切消失的速度感到不可置信。 谢宇川看出他意犹未尽,吻着他的发顶,柔声说道:“我和你一起看过日出日落,将来还会有无数个一年四季。” 风把他的声音吹散了许多,可也把誓言说给了大海听。 -------------------- 审核大老爷,我们真的只是摸摸肚子,啥也没干o(n_n)o~~ 第70章 “愿得偿所愿” 晚餐没决定好吃什么,想起来时的路上有不少农家菜馆,谢宇川给看起来相对靠谱的郎弈打了通电话,对面响了好几声才接起来。 “川儿,”郎弈那边很安静,所以显得他声音听起来格外低哑,“怎么了?” 谢宇川察觉出他的异样,试探问道:“打扰到你了吗?” 郎弈清了清嗓子,“没事,你说。” “我和小白找到一家农家菜,想问问你们要不要过来尝尝。”谢宇川言简意赅的问道。 “我去问问他们,你先别挂电话。”接着谢宇川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然后是木制门被推开的声音,以及远远传来晏绥和叶司丞打游戏的声音。 所有人都同意,毕竟出来玩又不比在家里,吃什么图的就是个气氛,去哪里吃反而是次要的。 谢宇川把定位发到群里,和白榆两个人先进店里占位置去了。 还不到五点外出吃饭的人并不多,考虑到人数,老板直接给他们开了间包间。 一张砖砌的大方桌上架着一口大锅,又黑又亮,让人看着就觉得氛围感十足。 这家店主打铁锅炖,炖鸡、炖鱼还能炖大鹅,白榆在菜单上来回看了好几遍,最终也没想好要吃什么。 第104章 “还是等人到齐了再定吧,”白榆合上菜单,“我觉得都挺不错的。” 这些年d市也开了几家铁锅炖鱼,谢宇川吃过,都是淡水鱼,胜在酱味还有配菜上,很下饭。 他有意想选炖大鹅,主要是没吃过。 谢宇川在群里询问了一圈,所有人都同意,唯有叶司丞反对。 “大鹅最不好吃,肉很柴皮也很厚,就吃炖鱼吧,配菜多加点就行。” 这些人加在一起都没有叶司丞吃过的人有发言权,于是都同意换成铁锅炖鱼。 谢宇川让老板加了土豆、干豆角、茄子这些必备的配菜,为了弥补没吃的大鹅的遗憾,又加了排骨和五花肉,这才又问白榆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白榆别说鹅了,炖鱼他也没吃过,思来想去就只加了份粉条。 灶台虽然看起来和民宿那口烧柴的土灶很像,实际上用的还是燃气灶。 老板把需要上锅炖的食材一股脑都倒进锅里,接着一个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服务员端着个不锈钢盆就进来了。 盆里是黄澄澄的玉米面,他熟练地把面团吧团吧在锅边贴了一圈,最后盖上一个超大的木制锅盖,定好闹钟就离开了包间。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锅里的鱼、肉和蔬菜都开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顺着没盖严实的锅盖缝隙不断地钻进白榆的鼻子里。 白榆两只手撑着下巴,眼睛时不时看一眼闹钟上的倒计时,正当他的快被香气勾得魂都快飞了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是郎弈他们过来了。 一路上叶司丞都在和晏绥两个人就下午那场游戏的输赢争论不休,郎弈时不时让他们两个小点声,余年则是跟在后面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等一行人进到包间里的时候,距离开锅只剩下不到10分钟的时间。 人一多话题自然就多了起来,白榆不再纠结开锅的时间,也就不觉得那么难熬了。 和中午吃饭时候坐着的位置差不多,只不过中午坐着的是圆桌,现在改成了方桌。 没聊多久闹钟就响了起来,服务员从门外进来,掀开锅盖正准备把桌上摆着的蒜末、葱段那些配菜撒进去,郎弈突然出了声。 “香菜就不用放了。” 一桌子人都没出声,服务员把香菜撇到一边,把其余配菜倒进锅里,用大勺子搅和两下说已经可以吃了。 等他退出去之后,眼神一直在郎弈和余年之间来回打量的晏绥终于忍不住出声,“咱们一起吃饭这么长时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不吃香菜这毛病。” 闻言余年一下子坐直了,正想解释,郎弈不疾不徐地拆开一包餐具,掰开里面的筷子蹭了蹭,“有你什么事。” 在场的人心知肚明,不吃香菜的人保准是余年。 谢宇川没有晏绥那么八卦,他用铲子铲下来一个饼子放到白榆面前的餐盘里,又给他的碗里填满了锅里的每一样食物,最后还加了一勺汤,完全没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早就从郎弈那里转移到他这边。 白榆也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始终跟着谢宇川的手来回移动,看他把土豆茄子一股脑盛进碗里,白榆用筷子夹起饼子咬了一口,香甜的玉米香气瞬间充斥整个口腔之中。 余年是d市人,之前也曾吃过几次铁锅炖鱼,他不像白榆第一次吃没有经验,郎弈也不是谢宇川。 余年这么想着,直到他面前的盘子里出现了一半剃掉了鱼刺的鱼肉。 余年抬头对上郎弈的视线,郎弈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歪头对着他笑了下,随意扎起的头发动作间掉下一绺,余年藏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勾想去勾手腕上的发绳,却只摸到一手空。 饭桌上一时间只剩餐具碰撞的声音,看起来似乎都忙着吃饭,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余年这才放下心来,拿起筷子前不忘对郎弈轻声说了句谢谢。 一条四斤多重的鱼外加一锅菜,十个贴饼子,一桌子人吃了个精光,最后一块排骨在大家的谦让下,由猜拳输了的叶司丞收入囊中。 吃完饭将近晚上七点,周围没有什么好去处,但刚吃饱就回去着实有些受不住,想来想去谢宇川决定带他们回到刚才和白榆看日落的地方。 因为认识路,谢宇川和白榆走在队伍的最前边,这条马路笔直地通往海边,其实也不太需要去找。 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几个人走着走着就拉开了些距离,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下午气氛都不太对的郎弈和余年。 余年的个子比郎弈矮了五六公分的样子,因为有些瘦,所以站在常年运动的郎弈身旁看起来差距很大。 余年摸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腕几次欲言又止,他眼神一会儿落在郎弈故意扎起来的丸子头上,一会儿又垂落到地上,像是在看自己笨拙的影子。 下午那会郎弈和他聊了很多。 以前郎弈总把他当小孩,刚认识的时候还好点,那阵子郎弈为了白榆的事没少操心,和他说话时有求人办事的自觉。 等后来越来越熟,郎弈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总会时不时逗弄余年,明知道他话少,性格也慢,偏偏就爱招惹他看他着急又说不出话的样子。 余年长久的暗恋在那个跨年的夜里被郎弈知道了,虽然当时郎弈也说了对他的喜欢,可余年心里明白,没有谁会对一个人上心到找警察朋友询问完案情,等一切事情解决后,又转过头来对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你。 第105章 白榆就是那个被放在心上的人,而余年心里明白,他是那个无关紧要的人。 所以不管跨年那晚郎弈表现得有多诚恳,余年还是在天不亮的时候落荒而逃了。 刚才郎弈在屋里抢走了他手腕上的发绳,那是余年从暗恋郎弈那天起就一直套在手上的。 以前曾幻想过如果某天郎弈找不到发绳扎头发,自己准备的这条就能派上用场了。 如今那样不切实际的幻想早就没有了,而那条发绳也几乎早已成了余年的安抚物。 余年开不了口追讨那根发绳,郎弈自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一行人散步闲聊着来到海边,沙滩上的游人并没有因为天色渐晚而减少,反而比日落时还要多。 沙滩上有人在卖孔明灯,这种城市里明令禁止售卖的物品在场的几个人都没玩过,叶司丞来了兴致,跑过去买了一个回来。 红色的油纸看起来很是喜庆,叶司丞不仅跟店家询问了放孔明灯的方法,还借了一支笔回来。 他先在一面写上心愿,嘴里念念叨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一类的吉祥话。 晏绥第二个写,他常年在海上冲浪,最在乎的就是安全,他一笔一划写下“安全第一”四个字,然后把比传给郎弈。 郎弈示意他先给谢宇川,谢宇川也不客气,接过笔在另一面写上“愿星星一生顺遂”。 白榆没想到谢宇川的愿望是写给自己的,他虽觉得在孔明灯上写字这种行为很幼稚,但又不得不承认谢宇川着实让他很感动,于是在那行字下面又写了一句,“宇川也是。” 郎弈本想让余年先写,余年两只手插在兜里,摇了摇头,于是郎弈拿起笔,认认真真写上“年年亦如此,我亦盼年年”。 红色的孔明灯照亮了余年的脸,他不想破坏郎弈那两行字,虽然写在同一面,但余年还是选择离他稍远点的距离,缓缓写下一行字—— “愿得偿所愿”。 他没写愿谁,心里暗自希望所有人都能得偿所愿。 -------------------- 新的一年,愿所有人所求皆所愿。 第71章 泡温泉 五月份的海风微凉,虽不至于冻人,但吹久了还是会觉得冷。 白榆迎着风打了个喷嚏,不由得又把身上的外套裹紧了些。 “这么凉,”谢宇川伸手摸摸白榆的脸,刚触碰上就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继而又去摸他的手,“冷了?” 白榆虽不敢像谢宇川那样坦然地在人前亲昵,但也慢慢地在克服,至少敢拉拉他的手,或是像现在这样,因为畏冷而把手偷偷伸进了谢宇川的袖口。 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主要还是不想白榆挨冻,于是谢宇川适时出声询问其他人,“不早了,要不要往回走?” 余年穿的也不算多,早就有点受不住了,他见大家都玩得起劲,也没好意思说冷,幸亏衣服上有个帽子一直戴在头上,但也正好遮住了郎弈频频望过来的视线。 “回吧,”郎弈第一个回应,又一次看向低着头余年,“不是说晚上回去喝酒吗?” 晏绥本来还有些意犹未尽,想起喝酒这茬立马来了兴致,本来还和叶司丞比赛打水飘,这下连石头都扔了。 回去的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车,路边的店铺也都关了门,只有几家小馆子还热闹地接待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再就只有谢宇川这群一直追着月亮走的人。 谢宇川始终牵着白榆的手,直到他的手指恢复了温度,手心也开始冒汗。 谢宇川故意屈起手指挠了挠白榆汗津津的手心,白榆怕痒地一缩,接着又他拉了回来。 “晚上吃饱了吗?”谢宇川怕白榆头一次吃铁锅炖不习惯,尤其是锅上贴的玉米饼子,他第一次吃的时候都有些噎得慌。 “吃饱了。”白榆回想起谢宇川不停地给他夹菜就想笑,生怕他饿着似的。 “玉米饼子泡鱼汤好香,土豆也好吃,特别糯,还有茄子和排骨,酱味十足,连玉米都是甜咸甜咸的,真的绝了。” 白榆说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致使前后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晏绥听完后从前面转过来附和道:“下回咱们去吃炖鸡,再找个农家小院带炕那样的。” 晏绥描述着他想象中的样子,白榆听得频频点头,也跟着期待起来。 余年一路都没有说话,他性格慢热,和这些人也不太熟,白天和白榆还算能聊上几句,人多起来他就容易插不上嘴。 而且他现在有点冷,连带着脑子都转的慢了。 郎弈始终不远不近地走在余年身边,手臂时不时蹭到余年的袖子,余年没有躲开,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发现。 他下午和余年说了很多,比跨年那天夜里说得还要多。 