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 序章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序章)正文,敬请欣赏!传说在千万年前的上古时代,混沌未分,什么都没有,直到某一天盘古一斧劈开了清浊,这才辟出天地宇宙,万物也由此诞生。那时候,五岳四渎都还没形成,强横的神怪、凶暴的妖兽却四处肆虐,有抑善扬恶的恶神“穷奇”,专门杀好人为乐;有贪欲贪吃的“饕餮”,见到什么就吃什么;有无日之地的“烛龙”,睁眼白天、闭眼黑夜;有一飞几千里的“鲲鹏”;有九尾狐、横公鱼、浑沌……它们有善有恶,或身高百丈,或人面兽身,或腾云驾雾,或呼风唤雨,或喷火生焰,或吼声震天,不能一一说个清楚。其时人类虽然是万物中的最灵者,却只能苦苦支撑,几番濒临灭族。还好没过多久,圣贤们便纷纷出世,他们带领先民大战妖魔,战得风云为之变色,山河为之动摇,天地为之崩裂!幸好人类连连得胜,把它们或彻底消灭,或驱赶到那些蛮荒化外之地,继而建立起了家园。伏羲、女娲又神农,从三皇五帝,到商汤、周文王、周武王,再到老子、孔子等家伙……从立八卦、补天裂、尝百草、创文字,又到谈道德、讲仁义……就这样,在圣贤们的开智教化下,曾经茹毛饮血的人类,逐渐步入文明,逐渐平定天下,因此又成为了万物中的最贵者。然而正所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尽管妖魔败走他方,人族内部因为各种的权力名利、各种的学说思想,竟然从来没有停止过内斗的争霸争鸣。加上妖魔们不甘放弃曾经的统治地位,千万年来,它们一有机会就呼聚全部族人,甚至勾结人类里的叛奸,燃起战火,意图颠覆天下……所以中土神州的面貌,始终都是分分合合,周转不息。话说一百五十多年前又逢乱世,幸得本朝黎太祖黄崖起兵,召集了儒道佛三家圣贤之力,扫平世间的乱局,那些妖魔贼人则逃命回去了荒蛮化外,时至今天,还不敢踏入神州半步。这大黎朝承得上天的眷顾,传至四代,皇帝老儿皆为明君,又有儒家贤臣良将辈出、道佛两家高道高僧不断,终于治出了个升平之世,曾经荒凉的土地上,如今随处可见繁华。现在的世道,虽然不像上古时代那样动不动就山崩地裂,却也够热闹的。这就不得不提从古到今被尊称为“真人”、“仙人”的一群人,他们正是人类战胜妖魔的圣贤力量之一,这些人或竦身入云,无翅而飞;或乘龙驾鹤,上天入地;或化身鸟兽,潜行江海、翱翔名山;他们聚则成形、散则成气,一个念头就化身千万,游历人间而百姓不识。谁不想成为这样的真人神仙呢?为了教化先民,《易经?彖传》云:“圣人以神道设教”,如今已经是万教林立,当中又有三教争雄。哪三教?自然是儒、道、佛。而因为世人追求成仙、成佛、成圣贤,三教盛行于世,无论朝堂上的君臣,还是田舍间的老太公老太婆,都喜欢谈玄讲禅,修行之辈更是不计其数。不过别看那些人一个个虔诚万分的模样,却都是相互看不顺眼的,它们互相利用、互相排毁之事也不知闹了多少年了。三教之间争斗不休,各教里头同样如此,儒家有古今之争、理学心学之争;佛家显密两教共十宗,这边胜义有、那边毕竟空;道家则是服铒派、符箓派、丹鼎派三分天下。什么存天理,什么心即理,什么顺凡逆仙,什么性命双修,什么带业往生,什么见性成佛……普通老百姓还真个搞不清楚。都有着自己的理论、自己的追求呢!而在道佛二教的经书典籍中,仙真鬼王?那是随口即出。菩萨佛陀?动辄就长篇大论!他们谈的仙界诸天,世人也无法确定是否存在,但那些高道高僧虽然没有传说中的神仙那么厉害,却不乏神通广大的家伙。再者万物发展来到了今日,大到山川河流,小到猪圈鸡舍,无不有神灵做主;而人死为鬼,被世人立祠地供奉起来又成了神,尤其那些穷乡僻野里名目众多,朝廷的卷册中记载的数目少说都要万计!同时既有民间传说,又有文人弄笔,凭空造出了诸多人物……都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弄得这世间“举头三尺有神明”,没有神明都有鬼怪。还有这天下宗门何止十万九千?旁门左道更是无数,那边巫医星相,动动嘴唇施施针,观观天象看看相,就能法术通天;这边剑仙弹指之间,取人头于千里之外,专注剑道击技而入圣;更不能忘却那些多情的狐仙女鬼,来自异域的胡神灵怪……世间每天都在层出不穷的纷扰之中度过,难道不比上古时代更加热闹么?如果要说这大黎朝最热闹、最富庶的地方,出了京师长安,就莫过于江南了。而江南之中,则数金陵。眼下正值是风清气爽的秋分时节,金陵城内熙熙攘攘,街上行人精神饱满,他们的衣着即使不全是华衣丽服,但至少也算干净得体,而街道两边的店铺鳞次栉比,酒楼食肆门庭若市,道观寺庙的山门前车水马龙,又有朗朗的读书声从书院学舍传出,当真热闹。城中的冶城山上有一座名为朝天宫的道观,却是属于道教丹鼎派南宗的一支山门。此时道观的殿堂、道院人影憧憧,门人们忙活着什么地走来走去,一片风风火火的紧张气氛。在嘈杂的声音下,西山道院正有一阵响亮的少年吟诵声:“终日奔波只为饥,才方一饱便思衣。衣食两般皆俱足,又想娇容美貌妻。娶得美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根基。买到田园多广阔,出入无船少马骑。槽头结了骡和马,叹无官职被人欺。县丞主薄还嫌小,又要朝中挂紫衣。若要世人心里足,除是南柯一梦兮。唔好诗好诗……好像还有点欠缺,‘若要世人心里足’前面再添两句吧:‘紫衣穿旧换黄袍,后宫佳丽收三千。做了皇帝求长生,更想登天作神仙。’哈哈哈,这才像话嘛,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不就是吗?噗……哈哈……不许笑!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从小做着个南柯一梦长大,还是不懂满足呢?我倒不想当皇帝,只是就算以后能当上神仙,也好像有很多愿望啊……‘骑飞龙而驾鲲鹏,驰于方外,休乎宇内,烛升十日而使风唤雨,雷公作臣,夸父为役,宓妃作妾,玄女为妻。天地之间,何足以留其志?’大丈夫生当如此!咳,不过现在的问题是钱,该怎么筹够钱啊!!总不能连人带畜的卖了整间道观吧?好像……原本我们是卖艺不卖身的……” 第一章阿客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一章阿客)正文,敬请欣赏!“这支羊毫笔不错,宣州笔,值点钱;这本《齐谐记》里有很多前人解析留下的蝇头小字,大好啊;这副六十四卦桃木牌自然不用多说,极品;这幅汉朝山水画也是稀罕……”厢房里面已经是一片凌乱,家具装饰等陈设之物统统都七零八落,没有半点之前雅意盎然的样子。//谢灵运伸手把墙上的那幅山水画摘下来卷好,然后放进了旁边地上的一个箩筐中,再继续翻找着周围值钱的东西。而大箩筐快要满载了,没有金银珠宝,都是些少年人的心头好,也许在当铺朝奉的眼里,最宝贵的会是那一把辟邪镇宅用的铜钱剑。谢灵运马上又找到一块墨砚,转过身正要放入箩筐,却满筐的宝贝入目,他不禁叹了声,年少的脸容上全是难舍的神情。好像那些东西听得懂一样,他叹道:“你们不必难过,不是你们负我,是我负你们,该我羞愧。也不要怨恨,我何尝不想不负如来不负卿,只是这次真的事态情急……”把墨砚也放了进去后,他向满筐的宝贝抱拳作了一揖,道:“希望你们能遇到一个更好的知己,有缘再会!”在金陵城西北边,有一座名气不凡的青山“冶城山”,相传春秋时期,吴王阖闾曾经在这里设立官冶,令铸剑大师干将、莫邪铸造宝剑,留下了诸多纷纭千古的传说。后来山上建了一家叫朝天宫的玄观,属于道教丹鼎派南宗的一支,从几百年前拉起山门,经历几朝数代,一直传至今天。谢灵运正是现任观主南阳子的真传三弟子,他还是个襁褓婴儿时就来到道观了,被师傅师叔等人养育大,师长如父,师兄弟们又情同手足,朝天宫就是他的家。眼下道观有难,需要筹钱去应对,大家都在砸锅卖铁,值钱的物品都拿去典当,他当然也要尽上自己的一份力气。“这幅画?”他望着木床边墙上的一幅水墨画,红字落款为谢灵运,他摇头哂笑:“虽然我觉得你价值千金,可是没有人懂得欣赏啊。”画卷上绘的并不是山水人物,而是非常怪异的风景,就像好多竖起的大木头上萤火点点,真是让人费解,不过这倒正常,因为它来源于梦境。谢灵运从小就会做一个奇怪的梦,梦到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人生,那些记忆伴随他的年纪而渐渐苏醒,那些模糊的事物观念也变得渐渐清晰。在梦境那里,他活到了二十来岁,随着一次交通意外,这个很长很长的梦戛然而止,不再有了,那还是在不到一个月前的事。如果是那个世界的人,一看这幅画就会理解,这是从山顶上鸟瞰满城高楼大厦的夜景。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他不清楚,显然现在他是谢灵运,这里是大黎朝的天下,中土神州的金陵。世上只有南阳子师傅知道他常做这个怪梦,师傅笑呵呵说:“这是好事,老头儿吾一日三睡吾身,不就是为了这个梦么?”因为按照以往来看,做过南柯梦、黄粱梦的人都会大彻大悟,从而得道,比如“吕祖”吕洞宾的经历。当年吕祖上京赴考,在长安的一家酒肆里遇见一位道人云房先生,相谈甚欢。到了晚上,道人亲自为他做饭,吕祖有些困意便睡着了,他梦到自己在“华肴国”考中了状元,一路官拜丞相,儿孙满堂,真谓享尽了荣华富贵;然而忽然又犯下了抄家重罪,妻离子散,他也成了个穷苦潦倒的孤独老头。这时候他梦醒了,而云房先生的饭还没煮熟呢,梦中的四十年也就过了一会儿,云房先生看着他就说:“黄粱犹未熟,一梦到华肴。”吕祖因此大悟,于是科举也不考了,跟着道人修道去了,后来修成了神仙,成为丹鼎派祖师爷之一,这便是黄粱梦。那个奇梦自然给了谢灵运早慧,以及一些说不清的知识眼光等,但他却自觉自己仍旧是少年心性,便连眼前这些宝贝都难舍难离……哦是了,谢灵运拍拍脑袋,心里嘀咕道:“梦醒的时候我才二十来岁,还没试过红袖添香,没试过很多事情,扶个老太婆过马路而已,结果就这样成仁了,这可不能怪我不悟。”想起吕祖,又想起一首诗,却是后来有一位落魄书生听了黄粱梦的故事后大发感慨,作了首歪诗儿:“四十年来公与侯,纵然是梦也风流。我今落魄邯郸道,要向先生借枕头。”“感同身受啊,要向先生借枕头!那个枕头应当很值钱吧?”谢灵运望向了床头位置,伸手一搂,哐铛一声,将自己枕了多年的竹纹瓷枕也放进箩筐,大不了他以地为席,以泥为枕。而且他以前早就有过试验,自己在哪里睡都能做那个梦,师傅又借过枕头用过几晚,什么事都没发生,它没有神通,只是个普通的瓷枕。这时他的眼角看到原先压在瓷枕下面的一摞家书,不由得拿起翻了几翻,尽管每一封都已经读过很多遍了,他依然渐渐看得入神。信上对他的称呼多是“公义”,那正是他的大名谢公义,灵运则是他的字。其实他并非金陵本地人,而是来自京城的人家,因为一些秘辛,当初家人怕养不大他,就送到江南这儿托朝天宫帮忙抚养,所以他由此还有个小名“阿客”。但别人仅仅知道谢客是外地人家的孩子而已,他的身世是一个秘密。事实上连他都搞不清楚家人究竟在怕什么,一问到这方面,师傅却也糊里糊涂:“我和你爷爷君子之交,那是淡如水的,问那么多俗不俗呀?再说当年见你可爱,怎么忍心推托?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为师跟你一样不清楚,但是为师晓得,你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就是你家人与为师最大的期望。”这十五年来,家里只有爷爷在他四、五岁时来过一次,然后就是每年一两次的书信来往罢了,他甚至不知道父母的模样,世人也只识公仁、公孝、公信,以为谢家老四一出生就夭折了。“随缘吧。”谢灵运把书信都放了回去,不说远在京城的谢家肯不肯为了这件事而帮忙,他自己就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恩惠,再望望周围,到处都是从小到大的快乐记忆,他点点头:“我一直都在家,现在也是。”想到这一点,那些对宝贝的难舍之情倒是淡了,朝天宫才是最重要的。谢灵运又翻了房间一遍,所有纸札笔墨什么的值几个铜钱的都扔进箩筐里,直到再也找不到一件像样的东西了,他才拖着大箩筐,往厢房门外走去。外面庭院里正好有几个人走进,看到他拖着一箩的笨重身影,其中一个身着蓝色道袍的总角孩童顿时欢呼一声,蹦跳着跑来:“师哥,师哥,你果然藏了一箱黄金!” 第二章长生猪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二章长生猪)正文,敬请欣赏!“哈哈,道观有救喽,有救喽!”蓝袍小顽童欢呼雀跃的冲来,头上的垂髫摇来摆去。(/)就近一看到那箩筐里的东西,他瞬时又愣住身子,苦下脸来:“什么嘛!都是些小玩意,三师哥,黄金呢?”“你的道号叫作黄金子,再蹲进去就是了。”谢灵运没好气地拍了小孩的滚圆脑袋一记,啪的一声!看着师弟抱头龇牙的吃痛样子,他嘿嘿笑道:“我这一棒喝,有没有什么明悟呀,黄金子?”小孩鼓气地瞪了他眼,道:“才不,我的道号准备叫冰糖葫芦子的。”庭院里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朝天宫历来是这么个气氛,就算大难临头,观人们还能说说笑。这个小顽童名叫恒宝,是观中的真传四弟子,也是观主南阳子年纪最小的内门徒弟,现年只得八岁。天下所有道观的门人都会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弟子,平日里诵经学道,也负责那些斋醮科仪等的杂务;另一种则是真传弟子,可以跟随师尊学习真正的修真之法,相对的就要讲究心性和身体的资质,尤其是非心地善良之辈不传。由于朝天宫收人严格,在真传弟子的选拔上更是近乎吹毛求疵,所以现在山门里只有四个真传,此外还有食粮牒道一百名,以及食粮学童五十名。在真传弟子中,大师兄姜浩,年及二十,农家孩子出身,修行有六七年了,是个勤奋厚实的人儿;二师兄玄野,则是个弃儿,尚在襁褓的时候被家人狠心的扔在路边,差点冻死,还是南阳老头捡了回来,抚育长大,十七年纪,也修行有六七年。老三谢灵运,来历神秘的“客儿”,十五岁了,还没有开始真正的丹道修行,对此师傅说“你不用急,百日筑基就够了”;小师弟恒宝,金陵普通人家的孩子,因为年纪太小,也就做些入手功夫的修炼,为踏入金丹大道而做好准备。眼下几天前师傅就带着大师兄下山去访友了,看看能不能借到些钱;二师兄前段日子就去了岭南那边游历闯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归期;于是冶城山上,已经是谢灵运当家做主……“博佑叔,过来帮帮忙,和我把这些宝贝搬出去。”谢灵运唤过了一位外门师叔,也是观里担当“通经道长”一职的博佑子,两人一起抬着这只沉沉的大箩筐,与众人走出西山道院,前往三清正殿那边。一行人来到三清正殿外面宽阔的殿前庭院,绕过了绿树、马槽,只见院落中间的两座石制大丹炉前,青石板上堆满了一箱箱、一筐筐的杂物,显露出来的一角都是些“小玩意”,不少是些破旧衣服,放眼过去没一件值大钱的,而道人们正把这些杂物搬放到几辆四轮木板车上。“阿客。”看到他们的身影,看到那个头戴逍遥巾,身着朴素的白儒衫的高大少年,院子里的十几人纷纷出声打招呼,但看清楚了谢灵运的那筐“宝贝”,跟刚才恒宝似的,都立时有点失望,就这些可不够啊!真以为我会点石成金么?谢灵运与博佑叔将箩筐放上一辆板车后,他才转过身,对众人正色道:“能典当到多少钱就多少钱吧,我知道不够,可难道去偷去抢么?多半被人打得连师傅都认不出你,到头来自家还要亏了跌打酒。恒宝你笑什么,大人说话小孩子走开,走走走!说真的,现在只能盼着师傅那边多少能借到一些了。”众人都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唯有这样了,谁又有别的什么筹钱办法吗?其实朝天宫还有两个人是比谢灵运辈分高的,两位真传师叔,只是不顶什么用。顽空师叔是从来都不管这些事情,整天里疯疯癫癫,就不要指望了;而另一个,铅汞子师叔,山门的头号炼丹高手,此时也在院子里,他大概五十多岁,额边有些白发了,身材短小,比十五岁的谢灵运还矮,头扎木簪、穿着件黑色道袍,腰侧挂了一个精美的花纹木葫芦,最奇异的是有一头肥肥白白的成年金华猪跟在他旁边。“哎!”铅汞师叔正一副愁眉苦脸,围着几辆货物走来走去,突然眼尖见到挂在炼丹房墙上的那一幅真品《元气体象图》都在车上,他终于忍不住苦声嚎叫起来:“灵运啊灵运,你这是要了师叔的命啊!看看这一车车的,你把观里的东西全卖了,这怎么行啊!”他急忙地把那幅《元气体象图》从车上取下来抱在怀中,语带哀求:“这件留下吧?”“不留,师叔你放心,我已经提前临摹好了一幅新的挂在原处了,是不是高人的笔迹,不要在意啦。”谢灵运摆摆手,还望向他的腰侧,双眼一亮,脱口地道:“那个葫芦也不能留,交出来!”众人也都留意到了,恒宝嘻嘻一笑,果断地扑上去要抢,这个葫芦怎么都比一件汗衫值钱!师叔自然不肯,顿时一手挟着画幅,一手捂住葫芦地跑来跑去,闪避着身后恒宝的争抢,急得哇哇叫:“这些东西都是宝贝呐,这些东西都是宝贝哇!!阿客,你还有人性吗?!哎哟别抢,别抢……”看着眼前闹腾的追逐,众人都没有阻止的,倒有几个人在忍着笑意。谢灵运哼了一声,抱拳向天空拱了拱,道:“孟子曰:‘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君子先爱亲人,再爱百姓,才再去爱万物。如今道观正撞上大劫,师叔难道要为了些心爱之物,就置亲人而不顾吗?”“我又不是君子,我是真人!!”师叔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恒宝也跑得满头大汗了,谢灵运看得无奈地摇头,好吧,师叔,是你逼我的……他扭头望向躺在石丹炉边的那只大肥猪,一挥手指去,喊道:“恒宝,去取绳子,把长生捆起来拉走!”“嗷噜——”大肥猪耳朵动了动,抬起了头来,那双猪目里闪过一丝惊恐。“万万不可!”眼见恒宝还真的转身跑向车边,拿了条粗绳子给谢灵运,铅汞师叔就好像被点中了死穴,也不躲藏了,慌急地奔去:“万万不可以打长生的主意!它与我有孽缘,是我欠了他一些情分,我没有还清之前,玉皇大帝都动它不得!”“长生”乃是一头长生猪。所谓长生猪,是寺院中豢养的一些猪、牛,僧人会养到它们终老为止,以示佛门的慈悲。前朝京城的菩提寺还有一只长生猪,在养了十几年之后死去,僧人把它火化了,竟然得到一百多粒的舍利子,那正是一头已经得道成精的猪。而这只猪,话说在两年前的某一天,铅汞师叔难得生了几分走动走动的雅兴,便下山去逛市集。当时市集有个老翁在贩卖自家猪圈的一胎新生猪仔,长生就在其中。没想到它一看到师叔,就发了疯似的瞪目狂吼,还猛冲过去要咬他,又似乎懂得人话,师叔大惊地询问之下,才搞明白原来他们是前世有故、孽缘未了。于是师叔便高价买了它下来,然后亲自供养,取名长生。谢灵运晃荡着手中的绳子,眼睛转着圈,漫不经心的道:“师叔呀,看你是亲亲,还是爱物喽。”“嗷!”长生站了起身,扭动猪嘴嚎了一声,似生气似不安的样子。“莫恼,莫恼。”铅汞师叔连忙拔掉木葫芦的塞子,倒出了一块红枣果脯,喂给走来的长生吃。它伸出大舌头一卷,吞下果脯便蹬动猪腿,一溜烟跑掉了。而师叔马上又变卦,不肯交那幅《元气体象图》和葫芦出来了,他弱弱地说道:“阿客,道观这回确有劫难,但是交不上税丹又怎么的,我们的山门还能真被人拆去么?我却不信,你们信吗?”众人面面相觑,恒宝挠了挠脑袋,哪有什么答案?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每年秋收之期,天下的教门都要向朝廷上交赋税,其中道门要向道录司交些丹药符箓什么的,金陵也是这样,以前没事,没成想今年刚刚收齐丹药,放在库房里,还没运送出去,就被一个巨盗全部偷走了。这批丹药是要拿来应对北方生起的瘟疫、救济百姓用的,案固然要查要破,巨盗固然要绳之以法,却都遥遥无期啊!据讲北方的疫情还在日益加剧,所以金陵所有的道观要在一个月内,重新赶制一批丹药出来交上去。其中最主要的一种丹药名为“回天丹”,只要阳寿未尽,濒死之人服食了都能够回阳生春,不至于枉死。可是回天丹用料珍贵,火候又难以掌握,就算是专修外丹术的服铒派炼丹高手,都往往要花上三炉的材料才能炼好一炉,消耗极大,专修内丹术的丹鼎派人士自然更难。现在要在一个月之内赶制出原本筹备了几近一年的丹药,尤其有一百颗回天丹……对于那些有钱的道观倒没什么,就是割了一块肉而已;对于朝天宫,则是移山填海,原因很简单,没钱。其实朝天宫也曾经显赫过,祖上出过几位高道,直到如今仍然有“金陵名观”的美誉、仍然占着金陵固定的两个大观名额当中的一个,却在银钱、门人数量等方面比中观还要不如,穷得衣食住行无一不陋,就连道观的围墙破了,都没钱去修补。并不是因为什么,全是“门风门规”所致,收人严格所以门人少;没有与民争利的商铺生意,不收香火钱,下山去打斋出诊等都不收报酬,反而时常扶危济困,所以穷。再看看城中另一家大观“神乐观”吧,山门有近五百人,足足有五十多个真传弟子,观主田成子修为高深,是朝廷册封的“金陵护法”……拥有上万亩的庄田、几十间的房地商铺、络绎不绝的香火,凡是替人打斋治病都要收钱,富贵人家的座上宾,隔三岔五就开坛讲经发展信众……这些铸就了全城最富有、也最有声望的玄观,金陵第一大观!老百姓们就有那么一种心理,越有派头的越厉害,再加上神乐观的人暗中诋毁,朝天宫的乐善好施反倒成了是没本事的拉拢人心。朝天宫人喜好清静,不想卷入一些无谓的纠缠,历来都很少去搭理神乐观,往日靠着祖师爷传下来的几十亩田产,也能维持着平静快乐的日子,今下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钱去哪儿收购材料来炼丹?而且因为供不应求,最近金陵一带的药材价格每天都在水涨船高。交不上税丹不但是丢了声誉面子,也是一种失职,轻则从大观降为中观;重则嘛,连拉起了几百年的山门都要被朝廷拆掉,罚为野庙!哪怕是事出有因。谁叫你是大观来着?而根据初步的预算,朝天宫至少要拿出二百两黄金才能赶出这批丹药,也即是二千多两银!然而全观的钱只有不到一百两银……就算把那几十亩田产全卖了,都筹不到五百两银,况且以后拿什么过活?这才有了今天整座朝天宫上上下下翻箱倒柜的情况。“最多就是罚我们降为中观罢了,中观就中观,死不了人。”铅汞师叔依然抱紧着画卷不放,一边扫视众人,一边力不从心地叹道:“我们早该料到有这一天了,成了中观,日子倒过得轻松。”天下的道观寺院都有大中小的级别之分,对上还有一个“祖庭”,即是开宗立派的最初那家山门、一个宗派的发源地,通常祖庭在该派系的所有山门里实力最强,也享着朝廷册封的最高的地位。比如丹鼎派南宗的祖庭是台州天台山上的“桐柏宗”,有些宗派因为历史渊源则会有多家祖庭,像丹鼎派北宗的祖庭就有“重阳宫”、“永乐宫”、“太极宫”三家。山门的级别不同,朝中地位、道牒数量、礼仪规格、赋税轻重等等也会随之不同,而金陵只有两个大观名额:朝天宫,神乐观。“怎么能这么说……”众人听了都觉得不妥,守不住祖师爷的基业,那绝对是毕生的耻辱,想一想都浑身鸡皮疙瘩,而且事情真有那么简单吗?“交出来!”谢灵运摊开手掌,神情越来越冷峻,师叔啊师叔,当然不能这么说!抛开名誉、耻辱那些不讲,这真是生死存亡的关头,金陵多少的道观日盼夜盼,就等着朝天宫倒霉的这一天呢?卢龙观、玉虚观、洞神宫……只有朝天宫倒下了,它们才有机会晋升为大观。神乐观?大家作派相反,几百年来积怨已深,根本走不到一条道去,神乐观那帮人恨不得今天就踏平冶城山!这回如果交不上税丹,并且在数目上差距太远的话,岂不是给了他们最好的借口?神乐观的势力太大了,一旦发动信众围山,群情汹涌之下,根本不用朝廷的批准,为了“平息民愤”,来个先斩后奏就能拆掉朝天宫的山门!因为谁都清楚,朝天宫的实力真的太弱了……到时候败局一成,就更加难以收拾了,不然以师傅那么淡薄名利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厚着脸皮奔来跑去的问人借钱?想着这些,谢灵运不禁为此心酸,也没有心情开玩笑了,他厉声喝道:“师叔,宝贝没了,可以去当铺赎回来;志气没了,你去哪里赎回来!?”是啊,山门绝不能降级,更不能倒下!众人都握紧了拳头,突然一路沉默的博佑叔喊道:“阿客,我想起我房里还有个红木书盒,我这就去取来!”说罢,他便快步而去。“我……”铅汞师叔抱着宝贝,说不出话地怔怔看了他好一会,也被这徒侄的棒喝喝得有些愧疚,降为中级似乎……他最终还是松开手,缓缓地把画卷和葫芦交出去了。众人也宽了一口气,谢灵运面容展笑,伸手拍打着他的肩膀:“师叔,你果然是个君子。”师叔白了他一眼,不忍心看它们被放上车,他扭过头,又赌气地道:“我就选择亲亲,我是猪,你们也是猪。”旁边的恒宝听着这话,却不以为然地倒着那葫芦里的果脯吃,一边吃一边嘻笑道:“师叔,就算你是长生猪,我也是长生牛。”没有再理会师叔,谢灵运指挥着众人继续搬放一箩箩的物什,待到全部搬好,博佑叔也气喘吁吁的拿着个陈旧的红木书盒回来了,谢灵运喊了一声“走,下山。”一大行人就拉着五辆板车,带着全观门人所有的家产下山去典当。而殿前庭院这一边,望着谢灵运的背影,铅汞师叔忧郁的度来度去,不停地唉声叹气,这个阿客,这个阿客!掌门师兄总是说在几个徒儿里,谢客儿最得他的心,也是身体资质最好、心性最聪颖、福缘最高的一个,未来朝天宫如果能中兴,那肯定是因为谢客儿……可是现在,这家伙却要把整个道观卖个一干二净!“哼!”铅汞师叔嘀咕地诅咒道:“最好城里的当铺全部倒闭了……” 第三章齐谐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三章齐谐)正文,敬请欣赏!“一支烂毛笔,二十文钱;一副残旧六十四卦桃木牌,一百文钱;一幅劣质佚名古字画,五百文钱……”陈朝奉懒懒洋洋的公鸭嗓在吉祥当铺回响着,不算宽敞的柜台前堂正堆满了朝天宫的一箩箩杂物,谢灵运、博佑师叔等几个人都拉长了脸,都在忍着一肚子的不满,一千文钱才换一两银,而道观需要二千两,即是二百万钱!现在真的经不起当铺的趁机压价。//当铺伙计继续从竹箩中拿起一本旧书递上柜台,高高在上的陈朝奉接在手中,眯起眼睛随意地翻了几下,八字胡翘了翘,他便扯着嗓子喊道:“一本破书,十文钱。”噼噼啪啪,拔打算盘的声音响起,记账伙计正要往典当薄上增添一笔,柜台下突然就是一声少年大喝:“慢着!!”两道剑眉因为生气而扬起,谢灵运脸带怒容,走上去要说个清楚:“十文钱?陈朝奉,我忍你很久了,这本《齐谐记》怎么可能只值十文钱?你去市集菜贩那里买一斤大白菜,都要五文钱啊。”《齐谐记》是一本古时候记载奇闻逸事、神仙鬼怪的书籍,这书据说以前最多有七卷,可惜因为世道变迁,都已经失传了,如今仍然流传于世的只剩几十来篇故事,其中包括民间人人皆知的“牛郎织女”。它本来在市面上就不可多得,这一本还是他儿时在旧书摊里淘到的,看了不知多少遍,视若珍宝,它也确实是珍宝。使自己心平气和下来,谢灵运介绍道:“先不说《齐谐记》本身就稀罕,你仔细看看这书里面,每一页都有前人解析留下的大量手迹,它们可是世上独一份的。”陈朝奉抚着八字胡,哼哼道:“小谢道长,世上独一份不等于就值钱,外边每块小石头的形状都不同,难道你拿一块过来,也要我给你当一两银吗?”不给谢灵运说话的机会,他又冷笑了声,道:“况且书上的手迹,你看得清楚吗?都写的什么东西?”他拿过一块打磨光滑的水晶石照着书中的那些蝇头小字,故作艰难地看了看,便连连摇头:“好不容易才能看清楚内容,却全是些稀松平常的家常话,如果是哪一位神仙的笔墨,倒值些钱;但这些分明就是一个穷秀才在发酸,那只能……呵呵!”“陈朝奉,不是这样的。”谢灵运已经从恼怒转为无奈了,道:“在志怪书籍搜集喜好者的眼中,它绝对值钱,我给你讲上一段内容吧……”“哼!”陈朝奉干脆不理会他,弃之敝屐地把那本《齐谐记》扔出了柜窗,高声喊道:“由于此书通篇被胡涂乱画,损坏程度太高,本店不收!”“哎呀你……真是岂有此理!”谢灵运的怒火又一下被点燃,自己这些珍宝,今天哪一件没有被这家伙侮辱一番?仿佛嫁个宝贝女儿,女儿却被个粗汉女婿打打骂骂,他忍不住重重地踢了柜台一脚,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柜台被踢得嘭的一声巨响,陈朝奉浑身一颤,被吓了一大跳,他定了定神,才尖叫道:“怎怎……怎么?那些东西都不想当了?来人呀——”几个伙计连忙放下手头的活,抓过周围的一些扫帚棍子等物,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们,准备好随时叉这帮穷鬼出去。“阿客,冷静啊。”博佑师叔急忙拉住谢灵运,其他几人也齐齐来苦口劝阻,天下乌鸦一般黑,开当铺的哪有什么和善翁,在这里闹翻了,就要把东西再搬来运去一趟,还不是又耽误时间,又苦了自己?“嗯……”谢灵运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本来就没打算要闹事,不过真有点受不了,他拿回那本《齐谐记》,轻声道:“我先出去转转,博佑叔你们看着。”“好好。”众人点了点头。看着谢灵运往当铺门口那边走去,继续给典物评价的陈朝奉故意用尽力气地喊:“一个疏松破裂的竹纹瓷枕,五十文钱!……”绣着“當”字的四方形招牌在旗杆上摇摆,谢灵运来到店外院落的空地,下午的阳光不算猛烈,他却顿时被一股热浪包围,只因熙熙攘攘的街道就在前面不远,百姓们正行色匆匆,三三两两的高谈呼唤着什么。金陵城每天都热闹非常,但今天似乎比往日都要喧嚣,也许哪里正发生着什么稀奇事吧。“师哥!”在几辆空板车边玩耍的恒宝看到他,奔了上来问道:“师哥,东西当得怎么样了?”负责守车的其余门人也望向他。谢灵运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却问他们道:“一个词谜,双眼看人低。”众人还在一怔,恒宝就眼珠溜动,急不迭地抢答:“狗!”不料谢灵运摇头作否,他嘿嘿笑道:“狗狗忠心耿耿、知恩图报,有着十分善良的心性,我不许你侮辱它,真正的答案是……朝奉!”恒宝立时哈哈大笑,大人们也会意过来,不禁笑着叹气,当铺里的朝奉肯定有一番尖酸刻薄了。这时候忽然有一群百姓敲锣打鼓地奔走而过,咚咚铛铛的弄得越发闹腾,恒宝兴致勃勃的道:“听说前边的市集有热闹看呢,神乐观的人跟一帮和尚吵起来了。”谢灵运闻言也有点好奇,询问他们是怎么回事?一问才知,原来神乐观、栖霞寺的两伙人因为争用市集的讲坛而发生摩擦,继而成了一场斗嘴斗法的论战。栖霞寺乃是佛门“三论宗”的祖庭之一,也是金陵一带唯一的一家教门祖庭。三论宗的和尚统统都是嘴巴不饶人的,他们的远祖、中土佛门的四大译师之首“鸠摩罗什”在生时就是如此了,这位高僧在圆寂之前,还曾经当众发了个诚实誓:“如果我所传的学说、所译的经典没有错误,那么在我焚身之后,舌头也不会烧烂。”果然当他涅盘火化后,全身烧成灰烬,唯有舌头完好无损,这便是今天“三寸不烂之舌”的由来。后来到了僧朗、吉藏等三论宗创始祖师,无不是能言善辩之辈,尤其上千年前吉藏大师与“天台宗”灌顶大师的那场论辩,被称为是“佛门辩才第004章那边,语带憧憬地问道:“什么时候我们也去辩辩啊,一定很好玩吧?”谢灵运又是嘿的一声,师傅历来教他们多做少说,特别是自己因为身世而不宜张扬,不过若然哪天上坛了,他定要敲敲那些庸俗和尚的光头。“咦!你们看当铺那边,那不是朝天宫的人吗?”老百姓开道后,一群十来个的神乐观年轻弟子走在后头,他们望见了谢灵运等人的身影,立时暴起一阵哄笑:“真是他们,他们这是……来当东西了啊!”、“这样居然也敢称作‘金陵大观’,真给我们丢脸,我呸!”、“喂,谢客!!当到多少钱了!?”、“哈哈!”……他们也没有停留,只是一路边走边笑地走向市集。板车边的众人都怒气上涌,这帮小兔崽子!丢他们的脸?回到数百年之前,要不是朝天宫的鼎力相助,神乐观的山门都建不起来!没成想帮了只豺狼,祖师们把他们当好友,对方却从一开始就居心险恶,直到后来闹翻和积怨,哪一次不是他们在使奸使诈、欺人欺物?“我讨厌他们。”恒宝嘟囔起了嘴巴,真想冲过去揍那些人几拳。望着那帮人走远的背影,谢灵运目光深邃,《易经》里有一句话叫“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他是相信的,就凭那些狭隘、骄横的家伙,神乐观又能强盛多久?他淡淡道:“我们要争气啊。”恒宝虽然年幼,却已经懂得一些人情冷暖了,他握着小拳头,郑重地点下头:“嗯!等我长大了,把性命境界修炼上去,他们就别想再欺负我们!”“哪轮得到你,当你师哥我是死的?”谢灵运忽而恶狠狠的抡起手拍了他脑袋一记。“噢哎!”……太阳渐渐西移,当到日落后夜幕降临,明月星辰撒得天空成了一条闪耀的银河,众人也推着五辆空荡荡的板车回到冶城山。车轮子在蜿蜒的九曲廊山径上滚动着,发出了叽叽辘辘的声音,正好哄着仰面躺在一辆板车上呼呼大睡的恒宝作美梦。远远的就见到铅汞师叔等一干人站在道观殿前的空地上,一个个探头眺望着山径这边,分明已经守候多时了,他们一看到谢灵运等人,便挥手呼唤着奔了上来,见他们平安无事,脸上的担忧这才放下,毕竟最近金陵城有些不太平,谁知道那个神秘高强的巨盗会不会半路拦劫。“带去的干粮够不够吃?”铅汞师叔等人给他们递去了几壶暖开水,问了下行旅的情况后,然后便有些踌躇,铅汞师叔的嗓音也变得沙哑:“阿客,当得了多少钱?”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水,谢灵运放下这个没了一截壶嘴的水壶,如实答道:“只有一百九十五两。”还不到二百两!铅汞师叔喟然一叹地点头,众人也全都默默不语,这个数目比起出发之前的乐观预想差远了,加上道观本来有的一百来两,现在大概还差了一千七百两银子才够。“师傅和大师兄回来了吗?”谢灵运问道。铅汞师叔摇头答道:“还没有。”谢灵运嗯了声,但愿师傅他们能进展顺利吧,看着他们愁眉不展的样子,他不禁打起精神,哈哈笑道:“你们这样子做什么,会有办法的。已经很晚了,又忙了一整天时间,大家都早点休息吧。”众人自然都没有异议,推放好几辆板车之后便各回自己的道院,铅汞师叔则叫来长生帮忙驮起恒宝,回去西山道院,那里是所有真传门人的住所。谢灵运并没有跟着一起回去,而是独自一人的走在观外山坡边散心,他没什么睡意,想想道院厢房里又是被洗劫一空的模样,与其看着难受,倒不如随处走走。冶城山风景优美,历朝历代都有大诗人在这里抒发感慨,留下传世名作。谢灵运走在茂盛的林间、踏在满地的秋叶上,月影朦胧,遥望山下的都府景象又一览无遗,着实心旷神怡。此时又是一阵凉爽的秋风袭来,树叶摇曳、落叶飘零,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吁出,短期内还有什么办法能筹到钱呢?会不会像恒宝想的那样,祖师爷以前悄悄地在山中某处藏了一箱黄银珠宝……他左望右望,突然眼角扫到了什么,再仔细地寻了一圈,目光终于对准了右边不远的一堆蔓生状的翠绿小灌木。因为从小就跟师傅学习医理医术,他看得出来,这是一种药材,《神农本草经》上就有记载,它的根部外皮可以治风湿、壮筋骨……五加皮!是了,这就是祖师爷藏下的宝物。平时为了保护冶城山的灵气,朝天宫极少会采摘自家山头的草木的,都任它们自然生长,不过现在似乎是收成的季节了,这些药材既可以直接用于炼丹,又能出售换钱。走近那堆五加,谢灵运又皱起眉头,稍一细思就发现难题多多啊!首先只有五加皮可不行,它的价格不高,一斤也就四十、五十文钱左右,自家炼丹又不需要;而另一方面,尽管山中的药材资源十分丰富,其中应该不乏贵价草药,可是道观却没有一张山头的草木资源详细分布图,既然没有过大规模种植,那草木肯定会分布得东一堆西一株的,只能一边探寻一边采摘。这无疑要花上大量时间,道观的日常事务又不能没人去做,还得炼丹,这样一来人手和时间都严重不够……再者冶城山的灵气不能一下过于消耗,这座秀丽的山头可是众多鸟兽鱼虫的共同家园,所以哪怕有足够的人手和时间,要采摘到一千七百两银的草木,还得跑跑城外的郊野山岭。不过艰难归艰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的,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这堆五加将是第一份收获!谢灵运弯下身伸手要去摘一片绿叶,却忽然噗嗒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儒衫内掉了出来,砸在灌木上,惊起了丛中的一大群绿幽幽的萤火虫,他一看,正是那本没有当掉的《齐谐记》。“真是不识货,明明是极品的书嘛,十文钱?笑话。”他嘀咕着拿了起来,一边翻看,一边对它说道:“宝贝啊宝贝,今天让你蒙羞了,实在抱歉……”此时周围流萤飞舞,莹莹的绿光照得宛若破碎的白昼,谢灵运看着书页的眼睛骤然瞪大,继而失声惊呼:“怎么回事?怪了这回!”只见书页中的那些手迹蝇头小字在萤光的照耀下,竟然隔三错四的有一些文字好像被“点亮”,也散发出了淡淡的萤光,一页是这样,翻过一页还是这样……上百页全部都是!他意识到这本书真的另有乾坤,心跳顿时噗通噗通的猛烈起来,宝贝!他眨了眨眼,便认真阅读那些发亮的文字,喃喃念道:“《万法归宗》……神术秘诀篇……搬运秘法……” 第四章引鼠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四章引鼠)正文,敬请欣赏!“哈哈哈,‘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古人诚不欺我也!善了个哉的!!”山坡的林间暴起了一阵兴奋欣喜的哈哈大笑声,越看就越明白它是多么的珍贵,谢灵运这回真的乐得合不拢嘴,一番狼嚎鬼叫后,仍然不能宣泄心中的激动,他情不自禁地连连亲吻这本《齐谐记》与《万法归宗》的合辑,几乎就要抱着这本书在地上欢乐打滚了。早就说了,它不是一本普通的书,这是真正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常言道“千经易得,一诀难求”,无论《道德经》、《南华经》、《冲虚经》,或者《参同契》、《黄庭经》、《抱朴子》……这些神仙手笔,在书市上能轻易地买到。然而如果没有明师的相传与讲解,自己一个人研究上那些道经、丹经几十年,也根本看不懂的。因为经书中不但有太多晦涩的隐语了,有些修炼的奥秘却是不立文字的,唯有靠口口相传才能知晓;而且修行时火候最难,若无贤师良友的相助,一个不好,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一命呜呼。有师和无师,这就是真传弟子和食粮弟子的分别;而再深一层,便是法诀道术、符箓丹药的秘方等玩意儿了,世间所有的宗派对真传弟子都不是一拜师就马上倾囊相授的,大道的修炼可以指点,但弟子想学什么道术,必须得经过师尊的重重考察。这自然是为了防止被心术不正的人学了去,试想谁学了之后,尽去为非作歹,不是给当师傅的和整个山门招仇恨么?更别说,直接出了个欺师灭祖的叛徒怎么办?而看看书中的这些法术:隐形法、鞋遁法、五鬼混天法、山鸲报信法、安精神咒、追魂现形咒、定身咒……各种各样,不下五十种,其中甚至包括了求欢法、解带咒这样的邪术!它们虽然都是小法术,大多还荒诞不经,并非那种通天彻地、呼风唤雨的神仙本事,但是任意拎一种出去,都非常之稀罕,因为很多时候邪术比正术还要难以寻觅。这些手迹都不知道是谁写下的,只能确定那是一位高人。朝天宫就没有,自家山门向来重大道而不重法术,这跟师傅、顽空师叔他们的经历应该也有关……反正他清楚,观中的箱底里没什么货。谁能想到,这本《齐谐记》居然内带着《万法归宗》?哈哈,十文钱?陈朝奉错过了一件无价之宝喽!却只能是无价之宝,因为哪怕再怎么拮据,法诀这种东西都不能拿来交易换钱的,否则就成了“积不善”了。“不过……”当兴奋劲头渐渐地平复下来,谢灵运又要面对现实,在萤火虫飞来飞去的照耀下,他度了几步,心想:“这些法术好是好,可我有没有能力使出来?”天下的道门繁花似锦,总的来说服铒派、符箓派、丹鼎派三足鼎立,世人又将它们之外的其它流派、其它方术归纳为九十六种外道、三千六百旁门。服铒派最擅长、最看重的是外金丹,追求服铒吃药地成仙;符箓派方面则最重符箓经咒,也最为神秘迷信;而丹鼎派正是最重视内金丹,性命双修,最后白日飞升。如果要分类的话,显然这本《万法归宗》会划分成符箓派的重宝。书里记载的法术的施展方式之中,没有怎么提及到自身法力的要求,好像一个普通老百姓也可以随随便便的施用,其实不然。首先咒术想要生效,除了念咒时要做到心无杂念,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念咒人自身要“声清气爽”,声嘶气浊的话就无法跟那冥冥之中的神力感应沟通了,自然就无从谈起法术能不能成功地显现。他晓得这一点,说白了就是平时要严格禁口,一些东西不能吃,其中最重要的是“道教三厌”,即“天禁大雁,地禁狗,水禁乌龟”,三者都是极具灵性的动物,师傅也解释过更深层的教义:“大雁总是成双成对的,这符合夫妇之伦、阴阳之道;狗总是从一而终地跟随主人,为人做事,和人类有着深厚的情谊;乌龟生来就背着八卦图、背着重担,有君臣忠敬之心。”所以这个厌字,不是说嫌恶它们,而是指不忍心食、嫌恶别人食它们的意思。“五荤三厌”是为八戒,虽然不像北宗那样修全真,谢灵运偶尔会尝点佛门五荤,但他却是严格遵守着三厌这一教条长大的,而且是更严的“天上不吃雁鸽鸠,地下不吃犬马牛,水中不吃鳝鳖鳅”,此外蛇、狐狸这些容易成精的动物都统统不食,他念咒的声音倒绝对够清爽。问题是书中这些法术的施展步骤,往往有“咒、符、步罡、剑诀、特殊物件、特殊要求”等部分,满足了所有的需求才能施展出来。例如这个“五鬼混天法”,根据书上写的,施法成功后,会有五只鬼作为守护,而且“有所希求,无不遂意”,等于是养了五个鬼仆。可是怎么才能施这恶法呢?在五癸日五更时分,把准备好的五枚骷髅头骨放上法坛,然后写上五只鬼的姓名,每到癸日就烧掉一枚。