几个月没见,余年似乎更不爱说话了,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郎弈在说,余年也不像以前那样始终看向他的眼睛,可郎弈知道他都听到了。 虽然余年回他消息的频率不像之前那么低了,但还是不太接他的电话,微信也只用文字交流,像是不想让自己听到他的声音。 郎弈低头看向两个人的影子,被身后路灯一照,那一点刻意避让开的距离也似乎贴到了一起。 没被发绳扎紧的头发在夜风的吹拂下四处纷飞,郎弈不知道这样的发绳余年还有几根,反正他厚着脸皮要来了就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第106章 人也是。 几个人没一个熟悉路的,白天还好说,晚上天色一暗,路灯也不是那么亮,好几次差点走出路口,后来还是打着导航走回去的。 “我就说早点开导航,”叶司丞进门就把外套脱了,“还是家里暖和。” 院子里的一池温泉在四周点亮的氛围灯下显得仙气十足,连带着整个院子都比外边温度高些。 叶司丞提议抓紧时间下去泡一泡,刚才在海边被吹透了,就想赶紧舒服舒服。 “我拜托你去浴室洗个澡先,”晏绥嫌弃地从身后跟过来,眼神向下一瞥,“你这脚都快臭死了。” “你闻过?”叶司丞立马不乐意了,骂骂咧咧拉着晏绥回屋理论,临了还不忘回头嘱咐,“都动起来。” 谢宇川忍不住低头骂他神经病,正准备去车里把酒拿下来,郎弈拦住了他。 “我去吧,”郎弈跟谢宇川说完,转身把刚脱下的外套给了余年,“年年先去洗澡?” 余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郎弈,现在被追的人是他,可不知所措的人也是他。 郎弈没再多说,接过谢宇川的钥匙就往院门外走去,直到关上大门,余年才后知后觉想起郎弈穿的那件衣服有多单薄,不免有些担忧。 谢宇川和白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白榆坐在已经铺好褥子的炕上摇晃着脚,“余年和郎弈怪怪的。” 谢宇川没有搭腔,他从背包里掏出两条泳裤和浴巾,另外还有一件全新的浴袍。 白榆也不管谢宇川有没有听,继续自顾自道:“我觉得余年是喜欢郎弈的,不然也不会跨年那天跑来和我们一起过了。” 白榆觉得一定是这样,这两个人一定是互相喜欢的。 正当他惊喜自己的发现准备和谢宇川分享时,谢宇川却早他一步将他圈在床沿边。 “这么聪明,”谢宇川弯腰靠近白榆,说话时的呼吸几乎碰到他的脸颊,“当初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都没发现呢?” 谢宇川这样的语气让白榆有些难以招架,有些委屈又有些故意戏弄的意味。 他两只手轻轻推拒着谢宇川的胸口,试图阻止他的继续靠近,嘴上求饶着,“川儿,等下还要出去。” 谢宇川的吻终究只是轻轻点在白榆的鼻尖,似是不够,又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白榆笑着躲开,不疼,就是觉得好笑。 谢宇川怕洗澡时擦枪走火,还是没敢和白榆一起进浴室,白榆迅速冲了一遍,然后披上谢宇川特意给他准备的浴袍走了出来。 “穿上这个。”谢宇川把两条泳裤中的其中一条递给白榆,接着从他手里拿走已经擦过身体的毛巾。 白榆浴袍里空空荡荡的,虽然在一起几个月了,但还是不习惯在谢宇川面前裸露太多,反倒是谢宇川本人适应得很好,动不动就只穿一条裤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谢宇川一早就和白榆说过他准备了两人的泳裤,白榆一边背对着他穿上一边随口问道:“这泳裤是均码的?还挺合适。” 谢宇川本想去洗澡,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头,“你觉得我能和你均码吗?” 说完转身进了浴室,等白榆反应过来时,觉得自己有一种既被嘲笑,又被调戏了的感觉。 等到谢宇川洗完澡出来,其他房间里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走出来。 郎弈从谢宇川车上拿出来一瓶红酒和一瓶清酒,另外还趁余年洗澡的时候,在厨房的储物柜里翻出来一套烧酒杯。 他把清酒放到酒桶里温着,红酒就摆在一旁的空地上。 看了眼时间,余年已经进去差不多十分钟了,于是郎弈就回了房间,准备等余年出来也进去简单冲洗一下。 郎弈进去时浴室里花洒的声音已经停了,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给谢宇川发消息,接着浴室门被打开,余年穿着一身简单的家居服走出来。 郎弈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跨年夜那晚,余年也是这样带着一身的热气出现在了卧室里。 只是两次的心情不同,唯一不变的是对眼前人的心意。 郎弈特意给余年准备了一条宽大的浴巾,好让他从温泉里出来时不至于浑身是水。 “谢谢。”余年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大大方方接受了郎弈的好意。 郎弈跟他说白榆已经先出去了,让他准备好可以先去温泉里泡着。 正好余年也不想在屋里干坐着等他,想了想拿起浴巾就准备出门。 他站在门口等了会儿,确定郎弈已经进了浴室之后,这才又走回来,把身上穿着的家居服都脱了下来,只穿着条泳裤,身上披着郎弈给的那条浴巾出了门。 白榆早就坐在池边,他身上穿着浴袍,下摆微微向上挽起,只露出小腿正好泡在温泉里。 看到余年,白榆朝他招招手,让他坐到自己旁边。 “白榆哥怎么不下去?”余年不敢像其他人一样喊他小白,两人相差太多,总觉得不够礼貌。 “烫,”白榆故意斜着身子对余年说,“不信你试试。” 余年将信将疑地伸出腿,脚尖一点一点穿过水面上的薄雾触碰到水面。 其实还好,和洗浴中心里泡池的温度差不多,是余年可以接受的温度。 可白榆看他的眼神太诚恳,余年说不出反驳他的话,只能点点头,含糊地说:“有点。” 第107章 白榆想问余年和郎弈的事,又怕对方觉得冒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余年基本上不主动说话,只在别人问他时才会说上几句。 一时间两个人坐在温泉池边静谧无言,只有出水口那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夜里的小院灯光并不明亮,几盏黄色的氛围灯打在两人身上显得暖呼呼的。 周围虫鸣和婆娑的树影像是在这小院里上演了一场圆舞曲,白榆在这样轻松的氛围里昏昏欲睡,身上披着的浴袍悄悄滑下来半边。 第72章 夜聊 谢宇川只准备了一件浴袍,于是他出来时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再就只有手里那条白榆忘记带出来的浴巾了。 郎弈和谢宇川前后从屋里出来,两个人在院子里汇合,然后远远看见白榆和余年两个挨得极近地坐在一起,好像精神都不太好的样子。 “还好吗?”谢宇川有些担忧地问道。 郎弈先是叹了口气,他能差距到余年态度上的松动,可就是不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郎弈徒长了一张勾人的脸,实际上感情干净得像一张纸,谢宇川更是不用提,他能和白榆在一起完全靠一股蛮力,幸亏白榆吃他这一套。 谢宇川自制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拍拍郎弈的肩膀作为无声地鼓励。 谢宇川和郎弈从院子之间走到温泉池边,位置正好是白榆他们的对面,听到声音的白榆抬起头,正好看到正弯下腰朝他这望过来的谢宇川。 “怎么不下来?”谢宇川接下浴巾随手丢到身后的躺椅上,然后直接迈进池里,他在水里慢慢前行,然后一点一点往白榆的方向靠近。 谢宇川小麦色的皮肤被溅上点点水珠,在月光的照射下仿若泛着诱人的珠光。 白榆被他迎面而来的气势震慑的面红心跳,两只手欲盖弥彰地捧住脸,柔软的浴袍袖子遮住了他大半的表情。 谢宇川湿漉漉带着滚烫温度的手拉起白榆滑落的领口,又慢慢向下去接他的浴袍衣带。 白榆羞赧着从谢宇川手里夺过衣带,又顺带把自己裹紧了些。 “不想泡吗?”谢宇川也不是想逼迫白榆一定要下水,只是难得来这一趟,不泡一泡温泉着实有些可惜。 白榆摇了摇头,从浴袍中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然后勾住谢宇川的手指,“有点烫,我缓缓。” 这个池子的温度说实话没有谢宇川第一次带白榆去的洗浴中心温度高,是室外温度太低,温差大给白榆造成了水很热的错觉。 闻言谢宇川一下潜进水里又迅速钻出水面,水花像瀑布一样从他宽阔的肩膀流下,落回水面时溅了几滴到白榆身上,连在一旁有些距离的余年也免不了遭殃,只得离这对小情侣更远一些。 谢宇川把白榆像拆粽子一样从浴袍里剥出来,没有了衣服的阻隔,夜里的冷风迅速让白榆打了个寒战,不自觉就往温度高的地方靠近。 谢宇川两只手顺势掐住了白榆的腰,然后把他从池边一提,趁他身体不稳的时候直接把人抱进了怀里。 然后谢宇川反身坐进水里,撑起一条腿让白榆坐到了自己的腿上,又把民宿里特意准备的毛巾用热水浸湿,盖到白榆裸露的背上。 “哟哟哟,”晏绥扭着腰贱兮兮地夹着嗓子说,“咱们川哥可真会照顾人。” 白榆本以为看到的只有余年,没想到其余三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到齐了。 郎弈比其他人来得更早些,他趁谢宇川和白榆说话的间隙把刚才温好的酒取出来,这才耽误了点时间。 余年有些害羞,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同性情侣之间的亲昵,虽然并不露骨,可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让他很心动。 然而当他抬头看到端着酒过来的郎弈时,那种令他向往的悸动突然变成了无法言喻的紧张。 余年潜意识里还是认为郎弈对白榆有着超乎朋友的感情,所以在那一瞬间赶忙去看他的表情,生怕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难过。 可他却忘了自己才是那个喜欢郎弈的人。 长时间的暗恋让余年几乎想不起来如果郎弈真的对白榆有好感,那最该难过的其实是他自己,也说明了他打心眼里没敢相信郎弈和他说过喜欢他的话。 幸好郎弈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他把手里端着的酒搁到池边,当着余年的面把披着的浴巾一丢,在余年还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进的温泉池里就消失不见了,然后像一尾鱼一样,从反着光的水下出现在余年面前。 在场的几个人中只有白榆一个旱鸭子,他看着叶司丞和晏绥两个噗通一声跳下水,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温泉池虽然够大,但要是真游起泳来只够扑腾两下就到头了。 谢宇川还记得之前答应过白榆要教他游泳的事,趁晏绥他们两个互相泼水的时候对白榆说:“等天气再暖和点,我带你去游泳馆。” 接近深夜,院子外面的风渐渐小了些,院子里的树也不再发出簌簌的声响,唯有几声虫鸣在说话的间隙中露出来,但只要一有水声,就又盖了过去。 白榆酒喝得少,温热的清酒刚一入口时,淡淡的苦涩让他不由得眉头轻皱,他侧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谢宇川,于是又试探性地尝了第二口。 也许是泡在热水里太舒服了,连带着味觉都变得迟缓,白榆竟在淡淡的酒精味道里尝出了淡淡的香甜,连带着胃里都热了起来。 第108章 在酒精和温泉的双重作用下,本就有些困意的白榆几乎听不到其他人的说话声,要不是谢宇川的手一直在水下扶着他的腰,想来这会儿白榆都快要滑进水池里了。 “星星。”谢宇川低头靠在白榆耳边轻声唤他。 “嗯?”白榆强撑着眼皮眼神有些迷离,就连笑着的嘴角都带着几分醉意。 “别在这里睡觉,容易着凉,”谢宇川把白榆身上的毛巾拿下来,重新在温泉里浸湿后又给他披回身上。 坐在对面的晏绥近距离吃了一把狗粮,啧啧两声捧起一把水扬到自己的脸上,“我没想到咱们几个当中最早脱单的居然是谢宇川这小子。” 其余几个人都跟着笑,晏绥抹了一把脸接着说:“我更没想到的是,川儿谈起恋爱是这个样子。” 别说晏绥,就是连谢宇川本人也想不到。 “我有一回在群里发了个表情包,就小白常用的那个,线条小狗。那天我也发了一个,你们猜怎么着?”晏绥咬牙恶狠狠地说,“谢宇川居然私聊我说我装可爱真恶心。” 晏绥细数谢宇川恋爱脑的罪行,谢宇川早都忘了,早已微醺的白榆趴在他肩上悄悄问他是不是真有这种事。 几个人笑作一团,就连表情极少的余年都忍不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和谢宇川的接触不多,对谢宇川的印象还只停留在替白榆查p图那事的时候。 谢宇川一般都是和郎弈一起过来,话不多,看起来很酷,也不太好接触的样子。 一开始余年还有些怕他,没想到私下里也会和朋友开这样的玩笑,更令他惊讶的是他对待感情的态度。 余年抱着腿坐在水池听着他们说话,神志早就不知道飘去哪里了。 他很羡慕谢宇川一谈就能谈到白榆这么好的男朋友,但他更羡慕白榆,能有一个把他珍视地放在心上的人。 余年思绪越飘越远,眼皮也有些支撑不住快要闭上。他低头偷偷打了个哈欠,以为没人察觉到,殊不知都被他身旁一直默默关注他的郎弈看在眼里。 正当余年愣神的时候,晏绥的话题突然转移了方向,问道:“小余真腼腆,一点不爱说话哈。” 余年突然被点到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时白榆在一旁替他开了口。 “因为余年不吃香菜,”他说完发现没有人听懂,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香菜就是芫荽,他不吃你那一套啊晏绥。” 晏绥反应过来,笑得脸都红了,他不好意思对白榆下手,只能用水泼谢宇川,“管好你媳妇儿啊。” 白榆酒量奇差但酒品很好,除了偶尔几次对别人说过的话反应慢半拍,其余时间基本上就是闭着眼睛像是睡着的样子,他这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逗乐了,也让余年不再那么拘谨了。 其实他喝得并不多,大概还是因为水温的缘故,再加上今晚的气氛太轻松,让一直在人前不敢和谢宇川太亲密的白榆有了借题发挥的理由。 他把一切都推给了酒精,没有人觉得奇怪,更不会因此而取笑他。 白榆在这个令他舒适的夜晚里难得地放下了心里的枷锁。 过去的有些人和事喝醉的人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别人的眼光似乎也不再那么重要,只是朦胧间看见那个紧挨着自己的人,白榆在水底紧紧牵住他的手,这辈子是肯定不会放开了。 第73章 取照片 白榆吃完午饭小睡了一会儿,接着又找余年泡温泉去了。 和照相馆的老大爷约好傍晚去取照片,谢宇川在主屋里和郎弈他们打了几圈麻将后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去院子里喊白榆出来休息等下好出发。 温泉里就只剩下余年一个人,他在水里翻了个身,头渐渐趴到了水池边,随着身体的放松,两条腿也因为浮力而不受控制,所以不得不斜坐起来,好让上半身的重量压住腿。 白天不像夜晚那么凉,因此他也没有披毛巾,光滑的后背裸露在空气中,纤细的腰身和手臂让他看起来有些单薄。 谢宇川把白榆包得严严实实送到浴室的暖风下面取暖,白榆像一只蚕宝宝一样只露出一颗脑袋。 因为谢宇川给他吹头发的声音影响了他的听力,所以一直来回晃动着头避开风筒里的风。 白榆靠得太近,谢宇川不得不把手再举高些才不至于烫到他,最后白榆干脆抱住了谢宇川的腰,谢宇川这才意识到了他的故意,索性把吹风放到了一边。 “怎么了?”谢宇川摸摸白榆的头发,确保已经吹干了,“还想再睡一会儿吗?” 白榆在他胸口蹭了蹭,“不睡了,再睡晚上睡不着了。” 然后他重新站直身体,对着镜子随便整理了一下头发,“就是有点舍不得回去。” 他们约好了去取完照片就开车回d市,明天还要开店,不然小长假的热潮就要过去了。 “舍不得就再玩一天。”谢宇川无所谓,出来玩还是要以开心为主,钱又不是一天赚完的。 白榆听后笑着打趣道:“怎么办谢老板,这种狂妄的话让从你嘴里说出来好适合啊。” 白榆曾在无数次的亲昵中亲吻过谢宇川眉头上那道疤,本来只是下意识的一种习惯,后来听谢宇川说这疤是他初学滑雪时摔的,自那以后,白榆再看到那道疤时,心里全是抑制不住的后怕。 第109章 谢宇川身上受过大小无数次伤,白榆知道这是他的爱好,可也总忍不住担心。 直到刚才那一刻,谢宇川很随性地说出再玩一天,那种洒脱又无所谓的态度,让白榆既欣赏又羡慕。 可羡慕归羡慕,他也不能扔下薛薇薇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潇洒。 于是谢宇川跟白榆提议劳动节再带他去更好玩的地方,让他不要有遗憾。 白榆哪有什么遗憾,又不是小孩。不过谢宇川劝慰他的表情太认真,语气里也是隐藏不住的诱哄,让白榆忍着笑接受了他的建议。 等两个人收拾妥当出来时,余年竟也穿戴整齐坐在院子的石阶上,听到推门的声音,余年探头朝他们这边望过来,接着郎弈也从廊柱边走到了院子里。 “我想和你们一起去,”余年很客气地和白榆他们商量,“我去街上买点东西,不会打扰你们。” 白榆想说可以,谢宇川拉拉白榆的手示意他看余年身后走来的郎弈,怕他还有别的什么安排。 白榆张望的眼神太明显了,余年猜到身后可能有什么,回过头一看,果然是郎弈过来了。 “乱跑什么?”郎弈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顶鸭舌帽扣在了余年头上,“自己生病了还不注意点。” 白榆有些担忧,他和余年一起泡了好久温泉都没注意到他不舒服。 “没事,”余年自己不以为意,“郎弈太夸张了。” 可能是昨晚在海边着凉了,晚上回去睡觉的时候余年就有些鼻塞,可能是他夜里咳嗽被郎弈听到了。 本以为泡会儿热水以为能好一点,没想到被风一吹还是觉得有点冷。 白榆有意替郎弈说话,他看向谢宇川道:“还是郎弈心细。” 余年明白白榆的好意,他低头笑了下,视线被帽檐遮住了,只能看到白榆的手被谢宇川紧紧握在了手心里,有些羡慕地多看了几眼。 郎弈问余年想去买什么他可以帮忙,余年没答应,说想顺便再去逛逛。 说好了不会打扰白榆他们,余年跟着出去的时候就不远不近地走在他们身后,郎弈回屋里随手拽起外套然后就追了上去。 没有了大集,街上就不那么热闹了,路边的绿化还没完全长出新叶,放眼望去显得空落落的。 不见了路边的摊位,照相馆的招牌一下子就变得很明显。 余年一路也没说去买什么,郎弈就陪在他身旁,等白榆和谢宇川进到照相馆,两个人就站在路边一直等着。 白榆推开古旧的玻璃门走进店里,老爷子立刻从报纸里抬起来头,老花镜架在他鼻梁上要滑不滑的样子有些滑稽,似乎也一直在等他们。 看到来人是白榆,老爷子连忙招呼他过来,然后斜眼看了谢宇川一眼,不像刚才那么热情。 “来了小伙子。”老爷子把眼镜搁在桌子上站起身,在手边放置照片的盒子里找出来一个印着照相馆电话号码的纸袋子。 白榆抽出照片,第一张就是谢宇川和他的那张合影。 不怪大爷看谢宇川不顺眼,说起来这是都赖他自己。 白榆本来在照相机前坐的好好的,谢宇川也在身旁坐的规矩,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在大爷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谢宇川突然握住了白榆的手,于是镜头就记录了白榆惊讶和他自己僵硬无比的表情。 老头儿胡子都要气得翘起来了,用手指点点谢宇川,“你这小子。” 谢宇川惯会讨好老人,尤其他那个大个子,一笑起来就像个大傻子。 白榆在一旁哭笑不得,帮着央求老大爷把这张照片留下了。 临走前两个人谢过老大爷,白榆拿着照片脸上的笑一直都没落下。 等他们开门出去时,余年用肩膀很轻地碰了下郎弈。 余年说想看看照片,白榆也很大方,两个人就站在照相馆的马路边看了起来。 正好不远处有一家药店,郎弈怕等下d市路程太远,一旦余年不舒服还可以把感冒药先吃上。 白榆热切地和余年说着每张照片拍摄时发生的事,谢宇川看他和余年聊得起劲就和郎弈一起去了药店。 余年最喜欢那张“失败”的合照,“这种被抓拍的感觉特别真实,”他说,“很好看。” 看完照片后,白榆低头重新装进袋子,这时在两家店铺之间的胡同里,一辆正在卸货的车因为忘记拉手刹正在向后溜车。 刚才余年他们站在这里的时候,路边就摞起了一箱箱几乎比人还要高的水果,白榆站的位置刚好是货车视线的死角,所以当货车即将接近水果箱子时,仍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白榆正好是背对着站在路边,可余年是侧着身子的,当他意识到有危险的时候,手下意识就把毫无知觉的白榆推开了。 高出货车车厢部分的水果箱因为撞击缘故,一部分落进了车厢,还有些直接倒在了外边,其中就有一个装满了苹果的箱子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余年的肩膀,直接就把他打得倒在了地上。 郎弈从药店出来时还在专心研究药品说明书,他惊异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发生异响的地方,接着就看到了令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场景。 白榆也吓坏了,他被余年推得一个踉跄,勉强站稳就看到余年倒在一旁,地上全是凌乱的苹果,有些甚至已经滚落到了马路中央。 第110章 货车的一个后轮卡在了路肩下才迫使它停了下来,在店里卸货的司机闻声也赶忙跑了出来。 正当他准备帮白榆把余年扶起来的时候,跑过来的郎弈一把将想要自己使劲的余年抱了起来。 -------------------- 大爷:没见过这么没有边界感的年轻人。 第74章 小动作 货车司机比在场所有人都冷静,他赶紧打开车门招呼郎弈快把余年抱上车。 货车底盘高,余年并不认为自己虚弱到需要被人抱着上去,可郎弈一双手把他箍得死死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把他给磕着。 就在把余年安稳地放到车子的座椅上,郎弈这才转身对跟在一旁紧张兮兮的白榆说:“没事,我们就去医院检查一下。” 然后对同样露出担忧表情的谢宇川摆摆手,“回去吧,等下电话联系。” 车子开走后,白榆迟迟不肯离开,始终站在马路边直到完全看不见。 “别怕,”谢宇川在白榆身后出声,然后握住他早已冰凉的手,“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小余、”白榆惊魂未定,语速也有些快,“小余救了我。” 他把两个人看完照片后发生的事说给谢宇川听,发生的太突然也太快,白榆甚至连一分钟都用不上就讲明白了来龙去脉。 谢宇川先是捏捏白榆的后颈想让他放松一些,可不久心里竟一阵后怕,顾不上光天化日还在大街上,直接从白榆身后抱住了他。 市里只有一所医院,货车司机把余年送过去之后,把能挂的科室都挂了。 郎弈趁余年打点滴的时候给谢宇川打了通电话,电话接起来很快,对面的声音也很安静。 郎弈简单描述了余年目前的情况,骨头什么的都没大碍,反而是发烧的症状比较严重,怀疑是手上的伤口有些感染,加上昨天吃了好多海鲜起了反应。 刚才摔倒下意识用手扶了一下,现在伤口有些撕裂,刚才已经做过清创了。 谢宇川手机开的免提,屋里的几个人听到骨头没事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听到郎弈说余年手上有伤,不禁疑惑他是在什么时候伤到的。 “昨天赶海的时候被礁石划伤的,”谢宇川说,“昨天郎弈来我这借的酒精和创可贴。” “是余年让我不要告诉你们的。”郎弈在那头替余年解释。 在场的人都明白余年这么做的原因,晏绥原本还侧着身子凑过来听,完后他离远了些才敢小声嘟囔,“这小子,这是没把大家当自己人呐。” 本来白榆的意思是多住一晚再走,路上颠簸怕余年休息不好,可余年说别为了他耽误明天的安排,郎弈也说两个小时的路程不算远。 白榆因为担心而皱起的眉头让他本就不大的小脸拧成了一个包子,本还想再劝几句,谢宇川在一旁摸了把他的后脑勺,等白榆看过去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 等从y市回来后,大家都各自开始忙碌了起来。 白榆从过完年之后偶尔会去谢宇川家小住几天,这几乎是谢宇川给他定下的不成文的小规定了。 