全部烧完后,再用五道“五鬼符”各自包起那五个头骨的灰烬,接着脚踏“魁罡”二字,左手雷印,右手剑诀,取五方真气五口,念混天咒七遍,一一焚掉那五道五鬼符,再将召唤出来的那五个鬼魂,用鬼火炼制七七四十九日……恶,太恶毒了!但有人想试一试也没那么容易,结什么样的雷印?挥什么样的剑诀?书上都没有写清楚,还有法坛要怎么布置?五鬼符要怎么画?同样的没写清楚,又因为符箓的秘传性质,买不到的。谢灵运仔细地看了一阵,书中的近五十个法术几乎全是这样,总有这里或那里的含糊之处,会念咒语根本不顶什么用!偏偏《万法归宗》的内容乃是符箓派的拿手好戏,假如叫一个符箓派的弟子来,比如天师道的祖庭龙虎宗、灵宝道的祖庭阁皂宗、茅山道的祖庭茅山宗,那些“符箓三宗”的家伙定然能更容易地把那些含糊之处摸索出来,他这个丹鼎派南宗传人就尴尬了……不过丹鼎派自然也有丹鼎派的过人之处,符箓派那些人会铸炼“神剑”么?他会。话说回来,眼下没有时间去耽误了,只能量力而行,所以现在自己有足够能力施展的法术在书里一共有……好吧,刚好五个,都是写明“无不可传”的,意思是:喂那谁,你拿这个也害不了人。而其中也许能帮得上忙的……他翻动书页的手指停了下来,眼睛望着纸上的法术,对了,就这个,神术秘诀篇之……引鼠法!顾名思义,就是施法召引周围的老鼠过来听从吩咐。想要短时间内采摘到足够的药材,他需要大量人手啊!俗语说“老鼠会打洞”,它们的挖掘和搬运本领可真不差,说不定真能帮上忙。但在学习和使用这些法诀之前,他得先做一点事,这也是世人学诀的共同规矩。清风阵阵,在飞舞的萤火虫的萦绕下,谢灵运左手拿书,伸起右手,中间三指并拢地竖起朝上,以示天、地、人共鉴,他双膝跪下,望着夜空的明月,诚心发誓道:“苍天在上,祖师在上,在下谢公义谢灵运,今日有幸得诀,小子今后绝不妄用、绝不妄传匪人,若妄,必遭灾祸!”“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发誓完成,他随即重新翻开《万法归宗》引鼠法那一页,认真地读了好一会儿,当把咒语和步骤都记得娴熟,也可以开始施法了。看看这一片月色朦胧的周围,肯定藏有不少老鼠的,谢灵运默默点了点头,双目半睁半闭地凝神调息,待到心头暂时的安静下来,他便一口气念和合咒道:“天精地精,日月之精,天地合其精,日月合其明,神鬼合其形,你心合我心,我心合你心,千心万心万万心,意合我心,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当到念完了这前诀九遍,他的心神忽然就猛地一震,似乎与什么感通连接上了!接着就要加强这股感通力量,他脚下结了个北斗印步罡,踏在山地上缓缓走细步,总共九步,一坎二艮三巽四坎五震六离七坤八兑九乾,每走一步之前,都轻轻地念上一句:“千合万合与我心合。”这个过程之中,他那颗入了静的心好几次差点按压不住翻腾的杂念,而一旦被意马心猿冲垮了这股感通,就会宣告失败,这个难关正是普通老百姓难以施法的原因之一。说起来他在心性境界上根本没有展开真正的修炼,但是凭着入手功夫,却又能堪堪守住了心关,不得不说是底蕴深厚。走完这九步,谢灵运浑身已经渗了一层微微的细汗,力气好像迅速地流逝了一大截,却还没完事,还得进行诉诸请求。他朝着破军星的位置,亦即在秋天朝西的北斗七星斗柄最末端,马上又朗声念催神咒道:“吾有玄女真言诀,敕令尔等合如,若来顺吾,神鬼可停诀。如造不顺吾,山石皆崩裂!念动真言诀,天罡速现形,破军闻吾!鬼摄电形玄女,急急如律令!此间鼠辈,速来——”朝西边喊完,他又相继向着东南北三个方位,都喊上一句:“此间鼠辈,速来——”全部四方都喊罢,这才算是施法结束。他只感浑身一颤,几乎站不稳的跌倒在地上,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一种透支的感觉,而与上界神力的感通也早已不见了,放开杂念的水闸,他不禁气喘吁吁了起来,成……成功了吗?周围只有风吹树动的沙沙响,月色和萤光依旧,好像成功了,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谢灵运把宝书收入怀中,便席地盘坐地吐纳调息,好让身体恢复力气,不时看看四周,期待着什么东西会出现。然而过了近半个时辰,除了夜色变得更浓,依然什么都没有,他不由得开始有些心急了,难道那《万法归宗》是假的?又或者是自己其实施法失败了?但明明有感通的感觉啊……就在这时,他突然就隐约听到了一阵阵吱吱叽叽的叫声,睁目朝声源的山坡一侧望去,透过皎洁的光芒、重重的树影,只见一个老鼠身影似的小黑点从远方快速窜来,然后又是一点……然后,他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双手捂住,这这这,它们是不来则已,一来就……原先以为也就能召引到一百几十只,现在却漫山遍野都是涌来的老鼠,从四面八方、从每一个空隙!到处都黑漆漆的一大片,竟然望不到尽头,粗略一算,少说都有上万只,要是把一个少女扔到这里,不得要吓死!“古人诚不欺我也……”谢灵运都有些吓住了,怎么怎么……怎么会这么多!冶城山到底是谁的地盘啊……所有的老鼠以一个包围圈奔来,当奔到了距离他还剩下两三米的时候,随着“吱唧”的一声厉叫,它们全停下了脚步,却有着整齐划一的队形,一点不见凌乱,吱吱叽叽的声音也消停下来,山坡间重归于一片寂静。谢灵运看着不禁有所疑惑,它们不像是一群普通老鼠,倒像一支纪律严明的老鼠军队,是法术的作用,还是其中有妖精?果然又是“吱唧”一声,老鼠们随即唰唰的低下脑袋贴着地面,耷拉着耳朵,一副俯首称臣的诡异样子。这时他注意到了,自己正前方的鼠群中为首的是一只体型异常庞大的硕鼠,正是它喊的那两声吱唧,指挥着其它老鼠的行动,似乎是冶城山的鼠王。便见它独自的走出鼠群,缓慢地一步步走来。他也看得清楚了,这只硕鼠浑身的毛发灰黑色,不但大了其它老鼠好几倍,还过度肥胖,走动之间从头到尾的肥肉都在颤动,一圈圈波纹似的,它的眼睛是一双斗鸡眼,两颗长长的门牙暴突了出来竖在嘴巴外面,端的是巨丑,而那些长胡须正不停地翘来翘去,好像在打着什么主意。没想到哎!谢灵运皱了皱眉头,却是有点触景伤情,他从小以为自己第一次遇见的妖精,会是一位美丽可人的狐仙,没想到居然是这货……不过能将整座山的鼠群治理成这样,这头硕鼠恐怕不怎么好打交道。“吱吱。”当硕鼠走到他的身前脚边,突然纳头便拜,它的胡须已经全然垂下,瑟瑟哆嗦着拱起双手,求饶道:“大王饶命啊!” 第五章巡山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五章巡山)正文,敬请欣赏!“大王饶命啊!大王饶命啊——”那只硕鼠连连拱手、连连求饶,看样子马上就要磕头了。“呃……”正盘腿而坐的谢灵运自然愣住,原来这家伙的一身肥肉是吓得颤抖,怕什么啊,虽然不在道门教条里,但他可从来不吃老鼠的……鼠王又小心翼翼地匍伏前行了几步,上来就抱住他的布鞋子,一双鼠目流下了两行清泪,哭泣道:“小鼠从不敢到朝天宫捣乱,有时为了瞻仰神仙的风采,才敢踏入玄观的山门,其实也……也就偷过一次米而已,还不到一斤,罪不至死啊!大王你一定要明鉴啊!”“谁是你大王了?别乱叫。”谢灵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听得有些周身不自在。鼠王的鼠手一抬,爪子直直地指向他,斗鸡眼一眨,道:“你呀!”这时凑得近了,它才清楚地看见了个俊朗的人物,就像街上说书佬讲的“只见那少年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虎背狼腰……”年纪虽小,却又有着足智成熟的气质。也许是因为赞羡,它全身的毛发油光发亮地闪了闪,惊叹地道:“哎哟,小的鼠目寸光,刚刚没看清楚大王的容颜,哇,真俊啊!”它回头望着后面那无数的老鼠,唧喊道:“孩儿们,大王好俊啊!”“吱吱吱吱!”众鼠们立时欢喜地叫唤,弄得黑漆漆的整个山头一片沸腾,而面对着一个事实,谢灵运无言以对。鼠王也一个劲地叽叽傻笑,两边的长胡子上下抖动,笑了好一会儿,它又求饶道:“大王,小鼠听说过相由心生,你这么英俊,心肠肯定很善良,就饶了我们一回吧?”我也听说过胆小如鼠……谢灵运失笑地耸了耸肩,道:“我当然是心善体俊的,但我好像没说过要了你们的命啊?紧张什么。”“那您喊打喊杀的干嘛,又说山洞要崩塌,又说石头要爆裂……”鼠王闻言松了一口气,右鼠爪轻轻地拍抚胸口,让神魂渐渐安定下来。回想半个时辰前,它在鼠洞里给些孩儿们讲完了几个人间的故事,正要睡觉休息,突然间就有一股恐怖的神魂力量压了下来,那个凶狠,那个杀气腾腾啊,又说这说那的,几乎把它们的胆子都吓破掉,哪敢忤逆,它立刻召齐族鼠赶来了。它却不知,冶城山上有着朝天宫历代师尊留下的共同加持力,山门的门人都会得到庇护,谢灵运的神魂力量也因此得到加成;再加上破军星乃是一颗大杀星,筑起了感通之后,仗其威势爆发出来的一吼,震摄力自然非同小可。谢灵运倒想起来了,刚才的咒语里确实有威胁它们的一句话“如造不顺吾,山石皆崩裂”,他正想说“嗨,那是喊着玩的,我哪有那个本事?”又觉得不能让它们当自己是假人……他转了转眼睛,便装出一副真人的姿态,淡淡道:“嗯,只有你们不顺我,才会山崩石裂,顺了就没事。其实呢,可能你们已经知道了,朝天宫现在急缺银两。大家邻里邻外的,我叫你们过来,是希望你们能帮帮忙。”“那是那是,该帮忙,该帮忙,这是我们的福分啊!”鼠王连忙点头,又乐道:“小鼠之前的确听闻朝天宫出大事了,所以还以为大王想把我们捉起来去卖钱,嘿嘿。”看着它掩住暴牙偷笑的样子,谢灵运真有一掌拍晕它的冲动,没好气道:“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没有人买你们的,你们就不必为此担心啦;还有,不要再这么油腔滑调了,叫我谢先生吧,大王大王的听着碜人。”“有理有理。”鼠王的两颗龅牙笑得越发的暴凸,它笑道:“那大王想我们怎么帮忙?”却是直接无视了他后半句话。谢灵运也不跟它罗嗦了,时间要紧,便直接说出了请求:“我见山中有很多值钱的草木,想要采摘一些帮补一下,但苦于不清楚它们的分布情况,而且又缺人手,就想叫你们巡巡山,看到什么草药呢,就给我挖来;至于那些挖不动的,就告诉我都在哪里。”鼠王顿时不停地点头:“好啊好啊,没问题,这是我们的老本行,绝对没问题!孩儿们,你们说是不是?”随着它唧唧几声,周围漫山遍野的老鼠全部吱叽地回应起来,无数双的鼠手立即挖了跟前的泥土几把,似乎在说着:“我们的爪子早已饥渴难耐了。”见着这么大的阵势,谢灵运不禁又心喜又心宽,仿佛看到了一堆堆金元宝,他向鼠王拱拱手,微笑道:“那就有劳了,你们来了多少族人?你有什么名字吗?”受他一揖,鼠王慌忙哈着腰,赔笑道:“哎,大王折煞我也,小鼠鼠名叫老喜,取个‘老是欢欢喜喜’的彩头之意……”它很自豪地唧唧笑了几声,又道:“我们来了十万八千位族鼠,另有五万老弱妇孺守家,请大王见谅。”十六万只……谢灵运微微吓了一跳,平日里怎么会没有鼠患的感觉?他望着那黑漆漆的前方,感慨道:“没事,足够了。”“那大王想我们挖什么草木?”鼠王又问。“都要啊,越珍贵的越好!但是你们不要全挖了,挖一半就好,还有别集中在一块,也不要毁了别人的巢穴,记得要取之有度。”谢灵运吩咐了几点,鼠王无不答应,他说着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当然,如果你们发现山中哪里藏有一箱黄金宝物什么的,那就最好了,懂了吗?”鼠王老喜的斗鸡眼眨了几下,似乎会意了过来,嘿嘿笑道:“我们懂,我们懂,大王你放心!”“那事不宜迟。”谢灵运笑着抬起手,作了个请的手势。老喜深吸了一口气,鼠爪举起向天,肥肉抖了抖,旋即一声唧叫划破夜空,几乎响彻了整座冶城山,它大喊道:“孩儿们,大王叫我们去巡山采药呦!”“吱吱!”在老喜的带领下,老鼠们纷纷叫喊着散去,山坡四周围的一片片黑漆漆化作了一道道黑影、一个个小黑点,迅速地移动,迅速地往满山扩散开去——巡山呦!采药呦!这真是壮观的一幕,谢灵运想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晚的事,没想到山上有这么多老鼠,没想到那法术的威力会这么大!不一会儿,这一块山头就变得静悄悄的,半只老鼠的身影都看不到了。忙活了一整天,又花了巨大的气力去施展法术,当心中的弓弦松了下来,谢灵运顿时就被一阵阵困意侵袭,他喃喃了句“有劳了……”便噗通的一头栽倒在旁边地上。明月当空挂,宁静的冶城山看似只有清风送爽,朝天宫的门人们全都睡下了,长生更是睡得鼾声震天,没有谁能注意到,往日会来转悠上几圈的老鼠,今天都统统不见了。因为它们今晚很忙,在山的各边各处,山脚、山腰、山坡、山顶……这些鼠影窜来窜去,压低的吱吱声不绝于耳,泥土飞溅,一株株的草木被挖出被搬走…… 第六章鼠生员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六章鼠生员)正文,敬请欣赏!“喔喔喔喔——”嘹亮的公鸡打鸣声在金陵城到处响起,一夜无梦,谢灵运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他搓了搓眼睛,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坐起身子,然后双目就定住了,眼神越来越明亮……他的口水吞了下去,终须有日龙穿凤,老鼠孩儿会打洞!这回……发达了!!只见前面不远处的山坡上,各种各类的草木药材堆积如山,他粗略地扫上一圈,就看到了附子、茅苍术、野马追、土人参……还有好几株粗壮得水桶般大小的人形何首乌!它们就静静的放在那里,一小堆一小堆,只要稍作几道晒制工序,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直接贩给药农或者药铺。而这些药材至少都可以卖得二百两,要知道单单是那一株最大的何首乌,就值十两银不止,说不定能到五十两。“哈哈哈哈!”他的心肝儿越跳越快,终于忍不住仰天狂笑,一边笑,一边走上去围着那座药材小山打转,东嗅嗅西摸摸,这些实打实的气味和手感告诉他,朝天宫真是时来运转了!盛极而衰,否极泰来,《易经》一语道破天机!山门终于盼到了一道迈过难关的曙光,他当然欣喜若狂了,不过可苦了那十万只老鼠,它们满山挖了一整夜,快要累坏了。此时它们横七竖八地躺在药材小山的周围,谁不留神看见,还以为遍地都是死老鼠呢。鼠王老喜一夜未眠,刚刚打了个小盹儿,就被谢灵运的笑声吵醒,看到他的模样,老喜也窃喜不已,这下它们鼠族的功劳大了!虽然大家都劳累了一晚,没有去搜寻粮食,但幸好山洞里储藏有近半个月的“存粮”,替大王做一天几天的工,族鼠们不会挨饿。“唧——”它长啸了一声,顿时叫醒了所有族鼠,又叽叽唧唧了几句,说好了什么之后,它便堆笑哈腰地走来,问道:“大王,你可满意?”“非常满意,各位辛苦喽!”谢灵运向四周的老鼠们都拱拱手,一脸的称赞感谢。众鼠们当然一片欢腾,好像得了全天下最高的荣誉一般。好不容易吱呼声才渐渐消停下来,老喜继续汇报道:“大王,经过一晚的努力,小鼠们把冶城山巡了个遍,结合过往的经验来看,未发现山上有任何宝藏的迹象,名贵的药材也只有那几株何首乌。但是其它的药材还能再采摘这么多一次,它们上面大多有些鸟虫,要我说干脆挖了!但到底怎么做,听从大王的吩咐。”“不。”谢灵运摆摆手,都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在引鼠之前就想好了,其余不足的去城外郊野采摘,他说道:“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冶城山的灵脉才会得以延续,别忘了这里可是我们的家。”老喜似乎豁然大悟,点头不迭:“没错没错。”谢灵运又问道:“对了,那几株人形何首乌看起来有些年岁了。”“请大王放心,这里面没有草木精怪。”老喜会意地回答,动物要成精,本就是万中无一的事情;植物要成精,比动物更要难上千倍万倍,一座冶城山哪有这么多妖精。“这就好,真是多亏你们了。”谢灵运看着身前这一大堆药材,不由得赞了又赞,如果让他们朝天宫的人来,花上八天十天都不一定能挖到这么多,怎么能不赞叹呢?忽而留意到鼠王老喜几次欲言又止、鬼鬼祟祟的样子,他立时嘿嘿一笑,问道:“难道还有什么惊喜吗?”“大王英明!小鼠们为您准备了……唧唧。”老喜隆重地缓缓转身,竭力抿住两颗暴牙以显得庄严,鼠手一指,指向不远的一堆草丛。谢灵运睁大眼睛,又好奇又期待地望去。咚咚咚锵,咚咚咚锵——喜庆喧闹的婚乐声突然响起,就见到一群老鼠双脚直行地从草丛走出,它们都穿着一套合身的红色衣服,正演奏着乐器,有的敲锣打鼓、有的弹琵琶、有的吹喇叭,还有几只老鼠举着上写“喜”、“嫁”的木牌子在前面开路,中间的好些老鼠抬着一顶颇为精致的大红花轿,秋风吹起那道轿门帘布,只见轿中赫然端坐着一只新娘模样的老鼠,凤冠霞帔,还罩着红盖头。老喜变戏法般取出了一块红色方巾,一扭一摆地引着队伍走来,一派喜庆洋洋的气氛。“大王啊大王,这位是圆圆呀——”在谢灵运目瞪口呆的石化下,迎亲队伍走到他身前一丈才停下,老喜高兴地介绍道:“圆圆是我们族鼠里最漂亮、最聪颖的鼠女,也是我老喜的第十代世孙女,今天就高攀您了。”它话音未落,周围的老鼠们都欢天喜地,吱吱叫个不停,那迎亲乐队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吹拉弹唱,咚咚咚锵——“打住,打住!我没说要娶亲啊!”谢灵运一头汗,它们竟然能做出这些小型版锣鼓、唢呐、花轿什么的……喇叭手顿时吹得走了调,老鼠们的欢乐声嘎然而止。老喜见他认真,斗鸡眼转了几转,觉得自己想到了原因,它马上笑道:“大王不必顾虑,虽然圆圆现在看来只是毛茸茸的老鼠,但是等它成了精、化成人形之后,可美啦,别看老喜长得这么憨厚,不是的不是的,圆圆的容貌身段在人类那边,有个词儿,就是活波可爱、娇小玲珑。”它一边说着,一边扭腰摆臀,肥美的屁股颤了三抖,抛上一个媚眼儿,含羞道:“不比狐狸精差。”恕我想象力贫乏,谢灵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移开眼睛不去看它继续搔首弄姿,道:“这个惊喜我受不起,心领了心领了……”这时花轿中的鼠新娘掀掉了花盖头,倚在轿门边,却没有暴牙、没有肥胖,雪白的毛发、粉嫩的鼻子爪子、乌黑明亮的眼眸,她的确是一只可爱的小鼠,看着他,吱吱叫了一阵。“圆圆已经开灵成精了,听得懂我们说话的,就是距离学会人语还要一段日子……”老喜翻译道:“圆圆说,她对你一见钟情,很想嫁给你,但你是嫌弃她是一只老鼠吗?世人都喜欢狐狸精,看到老鼠精却喊打喊杀,为什么呢?”“呃。”谢灵运想了想,弯身望着那只鼠新娘,如实道:“圆圆姑娘你好,先不说种族之间的差异,在下还年幼,相必你也是,我暂时不会考虑成亲。而且这事儿太过荒唐,我可不喜欢拉郎配,所以无论现在来了什么妖精什么仙女,我都是这么说的。”圆圆又吱了几声,老喜又翻译道:“大王啊,圆圆说等她修炼到可以化为人形后,你那时候也该上了年纪了,正好娶她过门呀,她保证会给你偷来很多很多的好东西。”谢灵运自然对这门“亲事”感到很无奈,但对于妖精的修行,他却十分好奇,以前只听说过一些零零碎碎的知识,总没有比妖精亲自介绍要好的,他问道:“老喜,你们的修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成精的?”“大王不知道吗?”老喜挠挠脑袋,望了众鼠们一圈,叹了声才讲道:“不同大王你们这些贵人,我们这些兽类生来就灵性低下,非要经过‘开灵,成精,学语’三个境界,修完了才能达到贵人的心智水平。”“所谓开灵,就是脑壳开灵光,灵性大长,不再是一只普通的动物;成精需要有奇遇,经受一股先天灵炁洗髓伐毛,完成之后,性命的资质都会再进一层;然后就是学人语了,要学人语,就要先学鸟语,学鸟语又得把四海九州的鸟语都学个遍,没百种也有十种,直到舌头灵活了,声线嗓子开了,才能说出人声。接着境界到了,才能化成人形,成了人形才有修炼成仙的希望,小鼠也不是很清楚……”谢灵运听得入神,点头问道:“那你有多少道行?”老喜不好意思地干笑了声,道:“没什么道行,只是比其它的老鼠聪明一些、强壮一些而已。我们老鼠一般只有两三年寿命,在这世间是匆匆而过啊,但是开灵之后,寿元添十年;成精之后,寿元就跟贵人差不多了,具体每种动物都不同的。我嘛,大概在三十年前,那会儿老喜还不住这里,是在栖霞山那边的,有一晚我溜进了一间和尚寺,叫栖霞寺的,本来想去斋堂那找点东西吃,却不小心迷了路,进了那大雄宝殿,哎哟——”在谢灵运和众鼠的注目之下,它感慨地啧啧了几声,回想着那个刻骨铭心的时刻,道:“当时老喜我怕啊,大殿里空荡荡、黑乎乎的,怕得要命!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抬头一看,不得了,就看到了佛祖坐在那里,全身金光闪闪的,在对我笑呐!我的脑壳好像被那金光闪开了,就那样开了灵!后来……后来又得了福缘,吃了点东西,又成了精。”“至于人语,老喜是在这里跟一只乌鸦精学的,这些学问也是它教我的。学人语最难,老喜足足学了十几年才学会,之后有时去街上听听书、去书院听听道理,也不算大老粗,我是我们族鼠唯一会人语的老鼠。”乌鸦精?谢灵运隐约想起了什么,小时候有次在后山踏青,他见到只黑色的大乌鸦奄奄一息的躺在一块大石边,上天有好生之德,就喂它吃了些水和食物,如是几天后,它恢复过来就不知所踪了。难道?他问道:“山上还有一只乌鸦精?它还在吗?”“小鼠这就不清楚了。”老喜捻着胡须思索了一番,摇头道:“最后一回见到它,都是在五六年前了。”自己救那大乌鸦正是在五六年前……谢灵运记得。“大王,乌鸦精不见了,我又没有经书秘籍,都不知道应该怎么修炼性命、修成人形,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呢。”老喜嘿嘿赔着笑,圆圆它们当然也不懂的,修成人形?那只是个美好的愿望。它突然噗通跪下,拱起双手,诚恳地请求道:“大王,老喜一直想拜入朝天宫门下,学习修仙之法,子曰:‘有教无类。’大王你说对不对!念在小鼠诚心诚意、又帮了点小忙的份上,你就收我为徒吧!”“吱吱——”四周众鼠们都俯下身伏在地上,唯有鼠新娘端坐轿中。如此看来,老喜自作聪明的搞出这一回老鼠嫁女,多半是想成了亲戚后,因而能学到什么修真之法。虽然令人无语,但这群老鼠确实有恩于朝天宫,谢灵运想了想,认真道:“快起来,用不着拿孔夫子来唬我,我可以收你为徒,不过需要时间去考察你的心性,看看是否符合招徒的门规、也看看能否传授修真之法。”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自己都没开始真正的性命修行。“好啊好啊!”老喜闻言大喜,终于有希望了!它激动得蹦跳而起,胡须乱颤,尾巴翘高,两颗龅牙暴突,乐笑道:“我为鼠一向忠忠直直、知书识礼,因此江湖人还送了个绰号‘鼠生员’,大王,我定能通过你的考察的咧!你什么时候教我就什么时候。那……现在这门婚事还要办吗?”“你说呢?当然不办了。”谢灵运终于被弄出了苦笑。鼠新娘似乎有点生气,她又叽叽吱吱说了些什么,便独自地走下花轿,往草丛那边奔去了。老喜呵呵笑道:“圆圆说等她化为人形,有信心让大王喜欢上她。嗯没错!因为我老喜的十世孙女,是那么的美丽——”拉着颤音,这硕鼠再一次旁若无人地扭动起了屁股,肥肉乱颤。谢灵运顿时皱起双眉,暗暗骂道:“再扭一下,你有本事再扭一下试试!!别说收为徒弟了,信不信我一脚踢飞你……”老喜没有再扭,它看着谢灵运不悦的脸色,内心那一股不安又涌现出来了,大王这么生气,肯定不是因为自己的舞姿,是了……幸好它早有准备。“可是不送点见面礼给大王,小鼠和所有族鼠都心里不安啊,我们这一族繁衍了近三十年咯,还是有些宝物的,今天说什么都要送一件给大王,孩儿们,把礼物拿上来!”鼠王高呼了一声,一大群老鼠随即冲向草丛,很快又合力搬出了一个棕色小木箱抬着走回来。谢灵运自然很是好奇,倒没有期待了,里面藏的是什么?谜底马上揭晓,老喜上前打开了宝箱,只见箱内放着一个朴素古旧的泥色陶瓷钵盂,看它的样子也上了年头了,安静之中还似乎流淌着一阵阵暖人的力量……他心里忽然一跳,却是想到,传闻中栖霞寺有一件失窃了的重宝……“这是?”“大王啊,这个破钵是我当年在栖霞寺那里偷走的,我吃了它里面的油,才成了精,还有圆圆它们也是,都快吃完喽。” 第七章破钵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七章破钵)正文,敬请欣赏!“噗——”看着箱中的陶瓷钵盂,谢灵运一口口水喷了出来,还真的是啊! 传闻在二十几年前,栖霞寺失窃了一件重要的宝物,正是一个钵盂,据讲它乃是上千年前栖霞寺初祖僧朗大师的随身法器之一,僧朗圆寂后,这件法器也就放入舍利塔,一代代传承下来,直到忽然失窃。 当年栖霞寺的僧人们极为震怒,多番找寻但都没有线索,还因此把金陵城的修行人士统统骂了一遍,弄得差点引起了一场大冲突。 破钵?谁会想到,三论宗祖庭的这件重宝,原来竟然是被一帮毫无道行、毫无法力的老鼠偷走的…… “当年呀,它就放在寺里的舍利塔内,我有次无意中偷吃了里面的一点油,结果得以成精,然后我就惦记上了,你说以后哪只族鼠开灵了,也得成精啊!于是我找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叫了十几只族鼠,一起静悄悄的把它偷走了。我们又怕被发现,就全族搬迁到冶城山这里了。” 老喜说着忍不住嘿嘿笑了好几声,得意了一把,才继续道:“后来凡是谁开灵了就喝上一点点,果然都能顺利地成精。喝了二十年,我们还活着的老鼠精有三百多只,开灵的更有上万只哩,老喜我嘴馋,喝了不下一斤,不过也快要喝完了,现在这瓶子倒很久才能倒出几滴。” “这就是善缘啊。”谢灵运很是感慨,却是想起了关于僧朗大师的一些史料。 据记载,僧朗大师年少时初初剃度,养有一只猴子和一只狗,它们皆是体型庞大、毛发黄赤的,每天从早到晚都跟随着他,也不会伤害旁人。 而因为佛门有条戒律:“清晨是天食时,中午是佛食时,傍晚是畜生食时;夜晚是鬼神食时。” 无论哪个宗派,和尚们都是一天一食,并且过午不食的,僧朗大师亦是如此,但他的猴犬却也跟着同时、同器地进食,当大师用一个钵盂吃饱了,钵里的剩饭剩菜就给它们吃。都吃完之后,猴子就会拿起那钵盂戴起来,再骑在狗狗的背上走在前面,要是有人想夺走那个钵盂,猴子就会发怒地大声吆喝,狗狗就会狂奔乱跑,僧朗大师则任由它们耍闹。 就这样,那猴犬跟随了大师一生,直至他圆寂涅槃,这个事儿在当时引为美谈,也就流传下来了。 如果没错的话,大师和猴犬吃饭用的钵盂,正摆在眼前…… “大王,油是没剩多少了,这个破钵呢是有点寒碜,但好歹是舍利塔里的东西,你就收下吧!”老喜尴尬地哈着腰。 谢灵运看着周围的这些老鼠精,忽然有一丝明悟,想必僧朗大师是十分乐意见到自己的钵盂能帮助到这么多的老鼠得道成精,而且这件宝物能被它们偷走,也许正是大师的一种度化,与其放在舍利塔里供人膜拜,还不如被一群老鼠偷了去,佛心慈悲啊! 他不禁说道:“我不要,你们自己留着好了,以后谁想成精,继续喝油用。” “不不不!没油啦,就剩那么一点,送给大王送给大王……”老喜哭丧着脸,急道:“我们这一族够多鼠精了,可就是缺修炼之法,唯有指望您传授呢,这是我们的礼物,您不能不收!这是我们鼠族的规矩,你不收下,就表示不会教我们,不会罩着我们,那我们全族上下整天都心惊惊的,再无安乐日子了,我老喜怕是要活活吓死,苦哇!” 谢灵运还想说什么,所有十万只老鼠见状都吱吱急叫起来,似乎他不收下礼物反而是不近人情,老喜又尖叫一声:“大王,入乡随俗啊!”吵得耳痛,不再罗嗦了,他喊道:“好了好了,别吵了,我收下就是。” “唧吱!”包括老喜在内的老鼠们顿时都欢呼不已。 他却忽而想到了一个不对劲之处,疑惑问道:“说不通啊,你们吃了二十多年的油,可是光老喜吃掉的那一斤,这个钵头都装不下啊?“ 老喜闻言挠挠头,也是搞不懂的样子,道:“我们当初也费解了很久,后来就没去想了,反正倒着能倒出来。” 果然有什么神异之处么?谢灵运向箱子弯身看去,这才看清楚钵盂内空空荡荡的,哪有半滴油,他拿起钵盂,沉沉的感觉,远比它的外表要重,伸手进去钵内一探,竟然好像是抓了一把虚空,根本触不到钵底……怎么回事?他随即就想到一个可能性,没错,纳须弥于芥子! “须弥”是指佛教经典里描述的位于世界中心的、最大的一座山须弥山;芥子则是指一粒小小的芥菜菜籽。 菩萨把一座须弥山放进一颗芥子里面,无所增减,以此显现佛法的神通广大。以前还有个儒生怀疑须弥芥子之说,一个禅师就问他:“那你看过的万卷书都藏在哪里了?” 能做到纳须弥于芥子的法器,向来都是佛门的重宝,试想微小的外表下却能藏着很多很多的东西,那是怎么的一种便利?难怪有些大师满天下修行的时候,一支竹杖、一个钵盂就可以了,行装经书什么的都在里面呢。而且这种“神通”向百姓施展真是不费力气,露上一手又能让多少人昄依我佛?如果它是真品,不难理解为何栖霞寺会那么震怒…… 这可是至宝啊! “是不是真的,试一试便知道!” 谢灵运把钵盂翻来转去地摸索了一会之后,便让老鼠们先不要吵,他闭目止念,静心下来,试图与它建立起感通。 没有念什么咒语,他也不会,总不能唠叨几句“如来佛祖,急急如律令”的,然而什么都不做,又好像碰到一块硬石头似的,打不开那道门。他干脆默念了几句“芥子开门”,然后想着须弥芥子的奥妙,渐渐地心神就仿佛越走越远,眼前看见了另一个空间,钵盂里的空间! 尽管早有意料,他仍是不禁心惊,钵内足足有一间厢房那么大,当然装上上万斤的油都不成问题,不过现在只剩下三四两飘浮在角落…… “大王这是在?”老鼠们都静悄悄的,只是不时面面相觑,老喜同样困惑不解,捻着胡须正要询问,就见他骤然睁开眼睛,喊了一声“收!”,双手把钵口对准了那堆药材小山,钵口随即爆出了一道淡金色的光芒—— 一股大风于天地间生起,嗖嗖地刮了过来,老鼠们都感到脚下有点不稳,那股大风好像要把它们吹起来卷走一样,它们立时都惊恐地用爪子抓住地面,发出吱吱的惨叫。老喜更是怕得瑟瑟颤抖,肥胖的手脚四张开去紧贴地面,哭喊着:“大王饶命啊!” 但显然骤风的目标不是它们,地上一株株的草木被吹起,附子、土人参……那几株何首乌也飘飞了起来,全部随风卷入了钵中,不消片刻,原本堆放在山坡上的药材已经统统消失不见,便连一片叶子都没有留下…… 谢灵运福至心灵地双掌一合钵盂,它受力后旋即无声无息地快速缩小、快速变形,竟然变成了一只原色的陶瓷手镯! 鼠王老喜看呆了,直到谢灵运轻呼了一口气,它脚下的肥肉才被刺中了似的,一下子猛跳起身,举臂高呼:“大王法力无边啊!!大王万岁!!” “吱吱吱吱!”十万老鼠也沸腾了,纷纷举起爪子膜拜他,那兴奋的劲头比偷了十斤米还要热烈,它们不断地叫唤、不断地膜拜,唯独远处躲在草丛里的圆圆没有,就悄悄地探头出来看看。 “呃……”谢灵运汗颜,根本不关他的法力事儿,而是这个法宝本身就这么厉害,只要建立了感通,寻常人都能发动它。 他自然而然地将手镯戴到左手手腕上,原来史料里记载他们吃完饭后,猴子“取盂戴之”的这四个字,是这般意思…… 一阵欢喜打闹后,它们渐渐消停,老喜乐呵呵的道:“我们这回真是送对人了,不然明珠还在蒙尘呐。” 谢灵运笑了笑,与其放在箱子里或者舍利塔里,的确他拿来用更好,也许有朝一天,他也可以如诗云那样“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睹人青眼少,问路白云头。” 见到老鼠们越发的兴高采烈,他不忘道:“前事不究,但你们以后别乱偷东西了,这不符合门规。” “大王放心,我们是有道义的老鼠,从来只盗富贵人家,不偷穷苦人家,这叫劫富济贫——”老喜一副大侠的凛然姿态,肥手拍着胸口,道:“以后嘛,大王叫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周围众鼠都吱吱应是。 谢灵运点了点头,说到盗窃,他又想起了一件重要事,说道:“你们应该知道的,朝天宫急需银钱,是因为受了最近城中的税丹失窃案的牵连,道录司的库房还查封着,没开放让人去查看,但听说他们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不管怎么样,你们帮忙联系一下城里的老鼠,替我打探一下消息,案发那晚的情况、现在的线索和传闻……都打听打听,行吗?” “没问题!”老喜拍胸口拍得更起劲,整个金陵城它最熟了,早在十几年前,去秦淮河名妓那里偷个肚兜可以,去官老爷家偷个乌纱帽也可以,有什么问题? 它直拍得自己失声咳嗽才停下,喘气道:“交给小鼠吧,我今天就亲自下山去打听消息。” “嗯,小心点,还有先不要把我的存在透露出去,知道么?” 老喜应了下来,谢灵运又继续叮嘱了一些要点之后,便让它带着族鼠们回家去,众鼠忙活了一晚,够累的了。 很快,这片山坡上就只有他一个人站着,十分清静。 凭着越来越不可割断的感通,谢灵运探看了一番钵盂内,或者说手镯内的那些药材,它们堆放着整齐有序,并且无所增减。 他望向升起了朝阳的湛蓝天空,让此等良辰美景平复着心中的激动,朝天宫时来运转了,先是《万法归宗》,又是僧朗钵盂……待会师叔、恒宝他们看到这些药材,都不知要吃惊成什么样子呢,如果他说全是自己一个人昨晚采的,有人会信吗? 目光狡黠。 嘿嘿! 第八章小神医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八章小神医)正文,敬请欣赏!“不得了,阿客拉了几车的药材回来,快过来看啊!” 博佑子风风火火地奔走在各殿堂、各道院之间,然后众人又口口相告,这个惊人的好消息马上就传遍了朝天宫。 西山道院,掌门南阳子和大徒弟姜浩还没回来,一大早的谢灵运就不见了人,道院里只有铅汞子、恒宝在诵经室做着早课,他们一听都又惊又疑,阿客拉回来几车药材?恒宝立时冲了出去,连蹦带跳地骑上院落中的长生,驾的一声,驱着它飞奔而去。 “你们等等我啊。”铅汞师叔在后面追着大喊,没人等他。当他来到三清正殿的殿前庭院,院中已经围了一大圈人,只见他们都喜气洋洋,尤其恒宝在哈哈笑个不停:“太好了,那几个人娃娃似的是什么啊?值钱吗?哈哈,师哥,真有你的!” 挤进了人群,果然见到里面的几辆木板车上,都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草木药材,身为朝天宫的首席炼丹道士,铅汞师叔无疑是全场最识货的人,他瞬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吓傻了快……这些药材值二百两都不止! “阿客……你是怎么做到的?”师叔呆呆地问了句。 这个疑问众人都有,难道是阿客得了神仙相助,祖师爷来打救他们这些丹道子弟? 众人看向站在板车边笑嘻嘻的谢客儿,他的白色儒衫上到处是一些泥迹,斑斑点点的,布鞋踩满了泥,以逍遥巾束着的黑发十分凌乱,这一身还是昨天的装束,显然没有沐浴更衣过,然而他却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笑容之中带有一股兴奋。 谢灵运对他们笑道:“我花了一夜时间在山上采摘回来的,怎么样?” “好,太好了!师哥好本事!”没有二话,恒宝用力地鼓掌喝彩。 铅汞师叔却立刻大感荒唐,哭笑不得的道:“你就糊弄小孩吧,一个人能采得了这么多?我们加起来都办不到。”其他人自然亦是不信,纷纷好奇地追问是怎么回事。 “山人自有妙计,你们别管,反正就是这样。”谢灵运哈哈大笑,才不告诉他们。倒不是说不信任谁,只是往往会有无心之失,《万法归宗》是重宝,僧朗钵盂也是重宝,两者皆是无价之宝,而这里人多嘴杂,怎么能乱讲呢,要是被哪个大嘴巴泄露了出去,引来一群苍蝇上山争夺就麻烦了,这些事儿还是要先禀告了师傅再作定夺。 铅汞师叔仍然不肯作罢,苦思着道:“想不明白啊……” “哎,师叔你别想啦!”谢灵运上去砸了他肩膀一拳,哂笑道:“总之我没有作奸犯科,这些全是我们冶城山的草木,本山人不过是使了个小法术加快采摘而已,具体怎么回事,恕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们。” “小法术?那你……唔,好吧。”铅汞师叔本来还想问哪来的小法术,忽然又闭嘴了。这个徒侄身世神秘,掌门师兄早就吩咐过关于阿客的事情,都不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这回应该是阿客拿出什么杀手锏了。 既然他不问了,其他人就算再好奇,也只好收声;而恒宝本来就不管那么多,正围着几辆板车跑来跑去,一个劲地欢笑,此时喊道:“师哥,那你以后一定要教我那个小法术!” “当然要教!”谢灵运嘿嘿一笑,高声喊道:“大家不必为银钱的事担心了,我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这些药材至少值二百两,还需要多少钱,我就再去城外的大山采药——” “好!”、“这下好了!”众人顿时都欢呼笑语起来,心头的大石落下,今晚终于可以睡上一个安稳觉,客哥儿虽然年纪小,但性子稳重,向来不会胡吹大气,他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是有办法了! 年轻的脸上笑容灿烂,谢灵运又笑喊了声:“我们现在就去和济坊把它们卖掉!” “下山喽,下山喽!”恒宝高兴地奔在前面带路。 “喂,阿客,你吃了早饭没有啊?”看着他们麻利地推着几辆板车就离去,后面负责守山的铅汞师叔大喊。 “不吃了,我们下山吃大餐去,师叔、长生你们只能馋啦,哈哈!” 一大行人拉着这五车药材,一路欢欢喜喜地直奔金陵城城西的和济坊,时间紧迫,他们来不及将药材晒制了,不管炼丹时用不用得上都直接卖掉,再购买已经制好的成品药材回来。 和济坊乃是城中的大药铺之一,数十年前江南瘟疫流行,时任金陵知府的大儒陆泰发动城中的富商,官民合办了这家半免费性质的药坊。在药坊开设之初,朝天宫就捐助过不少的财物,平时谢灵运又经常会过来帮忙,替老百姓免费诊病,双方的关系挺不错的。 这次伙计们见到他们拉来了五板车的新鲜草木,得知来意后,也是非常的惊讶,什么时候朝天宫道人成药农了?还这么多…… 李掌柜亲自点货,他与南阳子颇有交情,知道朝天宫现在处境艰难,自然不会落井下石,价格开得是十分公道,尤其那一株最大的何首乌,更说可以卖到一百两以上。 最后等到五辆板车空了,谢灵运一行人拿到了将近三百两银,想想昨天卖光了整个道观也不过两百两而已,真是个大收获! 众人的脸都笑成花了,如此开心,谢灵运又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醉仙酒楼……旁边不远的福记包子铺,吃了一顿饱的,临走还打包了好几笼,准备带回道观给师叔他们吃。 时至下午,听说衙门针对税丹失窃案的事贴出了一张黄纸榜文,说要悬赏那个巨盗来着,谢灵运便让博佑师叔他们先拉车回山,他和恒宝前去衙门看看情况。 “好多人。”谢灵运带着恒宝来到城中衙门外面的八字墙边,两人一边吃着手上的一串冰糖葫芦,一边感叹这里挤满了人,人海里有来看悬赏令的道人,也有来看秋粮征收等告示的老百姓。 “哟,那不是朝天宫的谢客吗?” 这时候墙边的一群十几个少年人见到他们,顿时大步走来,笑语纷纷:“谢客,你们不用忙着筹钱么?”、“你也来看悬念令?这个巨盗非同小可,你一个白丁凑什么热闹?想死么?” 他们都身穿上好的锦云纹丝绸道袍,头戴精致的冠饰,鞋踏崭新的云鞋,各人的腰间还佩系着一把七星剑,剑鞘、护手等地方都镶嵌有耀眼的宝石,真可谓鲜衣怒马。这帮少年道人正是神乐观的弟子们,以及卢龙观、玉虚观等几家中观的相好道友,全是真传弟子。 打量着全身又寒碜又脏兮兮的谢灵运,少年们连连失笑,这家伙难道刚刚去做了半天苦工吗,弄成这个样子? “能这样从道录司偷走税丹,这个巨盗是你能对付得了的?我们也只是山门里的斥候罢了。”说话的人叫做郭登高,是神乐观观主田成子的真传四弟子,生了一张鞋拔子长脸,眼睛细小,神态阴沉。 他话音刚落,另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少年,神乐观真传五弟子,叫作莫随风的,便摇头而叹:“哎,师兄,你跟谢客罗嗦些什么,他连炼己、筑基都不曾开始,无论‘性功’、‘命功’全是没有半点修为,懂什么?” “这倒是,真是奇怪了,谢客儿你为什么还不开始修炼?”郭登高疑惑地问了句。 对于这个问题,这里所有的修行人士都想不明白,朝天宫的真传弟子里,不说眼前的小屁孩,前面那两个早已踏上了修真之路,好歹是大观的弟子,所以受着金陵城年轻一辈的修士们关注;偏偏这个谢客,都十五岁了,怎么还是这个傻头傻脑的愚夫模样? 谢灵运、恒宝本来不想搭理他们,但是被堵住了路,周围又有些老百姓看着,谢灵运便答道:“家师尚未传授,他老人家有他的安排。” “安排?什么安排?”少年们马上就哄笑了,存心要让两人出丑丢脸,就有人轻声嘀咕:“会不会是你资质太低,连入手功夫都完成不了?”随即又有另一人故作惊讶:“不是吧,连天妃宫那些女道,都能做到啊!难道谢客还不如女人?” “呵呵。”郭登高、莫随风等神乐观弟子抱起宝剑,笑而不语地看好戏。 恒宝忍不住了,愤愤地大声道:“哼!你们才是不懂呢,师傅说阿客不同常人,因为资质太高了,反而不需要过早去修炼,先多做学问,等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修道的时候再来融合,自然就会势如破竹了!懂吗!?” “是么?”郭登高等人怎么会相信,他们面面相觑,笑容变得越发的古怪。 谁都知道一个人在金丹大道上的修炼是越早越好,因为男儿过了十六岁,体内的先天元炁便会消失殆尽,那时候才去开始?付出双倍的努力,都不一定比得过现在。 谢灵运却认真地道:“正是,炼己筑基最多只需要一百天就好了,道兄们只管先行,不必替我着急。” “嗤。”郭登高怪笑一声,这谢客儿真当自己是不世之才了?众人都在笑,那莫随风四顾着他们,嘲讽的道:“你们别笑啊,南阳大师有道理的,他自己练功练废了身体,当然要先教谢客一些别的‘学问’了,否则炼己筑基练完了之后,还能拿什么去教我们客哥啊?” “哈哈哈!”