这天他刚做完一个加急的6寸蛋糕,刚一出操作间就急不可耐地掏出了手机。 本来是想问问谢宇川什么时候来接他,谁知道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一个多小时以前谢宇川发给他的微信,说是晚上有事先走了。 谢宇川临时有事是很常见的事,白榆并没有多想,差不多晚上七点多钟就一个人回家了。 等谢宇川再打来电话时白榆刚吃完晚饭,于是问谢宇川不要视频。 通常这个时候谢宇川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偏偏他说等下要洗澡,不太方便。 白榆疑惑地向上翻找着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怀疑之前听说自己要洗澡还非要和他视频的人究竟是谁。 白榆不是个爱胡思乱想的人,可谢宇川的状态不太对劲,自打从y市回来之后就一直不停在忙,还动不动就看不见他的人影。 所以白榆想着明天早上直接去谢宇川店里堵他,看看他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第二天白榆准备好开店要用的东西后,发现谢宇川的店居然还关着门,他怕是不是谢宇川和小海在阁楼上理货,还特意趴在玻璃门外往里望。 “白哥,你干嘛呢?”小海站在白榆身后半天,差点没忍住跟着他一起趴门缝。 白榆吓了一跳,赶忙站直了,问道:“店里没人?” 小海用钥匙把门打开,转身对白榆说道:“没有啊,川哥说他晚点来,没跟你说吗?” 白榆往后推了一步给小海让出开门的地方,听到后摇了摇头,心里的疑惑更加明显了。 小海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饮料摆在白榆面前的桌子上,转身时想偷偷给谢宇川发条微信通风报信,哪知他前脚刚发送成功,下一秒谢宇川就从外面推门进来了。 小海凑到他面前给他使眼色,可惜谢宇川只顾着看手里拿着的东西,压根没看见小海焦急的飞眼。 白榆也听到了门口的声音,他先喝了口饮料这才缓缓起身,把正准备进来的谢宇川渡在了两个屋子的中间。 谢宇川没想到白榆一早就来店里找他,明显一愣,然后不动声色地把手里拿着的一沓纸背到身后。 白榆觉得好笑,因为谢宇川从没在他面前露出过这种惊慌失措的表情。 第111章 他漫不经心地把手里的汽水瓶递给谢宇川,等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后,又挑了下眉示意他喝。 不愧是做过老师的人,谢宇川在白榆眼神的攻势下,毫不费力地就把藏在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几乎是双手递到白榆手里去的。 白榆笑着拿过来看了眼,想着先吓唬吓唬谢宇川,直到看清上面的字才突然认真起来。他狐疑地打量了一下谢宇川,然后转身去沙发那里坐下了。 谢宇川像是被老师点名去办公室的学生,亦步亦趋地跟在白榆身后,等人坐下后还装乖似的站在旁边不敢坐下。 这是一份保险意向书,投保人是谢宇川。 产品种类有五条之多,交费期都不短,保障都是终身。 白榆觉得以一份意向书来说,多选几个产品横向对比很正常,但谢宇川的态度明显不对,促使着白榆继续研究这份材料。 终于白榆发现了异常。 这份计划书里,重大疾病和意外身故保障的金额非常高,以谢宇川的年纪和身体状况,这两项其实不应该是他考虑的首要问题。 直到白榆又翻开下一页。 计划书的空白地方被黑色签字笔写满了标注,比如与不同保险公司同类型产品相比的优势劣势,还有律师的建议和谢宇川本人的想法。 看着眼前这些用心记录下来的文字,一个想法突然在白榆脑中出现,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于是就准备把手里计划书还给谢宇川。 谢宇川早在白榆看到第二页的时候就坐了下来,他等了半天没等到白榆问他,还是决定主动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这个是人身意外保险。”谢宇川说完偷偷观察白榆的表情。 白榆并没有回答,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接着指指上面手写的文字,抬眼看谢宇川等他的解释。 谢宇川纠结地挠了下后脑勺,心里想着的是该从哪说起。 白榆看出谢宇川的欲言又止,把手里的计划书卷成了一个直筒,敲了两下掌心,逼供的架势十足。 白榆当然看得出这几份保险都属于人身意外险,他只是想知道谢宇川偷偷摸摸搞这一出究竟是什么意思。 谢宇川此刻正心虚着,压根没敢再看白榆,反而像一只忠厚的大狗,在主人面前收起了锋利的牙齿,只希望主人能够不要生自己的气。 谢宇川坐在白榆身边的扶手上,一手摸上他的后颈轻轻揉捏,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我挑了几款产品比较了一下,把比较好的留了下来。”谢宇川避重就轻地说,一点点试探白榆的脾气。 “嗯。”白榆没抬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也找律师看了一下,他跟我说这几个都不错,嗯,就是收益什么的…” 谢宇川净挑好听的说,白榆终于忍不住拍了他的胸口,表示自己生气了,“说重点。” 谢宇川被白榆一巴掌拍得瑟缩了一下,忍不住皱了下眉又欲盖弥彰地抱住了白榆。 “我去问律师可不可以把保险的受益人添你的名字,他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大狗的脑袋刺刺的,扎在白榆颈边有些痒痒的,“我说是我男朋友,他说可能有些困难。” 谢宇川头一回当着陌生人的面承认自己和白榆的关系,一时有些害羞。 不过律师跟谢宇川说,以他了解的《保险法》并没有明确规定保险的受益人不能是非亲属,但为了避免纠纷,大多数保险公司还是不接受这样操作。 “所以我就多看几家,到时候都问问,一旦就可以了呢?” 谢宇川使劲蹭白榆的脖子,仔细听声音里还有抑制不住的颤抖。 可惜白榆震惊在谢宇川刚才的话里,没注意到他这点细微的变化。 第75章 正文完结 “为什么要把受益人写成我?”白榆站起身紧张地拉着谢宇川的手上下打量他,“你身体不舒服吗?” 谢宇川来到白榆身边,张开双臂大方地让白榆检查,可白榆的眼睛又不是医院里的仪器,哪能看出什么问题。 谢宇川重新坐回沙发,一把拉过还在站着的白榆,屈起腿把他固定在自己身前,然后抬起头表情严肃地说道:“我以前一直觉得极限运动是我的个人爱好,哪怕我滑雪时摔伤还割到了脸,或是玩长板速降时撞断了胳膊,我都觉得这是我的技术问题,无关其他。” 白榆只知道谢宇川在滑雪方面比较擅长,长板速降还是头一次听他提起,在此之前白榆甚至没听过这项运动。 “就是找一个比较长的坡,像是海边公路那样的地方,踩在滑板上滑下来。” 谢宇川不敢说得太清楚,在他看来,速降比滑雪更刺激,相对的也更危险,他怕白榆知道后会担心。 果然在他说完之后,白榆的手又握紧了些,“所以你想说什么?” 谢宇川一只手按在白榆的腰上让他靠得更近些,另一只手紧紧包裹住白榆攥紧的拳头。 “我以前从不怕危险,我怕的只是当我年纪再大一些的时候就玩不动了。”谢宇川低头轻轻吻上白榆的手,“直到你差点被车撞到,我才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害怕。” 白榆的手被谢宇川握得有些疼,可当他稍微挣扎了几下之后,谢宇川就放开了他。 白榆没有应声,只是抬手轻轻抚摸谢宇川刚修剪过的头发,一下一下似是在安慰他。 第112章 “我在想,你是不是也会因为我玩的这些极限运动而担惊受怕。”谢宇川把头埋进白榆的肚子,隔着衣料蹭他柔软的皮肤,“我可能永远也戒不掉滑雪,但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这份保险只是个保障,一旦我出现什么意外…” 谢宇川的话还没说完,白榆就抓起一旁的意向书遮住了他的嘴。 “你最好想好了再说。”白榆语气凶巴巴的,眼睛也通红的,像只生了气的兔子,让人不忍心再说下去。 “嗯,这钱留着咱俩养老用,到时候我滑也滑不动了,就买个雪圈拖着你在滑雪道上跑,再养条阿拉斯加,让它给咱俩拉雪橇。”谢宇川语气柔缓地说着,仿佛真的是在规划这笔钱的用处。 “狗拉雪橇就算了,”白榆眼眶还是有些红,可语气里已经满是揶揄,“有你就够了。” 谢宇川顺着白榆说,总算是把人给哄好了。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谢宇川在路边买了点炸串之类的东西带回家,吃到一半时不小心把桌子上单独装着的酱料撒在了衣服上。 白榆连忙去抽纸巾,嘴里的鸡肉串都没来得及咽下去,手里甚至还握着竹签。 替谢宇川擦了两下发现根本擦不掉,反而还把衣服都蹭得油油的,于是催促谢宇川赶紧把衣服脱下来。 谢宇川磨磨蹭蹭说什么也不愿意脱,硬说怕酱汁滴到地板上,非要要去卫生间里,还说顺便可以洗个澡。 白榆觉得谢宇川有些奇怪,照以往来说,但凡有这种脱衣服的机会,谢宇川都能站在白榆面前引诱一番,哪像今天这样扭扭捏捏,好像藏了什么东西似的。 突然白榆回想起白天在店里时,他只是轻轻拍了下谢宇川的胸口,对方就表现出一副很疼的样子,当时他还以为是谢宇川故意在他面前装柔弱讨他心疼,现在想想似乎不全是这个原因。 想到这里,白榆放下了手里吃到一半的炸串站起身,虽然身高比谢宇川矮了不止一点,但此刻他的气势却高了谢宇川一大截。 “是我给你脱还是你自己脱?”白榆拍拍手上不存在的渣渣,很讲道理地给出了两个选择。 谢宇川知道自己藏不住了,与其负隅顽抗,倒不如自己坦白,争取个宽大处理。 于是他迎着白榆探究的眼神,毫不犹豫地脱掉了身上的t恤。 结实的腰身随着他向上抬手的动作露出两侧的肌肉,白榆顾不上欣赏他愈发诱人的线条,眼睛直勾勾盯着谢宇川胸口的位置。 那里出现了一个新的刺青。 比起谢宇川胳膊那一大块图案,胸口这处简直像是随手涂鸦的简笔画。 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绵延的山川,在它上面是一颗小星星,小星星四周闪着耀眼的光芒,不知是刚从山下升起还是准备坠落到山里去。 “我本来是打算等它长好了再给你看的。”谢宇川有些难为情地偏过头,胸前的皮肤因为突然接触到空气而变得紧绷,纹着线条的地方明显有红肿的痕迹。 “疼不疼?”白榆明显问了句废话,他想摸又怕沾上手上的细菌。 谢宇川被白榆若有似无的呼吸刺激的浑身一抖,哑着嗓子只说出来两个字,“不疼。” “那我也纹一个。”白榆举起手,纤细白皙的手腕暴露在谢宇川面前。 谢宇川握住他的手腕,拇指抚过他跳动的脉搏,“很疼,我舍不得。” 白榆很白,浑身上下软得就像一块棉花糖,谢宇川虽然总喜欢在他身上留下些属于他的痕迹,但不想白榆留下一辈子的印记。 “那你还说不疼。”白榆手指避开刺青的位置轻点在谢宇川胸前,“骗子。” 谢宇川骗白榆的事还不止这点,本来他想和刺青一块给白榆看,现在既然已经露馅了,干脆就都不藏着了。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谢宇川捧着白榆的脸在他鼻尖轻轻一吻,“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跟我一起进去看?” 白榆这一天快被谢宇川一个接一个的秘密砸懵了,从y市回来这几天,谢宇川整个人都神神秘秘的,原来都是在忙活这些。 白榆不觉得还有什么能比刺青和意外险更让他震惊的事了,于是决定和谢宇川一起回房间看看他藏起来的秘密。 谢宇川从床头柜里掏出来一张a4纸,上面第一行写着“意定监护协议”六个大字。 紧接着是甲乙双方的个人信息,甲方已经被谢宇川提前填好了,只剩下空空的乙方等人来填。 协议里明确标明了,甲方拟委托乙方担任自己将来丧失或部分丧失民事行为能力时的监护人。 “也许这辈子我们的关系都没有办法合法化,但我希望我能以另外一种身份和你永远生活在一起。” 谢宇川此刻光裸着上半身,腿上还穿着一条灰色的休闲裤。 这模样要多随意就有多随意,可说出的话郑重地像一句誓言,每一个字都砸得白榆心脏直跳。 “本来我是打算等纹身消肿了之后再把协议拿出来的。” 精心策划好的惊喜提前被识破,谢宇川没有任何挫败的感觉,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一直瞒着白榆,说实话也真挺折磨人的。 “那你跟我说说你的计划。”白榆的目光从谢宇川的纹身移开,又抬头笑着去看他的眉眼,仿佛刚才差点不小心就要哭出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第113章 “我的计划啊。”谢宇川故意拉长了语调,像是在思考,更像是为了勾起白榆的好奇。 白榆果然上了当,一双眼睛亮得像星星。 谢宇川先是托住了白榆的脸颊,然后低头吻在了他的眼睫上。 “我的计划是搞一个派对,让人把你骗过来,我现场求婚。” 白榆听完噗嗤笑出了声,转身离谢宇川老远,就要回客厅吃那些没吃完的炸串。 “不听你胡说了。” 谢宇川自然不能让他走,他从身后环住白榆的腰,然后轻轻地左右摇摆。 “没有什么计划,”谢宇川似乎有些害羞,“就是想在你生日那天当作礼物送给你。” 白榆的生日在一周之后,那个时候保险和纹身应该都好了。 白榆睁大了眼先是惊讶,接着那双含着晶莹的眼弯了起来,他声音小小地问身后的谢宇川,“你是我的礼物吗?” “嗯”谢宇川低头咬在白榆后颈凸起的骨头上,滚烫的呼吸让白榆浑身发软又忍不住想笑。 白榆看不见谢宇川的表情,只能任由他推着自己往客厅走,期间还不小心踩掉了一只拖鞋。 于是他干脆把另一只也脱了,然后在谢宇川的怀里转了个个,和他面对面站着。 谢宇川看起来比想象中淡定,他在白榆转过来时稳稳扶住了他的腰,白榆顺势两只手挂在谢宇川的脖子上。 “谢宇川…”白榆极少这样叫他的名字。 “嗯。”谢宇川把白榆抱起来。 “带我再去看一次日出吧,”白榆把脸凑到谢宇川劲边蹭了蹭,“我过生日那天。” “好。”谢宇川托着白榆的腿把他往上颠了颠,“以后每年生日咱们都去,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第76章 年年有余·一 郎弈把摔倒的余年抱上车之后也上了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路上都焦急地询问余年的情况。 余年摔倒时半个身子直接着了地,幸亏用手撑了下,却也把手擦破了皮。 这事其实不完全赖司机,余年被疼的扯了下嘴角,还反过来安慰他。 司机依旧担忧地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余年,郎弈趁等红灯的间隙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没事,您安心开车。” 因为伤口上都是泥沙,余年只能把手心朝上搭在膝盖上,可即使如此还是疼的厉害,肩膀也不太敢动,于是他把头转到窗外,试图用看风景转移视线。 车子再次启动,狭小的空间里有股淡淡的机油味。余年再一次因为伤口的疼痛皱起眉头时,郎弈突然把他的手抬了起来,然后又轻轻放到自己的手心里。 “是不是很疼?”郎弈声音不大,听起来像是哄着问,也可能是怕司机听到压力大。 余年习惯性就想否定,可手背传来的温度让他觉得似乎可以再大胆一点。 余光偷偷看了眼开车的司机,余年点了点头,然后用和郎弈同样的音量回答,“疼。” 郎弈心疼地捏捏余年的手指,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傻不傻?” 余年疑惑地看向他,片刻后明白过来,手指不自然地往回缩了下,低头笑道:“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白榆哥受伤吗。” 郎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换成是他,可能也会和余年做出同样的选择。 见郎弈沉默,余年也收起了笑容,微垂的眼睫遮住了眼里的情绪,他深吸口气慢慢吐出,再次转向车窗前轻生说了句,“对不起。” 郎弈不是第一次听余年和他说对不起,不熟的时候他觉得这个人真客气,可接触久了之后才发现,余年的对不起似乎只是为了让话题不再继续下去,并且只针对郎弈。 郎弈和余年也分别坐在后座的两头,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郎弈的手始终垫在余年的手背下面,只是偶尔有几次不小心蹭到他的手指。 因为对y市医院不熟悉,司机一个人去挂了号,然后催促着郎弈赶紧带着余年去诊室门口等着。 余年看司机一个人跑前跑后心里也过意不去,想着等下他再回来就说这事算了吧。 可等医生喊余年进去处理伤口的时候,司机大哥又跑去楼下买水了,他还没来得及喊就被医生催促着赶紧进去。 余年忐忑地坐在小圆凳上,医生举着他的手简单处理了一下,然后又说:“等下去打个破伤风,这伤口又是石子又是玻璃的。” 余年因为怕疼身体不停地向后躲,郎弈就站在他背后按着他的肩膀,让余年重心都靠在自己身上。 “你这怎么还有组织液,”医生皱眉问,“不是刚摔的吗?” “昨天在海边被石头割了一下,后来用酒精消毒了一下。”郎弈体余年回答。 “你这哪是割了一下,都有点要发炎了,是不是还吃海鲜了?”医生又问。 郎弈点头承认,“是我们疏忽了。” “有你这么照顾人的吗?”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女性,动作麻利说话也干脆。 余年心里一惊,他现在心里有鬼,一句话都让他草木皆兵,他正想替郎弈解释,下一秒就听到身后的人开口。 “您说的是,这事赖我。” 医生也是好意,她仔细嘱咐余年之后的注意事项,提醒他伤口需要换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清创过程太疼了,余年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冷汗,头也越来越晕了。 第114章 医生看出他脸色不好,建议他最好做一个血项化验。 结果果然不出所料,余年伤口感染导致他不断低烧,所以才会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一直觉得冷。 郎弈举着输液瓶紧紧贴在余年身边慢慢陪他走。 输液大厅与休息室有一小段距离,郎弈低头时看见余年一手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另一只手上还扎着针,到嘴边的话还是没忍心说出口。 休息室进去之后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几排连着的座椅,和一台没打开的壁挂电视。 郎弈带着余年走到离门窗最远的位置坐下,把输液瓶挂上后顺便又检查了一下滴流的速度。 司机大哥让郎弈劝回去了,诺大的休息室里只有他和余年两个人。 余年的精神头比刚才还要差,郎弈在想需不需要再让他把药吃上。 余年明显误会了,他抬起头见郎弈并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艰难地举起扎着针管的手,轻轻地拽了下郎弈的衣角。 他的动作很轻,与其说是提醒,其实说讨好才更恰当。 “不要生气。”还是余年先说了软话,在郎弈看向他的表情有那么一点复杂的时候。 郎弈用手把余年乱了的刘海整理了一下,眼神停留在他肩膀的污渍上。 “要不要先睡一会儿?”郎弈的手轻轻托起余年的下巴,“这两瓶得打上一阵了。” 由于郎弈是站着的,余年不得已仰起头,这种感觉既暧昧又尴尬,余年吞了下口水不自然地别开了眼睛。 郎弈明明看出余年的羞赧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拇指在他的耳后不轻不重地摩挲着,“还是很烫。” 余年想躲躲不掉,只能求饶,“我想睡一会儿。” 郎弈松开手直接把身上穿着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到了余年身上,故意拉着衣领往上提,好巧不巧蹭到余年的脖颈。 郎弈说出去给谢宇川打个电话,余年听话地点了点头。 郎弈的外套上是他惯用的香水味道,此刻香味已经到了尾调,余年不懂这些,只觉得像是身处在燃着篝火的丛林深处。 余年就这样慢慢睡了过去,脑袋一晃一晃的,始终睡不安稳。 郎弈这时也打完电话了,他走回来坐到余年身边,扶着他的头让他睡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拨开余年的额发探了探温度,然后在他滚烫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全世界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吻。 余年身体很热,郎弈坐在他身边哪怕身着单薄也不觉得冷。 渐渐的郎弈也开始有了困意,他抬手摘掉了头上的发绳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因为丸子头而微卷的头发垂落了下来,几缕胆子大些的就碰到了余年的脸, 余年怕痒想动手挠,可手上缠着的纱布让他动作不便,另一只手也被扎上了针不能动。 他难得露出烦闷的表情,郎弈觉得新鲜,又于心不忍。 他把那几缕藏不住心事的头发从余年脸上拿来,随手又在他的后脑勺上顺了几下,这才又把人哄睡。 郎弈怕余年熟睡中乱动,特意把手指穿过余年扎着针的手固定。 无人的休息室里除了两人频率相似的呼吸之外再无其他,郎弈低头看看手腕上的发绳眼睛有些发涩,不多时也渐渐闭上了眼睛。 -------------------- 是谁心疼了我不说。 第77章 年年有余·二 郎弈梦里回忆起第一次和余年见面场景,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 是为了替白榆解决林裕那件事,郎弈找到他大学时的室友,目前在大厂工作的秦越然帮忙。 不巧的是秦越然最近在跟一个项目实在抽不开身,这才又给他推荐了自己的学弟,也是他邻居家的小孩,叫余年。 据秦越然说,余年比他们小三届,现在正在上大二,郎弈算了算时间,这小学弟是自己大四那年入学的。 郎弈按照秦越然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余年,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咖啡厅里。 这个咖啡厅郎弈还有印象,他上大学的时候经常来这里,一呆就是一下午。 余年的头发很多也很黑,这是郎弈对他的第一印象。 再一看发现刘海好像有点长,也不知是不是低着头的缘故,郎弈只看得见他精致的鼻子和微翘的嘴唇。 听到声音的余年从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正好露出一双明亮的杏眼。 是个漂亮的男生,偏偏却生得一副冷脸。 郎弈一句脱口而出的“还是个小孩啊”惹得对面的人不满地皱了下眉,虽然一瞬间就恢复了平常,可郎弈猜他好像不喜欢别人叫他小孩。 其实郎弈本身没有恶意,不过的确是因为年龄的缘故有些怀疑余年的能力。 接触几次之后,郎弈知道自己片面了。 余年干起活来很认真,嘴巴也抿得紧紧的,只是偶尔回答郎弈提出的问题,几乎不主动和他说话。 直到某一次郎弈在余年挽起袖子的手腕上看到了一条他完全用不上的发绳,有些好奇地问道:“女朋友送的?” 郎弈在网上看到过,一些女生喜欢把自己的发绳戴在自己男朋友的手上用来宣示主权。 “没有女朋友,”余年干净嗓音和键盘声同时响起,“我喜欢男生。” 郎弈惊讶于余年的坦白,更是因为他这份坦然让他对这个只接触过几次的人产生了一丝好感。 第115章 郎弈性格中既有成熟的一面,又时不时冒出点顽劣的想法,加上这几年因为性向和外貌上引发的争议,让他渴望遇到一个性格相对平稳,别太折腾人的恋人。 郎弈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很想要稳定下来的。 就在前一天晚上他还去参加了个聚会,在一家规模不大的清吧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三个男生,彼此都是第一次见面。 其中两个人网上玩游戏时遇到,当时配合得还不错,后来又得知他们两个人线下是一对恋人,就加了好友。 这两个人放假来d市旅游,恰巧郎弈在这边,所以就一起约上喝个酒。 郎弈关了店就去了约定的酒吧,木质的店门推开时发出一声笨重的吱嘎声,里面轻缓的音乐随着关门的动作与街道外的嘈杂声短暂相交,又瞬间被隔开。 郎弈的外形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抢眼的。 他身高很高,肤色也很白,快要及肩的头发被他在后脑勺随意扎了个丸子,额头两侧散落下来的碎发让他在洒脱中又显出一种魄人的美感。 虽然他留着长发,但绝不会有人认错他的性别,毕竟郎弈真的很高,在他所以认识的人之中,只有谢宇川和他的身高差不多。 所以当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酒吧里的时候,周围的声音似乎都静了一瞬。 郎弈早就习惯了被人打量,他绕过人群,径直走向了早已约好的位置。 座位上除了和郎弈一起打游戏的情侣,还有一个陌生的面孔,想来这就是他们之前提到要一起过来玩的朋友。 郎弈很随意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询问有没有点好喝的,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招呼店员帮忙点了一杯度数不算太高的酒。 一轮酒下肚,仅剩的一点不熟悉都变得热闹了起来,一桌人又招呼着上了酒,这次就多了些刺激的。 酒精能使人放松,也能让人放肆。 郎弈喝到最后有些醉了,他仰靠在沙发里,头顶的灯转得他头晕。 其实他之所以会来赴这个约,是想看看真正的同性恋人之间究竟是怎么相处的。 郎弈是快高中毕业的时候发现了自己与别人不同的性向,为此他还低落过一阵。 直到上了大学,接触了不同的人,也了接触到了同性恋这个群体,郎弈才逐渐开始适应,也是在那个暑假和家里出了柜。 郎弈不记得那个夏天他究竟挨了他爸多少打,只依稀记得上周他妈似乎打电话来问他有没有找到男朋友。 这个圈子里的人太少了,郎弈一开始对试着来接近他的同性表现得很随和,渐渐的他发现,这些人大多数只对他的身体感兴趣,他们想要的,并不是郎弈这个人。 于是在之后的几年里,郎弈不再配合任何一个人的试探,即使他顶着一张迷惑人的脸,可实际上他连一次恋爱的经历都没有。 刚认识的这对情侣和郎弈的年纪差不多,他们两个是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为了获得家里的认可努力念书,后来考上了同一个城市的大学,毕业后两个人都找到了不错的工作,一起贷款买了一间两居室的房子。 郎弈听他俩说起以前的事,再看到现在的生活,不由得替他们感到高兴,心里也偷偷羡慕了一把。 四个人喝到夜里两点,考虑到其余三个人都是来旅游的,再这么呆下去白天的行程都要耽搁了,郎弈提议今天就散了吧,有机会再约。 郎弈站起身从椅背上拿起自己的黑色休闲西装穿好,因为喝酒而散下来的头发夹在衣领下边,被他随手拨弄出来,腕上的金属手链在酒吧的灯光下亮得刺眼,郎弈偷偷打了个哈欠,用手机查看代驾的位置。 那对情侣约的车比代驾来得早,郎弈把他们送上车之后,突然发现站在自己车边还有一个人,是那两个带过来的朋友。 也许是都喝多了,车里少一个人都没注意,郎弈想联系已经走远的人,刚掏出手机,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弈哥,我有点不舒服,能不能带我去你家坐坐?” 这个男生郎弈听那对情侣喊他小何,不知道是姓何还是名字里有这个音的字。 这些郎弈都不感兴趣,他注意到这个小何在酒吧里对他的打量和所有似无的试探,他只当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并没有过多在意。 熟悉郎弈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人在不熟的人面前一贯都是温文尔雅的,很容易给人造成一个他性格和好的假象。 其实郎弈骨子里并没有那么和善,他对于讨厌的人可以丝毫不留情面,前提是对方真得罪到了他。 明显这个小何眼下所做的就是得罪郎弈的事。 看在那对情侣的份上,郎弈并不想太过分,他只淡淡说了句“不方便”,然后迎着风拨弄了下头发,显得有些烦躁。 小何明显不打算放弃,还试图去拉郎弈的胳膊,郎弈眼疾手快躲开了,反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人转了个身,然后毫不留情地推到自己的车门上。 “要点脸,”郎弈松开手厌恶地甩了下,“别逼我动手。” 幸亏这个时候代驾到了,郎弈上车之前用手指隔空指向了小何,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到家时已经将近凌晨三点,郎弈躺在床上睡不着,想起之前的一对买家,是两位三十多岁的男性,看打扮是附近金融街上班的商务人士。 第116章 和郎弈在游戏里认识的那对情侣不同,他们两个说话时并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甚至连语气也稀松平常,若不是偶尔对视时会心照不宣地笑一下,郎弈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虽然看起来很平淡,但在那一瞬间,郎弈似乎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相濡以沫的爱情。 郎弈的性向让他注定一辈子无法像其他人一样生活,这个圈子里的混乱曾让他一度不敢相信还有什么是真的。 直到见到这两对恋人的相处,郎弈决定再相信一次。 所以当他听到余年口中的说出喜欢男生的时候,居然有一种窃喜的感觉,虽然两个人才认识了短短几天的时间。 -------------------- 美人攻x嘴硬受 第78章 年年有余·三 所谓的几天只是郎弈一个人这么认为,在余年的记忆里,他都已经快记不清是这是认识郎弈的第几个年头了。 余年和郎弈是同一所中学的,只是余年知道郎弈这号人物的时候他已经高三快要毕业,而余年还在另一栋楼里的初三上着枯燥的课程。 国际学校里的学生好多毕业就会出国,因此不好好上课是常有的事,余年家里也有这个打算,只不过还在研究,准备等他上了高中之后再决定。 那天余年趁晚自习时间一个人溜去到操场上跑步,他那时候很迷茫,不明白家里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去国外念书。 就在此时,他听到篮球场那边传来有力的拍球声。 那个人穿着一身学校校队的篮球服,和周围的人比起来,浑身白得不像一个长时间户外运动的人。 余年被那抹白晃了眼,不自觉停下脚步期待他投篮的结果。 余年还记得那时是六月初,傍晚的日头刚落下,天空还是一片橙色的蓝。 那颗篮球就像太阳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不偏不倚地落到篮筐里,也在余年的心里弹了一下。 进球之后,周围几个人纷纷和他击掌,再回头,余年看清了他的脸。 只一眼就让余年一直记到现在。 就在余年愣神的时候,教导主任听到操场这边的声音回来查看。 虽然国际学校可以选择不参加国内考试,但不代表学生就可以不上晚自习,更不能偷偷跑到操场上玩。 听到远处传来询问的声音,第一回 逃课就被发现的余年整个人都不知所措起来。 这时刚才打球的男生把挂在篮球架上的校服拿了下来,一把罩在还在愣神的余年身上,“还愣着干嘛,想让主任记你啊。” 说话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听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余年看了眼校服,是高中部的款式。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手忙脚乱地将明显大出很多的校服穿在身上。 “郎弈,我一猜就是你,”主任无奈地指指他,“后天就要高考了,学校提前给你们放假调整,不是让你在学校打球的。” 说罢主任又恨铁不成钢地对另外几个人说:“你们几个也是,成天在一起玩,就他成绩最好。”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跟主任套近乎,惹得主任又生气又忍不住想笑。 余光里主任发现了站着一旁一言不发的余年,正想上前询问,郎弈突然搂住了余年的肩膀把人藏在了后面。 “那什么,我们都记住了,主任您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郎弈这么说着,其他人也跟着打掩护,主任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还是决定不再追究。 余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直到教学楼门口才堪堪停下脚步。 “校服,还你。”余年想要把拉链拉下来,可偏偏衣料夹在里面上不去也下不来,急得他出了一头汗。 “送你了,”郎弈无所谓地摆摆手,“过了今天这套校服我就用不上了,你留着,下回逃课记得带上,免得又被主任逮住。” 余年紧张到一句话听懂了一半,稚嫩的脸颊也因为着急而泛起热气,他再次确认道:“我怎么还给你?” 郎弈觉得这个小学弟傻乎乎真有意思,于是故意逗弄地说道:“去d大吧,到时候去d大还我。” 说罢笑着朝他摆了摆手,然后在其他人的催促下往前跑了几步。 十八岁的郎弈浑身上下都像发着光一样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只可惜余年在那天之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倒是在学校的公告栏里看到了他的照片。 “郎弈…”余年站在红榜前念出这两个字,照片中的人是和他记忆中一样的笑容,名字旁边是他考中的学校,正是他那天随口一提的d大。 余年那一刻突然有了方向,他匆匆挤出人群,跑到无人的操场边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说自己不想去国外念书,他要参加高考,考d大。 当三年后余年终于如愿到d大报道时,现实又让他不得不冷静下来。 自己只知道郎弈现在大四,具体哪个专业哪栋楼余年一无所知。 直到有次他在学校里与小时候家里的邻居秦越然,得知他也是大四,余年试探地问他认不认识郎弈。 结果令他感到惊讶,秦越然不仅认识郎弈,还和他是住在一起两年的室友。 从此余年就时不时向秦越然打听郎弈的情况,没几次就被秦越然发现了端倪。 余年不得已向他承认了自己的目的,不是想和郎弈发生点什么,就是想把当年借他的校服还给他。 第117章 余年说谎了,但他不知道秦越然有没有相信。 一件校服保存了三年只是为了当面归还,说出来连余年自己都不敢相信。 可余年还是这么做了。 秦越然说下午他的一个室友要过生日,大家准备一起出去吃个饭,在此之前他还有一节课要上,所以其他人会在教学楼下面的一个亭子那边等他,郎弈也会在。 余年再三和秦越然确定好时间,拿着那件被熨烫得板板正正的校服去了那个亭子。 说是亭子,其实叫连廊也许更合适一些,余年还没走到,就远远看到几个人或站或坐地凑在一起说话。 这是自郎弈高中毕业之后,余年第一次见他。 比三年前看起来更挺拔了些,体格也更加健壮,最让余年惊讶的是,原本郎弈一头利落的短发不知什么时候留长了。 这样的发型不仅没把他的相貌趁得女气,反而更有种恣意洒脱的意味,配上他俊朗的五官,有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此时余年的脑中浮现出一个进度条,几秒钟发出版本更新成功的提醒。 眼前的郎弈逐渐与记忆中那个人重叠,余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自己这些天赶作业脑子糊涂了。 因为背对着,没有人注意到身后有人接近,其中一个人问郎弈,“你究竟想找个什么样的,我看昨天给你送蛋糕的就不错,长得多好看。” 郎弈靠坐在廊柱上,语气不以为意,“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才大一,小孩一个,我可不想成天哄着他玩。” 重逢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分享,就被另一个当事人的一番说辞当头浇灭。 余年慢悠悠走到另一侧廊柱坐好,粗大的柱子刚好将他的身体遮住。 