少年们都捧腹大笑,脸上写满了肆意。 原本这样嘲笑一个大观掌门是十分无礼、十分不智的,然而神乐观和朝天宫的矛盾早就明摆上来了,而且谁不知道南阳子中年时练了一套邪诀,导致命功修为不进反退,成了笑柄!修真乃是顺凡逆仙的,通过修炼,身体从后天返回到先天;那个老头儿倒好,从先天又顺落到后天了,几十年来命功越发衰退,这几年更是已经跟个普通百姓差不多实力,说白了,就是一个废人…… 对于众人的放浪行径,周围的老百姓们都有些看不过眼了,南阳大师是没什么本事,但与人为善,何必这样讥讽一个慈祥老人呢。 这一下,一股怒火霍地生起,谢灵运皱起了双眉,恒宝咬牙切齿地发出“啊呀”之声,师傅是他们最尊敬最可亲的人,这帮蠢蛋给他老人家倒茶都不配! 看着始作俑者莫随风疯笑的嘴脸,恒宝真恼。 手中捏紧了冰糖葫芦的竹签,就要砸过去—— 却听见谢灵运开口说话了。 “莫道兄,我观你印堂发黑,笑中带岔,似乎经脉堵塞、气血不通,是了……” 谢灵运严肃地点点头:“你有病,得治。” 少年们陆续地停下了笑声,虽然谢客没什么性命修为,不过颇有医名,平时在药铺里经常一“望”便能断病,难道? 周围有受过恩情的百姓们已经纷纷探头出来,问道:“谢公子,他什么病啊?”莫随风当然不会轻信,且听听这小子说些什么,他拧高眉头,冷笑问道:“就会胡说八道,什么病?” 谢灵运不徐不疾的说道:“《黄帝内经素问痹论》云:‘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也,其风气胜者为行痹,寒气胜者为痛痹,湿气胜者为著痹。’你嘛,情况最特殊,四气杂至而傻气胜,是为傻痹。” 莫随风皱眉眨目,被绕晕了,一时疑惑:“该怎么治?” 谢灵运摇了摇头:“无药可救。” “傻痹,傻痹……傻痹?!”莫随风喃念了几遍,终于醒觉不对,不由尖叫起来。郭登高等少年们旋即也惊悟了真正的意思,一张张脸庞都绿了,恼怒横生。 “哈哈哈!”这下子,百姓们也体会过来了,一个个笑逐颜开,谢公子好坏啊。 恒宝高兴得手舞足蹈:“好,太好了,傻痹莫随风!傻痹莫随风!!” 谢灵运马上又念经似的唠叨了一大串话:“痹者,闭而不通也,不通则痛,通则不痛。莫道兄,你是不是经常会感到头晕头痛?这正是傻气堵塞之象啊!邪风之至,疾如风雨,这个病可使人神智不清、精神错乱,而又胡言乱语、形似疯癫,如果脑袋被傻气全部占据了,则命不久矣。最可怕的是,此病还会传染,郭道兄,你们都成傻痹了!” 不待郭登高等人反应,谢灵运又大喊一声:“大家小心,离他们远一些!” “走走走,别染上了。”百姓们立时嗖嗖的走开,那帮少年道人便孤零零的站在那儿。恒宝笑得越发前仰后合,莫随风等人的脸色则越发地难看。 “不过虽然艰难,我还是愿意试一试的,先作一些针灸吧!”谢灵运将手中的冰糖葫芦递给恒宝,再从衣袖口袋取出个针灸木盒,正色道:“请莫道兄脱下裤子,露出臀上环跳穴,我替你扎针——” 看着谢灵运麻利地拿出一支又长又粗的银针,还故意把针尖的光芒闪过来,莫随风气得手指颤抖、胸口起伏:“谢客,谢客……”吞吐了会,仍然想不到如何去扳回败局,他只得大吼:“你才是傻痹!” “病又重了……”谢灵运叹了口气。 恒宝和百姓们又是一番爆笑,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反观那十几个华衣锦服的少年人,个个张口欲言,又都说不出话来,被人将军的滋味。 丢人现眼!郭登高沉着脸,虽然他们每个人的性命修为都比谢灵运强上很多,什么法术剑诀,谢灵运更是不懂的,但这里是大街上、衙门前,自然不能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他眯着小眼睛,冷声道:“谢灵运,不要以为逞些口舌之利就赢了,道录司的库房明天就会开放,到时候还不是我们去查案捉贼,你们窝在山上筹钱炼丹,呵呵!” 也没有兴致继续待下去了,郭登高领着众同伴,往街道走去。 莫随风临行之际,还恨恨的瞪了谢灵运一眼,分明在说:“小子,我们走着瞧!” 不理那些挑衅,谢灵运朝他们喊道:“喂,我的医术,就是我师傅教的——” 那帮人的脚步明显地加快了一些。 这时候,谢灵运才吃吃地笑了起来,与旁边的恒宝对视几眼,两人顿时噗的一声,继而放声爆笑:“哈哈哈!”一边笑,一边各自咬了一颗冰糖葫芦儿啃,甜啊! 笑过之后,又向周围老百姓们表示了谢意,谢灵运便去看了墙上榜文,果然官府在今天正式悬赏那个偷丹巨盗,谁能破案抓人、寻回那批税丹,不但有朝廷的奖赏和名位,还能分走三分之一的失物。案发地点,即是道录司的库房明天解封,有意调查的人员可以进去查勘。 “师哥,我们就不能去查案么?”恒宝很不服气地问,凭什么啊,由朝天宫来破案不行么? “他们想得美!我肯定要去的。”谢灵运挺了挺眉,心里想着什么,那只肥老鼠现在已经在满城地打听消息了吧?老喜啊老喜,加把劲啊,这次能不能有什么私家线索就看你的了…… “走吧,我们回山去,今天师傅他们应该回来了。” 第九章师傅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九章师傅)正文,敬请欣赏!“师傅!” 一阵喊声传入西山道院,谢灵运和恒宝笑着阔步走进正厅,刚才在山门那边就已经得知,师傅回来了! 果然见到堂上案椅中端坐着一个花甲老头,他身穿一套旧得褪色的淡蓝道袍,头裹朴素的紫阳巾,长长的飘逸的发须都白花花,又精神抖擞,坐在那儿,慈眉善目、双耳垂肩的样子十分和蔼,正是师傅南阳子,他正微笑地喝着杯茶;而铅汞师叔、博佑师叔几个人都在,他们坐在左右两边的椅子上,却愁眉苦脸的无心品茶,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看到两个爱徒,老头儿的笑容顿时更是可亲,他放下茶盅,笑道:“阿客,阿宝,回来得正好,为师刚刚作了半首歪诗,你们听听如何:谢君夜采灵芝药,壮我冶山朝天门。” “哈哈!”两人都忍俊不禁,师傅就喜欢开玩笑。 谢灵运又左右一望,没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便问道:“大师兄呢?” “你大师兄没有回山,他还在城外的稻花村。”南阳子回答说,满心的欣慰,他们几师兄弟自幼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谁回来见不着弟兄,都会这么问上一句。 稻花村?哪里?在那做什么?谢灵运疑惑地点点头,又问道:“师傅,有借到多少钱了吗?”其实瞧瞧师叔们的表情,就知道大概的情况了。 “有钱有酒多朋友,患难何曾见一人?”南阳子却沉思地吟了句诗,继而感慨地一拍案桌:“这首七绝的前两句有了!” 谢灵运和恒宝又是哈哈而笑,被师傅逗得都没什么失望之情了,借不到就借不到吧!又听到老头儿自嘲道:“徒儿们啊,酒肉朋友借不来;老道那些真朋友,又全是些清贫之辈,比我还要穷,奈何?奈何?” “哎——!”铅汞师叔忽然大叹了一口气,盖住了全场的声音,他站了起身,抱怨道:“师兄,你啊!你还在这里吟诗作对,还嬉皮笑脸!真是……”右手背啪的打了一下左手掌,他叹道:“阿客,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呀!” 博佑子等人立时也摇头叹息,谢灵运早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几位师叔一副死了人的模样做什么?他心下一惊,忙问道:“怎么了?大师兄出事了!?”恒宝闻言瞪大眼睛,一下子怒得满脸通红:“谁抓走了大师兄!?” “想哪里去了,你们大师兄没事。”南阳子一笑,不慌不忙地拿起茶盅喝了口茶,才说道:“但是确实出了些事儿,昨天我们回来金陵的途中,恰好路过一条偏远的村子……” 原本他们是到一百里外的云台山访友借钱的,结果空手而归就不说了,回来的时候绕了近路,正好途经云台山脉北边山脚下的一条偏僻村落稻花村,却入目一片疮痍,才知道稻花村前些天遭到了一只凶残妖怪的掠夺,刚刚收成的秋粮全没了,房屋也被毁坏了近半,还死了好几个村民,他们的家人自然在哭天抢地,其他村民也为挨寒挨饿的苦日子愁白了头。 这时候,铅汞师叔插嘴道:“你们师傅是准备要把银钱全部拿去救灾啊!” “什么!?师傅,不可啊!”谢灵运大急,恒宝则愣住了。 八岁小孩都懂的道理,银钱只有一份,如果拿去救助那些灾民,那朝天宫的税丹怎么办啊?谢灵运深吸了口气,压住那一股焦急,真是理解了铅汞师叔的心情,说道:“师傅,谁有钱让谁管去,叫官府,叫神乐观、栖霞寺那些人去管啊!” “阿客。”南阳子抚着垂至胸前的银白长髯,道:“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这桩事情,官府也已经有过安置了,可是那一点点赈灾款……只够村民们度过这个冬天而已。” 稻花村离金陵城太远了,位置又偏僻,闹出来的事儿又不是瘟疫,影响不过来金陵这边,所以官府没有怎么重视,发去的银钱远远都弥补不了村民们的损失,就算能度过今年的寒冬,来年怎么重建家园就难说了。 而那些富得流油的大道观、大寺庙也没去救灾,一来名声不扬,二来有其它事情要忙,比如说轰动全城乃至整个江南的税丹失窃案,至于稻花村,不是有官府安置了吗? 本来稻花村遭遇妖怪袭击案,和道录司税丹失窃案发生的时间相近,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然而根据村民的描述和现场的情况来看,那妖怪只是一头寻常的狼精、豹精罢了,可能是有几分道行,但实力还不足以跑去道录司偷东西,所以两者没有关联,也就吸引不来目光。 “一群小人,一群鬼卒!”谢灵运不禁怒骂出声,那些人怎么就有时间开坛辩战了?还好意思说自家如何如何慈悲,那地方偏僻,对他们的声望提升没什么帮助,就不要理了吗? 如果老君、佛祖知道了,肯定都要抽他们一巴掌!可是…… “难道就该我们管么?” “不错,就该我们管,如果我们不去管,就没人管了。” 南阳子点了点头,谢灵运的双眉却越紧越高,争道:“师傅,我们还要交税丹啊,再说北方的灾民也在等着那些丹药!” 铅汞师叔、恒宝等人此时都不敢说话,道观的大事向来不归他们拿主意,但众人苦巴巴的脸色分明在说…… 啪!南阳子突然用力一拍桌子,老脸板了起来,道:“你们亲自去稻花村看看那个惨状,便知道要不要管!庄稼汉一年到晚就指望那些秋粮过活了,现在一斤都不剩下啊,连谷种都没了!你们有谁想看到他们明年卖儿卖女、为奴为婢的么?”老头儿扫视了众人一圈,又看向谢灵运,叹道:“你们啊,北方的灾民要救,近在眼前的金陵灾民反而不要救了吗?” “……说得是。”、“当然要救的,我们朝天宫这么多年来,有哪一次不管?”被掌门一通喝斥后,铅汞师叔、博佑师叔等人都惭愧地改变了主意。 一时间,只剩下谢灵运铁石心肠似的,他苦笑道:“师傅、各位师叔,我不是不想救灾,更不是想害人,问题是我们自己现在泥菩萨过江啊!那几百两银子是卖光了整座山,好不容易才凑到的,都捐掉了,那道观怎么办?谁来救我们?” “唯有不交税丹了。”南阳子悠然一叹,似安慰似认真的道:“这次事出有因,想来朝廷也会从宽处罚的,大不了降为中观而已。谁人敢上山闹事?为师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博佑师叔也劝解道:“阿客,掌门说得有道理的,老君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我们行善积德乃是修道的本份,如果看着灾民挨苦而不理,于心何忍呢。” “你们爱怎么就怎么的吧!”一肚子的恼火再也压不住了,谢灵运怒道:“我这回才不管老君、佛祖、孔圣曰了什么,我只认得孟子说的‘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自己的道观都保不住了,自己的家人都要挨苦了,还去救别人?师傅、各位师叔,恕我没有那么超脱,我只想道观能好好的,绝对绝对不能被人拆了山门!!” 说罢,他便一甩手,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他负气跑了,正厅里顿时一片寂静。 “师兄,阿客这些天为了筹钱,真是竭尽心力啊……”铅汞师叔叹了口气,又是心疼又是羞愧,道:“你看看他,从昨天一大清早开始忙里忙外,直到现在,连个澡都没有洗,饭都没有好好的吃一顿。” 恒宝小声嘀咕道:“还有之前在衙门,神乐观那些人还辱骂师傅和师哥来着……” 南阳子缓缓抚着银须,一双老目里满是慈和,道:“少年人最重意气,是我这个无用老头拖累阿客了,我去看看他。” 朝天宫据山而建,入了两重山门,再爬上那一大段蜿蜒的九曲廊山径,便可以望到坐北朝南的神君殿,然后是三清正殿、大通明宝殿、飞龙殿,在这一条中轴线的左右两边,又有诸多殿堂。 三清正殿和大通明宝殿都是七楹的华敝大殿,叠拱层檐,翬飞轮奂,非常的雄观壮丽;飞龙殿更是高居于山顶,能够尽情地俯瞰北边的秀美山景。西山道院建在西边,而东边坐落着八十二房道院,那是食粮道士、学童等人的居住地;还有飞霞阁、景阳阁,钟楼、亭子、剑池等建筑,这些无不默默诉说着朝天宫曾经有过的辉煌。 时值傍晚,天空上一片片如火似锦的红霞,谢灵运来到飞龙殿后面的飞龙亭,眺望着那晚霞和秀山,心中想着什么,那份恼躁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忽而踏踏地响起,他回头一望,却是师傅来了。老头儿呵呵笑着走进亭子,也是眺望前方的美景,问道:“阿客,很不满师傅的决定吗?觉得为师是个迂腐的老头子?” 谢灵运摇摇头,答道:“刚才是我冲动了,灾民要救,税丹也要继续炼,需要多少钱,我就采够多少钱的药材。” “哈哈!”师徒俩相视一笑,用不着说太多的话,就已经没事了。 南阳子又说道:“凡事都是阴阳共存的,你不妨往好的那一面去看,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个转机。” “师傅你的意思是?”谢灵运若有所思。 “税丹失窃乃是道录司的责任,‘金陵护法’一职也是神乐观那个老鬼田成子担当着,我们交不上重制的税丹,于情于理都并没有大过错。你我愁的是,神乐观那些人会借题发挥,挟带着民众上山闹事,甚至拆掉朝天宫的山门。”南阳子说着笑了笑,道:“如果我们安置好了稻花村村民,真有事态紧急的时候,就请他们来金陵说法,民众会站在哪一边?” 谢灵运沉吟着点了点头,金陵城内的民望争取不了,城外的民望却可以多加发展。 然而他知道这只是无奈之策罢了,因为当到事情闹大了,什么村民说法都没用,神乐观有着大把的死忠信徒,到时候上山闹事,可能还有好处收,他们哪管你三九二十七。 他不由得想起前几年的“神剑危机”,当时突然盛传后山的剑池真是干将、莫邪铸剑地的真址,而且藏有一把神剑,弄得几个月里,天下三教九流蜂拥而来,南宗、北宗、符箓三宗等道门祖庭也纷纷派出了门人来派,但闹了一阵,又渐归平静了,全因没人探查到有神兵的气息。 那时候那些人是怎么嚣张跋扈,怎么欺负他们的?田成子那小人还添油加醋的建议把飞龙殿拆了,说飞龙殿镇压住了神剑的气息。稍一回忆田成子那个贱模样,谢灵运就想作呕。 因为师傅竭力地周旋和制止,厉害的家伙也没来几个,道观才得以安然收场。师傅时常还说幸亏此地无宝,假如有的话,朝天宫铁定被他人的争斗闹得观毁人亡,神剑也许会被桐柏宫争走,也许会被龙虎宗夺去,反正落不到朝天宫的手中,哪怕这里是冶城山。 别看道观这么大,有时候真的非常窘迫,说到底,他们的修为实力太弱了…… “呵呵,为师助人救人,也不是全无考虑自家道观的情况。”南阳子自嘲地敲了敲白首,仰头叹道:“行事至此,愧对祖师啊!师傅不想你们也这样,尤其恒宝年纪小,方才便没有说明白。” “师傅,别这么说!要是祖师有灵,那一定知道我们平日的作派,也知道我们眼下的艰难。”谢灵运想起了什么,立时神秘地笑,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老君说得也没错,师傅,这两天徒儿有了一番奇遇。” 当下,他一一说出了自己的奇遇,《万法归宗》、鼠王老喜、僧朗钵盂,又加以展示。 南阳子连连地抚须,十分的高兴开怀,笑道:“哈哈,为师早知你福缘深厚,好事,大好事!” 那些小法术一个不打紧,各个道派山门至少都懂一两个,这要视乎自身的实力,比如朝天宫就只有念之可以清心凝神的“清心咒”,医人治己可以,打架斗法是不行的;神乐观据说有好几个如“放光法”、“招风法”等法术,正是偏重于攻击性。 然而《万法归宗》里足足有五十多种秘诀,有些常见,有些则世间罕见,像“引鼠法”这样的奇术简直闻所未闻,如此思维怪异的法术在书中居然还为数不少,攻击力不大,却各有奇效。它更记载着好几个威力不凡的大阵,虽然语焉不详,但绝对会引起他人的觑觎,无论是着重内丹心法、拳法剑法的金陵本地丹道山门,还是法术多端的符箓三宗。 至于那只僧朗钵盂镯,小小一件,却又是件重宝,全天下都找不到几只的“须弥芥子”。栖霞寺之所以封存不用,也许有很多原因,却肯定有一个是因为不敢摆显。它不仅仅是方便行事,究竟都有着什么功用,还有待摸索呢。 而里面的生油是一种补精补神的大补品,危急的时候、冲关的时候都能大派用场。 诡术多端的《万法归宗》、神秘的钵盂镯、珍贵的生油,现在谢客一举得三,如何不是大好事? 谢灵运又问该怎么处理,老头儿摆摆手,继续道:“年轻人哪个不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这些法宝法术也是这样,你尽管玩儿去。你懂得只采掉山上一半的草木,师傅也没什么好提醒你的了,但你切记!” “不要四处张扬,暂时别让你师叔、师兄弟他们知道这些,一来免得他们穷人暴发,变得好逸恶劳,事事要倚靠你的法宝;二来消息走漏出去的话,又是一桩麻烦。” “好,我知道的。”谢灵运无不答应。 “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也开始运用法术了。”看着眼前的落日景色,时光飞逝的感触更重,南阳子回忆起了什么,老脸上微微笑,讲道:“为师记得,你五六岁的时候,比恒宝还小,有一次我们也是这样,师徒两人在这里欣赏晚霞,你说想去摸一摸那些霞彩,让我背着你飞过去,我就说等为师修成了真人……” 谢灵运不禁搂住了师傅的肩膀,这个老人年少时也曾经意气风发过,也曾经惊才绝艳过,后来却……他看着越来越苍老的师傅,忽然眼眶湿润、几近哽咽,这些年师傅如履薄冰地维持着道观的安宁,就算修为日渐倒退,哪一天见过他发火,哪一天不是笑呵呵地带给他们欢乐…… 有钱有酒多朋友,患难何曾见一人? 谢君夜采灵芝药,壮我冶山朝天门。 以德报怨何报德,积善之家安能崩? 天道无亲我有亲,大道无情笑煞人! 无论如何,道观才不能出事!他突然说道:“师傅,我想开始正式的修炼了。” 等我修成了真人,由我来背你。 第十章儒生和尚道士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十章儒生和尚道士)正文,敬请欣赏!“师傅,我想开始正式的修炼了。” 晚霞渐渐散去,南阳子看着这个最疼爱的徒儿,欣慰之余又有些感慨,阿客的心性、身体的资质都是一等一的,过早让他沉浸在那些性命修证之中,反而会扼杀了他的道。所以老头子一直没有教他修真,只是传授学问,天文地理无所不传;同时也让他自己遵从着兴趣去涉猎学识,不要拘泥于一家一派的门户之见里,只要兴致到了,可以学医术,也可以学耕田…… 如此一转眼,他已经十五岁了。 “也好,你长大了,现在又正值是个多事之秋,是时候了。”南阳子抚须点头。 谢灵运顿时心潮澎湃,双目中闪过兴奋的明亮光芒,做了十多年的学问,又作了个黄粱一梦,终于要开始了! “谢公义,灵运徒儿,从今天起,我就教你本门的修真之要,希望你以后能勤加修炼、勤加证道。”南阳子一脸严肃,又道:“以后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自己要追寻的道,也许是逍遥天地间,也许是治国平天下,也许是度尽世间人!甚至是成妖成魔……” 老头儿淡淡一笑,道:“无论是什么,无论在修道中遇到什么事情,你也要保持道心。这是修道的纲要,你可知了?” “弟子谨记,请师傅传道!”谢灵运满脸认真的抱拳作了一揖。 “‘道可道,非常道。’真正的道是不可言传的,我能传你什么东西?”南阳子呵呵的敲了他的脑袋一下,似是一记棒喝,继续说:“为师不过是你的度引人罢了,只是带你去到道海前面的码头,至于你要乘上什么船,你要驶往何处,自有你的选择。” 谢灵运受教的点了点头,往地上双膝跪下,右手三指向天,诚心起誓道:“弟子谢公义,谢灵运习得师傅的传授,绝不妄用,绝不妄传匪人,一定将会勤加修证,不负师尊,不负往圣,不负朝天宫!否则天打雷劈!” 他说罢就要以磕头来完成誓约,南阳子却扶住了他,白花胡子飘飘,他没好气的道:“行了,行了,你不嫌烦,为师都嫌罗嗦!老头儿可不受你这一个誓,世事如棋,何必给自己这么多制约?” “师傅,你不受是你的事,我发誓是我的事。”谢灵运坚持要完成这个学道规矩,拨开师傅的双手,给他老人家“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南阳子摇摇头,轻叹道:“我怎么就教出了个迂腐徒弟……” 誓毕,谢灵运站了起身,却笑嘻嘻的搂着老头的肩膀,道:“师傅,其实呀,我哪知道刚才是不是什么考验啊?我怕不立誓的话,您老留有一手不肯传啊!那我岂不是亏大啦。” “哈哈,你小子欠打!”南阳子不禁开怀大笑,伸手去连连敲打他的脑袋。 两人笑着往飞龙亭亭中面对面地盘腿而坐,准备开始修炼之事。谢灵运虽然早已对世间的宗派、修真的境界等有所了解,却还是道:“师傅从头讲起吧,弟子愿闻其详!”他就喜欢听师傅唠唠叨叨的。 “嗯,好,好。”南阳子轻轻抚着长须,稍作了一番酝酿,便讲了起来。 “《论六家要旨》有言:‘凡人所生者神也,所托者形也。’ 世间的修士,不管属于什么派别,无非就是修炼这两样:‘神魂’、‘形魄’。修神魂即是心性阴灵之功,修心炼性,追求妙觉圆明,而期望超凡入圣;修形魄即是身命躯壳之功,炼精养气,追求炼丹接命,而期望白日飞升。阿客,你要记住,性功不显,命亦空存;命功不达,性亦无寄。两者就好像是唇齿的关系,相须相依的,修士不可以偏修偏废。” “世人都知道如今儒、佛、道三教争雄,那你可清楚三家对待性功、命功又都是怎么个态度?” 南阳子呵呵一声,接着说道:“在春秋时代的初期,其实儒道并不分家,它们都是源于上古的华夏文化,直到后来出了老子和孔子两位大圣贤,才渐渐分成了两家,道家多谈天道,而儒家多谈人道。 到了今天,世人认为有着四种儒,一种称为古儒,他们乃是儒家正统,奉行的是真正的孔孟之道,以《论语》、《易经系传》、《孟子》为最主要的经典,‘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也是为师最喜欢的一类儒士。” “又一种称为汉儒,话说在汉朝的时候,有一群儒生做了一些迎合皇权的主张变化,使得他们的儒家一跃成为百家之首。这些人专好考据训诂之学,凡事都打破沙锅问到底,问地问天问鬼神,他们参合了阴阳、术数、星算、风水、奇门遁甲、天干地支……等等各方面理、气、象、数的学问,是孔子注解《易经》的延伸。就为师的经历来看,有些汉儒很令人佩服,有些又很讨厌。” “又有一种称为理儒,在最近一二百年里才冒出来的,这帮人新注了《大学》、《中庸》等经典的思想,又把《论语》、《孟子》一句句圈断地去曲解,主张什么‘存天理、灭人欲’,为师最是讨厌、最是瞧不起这帮人,就算有哪个理学大儒站在我面前,我都这么说了。 他们断章取义地去解释儒家经典来符合自己的政治需要,又去挪用道家、佛家的理论去创造所谓的理学,还要同时去诋毁道佛,你说这算个什么? 这群人大多数都是十分迂腐、不近人情的,而且太过轻视命功,以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偏偏这帮书呆子、老古董,却占了现在儒士里最大的一部分,可叹啊!” “剩下一种称为心儒,也是个新兴的儒家学派,他们最重《孟子》一经,认为墨子的道‘摩顶放踵以利天下’太过头了,而杨子的道‘一毛不拔以利天下’也太过头了。无论绝对的大公无私,还是绝对的自私自利,世人都做不到,都不好,而应该要‘心即理、致良知’,你喜欢的‘亲亲仁民爱物’也是他们的主张之一。 这些心儒有着上古儒士的风骨,又有自己的新见解,还跟那些理儒处处对抗,为师真的很欣赏他们。” “这么巧?我也是。”谢灵运哈哈一笑,如果说他是一个儒生,那要么是古儒,要么是心儒,肯定不是理儒。 天色渐晚,南阳子却讲得越来越起劲。 “现在一些迂腐的理儒,拿着一句曲解了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就来攻击道佛荒谬,那才是真的荒谬! 孔圣什么时候不相信神怪了?他只是不谈罢了,他赞同公孙侨说的‘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尔也。’天道实在是太深奥太远了,要是连近在身边的人道都没有弄明白,怎么去谈天道呢?所以普通老百姓最好‘敬鬼神而远之’。但孔圣也说过一句‘朝闻道,夕死可矣’,夫子的求道之心是如此坚决,相比之下,吾辈真是羞愧! 总的来说,古儒都是性命双修的,神魂、形魄都无所偏倚,追求精通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的射、御就是泛指武艺和驾驭之术,也即是命功;后来到了汉儒,就开始变得轻命重性了,偏重了六艺里的书、数; 再有了理儒,又去偏重了礼、书,成了整天繁文缛节、之乎者也的书呆子,只有一些性功,命功是完全没有了。而心儒也是重性轻命,倒不是不想修命功,是因为儒家的命学,已经几乎全部失传了。 孔孟二圣向来罕言性命,儒家的命学更是不立文字的秘传,除了南华真人(庄子)有代为提过一些,也就孟子说过‘吾善养吾浩然之气’等几句话而已,至于怎么去修这浩然之气,现在世上懂得的儒士寥寥无几。” “嗯,真让人惋慨。”谢灵运听着不禁叹息,他还想有朝一日能搞清楚浩然之气是怎么回事呢,真怕所有的儒士都成了那些张嘴闭嘴就“可笑,可笑”的酸儒腐儒。 “呵呵,儒家的现况大致就是这样了;佛家呢,天竺那边的情况,我们不去说它,自从它传入我们中土神州,从一开始被称为‘浮屠道’,到如今过去上千年,佛家已经在中土开枝散叶、南橘北枳了,有着显教、密教一共十宗。” “没有好茶啊!”南阳子忽而呵笑,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显教是指教法显明、经典公开的宗派,有着净土宗、三论宗、天台宗、成实宗、俱舍宗、华严宗、法相宗、律宗、禅宗。” “在这九宗里面,净土宗、禅宗的信众最多,也是现在实力最强大的佛门宗派。 老百姓们整天念上一句阿弥陀佛的,正是信奉的净土宗,它以一心念佛,死后即可以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为教义,为马鸣菩萨、龙树菩萨、世亲菩萨所创,传入中土后,又由慧远法师发扬光大,所宗经论以《无量寿经》、《阿弥陀经》以及《往生论》等为主。 而禅宗嘛自然更是深入人心,亦是为师最喜欢的佛门宗派,当年佛祖拈花微笑,众人都不明白,只有迦叶尊者破颜一笑,就这样得了佛祖的金缕袈裟和钵盂,也开创了禅宗一脉。后来菩提达摩来到中土,又一苇渡江到了嵩山,成为中土禅宗的初祖。它以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等为教义,世人喜欢说说口头禅、打打机锋都是由此而出。 再后来马祖道一、百丈禅师两师徒又有创建佛寺丛林制度的功绩,打破戒律去购置田地,自家耕田自家吃,使得寺院不再需要乞食于百姓,而是自强不息,这也是中土的风气使然了。” 听到这里,谢灵运却想起了栖霞寺那帮俗僧,三论宗也早已行着丛林制度了,圈田圈地的成了富家翁,估计禅宗的祖庭嵩山少林寺也好不了哪里去,他嘀咕道:“没想到埋下了祸根,弄得现在的和尚不像和尚,倒像个市侩商人。” “这跟道一、百丈何干?”南阳子立时摇头大笑,抚着白须,叹道:“徒儿啊,从上古时期直到今天,越是后面,人心就变得越狭窄越浮躁,儒家如此,道家如此,佛家也如此啊。 不说这丛林制度了,只说性命修炼,其实据记载佛祖也有修命之法,但是传到现在,这些显教和尚绝大多数只修性功,除了采用禅定、止观等方法作为修持的凭借以外,其它都是智慧所得的成果;至于命功,他们通常都只修修‘安那般那法门’,就是一种呼吸吐纳的修定方法,能够强身健体,但最多做到强横,跟一些江湖武夫那样而已。 一和他们多谈些命功,就反驳说那是空的,哎!真不知是为师错了,还是他们错了。 不过为师晓得,佛祖曾经说过:‘至吾灭后二百年,衣止不传,法周沙界。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说理者多,通理者少。’换言之,一代不如一代,从佛祖圆寂至到今天,又何止过了二百年呢?现在世间看似寺庙林立、香火鼎盛,但是真正的高僧大德,却不多见了啊。” “嗯。”谢灵运默默点点头。 南阳子接着道:“显教其它七宗的教义,为师就不多说了,而除了这些法师、律师、禅师之外,还有的则是那些密教喇嘛了。 密教亦即是密宗,又叫做真言宗,是指不会公开传授教法和经典。密宗与显教各宗有着很多巨大的分别,比如说他们也是性命双修的,据我所知,修炼方式似乎跟我们的金丹大道差不多,所谓的做到‘身口意三密相应’,即可以由凡入圣,即身成佛。 但是上百年前的大黎天子采纳了群臣的意见,立令拆除全天下的密宗寺庙,驱逐密宗和尚出中土,原因是他们太过诡异,所修的不是任何大乘小乘的佛法,而是妖法。这大概是一次儒、佛、道争斗的结果,密宗和尚都跑了,分作了两支,一支逃去了海外东瀛那边,称为东密;一支逃去了吐番那边,称为吐番密。 从那之后,他们在中土都是非法的妖僧,极少现身,为师上一次遇到密宗喇嘛,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喽。” “师傅,你算好了,我都没有见过。”谢灵运一笑。 “呵呵呵,你以后一定会见着的。”南阳子也轻笑了起来,说得那些光头喇嘛跟仙女似的,真是有趣,他笑道:“佛家的现状大致就是这样,而我们这些道士,又有得讲了。” 第十一章性命十二境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十一章性命十二境)正文,敬请欣赏!“天下人修仙修真的法门数不胜数,有好炉火者、有好彼家者、有视顶门者、有守脐蒂者、有运双睛者、有守印堂者……除了这些九十六种外道、三千六百旁门,便是大三宗派:服铒派、符箓派、丹鼎派。 服铒派包括了最早的宗门方仙道,方士们相信仙人就住在海外的仙岛上,只要遇到仙人,求得长生不老药,服食了就可以成仙,到了现在,还有整天出海寻仙的方士呢。 不过另外又有些方士,多年寻仙无果之后,他们觉得求人不如求己,干脆自己炼仙丹好了,这就是后来的神仙道,他们专注外金丹的钻研和炼制,以及追求黄白之术,要把破铜废铁炼成金银。 服铒派重命不重性,认为只要有仙药仙丹,什么人、什么动物吃了都可以功力大进,甚至立刻成仙。 据说火龙真人、抱朴真人他们都能做到,但为师自己认识的那些炼丹士,没见过谁真能炼出大罗金丹来。当然他们的炼丹技术,的确比你铅汞师叔高明得多,呵呵!” “哈哈!”谢灵运顿时无良的失笑,火龙真人就是魏伯阳,万古丹经王《参同契》的撰写者,抱朴真人则是撰写了《抱朴子》、《肘后方》等仙书的葛洪,他们都是道门的祖师爷啊!这种得道千年的神仙人物,此时此刻都不知道在哪个仙境逍遥着呢。 他笑道:“千万别让铅汞师叔听到这话,不然他定要恼了,师叔可是自比火龙抱朴的。” “臭棋篓子总是不许别人说他臭的。”南阳子笑罢,又继续地讲授。 “而符箓一派,最初的宗门正是太平道,当年张角遇仙得传,传得了《太平经》,由此创立了太平道,自称‘大贤良师’。因为教规教义都是好的,又有治病救人的功德,很快就有了信众千万。 只是后来张角起了贼心,勾结了荒域的妖魔,掀起了汉末那一场黄巾之乱,意图倾覆天下。当然最终他们失败了,太平道也逐渐消亡,到了今天,太平道人仍是跟那密宗喇嘛一样,只能鬼鬼祟祟的度日。 那时候还有天师道、茅山道、灵宝道相继涌现,也是现在符箓派的主将,并称为‘符箓三宗’,他们重性不重命,重法术不重大道,例如符咒、存想、经典、祭祀、斋醮…… 这些道士中的至高者,有着非常高强的法术,比你的《万法归宗》的还要厉害得多多;有的只是一些江湖神棍,专门去欺骗那些愚夫愚妇,什么神水、狗血,这些又被儒士、和尚抓住来骂整个道门,着实是影响太坏。” “神棍、腐儒、淫僧,哪个不是在为祸百姓啊,一锅端了才好。”谢灵运皱起眉头。 “嗯,然后就是我们丹鼎派了! 丹鼎派亦即是丹道,渊源于上古时代,人类为了抗击妖兽凶兽,而增强自身的修炼之法。从黄帝开始,而集大成于老君,这正是所谓的‘黄老之学’。 后来老君骑青牛出关,把修仙之学一传关尹子,开了丹道文始派。这一派直修虚无大道,顿超直入。但因为这样,也注定会曲高和寡,再加上他们不立山门,都是一人传一人的,所以如今文始派修士只在传说之中。 为师对于文始派的仙风道骨,也全是听说回来的而已,还未曾有幸遇见文始道师、道友啊。 老君又一传东华真人,开了丹道少阳派。这一派修炼阴阳大道,有道诀法术可修,从而积功渐晋,无论是神魂心性上的修炼,或者是形魄身体上的炼化,自初步入手直至最后了手,各有境界,可以说是步步上修,而又步步妙化,就好像一个人饮水,冷暖自知。少阳派因为平易近人,谁都可以修炼,谁都可以修证,所以得以大行于世,乃是当今世上道门里最大的一支宗派。 少阳派里面又分为北宗和南宗,北宗先性后命,南宗先命后性,而又有着诸多的分别。 但不管是何宗何派,丹鼎道的修仙要旨,总是以炼养阴阳、返朴归真、性命双修、性命双了,作为第一要义。” “呵呵,朝天宫正是南宗的一支山门,为师的道号南阳,就是取个南宗纯阳的意思。”南阳子抚起白须,老脸上颇是骄傲。 “嘿嘿嘿……”谢灵运却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嘿嘿的贼笑。北宗是修全真的,清规戒律那是一箩箩,不但没一顿好吃的,还不准人与女子卿卿我我,一辈子打光棍才好;相比之下,南宗却可以娶妻生子,真是鱼与熊掌兼得,南宗万岁! 这时候晚霞散尽,天空已是一片夜暮之色,明月浮现了。 南阳子谈兴不减,继续讲道:“四种儒士,十种和尚,三种道士,不管什么派别,不管你是修仙还是学佛,大家修炼的其实都是同样的东西:神魂、形魄。 修神魂,性功旨在超凡入圣而登真;修形魄,命功旨在形神俱妙而飞升,双修双了,才可以成真成仙。 为了通俗易学,根据修炼的步骤,世人把性命两功各划分出了六个大境界,这亦是丹鼎派的主要功德,‘性命十二境’即是: 性功:炼己,抱一,证道,闻道,逍遥,超凡。 命功:筑基,结丹,道胎,元婴,阳神,飞升。 这是我们道门的说法,对于性功六大境界,儒家、佛家另有名词说法,不过实际上都是同一个东西;至于命功,因为儒佛两家的命学不显,倒没什么别的一套名称。” 听着这些境界名字,谢灵运不由得浑身有些热血沸腾,以前他对这些接触得并不多,不禁问道:“师傅,能不能简单地介绍一下它们?” “好。”南阳子点点头,也不需要如何酝酿,便解释道:“先说性功。 第一境:炼己/克己/止观,即是初初入门阶段的修心养性,修士做到止念息妄,擒意马锁心猿,思维没有了散乱昏沉,破魔障开神通,从而接触更高的大道。 第二境:抱一/立志/发愿,老君说过‘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圣人抱一为天下式’,或者说立志,或者说发宏愿,都是指找到自己要追求的道,找到你的一,并且决心去追求它! 第三境:证道/而立/证果,便是你用行动去证道的过程,积功累德,而越来越接近那个道。 第四境:闻道/不惑/般若,正是你证道有成,彻底醒悟了,就好像佛祖苦行多年,终于在菩提树下闻道证得般若一样,也是孔子说的不再困惑了。 第五境:逍遥/知天命/解脱,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可以逍遥自在的四处去传道度人了,这样知了天命,真是一种大解脱。 第六境:超凡/超凡/超凡,呵呵,可喜可贺啊,你成为了一宗一派的祖师爷,乃至万世留香的大圣人了,随心所欲而不逾矩,精神永留天地之间。” “我也十五岁了,还没开始第一境炼己,而孔夫子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立志了,真厉害。”谢灵运听得不禁大发感慨,见贤思齐啊! “徒儿啊,从古到今,又有几个大圣贤呢?”南阳子哈哈大笑,他自然更是比不过的,当年二十多岁了,才迈入第二境,确立了自己的志愿。 老头子又继续道:“再说说命功。所谓‘顺则成人,逆则成仙’,世人从娘胎生下来,即会从先天之体,渐渐变成后天之体,而有了生老病死;修真则是要逆天而行,从后天返回去先天。 第一境:筑基,即是把身体底子打好,为修仙做好了需要的基础,炼气、通脉、通窍,前三三后三三、斩三尸、又开玄关一窍,当炼到全身的经脉穴窍都充盈饱满,出现了日月和壁的景象,先天一炁生出,就可以结丹了。 第二境:结丹,打开了身体的玄关之后,修士在体内采药炼丹,左青龙右白虎,炼得龙汞结、虎铅成,六根大定、百脉冲和,自然就金丹结成。 第三境:道胎,结丹完成后,就到了一个温养身体的过程,修士对五脏六腑、皮血筋骨等进行锻炼,脱胎换骨的同时,先天一炁也从丹田一步步推到了头顶泥丸宫中,如同孕育着一个在腹胎儿。 第四境:元婴,婴儿出生了,不过这一个圣婴神体还很稚嫩,要继续的养育,这是个抚养之期,修到了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元婴才算成熟。 第五境:阳神,元婴成熟之后,修士就可以出身外之化身,也就是阳神,这个阳神聚则成形、散则成气,真可谓变幻莫测。 不过在性功方面,至少要到达了第三境界证道境,才出得了阳神。而心性的修为,还会影响到阳神的数量,在道书的记载中,高强者能够修炼两个阳神、三个四个……甚至化身千万。 但能出阳神的修士都是祖师级别的人物了,据我所知,现行于世的修者没有哪个修到阳神境的,那些祖庭掌门都不过是元婴后期而已。当然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家伙,为师就不清楚喽。 第六境:飞升,所有的阳神回到了先天祖炁那里,度过天劫,修士粉碎虚空,性、命、道三者合为一体,成为真正的大罗金仙!传说中,性功也需要到达了顶峰的超凡境,才有能力白日飞升。” 谢灵运听得满脸的憧憬,南阳子缓了缓,又抚须道:“有一句话叫‘百日筑基,十月怀胎,三年哺乳,九年面壁’,对应了命功的前五个境界,理论上不用十四年,修士就可以修出阳神。当然这是一个极高的标准,就跟孔圣说自己‘十五立志,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一样,妄求不得。 要知道别说阳神了,绝大部分的修士修炼了一辈子,连道胎都达不成。” “师傅,我有些不明白啊……”谢灵运虽然又向往又兴奋,却同时有着很多疑问。 “如果你都明白了,那要我这个老头何用?”南阳子呵呵直笑,忽然又轻叹了一口气,自嘲道:“不过为师也只能给你说说性命前三境而已,等以后你到了我从未到过的境界,老头子就没什么好指点你的了。” 谢灵运不禁神色黯然,本来在三十多年之前,师傅就已经修到“道胎、证道”的两个第三境了,结果因故又倒退回去,到了现在,命功的水平只有筑基之前的普通人那样;命功没了,性功也再无寸进,而且那些神通什么的,都再也施展不出来…… “阿客,不必为我伤感,这是为师自己选择的道。”南阳子看得出他想什么,毫不在乎的模样,笑问道:“那么你是想先修炼性功,还是先修炼命功呢?” “唔,让我想想……”谢灵运沉思了起来,原本南宗中人嘛,自然是先命后性的,但师傅的个性向来开明,几乎都是三教合参,没那么多的规矩。 南阳子也不急,先是安静的等待了一会,又悠悠地吟道:“徒儿啊,吕祖有《敲爻歌》唱过‘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不过别忘了,吕祖接着还唱过‘只修命,不修性,恰似鉴容无宝镜。寿同天地一愚夫,权握家财无主柄。’” “好好好,性命双修最好,全给吕祖说去了!”谢灵运苦笑,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说道:“《万法归宗》里的法术,施展起来要跟上天神明有着强烈的感通才行,心性之功越高就越好,所以师傅,我选择先炼性功。” 南阳子点头一笑,道:“那好,我就先传授你心性之功,第一境,炼己。” 第十二章观内景,出元神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十二章观内景,出元神)正文,敬请欣赏!“心性之功第013章中到脑袋顶门那里,借着下坠的冲力,元神的神光一点点地涌了出去,走吧!走啊—— 突然间好像挣脱了什么…… 刹那的感觉,离形去知的感觉,谢灵运一眨眼,就看到飞龙亭在前面,亭中一个儒衫少年和师傅相对而坐,他不禁惊呼:“师傅,我跑出来了!” 南阳子似有所感地睁开老眼,望着徒儿躯壳后面的那一处虚空,先是一愣,旋即哑然失笑,痛快的又惊又喜的笑声—— “哈哈哈哈,好个谢客儿!!” 第十三章鬼啊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十三章鬼啊)正文,敬请欣赏!“师傅,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看到师傅欣喜若狂的大笑,谢灵运顿时也笑了出来,元神自然是发不出笑声的,但师傅分明能听到。 “元神有意跟谁说话,只要散发出的元气一接触,就等同于声音入耳,寻常人也可以听见,而且为师再不济,好歹都是个证道境的高人啊!”南阳子笑着点头。 “有趣!”谢灵运脚下轻飘飘的走进了飞龙亭,围着那个盘腿打坐的白衣少年打转,亦即是自己的身体躯壳,他看看眉毛,看看鼻子、嘴巴……哇!老喜说得对,谢灵运的容颜很不错啊!他嘿嘿乐笑道:“这样子照镜,还真是天下第一等的清楚!” 元神出窍,不正是吕祖说的鉴容宝镜吗?哈哈! 南阳子不住地摇头哂笑,笑的人却是自己,他怎么会去担心谢客儿呢?想想自己当年花了半个月,才完成第二阶致虚极;又半个月后才第一次出元神,还置好了一大堆护魂之物,弄得就像诸葛亮摆七星阵一般。 如今阿客竟能一口气连破三阶,果然是后生可畏。 虽然如此,但是出元神始终有太多的风险,不得不多加叮嘱,绝对不能让这小子野惯了,在外面也敢乱来。 他收起笑容,正色道:“阿客,元神出壳绝不能儿戏,先不说会不会遭到恶人的侵袭,这样性命修为浅薄的形神分离,神魂也很容易受到其它事物的影响。比如天地间自然存在的邪风蚀气,如果现在突然一股猛烈的邪风吹过来,那么你的元神多半会受损,进而伤害你的心性和根骨,很多时候是无法恢复的,一如俗语说的‘失魂落魄’。 要是元神被人捉走了,或者肉身被人毁坏了,那更加不堪设想……所以世间修士很少出元神的,要出也要护法护阵,每一次都慎之又慎,就是这个道理。你呀,切记啊!” “知道了,这不是师傅你在嘛,冶城山又人杰地灵的,哪来什么邪气?我可不傻。”谢灵运点了点头,确实是谨记于心,又想到什么,他好奇地问道:“师傅,你看得到我吗?我怎么才能显现出来?” “一阴一阳谓之道。”南阳子抚须而笑,对那片空气说道:“凡人乃是阳气之体,阳尽即身死。” “修士炼养纯阳,元婴育成之后,一点元神神光就能化作身外之身,聚则成形、散则成气,可以触物,这就叫做‘阳神’;而境界未至所出的元神,如梦如影、其类乎鬼,不能触物,则叫做‘阴神’。你现在只要吸上一股阴气,让元神转为阴性,就能阴神显现,我也能看到你了。” 谢灵运立时明白,夜晚阴气最盛,都不用寻找什么阴凉的地方,阴气到处都是,他张大嘴巴纳了一大口气吞下,元神一想,随即就感觉到有一点点不同,像打了个哆嗦,神魂更“冷”了。(请使用本站的拼音域名访问我们) 只见师傅呵呵笑了一声,目光有了焦点,他便知道自己显现成功了。但是当他伸手去摸旁边的亭柱,手掌却透进了柱身,又直接迈步走过去,也能穿过柱子,半点异样都没有,真的像鬼!他不由得哈哈而笑。 又呼出了那一口阴气,当元神变回了阳性,他也立刻隐形了,又吸又呼、又吸又呼……此时在活人的眼中,他在闪烁不止,真是比什么鬼都要恐怖。 看着爱徒这样都能玩得不亦乐乎,南阳子啼笑皆非,眼睛都快要被晃花了。 “有什么方法分清楚谁是活人的阴神,谁是游魂野鬼吗?”玩够了,谢灵运又问道。 南阳子笑答道:“这事儿简单,只需睁大你的眼睛,好生看看他们是冒出光芒,还是烟雾。” 谢灵运闻言把神光聚集到了双眼那里,定睛一看,果真看到了一些新鲜景象!只见师傅整个人竟然冒着一束直冲天际的紫光,不增也不灭,十分耀眼,而自己的肉身则没有,他惊疑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给你讲个笑话,你就明白了。”南阳子抚了抚须,讲道:“有个老学究走夜路,忽然遇到一位亡友。学究向来性子刚直,并不怕鬼,就问:‘你要去哪里?’鬼友答他说:‘我在地府做了个小官,现在要去南边的村子勾摄一个人的魂魄,正好跟你同路。’ 于是他们一起并行,到了一间破屋前,鬼友说:‘这是一位文人的家。’学究问:‘你怎么知道?’ 鬼友说:‘凡人白天忙忙碌碌,神魂不是在散乱就是在昏沉,只有睡熟的时候,有那么一阵子没有心念、没有梦境,元神才得以朗澈。 这时候,人们元神的神光,就会从身体的百窍透射出来,心性境界越高,光芒就射得越高。比如那些大圣贤,他们的神光上烛云霄,与星月争辉;还有数丈的、数尺的,越低越差,最差的也有萤萤一盏灯那样,照映家门。 而读书人的神光周围还会萦绕着文字,形状缥缈缤纷、烂如锦绣,全都是他胸中的文章学问。凡人的肉眼见不到这些神光,唯独鬼神可以看见而已。这间屋子上面的光芒高有七八尺,所以我断定这是读书人家。’ 老学究又问:‘那我读书一生,我元神的光芒有多高?’鬼友欲言又止的嗫嚅了很久,才说道:‘昨天我经过你家,你刚好在午睡,我只看到你读过的那些经书典章、之乎者也,每个字都化作一缕黑烟,笼罩在房子上,却实在没有见到什么光芒,不敢乱说……’ 老学究听了,就怒骂了鬼友一顿。鬼友笑哈哈地走了。” “哈哈哈!”谢灵运听得大笑,道:“原来是这样,我的元神跑出来了,所以肉身里面没有神光可以冒。” 南阳子点头笑道:“正是,如果是活人的阴神,身上就会散发出光芒;如果是鬼类,神魂就不会澄澈,而且没有一点阳气,那会呈现幽冥之色、身上弥漫着烟雾,烟雾的色彩越深,就表明那只鬼物越凶越厉。” “哦!”谢灵运不禁好奇,想知道鬼是长什么模样的,不过这一时半刻的,去哪里找只鬼来看看? 此时夜色已深,他望望周围,却见到山顶崖边开外远处的都城里,民宅、商铺等地多是萤光一团,也有一些小光柱;而那些书院、道观、佛寺等地,都有些一些大光柱。 一眼望去,整座都府布满了一根根平地而起的各色光柱、一点点一团团的各色光芒,风吹云动耀光不动,竟然比另一个世界的繁城夜景还要壮观。 “神光的颜色、强弱等意味着很多,白光、红光多是儒生;金光多是和尚;黑光、紫光多是道士……” 南阳子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又呵呵笑道:“光柱越粗,就表明那个人的命功越厉害;光芒刺眼,就表明那人行的道是霸道,光芒柔和,则是王道。无论怎么样,只要是性命修为高强的人,其神光都会十分的阳刚,等闲的鬼魅近不了身的。” 谢灵运抬头看了看,师傅的紫色光柱很高,一眼望不到尽头,少说都有一千米以上,竟然是城中第一高,连远方的神乐观、三论宗祖庭栖霞寺都没人比得过!他不禁又惊又喜:“师傅,好啊,原来你是金陵性功最高的人!” 南阳子呵呵一声,却道:“你再看清楚点。” 谢灵运再看,然而光柱的粗细只有一个碗口那么大,这意味着命功只是普通人的水平,性命如唇齿,唇亡则齿寒,现在师傅的一身性命本领都是毫无办法施展出来了,哎…… 他接着张望自家道观里的情况,身处山顶所以看得清楚,观里也是四处有光柱,因为大家每天修心养性,就算不入睡,元神都能朗澈放光。 道观东山剑池那边也有一根将近千米的紫色光柱,他知道那应该是顽空师叔。据说师叔的性功修为只比第三境“证道”后期的师傅稍低一些,但命功同样的只有普通人水平,原因是当年跟师傅一起练了那套被列为本门禁忌的神秘功法…… 师叔好几天不见人影了,原来是一个人躲在剑池那边。 然后就数抱一境后期的铅汞师叔了,西山道院的那根高五六百米的青色光柱想来正是他。虽然是山门第三高,但他却是道观里命功修为最厉害的人,已经达到第三境“道胎”初期,所以光柱足有水桶口那么粗。 不过铅汞师叔向来软弱,炼丹挺在行,让他拿把菜刀却都手脚发抖,打架斗法是不行的。 再然后便是东山道院的师叔伯们了,尽管他们没有得到真传,但天天诵经斋心,性功水平可是远远超过普通的老百姓,一根根光柱都有一二百米高,其中那根高三百米的紫柱应该是博佑师叔;至于那些萤光点点,则是学童们。 还有不在山上的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处于性命双功的第一境后期。这就是朝天宫的实力,三个真传师长辈两个零命功,一个软弱怕事;真传弟子辈又全是稚鸟。 相比神乐观,朝天宫自然是远远不如,连卢龙观、玉虚观都比不过,真的令人堪忧。 幸好如今有个谢客儿开始发力!谢灵运重重的点了点头,又想:“不知道我的神光有多高呢?嗯,总有一天,会与星月争辉的……” “师傅,我去四处逛逛。”见有些光柱移来走去的,他又起了几分兴致。 年轻人啊,就是爱玩。南阳子摆摆手,慈笑道:“去吧,这回有为师替你护法,也是在自家山上,你可以走动一下。但以你的修为,不要走出一百步的范围,否则会与肉身失去魂魄的感通,元神更加容易受损,甚至将迷失方向。” 谢灵运答应了声,当下便轻飘飘地往回路的大通明宝殿飘去,走了一段路下了山梯,却见到在前面,恒宝挑着个灯笼迎面走来,该是来寻找他们了。 他嘿嘿一笑,生了个坏主意,悄悄的飘了过去,凑到走着的恒宝脑袋边,轻轻地怪着腔调说道:“恒宝,恒宝,呜嗬嗬,我来找你玩喽……” “谁在说话?”恒宝忽然感到阴风阵阵,不禁停住脚步,满脸惊疑地看看左边,没事,看看右边,没事,看看后边,没事,回过头来……骤然有一张伸着大舌头的鬼脸显现了出来—— “哇呀——!” “鬼啊!!”恒宝尖叫出声,吓得扔掉了灯笼,转身狂奔而去,一边还哭喊着:“鬼啊!!鬼啊!!……” “哈哈哈哈!”谢灵运叉腰狂笑,小家伙不是一直想见识见识妖魔鬼怪吗?现在这算什么?叶公好龙,恒宝好鬼! 笑了一阵,恒宝跑得没影了,他又笑着轻飘飘地飘走。 当将近来到大通明宝殿,忽而察觉到不远处有个低矮的身影,正慢悠悠地走向宝殿旁边的小竹林,竟是大肥猪长生。 大晚上的不待在西山道院,一只肥猪独自跑去宝殿竹林做什么?有古怪。他顿时跟了上去。 第十四章天涯沦落人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十四章天涯沦落人)正文,敬请欣赏!夜空下,长生猪一扭一扭地走入幽静的小竹林,并没有察觉到有一个元神悄悄地跟在后边。(请使用本站的拼音域名访问我们) 它走到几棵参天苍翠的老竹前,坐了下来,透过婆娑的树影,仰头望着天上的那轮皎洁明月,一双猪目中竟然流露出了几分深邃,似是在追忆什么。 望了好一阵后,它又往竹树底下开挖了起来,猪蹄挖掉了一些松土后,只见它从泥坑里叼出了一件东西放到地上,却是一把材质似铁似铜的灰色梳子。 “咕嗝——”长生忽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但这无碍它含情脉脉地看着那把梳子,猪爪子又去轻轻地抚摩,猪目里隐隐有泪光闪过…… “哦,哦!哈哈哈,这回还不被我抓住,你果然是一只猪精!”在一旁潜伏已久的谢灵运突然阴神显现,手指指着那头愣住的肥猪,狞笑道:“而且还私藏了一件宝贝,没收!这把梳子看起来不错,怎么也值个几十文钱。” “莫得,莫得!”长生立时急了,一对猪手慌忙去护住梳子,马上就急得气喘呼呼的:“不能给你,这梳子是俺的定情信物!” 谢灵运也是一惊,问道:“你还会说话?” 妖精开智三步:开灵、成精、学人语。以前可从来没有听它说过人话,只是嗷噜嗷噜的,他以为它只在成精境界呢。 “你出元神了,俺们不是在用声音说话,而是神魂意念的往来。”长生却又摇晃着猪脑袋,果然不见它的嘴巴张动,就有话语传出:“俺现在的肉身就是只普通的金华猪,不会说人话,也懒得去开嗓子了。” 神魂交流么?谢灵运明白了过来,看着它翘起猪鼻子哼哼的模样,不禁感慨,人家老喜那些老鼠那么小,还那么的好学,而它……他叹道:“好吃懒做的胖猪精。” “嗷噜!”长生顿时叫了一声,满脸觉得他不可理喻的神情,着急的神念磕磕巴巴的:“什、什么胖猪精,别说得那么难听,当年俺是个威风凛凛凛的大、大将军呢,如今也是个风流潇洒的猪、猪道人……胖是俺的气派,你不懂可别瞎说。” 谢灵运有点无语,也许是沾上了懒气,懒得跟它争辩了,但对它说的当年现在感到十分好奇,他问道:“大大将军?猪猪道人?怎么一回事,你怎么变成一头猪的?” 长生叹了一声,没有回答。谢灵运越发的疑惑,又问道:“那把梳子……你的定情信物?” “俺,俺……”长生欲言又止,仰头望向那夜空明月,渐渐的就想得入了神,口水滴答滴答地从猪嘴流下都不自觉。良久之后,它忽地黯然一叹,高声吟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吟罢,它叼起了地上的梳子,转身往竹林外面缓缓离去,猪耳朵扇着风、猪尾巴摆来摆去……月光的照映下,那猪影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太古怪了,但它不肯讲,谢灵运也只能自己猜测,这只猪似乎大有来头。 出来荡逛也有一阵子了,几乎还离开了一百步的范围,不想让师傅担心,谢灵运便也离开竹林,飘回山顶飞龙亭,师傅和自己的肉身的坐姿都丝毫未动,除了夜色愈深,一点变化都没有。 距离肉身越近,谢灵运的元神就越凝稳,就像睡醒的感觉。 他当下与师傅打过招呼后,便把刚才遇到长生的古怪事情说了出来,最后道:“师傅,我觉得长生肯定不简单,不是只普通的猪精,说不定它跟师叔有宿怨也是假的,只是为了赖在我们山上混喝混吃。” “呵呵,那也没所谓。”南阳子笑了笑,并没有什么惊讶和奇怪,应该是对长生的古怪早有察觉,他抚须说道:“为师倒也想起了一句诗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的,阿客,它不愿讲,你就不要为难它了。到了想说的时候,它自然会说。” 不错,自己何尝没有秘密……谢灵运默默地点头,天涯沦落人和天涯沦落猪。 “阿客啊,你已经出神挺久了,玩够了就回神吧。”南阳子说道,境界未到而形神分离得太久,对性命皆有害处的。 谢灵运应了声好,按照师傅的指引,走到肉身里面盘腿坐下,形神重叠了起来,然后闭目存想,神光聚集到耳朵那里,想象有人叫着“阿客,阿客”,突然就好像真的听到了;神光又聚集到嘴巴,想象吞下了唾液……最后聚集到眼睛,想着前面的亭子、师傅等景物,突然睁眼…… 识神苏醒,元神归位! 似乎浑身四肢百骸打了一个哆嗦,他就真的睁开了眼睛,入目还是那些景色,但师傅头顶冒出的紫色光柱,却见不着了。 见他顺利回神,南阳子不由呵笑了声,欣慰地点头道:“灵运徒儿,性功第一境炼己第一层入静,修完。” 祖师啊,朝天宫的山门要兴旺了,但愿老头儿也能看到那一天。 “哈哈!”谢灵运亦是十分高兴,看看自己的手脚,没有任何异常,倒是心神更能快速地入静,也更能按压杂念的浮动,他知道这对于施展法术有多么的重要。 炼己境共有三层,接下来便是第二层“养心”,修士通过擒意马锁心猿,来更一步对付神魂的散乱昏沉。不过欲速则不达,今晚是不再修炼了。 “师傅,有没有什么功法学学?”谢灵运嘿嘿笑问,《万法归宗》里的小法术当然很妙,却着实不够过瘾,而且绝大部分又不会用;那些传说中呼风引雷的仙法、千里取首的剑诀才高强嘛。 然而南阳子的回答就像一盆冷水泼下般,泼灭了他的兴奋劲头:“我们山门向来重大道不重法术,师尊们没传下太多的功法,命功有一套《飞龙朝天拳》,等你筑基的时候,我自然会传给你;至于那些性功上的清心咒、静神诀,想来你也不需要去学了。” 《飞龙朝天拳》?谢灵运挠了挠头,它的名字虽然气魄十足,但师叔师兄们都说过,那只是大路货……他又轻声问道:“真没有藏着掖着?” 南阳子笑骂了声:“真没有!就算你扒了为师的骨头,也是找不到的。” “徒儿不敢,师傅啊,我只是觉得这世间有如山林,你想要一心清修,那些豺狼虎豹却不会答应,修法术就是为了修大道啊。”谢灵运摇头而笑。 “嗯,世风如此。”南阳子点头,可是真的拿不出宝贝来,功法是朝天宫的久病,所谓的重大道不过是漂亮话儿,实情就是没有……法诀这些又都是门派秘传的,去哪里找? 想起了一事来,他沉吟道:“传闻之中,金陵一带有个真人前辈,数百年前,他还游历民间的时候,曾经斩蛟龙治水利,造福四方的百姓,后来他一家隐居于山林,专心修仙去了。这样的高人,如果诚心向其请教,他定然会愿意指点一二,但为师与道友寻访多年,却从未遇仙。” 谢灵运撇起了嘴,神仙是可遇不可求的,方仙道的人天天上山出海,都找不着,他一个丹道的哪能指望? 功法啊功法,比银钱还要窘迫一百倍,二师兄离山去游历岭南,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正是寻找功法;还有师傅和顽空师叔,以前肯定是因为苦无法诀,才会如获至宝的修炼那一套神秘的禁法…… 想到这里,他不禁问道:“师傅,你和顽空师叔练的那套……” “此事休要再提!”南阳子闻言立时喝断徒弟的话,他站了起身,极少地摆出了掌门的威严,没有半点商量余地的神态。 他一手负背,一手抚须地严肃道:“那套功法修炼起来,火候根本无法掌握,根本是死路一条。你也看见了,我与顽空都练得全身脉络断塞,最终命功全无,说它是害人害物的‘邪诀’都毫不为过。幸好,它是个孤本,也早已被我烧成一堆灰烬了。你不必再去想它,因为我决不会传授给你,决不能让你也毁了。” 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今天这些已经是师傅说得最多的一次了,原来是火候问题么?谢灵运正要问个明白,这时候,一阵喧闹声忽然远远地传来。 “有鬼啊,有鬼啊!师傅,师哥——” 恒宝尖叫着跑在前头,铅汞师叔等一帮十几人紧随其后,他们都打着灯笼火把,一副严阵以待的态势,冶城山闹鬼,这还得了! 很快一群人来到了飞龙亭前面,恒宝瞪大眼睛的张望四周,神经兮兮地问道:“你们有看到什么吗?”铅汞师叔似乎也吓得够呛,脸色煞白的,压声道:“师兄啊,阿客啊,都不知道哪只吊死鬼撞上来了,你们赶紧想想办法收了它,不然夜里大家都睡不安稳……” 谢灵运强忍着笑意,明知故问道:“怎么啦怎么啦,恒宝你撞鬼了?” “呵呵呵!”南阳子见状已经猜到了缘由,一指旁边的谢灵运,笑道:“此鬼才也。” “恒宝,我来找你玩喽……”谢灵运故作恐怖地吐出舌头,没说完就忍不住地捧腹爆笑出来:“哇哈哈哈——” 众人顿时一愣,大舌头吊死鬼是阿客?唯独恒宝惊呼道:“师哥,你真神了,就是这样的,莫非你也撞上那只鬼了?” 谢灵运笑得更是忘乎所以,快滚到地上去了。南阳子笑着说出了事情的真相,众人都从惊恐转为欢喜,铅汞师叔、博佑师叔等人都不禁兴奋地感叹:“这下好了,这下好了!朝天宫中兴有望啊!” 恒宝虽然不算完全明白,却知道了鬼是谢灵运扮的,而且自家师哥终于开始正式修真了,还一下子功力大进!他惊赞道:“原来是师哥出元神了啊,真快!” “当然了,这回我便是要逆天呀!”谢灵运一指夜空,想象着自己的元神神光直冲天际,豪言道:“百日筑基,十五立志!” 南阳子慈和地笑,由得他们师兄弟打闹,心中默默想着:“这么好的徒儿,绝对不能让他们重蹈我和顽空的覆辙……等税丹的事过了,我就不要这张老脸皮了,去南宗祖庭桐柏宗那里乞求一套功法……” 夜深了,众人高兴笑谈了一阵,便都回去各自的道院歇息。 他们明天还有很多事儿要忙,谢灵运要下山去道录司库房参与查案,师傅则要带上人马、带上银钱去稻花村救助灾民。 前路多端,不过起码现在,冶城山还是充满着欢笑。 “恒宝啊,你不是整天想见识鬼怪吗?怎么今天又吓到了?” “还不是因为师哥你太丑,我想见识的是说书人说的那种温柔的女鬼姐姐。” “肥猪你就有一只!” “哼,等我以后出了元神,师哥你就惨了,我偏等你上茅厕的时候出来吓你,吓得你掉进茅坑里,哈哈。” “你够狠……好吧,我明天就拿你来试试这一招。” 第十五章飞剑斩之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十五章飞剑斩之)正文,敬请欣赏!一大清早,冶城山又是一片热闹,众人各有各忙碌,南阳子带着近一半门人携上五百两银,准备出发前往稻花村。 谢灵运没有跟随,他在西山道院后院里呼吸吐纳了一阵,吞食了一些朝气,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动身下山去道录司查案。当然在此之前,他要先去跟老喜碰碰头,瞧瞧有什么线索。 刚刚走出庭院,正要往那片山坡去,谢灵运却看见通往大殿的青石路的远远那边,有一个邋遢道人摇摇摆摆的走来…… 那个道人四五十岁的中年模样,一头长发蓬乱得跟鸟窝似的,打了不知道多少个毛结,还要胡子拉渣,脸上一片黑一片灰的。非但蓬头垢面,他身上穿的也是一件臭糟糟的黑色道袍,袍上到处被勾得破烂,一条条布条在飘荡。他赤着一双大脚,一边走,一边挠这里抓那里,抓到蚤子就随手扔回到身上,悠然自得地唱着歌儿: “你道我终日里笑呵呵,笑着的是谁?我也不笑那过去的骷髅,我也不笑那眼前的骷髅,第一笑那蛇身的伏羲,你画什么卦?惹是招非,把一个囫囵囵的太极儿,弄得粉花碎。我笑那吃草的神农……” 顽空师叔! 不同于铅汞师叔的胆小软弱,据说顽空师叔年青的时候是个十分刚毅的人,后来和师傅一起修炼了那套功法,因为好强的性子,越不行越去修,他比师傅更干脆,当初没过几年就命功全失了。 之后很快他便开始沉迷于性功,更把道号改为“顽空”,至于他以前叫做什么,谢灵运也不清楚。反正打从自己记事以来,他就只记得师叔整天疯疯癫癫的,喊着“大道啊”、“心性啊”的话,而且有个癖好,喜欢模仿自古以来的各种公案,最糟糕的是还强要别人配合他。 所谓“公案”,是指那些有关于各教派祖师爷们的传世故事,它们之中有真也有假,也公认也有争议,比如佛祖拈花微笑、吕祖黄粱一梦等等这些,都是公案。 “呔!座下何人!?” 那边的顽空师叔也看到他了,马上手指一指,大喊着走来。 谢灵运一听到这句,就知道师叔要演“吕祖参黄龙”的公案,因为以前演过不知多少遍了……他顿时感到一阵头痛,这个时候可没空跟“顽皮师叔”玩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谢灵运全当听不到、看不见,慌不择路的转身溜人。而后面传来师叔的一阵比一阵高昂的喊声:“喂,阿客,这边——你该说‘云水道人’啊!然后我说‘云尽水干何如?’你说‘旱杀和尚。”……阿客!!!” 顽空师叔啊,道观的处境正当艰难,好歹长点性,闹也不是现在闹啊……谢灵运苦笑地摇头,就为了这一个个让人不省心的师叔,朝天宫也要好好的。 他转了一大圈山路,终于安全地来到了跟老喜约好的山坡,这才松出了一口气。 “老喜,老喜,我来了,出来吧——” 当他喊了几声后,不远处的一片繁茂草丛忽然哗哗晃动,一只硕大的灰黑老鼠小心翼翼地走出,正是老喜。 “大王啊,真是你啊,我差点没命回来见你了大王!”老喜一看到他,立刻哭喊了起来,连滚带扑地来到他的脚边,死死地抱着他的小腿,抽泣道:“差点没命了啊!” 谢灵运又惊又疑,忙问道:“怎么了?” 老喜只是一边抹着泪,一边泣诉:“差点没命了啊,差点没命了啊……”谢灵运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它的脑袋,道:“知道啦,你这不是没事吗?有话好好说,说个一清二楚的。” “话说我老喜经过了半天的爬山越岭,脚丫子都快踏破了,才去到那金陵城城中……”老喜唠唠叨叨地讲个不停,谢灵运好几次叫它直说结果,它才加快了语速,最后道:“那些昔日的鼠友跟我说,案发的那一晚,道录司一带并没有什么异象,不管天上地下,全都没有任何大动静,不像是有大仙大圣光临的样子。” 老喜绰号“鼠生员”,还是懂得话分侧重的,神秘地道:“还有,独家线索哦大王,它们里有鼠隐约听到一些‘辘辘’声,好像有人在用板车运货!” “板车?”谢灵运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一条线索太重要了,贼人如何能够从守备森严的道录司悄然无声地偷走税丹,是本案最大的疑点,有人说是江湖巨盗做的,有人说是山林巨魔……如果老喜这条线索是真的话,那么难道贼人不是用天遁,亦不是用地遁,只是,板车……? 想想老喜当年是怎么从佛门重地栖霞寺的舍利塔偷走僧朗钵盂的,他心中那个早已想过的可能性越发的清晰…… “打听完了之后,我就想回山吧,可是不知道哪只鼠辈走漏了风声,说我老喜在满城打听税丹案的消息。然后还没回到冶城山,半路中途,我、我就被捉了!” 老喜又委屈的哭了出声,依然在害怕不已,瑟瑟发抖的道:“那时候,突然一个麻布袋从天而降套住了我,根本来不及去看是哪个杀千刀的下毒手,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只听见外边有人在问‘你这老鼠,这么多管闲事,想做什么?’我老喜死也不会出卖大王的,就机智的回答‘本鼠就是想破案拿奖赏,你不要杀我啊,我有十万老鼠将士,你杀了我,让它们知道了,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人便又说‘这些不是你能管的,老鼠,你想要过长命日子,就不要再过问了,不然打你哦。’ 然后我被什么打了几下,接着又被扔到一条山沟里了。等过了很久,确定那家伙已经走了,我就赶紧咬烂那个麻袋,一看打我的原来是根柳条,这才逃了回来。” “大王你看看,当时抽的就是这里,可痛啦!”老喜还在抹着泪,一边撅起自己的圆滚屁股来展示。 谢灵运无语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它居然还能活了下来…… 不过那个人会是谁?是查案的人?还是作案的贼犯?他问道:“看不到没办法,但老鼠的嗅觉不是很厉害么,你有没有嗅到什么气味?还有那人的声音是怎么样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女的,女的!听起来年纪不大,是个少女,她就说了那两句话,我刚才学得一字不差的。”老喜绞尽脑汁的回想了一阵,忽然想起什么,惊道:“对了对了,我好像还嗅到了狐味……没错,淡淡的香香的,就是狐味!狐精!!” “狐味?”谢灵运的剑眉又皱,问道:“你是说有狐仙参与了这件案子?” 老喜忙不迭地点头道:“是啊,我的存在也是很神秘的,只有那些各族的妖精,才可能半天时间就得知我在打听消息。大王,据小鼠的推断,那只女狐精要么是查案的,要么是犯案的!绝对不会是恰巧路过!” “嗯,此言有理……”谢灵运无法不认同这明摆着的结论,狐仙少女么?有史可查,金陵本地已经五十多年没有出现狐仙的踪迹了,而过往的史料多是义行善举,或者是与书生花前月下,偷东西可不多见。 如果她是查案者,应该会问问老喜都打听到什么了;如果是犯案者,却又是蹊跷,连只可疑的鼠精都下不了手去杀害,怎么敢犯下这桩滔天大案? 大概是多人作案?太多的疑问了,只有继续探查下去才有真相,当然现在手头上的线索,已是出乎意料的多了。谢灵运自然是非常满意和感谢的,笑了笑道:“知道了,老喜,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我去道录司库房那里看看。” “那大王你要多多小心啊,老喜先回去歇歇,屁股还痛着呐。”老喜作过道别后,便又小心翼翼地溜进茂密的草丛回窠去。 谢灵运一边慢步向前,一边思索,不时若有所得地点头。 “阿客——” 走了一段路,顽空师叔的大喊声猛然从身后的远方传来,他心头一跳,赶紧脚下生风的开溜。 “然后你就说‘飞剑斩之’啊——” 金陵道录司建在城南,殿堂弘敞、高墙崇峻,沿着围墙种有上千株的古老松柏,一年常青的树叶郁葱而参天,它们大多数都是在前朝种下的,有着数百年岁月之久了。在阳光的洒照下,树影重重,仿佛轻轻地抚拂着那些阶道,秋风吹来,树叶就有如珠落玉盘般袅袅沥沥,风声清远而去。行人走在路上,都不禁起了几分敬肃的心思,又感到爽朗畅悦。 而库房就在东段围墙的一侧,出了院门,对外不远便是一条热闹的大街,这也是方便运输的缘故。 因为出了事,镇守院门的护卫增到了十几人,又因为今天是供人调查的解封日子,出出入入的人员众多,他们身着各色的道袍儒衫、劲装武服,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当谢灵运到场的时候,院子左侧不算十分宽阔的税丹库房内,已经挤满了人,而原本应该放叠得一列列的丹箱都不见了。 众人三三两两,有的走来走去地勘查,有的望屋顶敲地板,讨论声是不绝于耳:“依我看,那巨盗定然是用了什么高强的法术。” “不错,我听闻过有一门秘法,叫做‘通天如意’,就算还没入神入圣都可以飞天而走,还能借助星月的光芒神力来隐形和搬运。这就解释得出,贼人是如何悄悄地盗走一箱箱税丹……” 第十六章你怎么看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十六章你怎么看)正文,敬请欣赏!此时道录司库房里十分热闹,却没有人注意到谢灵运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倒是看到了好几张熟面孔,郭登高、莫随风等人果然都在。只是很奇怪,平日嚣张惯了的他们竟然正一脸入神,听着中间的一个锦衣少年滔滔不绝地讲述那门《通天如意》如何如何神异。 说话的少年穿着一套精美显贵的云锦华服,头戴一顶紫金花冠,腰戴一条郁翠的宝玉腰带,年约十八,身材高大,面容颇是俊朗,但挺鼻张嘴之间,明显的流露出一股自视高人一等的傲气。 众人却都点头不已,认为他说得有道理,地面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官府的人马也找不到其它贼影,想来想去就只有是天遁了。 “我在京城时曾经与谢公信一起寻仙,虽然我们没有访得神仙,却有幸遇到了一位高人。”那锦衣少年说着一叹,口气惋惜的道:“他见我们颇有资质,便传授了几个法术,但这门《通天如意》只肯介绍不肯相授。我们因为诸事繁忙,也没有时间追随他,可惜可惜。” “是啊,这门法术也真是高明。”有人感慨,也有人不禁惊讶,谢公信?是不是当今的谢氏三公子?传闻中他可是不世出的天才啊!年方十七,一身性命修为就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境界…… “李公子,那依你之见?”郭登高语气谦逊的问道,这位李修斌公子是大黎朝大族李氏的嫡系一脉修字辈的子弟,也是李尚德大人的儿子。 朝廷早有调动了,来年开春过后,李尚德大人就会是金陵一带的巡抚,而李公子则先行一步离开京城,带着几个家仆前来江南游历。 其实他们都没想过能在这里查到线索,道录司自身拥有着命功结丹境、道胎境的大鱼坐镇,结果都查不出什么,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筑基境的小虾米破案?只是来凑凑热闹而已,有巴结李公子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不用管他说得在不在理。 在众人的目光下,李修斌正要回答,突然库房里叽哩一声! “小心!”库房里光线骤降,所有人顿时都惊疑地望了过去,巨盗又来了!这是一个圈套!? 待他们看清楚了…… 却是谢灵运关掩上了那道铁库门,正弯身往门后的空隙寻找着什么,他的目标是可疑的毛发,比如狐毛,不过铁门后面也没有。起身拉开门回头一看,只见众人傻傻地看着自己,他意识到什么,一咧嘴,哂笑道:“呃,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郭登高、莫随风相视一眼,眼中都闪过恼火,这小子居然还真敢来。 “没事儿。”李修斌微笑的样子看似毫不介怀,实情掩藏着心中的不悦,他总结的讲道:“依我之见,犯案的人必定是一个法力高强的老贼,而且蓄谋已久了,以我们的力量,恐怕难以轻易地对付。” 众人连称有理,而谢灵运继续四处的寻找,却忽然从人群中几个女道里看到了一个白衣少女,立时怔了怔。 那少女约莫十四十五岁的及笄年纪,长了一张瓜子嫩脸,化着一个云鬓蓬松眉黛浅的淡妆,杏目明眸、琼鼻樱嘴,无一不美。她轻盈娇媚的身上穿着一套白蓝色的女道衫裙,腰配一把小巧朴素的三尺青锋,两边衣袖飘飘,一头秀美的黑发宛如初春的柳絮,抬手之间隐隐可见那冰肤玉肌,一颦一笑之间更有着一股仙子般的出尘气质,真可谓清丽淡雅,丽质天成。 苏薇姿。 谢灵运当然认识她,她是金陵本地望族苏氏一族的小姐,因为家族崇道,她自小就拜入以妈祖为祖师的女观天妃宫,跟随观主清静师太学道,因其聪颖而又成为真传弟子。 天妃宫和朝天宫以前关系不错,称得上互相扶助,而他和她小时候也甚是投缘,时常一起玩耍,有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意味。然而后来长大了,也就是五六年前,随着那时天妃宫转投了以神乐观为首的道观阵营,她也开始疏远他。 尤其在一年多前,她跟着清静师太去了京城宣道,他们就再无任何联络了,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了金陵。 许久没见了,怎么都理应打个招呼。谢灵运朝她走去,挥手叫道:“薇姿师妹。” 苏薇姿和旁边几个师姐师妹都一同往声源望去,她一看到是他走来,却几近不可察觉地颦了颦黛眉,似乎有点不情不愿…… 但他还是走到了身前,她只好轻轻地应了句:“谢道兄。” 谢道兄?谢灵运又是一怔,心里感到有些诧异,连一声“阿客师哥”都不叫了么? 就在一旁的众人自然能注意到他们,见他大大咧咧的搭讪苏薇姿,李修斌内心的不悦更盛,这个寒酸小子到底是哪根葱?他问道:“这位是?” “哦,他叫谢灵运,又叫谢客,是朝天宫的弟子。”郭登高十分不屑地介绍。 莫随风听说过苏薇姿在京城过得十分快活,得到了很多世家公子、门派子弟的倾慕追求。这个李修斌干脆都追到这里来了,一起回来的,又把她视为禁脔……他记恨着昨天在衙门前的事儿,此时生出了一个心思,添油加醋地笑道:“谢客和苏师妹以前可是青梅竹马啊。” 青梅竹马?李修斌顿时非常非常的不悦,眉头都忍不住一拧,什么谢不谢客的,狗屁不通!谢公仁、谢公孝、谢公信他就认识,谢灵运?!他故意问道:“薇姿,你跟他?” “儿时确实熟悉。”苏薇姿淡淡说道,明亮的眼眸并没有再看谢灵运一眼。 言下之意很简单:那全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早就不是了,他们现在毫无关系。 “去去去,不就是踏青过几回,都是一大帮人去的,又不是只有他们俩,别拿这个打趣!”抢话的绿衣女冠是苏薇姿的师姐路莹,她气鼓鼓的,连小时候的瓜葛都不想有。谁不知道朝天宫的现况?大祸临头了!也不看看现在苏师妹是什么人,京城里多少的青年才俊为她争风吃醋,这个傻愣愣的谢客配得上么?无端端的玷污了师妹的名声! 她又瞪向谢灵运,泼辣的问道:“谢灵运,你来这里做什么?道观里不忙么?” 好一个“儿时”!谢灵运却是一声失笑,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笑,只是看着这个冷漠的苏薇姿,想起记忆中那个追在自己后面喊着“阿客师哥,等等我!”的小女孩,忽然感到有些可笑,有些怅然若失。 薇姿怎么会变得这般势利,瞧不起他?甚至连曾经的懵懂情愫都觉得是一种耻辱吗…… “笑什么,说啊!”那路莹又是逼问,谢灵运耸肩笑道:“呵呵,我来当然是为了查案啊。” “就你?你有什么能耐?”路莹满脸笑他不自量力的好笑。 郭登高也趁机嘲讽道:“是啊,谢客,你没有半点性命修为,你查什么?” 苏薇姿的柳眉越颦越紧,那双杏目中不时流露着一丝埋怨的眼神,似是责怪谢灵运的不知进退,又似是责怪路莹多生事端,她终于轻声道:“师姐,何必如此……” 听到她的劝解,李修斌不禁暗哼了声,那股不悦已经渐渐转为憎恶,表面仍然温文,说道:“薇姿说得是,大家别这样,今天谁都可以来的,我一个京城人不也在吗?不如我们先听听谢道友有什么高见?” “好呀。”众人都饶有兴趣的准备看好戏,而苏薇姿沉默不语。 谢灵运本来想自己独自调查的,但既然他们问到了,而且只要破案、追回失窃的税丹,朝天宫的难题就会解决,所以让他们知道另一种可能性也好,毕竟他们背后代表着的是众多势力。不过他们信不信就很难说了。 他答道:“我认为这件案子不是什么巨盗做的,搬运的方法也不是什么惊世的天遁地遁。” “哈哈哈!”众人果然都哈哈大笑,特别是神乐观阵营的人,莫随风笑道:“说你是傻痹了。”李修斌微笑地叹道:“谢道友,你好像还没了解清楚案情……” “我清楚得很,请你们想想,如果真有类似于‘通天如意’的术施展过,而这里不是野庙孤寺,是道录司!堂堂的道录司会没有任何的感应?” 谢灵运先抛出了这个大家都想过的问题,继续道:“你们可能会说,那是因为巨盗更高强。可是翻查过去,有类似的巨盗冲上门来洗劫道录司的旧案子么?没有,最多只是在押送的路上。为什么,真有那份实力,都犯不着偷几箱税丹了吧,以为这是长生不死药么?犯不着这样就跟朝廷、跟天下的教门为敌,代价实在太大了。 反而是一些傻头傻脑的妖精鬼怪没有好好地考虑过后果,或是有其它的原因,才会这样铤而走险。 所以我认为案子的主犯,极有可能只是一伙没什么道行的妖怪,用了一些触不及司正、演法他们的注意的小法术成事。比如,使用最普通不过的木板车,直接从门口进来,又直接从门口离去。这样的话,只要在那些货物和板车上贴了隐形符,再用什么狐魅迷惑之术,乱了库院守卫的心神,有那么一刻两刻就足够了。” 大部分人虽然还是不屑的样子,却都听得有点暗暗心惊。 他们不是傻瓜,认真一想的确有这种可能,众所周知,出事之前道录司的守备颇为松懈,库院大门日夜都只有两三个守卫…… 苏薇姿脸淡如水,看不出态度如何;路莹想反驳又说不出什么来;李修斌的面色越来越阴冷,开声道:“你想得是不是太简单了?” “有时候想法越简单、动静越小、速度越快,就可以做到一些别人察觉不到的事情。”谢灵运一边说着,一边缓步来到李修斌的旁边,指了指远处的门口,道:“李兄,你看看那扇铁门。” 众人望了过去,李修斌也望了过去,问道:“怎么?” 趁着他们的注意力不在这里,谢灵运的左手疾速地往李修斌后背一挥,手腕上的僧朗钵盂镯淡光一闪,他同时从容地说道:“铁门是普通的铁门,外面院子的木门也是普通的木门,谁来搬运东西,都不会敲响谁的神念感应的警钟。你觉得呢?” 李修斌心里的烦厌已经快要爆出来了,轻笑了声:“我觉得不可能,如果这样都行得通,那真是比天遁还要惊人。” 谢灵运微微一笑,看着众人,却对他道:“那你看看自己背上的是什么?” 第十七章乡巴佬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十七章乡巴佬)正文,敬请欣赏!众人转头一看,立时都呆若木鸡,这…… 只见李修斌背后的腰带间插满了一些绿藤野草,刚才都是没有的,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李修斌扭头一瞧也看到了,好好的云锦百花袍被衬得成了件乞丐服似的,他顿生一股又惊又怒又恼的复杂滋味,失声叫道:“那是什么!?” 谁弄的!?怎么会毫无察觉啊! 众人却不敢随意回答他的这个问题,郭登高、莫随风欲言又止,苏薇姿微微偏过目光不去看,而那些无求于李修斌的人都有些想笑。(请使用本站的拼音域名访问我们)还是路莹以为他问那是些什么草药,有点药识便想要表现,连忙答道:“李公子,那根是‘马屎苋’、那根是‘鸡屎藤’……”都是各种屎,眼见李修斌的面色越发难看,她惊醒过来这些药名不雅,赶紧闭嘴没说下去。 有个刚进来的江湖粗汉路过,见状顿时豪迈地哈哈大笑起来,道:“我也认得一个,喏,那朵是‘狗屎花’!” 李修斌满脸一阵红一阵黑,终于忍不住瞪向谢灵运…… “请李兄见谅,贫道只是想佐证自己的推断,就施了个拙劣的小戏法。”谢灵运失礼地抱拳揖了揖,高声道:“重点在于,李兄没有察觉到我的举动。” “哈哈。”李修斌干笑了几声,以此来按压着快要爆发的盛怒,笑道:“那也只能说明李某愚钝,不能说明其它事情。” 愚钝?我到底在说什么!?这话一说出口,他就更加的恼恨,反手去扯了那些草药下来,一碰就散发出了一阵臭味。 库房封密拥挤,众人当然都闻到了,那个江湖粗汉更是抱怨不已:“好臭啊。” 的确很臭,谢灵运轻轻捏着鼻子,说道:“其实这事儿也简单,把案发当晚的守卫叫来问一问就清楚了。” 李修斌气得都有点发颤了,就算是在京城,又何曾遭受过这般的羞辱…… 众人心思各异,看到谢客惹怒李公子,郭登高等人固然高兴,却也十分惊疑,谢客什么时候懂得这种小戏法了?李公子可是性功炼己境后期、命功结丹境中期的人啊,竟然会被个白丁这样耍了一把,不应该的啊…… 无论如何,调查继续。当晚守夜的几个守卫就在外面,之前都被人询问过多次了,这回又被叫来,却是由谢灵运主审。 他不是问他们那一晚的可疑动静什么的,而是有没有一段时间内的失神,想着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但就是有点不对劲。(请使用本站的拼音域名访问我们) 那三个中年守卫苦思了起来,他们只是筑基境后期的一介武夫而已,当这份差事也上了年头了,没想过居然还能出事。那晚真的没有动静,但被人这么一问,陈队长却想起了什么,惊讶道:“是了是了!大概在子时,确实有一段时间,好像我们都没有说过话,可是我们都会吹牛解闷的。我还以为屁事没有才会走神的,所以就没有留心。小谢道长,你是说这才是可疑的地方?” 另外两名守卫也连连点头地附和。 “嗯。”这下结合所有的线索,谢灵运心里已有定论,道:“看来本案的贼犯里少不了狐精,不是主犯也是从犯,正是由他们施法迷惑了陈队长几人的心神,趁着那一会儿,用隐形的木板车把税丹偷走。” 案情似乎越来越向着谢客说的方向走去,众人都感到疑惑、难以置信,又隐隐有些不得不认同…… “哈哈!”李修斌却突然大笑一声,打破了他们稍微客观的心境,笑问道:“谢道友,这些全是你的猜测啊,可有什么证据?” 老喜的存在是不能透露的,谢灵运摇摇头道:“没有证据。”李修斌冷哼道:“那就是空口说白话了。”谢灵运呵呵的反问道:“那李兄说的天遁,可有什么证据?”李修斌顿时哑口无言,目中的怒火不断燃起。 “既然都是猜测……”这时候莫随风忽然插嘴,他带着阴险的笑意,建议道:“苏师妹,你向来聪颖,不如你来作一番评判吧?谁说得更有理?” 苏薇姿闻言一怔,杏目睁了睁,自然是极不情愿被牵扯进来。 谢灵运看向她,虽然一言不发,内心却不由自主的还抱有一丝的期待,师妹,莫说没有道理了,现在这样,你会不会还支持我…… “薇姿,你直说无妨。”李修斌压着声音与怒火。 “我认为……”在众人的注视下,苏薇姿沉吟了几瞬,才微启檀唇,露出了皓齿,淡淡道:“我认为在同样缺少真凭实据之下,李公子说的更合乎常理,也更有可能发生;而谢道兄说的虽然也有可能,但太过哗众,而且并不清楚高明的法术可以是何等的出神入化。” 众人都听出来了,莫随风嗤了一声,路莹也露出兴奋的笑容。 这不就是说人家李公子来自京城大族,那是见多识广的;你谢客只是在哗众取宠罢了,其实连一套功法都没见过,就别不懂装懂了。 李修斌也笑了,炫耀般瞪着谢灵运。一旁的郭登高嘲叹道:“苏师妹说得对,这不能怪谢客的,他不懂嘛,南阳老头又教不了他什么。” “南阳老头?”李修斌隐约有点印象,金陵、朝天宫、南阳?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人……想起来了,在茶馆听茶博士讲天下趣闻时曾经听过,他一脸想笑又憋着笑的古怪表情,讶道:“是那个苦无功法而修炼邪诀,又炼废了自己的南阳子吗?