他消化着郎弈说的那句“大一的小孩”,将自己对号入座,紧接着又听另一道声音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都快毕业了,你还没找好吗?” “嗯…”郎弈拖长了尾音像是在认真思考,“年纪别太小的,性格成熟一点,温柔的,笑起来好看的。” 郎弈也没有具体的标准,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最后又补充了句,“聊得来的。” 余年把装着校服的袋子搂在怀里,郎弈每说出一句,他脑中就会显示出一条错误提示。 他猜这应该属于“typeerror”类型错误,课上说这类型的错误可以使用str()函数转换后再连接。 余年陷入了自证漩涡,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没有一条符合郎弈的择偶要求。 那一刻余年的情绪前所未有的低落,他慌乱起身离开了那个令他窒息的地方,仿佛只要自己没听到,郎弈说的那些话就可以不不作数。 因为走得太急所以有些口渴,余年在小超市里买了瓶矿泉水,在等待结账时发现货架上面挂着许多发饰,余年心思微动,目光落在了一个纯色发绳上面。 -------------------- 年年被伤到了。 第79章 年年有余·四 其实余年对郎弈的了解除了名字和年龄再无其他。 只是三年前夕阳下那一眼就如同烙铁一样深深烫印在他的脑海中,就像那件套在他身上的校服还保留着前一任主人身上的味道。 郎弈的校服被余年洗好熨平整后就放到了衣柜里,除了不想让父母知道外,更怕被自己忍不住拿出来摸给摸旧了。 郎弈的校服穿了三年,再保护也新不到哪去,不过这件校服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还给他了,余年抚了抚衣襟上的褶皱,把校服装进袋子,重新塞进了衣柜的最下层。 余年偷偷想过要不就算了吧,可那天之后,开学几个月都没碰到过一面的人竟一天出现在余年面前几次,让他想不看见都不行。 可也只是看见而已。 大四下学期没什么课,余年再没有见到过他,没多久郎弈就毕业了。 像是预示着余年这些年的暗恋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离校这天天气灰蒙蒙的,刚到十点就开始下起了大雨。 余年坐在教室里等待上课铃的敲响,阶梯上不停有人穿行,身边的椅子不时响起翻动的声音。 白炽灯照亮了整间教室,也显得窗外的格外暗沉,像当年郎弈高考前离校的那个夜晚一样。 眼睛睁得久了就会酸,余年轻轻眨动了两下眼皮,觉得有雨滴从眼前的玻璃上滑下来。 再次和郎弈的重逢是他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秦越然特意把这个机会留给了他,说成败在此一举。 余年看着手机里新好友的提示,一秒不停地点了通过,如今他只想着帮郎弈办好这件事,其余的顺其自然就好。 郎弈的朋友圈里大部分都是转发的户外活动信息,偶尔几条自拍,角度也十分刁钻,很符合郎弈的性格。 余年一条一条翻看着那些照片,像是偷偷窥探别人生活的小偷。 直到几个月前的一张照片,拍的是四个杯子蛋糕,其中两个已经被吃完了,配的文字很简单,就是好吃两个字。 可余年就是从这张不符合郎弈调性的照片中看出了异常,因为很少有男生会主动买甜品来吃。 余年想到前几条朋友圈里有一张合照,郎弈身边站着一个白皙清秀的青年,身后是一家新开的甜品店。 想到这里余年心下了然,刚退出朋友圈,就收到了郎弈发来的消息。 第118章 前面是一个社交app的链接和几张截图,最后一张是刚才在郎弈朋友圈里看到过的那个男生。 余年没有和郎弈过多寒暄,那晚他熬了个夜查到了不少的有用的信息,第二天就约了郎弈在学校门口的咖啡厅里见面。 毕业两年多郎弈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硬要说的话可能就是更好看了。他推门时带进来一股风,齐肩的头发跟着向后飘了起来。 余年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腕子上的发绳。 余年似乎又听到了那句带有质疑意味的“小孩”,他讨厌这个称呼,仿佛从一开始郎弈就把他归类到了不信任的名单里。 在郎弈的口中,余年得知了照片里的人叫白榆。 两个人的名字里都有yu这个字,只是白榆的名字象征着星星的意思,而他却是多余的余。 那段时间余年见识到了郎弈在说起白榆时的紧张,他事无巨细地跟余年提出各种可能,然后让余年帮忙去查。 余年嘴里叼着根吸管慢慢咂摸着杯子里金桔柠檬的味道,偶尔从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移开视线,总能看到郎弈举着手机敲敲打打,像是在和什么人汇报工作。 有天郎弈突然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余年的手指一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答反问,“你呢?” 郎弈笑了下,往前凑了下故意小声问道:“你怎么确认我喜欢男生?” 余年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慌乱中抬眼看到了一脸揶揄的郎弈,又匆忙移开了视线。 真笨,余年暗骂自己。 大学时他都亲耳听到郎弈说喜欢成熟稳重的男生了,加上他对这个叫做白榆的人紧张到整日都要来盯着自己要结果的态度,其实答案早已呼之欲出了。 余年懒得再和郎弈周旋,他埋头在键盘上敲着,不明白郎弈还来找他干什么。 其实前一天他就把查出来的结果都告诉郎弈了,包括那些照片的来历和发帖人的ip。 从刚才开始余年做的就是自己的小组作业,郎弈一看就是无事一身轻,也有心思和余年开玩笑了。 “你还不回去吗,”余年的键盘按得噼啪响,“老板就可以整天不干正事了?” 郎弈原本靠坐在沙发里,这会儿坐直了打趣道:“怎么,担心我挣不到钱?” 余年不想再跟他多说,咬着吸管低头做自己的工作。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郎弈并没有打算结束话题的意思。 余年以为他说的是自己让他回去那事,于是头也不抬地说:“你挣不挣钱和我没关系,是我多嘴了。” “谁问你这个了,”郎弈把用来吃蛋糕的小勺扔回盘子,一声脆响惹得余年不禁抬头看他,“我问你怎么确认我喜欢男生。” 余年没想到话题又绕了回去,他不想多说,只随口答道:“是你先问我的。” 郎弈点点头表示同意,“那你可以告诉我吗,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问题回到了最开始,余年按在回车上的手忘记松开,在页面上留下一大面空白。郎弈盯着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似乎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性格开朗的吧,”余年逐行删掉乱按上去的回车,“学习成绩很好,很会打篮球,会照顾人。” 余年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郎弈时的印象,时隔多年还是很美好。 “笑起来很迷人。”最后这句余年说的小声,可还是被郎弈捕捉到了。 余年明显是照着心里的某个人来描述的,郎弈一时有些吃味,说他小小的年纪懂得还不少。 余年难得笑了起来,冷淡的眉眼倏地绽放开来,像是寒冬腊月里的红梅,美艳却又孤傲。 “你喜欢白榆是吗?”余年渐渐收敛起情绪,闲聊一般说道。 郎弈一噎,脸上的笑容也淡了许多。 余年见他脸色不好,自知说错了话,说了句对不起就准备结束话题。 郎弈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谢宇川喜欢白榆。”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能在明知兄弟对白榆有好感的同时再有所表示。 余年是这么理解的。 不过比起这点,余年更是对谢宇川喜欢白榆这件事感到惊讶,毕竟和谢宇川接触的这几次,余年看得出对方应该是个直男。 能同时被两个人喜欢上,余年想,白榆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人。 整个下午郎弈都在咖啡厅里陪着余年,余年不太爱说话,但只要郎弈开口,他就会回答,哪怕郎弈的问题有时候很无聊也有些莫名其妙。 比如刚才郎弈问他为什么总在手腕上戴一条发绳,有时候是黑色,但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彩色的。 余年有一种被人看穿心思的窘迫,他拉下袖子遮住,欲盖弥彰地想要装作无事发生。 郎弈看出他不愿意回答,于是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余年只顾着懊恼秘密被郎弈发现,没听清他说的话。 于是郎弈又问了一遍,“那个会照顾人的人,是谁?” 余年抬起眼看他,眼神里有郎弈看不懂的东西,正当他想再看清些时,那双似乎带着些委屈的眼睛又回复了一贯的淡漠。 “还喜欢他吗?”郎弈身子往前倾,似乎是想要看清余年的表情。 余年避无可避,不明白郎弈一直这么追问究竟有什么目的。 第119章 想到他这些天有意无意的捉弄,余年只觉得胸口一阵闷闷的的疼。 当然是还喜欢的,这种喜欢像是许多年养成的一种习惯,具体为什么喜欢,又喜欢他什么连余年自己都理不清楚原因。 面对什么都不知道的郎弈,余年突然有一种无力感,在知道白榆不会喜欢郎弈后,余年居然会因此替郎弈感到遗憾。 余年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郎弈的答案,只是这一刻心痛的感觉让他不想再和郎弈聊这种暧昧的话题。 他把文档保存后扣下电脑显示器,说出口的话平静得毫无波澜,但却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他不会喜欢我。” -------------------- 暗恋好苦 第80章 年年有余·五 “他也不会喜欢我。” 郎弈和余年分开后直接开车回了店里,路上他想起余年说起的这句话,越琢磨越不是滋味。 晚上有人约郎弈一起出去喝酒,说有个挺乖的男孩想介绍给他认识。 “乖吗?”郎弈只看了一眼,甚至连原图都没打开就删掉了那个人发来的照片。 总有人觉得郎弈装正经,故而用些圈子里常见的伎俩来试探他的底线。 因为很多人都认同连法律都无法保护的群体,同样也不必在意道德上的约束。 那些人只见郎弈一张脸就觉得他私下里一定玩得很开,郎弈一开始还解释,时间久了看清了现状也就不愿意多说了。 他很不耻那些人的做法,所以从没跟人说过其实他早就有找个人定下来的打算。 谢宇川又在微信里问他该怎么追白榆,郎弈抓起枕头立在身后,突然有些羡慕谢宇川这种直愣愣的个性,想到什么就去做,虽然冲动,却也是勇气的表现。 其实说起来也不知道谢宇川和白榆进展到底怎么样,郎弈觉得一个铁直男突然弯了属实有点好笑,当着谢宇川的面他又不好意思多说,想了想就给下午刚见过面的余年发了条微信。 余年刚洗漱完回到寝室,室友说他手机刚才响了一声。 余年和他道过谢,拿起来看了眼,发现是郎弈发来的消息。 他没急着回,先把刚洗干净的毛巾挂了起来,这才爬到床上。 【你觉得直男会被掰弯吗?】 郎弈没头没尾地发了这么一句,余年猜他说的是谢宇川。 余年觉得在遇到喜欢的人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是直还是弯,性向本来就是不确定的,只是看对方是异性还是同性罢了。 【会。】 余年回答得很干脆,因为他想起来自己其实也算是郎弈掰弯的,毕竟再此之前,余年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生。 虽然只回了一个字,但郎弈突然联想到下午和余年聊起的话题,不得不怀疑余年之所以能这么肯定,是因为他也曾经有过相似的经历。 【你的标准会变吗?】 郎弈想确定那个人在余年心里还有多少分量。 余年不懂郎弈为什么要问这个,也不想一直被他套话,于是反问道:“你会吗?” 余年想确定自己当年无意中偷听到的内容是不是属实,又或者说,过了几年,郎弈喜欢的类型会不会有所变化。 郎弈思考了半晌,问道:“语音方便吗?” 