谢客是他徒弟?难怪难怪……” 当下郭登高、莫随风等人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南阳老头真是天下人的笑料啊! 看着这帮人的傻痹嘴脸,谢灵运握紧了拳头,再一看那个睁眼说瞎话的苏薇姿,尽管她没有一起笑,却冷漠着一张脸,毫不动容,毫不愧疚!师傅以前却视她为自家的亲生女儿,那么疼爱她,在街上买一串冰糖葫芦儿,他们几师兄弟都只有馋嘴的份,全让给小师妹,而现在她…… 在他愤怒的目光下,苏薇姿的神情终于生了一点点变化,只是……那是什么?怜悯?觉得他是个土包子很可怜?什么玩意! “那你们继续在这里望房顶吧!恕我不多奉陪,告辞。” 谢灵运冷冷地转身离去,此行的调查得到结果了,再跟这些混账纠缠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他们的思路都错了,还能查出什么来?倒不如回山问问老喜,知不知道金陵一带哪里有狐仙更好。 走出了几步,他忽而回过身来,对笑得更欢的他们又道:“哦对了,李修痹,那些马屎苋不要丢了,吃了可以治腹泻的,我看你不停地放屁,定然是肠胃不好。”说罢,他大步而去。 “这谢客就会耍嘴皮子。”路莹不屑的哼了哼,当然觉得是谢灵运在放屁。 众人也都没有无意,早该走了,这里本来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苏薇姿的神态举止也恢复自然,落落如出尘仙子。 只有李修斌嗅着那一阵阵消散不去的臭气,听着不远处几个粗汉的怨骂声“原来有人放屁啊”,心中的怒火是越烧越盛,被耍的羞耻感更有如火上浇油……他望着谢灵运的背影,眼中闪过了一道杀意,这个乡巴佬,我饶不了你…… …… 离开道录司后,谢灵运在城中的那些柳树河边逛了半天,没有见到袭击老喜的狐仙的影迹,便回去冶城山。回到山脚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近黄昏了,却远远地听到一阵阵激烈的吵闹声,只见山门处里里外外聚集了一大堆人。 当看清楚山门外面的道士们是神乐观的人,还有几个衙门的差役,他立时双眼一红,快步跑去。悬赏榜文的贴出没够两天,道观典卖家当也只是在前天,一个月期限更是远远未至,这些人就急着趁机欺上门来了! 今天早上南阳子已经带着大部分观人去了稻花村,山上就只有铅汞师叔、恒宝等一些人在,上午无事,下午的刚不久之前,突然来了一帮二十多人。 他们一来就催朝天宫快上交重制的税丹,又说他们的观主田成子身为金陵护法,有责任监督这事儿的进展,北方的灾民正等着呢。 而且官府、道录司以及以神乐观为首的绝大多数金陵道观一致裁定了,如果这回朝天宫交不出税丹,就以重大失职罪论处,不但规格要降为小观,还因为山门太过凋零,所以不配占着冶城山这一片福地,要交给未来那家将晋升为大观的中观,朝天宫则搬去其它地方。 对于这个说法,几个衙差给予了证实,然后他们就非要闯上山,说要去看看那些道院殿堂,好准备搬迁的工夫云云,分明是要羞辱朝天宫。 铅汞子他们哪会肯任人捣乱,于是两伙人就在山门这里吵起来了。 “这里是我们家,不准你们上去,不准!!”恒宝愤慨地张着双手,稚嫩的脸蛋胀得通红。 铅汞师叔走来走去地拦截,声音颤抖的喊着:“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啊,我、我可是有着道胎境的命功,你们筑基境而已……不要逼我出手!”顽空师叔难得也在场,正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你们呀,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心性太差了!都不修炼性功了吗?真替你们着急啊!”不远处的猪道人长生张口嗷噜了声,似乎也看不下去了。 “两个死老鬼,罗嗦什么,有本事打我们啊!”神乐观的道人们不仅半点不怕,反而纷纷叫嚣。 谁不知道铅汞出了名的软弱,又没有学过厉害的功法;顽空更是个废物,打什么?何况只要他们现在敢光天化日下出手打人,今天晚上神乐观就敢把朝天宫的山门真拆下来! “小杂种,走开!”被拦得有些烦了,加上存心闹事,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真传道人,竟然上前去推搡只到他腰间的小孩子恒宝。 “住手!!” 正当铅汞师叔他们惊慌失措,一声雷鸣般的怒喝骤然传来,喝住了山门处的所有人! 众人往前面一看,只见一个白衣少年双目冒火、雄赳赳地走来。 “阿客!”、“师哥!”、“云水道人!”、“嗷噜!”、“阿客啊阿客,你终于回来了!”…… 一看到他,众人纷纷呼喊,恒宝奔了上去,铅汞师叔快哭了,他们连忙七嘴八舌地把事情始末讲了出来。 第十八章乌鸦嘴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十八章乌鸦嘴)正文,敬请欣赏!“哈哈哈,未有大黎朝,我朝天宫就屹然在冶城山上了!未有神乐观,我朝天宫就屹然在冶城山上了!未有尔等,我朝天宫就屹然在冶城山上了!现在想要赶走我们?你们算什么东西!?” 谢灵运听清楚了事端,立时就是一连串的怒斥。 虽然神乐观的这二十来人近一半都是真传弟子,而且个个的命功修为目前都比他强,打起架来一拳当他几拳的,尤其是那个推搡恒宝的青年乃是田成子的真传二弟子,叫做万俊飞,命功、性功都已经到了第二重境界的中前期,实力不凡。 然而一人对着他们全员,谢灵运的气势却没有半分矮弱,也没有半点畏惧,只因占着个公道!他一指山外,继续斥道:“田成子身为金陵护法,金陵税丹被盗个一干二净,他有没有责任?他失不失职?你们监守不力,却反过来责怪我们炼丹不逮?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如果朝天宫要降为小观,神乐观是不是要满门抄斩! 你们欺得了百姓,欺得了王侯,还能欺得了天、欺得了地、欺得了满天神佛么?!也不怕雷公劈了你们!” “你你……”神乐观众人都愣愣的,根本找不到话儿去辩驳他的义正辞严,那万俊飞张着口,又想说:“我们……” “闭嘴!”谢灵运打断了他,大喝道:“只要一天没够一个月期限,朝天宫一天都没什么失职,你们也没权利乱闯别人家的山门!所以,马上给我们滚——” 有了主心骨,铅汞师叔他们的腰板都挺直了,一个个凶恶的样子,纷纷大声喊道:“滚!” 神乐观众人好一阵犹豫,又与那几个衙差面面相觑,都不敢随便乱来,也受过吩咐说不要失了道理予人口实,带头的万俊飞只好就此收手,临走不忘搁下一句狠话:“你们得意不了多久了。” 没有银钱,没有人马,没有靠山,没有功法,没有力量……这朝天宫不是等死是什么?而且…… “谢灵运,还有个消息是郭师弟让我告诉你的,你闯大祸了。”万俊飞又冷笑道:“因为你的无礼,李公子十分生气,气得几乎立即回京。难道你不知道,李公子的尊翁李大人,明年开春就会上任金陵巡府了吗?你们到底还想不想留在金陵这里啊?劝告你们一句,人贵有自知之明,明明没有实力占着这座山的,又非要占着,那只是在自取灭亡。” 谢灵运双拳紧握,其实从“一致裁定”就看得出,无论有没有李修斌,这一场欺侮都会来的,李修斌的推波助澜让它提前到来了而已…… 他本来以为用法术采集到足够的药材,这个难关就能过去。但现在看来不会那么简单,这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税丹的问题解决了,他们依然会编造各种的理由,为了夺走冶城山,为了毁灭朝天宫…… 看着他们大摇大摆地离去,又想起上午在道录司库房的一幕幕,他心中不但没有退缩之意,反而越发地坚定。 那伙人渐渐走远了,铅汞师叔他们才松了一口气,总算送走这帮瘟神了,幸亏阿客及时赶到,没有人受伤,亦没有东西受损。 一行人便进了山门回去道观,蜿蜒的山路上,恒宝问道:“师哥,案子查得怎么样?”谢灵运拍了拍他的总角,道:“我已经探查到一些线索了,等着我破案吧。”恒宝又问:“李公子是谁?”谢灵运答道:“京城来的一个坏蛋公子哥儿,被你师哥耍了。” 这时铅汞师叔忽然弱弱的说道:“阿客,我听说苏丫头也从京城回来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找她帮帮忙,毕竟苏家那么有钱……” “师叔!”谢灵运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想都别想这个,苏师妹如今……哎,见到你都当作不认识的。” 顽空师叔一边抓着胳肢窝,一边疑道:“竟有此事?飞剑斩之!”恒宝想起什么,皱眉道:“是那个瞧不起人的苏师姐吗?我不喜欢她。”铅汞师叔明白过来,阿客今天肯定受委屈了,他安慰道:“那当师叔没说过,阿客,那丫头还不懂事,不知道哪个好哪个坏,以后有她后悔的。”长生猪嗷噜了几声,却是在叹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听着他们的话,谢灵运笑了笑,道:“没事,人各有志嘛。” “师哥,我们不会真的要搬吧?”恒宝有些担忧地问,虽然他讨厌苏师姐,但更加不想离开这里啊…… 铅汞师叔自责的低头叹道:“师叔没用,就指望着你了。”顽空师叔张望着周围的山景,目光恋恋不舍,问道:“阿客,我在冶城山住了几十年了,可还是没有住够啊,你说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我们家啊!搬什么搬?”谢灵运走到前面停住脚步,对众人认真道:“大家放心吧,我们绝不会搬家,冶城山是我们的!万事都有我谢灵运顶着!” 他这么拍着胸口保证,众人这才心安了很多,阿客从来都会说到做到,他总有办法的…… 只有谢灵运自己感到肩膀上的重担正变得越来越重。 天色渐暗,明月升起,很快到了晚上。谢灵运还没前去山坡那边找老喜,老喜却自己跑来了。 它在西山道院后院找到独自一人散步沉思的谢灵运,急忙忙的模样,喘着气叫道:“大王啊,小鼠有要事来报!” 原来下午山门冲突时它也在场,后来还悄悄地跟踪了万俊飞等人一段路,结果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他们说朝天宫降为小观还不够,一定要搞到它散伙为止,而且要“找个机会把那些穷鬼全部送入牢里”以绝后患。 谢灵运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早有意料了,道:“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第一步都不会发生。” “大王,尽管使唤我老喜吧,能帮上什么都好。”老喜苦巴巴的道:“也就朝天宫对我们鼠族这么宽容了,如果换了一个山门过来,早把我们的鼠窝踹了!我就知道在其它一些门派山头的鼠族的日子都不好过。” “你放心,谁都不会出事!”谢灵运再三承诺后,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金陵附近哪里有狐精,或者什么妖怪聚居地?” 老喜的胡须一翘一翘,想了一会,不敢确实的道:“很久以前我曾经听闻过,城外南边有狐精出没,更多的就不清楚了,老喜这辈子还没去过那边呢。” “嗯。”谢灵运又进入默默的沉思。 老喜又待了一会便走了,他却无心回去厢房歇息,在这草木蔓蔓的后院里走来走去。 昨晚山上还是一片欢声笑语,然而忽然之间,整座冶城山都被一股忧虑和不安笼罩着,山雨欲来风满楼,今夜谁能香甜眠? 那点公道是那么的脆弱,因为他们“没有实力”…… 他抬头望着那轮冰玉般的秋月,不禁感慨,月宫遥远,而世间险恶啊! 此时明月上飞过了一只鸟影,更增添了几分幽深,渐渐的看清楚了,却是一只大乌鸦,又渐渐的,它竟然是径直飞来。 乌鸦直飞到他身边,围着他绕来转去,它的体型异常庞大,几乎有一米长,浑身墨黑而泛着紫蓝色的光泽,粗壮尖长的嘴巴如同铁钩,那双鸟目里的眼神十分诡异,好像能洞察人心一般。 “是你!?”谢灵运惊讶地问,这只乌鸦!不就是自己几年前救过的那一只么?也正是教会老喜说人语的乌鸦精。 就是它!没想到在这个多事之秋,它竟然重新现身了。他惊疑问道:“这些年你去哪了?老喜都找不到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乌鸦忽地张开嘴巴,扑打着翅膀,大叫了起来:“冶城山,冶城山,家乡故人有难关,救命恩情归来还——” 听到这嘶哑尖锐如太监的声音,谢灵运又怔了一怔,道:“哦,你也知道山上有难,所以特意回来帮助我们,可是你又能做什么呢。” “桀桀桀!”大乌鸦的神情似奸似诈,它怪笑了几声,又喊道:“谢灵运,谢灵运,南山有个神仙逊,你得遇,我得训——” 谢灵运听得似懂非懂,疑道:“你是说,让我到南山那边寻仙,就会遇到神仙?你得训是指,之后我要教你修仙?” 大乌鸦不置可否,鸟目中流露出了一丝肯定。 南山?谢灵运却突然惊醒了什么,老喜说城外南边有狐仙,被妖怪袭击的稻花村也在城外南边的云台山山脉,现在大乌鸦又叫他去南山,只是巧合?如果说这三者没有任何的关联,谁相信!? 他不禁追问道:“南山是哪座山?金陵南边有好多山啊,是云台山吗?到了那里,我应该怎么找?” “桀桀桀桀!”大乌鸦又怪笑数声,飞了一圈,它忽而往一旁的杂草堆飞去,叼断了一条青翠的长草,衔着摆到谢灵运脚边,接着又往前面放上一条,又一条…… 什么意思?谢灵运静静地看着那些绿草,一层层的,待它停下时共有六层,他顿时看明白了,这是一个周易卦象,一层野草是为一爻,一段草作阳,两段草作阴,六爻分别是阳阳阳阳阴阳,上离下乾,这是……火天大有卦! 绕着那个卦象,大乌鸦拍着翅膀,再一次开口大叫:“缘来吉,缘去厉,老鸦不知天命易。天在变,地在变,乾坤坎离卦中现!” 谢灵运不得不点头认同这句话,大有卦是一支极好的好卦,由孔夫子整理释注的《彖》中说此卦“应乎天而时行,是以元亨”,用在这里就是说:小子你去吧,你的收获乃是天意,老天爷都保佑着你! 但《易经》又有个大原则,天地宇宙时刻在变化,没什么是注定的。大乌鸦正是在说,不知道哪座南山,不知道怎么寻找。因为结果注定的易卦,它不会算。 无论如何,神仙?谢灵运不由得心绪湃澎,这个“神仙逊”便是师傅寻访多年的那个真人吗?如果能得遇真人,这些难关当然就大有希望一下解决了;要是学得了什么功法,也真的是大有作为…… 不过师傅找了这么多年都没遇上,我可以么?谢灵运兴奋得直挠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跟税丹案有关吗?你都知道些什么?好好的说清楚啊!” “桀桀!”大乌鸦却只笑不答,突然扑着翅膀飞高,往那轮秋月飞了回去,一边飞一边唱着:“谢灵运,谢灵运,南山有个神仙逊,你得遇,我得训。谢灵运,谢灵运……” “喂,喂,你不能就这样跑掉啊,这样很像江湖神棍啊——” 但谢灵运喊都喊不住,只能看着那老鸦越飞越远,鸟影隐没于月云中,他无奈地摇头哂笑,骂了声:“鸟的。” 尽管说得不清不楚,它忽然地回来报恩相助,还是令他很感动,眼前又闪过师傅、师叔、师兄、恒宝、长生、老喜他们的一张张面孔…… 冶城山,朝天宫,是很多人和妖精深爱的家园啊! 而大家都依赖着他,信任着他,指望着他。 不管能不能遇到神仙、破不破得了案子,谁都别想破坏这里!谢灵运对着明月重重地嗯了一声,没有实力?那我就要有守护这一切的实力。 第十九章飞客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十九章飞客)正文,敬请欣赏!“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天空蔚蓝,秋风萧萧呼啸,云霞在飞扬。高峻葱郁的大山里,小溪流淌,瀑布飞垂,草木飒飒,鹤飞猿啼,在这一片秋色之中,一阵阵高昂的歌声传来,穿过氤氲的雾烟,只见一个白衣少年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之间,向着山顶而去。 这里是金陵南边的云龙山,今天天还没有放亮,谢灵运就下山出城寻仙了。 他没有去东边一些的云台山,因为觉得妖怪应该不敢在真人的眼皮底下袭击百姓,换言之真人不在云台山,至于为什么是云龙山,他也只是凭感觉,这座山十分秀丽,没有教派的寺庙,重重的云雾又令它非常神秘,如果真有神仙住在“南山”的话,那肯定是在这里。 此时谢灵运一步一步地向上走着,并不知道该往山中何处找寻,又是凭感觉走向山顶而已,但看着周围的风景,真是悦神爽志!就算找不到神仙,光是爬山都值了。 念诗不够过瘾,他忽然又诗兴大发,随着喷发的灵感,高声唱道:“飞客结灵友,凌空萃丹丘。习习和风起,采采彤云浮……” “谢灵运。” 正当他沉醉于美好的风光时,后方毫无预兆地传来了一声阴恻恻的呼唤,他回头一看,便见到远处树后有一个中年男人徐徐走出而来。 那家伙长着一副五短身材,穿了套绣着些古怪花纹的黑色衣服,头上用红绳扎了五六条的辫子,再看那张驴脸上,八字胡,大鼻子,深深的眼窝,眼神阴森,浑身都透漏着一股诡谲,断然不是什么神仙。 谢灵运不由停下脚步,喊问道:“阁下是?” “没想到你会自己跑到了荒山野岭,倒是方便我行事。”中年男人轻轻一笑,声音中充满彻骨的寒冷。谢灵运已经清楚这人是敌非友,果然他又说道:“也让你死个明白,我是李修斌的门下客卿,阮先生。你惹怒了他,他要你的贱命,由我来取。” 李修斌要杀我?谢灵运顿时生起满腹的惊讶和愤怒,李某人因为当众犯蠢丢了一些面子,就不但使人上门闹事,还要派人来杀我?丧心病狂! 他看了那阮先生几眼,却看不出对方到底是什么性命境界,只有一种阴邪的感觉,反正绝对不是善类……看来今天这事一定无法善了。他的神经都绷紧了起来,心里盘算着什么…… “李修斌还有句话托我跟你说,你不必担心苏薇姿,他会把她照顾得好好的,保证每晚都会让她欲仙欲死,嘿嘿嘿。” 阮先生笑着抬起了双手手掌,掌上霍地各冒出了一团幽幽的阴火,嘶声道:“生人死前越是痛苦、越是怨恨,那么死后的阴魂就越是凶厉。放心吧,我保证你会死得很痛苦的,然后我会把你的阴魂拘禁起来,炼为鬼使……”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谢灵运突然大喝一声,双手皆聚指成剑,右手朝天,左手挥向山路下方的阮先生,一道神光以僧朗钵盂镯为法器,激射了出去! 就在阮先生唧歪的时候,他默默念起了一个法术,正是《万法归宗》里目前会用的五个法术之一,定身咒。它可以扰乱中咒者的神魂与形壳的联系,从而将其定住,没什么杀伤力,但他也只会这一手了,总比引鼠术、清心咒来得好。 似是“嗖”的声响,正中靶心!那道神光打在了毫无防备的阮先生身上,他立刻就愣住了般,话声断了,手掌的鬼火灭了,眼睛一眨不眨,中咒了! 先发制人成功,谢灵运却转头拔腿,往山林深处狂奔而去。 因为书上写得明白,定身咒的效果时长,要视乎施咒者和中咒者的修为高低差距,以他微末的修为,估计对阮先生的法效只能维持一会儿而已。所以他自然不能恋战,也不能往山路下方走,最好趁着这一会儿逃之夭夭,云龙山到处云雾重重的,要甩开一个人并不是难事。 “破!”然而法效的时长比他最悲观的计算还要短,弹指一挥间,阮先生就骤然双目一瞪,双手的鬼火一下子又熊熊地窜出来了! “雕虫小技也敢拿来献丑么?”那张丑脸上满是戏谑,嘴唇闭合得飞快,他唵唵叭叭的念了几遍咒语后,喊道:“五鬼,出来吧——” 一阵阵瘆人的鬼嚎惨叫突然生起,天地之间邪风大作,阮先生浑身散出了一股股黑烟,黑烟越散越多、越散越浓,而他头上的五条发辫狂乱地飞舞着,竟然每一条辫子都散出了一个阴魂,在他的前后左右和上空,飘荡着五只厉鬼! 五只凶厉至极的恶鬼! 它们全都披头散发,面色惨白,被团团的黑烟所弥漫,但显然又是不同的鬼。 左边那只鬼瘦骨嶙峋,张着个血盆大口,不停地咽着口水,饿死鬼;右边那只伸着一条又长又大的腥红舌头,不断有血滴下来,吊死鬼;后面那只最为庞大,全身浮肿腐烂得像一个大肉球,淹死鬼;前面那只体型最是魁梧,手上晃荡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锁链,勾魂鬼;不过最吓人的却是上空那一只,三四岁大的小孩模样,拿着一个公鸡造型的七彩陶哨,满脸诡异的惨笑,夭折鬼仔! 尽管有着一大段距离,仍然能感觉到它们的怨毒。 “五鬼混天法!”谢灵运一惊,这分明是《万法归宗》上记载的恶毒法门五鬼混天法,这个阮先生居然练成了,李修斌居然敬这种恶人为座上宾,他们到底有何等的伤天害理…… 只是他明白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和本领,根本不可能对付得过那五只厉鬼,如果被它们侵入神魂,那肯定要完蛋。 还不待他多想什么,阮先生已经尖啸了一声“去!”,五只厉鬼顿时有如猛虎出笼,脚不着地、伸着双手的飞冲过来,要把他撕成碎片! 谢灵运只得继续往山林深处逃去,这大概是他生平跑得最快的一次了,他疯狂地奔着,跑过一棵棵大树、一丛丛野草,又跳过一条小溪涧,哗哗哗—— 可是另一边,那五鬼作为无形无质的阴魂,却能穿透障碍,直线地追来。那怨厉的鬼叫声越来越近了,勾魂鬼的锁链随时都会砸过来…… 这样怎么甩开啊!谢灵运一咬牙,知道自己打错主意了,妈呀,老鸦啊老鸦,这回我是“大有麻烦”了!屋漏偏逢连夜雨,体力不可避免地下降,速度也缓了下来,树叶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痛,又差点儿被枯木拌得摔倒……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想办法! 可以使的招并不多,他马上想到,僧朗钵盂?能不能把它们收进芥子空间? 回头一瞧,自己与五鬼的距离只剩下十几步了,勾魂鬼已经在挥动锁链!拼了! 他突然回过身,神念一至,左手腕的手镯立时旋转着飞了出去,瞬间变成了一个井口般大的钵盂,钵口对准了冲来的五鬼,他全神专注,大喊一声:“收——” 不得不说修好了性功第一境第一层入静,对他的帮助很大。换了以前的修为,在这种战斗的紧迫环境下,别说这一下了,就连刚才的定身咒,他都无法压下杂念、建立感通,自然也就施展不出来。 而现在,随着喊声,随着神念,钵口爆出了一道金色的光柱—— “啊啊!”那五只厉鬼被金光照得惨叫了起来,又被大风吹得面目扭曲、黑烟飘散,统统快要散了架似的,要被卷进钵盂! 就在这时候,它们忽然全部自己散作了一缕缕的黑烟,慌怕地窜回去远远跟来的阮先生那里。 钵盂也重新变回手镯的模样,回到手腕上,谢灵运脚下一晃,扶着旁边的大树,才没有倒在山地上,却是几乎耗尽了精神。他不得已地取出一口钵盂里的生油吃下,这才迅速地回复了一些力气,得以抬脚继续逃去。 “什么!?”见到五鬼逃窜了回来,阮先生非常的惊讶,难怪李修斌会说这个乡下小子有些古怪,一介白丁竟然能震退五鬼!?怎么回事! 将五鬼聚拢,他身上的黑烟随之更为浓厚,翻看起了它们的神识,他当即看得清楚,这钵盂是什么法宝!?竟能让厉鬼们这么恐惧?一看到那金光,他不禁又惊又怒又贪婪地失声颤道:“是、是佛光……更加饶不了你!” 身为小有名气的江湖异人,他当然一眼就看得出,这个可以变化的佛门法器乃是难得一见的重宝,谢灵运一个没什么修为的普通人,都能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威力……如果这法宝归他了,以后再去对付那些孤魂野鬼,简直是为所欲为! 想到这,他从怀中取出了五道红字黄符,捻了几下手诀,一团红色鬼火从掌生出,继而猛烈地焚掉那五道符纸! 在火焰中,那些古怪的符文焚作了一道道光芒,冲向他头上的发辫,在符力的加持下,五条辫子上的五条红绳纷纷束紧,他便又阴森地命令道:“给我去杀——” “呜啊!”那五只厉鬼再次散了出来,它们比刚才还要怨厉几倍,双目都是完全的赤红,那是一股正遭受着极大的痛苦折磨才有的狂暴!阵阵的尖叫之中,它们往谢灵运的方向疯狂追去。 与此同时,谢灵运深知这个生死危机并没有离去,逃跑的脚步是一瞬都不敢放松下来。 随着唰唰的草木声响,他窜出了这片山林,却顿时傻眼了,只见前方十几步外就是悬崖,透过中间的一片片云海,隐约可以看到对面山的峭壁,他跑进了一条绝路! “没理由啊!” 后面又一次传来厉鬼的嚎叫声,谢灵运急得直抓头,他从小喜爱爬山,天分和经验都有,路感向来很好的,上一次走进绝路是什么时候,想都想不起来。明明感觉到这边有一条路的…… 直到现在那份感觉都没变,所以他没有调头走,而是张望周围寻找起了可疑的地方,就注意到悬崖边有一块大石头。他上前一看,只见石头上写着两个小篆红字:“射鹿”。 “射鹿?什么意思……”谢灵运觉得这好像是一个暗号,又好像是一道考题,答对了才会有那条路…… 射鹿,射鹿?他不去理会那越发追近的鬼叫,努力让自己静心下来思考,射鹿,红字表示命中了,鹿中箭而死……他联系到山门,联系到眼下的处境,鹿死了,那么鹿的亲人子女就会悲伤痛哭……如果有着神仙的慈悲心肠,猎人看到这一幕,定然也会动容地哭,那么接下来会…… 射鹿,命中,鹿死,鹿亲哭,猎人哭……他突然间福至心灵,高声喊道:“折弓,折弓!!” 猎人会怆然地把手中的长弓折断! 厌弃生老病死的人道,而去追求无上大道! 一声“折弓”刚刚落下,一条七色彩虹就应声地出现,在云海中静静地闪耀,连接了两边的悬崖。 “哇哈,我就说了!”谢灵运情不自禁地欢呼奔去,这就是路,这就是“大有”啊,哈哈!不过他似乎高兴得有点太早,因为依然看不清对面山崖,而且彩虹看起来是透明的,根本不知道它是不是桥,能不能走…… 听声音厉鬼们快要冲出山林了,他横下一条心,向彩虹桥大步踏了上去,来到悬崖外面……没事!! 双手可以摸到那些飘来飘去的云雾,双脚踩着什么实质,他这才笑着松出一口气。 不敢多作停留,谢灵运赶紧沿着彩虹桥快步地跑进云海深处,然而当他来到了对面的悬崖,却发现这边根本不是刚才朦胧看到的峭壁景象。 入目的是一片开阔的园林之地,竹林摇曳,花香四溢,到处的草木都更加的茂密苍老,前面有一条藤蔓缠绕的篱笆路延向园子里边,远远望去可以见到那边筑着几间错落有致的仙宅,还隐隐有鸡鸣犬吠的声音传来,十分的清幽。 “这里就是神仙逊的家么?”谢灵运自然忍不住的兴奋,真被那张乌鸦嘴说中了,这下自己因祸得福,寻到了神仙! 他回头望了望,那道彩虹桥已经不见了,但沿着山崖的地上有着一道流光泛彩的白色光芒,呈现圆圈的围住了园子,这应该是一个阵法。 隆隆隆—— 只是没等他多看,突然就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巨响爆起,阵圈的光芒大盛,整座青山地动山摇—— “又怎么了……”谢灵运的嘴巴不禁张大,呆呆地张望周围,却直至看看脚下才明白了什么,这不是圆圈,而是太极图!他刚巧好死不死地站在“阴中阳”鱼眼,即是黑边白点那里…… 鱼眼通常都是阵法的力量发动位,他只感到自己浸泡在一股无上的力量之中,动不了,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脚下的山地在裂开,在拔高,在升起! 往下看到山头有了个大坑,看到变小的云龙山,看到变小的金陵城和所有山川地貌,他惊悟了过来,这是整个园子成锥体的拔起,飞上了天空,直入云端…… “哇啊!!” 过了一会,忽然间又能动了,谢灵运立时被那股力量冲得东歪西倒,完全控制不住身体地滑出了山地,就要往万丈下的地面掉落—— 嗒!他眼明手快地抓住了一根粗粗的藤蔓枝,在高空随风晃荡。他摒着呼吸,死死地抱住这根藤蔓,真怕它突然就断了,这次可不是在出元神,如果堕下去,肯定会粉身碎骨。 再抬头望上面,不知什么时候起,一片片绚烂的七彩霞光铺满了整个天际,好像仙界打开了似的,他看得满脸的痴愣…… 结不结得到灵友不知道,这下真的飞客了…… 但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第二十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二十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正文,敬请欣赏!“喔喔喔喔!”、“汪汪汪汪!” 天空中光芒闪耀,一层层的彩霞不断地上下翻卷,很快就卷成了一个七彩的巨大漩涡。 里面闪电飞光、紫气流朦,隐隐约约的还似乎看到了好一些穿着霓裳华衣、乘着玉轝碧辇的仙人,又有一列列威风凛凛的天兵天将守护在旁,一条条的玄龙在飞来飞去,旌舞旗扬、吞云游雾、似真似幻,满天的神仙! 大旋涡的两边更是同时升起了太阳和月亮,日月的光华都无比的灿烂,阴阳合璧、二晖缠络,突然间又光华大盛,竟然以旋涡为阴阳之间的分界线,以日月为阴阳两鱼的鱼眼,凌空形成了一幅浩瀚无垠的太极图。 隆隆隆!雷声大作之下,太极的阴阳两边缓缓地左右拉开,凭空生出了一道小裂缝,裂缝爆出了一束束令人无法注目的亮光,这是一扇正在徐徐开启的天界大门! 而那一座升浮在云端的锥斗体形的仙宅,也正徐徐地向着天界裂缝飞上去! 随着这壮观的一幕,在雷声风声之中,居然还有一阵阵鸡犬的激昂畅快的叫吠声从天空传下,传遍了整个金陵一带! “这、这……”此时所有的金陵百姓都已经被惊动,他们走出屋外、走上了街头,看着天空的异象,无不是被彻底震撼了,什么时候见过这种神圣神异的景象? 有人失了心神地愣住,有人晕厥了过去,“神仙显灵啊!神仙保佑啊!”还有无数人跪倒在地上,对着仙宅下面那个来回晃荡的仙人身影,不停地磕头膜拜,哭喊着各种的赞美和请求之词。肯定是仙人把那一大座仙宅托上天的,神通广大啊! 而那些各门各派的修士们,无论儒生、和尚、道士,无论是什么样的性命境界修为,无论是朝天宫,还是神乐观…… 统统都处于前所未有的震惊之中,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恢弘的天象。 “真君飞升!”在稻花村的南阳子、神乐观观主田成子、栖霞寺住持慧超等这些老家伙,终是恢复了一丝冷静,纷纷想到,传说天上有大罗仙界,净土宗又有说西方极乐世界,《礼记》又说有大同世界…… 但不管哪个界有、哪个界没有,现在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一位道家真人在飞升,去的是仙界! 传说中的白日飞升! 真的不是做梦吗?古今以来修道之人千千万,真人却屈指可数,能飞升而去的哪一个不是祖师爷级别的人物?中土神州多久没有人飞升了? 而现在这位,不但粉碎虚空,竟然还要把整个家宅园林带去仙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真是史无前例,如何不叫人震惊!是了,定然是那个超然的人物,那个数百年前曾经斩蛟龙治水利、后来合家隐于山林一心修仙的真人…… 也只有他,才会做出如此惊人的“拔宅飞升”壮举吧! 正是那个飘荡着的身影么? 不过所有人只能猜着了,哪怕不少人拥有飞天遁地的本领,只是面对着这一股无穷无尽的恐怖力量,谁敢乱动,萤烛之光怎敢与日月争辉!? 冶城山上,众人一边看着一边谈论,恒宝愁急道:“不知道师哥有没有看到,如果错过就惨了。” “是啊,太惨了。”铅汞师叔喃喃地感慨,仰起的脑袋一动不动,多少人十辈子都看不到这种千载难逢的景象。 “师哥现在在做什么呢?”恒宝有点好奇,旁边的顽空师叔说道:“可能在荒山拔着草药吧,可怜的阿客。”恒宝突然惊讶地一指,喊道:“你们看你们看,仙人动了!” “仙人上去了!”整个金陵城都响起一片片的惊呼声,原来是那个仙人身影忽然升到土坪上面去了。 谢灵运最清楚那个身影不是什么仙人,他自然也对粉碎虚空的景象看呆了,离得近,感受得更加清楚,那种撕天裂空的力量完全难以想象,相比之下,阮先生就连跳梁小丑都算不上…… 但是呆归呆,他抱着藤枝的手脚可没有半点放松……藤枝却骤然沙沙的作响,上下作动,吓了他一大跳,要断了!? 还好不是往下掉,而是被慢慢地拉了上去。 得救了!谢灵运心里一喜,神仙发现我了!藤枝一点一点地上升,他继而抓住悬崖边的泥土爬了上去,被风迷了眼睛,看不清楚身前的人影,只得问道:“请问你就是神仙逊吗?” 却听到一声噗通的清笑,视线渐渐清晰,只见身前有一个戴着面纱的罗衣少女,她正背手弯身地望着他,那双弯成月牙儿似的明眸分明是在笑。 怎么回事,她拉我上来的?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谢灵运挪进去一些,眨眨眼打量她,马上又是一怔。 她一身粉红的罗衣花裙,碧纱金缕、绶带彩裾,一头青丝用一支飞凤玉步摇简约地绾着,发尾垂至素腰,腰间系着一块翠瑶玉佩儿,脚踏一双小巧的云履,广袖飘飘,饰着纤柔姣好的娇体,那呈露出来的秀颈玉手都是肤如白雪。而虽然被面纱遮去一大半,但仅凭那秀眉明眸,就知道面纱下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容,这时定是粉靥微红、忍笑含香的俏模样。 嗅着那若有若无的幽兰体香,此情此景,他不由得想起了《洛神赋》,自然而然地轻念道:“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哈哈!”看到他的呆态,少女笑得更欢了,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 谢灵运挠挠头,自嘲地笑道:“在下没有曹子建的七步之才,一时想不出什么诗赋来赞美姑娘,见笑了。” “还以为你是个呆子呢,却是个登徒子。”少女又是一阵语娇声颤的倩笑,尽显烂漫的姿态,她又笑道:“来吧,时间不多了,我带你去见‘神仙逊’。”说罢,她便转身往前面走去。 “哦。”谢灵运连忙起身跟去,随她沿着篱笆路,一路走向宅园的柴门,远远就见到有人在园子里争吵,似乎在说要扔掉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地面的人们也隐约地听到一些仙人的话声,从天际传来: “带不下啦,真的带不下啦,夫人啊,那几张木榻就扔掉吧?”、“不准!相公,谁知道仙界有没有这么好的做工啊,我可舍不得扔掉。”、“我到时求公输班给我们做套新家具行不行?咦!那是……?” 随后再也听不到仙人的声音了,“那是”什么?这句神秘的话语自然令人浮想联翩。 有人兴奋,有人沸腾,有人难以置信,有人惴惴不安…… 平时做得坏事多,哪怕是性功到了第三重证道境的田成子,一颗无情道心现在都起了一丝波澜;更别说万俊飞、郭登高那些修为浅薄的人,不住的心惊胆战。同样畏惧的还有李修斌,真没想到这金陵竟然藏有神仙,不知道那个小子死了没有,神仙都要走了,不会多管闲事的…… 天妃宫的苏薇姿、路莹等人也早已满脸的呆滞;不只是人类,妖魔鬼怪们亦不敢乱来,长生的噜声有点怅然,老喜伏在山洞洞口,肥身在瑟瑟颤抖…… 天界之门已经越拉越开,太阳太阴的光芒也越来越盛,很快就可以亲眼目睹仙人拔宅飞升的惊世一幕了吧! 可是到底天上正在发生着什么? “咦!” 园子里共有两人,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美男人,身材高大,容貌魁伟,飘逸的山羊胡,身着一套广成道袍,一眼看去似平常似超然,想来就是神仙逊了;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人,玉貌花容,风姿绰约,浑身散发着成熟之美,想来就是神仙逊的夫人了。 此外在乱糟糟地摆满木具铁器的四周围,又有一只只公鸡、母鸡、黑狗、黄牛等等的动物,但它们的体型都异常的大,又用人话劝着架,显然全是道行高深的妖精,只是现在不化为人形而已…… 这时看到谢灵运走来,众人都愣住了,争吵也停了,神仙逊愣问道:“那是……谁啊?” “爹,娘,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是我放他进来的。”少女笑嘻嘻地蹦跳进园子,步摇垂珠摇得响亮,她往园中一张秋千藤摇椅坐下,表明了另一个态度:“还有这些东西,一件都不能扔。” 相比那些家具,如今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中年男人无奈道:“璇儿,我不是叫你任何情况都不要开启彩虹桥,谁都不让过来吗?”那美妇人和那些妖精们也摇了摇头,坏事了这回! 他们因为要全神贯注在拔宅上升的地阵、粉碎虚空的天阵这两个大阵法上面,无暇去照看彩虹桥,就让璇儿看着,本来都害怕她会放一些兔子之类的可爱动物过来的了,谁知道竟然放了一个大活人进来…… 少女委屈地嘀咕道:“可是,他被人追杀着呢……而且他的回答很有趣,他说折弓。” 谢灵运一直像个傻痹似的杵在那里,听到这句话不禁疑惑,插话问道:“呃,难道正确答案不是折弓吗?” “答案是吃肉!”中年男人朝他一吼。 “怎么会是……吃肉?”谢灵运愕然了。 中年男人没好气地唉了一声,反问道:“怎么不是吃肉?鹿都被你射死了,你不吃肉,那不是让它白白死去么?” 这!谢灵运先是皱眉后是沉思,这话似乎大有深意啊…… 中年男人才不管他在想什么,满脸的为难,这下糟了,这下糟了!他望了上空浩大耀亮的太极阵一眼,说道:“阵法都已经启动了,为了这次飞升我们准备多时,不可能中途而废。而仙界的大门只会开启一瞬间,马上就来了,我们原本打算拔宅飞进去的,现在该把你怎么办?” 谢灵运张大了嘴巴,其实早就想过了,只是一直没有得到证实……面前这个男人的性命修为达到了至高的超凡境和飞升境!他喃喃道:“飞升,你们真的在飞升。” 那边的少女又脆声笑道:“是爹爹他飞升,我们全家跟着去。” “小子,不管你为何而来。”中年男人想到一个主意,正容地问道:“你想跟着一起去仙界吗?” “不不不!逊仙人,我不想去仙界。” 谢灵运毫不动心地失声回答,他没有一念不记得入山寻仙的目的,突然噗通一声单膝跪下,拱手恳求道:“逊仙人,小子谢灵运,其实有求而来,请容我说一说!世风沦落,金陵里奸恶之辈大行其道,税丹失窃、小子家门朝天宫遭人趁机迫害,城外稻花村又遭妖怪袭击……朝廷更调了一个恶官明年上任巡府,今天我正是被其子的歹毒门人追杀,只因为有过一点争执! 因为令嫒的好心,小子才暂时逃过一劫。面对这个困局,我有意发愤图强,寻仙只为能够得到逊仙人的指教一二!” 他说得激昂,逊仙人却似乎不为所动,淡淡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有你的烦恼,我现在不也有如何处置你的烦恼吗?给我一个理由,你能说服我,我就帮你。你看看上空,神仙是不能乱管人间事的,趁我还不是神仙,抓紧了。” 少女向他使了使眼色,好像在说:“说点好话!” 谢灵运看看她,又看看那些动物妖精,想起刚才的吃肉,脱口道:“那既然我都来了,你烦都烦了,如果你不帮我,岂不是让你白白烦恼了吗?” “嗯?”中年男人顿了顿,立时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天!他笑道:“这小子果然有趣!干脆做我许逊的女婿好了,别看我几百岁了,我家璇儿却只大你几岁,女大三抱金砖,你就安心一起去仙界吧!” 许夫人也点头笑道:“我看他也不错,配得上璇儿。”那些妖精亦没有异议,纷纷附和道:“是个好人。”、“长得还行。” “哈!”许璇儿还是笑,却是颦着秀眉的苦笑:“就会打趣我,不理你们了。” 我就那么有贤婿相么?谢灵运也苦笑了,说道:“许真人,我不要拉郎配,也不要去仙界……” “那你就是要不识抬举喽?”许逊面带怒意地打断他,道:“反正我们要去仙界了,没办法送你回去地上,你要回去就自己跳下去吧!”随着他一挥衣袖,旁边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穿透下去的大洞,通过它可以看到万丈下的茫茫大地,看到渺小的金陵和密集的山林…… 谢灵运看了看,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我就跳下去。” “不要指望我会救你,我不能离开这个阵法半步,否则整座宅子都会掉下去,仙界之门也会戛然关闭。所以如果你跳下去,只是自己送死罢了。” 许逊说着,又抬手阻止了其他人的劝说,继续正色道:“你自己想清楚,世人修仙就是为了去大罗仙界,现在你能一步登天,岂不妙哉?” 谢灵运仰头望了望那天界裂缝,越来越近了,确实说不定下一瞬就是飞升时刻;又看了看许逊,这家伙是说真的,从那双严厉的眼睛就看得出,不过…… 他忽然咧开嘴,笑道:“我才不稀罕什么仙界,小子修仙不是为了去那里,而是为了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守护家门、守护亲人。” “而且我还有个救命小法宝,决定试一试。” 当快要落地的时候,用变大的钵盂托着自己缓缓降落,也许能行……只要在那个风驰电掣、千钧一发的瞬间,他还能保持心神冷静,还能建立得到感通…… 不是没有惧怕,不是没有忐忑,但如果要不顾师傅他们的死活、要去什么鸟仙界……他宁愿一拼! 不管如何,不论真假,在众人的目光下,谢灵运走向那个大窟窿,说了句“多有打扰了”,便纵身跳了下去。 “喂!”许璇儿惊得双眼一瞪,许夫人急哎了声:“这孩子!”周围的妖精们也眼神一变,许逊的双目中同样有一道光芒闪过,抚了抚山羊胡,朝天宫?小南阳的徒弟么?性情倒对他的路数,可他真的不能离开这个阵法啊…… 呼呼,大风在吹袭—— 金陵城突然又响起一片片的惊呼声:“仙人又飞出来了!……掉下来了!!” 第二十一章化身千万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二十一章化身千万)正文,敬请欣赏!“啊啊!!” 谢灵运向着地面俯冲而下,那些山林溪崖都越来越大,急剧下坠的巨大冲力令他几乎失去知觉,他不禁大喊了出声,尽情地叫喊—— 我就是不去仙界,哈哈哈哈!如果摔死了,我还有个阴魂呢,不知道能不能像长生那样寻个躯壳夺舍还阳,修为这么浅薄,也要找一头猪吗?阮先生还在下面山林么?得想个办法逃过他啊……不行,不要乱想了,集中注意力!! 他努力驱走那些杂念,让心神平静下来,与钵盂手镯筑着感通,还有机会的,还有机会的…… 从仙宅到山崖虽然不止有万丈,但他很快就掉落了一大半,再有那么一会儿就可能“人头落地”了!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呼嚯”的破风声,一股好闻的淡淡幽香钻入了鼻子,他竟然被人掳入怀中,又直飞了上去! “抱紧我!不然真会摔死你的!” 谢灵运定睛一看,果然是许璇儿,此时她一手搂着他,一手举臂而飞,一身华裳罗衣被大风吹得飘扬猗靡,衣袖飒飒,青丝四散,娇迅的身姿飘忽若神,被面纱遮掩的玉颜若隐若现,入目的皆是光润婀娜。 他看得都有些呆住了,直到此时此刻,才明白了什么叫“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洛神,这就是洛神啊……他知道,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挥走自己脑海中的这一幅倾世美景。 许璇儿也不知使了什么法术,凌波微步那般轻轻盈盈,就掳着他飞回到了仙宅的园子中,再一看那地面,已经不见刚才那个大窟窿了。 谢灵运刚一离开温香软玉,就不罗嗦地拱手道:“多谢许姑娘的好意,但是我绝不去仙界的!还请让我回到人间。” “你急什么啊。”许璇儿似笑似嗔地白了他一眼,上前摇着许逊的手臂,哀声道:“爹爹,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许夫人和妖精们也帮忙求情:“老爷啊,这小子还不错,死了可惜。” “我知道璇儿你不笑就麻烦大了。”许逊无奈地唉了声,上下打量着谢灵运,倒也越看越觉赞赏,嗯的一声:“我确实还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以送你回去,还会满足你寻仙的心愿。不过我也有几个心愿未了,你可以帮我吗?” 眼见有一个大转机,谢灵运顿时心情激荡,马上道:“真人请讲!” “第一,我一生圆满欢幸,却还有一个遗憾。民间虽然有人创立了净明道,尊我为祖师,在江南西道也有‘铁柱宫’等山门,然而除了主张融合儒释道、融合内丹和符箓,其它教义则多是托我名气以显威罢了。想我许逊登仙在即,居然没有一个真传弟子。” 许逊刚刚说罢,许璇儿立即就高兴地笑了,许夫人他们也甚是欢喜,老爷是要收徒啊! 谢灵运当然也会意,当年许真人在长江大战恶蛟龙,一说把它彻底斩杀了;一说只是击败蛟龙,再用铁链把它锁在江西豫章那边的江河底下,又以一根神威大铁柱镇压封印。 所以许真人在整个江南都是鼎鼎有名的,净明道正是打着他的旗号,铁柱宫则是其祖庭,更号称山门就建在许祖封印蛟龙之地的上面。但由于江西历来是符箓派的老巢,天师道和灵宝道的祖庭都在那里,是以净明道并没有多大的威势,尊奉许逊之名向来也颇受质疑。 其实这不是什么奇事,正如朝天宫尊奉吕祖吕洞宾为祖师,却根本没有得过什么传承。而许真人现在是要…… “我愿意拜许真人为师。”谢灵运固然乐意,却又有一个前提,说道:“但我已经有一个师傅了,这辈子都是朝天宫的子弟,如果需要专奉一师,那恕难从命。” “你还真麻烦!‘三人行,必有我师’懂不懂,我许逊没那么霸道,有多少个师傅妨碍什么了?”许逊很不满意地摇头,都要怀疑谢灵运的心性资质了,又冷笑道:“况且吕洞宾那小子敢多嘴么?他欠了我五十两赌钱二百多年了,还没有还呢。” 院子篱笆边的那条大黑狗吠了声,很不爽地道:“他怎么敢出现!上回被我咬了一口,就到处去抹黑我……哼,那家伙的屁股估计还痛着吧。”其它妖精立时都七嘴八舌地算起了吕洞宾的旧账。 “呃,吕祖……”谢灵运听得一愣一愣的,最离谱的是鸡夫妇还控诉吕祖偷了它们一颗金蛋,许夫人也骂了一句:“吕某人差点把我家相公带坏了!”许璇儿则在笑个不停:“娘你不是说,吕叔叔后来被白婶娘治得死死的,然后爹爹也……” “时间无多了。”许逊咳嗽了声,趁火烧到自身之前叫停了他们,又问谢灵运道:“你是小南阳的徒弟是吧?” 谢灵运不禁一惊,问道:“许真人认识我师傅?” 许逊笑着点点头:“南阳曾经多次寻我,有一次我起了兴致,便化作樵夫与他结识,还相处了数天,可惜他并不对我的路数,我就没有收他为徒,这已是三十年多前的事了。”谢灵运忽然想到什么,瞪目道:“许真人,那套邪诀……”许逊回答道:“那套不是邪诀,却也不是常诀罢了。它不是我传给南阳的,这又是另外一桩事儿。” “南阳这孩子其实很不错,就是有个情关过不去,也是性情中人啊!玉阳也不错,难得的豪气之辈。他们修炼那套功法,成败得失都自有他们的造化,你不必替为执着。” 玉阳?是说顽空师叔么?谢灵运皱着双眉,不死心地问道:“许真人,连你都没办法救他们?” “无所谓救不救。”许逊笑了笑,道:“大道靠指引,修行靠个人。” 这时候,上空的天界之门又是一阵光芒大盛,裂缝的拉开速度更快了,不停爆发出各色的光团,满天空都是一点点一片片,众人伸手就能触碰得到,就像下雪一样。 飞升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许璇儿喊道:“呆头鹅,还叫他什么许真人啊!”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谢灵运当即双膝跪下,向许逊作了一记简单的拜师礼。只要学到了高强的本领,再难的问题都有办法去解决,而且拜个神仙为师傅,怎么都不会吃亏。 “不必多礼了。”许逊摆摆手,继续讲道:“你既然当了我的徒弟,那么就有第二件事了。” “你应该知道我斩蛟龙治洪灾的事迹,那条蛟龙叫做‘敖青’,当年刚刚继承了长江以南的治权,道行高深,却喜欢弄洪为乐,江南百姓苦不堪言。 我那时正好修成了阳神之境,又是一身方刚血气,怎么能看着乡亲受苦而不管呢?便前往了四海龙宫请求龙族责罚敖青。但无论东海、南海、西海、北海,四海龙王全部以‘海水不犯江水’为由而不予过问。我一怒之下,就拿齐法宝、号召众友,直接杀上了敖青的龙宫。” 许逊说到这里,许夫人、黑狗、黄牛等妖精们,都是一脸又追忆又骄傲的神情,显然都参与过那场伐龙大战。 “虽然敖青号称拥有十大渎君、十万河神、一百万虾兵蟹将……但最后我们还是打赢了,更几乎斩尽了全部的妖孽。只是轮到敖青的时候,四海龙族却又出面为它求情了,因为我们当时已是疲乏之师,既没有那份力量跟整个龙族结怨,又念在敖青年少,想给它一个改过自身的机会,就没有杀绝它,而是用镇江铁链和定海神柱把它封镇了起来。” 谢灵运听得神往,原来传说是真的,问道:“是在铁柱宫那里吗?” “不是,铁柱宫说的封印地是一口井,而真正的位置是在长江之中。”许逊笑了笑,这才道出第二件事:“我一离开这世间,依附在那根定海神柱上的神念力量,就会逐渐地减弱,最后完全消亡。 一百年前,我曾经去看过那条恶龙,那时他仍然不思悔改,反而越加的愤恨,誓要将我碎尸万段,杀得形神俱灭。当年我与龙族有过契约,只要它一日不再犯恶,就一日不能亲手除掉它,所以有了这个祸根。当我们飞升仙界,敖青应该很快就会重见天日了。” 谢灵运是听明白了,愕然地问:“许……师傅,你是叫我去除掉它?” “如果它出来之后又兴风作浪的话,那你就把它除掉。”许逊点点头,又道:“不过更大的可能是先寻仇,它找不到我们,就会找其他关联的人了。你接过我的传承,要是被敖青知道,第一个就会找你泄愤。” 果然是福祸相依啊!无端端又惹祸上身,谢灵运不由挠挠头,问道:“逊师傅,你也修到阳神境才打得过敖青,我怎么对付它?” “其实你暂时不用担心,敖青想要破开那封印,没有三五年是不可能的。”许逊似乎对这个刚收的真传大弟子非常有信心,语气风淡云轻的说:“再者它受过我的重创,又被封镇了数百年,刚出来的时候,力量不会有多么强大。有这三五年时间,你炼到性命双功的第三境,再到豫章江段那里,提前拔走我那根定海神柱,拿着它,就差不多可以对付它了。” 谢灵运瞠目结舌,妈呀,三五年炼到证道和道胎?还“差不多可以”…… “哈哈!”许逊大笑了数声,说道:“敖青元气未复的时候是最弱的,如果错过了那个时机,也许你真的要修到阳神再作图谋了。但一定不要再去拿那根定海神柱,一定要躲过敖青的追查,不然……呵呵!除非你现在跟我们一起去仙界,否则你只剩三五年的安乐日子可过喽。” “徒儿宁死不去仙界。”谢灵运不假思索地答道,好吧,这回不想逆天都不行了。 其实无论拜不拜许逊为师,当敖青真的再度为祸百姓,又没有真人出手过问的话,以大黎朝的作风,朝廷肯定会号召江南群雄去惩治蛟龙。朝天宫作为金陵大观,又肯定需要派出人手,派谁去?所以这件事儿,他怎么都逃不过的。 “敖青么……”许璇儿的秀眉颦了颦,美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她从小听过不少父亲大战敖青的故事了,那可是呼风唤雨的狠人啊…… 许逊望了望周围众人,尤其是自家娘子,又说道:“至于最后的第三件事,就是你师娘前不久也收了一个徒弟,但它野性未驯,很爱闯祸。我希望你做师兄的,要多多照看它,别让它坠入魔道,它可以成为你以后对付敖青的伙伴。” “好,那他现在在哪里?”谢灵运挺是高兴,还是有帮手的嘛。 许逊等人只是哈哈地笑,没有回答。许璇儿惊讶地看了看他们,欲言又止后,轻声嘀咕道:“又多了一桩险事,她很凶的,谢灵运,你要小心哦。” 谢灵运正要问个明白,上空裂缝突然又是一阵光团爆发,两旁的太阳太阴亮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天界之门马上就将完全开启! “那我到底要怎么回去?”他知道飞升在即,不禁焦急地问,都不在乎有什么传承了。 许逊的手掌中忽然出现了一大串钥匙,递到了他手中,笑道:“你乘着这座宅子飞回去。” “什么!?”谢灵运失声而喊,满脸的震惊。 许逊略作解释道:“我们自己飞升去仙界,这座宅子凭着阵法的法效,自行降落回到云龙山,这样你就肯定死不了了。而且宅子里面,在藏书楼、炼丹房等地方,有功法秘诀、法宝丹药等一些玩意儿,我的所传所学都在其中。你有了那些东西,自然也有了解决那些难题的倚仗。不管是追杀你的歹人,还是敖青,你都有力量一战了。” 许夫人他们都没有异议,虽然颇为不舍,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哦……”谢灵运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座宅园送给他了?一座飞来飞去的、神仙的仙宅啊! “你切记这些事情都要保密,谁都不要告诉,连南阳都不要告诉!因为不只是敖青寻仇,这座仙宅足以引来全天下人的争夺。”许逊厉声地叮嘱道:“当你没有足够的力量,却把别人拉扯进来,等于是害了他们,害了自己!可明白了!?” 谢灵运握紧钥匙,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多谢逊师傅,多谢大家,我明白的。可是‘飞宅’这么大的动静,别人会不知道吗?” 许逊毫无这方面的忧虑,笑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在阵法的发动下,宅子是隐形和隐声的,世人不会知道它的动静。阵法平时也会保护着它,阵力大概还可以维持三五年,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又三五年? 突然之间“轰”的一声通天彻地的巨响,天际的太极巨图全然爆开,光芒四落,满天的星辰尽现,而天界裂缝成了一条穿过其中的七彩天河,分明能够更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漫天神仙。 许逊抬眼一看,天河几乎触手可及,他点头道:“好了,到时间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谢灵运看着他们即将飞升的架势,又想起那一场讨伐蛟龙的战争,有些热血沸腾,说道:“徒儿以前没有见识过阳神,刚才听得心热,逊师傅可不可以稍微展示一下……” 聚则成形,散则成气! “正好,哈哈!”许逊闻言大笑了起来,哈的一声,顿时浑身光芒一闪,就见到一个“许逊”从容地踏出一步,离开他的身体站在身旁右侧;又哈的一声,两个许逊就化成了四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不断地放声大笑,每多哈一声,各个分身就多分出一个来,太极生二仪,二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转瞬之间,满园子、满仙宅、满天空都是一个个的许逊,每一个都一模一样,衣着服饰、表情动作全都毫无分别,全都举止同步,分不出哪个是本身,哪个是分身,更数不清楚有多少个…… 一念三千,化身千万! “太强了……”谢灵运想要大约看看有几个,却一眼望不到尽头,四周皆是这样,他本来以为只有一两个,但现在心里只剩下震撼,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太强了!! 这时候,有些许逊轻而易举地提起了院子中的那些木具铁器,又有些许逊在屋内扛了一些桌椅大床等东西出来,又有些许逊携着许夫人、许璇儿、那些鸡犬牛等妖精们的手……骤然齐声喊了一句:“飞升喽!” 话声未落,千千万万个许逊全部脚下一蹬,同时飞了起来升向璀璨的天河,直奔仙界! 果然是可以触物的阳神!谢灵运傻愣地抬头望着,又听到上面千万个许逊同时笑喊道:“对了,吕洞宾那小子贪恋红尘,迟迟不肯飞升,还在人间玩乐。你要是有缘见到他,就替我追一追那一笔赌债,少不了你的好处!” 妖精们也纷纷喊道:“谢小子,但愿我们还会再见!”、“来仙界找我们吧!”、“三百年,够不够?”许夫人也笑道:“谢小子,你想当我家女婿,可要赶紧来仙界了。我做娘的看得出,璇儿现在对你还是蛮有好感的。” “呵哈!”清脆悦耳的笑声传来,许璇儿这一次并没有反驳什么,她挥着手,笑喊道:“谢灵运,你欠我一篇诗赋呢!” 眼见他们越飞越高,已经飞入了那条天河里面,谢灵运也满是兴奋,又生了几分不舍之情,今天一别,不知道何日才能重逢了。他闻声喊道:“那你要给我看看你的样子,我才会有灵感啊——” “好啊!”许璇儿美眸弯成月牙儿,抬手揭掉面纱,衣袖就要落下,展露出那张绝世面容…… 就在此时,整条浩瀚的天河光芒大盛,无垠的太极重现天际,并且快速流转了起来,星空成了一个扭曲的巨大漩涡,无法言喻的刺目白光瞬间照遍了整个天地! 谢灵运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看不到那张面容,也看不到天界之门关闭的那一刹那。 整个金陵一带的所有人、所有生灵都看不到—— 当众人可以睁开眼睛,只见天空一片蔚蓝,晴空万里,风吹云动,阳光柔和,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再见……”谢灵运喃喃了句,心情不知为何有点怅然。却见到那块雪白的丝纱缓缓地随风飘下,他一把抓到了手中,一片的柔滑轻盈,轻轻一嗅,幽香四溢。 然而不等他诗兴大发,悬浮于空的仙宅的太极阵也光芒大盛,往下面掉去,要“自行降落”回到云龙山山崖…… 只是怎么好像……是急速下坠啊! “啊啊!!!” 第二十二章师姐?师妹?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二十二章师姐?师妹?)正文,敬请欣赏!在修士们和百姓们的眼中,肯定会轰动天下、继而载入史册的许逊真人“拔宅飞升”已经结束,现在金陵的天空没有任何的异象了。 然而实际上,此时一阵阵鬼叫狼嚎从云端落到南边的云龙山峰…… “这……这叫什么安全降落啊!!” 急速下坠之下,谢灵运被狂风吹得东歪西倒,他艰难地抱住一旁的篱笆栏,这才没有被甩出去。逊师傅在耍人吗,这跟直接掉下去有什么分别啊——!! 只见苍翠的山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轰!!! 没有半点意外,整座锥形的巨型仙宅硬着陆地直接砸在山上,砸出了一声巨响。 也许外界听不见,谢灵运却快要聋了,浑身也被震得快要散架,体内的血气激荡冲突,几乎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但好歹真的活下来了。 过了好一阵,四周扬起的尘土才渐渐消散,他也看到了更令人吐血的情况,远方仙宅的外面,竟然是一片草木密布的山林坡地,有些眼熟……射鹿石头所在的悬崖前面的山林! 也就是说,仙宅的落地位置出现了一些偏差,没有嵌回到对面山崖的大土坑里,而插进了这边的山坡上…… 怎么回事?逊师傅布下的阵法应该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啊,否则敖青怎么能被封镇了几百年?同样的还有“三五年”时间,理应不会这么快就不管用的。 谢灵运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这下子麻烦大了—— “我乐个趣。”他愣愣地站了起身,把温香的面纱塞进怀中,暂时都没有心情去感怀这佳人妙物,当务之急是怎么把这个大家伙弄回原地? 这时候忽然滋滋哒哒的几声,他一看地面的太极阵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去,土坪好像变成了普通的土坪,没有阵法了。 也不知道现在外界能不能见到这座仙宅,如果可以,都不用敖青寻仇了,因为他活不到三五年…… “得赶紧找到控制这个阵法的法坛,然后把宅子驶回去才行。” 谢灵运马上有了主意,当下四处寻找了起来。 这座仙家宅园的范围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最上方的太极土坪有着一两亩地左右,他身处的位置是中间的宅院,也是阵法的阴阳交接的中央位,不过他逛了一圈并没有找到法坛。 因为布设这种大阵法,通常都是用露天法坛,而不是室内法坛,以方便与天地感应的,不在中央位,那么就是两个鱼眼位了。之前他从前面的竹林进来的,阴中阳鱼眼位就在那边,没见着什么法坛,也许答案就在另一边的阳中阴鱼眼位那里。所以他没有进屋搜索,而是径直走向宅院后面的园林。 沿着篱笆路走了一段,越走近后园,就越能嗅到那一股桃花花香。 果然很快,谢灵运就来到了一个宽阔的桃园前,只见园里种有一株株的桃树,粉红色的桃花正开得烂漫。要知道桃树的花期是在春季,但在这里秋季却盛开着花儿,真是仙家不同人间的景象。 又见到不远处的桃树之间耕有六七块菜田,每一块都种满了各种的植物,有参草、有果子、也有蔬菜,它们灵气氤氲、色泽又是鲜艳欲滴,一看就知道全是稀罕的好东西,不但值钱,对性命修炼都是大有益助的。 在这些灵田的旁边,还有一个清澈的小池塘,塘里碧波荡漾,除了角落上飘着几堆幽雅的荷花,再没有一丝的杂物,让人看了就想跃身下去畅游一番。 而再望远一些,就看见一个法坛模样的小坛台建在那儿。 尽管现在情况紧急,但身处于这和风吹拂、花瓣飘零的优美环境下,谢灵运仍然不禁感慨,太美了!他踩上青石走进桃园,一边朝法坛走去,一边连连深呼吸,忘情地念道:“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嗷嗷嗷呜……” 就在他陶醉不已的时候,却有一把隐约的嘶叫声,把他的神魂拉了回来…… 他疑惑地掏了掏耳朵,难道刚才真的被震坏了,弄得出现了幻听?怎么好像听到了猛兽的叫声? “没理由啊。”他似有所感地转过头,顿时瞪大眼睛,只见自己身后的三四步外,不知何时有一只红发少女凶凶的站在那里。 那少女的身材十分高挑火爆,俗言说的胸大屁股大,穿的又是一套黄布黑带的女装短打,衬出一双修长丰润的美腿,以及纤细紧致的腰身,整个人显得非常的矫健有力。在一头怪异的火红色长发下,她的脸容是另一种的美丽,粗眉碧眼,高鼻大嘴,戴着一个“王”字的蓝玉额饰,就像是一个部落的女王,虽然年少,却有着一股慑人的气势。 而且此时她的双眼正冒着火,嘴巴发出嗷呜的嘶声,好像想吃人一样。 “呃,你好……”谢灵运又一次呆呆的,正要询问什么。 少女突然满脸凶光尽露,张开嘴巴,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咆哮:“嗷啊!!!” 随着呼啸声起,仿佛骤然间狂风大作,他心里一跳,就看到在她的背后,一个张牙舞爪的巨大老虎虚影刹那生起!而她的红发中也冒出了两只毛绒绒的立在头上的虎耳朵,一条长长的虎尾巴从后面扬起…… 下一瞬,少女已经张着指甲尖尖的双手,叫喊着什么,凶猛地冲来! “喂,喂,你谁啊!”谢灵运根本没有问话的机会,只能慌忙斜着往桃园外面逃去。他不傻,经过与阮先生的交手,他更明白了什么叫做杀气,这个少女散发出的那股杀气是真真切切的,她想杀掉他! 而她的力量,显然不是他可以对抗,至少他没本事弄一个虚影出来…… 少女奔得极快,但谢灵运只是走进园子几步而已,正当他冲出桃园之际,她蹬起身子猛扑了过去—— 嘭砰!! 只差那么一息,谢灵运冲了出去,少女却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坚墙,一下子应声反弹了回去,飞出几丈跌坐在地上。 “啊啊……”少女吃痛地皱眉咧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可恶……”她怒瞪着桃园外边的谢灵运,突然又是猛冲过去,嘭嘭砰砰的连连撞击阵墙,一边怒不可遏地颤抖喊着:“我不放过你,我要咬死你!我要吃掉你!!” 这大概就是“暴虎冯河”吧……知道她跑不出来,谢灵运安心地静静观看,看了一会,又觉得这大概就是“波澜壮阔”吧。 话说回来,仙宅里怎么会有一个能化为人形的虎妖少女?他忽然想起什么,惊问道:“你是师娘的那个徒弟,我的……师妹?” “师妹你个头!”少女怒斥了声,终于不再撞墙,娇喘着慢慢平静下来。 当额头的王字玉坠停止了摇晃,她才冷哼道:“当初我只是路过这座破山头,那个疯女人正巧见到我,就非要收我为徒,要教我什么狗屁道理。我不肯,这许家仗着修为高,就硬把我关在这个园子里,天天来啰哩啰唆。本来可以去仙界,我也没所谓了,但你这头蠢驴,破坏了一切!!你为什么不去仙界,你为什么不去!?” 说着说着,她再度情绪失控地扑了上来。 两人面对着面,少女高耸饱满的酥胸几乎顶到他了,只是有着那么一线之隔,她就是拿他没办法。 想起师傅他们飞升前的吩咐,谢灵运巍然不动,温声劝她道:“师妹,事已至此,你这么暴躁也无补于事啊……” 少女默默地注视着他,仿佛在看着一只猎物而伺机而动,好一阵,她忽而嘴角一翘,竟笑了,道:“不要叫我师妹,你那么爱叫,就叫师姐吧。”她顿了顿,又道:“先放我出去。” “怎么放?”谢灵运问道。 少女指了指前方路口的那块写着“桃园”二字的石头,微笑道:“看到那块大石没有,你只要踢开它下面的那块红色小石头,就能解除园子这个禁锢阵对我的禁足,人家就可以出来了。” 谢灵运走了过去,果然见大石旁边摆有一些小石,虽然仙宅飞上飞下,它们却没有半点凌乱。他问道:“我放你出来,你还会打我么?” “不会,你这么英俊,人家怎么舍得。”少女保持着笑容,两只虎耳朵很可爱地动了动。 谢灵运抬起脚板正要踢开那块红石,又缩了回来,摇头道:“不放。你的演技好浮夸,当我是傻子么。” “你不是傻子么!!”少女顿时又是一阵怒吼,什么笑容都不见了,尾巴直竖,怒怒怒,吼道:“有仙界不去,要留在这里!你还修什么仙啊,回家种薯去啊,你简直是人族之耻!!” 谢灵运无意与她争吵,正事要紧,大声道:“师妹,宅子的太极大阵出现偏差了,我们没有落回原地。而人们肯定已经在动身寻找许家的飞升之地了,如果我们不赶快把宅子驶回去,就会……” 看到她脸露嘲笑的样子,他没有说下去,他明白了,阵法失灵就是她搞的鬼!不由得皱起双眉…… “才想明白吗?没错,他们飞升走了之后,是我驶着宅子落到这里的,而且关停了隐形隐声的阵力。”少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又笑道:“不过相比这个问题,你是不是更应该先苦恼那个丑八怪的追杀?他杀上来了哦。” “什么?”谢灵运疑惑地问。 少女哒的打了一个响指,发动神念与法坛的连系,旋即那道无形的阵墙成了一幅画卷般,显现出了一些宅内景象,这是天眼之法,应该也属于大阵的功用之一。 只见阵墙景象上,阮先生既警惕又震惊地踏上了仙宅土坪,左望右望,步步为营地一步步走进竹林。 见此,谢灵运不禁霍然而怒:“你放他进来做什么!?” “杀你啊。”少女嘻嘻地笑了一声,虽然笑声与许璇儿的那般清脆,却流露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她的耳朵动来动去,掰着手指头,笑道:“之前的急速降落就是想弄死你嘛;然后要不是这禁锢阵减弱了我的道行,刚才就一口咬死你了,但你命大嘛。” “我跟你无怨无仇,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谢灵运握紧了拳头,别让她坠入魔道?她已经坠入了啊! 少女伸出一只手指要去触碰阵墙,又缩了回去,似乎在嘲弄他刚才的做法,清声笑道:“只要你死了,那些钥匙就会失去你的神念连系,这个禁锢阵就会自动解除,我也就能出来了。以我道胎境后期的修为,再轻松杀掉那丑八怪,这座宅子、所有的好东西就全部归我啦!本来就该这样,这是许家对我的补偿!像你们人类说的,‘弱肉强吃’,有什么问题?” 谢灵运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忽然有所明悟,原来她的肃杀之气,并不是因为仇怨,而是因为对别人生命的毫不在乎。 这女人果真是野性未驯,跟她讲道理是不行的,起码现在不行。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谢灵运决断地转身走去,趁还有点时间,得找到对付阮先生的办法。找不找得到不清楚,反正杵在这里是等死,走进桃园更是送死。 “师弟,师姐会替你报仇的。”身后传来少女的一串串嗷嗷的欢笑声,“师姐有个名儿叫阿蛮,以后在阎罗王那里别告错状了。” “母老虎,你不会得逞的,看着你师哥大发神威吧!”谢灵运回头大喊,好不容易才寻到神仙,又有了这场大福缘,有了解决那些难关、有了中兴朝天宫的希望!怎么能就这样死掉! 他知道有办法的,这么大的一座仙宅,肯定有办法的…… 阵墙的景象在继续,丑八怪已经快要走出竹林了,而谢灵运正在快步奔向宅院那边。 少女双手环胸的笑哼了声,她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傻子怎么死! 第二十三章师哥大发神威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二十三章师哥大发神威)正文,敬请欣赏!“这里,这里是……” 阮先生如履薄冰地一步一步走出竹林,早已是震惊透了,当他看清楚前方的宅院,眼中立时闪过一丝掺合了恐惧、狂热和贪婪的复杂色彩,这里是神仙的家! 仙宅掉下来了!难道是刚才飞升失败了吗?但看那异象那阵势,这位真人的飞升根本是易如反掌……那么仙宅的升浮只是为了靠近天界之门?神仙并没有带走这座宅子…… 宅子里一定还剩下很多的稀罕宝贝!阮先生瞬间激动得满脸通红,耸拉的眼袋越发肿胀。把仙宅全部据为己有的疯狂贪念不是没有,不过他更明确的想法是,趁别人到来之前,好好搜刮一番,能拿走的宝贝就拿走!这可是万载难逢的机遇! 说不定它日他得道升仙,正是由此而起…… 正当阮先生想得兴奋,然而这时候,他突然看见院子柴门边晃过一个人影,似乎是,那个乡下小子…… 自然是谢灵运躲在半掩半合的柴门后面,从门缝可以看到阮先生的神情一变,他心里不禁大急,被那恶人发现了! 刚才他已经逛了这宅院一大圈,厅堂里被搬得空空的,没找到可以即战的东西,而其它房屋没来得及进去,因为布局都没搞清楚,连手中那一大串钥匙哪条开哪道门都糊里糊涂。 所以遇仙了半天,他仍然只有之前的战力修为,靠着僧朗钵盂镯能够走上一个回合,但是多走两三个回合都打不过了啊! 就听到一阵狞笑声传来:“哈哈哈,你也在这里啊,这下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阮先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上来的,也许是早了一步,不管怎么样,先杀掉再说!他可不容许别人跟自己争夺这宅子的宝贝,而且那小子还有个神秘的佛门法宝呢,至于李修斌的请求就顺手一并完成吧! “五鬼,出来吧!!”他狞笑之间骤然大喝,双手捻了几下手诀,浑身上下黑烟狂冒,五条发辫冲天而起,怨厉的五鬼尽出—— 饿死鬼、吊死鬼、淹死鬼、勾魂鬼、夭折鬼仔,它们的眼睛都已经只剩一片狂暴的赤红,完全没有半点情感,刺耳的鬼嚎声起,五鬼脚不着地的冲向谢灵运,杀去! “啊哈!”与此同时,桃园里的阿蛮从阵墙看到了这一幕,又惊讶又兴奋。 这个丑八怪还是有些道行的,按照人类的,命功不清楚,但性功至少都在第二境的抱一境!而且这招似巫似妖的厉鬼法威力强横,大阵更探察到,那五鬼凭着燃烧自己的魂识,爆发到了一个超常的境地!就算是同境界修为的修士,如果没有足以抗衡的招儿,都等着被撕烂吧。 她当然不怕,某人却麻烦大了,以他那点浅薄修为,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通过大阵法,她传音过去笑道:“师弟,看来你要魂飞魄散而死咯。” 耳边隐约听见一阵阵幸灾乐祸的笑声,谢灵运的怒气越烧越旺,这个疯女人!许姑娘真是比她好一万万万倍…… 现在似乎只能引着敌人前去桃园那边,必要的时候还要跑进桃园里,可听着母老虎的哈笑声,以及阮先生的狞笑声,真有些不甘心……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那五鬼的速度极快,大概再有十息、八息就到门前了,谢灵运正要转身逃去,眼角却扫到了贴在柴门上的一对门神画,左关羽、右钟馗,在精美绝伦的画工下,他们穿着华丽的袍带铠甲,一个手持青龙偃月刀,一个手持桃木长剑,怒目傲立,十分的威风凛凛。 他顿时生起一份感慨,门神画的职责本来在于镇邪驱鬼,现在鬼怪真的来了,两位门神大哥,你们就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吗? “不!”突然之间,脑海仿佛有一道灵光闪过,谢灵运不由停住脚步,呆住了,好像,刚才一刹那好像跟柴门的门神画有了感通,怎么可能……不对,这里可是真人的仙宅啊!那两张门神画有古怪! 他的双手连忙就近地按在左门关羽画像上,不理会那越来越近的鬼嚎,凝神静心地去感受,果然隐隐有一股巨大的神念力量在画像里面来回流淌着…… 这门神画……是符图,是法宝! “啊啊!!”五鬼转瞬便会冲至身前,只剩下三息! 谢灵运仍然一脸的平静,他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他找到办法了。猛地一下把关羽门画从柴门上撕了下来,他一边入神地观察画像,一边席地而坐,刚一盘腿坐稳就闭上眼睛,想象起了这张门神画绘制的关帝圣君,建立着感通,召唤着那股神力! 有一种法门,道家称为“存想”,佛家称为“观想”。 存想也好观想也罢,他现在就是随着灵光,尝试以这种法门使用这一张符图,没有心诀没有口诀没有手诀,只在心中想着自己化身为关帝,飘逸的长髯,丹凤眼,卧蚕眉,赤红的面,身长九尺,一身青绿的袍甲,一把威武厚重的青龙偃月刀—— 一念之间,神光就进入了画像里面,接触到了那股力量。这不是有智慧的力量,而是一种无形无质的魂念之力,好像是画纸里的储藏,又好像是来自上界神明的赐予,那么的忠义,那么的浩大—— 还剩二息!他继续再想象着关帝身上袍甲的璎珞,腰间的兽头宝带,头巾、飞鞋、护腕、披风,肩背的靠旗…… 一息!勾魂鬼挥动手中的长铁链,抛来—— 院子前的阮先生、桃园里的阿蛮一时都目不转睛,要看谢灵运被铁链勾出神魂的一幕。 然而就在这时,他腿上的那张门神画纸骤然光芒大盛,浮立了起来,围着他的身子急速旋转了一圈,又定在他的怀中! 在他们惊讶莫名的目光下,在五鬼即将杀至、铁链即将勾来之际,一股清澄的神光从谢灵运头顶冲出,一股浩然的神力同时从画纸冲出,两者在他身前缠绕合一,电光石火间凝聚成了一个九尺汉子,堂堂的相貌,凛凛的衣装,一如画像的描绘,武圣,关羽关云长! “嗬啊——”那个阴神关帝挥舞了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几下,轻易地挡开了击来的链锁,看着前面那些厉鬼,左手抚起了长髯,冷冷地说了一句: “师妹,酒且斟下,某去便来。” 神念之声刚落,关帝就提起长刀,怒吼着杀向那五只厉鬼! 这,这,这怎么回事!! 阿蛮大惊失色。 阮先生大惊失色。 这是……关公,关圣,关帝,关老爷!! 也许是自然,也许是神力的影响,天地之间突然狂风大作,吹得前方的竹林沙沙响,尘土噼哒,有如激昂的鼓乐,有如沙场的号角,阵阵生起—— 一刀过去,右边的吊死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削去了那条腥红大舌,大舌继而在空中散作一团黑烟。 关帝转腕又挥一刀,干净利落的把它拦腰劈成两截! 在似是痛苦、似是解脱的惨叫声下,它整只鬼都散作一片片黑烟,马上又被青龙刀吞噬进了刀身,当刀锋闪过一道耀目的白色寒光,再也找不到吊死鬼的半缕魂影。 温酒斩厉鬼! 不可能,不可能……阿蛮的脸容上满是呆滞,挺耸的酥胸因惊愕而急促起伏,没想到…… 没想到不起眼的门画竟是如此高强的法宝,能以一部分神光加上神力,聚合成一个神仙的化身阴神,法器有六等,普通、下品、中品、上品、极品、神器,这件真是……极品。 为什么她以前从来感觉不到,难道因为这是所谓的“浩然之气”?太让人眼馋了,虽然傻子只有炼己筑基初期的浅薄修为,远远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但足以对付丑八怪了,现在的威力何止炼己境、何止抱一境…… “看着你师哥大发神威吧。”她的耳边忽然又响起那把冷冷的声音,都不清楚是现在听到的,还是之前的记忆。 真糟糕,傻子今天行着狗屎运了。 “啊!!”随着吊死鬼的魂灭,阮先生好像也受了一记重击,痛苦地惨叫一声,头上右边的发辫的红绳应声断开,发辫也随之散开,迅速地变得枯黄。 他的吊死鬼被灭得半点不剩了!好不容易抓到的、炼养了多年的厉鬼,就这样被一刀砍灭! 这里果然是仙宅,一张柴门门画都有如此威能,还是极其罕见的浩气宝物,这乡下小子……一定要死!他咬紧牙,驱使着剩下的四鬼:“杀,给我杀!!” “呜呜!”四鬼顿时凶厉地冲了上去,黑烟弥漫着前院,勾魂鬼抛舞锁链,要勾住他;小鬼仔飞在空中扑去,要压到他后背上;饿死鬼的嘴巴张得有桥拱那么巨大,要咬去;淹死鬼快速地全身膨胀,肿成了一个大皮球,又张开嘴,喷出一大股黑色的秽水—— 谢灵运静静地闭目盘坐在柴门边,门画浮在怀中,画像亮着白光,似乎与前面的激战毫无关系。 而关帝正抚着长髯,不屑地冷哼了声:“水攻?在吾面前也敢耍大刀!” “斩!”关帝突然一跃,高高跳起避开了那股黑水和小鬼仔,青龙刀凌空劈下,一刀把那淹死鬼大皮球劈爆成了一团团黑烟,随即亦被吸入刀身。他又挡开那条铁链,再是一刀向前直插,又是一声鬼叫,又有一大片黑烟被刀身吞噬!却是那饿死鬼的嘴巴被捅了个通透,也魂灭了。 四五个回合,三鬼被灭,只剩下最为猛厉的勾魂鬼和夭折鬼仔! 真没用!阿蛮已经快看不下去了,又气恼又紧张地咬着手指头,傻子出乎意料的命大呢,丑八怪,还有招吗,就这样可打不赢啊…… “啊啊……退!”连折三员鬼将,阮先生怒得浑身颤抖,披头散发之下更显得狰狞恐怖,他不是婆妈之人,知道如此下去必败,反而是自己要死,所以只能使出杀手锏来…… 他一声大喝叫退了剩余两鬼,取出一小刀割破了自己的右手手腕,黑色的鲜血狂喷而出,他抬手淋向头上的发辫,顿时厉声尖叫起来! 燃烧精血以助魂力,损耗阳气以长阴气! 只见从阮先生头顶飞出了一道道黑光,竟是元神出壳,又和散为黑烟的勾魂鬼、夭折鬼仔融成一团,三者合为一体,成了一个三头六臂、不人不鬼的庞大怪物! “呵呵呵呵。”那怪物高有二丈,得以俯视只到它腰际的九尺的关帝,他一手拿着一把小尖刀,一手晃荡着一条血光淋淋的粗大铁链,鬼仔头驮在他后背伸了出来,含着那个七彩公鸡陶哨,三个头同时惨笑道:“受死吧!!” 刚一说罢,鬼仔头就猛然吹响公鸡陶哨,一声尖厉的啸声响彻天地—— 叽!!!在这声尖啸的魂力冲击下,关帝的身影有些若隐若现,好像要散开,却是谢灵运几乎守不住心神而失去感通,他默默念着清心安神的经文,尽力抵挡着那声尖啸,知道自己的战力又被压过来了。 “好,傻子死定了!”阿蛮哈哈大笑,兴奋地舔了舔手掌。 不过谁怕谁!之前只是使出了三分之一的神念而已,谢灵运从容地想象着,又使出了三分之一,合着画纸里浩大的神力爆发了出来,两股神光奔向关帝—— 关帝立时光芒大盛、身形大长,刹那间成了一个三丈高的巨人,青龙偃月刀也成了一把巨刀,那吐出锋利刀身的龙头刀镡更是威武不凡! “什么……”阿蛮又一次呆住了,傻子的神念怎么会还有那么多!他明明只有炼己筑基初期的修为啊…… 关帝微微低头瞥了瞥那怪物,就转而从袍甲中拿出一本《春秋》来翻看,正眼都不再看它一下,淡淡地道:“吾观尔,如插标卖首耳。” 那怪物抬起三个脑袋,六只眼睛里分明都闪过了惊恐。 第二十四章看尔乃插标卖首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二十四章看尔乃插标卖首)正文,敬请欣赏!“这、这……” 一转眼从俯视变成了仰视,看着三丈高的关帝,阮先生满心的惊诧和恐惧,门画法宝有这么大的力量不出奇,但是这小子的神魂怎么会这么坚定、神念这么多,李修斌不是说他只是个白丁吗?到底谁才是怪物啊…… 面对着关帝那股直冲霄汉的浩然力量,三头怪不禁后退了一步,生出了一丝逃意。 “去哪里?此书大好,吾读之,有几摘句赠予你。”关帝看都不看它,一边读着《春秋》,一边突然单手舞起青龙巨刀疾速杀去,冷冷说着《春秋》名句:“福祸无门,唯人所召。不义而强,其毙必速!” 刀锋挥出了一道道流光溢彩,又如奔雷闪电,一道道华丽的残影互相交织,快得全然看不清楚! 在这一连串的痛打下,三头怪只能躲避闪挡,以它抱一境的元神加上两只厉鬼,又全是自损形神的爆发下,竟然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好不容易趁着关帝翻书,三头怪才得有还击的空隙,抛出血色链锁砸去,同时颤抖地嚎叫:“死吧,鬼曲!!”鬼仔头随即又吹动陶哨,却是一首诡异的丧魂曲! 它不会就这样败的,谢小子过度使用神魂,周围又没有护魂之物,他撑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因为精神透支而亡。 而这首丧魂曲则加快了这个过程,一曲吹罢,从前多少的修士武夫、多少的普通百姓,魂断魄裂! 只是关帝依然十分藐视,刮骨疗毒都尚且不怕,怕它几声鬼叫?他施施然地翻过一页书,《春秋》的一列列文字顿时化作一股股浩气滋润着他,仿佛诸多往圣在耳边诉说,安抚着神魂,压下那股快要爆炸的感觉,他继续挥刀,一刀砍断那飞至身前的锁链——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关帝大喊之间,劈出了三刀,一刀强过一刀,刀刀带着凛然正气! 一刀削掉怪物胸前的勾魂鬼的头,一刀削掉后背的小鬼仔的头,最后一刀削掉颈上的阮先生的头,瞬间,三颗鬼头落地。 又是四五刀,整个怪物被砍成了一团团散开的黑雾,只唯独那三个鬼头暂时没有化烟。 “怎、怎么会……”阮先生双目呆滞,败了,浩气使得阴魂如同实质,无法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没有任何机会的溃败!又因为自己是百分百的元神出壳,这回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但他仍然试图挣扎着想要窜回肉身,那里还有个一直舍不得用的东西,他早就该用掉的,现在却好像再也没机会用了…… 果然,脑袋刚刚滚动几步,大刀刀身就挡在了前面……他抬起眼睛,望着那遮天蔽日的三丈身影,怨厉地咒骂道:“谢灵运,谢灵运!你虽然杀得了我,却也死定了,李修斌门下异人无数、李族更是家大势大,他不会放过你的,你死定了……” “无论是你,还是其他谁……”关帝举起青龙偃月刀,又淡淡的说了句《春秋》名言:“多行不义,必自毙。” 刀尖直落,一团黑烟随之爆开,前面不远的阮先生站着的肉身也轰然倒下,砸起了一片尘土。 “收。”关帝挥动大刀,就要吞噬掉所有的这些阴魂烟雾。 这时候,只见勾魂鬼和小鬼仔眼中的红光渐渐消去,似乎恢复了几分情感,小鬼仔忽然惨笑道:“谢谢关老爷,小鬼不用再受折磨了,谢谢你杀了他……”勾魂鬼也笑道:“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关帝举刀的手立时定了定,丹凤眼里闪过一道柔光,点点头道:“都安息吧。” 手起刀落,每一缕的黑烟都被吸进了刀身。当所有的阴魂全然消逝,那边阮先生的尸身竟也化为一道道血光,被青龙刀统统吞噬掉,只剩下了一些衣物,不见头发,而五条红绳尽断。 三头怪对上三丈关帝,果然是插标卖首…… 太可悲了,竟然,竟然……阿蛮在桃园阵墙边长吁短叹,竟然真被他……真被他赢了!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啊?他的好运是建立在她的霉运上啊…… “回神!”谢灵运肉身里的三分之一神魂略作想象,那个关帝就散成一大片光芒,又分为两股,一股神魂冲回肉身,一股神力冲回门画。 当门画里的画像泛了泛神采,落到他膝上,谢灵运也睁开眼睛,缓缓地站了起身。 他走到阮先生遗留的那一摊衣物前,不由感慨,这是自己第一次杀人,但属于替天行道,他问心无愧。 李修斌?先不说那丧心病狂的贼子会不会就此作罢,他都不会就这样算了,有时候对付这种小人,就要像孔夫子诛杀少正卯那样,以直报怨!他紧了紧拳头,默默的说道:“今日之仇,他日必直报。” 