余年从上铺往下看,室友有在下面打游戏的,还有和他一样在床上的,似乎没人学习,但考虑到等下的话题,余年还是打字回道:“你可以语音。” “网上说每个人都会对伴侣有一个心理预设,我也有,”郎弈顿了下继续道,“不过我觉得标准不是一尘不变的,归根结底还是得看上眼,对吧,如果真的遇上喜欢的,谁还顾得上标准不标准的。” 余年抱着腿坐在床上,耳机里郎弈的声音像是靠在他耳边说的一样。 他思考着郎弈话里的含义,想问他如果不成熟稳重也可以吗。 也许是余年这边删删减减地像是要发表长篇大论,郎弈故意打趣道:“你要是有这么多话要讲,干脆明天出来见一面吧。” 按道理白榆的事水落石出之后,余年的工作就该结束了。 本以为两个人的交集也该到此为止了,顶多朋友圈里点个赞或是逢年过节客套几句,余年甚至觉得只要郎弈好友列表里有他就可以了。 现在郎弈居然主动约了自己,余年虽有些不敢置信,但反过来一想,他帮了白榆那么大一个忙,郎弈请他吃顿饭好像也是理所应当的。 想明白这点,原本雀跃的心跳都变得不那么热烈了,不过余年这人随便惯了,这种类似于中奖的心情也足够维持他开心一阵子了。 只不过余年以为的见一面就是学校附近的餐厅,没想到前阵子为了联系方便而发给郎弈的课表他还留着,刚到午休时间,余年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余年还在收拾书本,听到郎弈说他已经到学校门口了,一贯处事不变的表情也有了些许裂痕。 他在同学诧异的注视下跑出教学楼,深秋的落叶在他脚下发出愉悦的脆响。 郎弈说要请余年吃个饭,余年觉得他不必这么破费。 “吃川菜怎么样?”郎弈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我看你朋友圈里说想吃二食堂的川菜总排不上队,没想到这么多年他家还这么火。” 余年惊讶地回头看他,表情比以往生动许多,郎弈极少见余年平静以外的样子,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一下。 第120章 郎弈推荐了几家店,余年没有意见,说去郎弈认为最好吃的那家。 郎弈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踩下油门车子就发动起来。余年抱着书包坐在郎弈的副驾到发呆,他觉得自己刚才是被郎弈嘲笑了。 餐厅离学校不算远,开车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坐下前郎弈随手接过余年刚脱下来的外套,连同他的书包一起放在了身旁空着的椅子上。 余年心下一动,抬眼偷偷看郎弈,恰巧被他撞个正着。 郎弈歪头冲他笑了一下,反倒是余年做贼心虚地移开视线,假装喝水来掩饰心里的慌乱。 郎弈点了店里的招牌水煮鱼,还特意询问了辣度,在确认余年可以后下了单,接着他又点了一份回锅肉和豆花,其余的交给余年点。 余年看了周围几桌的菜量,觉得三道菜足够吃的,但郎弈的眼神太热切了,余年招架不住,就点了个干煸四季豆。 “有没有什么不吃的,”郎弈下单前再次和余年确认,“葱姜蒜?” 说罢他抬起头。 余年不吃香菜,但是他觉得没必要特意提这件事,他只要不吃到就可以,没有必要迁就他的口味。 郎弈看出他的纠结,丝毫没有不耐烦,他循循善诱地说道:“我请你吃饭,总得让你吃得舒服。” 余年听得出郎弈的诚恳,于是承认道:“我不吃香菜。” 郎弈笑着把备注填好,两人等上菜的时间闲聊了一会儿,郎弈问余年等下还有没有其他事情。 “没什么事,下午没课了。” 郎弈点点头说:“嗯,那先吃饭。” 余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拆开面前的餐具顺手递给了郎弈。 郎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道了声谢也把自己拆好给了余年。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这家店上菜很快,郎弈让余年尝尝味道,余年也没客气,挑了块鱼肉吃。 “好吃,”余年咽下嘴里的食物夸赞到,“比二食堂好吃多了。” 郎弈盛着豆花闻言抬头笑了下,然后把碗放到余年面前,“喜欢就好。” 余年吃了几口之后突然发现,郎弈似乎只吃了四季豆和回锅肉,中途喝了半碗豆花,水煮鱼一口也没碰。 “你怎么不吃鱼?”余年问道,“不合你的口味吗?” 郎弈喝了口水之后淡淡道:“我不太能吃辣。” 余年这下是真的没想到,他茫然道:“那你还来吃这个?” “你想吃不是吗?”郎弈看着余年红润润的嘴唇笑道,“我可是做足了功课才找到这家的。” 郎弈语气风轻云淡的,但细听又有在邀功的意思,余年听后不由得攥紧了筷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饭后窗外下起了绵绵细雨预示着天气即将转冷。 余年站在饭店门口看着接连落下的雨滴犯愁,结完账的郎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将近十公分的身高差让郎弈的声音正好响在余年的头顶。 “下雨了啊。” 余年被吓了一跳,一个没站稳松开了手上的门帘。 郎弈随手扶住了掉落下来的门帘,与余年来不及躲避的手碰到了一起。 没等余年害羞,突然一件衣服遮住了他的视线。 郎弈把自己的外套举在头顶,笑着低头对还在愣神的余年催促道:“快跑!” 第81章 年年有余·六 为了避免被淋湿,余年不得不和郎弈靠得近了些。外套上郎弈惯用的香水悄无声息地钻入鼻腔,遮住了雨点落在地面上淡淡的泥土味。 工作日的下午就连商场里都没什么人,碰巧最近上映了一部不错的片子,郎弈问余年想不想去看。 余年扫了一眼时间表,由于上一场次的电影刚刚播放,下一场需要再等两个小时才有。 两个小时的时间对于刚吃完饭又闲来无事的人来说实在难熬,尤其是两个人目前的关系,不尴不尬的,余年怕郎弈觉得无聊。 “你就说想不想看,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郎弈的外套因为淋了雨有些湿,进到商场之前就留在了车里,现在他穿着一件灰黑色的针织上衣,宽松的版型也遮不住他结实的身材。 郎弈对着电梯的反光镜随手拨弄了一下头发,见余年半天没有反应,于是屈起指结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考虑好了吗?”虽然是在询问,可郎弈已经打开订票app准备下单了。 余年见状忙按住他的手,疑问道:“你不回去看店可以吗?” 郎弈换了只手付款成功,然后熄灭手机转过头与余年对视。 “我发现你好像很关心我挣不挣到钱,”郎弈微弯下身子与余年平视,“还是你不想和我一起看电影?”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到头上,余年本就不善与人辩驳,这下更是堵得说不出话来。 明明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可郎弈偏偏从余年的眼神中看出了些细微的变化。 直到余年了脸颊越来越红,郎弈也不再逗他,随手在余年后脑勺摸了一把,心想这不比昨天那谁发给他的照片里的人可爱多了。 两个小时的时间,郎弈没让余年闲下来一刻,他去买了二百枚游戏币,带着余年在商场的游乐场里横行霸道。 起初余年还有些不自在,于是郎弈带他去玩了几把摩托车。 第121章 余年在这方面的技术不太行,郎弈就在他身后帮着左右操控着该什么时候转弯。 摩托车一排四台机器,每加入一个人游戏就会重新开始,同样的,这个人也会加入到比赛的队伍里来。 就这样,余年从原本的单机游戏变成了pk赛。 郎弈在余年上手之后就松开了手,后半程基本上都是余年一个人操控着游戏。 当屏幕上显示出第二名的成绩,余年一时有些兴奋,下意识回头去找郎弈的身影。 郎弈并没有离他太远,于是余年一回头就对上了他一双笑得温柔的眼睛。 余年的脸因为开心而微微发热,表情也是难得露出了笑容。 笑起来的余年不再像一个一板一眼的小机器人,弯着的眼睛里全是游乐场里五光十色的倒影。郎弈觉得新奇,忍不住移开视线。 两个人一直玩到电影开场前十分钟才离开,郎弈买了一大桶爆米花给余年,余年把桶摆在两个人的座位中间,没有不小心碰到手的意外发生,甚至连小心翼翼的靠近都没有。 电影是部很文艺的爱情片,一男一女从高中到工作,无非就是暗恋,你爱我时我不知道,我爱你时你又不爱我了,常见的桥段,余年看得目不转睛,郎弈有一瞬间都在怀疑余年纠结是不是真的在看。 余年是认真地在看,尤其男主大学毕业那场戏,让他回想起了郎弈毕业那天。 他比剧里的女主胆子大了些,偷偷跑去毕业生拍照的地方看了好久。 余年还记得那天的天气,很晴朗也有风,学校里的百年老树见证了一届又一届毕业生的离开,也许有人在那里告白成功,也有人就此分道扬镳。 但没有会知道曾经有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在那棵树下踟蹰了很久,为的就是想和喜欢的人说一声毕业快乐。 那时郎弈一脸灿然地和周围的朋友说着话,不时有人来他身边合影留念,彼此都很开心,余年远远看着也跟着他一起高兴。 当时他心里想的是可能和郎弈此生都不复相见,既然如此,那是不是该大胆一点。 可直到最后,余年也没有成功迈出去那一步。 电影里,穿着学士服的男主渐渐和记忆中的郎弈重叠,女主角在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偷偷说着再见,余年两只手攥在一起,在心里也默默说了句再见。 郎弈觉得这部电影根本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好,什么看哭无数人,都是噱头。可他转头看向余年时,又见他抿紧了嘴唇,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人。 郎弈心里有些闷,想他自己弯得这么彻底都还没在大学里喜欢过什么人,余年这才刚上大三,怎么就像受过很重的情伤似的。 放映厅里的灯光亮起那一刻余年就已经恢复了平静,电影里工作后的两个人重逢了,女主玩笑似的告诉男主自己当年幼稚的暗恋,男主这才知道自己曾经错过了什么。 女主已经找到了新的伴侣,男主也许会遗憾,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余年不知道郎弈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察觉到他的心意,但余年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像电影里的女主那样寻找新的爱人了。 郎弈看得出来余年的情绪不高,如果照平常,他大可以开玩笑似的问余年是不是想起谁了,可他问不出口,一想到余年坐在自己身边,心里有可能惦记着其他人,郎弈就有些不痛快。 郎弈说不清对余年是个什么感觉,因为余年从上到下没有一处是符合他对另一半的预想。 郎弈有将近190的身高,余年看起来至少180,五官倒是干净清秀,就是性格有些硬邦邦的。 郎弈喜欢的是成熟稳重但又能能一把搂在怀里和他撒娇的个性。 余年既不好抱,看起来也不是会撒娇的样子,唯一一点的稳重,那也是因为他生性不爱说话。 可偏偏郎弈一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就想逗逗他,看他憋闷到说不出话的样子就觉得可爱。 也许一切标准在心动面前都不值得一提,郎弈此刻也不得不承认,他好像对余年真的是有些喜欢了。 回去的路上,久未开口的余年小心问郎弈,“暗恋你的人很多吧?” 郎弈在校时的表现和他的外在条件注定让他受到瞩目,他没法说没有,假谦虚只会显得他虚伪,于是他换了个说法说道:“暗恋不知道,明恋的有。” 郎弈的坦白让余年惊讶,他搅动着书包的背带措辞道:“那你被人表白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郎弈被迫回想起当初的那些经历,他不想让余年知道太多自己被别人追的细节,于是笑说道:“被不喜欢的人表白能怎么想,当然是赶紧说完赶紧走啊。” 对郎弈表白的大部分都是同性,那些人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他,来找他的目的也不纯。 余年看出郎弈不愿意多聊便也识相地没再多问。 郎弈则是怕从余年口中听到关于他“暗恋”的那些事,于是故意岔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