正要弯身看看阮先生的衣物中有些什么,谢灵运突然脚下一晃,几乎晕厥过去,不行,危机远没有结束,绝对不能晕过去…… “晕啊,晕过去啊……”阿蛮紧张地喊着,这样透支形神地使用法宝,他的神魂没有当场飞散算他厉害了,现在只要他神尽魂枯,只要他死掉,殊途同归。 当精神里的亢奋越是消去,谢灵运就越是虚弱,只靠一口气强撑着而已。 他摇晃着盘腿坐下,凝神调息之后,又作一种存想法门。这是神医孙思邈记载在医书的“云布雨润法”,想象头上有一片太和紫云,又徐徐下雨,当雨水触及头顶,就雨过天晴,祥云退入山中,而太和元气渗入体内…… 这个法门普遍但是有效,如此反复,吸收周围的灵气,平时可以强身健体、清心悦神,现在则可以安神救命。 如此反复了好几遍,他就感觉好多了,仙宅的灵气浓郁,存想的效果远远超过平时。他又从钵盂镯里取出几口生油吃下,这才渐渐恢复了一些精神,起码不会晕厥了。 “母老虎——” 谢灵运又睁目起身,没有检查阮先生的衣物,带上关帝门画,怒气冲冲地走到桃园前,只差阵墙半步,对那妖女怒道:“看看你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使坏啊?我真会死的!” 阿蛮垂耳摇尾,低眉噘嘴,掰弄着手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我知错了,你放我出来吧,我替你疗伤。” “不放!”谢灵运断然回绝了她,正色道:“师妹,时间已经耽误得够久了,金陵城离这里并不远,都可能有人进入云龙山了,那些飞天遁地的高强者随时都会涌上仙宅。到时候,就算我死了,你对付得了那么多人么?还不是一样大祸临头!趁现在还没出事,你赶紧把仙宅驶回去原地,其它的事情我们师兄妹关上门再谈。” “唔……”阿蛮咬着手指头,很有些不情不愿,难道真要跟他共享这座仙宅吗?她盘算了一番,却心知他短时间内不会轻易上当,自己又绝无可能撞破这面阵墙……哎,好吧,来日方长。 她顿时没了好脸色,恼道:“知道了,知道了,驶回去好了。” “那赶紧。”谢灵运连声催促,一息都不想再拖。 阿蛮转身走向远处那个小法坛,虎尾巴不见了,纤腰翘臀一摆一扭的,长腿婀娜,摇曳生姿,这背影甚是悦目。 谢灵运看着却摇了摇头,卿本佳人,奈何是个暴脾气兼野性子,闹得人诗兴全无……有了,身姿丰盈会生娃,虎妞好凶我的妈! 不一会,整座仙宅就轰隆着拔地而起,升到空中再飞向了对面山崖。而刚才被砸出了一个大坑的山坡,在阵法的光照下,那些泥土草木竟然一一归位,恢复了本来的山林面貌。 “仙阵就是仙阵,拥有移山填海的能力,厉害啊。”谢灵运不由得感叹,现在就算有人站在那一片山坡上,都不会察觉到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当仙宅平稳地落回到原地,太极大阵似乎也启动了隐形隐声的阵效,他才真正的松出了一口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如今总算是福不是祸了吧…… “师弟,可以放我了吗?要不你进来也行,我很担心你。” 阿蛮走了回来,满脸认真的神情,好像也跟他讲道理:“你的神念虽然比平常人多,但神魂受了很大的损伤,如果不及时补救的话,就会变成永久的魂伤。重则令你整天精神萎靡,成了个病劳子,甚至痴呆;轻则以后的性命修炼困难重重,平白多了很多迈不过去的坎儿。师姐道行比你高一些,有很多法子给你治,但晚了就不行了。” “我暂时还死不了,听你的话可能马上就死了。”谢灵运哪敢大意,一不小心就会舍身饲虎的。 尽管他得了件新法宝关帝门画,而且它在吞噬了阮先生和五鬼的阴魂后,那把青龙偃月刀好像变得更强了。他目前还搞不清楚这些,但是他清楚,无论是门画储藏的神力,还是自己的魂力,都用得快枯涸了,要是再来半个阮先生,他都打不过。 阿蛮睁着圆圆的碧眼,又温柔地道:“之前的事儿对不起,我想清楚啦,我们是同门手足,要互相帮助,不要相残。” “你说得很好,不过师兄需要你先乖乖的待在桃园里,不瞒你说,师兄对你没辙,真的没辙。” 谢灵运还是摇头,都不知道她哪句真哪句假,要感化要教育也不是现在啊!他往宅院走回去,准备好好探查一番,看看逊师傅说的“玩意儿”都有什么,找一颗仙丹吃吃,什么魂伤都好了。 “桃园是你的地盘,那些桃树、灵田、池塘都是你的了,你随意吧;宅子其它地方是我的。” “喂,给我回来,喂!!”阿蛮在园里大喊大叫,谢灵运却摆着手地越走越远,她只得暴怒地嗷嗷了一通,又跺着脚奔向池塘,噗通一声跃了进去,水花四溅—— 好,我就随意,先游个痛快,再把那些灵田的果菜全吃了! 第二十五章仙宅宅主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二十五章仙宅宅主)正文,敬请欣赏!谢灵运首先回到了宅院柴门前面,翻看了阮先生的那摊衣物一番,果然有所发现。 在那件黑色衣服里,有一叠十几张的黄纸符,其中多数是阮先生用来加强五鬼战力的那种符,大概就是《万法归宗》说的“五鬼符”;另有四张黄纸特别大、字体特别潦草的符。 他一时认不出那些符纸上写着的是什么字,更不清楚它们都有些什么用处,但这些符纸都隐约有一股力量流淌在内,挺是神秘。 此外还有那把阮先生割腕用的小尖刀,似乎亦有些古怪,还有那几条断裂的红绳,不过最怪异的东西是衣袋里的一个草扎小人,做料似是稻草又似是杂草,除了面部嵌着两颗黑珠之外,浑身别无它物。 “难道……”谢灵运皱皱眉,忽然想到什么,拿着那几张大符往小草人背后比划了下,大小长短真的都正好适合,难道就是这样搭配使用?他双目一亮,以这个丑丑的小草人来施展符箓吗?会有什么效果? 那恶人刚才怎么会留着这一手不用呢?有着很多疑惑,他想不明白,小草人具体的用法也搞不懂,干脆把这些“战利品”先全部放进钵盂镯里,再行去研究。 只要不伤天害理,他是不介意用旁门左道的,旁门也是门,左道也是道嘛。 当然那套臭烘烘的衣服只是普通货,为免影响宅容、败坏心情,他扔到了篱笆角落的那堆柴薪之中。 做完这些,谢灵运又一次逛起了这座仙宅。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之前“找颗仙丹吃吃”的想法太天真了,除了正中的厅堂可以随进随出,其它的木屋草庐竟然一间都进不去,因为打不开门…… 就如眼前这间位于院子右侧的炼丹房,有一阵百杂清香的药材味从房里飘出来,他试到了适合钥匙孔的钥匙,结果一扭竟然扭不动,全因用的不是体力,而是要用魂力,但他的神魂现在恰恰十分虚弱…… 也许这就是阿蛮那么想他死的原因,逊师傅为了宅子的秘籍法宝等东西不落到别人手上,对那些钥匙和门锁都施加了效果,只有他的魂力能够开启。 本意是甜的,滋味是苦的,其它像左侧的雅致的竹楼藏书阁,打不开;用以室内跌坐修炼的静室,打不开;连柴房、厨房都打不开!!更别说各间房屋里可能会有的密室、地窖等地方。 又来到后院的一排五间寝房前,大的、小的都是打不开。 谢灵运最后走向远一点的那间清幽竹居,它的竹子上满是野花藤蔓,门前挂着一对红灯笼,还有副对联“一年四季行好运,无时无刻笑开颜”,横批“许你哈哈”。他看着不禁一笑,能隐隐嗅到房里有一股颇为熟悉的幽兰女儿香,这里显然是许璇儿的闺房。他上前试了试竟然也有钥匙,但结果还是打不开,只能望门兴叹…… “神仙师傅啊,能不能下凡来告诉我,究竟我可以打开哪里啊?” 谢灵运嘀咕着张目四望,忽然注意到后院中间的那一口井,上前看了看,似乎有着一股感通,他顿时惊醒,难道这里才是太极大阵的中央位,这口井就是一个法坛? 仔细观察下,果然见井口的石雕纹路甚是奇异,好像是什么符文似的,而井水非常满,只差一寸多就会溢出来,这应该正是阵法的能量源泉。如此看来,“三五年”已经是储量的上限了,当井水全枯,没了能量的供给,阵法自然就发动不起来了。 不过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可以给大阵加注能源?井空了就加满水,这样子阵法不就可以持续一个个的“三五年”么? 他伸出一只手放到水面上,稍微感受了一下,却发现这股力量浩大纯正得……并不是他目前的修为实力有资格说加不加的…… 正当他静心感应,突然有一把平和的声音在心中响起:“小子,滴一滴血下去,这座仙宅就会认你为主了。” “这是逊师傅的留音!” 听到一遍,留意就消失无踪。谢灵运挺起眉头,认主么?能收拾到母老虎吗?反正试试好了。他咬破右手食指手指头,向井口滴了一滴鲜血,嗒的一声,清澈的井水面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那滴鲜血旋转了几下,马上就化得无影无踪,而井口的雕纹闪起了一道白光,而他只感到精神一震,仙宅认主完成! 谢灵运再看看周围,真的与宅子感觉更加亲近了,又伸手去井口感通大阵,更看到井水面上荡漾出了一列列文字,他不由得满脸惊喜,这是自己能向太极大阵下达的各个指令! 有季节、天气、温凉等仙宅环境的调整指令,春夏秋冬晴雨雪尽在其中;又有宅院的宅式调整,分明不同的屋宇方位摆布会有不同的风水效果,静宅、动宅、四维动宅等;又有一些始终荡漾着没有显现出来的指令,似乎需要境界到了才可以用;居然还有一些玩乐指令,比如“邀舞仙女”、“游地穷宫”、“驾鹤飞天”…… “哈哈哈。”谢灵运看得兴高采烈,这回他想不发达都难喽! 但他的笑容又慢慢凝固,只因找来找去,却找不到他最想要的指令,那就是仙宅飞浮降落、隐形隐声等这些控制权,它们都只属于是阳中阴鱼眼位的功能,换句话说,被桃园里的小法坛完全掌控。 而且整个大阵,跟全部的屋宇的门锁是没有关联的,就算当了宅主,打不开还是打不开。 至于中央位这些功能,他全部都不敢随便乱用,一来不知道会不会消耗自己本来就虚弱的魂力,二来几乎肯定会消耗多多少少的井水能量,一不小心“三五年”变成“一二年”就惨了。何况那些玩乐指令,也不知是逊师傅留下来的对他的考验,还是真的能耍耍…… 尽管挺是好奇“邀舞仙女”会邀到谁来,嫦娥?织女?宓妃?不过今天就算了吧,当然有个指令是一定要下达的。 “锁定仙宅!” 谢灵运的手指虚空点了点那列水纹文字,顿时脚下的土坪有一阵淡光闪过,生效了!只要没有他亲自解除锁定,谁都弄不走这座仙宅,不怕离开了这里,阿蛮就自己驶走宅子飞了不知道哪里去。 他终于又能松出一口气,哎,搞得这么狼狈,这叫什么宅主啊! “看来要休养好神魂和身子,才可以进去藏书楼、炼丹室看看有什么宝贝了。” 谢灵运摇摇头,也罢,横竖跑不掉的。幸好有一类法宝是明摆在外面的,正是门神画,除了前院柴门的关羽、钟馗,他还发现了好几处的门画。 炼丹室的木门上贴有横眉怒目的“哼哈二将”。左边的叫密迹,右边的叫那罗延,它们是佛教的两位金刚力士,佛经里记载他们护法有功,被尊为“仁王”。因此在佛教寺院的山门、信佛的老百姓家门,通常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也是民间俗称的哼哈二将。 这副门画的神力比柴门的还要更加深不可测,但还有更强的,那是藏经楼的竹门上贴着的张牙舞爪的“左青龙、右白虎”。青龙即是孟章神君,白虎即是监兵神君,他们乃是道教的守护神之一,专门镇守道观的山门,朝天宫里也贴有不少,当然都是没有神力的。 不过整个宅院最厉害的门画,明显是逊师傅和师娘的大卧室门上的那一副,“神荼、郁垒”。这两位是源于《山海经》记载的、有史以来最早的门神,据说是远古时期黄帝派来统领人间万鬼的两位神将。门画里描绘的是他们的经典形象,两人位于桃树下,头上生着两只牛角,坦胸露臂,黑髯虬须,手上各拿着桃木剑与苇索,一副威严神武的样子。 他对它们连一丝感通都建立不起来,好像只是普通的门画,但当他想要撕下来,却怎么也撕不动半分。 他想自己还是不要乱来的好,因为现在连柴门右边的那一张钟馗都撕不掉,而它是撕门画里最弱的一张了。 “不知道能不能同时化身成几个神将呢?”谢灵运想象着这样的情景,一部分神光化成关帝,一部分神光化成钟馗,又一部分神光化成孟章神君……四副门画八位神将,威风那个八面啊! 而在目前,虽然钵盂镯内只有一张关羽,幸好关爷爷已经非常强大,只要能发挥出正常的力量,暂时都足以保命,不必害怕李修斌那些牛鬼蛇神的暗算。 “该回去了。”逊师傅一家飞升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金陵城和冶城山肯定都热闹翻了,又加上神魂虚弱疲惫,在这里无可作为,谢灵运便想回去朝天宫好好休息。 他再度来到校园前,跟阿蛮作别,眼见四下无人,便大喊道:“喂,师妹!我先走了——” 哗哗! 前方的池塘一阵出水声响,只见一道矫健的身影跃了上来,正是阿蛮,她甩了甩湿漉漉的红发,王字吊坠摇摆,一步步走来。湿透的衣裳紧贴着娇体,酥胸高耸,修长,曼妙的身姿尽显无遗,十分的火辣诱人。 她已经知道仙宅被锁定在原地了,碧目冷冷,哼的一声:“你现在走得安心啦。” “嗯,嗯……”谢灵运上下看了她几眼,倒是看得坦坦荡荡,没丢了君子之风,才问道:“我还有个问题,税丹失窃案是不是你做的?” 第二十六章没看见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二十六章没看见)正文,敬请欣赏!“什么?”阿蛮闻言双目一睁,反问道:“税丹失窃案?今年的税丹被人偷了?哈哈,偷得好!”她兴奋地鼓掌,又叹道:“可惜最近的坏事都与我无关,我被关在这里快一年了。” 一年?谢灵运怔了怔,一年了还是这个野样子,逊师傅一家到底如何教化她的啊……神仙都教不了,我可怎么办?头大!他摇摇头,继续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狐仙?” 阿蛮顿时满脸挑逗的神情,道:“怎么,想找只狐狸精风流风流?” 谢灵运正想斥她,又想起逊师傅一家寄予的厚望,还是要坚持感化,他温声道:“别闹了,告诉我吧。这件案子闹得满城风雨,师兄的山门也遭了祸,所以师兄得尽快破案。以后破了案、领了悬赏,我分你几颗丹药,回天丹哦。” 虽然有了这场大福缘,但是炼丹室进不去、灵田在桃园里,无论银钱和丹药都依然紧缺,而要破解这个山门难关,破案是一条快速可行的道路。 “回天丹?我才不稀罕那些普通货色。”阿蛮很不屑地嗤了一声,忽而又玩味地笑了,她咬咬朱唇儿:“我当然知道哪有狐仙,你想知道吗?那就求我告诉你啊,求我嘛,求我嘛!” 谢灵运自然看得出她的嘲弄,不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想当年樊迟请教孔圣怎么种庄稼,夫子就说“吾不如老农”,你樊迟去田舍请教老农吧,我懂的耕稼知识比不上老农。所以他倒没所谓,虚心求教道:“请师妹赐教,我是真的不懂。” “哈哈哈!”阿蛮非常得意地笑,笑了好一阵,才神秘道:“听好了……狐狸窝有狐狸精,哈哈!”她说罢又是大乐,直笑得咬住一束垂发,发出忍笑的嗤嗤声。 傻老虎,死老虎……谢灵运咬咬牙,别让我找到对付你的办法,不然一定折磨死你,让你老虎变成小猫……感化,感化!他又轻声道:“事关重大,你知道什么可真要告诉我。” 阿蛮看他来看他去,傻子怎么就不生气呢?她也笑得没趣了,撇嘴道:“其实云台山、云龙山这一带就有,窝巢在哪里我也不清楚,而且不知道他们搬走没有。” “多谢师妹。”谢灵运向她拱手道谢,这下更加确定狐仙出没的范围了,他转身而去,突然又回头唤了声:“对了,师妹。” 阿蛮问道:“什么事呀?”谢灵运却立时一指她,哈哈大笑:“师妹,师妹!师妹——”中了陷阱,阿蛮气得跺脚:“幼稚!”谢灵运嘿嘿直乐:“再幼稚都是你师哥,是仙宅宅主!你要乖乖的哦,我走了。”说罢,便大模大样地离去。 “姐姐懂的比你多了,修为比你高强多了,命功是道胎境后期,比你师傅南阳老头,比神乐观的田成老头,都要高!全金陵最厉害!!我是你师姐——” 阿蛮不服气地大喊一通,直到他走远,她哼了声,他现在还能硬撑着,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来到竹林悬崖边,感通阵法,谢灵运发现射鹿大石竟然是一个监视法器,看到那边没人,亦没有即将到达的生灵气息,他赶紧叫出彩虹桥,走了过去。 他刚刚离开悬崖来到那片山林,就隐约听到一阵纷纷嚷嚷的热闹话声,穿过一片密林,就见到山坡下方有一大群人沿路走来。 来得真快。谢灵运定睛一看,是神乐观的人马,郭登高、莫随风,还有一些同阵营的相好中观的子弟,也有苏薇姿、路莹等一些女道的身影;倒是没看到李修斌,估计是做贼心虚,没等到阮先生的回报之前,不敢随意进山。 “咦!”他们也看到谢灵运了,十几二十个人,纷纷面带疑惑地走了上来,“谢灵运,你怎么在这里?”、“你从山顶下来的?仙人是在这座山里拔宅飞升吗?”、“你有没有看见什么?” 在众人的目光和询问下,谢灵运呃的一声,如何回答呢?当然是撇清关系最好。他挠头答道:“呃,没看见。之前有些累,在那边的树下睡了一阵,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仙人?” “什么!?”、“你之前睡着了!?”众人先是愕然,继而面面相觑,一个个爆笑不已:“哈哈哈!”、“睡,睡过去了……哈哈哈!” 郭登高、莫随风笑得最为大声,看着一脸迷惑不解的谢客,越笑越起劲,笑出了眼泪! 自古以来才有多少位飞升而去的神仙真人?又有多少位是发生在世人眼皮底下,发生在自己所在地的?万年难遇!许祖一家在金陵飞升,天下人都要羡慕死金陵人了,但这个谢客,居然、居然睡着了…… “不行了,不行了,太可笑了……”他们捂着肚子,擦着眼眶,笑声颤抖,快要直不起腰。 路莹也在耻笑,其他女冠也是在笑,难怪苏师妹不想再跟他有什么关系…… 苏薇姿微微地摇头轻叹,嘴角弯起一丝似苦笑似叽笑的弧度,望过来的眼神中的冷意更甚,颇有一种“你真是朽木不可雕”的意思。 “呵呵。”谢灵运也不禁笑了声,不相信地问道:“你们在骗我吧?什么神仙飞升啊?” “谁骗你了!”众人顿时七嘴八舌地说起了之前真人拔宅飞升、粉碎虚空的惊世情景,感慨和赞叹不绝于耳。郭登高做梦般说道:“如果有幸见到许真人一面就好了,他那么神通广大,我什么都听他的,只要能学到一招半式……”莫随风也慨然道:“当时许仙人在天空飘来晃去,又飞了一圈,把整座仙宅托进了天界……那情景真令人毕生难忘。” 众人顿时连声赞同,再去看谢灵运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一丝高傲,我们可亲眼看过神仙飞升,你这傻小子呢? 所以全金陵的人都看到我潇洒的身影了?谢灵运摸了摸头。 这时又有人问道:“谢客,你做过什么来了?怎么会这副衣冠不整、疲惫不堪的样子?”莫随风插话道:“像条狗似的。”众人又是一顿笑。 “呃。”谢灵运眨眨眼睛,做过什么?难道会说我刚刚拜了个仙师,得了座仙宅,又跟个恶人大战了一场,跟只母老虎斗智斗勇么……不会。他整整衣领,说道:“我之前在寻找灵药,昨晚也没睡好。那你们现在是在找神仙的飞升地?很多人来了吗?” “是啊,很多人!这金陵大大小小的道观,现在哪一家不是在忙着找啊?” “朝天宫嘛。” “而且金陵城这回只会越来越热闹了,用不了多久,就会云集四方的道友豪士,桐柏宗、龙虎宗、铁柱宫……那些祖庭弟子都要来金陵了吧?哈哈,以前瞧不起我们,这回有他们羡慕的。” “估计得哀求着我们给他们讲真人飞升是什么样子吧,哈哈!” “谢客,这些统统都不关你的事,你还是采你的药、睡你的懒觉去吧,哈哈哈!” 众人笑谈之间,不放过每一次嘲笑谢客和朝天宫的机会。谢灵运也不计较,只是有时候冷哼,有时候又叹息上几句可惜可恨。 他没有就此离去,而是跟着他们一起寻找,毕竟山坡刚刚才大动土木,也有点怕他们发现到什么。 不过显然这是过虑了,众人在山坡没有找到半点异样,到了那悬崖,仍是一无所获,那块大石头此时并没有显现出“射鹿”二字,因为彩虹桥的另一头没人在看管。 正当众人准备转头回去的时候,有一群五六个华袍老道各自驾着一只大白鹤,从悬崖外的云海间飞来,他们身轻体盈,目光沉稳锐利,性命修为都十分高强。众人见到便是一脸尊崇,叫道:“师尊。”、“师傅。” “田成老鬼。”谢灵运不由得扬眉敛目,那个发须乌黑、留着两撇胡子,拿着一把雪白拂尘,瞧起来好像仙风道骨的带头家伙,就是老奸巨滑的田成子。 据说田成子的性功修为在第三境证道境,命功则已臻道胎境后期,停滞在突破到元婴境的瓶颈那里有多年了。他是“金陵六道”中的一位,还是里头名气和实力最高的那个,被朝廷封为“金陵护法”。 所谓“护法”不但要起到守护一方土地的职责,平时当到要做一些科仪道场,比如求雨、祭天什么的,都要护法出马。这原本该是个受人爱戴的高道,田成老鬼却不是玩忽职守,就以权谋私,稻花村被妖怪袭击,居然要最穷的朝天宫去救济,由此可见一斑。 但田成老鬼的修为始终都在,能够判断出飞升地大概在云龙山,这老鬼会不会看得出什么?尤其他们是驾鹤而来。谢灵运不免有点紧张,之前探知,仙宅其实不是在两边的悬崖,而是在云海之间的一座独峰上,只是因为阵法的威能,整座独峰都不被人察觉到…… 周围的云海则有八卦阵那般的迷惑作用,他们都不会知道自己绕了圈的…… 那边的田成子四望着周围,似乎在放出神念去感应,一会儿后,突然说道:“不是这里。”他一挥拂尘,几位老道就要一同离去。 谢灵运悄悄地松出了一口气。 “唔?”田成子似是有所察觉,望了悬崖边的人群一眼,竟然驾着白鹤飞来,问道:“你是朝天宫南阳的三弟子谢灵运?” 第二十七章谁人丢脸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二十七章谁人丢脸)正文,敬请欣赏!“正是在下。”谢灵运的语气不亢不卑,虽然田成老鬼的询问让人意外,他却保持着平静,问道:“道长有什么事?” 周围众人也挺是不解,只见田成子打量了谢客几眼,说道:“没什么,我许久不见你家师傅,想托你带声问候给他而已,让他有暇就到神乐观做客,我整天俗务缠身,难以抽空到贵观拜访。” 谢灵运不置可否地呵了声。田成老鬼一副假仁假义的嘴脸,又淡淡道:“俊飞之前带人到你们那,话儿传达得太过急躁,没说清楚我们的好意。公事要公办,哪家道观交不上税丹都要受罚的,大家得知朝天宫处境窘迫,作为同宗道友,心里都很难过,想要帮助你们。但也不能直接把银钱送给你们啊!依南阳的性子也定然不肯接受。 有道是‘树挪死,人挪活’,我们就想出那个办法。与其把家产都典卖了,留着一些空荡荡的殿堂,又挨罚又过着苦日子,不如把冶城山让给别家,过回好日子,对不对?只要你们愿意,有很多道观也会愿意帮这个忙。” “不错,我很有兴趣。”这时另一个白发长须的道长开口说话,他是卢龙观的观主尹鸿子。 卢龙观是金陵的一众中观之首,尹鸿子也是“金陵六道”之一,其他四位分别是玉虚观的万星子、灵应观的永瑕子、天妃宫的清静师太、以及朝天宫的南阳子,其中只有灵应观是两边不靠的中立派。 现在万星子也在,满脸摆了出来的对他的不屑。另外的几个老家伙都是小观观主,真是狼狈为奸。 听到这话,谢灵运忍不住冷冷地笑了,帮忙?把迫害说成帮忙,无耻到了极点。 在众多晚辈面前,田成子始终温文尔雅的模样,好像在替他们着想:“南阳老了,身体又不太好,你们山门也有道童吧?为了点面子,老幼都没一顿好吃的,小道友,你觉得就好么?考虑考虑。” 众多年轻人都点头赞同,苏薇姿亦微微颌首,人贵有自知之明啊,要懂得进退。 “不必了,朝天宫会没事的。”谢灵运直接回绝,懒得和他们扯皮,卢龙观想升为大观不是第一天的事了,所以向来最热衷帮助神乐观毁灭朝天宫,但他们一定会失败收场。 田成子似是无奈地摇摇头,寻找仙迹要紧,驾着大鹤飞向云海的远方,尹鸿子、万星子等人也跟随而去。 “听说南阳经常夸赞他家谢客是个天才,我看他的确有些傲骨,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百日筑基?我期待久矣。” 田成子与尹鸿子等人相谈的话声似乎不大,却远远地清晰传进众人的耳中,他们顿时便是一阵窃笑,就谢客这个鸟样,真人飞升都能错过,闹出个大笑话,百日筑基?百年筑基吧!又有神乐观弟子轻声道:“师尊就是好心肠,不过有人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莫随风趁机又说了遍:“像条狗似的。”自然是在嘲讽谢灵运不识好歹。 谢灵运没有说话,田成老鬼废话这么多,不就是因为自己之前斥责过他,而想让我难堪嘛,还有这些人……真不知道最后谁才是丢脸的那个。 众人笑了一阵,便也继续寻找,只是离开了这片悬崖,注定了是一场作无用功。 疲倦越来越甚,谢灵运又跟了一段路,就自个回金陵城去,飞升仙迹他们是找不到的了,但那些山林妖精,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揪出来,查案的事情得赶紧了。 当他回到冶城山,天色已经是一片漆黑,明月和曜星再现天空,真是难以置信的一天。 “阿客!”、“阿客!”在西山道院,一见到他,院子里立时更加闹腾,一圈竹凳坐满人,铅汞师叔、顽空师叔、博佑师叔等人都在,师傅也回来了,少不了恒宝和长生,大家都在滔滔不绝地谈着白天的真人飞升。 在得知他因为小睡了片刻而没看见飞升,众人顿时都唉声叹气,谈兴都降了下来,院子被愁云笼罩,怎么当时就正巧睡着了呢? “太可惜了。”、“可怜的阿客!” “当时的情形太美丽、太厉害了!就像整个天空破了……怎么说呢,一个大太极!”铅汞师叔手舞足蹈地尽力描述,只是他的讲古水平还不如老喜。读得经书多的博佑师叔言简意赅:“拔宅飞升!整座仙宅都飞起来了,飞进了仙界。”恒宝抢话道:“师哥,我那时候还说,如果师哥你错过就惨了,没想到真错过了,哎!” 南阳子呵呵大笑,为了安慰谢灵运,说起了自己以前寻仙不遇的往事:“当年师傅跑遍了金陵的山头,还到过江西豫章那边找,却都没有遇仙,没想到许祖就在金陵,福缘实在是浅薄啊。” 谢灵运几次欲言又止,很想与他们分享喜悦,但最后都咽下去……就像逊师傅说的那样,这事儿绝不能把他们拉进来,别说敖青了,现在他连阿蛮都搞不定,一不小心就会被她咬死。这样的“福缘”,只会是高兴一阵,然后叫他们每天担忧。 不过看着师傅惋慨的样子,他不禁说道:“师傅,我相信许祖一定很欣赏你的,不管是许祖、吕祖,他们要是遇到你,一定会说‘南阳真不错!’”他看看周围众人,又笑道:“顽空也不错,铅汞也不错,大家都不错!” “呵呵。”然而师傅和顽空师叔听了都不以为然,不被祖师爷骂是“不肖徒孙”就好了。 恒宝年幼,没那么多的思绪,还在兴致勃勃着白天的盛况,又大声道:“师哥,我跟你讲,我们还听到天上的仙人在说话呢!”他尖起嗓子,鹦鹉学舌道:“带不下啦,真的带不下啦,夫人啊……” 谢灵运被他的憨样逗得正要大笑,却突然感到一阵阵天旋地转…… 噗通!他终于抵不过那股透遍身心的疲惫,眼前一黑,栽倒在凳子前的地上。 恒宝失声惊呼:“啊,糟了,师哥气晕了!” 众人立马手忙脚乱地围了上去,全都脸色大变,“阿客,阿客——” …… 谢灵运朦朦胧胧的做着梦,不知道何时,不知道何地,忽然又听到一阵阵的少女清脆笑声,是衣裾飘飘的许璇儿,他上前轻轻地揭开她那片面纱,正满心期待,却显露出了阿蛮的面容,她嗷呜地张大嘴巴,一口咬到他颈上! “啊!!”他立时惊醒了过来,左右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厢房的床上,厢房还是很空荡凌乱,而那幅都城夜景画旁边站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南阳子闻声霍地转身,见况长长地松出一口气:“好了好了,你终于醒了。”他的面容仍然紧皱,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几岁。 谢灵运咧嘴一笑,感到嗓子干涩,沙声道:“师傅……我没事的,先前太累了,我睡多久了?” “二个时辰多了,喝点水。”南阳子拿过一盅清水,递过去喂他喝了些,又拿手巾替他擦掉额头的冷汗,慈和道:“你瞒不了师傅,这不仅仅是疲累的原因,是你的神魂虚弱,甚至有所损伤……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这个慈祥老人,谢灵运在心里默默道:“师傅,原谅徒儿要欺瞒你老人家这些事,我真的可以应付的。” “其实是我与个贼人打了一场。”当下他编了个半真半假的故事,说在山中遇险,被一个剪径贼人抢劫,于是就打了起来,幸好最后打跑了贼人,但他也身心疲倦,这才睡了那一觉。 “竟有此事?”南阳子听得老眉紧皱,道:“那你这阵子走动都要小心,提防贼人寻仇。” “没事,那家伙抢我不成,自己反倒吃了大亏,伤得比我还重,哪敢寻仇。”谢灵运尽量把事情说得简单,又想起什么,从钵盂里取出那叠符纸和小草人,问道:“师傅,这些东西是那个贼人丢下的,你知不知道是什么?” 南阳子接过看了看,也不是十分确定,说道:“符上写着‘草人灵形’,应该与‘白鹤灵形术’差不多,把符纸烧掉,符力注入到小草人里面,它就会由灵力凝形显化出来,听从吩咐。但是需要用什么咒什么诀,为师也不清楚。” “哦。”谢灵运点了点头,今天田成老鬼几人驾着的白鹤,不像是妖精生灵,肯定正是“白鹤灵形术”,用符咒化形出的草木白鹤而已。 那么这小草人可以变成一个大草人吗?若然会用,倒是暂时弥补了自己命功上的不足…… 谢灵运想着又一阵头晕,歇了歇,才再问道:“师傅,我打斗的时候用了僧朗钵盂几次,它的神力好像有所减少了,我要怎么才能给它增回去?”事实上是关帝门画的神力用去了一大半。 南阳子没有用过须弥芥子,并不知道真假,沉吟道:“法宝像水壶,神力像水,用之则减,蓄之则增。而河水和海水味道各异,这个钵盂既然是佛门法宝,应该要到佛门之地寻找感通,吸收金色佛光。” 那哪里有浩然之气?谢灵运若有所思。 “你现在不要想那么多,不要四处乱跑,好好地休养神魂。”南阳子严肃了起来,说道:“你感觉如何?可有神念阻塞的损伤?” “我哪有什么魂伤,神念非常的畅爽,您老过虑了。”谢灵运笑了一声,为了岔开话题,又想到师傅“有个情关”,好奇之心燃起,问道:“师傅,听说你年轻时有段情史?然后又成了情关?” “你听谁说的?”南阳子抚须大笑,却是百般不认:“为师清清白白,你不要造谣。”谢灵运嘿嘿笑道:“你不用抵赖,我已经知道了,说说吧。”南阳子呵呵道:“也罢,告诉你无妨。那时为师还是个放牛娃,父母早逝,哥哥嫂嫂待我非常刻薄,又要分家,只分了我一头老黄牛。有一天老牛突然说话了……” 谢灵运听了一阵,越听越熟悉,忽然愣问道:“这不是牛郎织女吗?” “呵呵呵呵!” “呀,原来师傅你就是牛郎啊,失敬!” 厢房里满是开怀的笑声。 第二十八章狐仙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二十八章狐仙)正文,敬请欣赏!谢灵运一连在冶城山上休养了好几天,不是他不想下山,着实是头重脚轻,行两步就发晕,几乎都走不出道院。 还是得了师傅、师叔他们的一些诵经安神,自己又作了很多性功的修炼,他才渐渐地好起来。期间老喜来探望了他几回,大师兄也从稻花村回来看了他一趟,而老乌鸦却一直没有出现。 金陵城正在一天比一天热闹,全城百姓对谈论许真人的传说和飞升乐此不疲,“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拔宅飞升”等词语也在街街巷巷里流传开来。四方邻近的三教九流人士已经纷纷赶到金陵,与本地人争先恐后地寻找仙迹,不过暂时还没有人找到什么线索,就连税丹案都没有突破,一来那些妖怪真的隐躲得很好,二来世人的心思早已不在案子那里。 甚至有传闻说税丹是许真人拿走的,带到仙界去了。这多半是神乐观制造的谣言,这样的话田成子自然便没有护法不力的问题,只有交不上重制税丹的朝天宫大祸临头。 谢灵运深知这个说法荒谬,他要破案,为了让朝天宫好好的,为了让神乐观得到应该有的惩罚。 当恢复到能自如活动,他便下山查案去了,但现在出门在外,他一直很警惕小心,提防着李修斌那小人又会使什么阴谋诡计。 前两天李修斌还派了个小厮来送了一封请柬,假惺惺的请他参加什么踏青寻仙诗会,说之前就派过一个门人通知他,却不见门人回来,问他有没有见过。谢灵运装傻充愣到底,回说没有见过,反正让那小人自己猜去好了! “就是这里么?” 根据老喜的记忆述说,谢灵运来到了城南一处偏僻高地下的一条小河沟,寻找当天套住它的麻袋。这几天他反复地思考整个案子,发现自己之前忽略了那个麻袋,它可是狐仙的东西,可能会有什么重要线索。 这山沟离得民宅街道远远的,果然方便下手,他沿着河沟边找了一遍,很快就在乱石堆上找到那麻袋。他拿起来看了看,只是个普通的麻袋,但仍然留意到了…… “钟氏油铺。”谢灵运喃念了遍麻袋上面的黑字,这是城中的一家油店的麻袋,到油店打听一番好了。 正当他拿着麻袋要走,却忽然间失了失神,就听到唰唰一声,被一个麻袋从天而降地套住了脑袋! 什么人?李修斌的门人?他心弦一紧,正要运转钵盂镯去反击,就听见身后响起一把少女声音: “就是你这人,之前指使那只肥老鼠满城乱跑,然后又在道录司说案子是狐族做的,谢灵运,是不是?” 是那个捉走老喜的狐仙少女! 很可能也是本案的主犯……谢灵运瞪大眼睛,没想到就这样碰面了,怎么办?他觉得她不像坏人,于是没有急着反抗,不顾眼前的一片漆黑,说道:“狐姑娘,正是在下。” 一股淡淡的馨香袭入鼻中,继而沁入心脾,令他生起了一种酥酥柔柔的旖旎感觉,这是狐仙的香气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难怪志异书籍里诸多书生一闻就飘飘然……险些就想入非非,他连忙默念起了清心咒。 “这些不是你能管的,谢灵运,你想要过长命日子,就不要再过问了,不然打你哦。” 少女警告老喜的那样警告他,谢灵运心想自己连虎口都不怕,还怕你的柳条?坚声道:“你打我,我也要查的,除非你杀了我吧。” “我……”意料之中,少女的语气顿时软了,不但做不出杀人灭口的行径,竟然低声下气的求他道:“谢公子,这桩事很复杂,我们狐族也不好过,你就查到这里,不要管了,好不好?” 狐族犯案是受到主犯的威逼?原来是这样。谢灵运答道:“姑娘,你该知道这案子闹大了,为了山门,我不得不管。” “那、那我没办法了……请公子随我走一趟,我带你去见我们族长,由他定夺。”少女言语间很有礼貌,又说:“接下来,还请公子不要挣扎。”谢灵运惊问道:“你待如何?”少女连忙轻声细语:“不如何,我只是要迷惑你的心神,让你不会认出路就好了。对不起,这是族里的规矩,我们狐族的居住地不能被外人获知。” 可以理解,只是,谢灵运苦笑道:“我还套着个麻袋呢,就不用了吧?” “要的。”少女说。 话音刚落,她就施起了法术,一声“——”,那淡淡馨香迅速变得十分馥郁,谢灵运的神魂本就欠佳,又对少女没什么戒心,呼吸了一口香气,一下子就被迷倒了。 他头上的麻袋随之被掀掉,但是眼前的景象朦朦胧胧,虽然元神还算保持着清醒,识神、尤其是眼识却睡着了。 “日出东方一点红,三书乾父变六坤,尔形一变,速化女容!”不等他说什么,少女突然又施起了一个法术,“吾奉九尾狐仙女娇娘娘,急急如律令,变!” 女娇是大禹的妻子,相传是个九尾狐仙,也是狐族的远祖之一,而“女容”是要…… 一道粉红色的光芒打来,谢灵运只感觉浑身打了个哆嗦,再去看自己,模模糊糊间也能看出,自己变成了一个妙龄少女的身形外貌,和衣着打扮!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苦啊,苦啊! 他这次真要气晕过去了,老喜被她用柳条抽了几下屁股算什么,他不但被绑架,还被她变成女儿身了!他怒道:“姑娘,你这是……欺人太甚!” “公子见谅!”少女又是连声道歉,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看来谢公子还未开始命功修行。她解释道:“城里城外很多人都认识公子,但这样形变闺女之后,就不怕被人认出来了。我们就像是一对山村姐妹。” 谢灵运深呼吸了几下,一边前后打量着自己,一边问道:“那我以后还能变回男儿吗?” 少女笑着点点头:“当然是能的,这法术只是暂时让你阴阳颠倒而已,就算我不解除,过了一天时限都会变回来的。而且谢公子你的女容很美呢,变不回来也不愁嫁不出去。”谢灵运哂然失笑:“哎!可我的身材太扁了吧?这胸这屁股……根本就没有。”怎么都要胜过阿蛮啊! 看着他按胸摸臀的轻薄模样,少女羞红了脸,闻言轻笑道:“抱歉,公子体内的阴气太少了,法术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公子请随我来!” 谢灵运虽然无奈,也只得跟着她走去,不过眼识实在不好使,路线走过即忘,连方向感都失去,不能默默记下路线。 很快两人就走进了一条热闹的大街,到处人来人往,却果然没人察觉到他有什么不妥,以为是一对普通少女。 真是神奇!当走到四下无人之时,谢灵运不禁问道:“姑娘,我对小法术颇有了解,却从未听闻过这种,它是你们狐族的秘传吗?”要是逊师傅使出这等本事,他不奇怪,可这少女的道行分明高不到哪里去。 “嗯,‘形变闺女术’是我们九尾狐族一直传下来的秘诀。”少女的语气很是自豪。 “你不会也是个男的吧?”谢灵运突然想到什么。 少女傻傻的“啊”了一声,愣了几步路,才轻声道:“不是的,我叫纯儿,是九尾白狐一族的女儿,与公子年纪相仿。但我现在的女容女身,的确不是真正的我。哦……我还会幻化之术,只要是亲眼见过的女子,有她的一根头发,我都可以变成她的模样。” “名符其实的‘千娇百媚’。”谢灵运不由感慨,怪不得书上有言,娶个狐仙等于娶了全天下的女人。 那现在是谁的模样?他睁大眼睛去瞧她,扫兴的是依然连这张幻脸都看不清,而有个疑惑久了,他问道:“我听闻妖精需要很高的修为,才能化为人形,你要是十五、六岁,怎么会?”同样的疑问也在阿蛮身上,他搞不清楚她的年龄。 “公子你说的是普通妖精。”纯儿似是笑了笑,解释道:“我们这支狐族是从远古时代一路繁衍下来的,我生来就开灵成精了,三岁能讲人语,八岁就能化为人形。其实我并没有多大修为,从小开始修行,却高不了公子多少。” “原来如此。”谢灵运点点头,原来是族群血脉的特殊力量。相处了一会,他越发感受到这狐仙少女性情温柔,又问道:“我见你挺善良的,为什么要偷税丹呢?” “等到了我们狐族的居处,公子会知道的。”说到这件事,纯儿的情绪立时低落了许多。 当下谢灵运也不多问了,只谈些以前对狐仙的听闻与疑问,一一求证。 不觉间,两人已经出了金陵城,往南边而去。 路上不时有一些轻狂少年、登徒浪子,看到他们这对“美女”,都会出言调戏,轻者吹吹口哨,重者上前搭讪问是谁家姑娘。 这回又来了个蓝袍儒生,跟在两人身边,摇着一把纸扇,笑着放声吟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纯儿不理会地低头走路,谢灵运也真是无语,这小子一直冤魂不散地跟着吟着,好一段路后,他终于忍不住了,怒骂道:“二货,你再叽歪一句,我一脚踹死你!!” 纯儿怔住了,那儒生少年更是大吃一惊,原来是个悍女?难得!这下他的兴致更高了,一合那把纸扇,笑道:“小姐,子曰‘食色性也’……” “闭嘴!”谢灵运打断了他,藐视的看着那个模糊人影,嘲道:“教你儒学的是个拳师?‘食色性也’是告子说的,孔圣说的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晓得不晓得呀?就你这衰样还学人调戏姑娘,滚!” “呃!”儒生顿时一脸的尴尬,倒是颇有风度,拱手致敬道:“姑娘学富五车,我不及也。小生季通,来自余杭,近来在游历江南,惊闻金陵日前有真人飞升,特来凑凑热闹。敢问两位姑娘如何称呼?” “你省省吧,我们姐妹俩都是金陵第一才子谢灵运的妻妾!” 看了看正洋洋得意的谢灵运,纯儿的俏脸又生起几分娇羞,并没有反驳,只是扯了扯他的衣袖,劝道:“姐姐,莫与他吵了,我们还有事……” “正是,相公身体抱恙,我们要忙着进山给他采药去。”谢灵运说罢,便跟着纯儿走了。 那儒生季通虽然轻狂,却向来有个原则,不会调戏沾染他人的妻妾。刚才只是见两人都没有盘发,才会上前孟浪。 他站在原地,望着那两位如花美人渐走渐远,感慨不已:“谢灵运是什么人?金陵第一才子?竟然有如此艳福……岂有此理!!实在是我辈之楷模,我辈之典范!哎也对,有此双姝,安能没恙?换了是我,定成那骷髅——骷髅啊!” 第二十九章缘由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二十九章缘由)正文,敬请欣赏!两人一路走进了山岭中,渐渐人迹罕至,四处郁郁葱葱,满是遮空蔽日的古老大树,也不知道是哪一座深山大岭。 又是涉过溪涧,又是走过丛林,穿过山洞……别说眼识迷迷糊糊,就算是一切正常,谢灵运都不一定能记住路。 当景象又换,来到了一个幽深开阔的小山谷,听的是啁啾鸟语,闻的是芬芳花香,谢灵运的识神慢慢全面复苏了,正是纯儿解除了对他的,看到前方谷林中有着一间间房屋,他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这支远古九尾狐族的家园。 他又看向旁边的狐仙纯儿,入目的是一位身形娇俏、脸容稚嫩的及笄少女,肌肤无比的凝脂雪白,翦水双眸、淡墨眉长、小唇秀靥,身着一套浅蓝色绣花袄裙,好一个小家碧玉……却不知她真正的模样和气质又是怎样的美丽? “我回来了!” 纯儿向山谷里面奔去,笑喊了一声。 只见一群小狐应声从树林各处窜了出来,它们有的通体雪白,有的黄黑混杂,这时撒腿跑来,肥头大耳的,都十分可爱。小狐们都会说人语,纷纷笑道:“纯儿姐姐!”、“阿纯姐,买了什么回来吗?”它们见还有个人,又惊问道:“这位姐姐是谁啊?” 还有个姐姐么?谢灵运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哦,他不是姐姐,他是哥哥,人族,谢灵运谢公子!”纯儿连忙介绍,她对着谢灵运念了几句什么,手掌发出一道白光打去,顿时解除了施加于他的形变闺女术。 谢灵运又打了个哆嗦,旋即变回了原本的男儿身。他摸摸手臂,摸摸大腿,还好都一如既往的雄壮,神剑依然在,什么都没少,不禁感慨:“谢天谢地啊!” 见是个人族少年,小狐狸们更加热情,嘻嘻哈哈地围着他,又有小狐往他身上扑、往他背上窜,“挺帅的哦,是纯儿姐的相公吗?”、“是个书生吗?我喜欢书生。”、“哥哥,你会作诗么?” “会呀,会作诗……哎!别咬我耳朵……”谢灵运被它们缠得手忙脚乱,这些小狐又嗅又抓,又抱又伏,还有咬的,两只最捣蛋的小白狐又笑道:“‘会呀会作诗,别咬我耳朵。’都不押韵的,好差——”、“阿纯姐,你这书生相公找得不好,中不了状元的。” “别闹了,豆豆、芽芽,都下来!你们先自己玩,我和谢公子还有事去见族祖。” 纯儿将那两只白狐抱了下来,又把它们都赶走了,谢灵运才得以喘息,跟着她走去。 他一路看看周围,房屋道路都很古旧,表明它们在这里已经居住很久了,但是狐影稀少,显然人丁比较稀薄。 纯儿看出他的心思,解释道:“狐谷有三十几口人,都是老幼。因为族里有规定,成年之后就要出去生活,年老了可以回来,生下小狐也可以送回狐谷,叫老狐帮忙养育。现在谷里的少年人,只有纯儿一个,等我满了十六岁,也要离谷谋生的。”说到这话,她悄悄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想着什么,水眸里泛起一丝羞赧。 谢灵运点了点头,狐是独居动物,这条族规倒也确保它们不会被人一网打尽,难怪能从远古传承至今。 “纯儿,你怎么带人回来了!?” 这时听到声响,十来只老狐从前面最大的那间狐祠堂里走出,它们刚刚在商量对策来着,见到谢灵运,都吓了一跳。 它们并没有化为人形,全是身形如同垂髫小孩的大狐狸,穿着朴素的长袍长裙,直立行走而来。 走在最前的是一只老态龙钟的老翁狐,它嘴巴很平,庞眉皓齿,脸上留着几绺飘飘的白胡子,右手撑着一根降龙木拐杖,胸前晃荡着一个金字木牌,牌上镶着三个篆字“狐祖师”。 旁边紧跟着一只老妇狐,嘴巴尖尖,手上拿着一把木戒尺,神情严肃。纯儿介绍说它是族里长者仅次祖师的狐长老,虽然为狐严厉,却心肠很好。 “祖师、长老……”纯儿上前唤过它们,就讲出了事情始末,最后又为谢灵运说好话:“我调查过,谢公子常常替金陵百姓免费治病,没有坏名声,大家都说他是个好人,我觉得我们可以相信他。”她说罢就乖乖退到一边,交给长辈们了。 狐祖师抬着头,老眼昏花似的打量了他一番,拈须问道:“小伙子,就不能放过我们狐族吗?” “狐祖师,我也有难处啊……”谢灵运当下说清楚了朝天宫的困境,又问道:“其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看你们不像坏人,为什么要去偷税丹?” “唉,说来话长!”狐祖师喟然一叹,稍作酝酿,便开讲道:“本来我们这一族与世无争,老少在狐谷悠然过日,成年后就出谷闯荡,有做生意的、有当官的、有嫁人为良妻的,没一个犯法之徒。 可是半年前,突然有一只牛魔来到这片山头,自称牛魔大王,我们的日子就过得越来越苦了。那牛魔以前还不敢太过放肆,只因畏惧附近的许真人,前阵子许真人开始闭关、着手飞升,不再过问这些山林的纷争,它就称王称霸了!它对道录司的秋收税丹起了贪念,就令我们等道录司押运入京时半路去劫,如果不从,就将狐谷杀个清光。 与其半路抢劫,还不如悄悄偷走。我们迫于无奈,就正如公子推断的那样做,成功偷到了今年的税丹。 我们还没给那只牛魔,它就又发疯到稻花村袭杀村民,哎!许真人飞升走了,全城轰动,这几天山里到处是寻找仙迹的人,它倒要躲了起来,我们才有几天安乐日子过。” “原来是这样!”谢灵运顿时都明白了,原来全是那只牛魔搞的鬼,真气人,又是蛟龙又是牛魔,逊师傅怎么就不直接铲除掉这些害人害物的家伙啊!他皱起眉头,问道:“那牛魔是什么修为?” “牛魔的性功大概只在炼己境,但有着结丹境后期,接近道胎境的命功,力大无穷,还有一个厉害的法宝。我们老了,懂的又只是些迷惑幻魅之术,加起来都打不过它。” 狐祖师愧疚地看了看纯儿,摇头叹道:“今天牛魔派了一只小妖刚刚来过,检查了番税丹,又说……又说要娶纯儿为牛魔夫人,过些天,就要一并送去,哎……” “什么!?”纯儿一听惊呆了,转瞬就满脸煞白,问道:“祖师,这是真的?” “纯儿,我们怎么舍得葬送你的一生,你先离开狐谷,逃掉这婚事……”老妇狐安慰道。 纯儿低着头,默默的没有说话,双眸却已经一片通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如果要嫁给那牛魔,死了更好,但是她又决不能这么自私,决不会抛弃族人……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谢灵运就感到怜惜而心痛,纯儿还不是会为了族人而不顾自己!他问道:“你们就不能求助于别人吗?还有谷外世间的狐狸呢?” “世人恶狐!在远古时代,狐族与人族关系要好,互有通婚的,女娇娘娘更嫁给了大禹,生下夏王启,那时候狐族地位显赫。然而后来出了个妲己,败尽了狐族的声誉!从那开始,狐族便被人族所顾忌和厌恶了,地位越来越低,人丁越来越少,到了今天,世人都当我们是妖魔鬼怪罢了,向谁求助?世人又好狐!猎食、蓄养、剥皮…… 我们怎么敢随便现身?现在还要犯下了大罪。” 狐祖师长叹了口气,撑了下拐杖,又道:“至于那些狐子狐孙,它们各有自己的生活,又都没什么道行,回来带走自家的小狐就是,何必扯它们进来。” 纯儿轻声道:“谢公子,还留下来的这些小狐要不父母远在异乡,要不父母早亡、私生弃儿……不能离开狐谷的。” “明白。”谢灵运沉吟起来,其实自己与狐族有着共同的敌人,牛魔大王!只要收拾掉它,拿回狐族盗走的税丹,就是最完美的结果…… “它有很多手下?”他又问。 狐祖师想了想,答道:“只是纠集了附近十来只山林妖怪,除了那只牛魔,都不值一提。” 十来只普通妖怪、一只命功结丹境后期的凶残妖魔……谢灵运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太勉强了,不过也不是全无机会,别忘了仙宅那里的功法法宝都未曾探索,还有个道胎境后期的母老虎,会找到办法的…… “我可以帮你们、也是帮自己杀掉那牛魔!”他扫视惊讶的众人,正色道:“但你们要先放我出谷,让我做做准备。” 纯儿睁大眼睛,流转着期盼的眼神,谢公子有办法? 一众老狐狸却不怎么相信,老妇狐非常怀疑地打量着他,问道:“你的性命修为这么浅薄,怎么杀?莫要白白丢了命,又害苦我们。”狐祖师也拈须点头:“嗯,听起来不靠谱,谢公子,你有什么主意,能清楚地告诉我们吗?” “唔呃。”谢灵运又不能直接说我拜了许真人为师傅、传得了一座仙宅,只好道:“相信我吧,别看我修为浅,厉害着呢!” 老狐狸们面面相觑。 很快…… 嘭的一声关门重响—— “谢公子,你先待在这里吧。什么日子放你走,我们还要商讨。” 老狐狸真大力!谢灵运被狐祖师推得趄趄趔趔的跌进地牢,刚才除了纯儿,老狐狸们都不相信他,而且认为暂时不能放他走,最后决定先把他关入狐谷的地牢。 他无奈地站在铁栏栅后面,虽然地牢没有阵法,但以他的命功水平,普通铁牢都逃不出去。 老狐狸一只只走上楼梯离去了,不一会儿铁门另一边就剩下个苦脸的狐仙少女,谢灵运左右一望,压声问道:“纯儿姑娘,你能悄悄放我出去么?” “谢公子,对不起……晚些我再来,给你带些食物。”纯儿的眼眸红红的,转身快步走了。 这下可如何是好?谢灵运摇摇头,往牢里走去,透过昏暗的光线,却看到不远处放叠着一列列的箱子,这是……税丹! 他顿时想到了一个主意…… 好吧,是你们这些老狐狸逼我的! 第三十章这下发咯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三十章这下发咯)正文,敬请欣赏!“谢公子,我给你带食物来了。” 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只见纯儿提着一篮柰子李子等水果走下楼梯,半天时间,她的脸容已经憔悴了很多,想来是被嫁给牛魔一事所困扰。 谢灵运大剌剌的席地盘坐在铁栏栅边,刚刚一直在凝神入静地修炼心性,此时闻声睁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来了。” “嗯,我来了……”纯儿被他看得有些尴尬,眼神好奇怪,谢公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想起那些狐仙夜会书生的故事,她的脸顿时红得像篮中的柰子,蚊声道:“我只是给你带食物。” 谢灵运没有说话地笑笑,指了指身后的地牢深处。 “我不去……”纯儿低垂的螓首摇得像拔浪鼓,太快了,不行。谢灵运无奈道:“你看看啊!”纯儿疑惑地抬头望去,定睛一看,立马就呆住了,只见不大的地牢内一片空荡,上百箱的税丹统统都不翼而飞,她愣愣地问:“怎么、怎么会?” “哈哈!”谢灵运终于笑了出声。 纯儿扑到栏栅上,急问道:“谢公子,税丹呢!?” “你这么久没来,我肚子有些饿,就全吃了。”谢灵运笑道,其实当然是全部收进了钵盂手镯里,这下看你们怎么办!看你们怕不怕! “全吃了?”纯儿呆呆的,小嘴一扁,泪珠就涌出就掉了下来,呜呜哭道:“糟了,糟了!我引狼入室了,我坏事了……”谢灵运被她的反应吓得也是一怔,忙道:“谁让那些老狐狸贪生怕死,宁愿把你嫁给牛魔、把我关起来,都不跟牛魔拼了。” 她见他说得自己还有理,不禁抹了把眼泪,大声泣斥道:“祖师、长老他们要是贪生怕死之辈,早就逃离狐谷了,大家为什么还在?都是为了小狐啊!豆豆芽芽它们还小,离开这里就要过上颠沛流离的苦日子,随时都被人抓去,所以祖师才会甘愿受牛魔的威胁,也要留在狐谷。” 被她见面以来最大声的话语一斥,谢灵运也明白之前真误会了那些老狐狸,它们是老,却远远没有老到走不动……见她越哭越伤心,他苦笑道:“纯儿姑娘,你不会真的相信吧?” “嗯?”纯儿还在抽泣,睁着一双无辜的水涟涟大眼眸望着他。谢灵运都觉得自己快十恶不赦了,挠头道:“我是说笑的。连木箱都吃下,我是饕餮托世么?” “对哦。”纯儿惊醒了过来,因为牛魔的事儿,头都晕了,她又问:“那税丹去了哪里?” 谢灵运微笑道:“无可奉告,赶紧叫狐祖师过来,我跟他讲。” 很快,在纯儿的呼告下,狐祖师等一众老狐狸就急忙赶来,见到税丹全部不见了,它们都十分震惊震怒! 狐祖师举起降龙拐杖,一下敲到坐着的谢灵运的脑袋上,气呼呼地道:“小子,你大可以乱来,但我有法术能把你变成女儿身,效期不是一天,而是一年、十年!你要不要试试。”老妇狐怒冲冲的举着戒尺,也要去打他:“把税丹交出来,不然——” “嘿嘿,老狐狸,我可不怕。”谢灵运依然大模大样的坐在那里,任它们敲头拍脑,自个儿大口大口地啃食着一个红柰子,含糊地笑道:“反正所有税丹都被我施法放进到一个须弥芥子空间,杀了我的话,那空间也会崩塌,你们一颗税丹都拿不到。” 纯儿央求道:“谢公子,不要这样好么,这会害死我们全族的。” “可笑!”谢灵运驳斥了她,看着众狐,道:“你们太傻了,以为把税丹交给它了就没事了吗?明天叫你们去抢官府,后天又叫你们杀人去,怎么办?一天不除那只牛魔,一天都要担惊受怕!” “这个老狐也知道,可是我们真的没办法。”狐祖师叹息着放下拐杖。 “我说了,我有办法。”谢灵运咽下了口中的果肉,认真道:“我不是不要命的莽汉,没有把握的话,我才不会出手。没见到我能把税丹这样搬走么,你们能做到吗?还有你们大可放心,我谢灵运不是奸恶之人,最讲‘义’之一字,绝对不会拿狐谷和狐族的事乱说。要不要发誓?”他说着就举起了右手三指。 老狐狸们又一次面面相觑,交换着想法。 噗通!纯儿却突然双膝跪地,一脸的决然,发誓道:“谢公子,纯儿相信你!如果你能帮到我们,除掉了那只牛魔,纯儿定当为奴为婢,以报答你的恩情!” 谢灵运正要发誓呢,被她抢了先,顿时呃的一声。 “罢罢罢。”这时狐祖师悠悠一叹,也看出他确有一些本事,点头道:“谢公子说得没错,那牛魔要是吃掉那些税丹,假以时日命功突破到道胎境的话,恐怕会更加猖狂,趁早与它一拼才是良策。”它的老脸变得精神了许多,也起誓道:“若然公子真能助狐谷度过这一劫,就是我们九尾狐族的大恩人,我们必有厚报!” 谢灵运并不在意地摆摆手,又叫纯儿起身,说道:“我之所以要除魔也是为了自家山门,不图你们报恩,不要再把我变成女儿身就好。” 想起他的女容模样,纯儿不由一笑,不管他说什么,她是谨记着自己的誓言的,又道:“公子,我有筑基境后期的修为,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除魔的时候带上我吧。” “这些再说,我需要回去做做准备,才知道该怎么做。”谢灵运坦然道。 “那谢公子好好定策,有什么需要用到我们这些老骨头,就支会一声,老狐一定竭尽全力。”狐祖师举了举手中的拐杖,金字胸牌闪过一道金光,满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昂然。 其它老狐狸都纷纷表态支持,只有老妇狐不看好他,不断地唉声叹气,说着祸事了祸事了…… 不过只要有了狐祖师首肯,谢灵运便恢复了自由之身,走出地牢时已经是晚上了,他不得不要在狐谷过上一夜。幸好今天下山的时候,打算要去仙宅一趟,跟师傅他们有说过,为了追查案件,可能会夜不归宿,不必担心。 这一晚,他在月下谷林间打坐歇息,却被众多小狐团团围着,非要他讲故事,纯儿赶都赶不走。讲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听着它们天真无邪的稚笑声,不知不觉间,他的肩上似乎又多了一份责任。 第二天一大清晨,在老狐小狐们的依依相送下,谢灵运动身离开狐谷,由纯儿带着他前去外面的山路。 原来狐谷就在金陵南边的云台山脉,不过位于山林云深处,有着一个绕来绕去的天然阵,不知道路线都不可能发现。 谈谈笑笑之间,当太阳高挂,两人也来到了外面的山径,便作道别。 “你不担心我带着税丹,从此溜人了吗?”谢灵运问。 “公子不是那样的人。”纯儿摇摇头,眸光清澈。 谢灵运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就大步而去。但不是回去金陵城,半天后来到了附近的云龙山,因为这些天这座山早已被世人踏过太多遍了,现在众人都到了更远的地方寻仙,这里恢复了幽静。 当他刚刚过了彩虹桥来到仙宅,阿蛮的传音就在耳边响起:“哈哈,师弟,这几天好过吗?肯定下不了床,你还留有魂伤吧,放了师姐,我给你治……” “我没空理你。”谢灵运说了句,就径直走到藏经楼前,拿出钥匙去开门,这次魂力够了!只是……明显力气不够,还是扭不开,他不禁仰头长嚎:“不会吧,耍我吗逊师傅?” 看来要炼己筑基都开始修炼了,才能进藏经楼! “筑基,筑基……”谢灵运喃喃着奔向炼丹室,想要打开藏经楼的门,学到什么厉害功法,就需要命功修为;想要快速见功,则非得吃颗仙丹不可! 他来到炼丹室门前,深呼吸了下,插进钥匙,体力、魂力都使劲地一扭,就听到宛如天籁的“咔”的一声,打开了! “逊师傅,算你厚道了一回!”谢灵运喜吼吼的走了进去,立时就被一股股清香的丹药味包围。 炼丹室不算很大,正中位置摆有一个巨大的丹炉,炉身布满了精致的《易经》卦象,炉下地板则筑着一个太极八卦图。 四周一个个高大药柜贴墙而摆,每个药柜上下左右七排抽屉,都标明了草木、矿物、水银等各种材料的名字。房内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又有蒲团以供打坐修炼,而墙上挂着一幅幅人体经脉图、元气升降图、阴阳图等画卷,都比铅汞师叔那张《元气体象图》稀罕得多。 所有的炼丹必备品一应俱全,只多不少,这里简直是炼丹士的仙境!谢灵运哈哈地感慨:“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下发咯。” 看了一圈,他就四处翻找了起来,目标自然是可以增长命功的丹药,当然厉害法宝就更好了。 不过逊师傅似乎把现成的东西全都带走了,翻箱倒柜,竟然连一颗污泥丸都找不到。 “那丹药味是从哪里散出来的?”谢灵运皱了皱眉,扫视的目光忽然定在中间的大炉鼎上,难道…… 他搬过了一张凳子,站上去顺利地揭开了丹炉的炉盖,那一股清香药味顿时扑鼻而来,让人精神大振,他再看看炉里,只见一颗紫色大丹静静地飘浮在内。 虽然钵盂镯里有着一百多箱的税丹,那是金陵全体道观一年的税交,但怎么觉得,加起来都比不上这颗大丹啊…… 第三十一章九转玉液金丹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三十一章九转玉液金丹)正文,敬请欣赏!“哇……阁下不会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吧?” 谢灵运双目放光,这颗紫丹足足有大人拳头那么大,隐隐能看见丹内流光泛彩,分明蕴藏着无穷的灵力,却又给人一种低敛的感觉,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他小心地伸手进丹炉,抓住紫丹捞出。 紫丹刚刚离开炉鼎,炉鼎竟然顿时滋的喷出一股灵气,炼丹室里随即云雾氤氲,鼎身的所有卦象都不见了,黯淡得如同一只普通大铁炉。而紫丹入手似轻似重,可是不一会,他的手心已经有一阵阵发热的感觉,难以想象丹效有多么强盛…… “吃了你!”他张大嘴巴,居然都合不上这颗紫丹,又笑着摇头。 服丹之后都要行功以吸收丹力的,一颗寻常的强身健体的玄黄丹都不能随便乱吃。这种神秘的仙丹,没有搞清楚药效、行功方式等之前,他又岂敢乱来! 又寻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法宝之类的收获,谢灵运便只是拿走紫丹,走出了炼丹室。 他刚踏出门,桃园那边的阿蛮似乎就看到了,立时听到她的一声尖叫,然后是有些紧张的话音:“师弟,这颗丹……不是你可以吃的,你现在吃了必死,千万不要犯傻。” “咦!怎么又关心起我的性命安危来了?”谢灵运很清楚她在乎的是什么,洋洋得意地挥舞着那颗大丹,好几次几乎就咬掉一口,笑道:“你说不要吃,我就偏要吃!” “傻子,我这回没有骗你!”阿蛮大声地咆哮,又说:“这紫丹叫‘九转玉液金丹’,是人元丹里最上品的好东西,丹力不是你受得了的!你要是吃了,全身经脉穴窍马上急剧充盈,然后爆体而死,只会浪费掉一颗九转金丹,什么都不剩!” 外丹有三大类:天元丹、地元丹、人元丹。(请使用本站的拼音域名访问我们) 天元丹最为神秘,世人知之甚少,据说可以与天地精神相往来,以助性命双功的增长;地元丹是用世间的五金八石炼制而成,矿物的各种碰撞产生出各种的神异效果,可食可用,比如烧之能爆炸的霹雳丹,又或者服之令人迷乱的五石散;人元丹则主要用世间的草木药材练成,煌煌辉辉,神光五色,修士服食之后,能快速增长命功的修为。 而“转”是指炼丹时的循环变化,烧炼时间愈久,转数愈多,功效愈大,这“九转”已经是最高的了。 谢灵运对此多少有些了解,反正前面带个“九转”的,都是世人梦寐以求的仙药,他问道:“我死了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吗?” 阿蛮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她才柔柔的道:“人家已经知错了。这几天宅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静下了心,想着想着就知道错了。” “是吗?”谢灵运眨眨眼,母老虎这么害怕他毁了这颗紫丹,甚至连得到仙宅、得到自由都可以靠后,恐怕它不只是九转金丹那么简单……不管如何,不管她是真情还是假意,他打蛇随棍上就好,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好师妹,我该怎么用这颗大丹才算妥当?” “你没有半点命功,根本不懂起火采药、不懂搬运河车,用不了。”阿蛮回答道。 谢灵运知道她说得没错,命功,命功! 那只牛魔可有着结丹境后期的修为,肉身强横的程度不是江湖武夫可比,而他却连江湖武夫都打不过,想来这样也很难找到用神魂力量收拾它的机会;相反有些身手,逃跑都跑得快一点。 别说百日筑基了,他现在真想一日筑基。 还要进去藏书楼看看呢。忽而有了主意,谢灵运往院子中席地而坐,笑道:“那我干脆就地筑基!你既然懂得比我多,就给我讲讲具体是怎么回事,筑基的每层小境界、每阶步骤,都说说。”他倒不怕她以此谋害,因为涉及不到功法、火候那些,他本身对筑基也有一定了解。 “好啊。”阿蛮的语气欣欣然,看来是好人做到底了,她说道:“筑基境有三层:感气,通脉,通窍。听说你们南宗的入手工夫里还有铸剑,你铸得如何?” “这个就不用你管了!”谢灵运大声地喊,对她颇感到无语,真是没羞没臊。 吕祖说过“孤阴难上升,更要铸神剑”,所谓铸剑,此剑非真剑,乃是指身中之剑。其实丹道南北两宗,不论修全真或修火居,均有“铸剑”之法,南宗尤为重视而已。铸剑之道对于性命修炼有着十分重要的帮助,性功上保持清灵、安神养静,命功上锻炼能源、强固命本。就算是佛门和尚,都有《易筋》、《洗髓》二经,皆重所谓“铁裆功”,同出此理。 阿蛮促狭地呵呵大笑:“怎么,害羞呀?人家也是为未来的弟妹替为关心嘛,难道你铸坏了?” “去!在下的神剑名为‘倚天’。”谢灵运没好气地撇嘴,又认真道:“北宗的无影剑、慧剑也好,南宗的神剑、法剑也罢,都不会入炉铸炼的!讲究什么鼎炉琴剑、什么泥水采战,都是不入流的江湖神棍。说正经的!” “我看是因为你的是‘鱼肠’剑吧……”阿蛮忽来一句嘲笑,却又停下,似乎是脱口而出。 她呵笑了声,又回到好师姐的角色:“感气,通脉,通窍。 感气是指打坐调息后,感觉到身体海底生出阳气,这气不是指呼吸之气,是先天之真炁,真炁从虚无而生,身体采调,就从后天逆回先天。生出气感了,再运气通脉,打通身体的经脉,各门各派、各种功法的通脉方式都有所不同的,这时候筑基境修了一半吧;最后就是打通身体百窍,斩掉体内的三尸虫,开启玄关一窍…… 远的不多说,师姐给你讲讲第一层感气,里面又分了三阶哦,分别是:调息,一阳初动,起火。” 当下阿蛮一一讲了个清楚,又笑道:“你不是喜欢出神吗?命功越高,元神就能离开肉身越远越久,当你完成筑基,开了玄关一窍,炼己也完成了,听说有可能会获得一种先天神通呢。不过我对性功没什么兴趣。” 谢灵运顿时留了意,问道:“师妹,我一直不知道,你的性功是什么境界?”阿蛮哼的一声,不情不愿的回答:“炼己后期,我还在寻找自己的道……” “哦。”谢灵运十分庆幸,还有得教化,如果她都立志成魔了,那他真的没办法。 阿蛮又说道:“你可以先舔一点点金丹丹皮,体内后天灵气充盈,这样就很容易感到一阳初动了,然后通脉通窍的阶段,慢慢消化它,保你能百日筑基。” “哦哦,谢啦!师妹,你这样真好。”谢灵运不禁由衷地称赞,乖乖的阿蛮真讨人喜欢,真希望她不是装的,希望不是。 “嗯,你开始修炼吧,我看着你。”阿蛮轻轻一笑,那清脆的笑声第一次让人如沐春风。 谢灵运点了点头,拿着那一颗紫色大丹凑到嘴巴边,伸出舌头就要舔一舔。 无声无息的,舔着了。 第三十二章一阳初动,起火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三十二章一阳初动,起火)正文,敬请欣赏!落英缤纷的桃园里,阿蛮睁大一双碧目,一眨不眨地盯着阵墙里的景象,只见谢灵运拿着大紫丹凑到嘴边,她紧张得虎耳直颤,喃喃着:“舔,舔,舔……” 就看到谢灵运舔了一舔。 “好啊!!”阿蛮随之激动得高高跃起,因为不是在传音,她尽情地哈哈大笑,兴奋地嗷嗷大叫,“这就叫笑面虎!” 终于可以恢复自由,可以得到这一整座仙宅了! 当看到谢灵运走进炼丹房,她就断定他会拿到那颗大丹,而且不会乱食,有点丹药常识的人都不会。谢灵运这人聪明伶俐,没弄清楚它的一切之前,肯定碰都不会碰一下的,其后果然不出她所料。 那怎么才能让他碰呢?她便故意先紧张兮兮,好像很在乎那颗丹;又一番认真指点,好像是为了博得信任,又好像是真心为他好。做这些其实只为了一件事,那便是让他相信,舔一舔丹皮是无妨的…… 只要舔一下就行了。因为这紫丹不是什么“九转玉液金丹”,连人元丹都不是,它实际是地元大丹,名为“九转太极八卦神丹”! 这根本不是拿来服食的,而是用来放进那口水井里,以补充仙宅的太极大阵的一年能量,那是给脚下这片山土吃的啊! 如果是人元金丹,谢灵运这么一舔,没事,效果就跟她刚才说的那样;地元神丹嘛,他一舔,舌头就拉不回去了,神丹遇水就会发动,无尽的灵气能量就会汹涌出去,当他是那口井,一直涌一直涌,涌到爆体为止! 她这么清楚,自然是因为在这儿待了一年,许老头飞升前也啰嗦过一些屁话,不过拿来设计杀害师弟,真不错…… “唔?”谢灵运一舔之下,舌头似乎粘住了大丹,他用力地拉扯了下,却依然紧紧粘着,不禁惊疑地问:“师妹,我的舌头粘住了,怎么办?” 听着他咿咿呜呜的含糊话语,阿蛮高兴得双眸都湿润了,笑脸灿烂,喊道:“你用点力啊——”越用力,只会越牵动神丹蕴藏的能量,有如江河决堤,他就死得越快。她心里欢快的哼唱着:“我是一只笑面虎,笑面虎,笑面虎……” 谢灵运已经隐约感到哪里不对劲,难道她……紫丹的灵气正不断地涌入身体,四肢百骸泛起一阵阵温暖,够了啊。他使出力气,不要舌般猛然一扯,“吧”的一声,终于分开了—— 原来多虑了,他呼了一口气,朝桃园的方向,挥手笑道:“师妹见笑啦!仙药就是仙药,还会粘人舌头,厉害。” “什、什么……”阿蛮傻眼了,怎么会……她擦擦眼睛,见他屁事没有,不由完全成了呆虎……那颗明明是地元神丹啊,明明丹效都发动了!他怎么能拉回舌头…… “那我开始了。”谢灵运放下紫丹,趁着身体温热,默默闭上双眼,开始筑基的修炼。 过了很久,阿蛮才恍过神来,眼眶的泪水从高兴的泪水变成了悲哀的泪水,那家伙,他是饕餮托世吗?没听过给阵法充能的神丹,都能吃的啊…… 不会的,是这小子有古怪!他的身体是特殊体质?还是以前吃过什么天材地宝?怎么回事啊!!完美的计策就这样被破掉了吗? “气死我了!”阿蛮气得一拳砸在阵墙上,结果是一声惨叫,她浑身剧痛地弹了回去…… 与此同时,谢灵运在静静修炼。 第一层感气的第一阶调息,这步十分简单,正是让自己气息顺畅、全身放松。调息和性功的凝神皆为修炼入手功夫,早就练过千百遍。 第二阶“一阳初动”,即是一阳来复,事实上人体时常都会出现这种现象,比如说男儿的晨举,又比如有时忽然手掌、脚底一阵发热,这都是因为阳气发动,气机牵引所致。 不过那些是无意识的自然景象,总不能每次等到无意发动才去修炼,他要此时此刻就发动,位置不一定在海底,如此则称为“活子时”,正如《入药镜》中说的“一日内,十二辰,意所到,皆可为”,只要学会掌控活子时,才能随时随地修炼,以及运用命功功法。 现在得了九转金丹的灵气,简直浑身上下充满了阳气,但这样反而令他迷茫,后天之气充盈,固然能更易地引动先天之炁,就像身强体壮的人总是精力充盛的,可是过多的话,却又容易令识神燥乱,从而蒙蔽了元神的感应。 他便不急于发动阳气,而是先进入到虚极状态,让识神沉睡过去,让体内的阳气都慢慢地安静下来。 当形神皆静,他才集中元神念头,气沉丹田,缓缓调息运转,就感到丹田中的后天阳气渐渐旺盛,而又充盈得如同一片汪洋大海。 意动之下,大海的中央出现了一个漩涡,转来转去,他默默存想着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击中那个漩涡!当神光所至,就突然感到小腹发热,丹田的旋涡随即生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感,从大海冲向天际,先天真炁! “行了!”谢灵运非常高兴,一阳初动完成,到底是自己太聪明呢,抑或是体内灵气饱满的好处呢?哈哈。 师傅说过,理儒的祖师朱夫子虽然很烂,一边诋毁道佛,一边又化名为“空峒道人”邹诉,鬼鬼祟祟地研究《参同契》,想要偷学道门命功,还写了本《参同契考异》。 但这家伙有首诗写得极好,形容一阳初动的景象的《观书有感》: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徊徘。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这股先天真炁正是源头活水!不过朱夫子的丹田是半亩方塘,我的是一片大海,谢灵运嘿嘿一笑。 阿蛮刚才和师傅以前都有过指点,一阳初动之际,这时的药苗还很嫩,不可以马上采摘,要等到真炁渐生,最为盈盛之时,犹如月亮从初一到十五,到了圆满,药苗才是不老不嫩之时,在内丹中称其为“二候”,这时候正好采药。 谢灵运静心地等待,那大海旋涡在继续运转,那一根冲天的真炁水柱变得越来越盈盛,当天空出现了一个圆月,月光穿透云影,与真炁水柱相连,他才开始用神光去采。 这一步便是感气第三阶的“起火”,如果把人身比作为一个丹炉,那么炼内丹这一步正合炼外丹的起火一步,先把火点着,烧起来,让真炁在体内游走起来,再去说火候,说转行路线、搬运河车、大小周天…… 此时神光一至,如同火燃柴薪,那道水柱从丹田涌出,冲向了全身! 不一会儿,当全身上至头顶百会、下至脚底涌泉,都感到身心舒畅,如痴如醉,肌肉爽透,谢灵运就知道起火完成了! “醉”乃是起火成功的修证,《入药镜》中有说“先天气,后天气,得之者,常似醉”。 现在的丹田就像开了一条小渠,把那源头活水不断地引进,以后想要发动真炁,一开渠即可。 而接下去就到筑基第二层“通脉”了,打通身体的十二经脉、奇经八脉等等,犹如挖通一条条的河流,让那源头活水在体内生生不止、循环不息。通脉通窍的阶段,特别讲究火候,就像炼外丹的时候,放什么材料、怎么放、何时文火何时武火……这些先后快慢合起来,决定了筑基的成效,也决定了以后结的是什么丹。 这些都需要时间,需要慎重对待。如今既然完成感气,应该可以打开藏经楼的门了。 “呼。”谢灵运睁开眼睛,身体的那股醉意也逐渐散去,怪不得会有人打坐打得不肯下座,甚至说修炼爽过,原来确实很舒服。他看看自己的手脚,却分明更加的雄壮有力,精气神不减反增,现在理解丹道自古流传的那句话了:顺则成人,逆则成仙。 半天里就修好了筑基第一层,百日筑基大有希望啊! 谢灵运觉得自己需要感谢一个人,朝桃园那边作了一揖,笑道:“师妹,多得你相助,我修好感气啦!谢谢了!” 桃园里阿蛮垂头丧气,面容硬硬邦邦的,挤都挤不出来笑容,轻声道:“嗯,不用谢……” “我先去找找功法!” 看着他起身走向藏书楼,一副兴奋的样子,阿蛮顿时咬得银牙嘎嘎响,可恨啊,可恨啊!她都没进去过藏书楼…… 谢灵运欢欢喜喜的又跑去藏书楼开门,这回咔嚓一声,果真打开了! “哇,好多书哦——” 这是阿蛮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走进了竹楼,阵法就监视不到了。 刚一进楼,谢灵运的双眼就要瞪出来了,只见藏书楼里整齐有序地摆满了一列列的竹制书柜,每个书柜上都放满了一卷卷的书籍,有道经,有佛经,有儒经,有各种各类的天文地理的珍本…… 他左看右望,满脸的激动,这里是谢客的仙境!生怕自己流连忘返,他强忍着没有翻看,往里面走去。 渐渐地,谢灵运来到了一个功法书柜前,柜子流淌着一股股无可测度的神秘力量,如果元神出窍的话,肯定能看见这些书在大放光芒。 这时就听到了逊师傅的一条留音:“徒儿,这里有二十多本功法,本本都挺好的,有些连我自己都没有练过,只是得到了,放在那里而已。你切记不要贪多,贪多嚼不下,自求多福吧。” “嗯,世间功法虽然稀罕,却又千千万万,修士有时要只取一瓢饮啊。” 谢灵运点点头,当下挑选了起来,然而翻了六七本,不是修性就是修命,似乎都不怎么合眼缘,难道没有那种能性命双修的功法吗……这时候,书柜底层的一卷古旧竹简吸引了他的目光,如此特别…… 他弯身把竹简抱出,就见竹上贴有一块小宣纸,写着三个墨字:“山神经。” 第三十三章山神经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三十三章山神经)正文,敬请欣赏!“山神经。(/)” 谢灵运一看到这个功法名字,便生出了一股好感,他最是喜欢青山秀水的,修炼这方面的功法,比那些带飞禽猛兽、日月星辰的功法来得亲切。 不由想起师傅、师叔他们当年苦无功法,好不容易寻到了一本“邪诀”却炼废了自己的命功,而他竟然能在这里挑三拣四,还真找到合眼缘之物,谢灵运不胜唏嘘,心中百味陈杂。就算师傅、师叔的成败得失自有造化,但大师兄、二师兄、恒宝他们,还有老喜老鸦它们,一定会修炼到自己喜欢的好功法的,因为他决不会让大家再窘迫愁苦地过活。 自己更不能浪费这些福缘,一定要好好珍惜。 谢灵运抱着这卷竹简,来到藏书楼中间的一张竹书桌前,解开绑着竹简的草绳,手上一扬,一下子把它全然摊开。 竹简由一百来根的狭长竹片编成,长约一米,每根简上都刻满了小小的篆字,多的简刻有四十来字左右,少的只有数字,合起来估计也就三千言。 他还没开始细看,就听到了逊师傅的留音道:“看来你果然选择了这一卷《山神经》,眼光不错。” “逊师傅,介绍一下它?”谢灵运笑说。 其实留音早就留好了,不会变化的,逊师傅继续道:“这卷《山神经》非常神秘,那是二百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刚刚到了飞升境界,和吕洞宾在泰山一边游玩一边度劫,有一天我们带的聚宝盆忽然有感应,发现泰山底下有一股不凡气息,似乎有什么宝物被压在山底下。我和吕祖宾来了兴趣,就一起合力,以遁地之法进到山下,循着那股气息找,最后只是找到了这卷竹简。” 谢灵运不禁心惊,没想到这《山神经》来头这么大! 逊师傅如今说得简单,当时却肯定是一番山摇地动的景象! 而那可是“五岳之首”泰山啊!传说盘古死后,身体化为山川河流,头部则化为泰山,那里有着最为神秘和隆重的力量与象征。中土神州从远古以来,多少天子在那里封禅,多少神仙真人在那里游玩,多少人留下诗词赋……这些人留下的加持力全部合起来,岂是儿戏? 听逊师傅的话,他和吕祖要合力才能进到山下,任意一人独自来都束手无策,而且“只是”,显然山底下还有宝物的气息,只是他们却没办法再找了。 两位道门祖师爷合力寻宝,如若传到民间,定然又会生出诸多的传说故事。而他们只取出的这一卷竹简,都不知会被传得何等厉害…… “你该清楚道门分有所谓的文始派、少阳派,《山神经》属于是文始派的无上宝典,或者说它是道家的宗典更恰当。‘乘物以游心,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它记载着如何与大山的精神相往来,修法直合大道、功法威力无穷,还是世间的独一份。虽然它极好,但我和吕洞宾都早过了阶段,练不了,人老了,也懒得去啄磨,就一直尘封在这竹楼里。 不过在我看来,它似乎跟《山海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许是一卷未曾现世过的《山海经》。本来没有名字的,我们看了它描述的功法景象,才称其为《山神经》,究竟叫什么,我也不清楚。” “那真是无上宝典啊!”谢灵运听得瞪眼,它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山海经》历来流传于世的有十八卷,《山经》五卷、《海经》八卷、《大荒经》五卷,内容包罗万象,记述着一个完整的上古世界。这本《山神经》竟然可能是第034章”,然后再去养炼体内的山头,一步步壮大。 这样一来可以修性养命,以辅助自身的性命修行;二来在他现在尤为关心的战斗方面,亦是大有作用,修者可以运用这个山魂进行攻击与防御,而威力的大小,自然要视乎自身性命、以及山魂的境界层次。 按照竹简中的描述,天下所有的山魂都有三层变化: 第034章到泰山的山魂,再将它炼至形山。 当然还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修为几斤几两,炼己筑基和抱一结丹肯定大有不同的;而且每次使用肯定都会消耗自身的精气神,凝聚魂山的神力、气山的气力、形山的精力都从哪里来?似乎从修者自己身上涌出去的。 以他现在的修为,哪怕身板雄壮,哪怕有功法之效,估计全身的精力加起来,都凝不出一座像射鹿石头那样大小的“形山”吧!砸人脑袋可以,移山填海不行。很可能使一次就要成人干了。 “但总有一天可以做到的,到时候……何止是泰山压顶!” 谢灵运美滋滋乐陶陶地翘起嘴角,发出嘿嘿笑声,却是想到《山海经》中的五卷《山经》,里面详细记载着天下的一座座名山,每一座都写明了位置、动物、植物、矿产等,传说中有五千多座!《山经》不正方便了《山神经》修习者搜集山魂么? 只因按照竹简上说的,修者不是只能收集一个山魂,而是至少六个! 《山神经》有六重境界,每一重境界都能收集一个,对应了山魂先天上的六个级别,也差不多对应了后来世人划分出来的性命双功六大境界: 第034章普通级别的秀丽小山,或是青山,或是无草木的矿山等等。 第034章七十二福地级别的各类名山,那些山头灵气更浓郁,威力更强。 第034章一座普通而秀丽的青山山魂。 “天下名山,我来了!”谢灵运心潮澎湃地一吼,一边快手快脚地卷起竹简拿好,往藏书楼外面走去,一边想着,第一重选择哪一座山好? 金陵一带可是有很多很多山头的,冶城山?云龙山?云台山?…… 第三十四章与大山精神相往来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三十四章与大山精神相往来)正文,敬请欣赏!“喂,你有什么收获吗?”见到谢灵运走出藏书楼,桃园里阿蛮连忙问道。// “嗯嗯,大收获!师妹,我有事先走了。”谢灵运喜笑地举了举手中的竹简,往仙宅外而去。 阿蛮妒羡得满脸通红,那卷竹简这么古旧,肯定是好东西,肯定是……她喊道:“喂,那是什么功法啊?” “等我练好了再告诉你!”谢灵运暂时不想多说,毕竟事儿没定呢。 阿蛮暗哼了声,她已经改变了策略,决定好人装到底,提醒道:“那颗九转金丹你不要乱吃啊,吃多了容易出事!”而且既然他是个怪物,可以服用阵能丹,那让他吃多了才是坏事一桩。 “好,我知道的。” 谢灵运没有马上开始修炼《山神经》,而是回去了朝天宫,一来报报平安,免得师傅他们担心,二来看看能不能收集冶城山为第035章山魂会破坏冶山的命脉,也怕以后使出“形山”之时,整座冶城山拔地而起飞了过去,岂不是大祸事! 第035章四方来客,不得不盯着点。就又到了狐谷,除了要考察云台山,也是要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好让那些老狐狸和纯儿安安心。 果然,大小狐狸们见他在一天之间,命功就有了许些进步,都非常高兴,狐祖师更连连惊叹:“谢公子真乃天才。” 但只有这样,还是打不过牛魔的,它强横,又断不会出神远游,真不知怎么才讨得到便宜。只是眼下而言,谢灵运清楚以自己有的功法和法宝,神魂攻击似乎更大机会,《山神经》第035章这一股山神,把身体存想成这座云龙山,脚为山脚,头为山顶…… 在内观下,把那些五脏六腑都存想成为山里的点点面貌,当草坡、山林、溪涧等等在体内体外一一清晰地塑现,当身体成了一座山,这股大山精神也到了可以采摘的“二候”! 他的神光一动,将这座山慢慢地变小,缩聚成一座盆景小山的那般大小,放置到了丹田大海的海边。 再打开了那条小渠,把丹田的真炁活水,引入到了山中…… 当真炁活水与山水顺利地相接交融,他顿时感到身心都有了一层变化,无法言喻的舒爽,这就是,与大山精神相往来! “行了。” 谢灵运睁开眼睛,云龙山的这股山神将永远留在他体内,水到渠成的,《山神经》第035章了十几只妖怪,偷了税丹,现在又要作恶。我想除掉它。” “山中无老虎,水牛称大王。”阿蛮很不屑地嗤的一声,又打量了谢灵运几眼,摇头道:“师弟,但就你这样,也打不过它啊。” “嗯,我听说它命功到了结丹境后期了。”谢灵运也不啰嗦,道明了来意:“你知不知道它什么死穴,能让我收拾到它的?” 阿蛮心下惊喜,机会突然来了!她装着漫不在乎的样子,道:“哪用这么麻烦。你放我出来,我跟你一起去,它一见到我,还不吓得马上跪地求饶,到时候要宰要饶,都随你意喽。” 谢灵运不出意料的犹豫起来,她噘噘嘴巴,颇委屈的道:“我知道,你怕我其实一直在骗你,是不是?我不怪你,谁都会担心,所以嘛我甘愿受绑。” 她指了指戴在额头的那个“王”字蓝玉吊坠,说道:“这块玉不是真玉,脱不下来的,它是我们虎王一族化为人形后,显露出来的虎丹。” “你先进来,往它上面滴自己一滴带着一个念头的鲜血上去,虎丹认主后,我就会受你控制了。你叫我往左,我不敢往右,叫我趴着,我不敢起身。”她可怜兮兮的,又道:“因为只要你的神念一动,想着要惩罚我,我就跟撞上这面阵墙似的,痛不欲生呢。” 谢灵运一脸平静,心中天人交战,信不信她? 回想这些天,阿蛮的表现都很好,要感化就要信任啊……他有了主意,神情对她前所未有的认真,道:“阿蛮,其实这事并不在于我能不能控制你,而是我走进桃园后,你会不会袭杀我。有可能这些天,你在骗我、在博取我的信任,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但如果你真的知错改过了呢?我不信你,岂不是让你失望透顶?” 他凝凝眼,道:“所以我决定赌这一把,希望你也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听着这句话,阿蛮面无表情,碧目避开他的目光,闪过一道不可察觉的复杂之色…… 这时,他大步地跨过阵墙,走进了桃园里面。 “啊哈哈哈!”阿蛮突然大声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狂放! 谢灵运正容的看着她,虽说选择了相信,身神却也处于随时防御的绷紧状态中,阿蛮,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三十五章谢公子真乃天才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三十五章谢公子真乃天才)正文,敬请欣赏!“哈哈哈哈——” 谢灵运刚刚踏入桃园几步,阿蛮就恣意大笑起来,红发飘舞,两只虎耳朵从头顶冒出,背后虎影突然生出,她脚下也迅速移了几移,挡住了他的退路。 笑声停下,两人都没有动静地对峙,她似乎在等他说话,但谢灵运没有说,只是始终从容地看着她。 “哼。”终究是阿蛮忍不住,脸容浮起了一丝冷笑,道:“谢灵运,你这个人的确不错,很有你们人族说的‘君子之风’,我阿蛮也挺佩服你的,但你太傻了。我不是说过,这是个弱肉强吃的世界吗?为了得到这座仙宅、恢复自由,我只能杀掉你。” 还是要打杀吗?谢灵运顿时不知什么滋味,绝对的大失所望、气愤,也有一些疑惑,问道:“为什么不等我走近了再暴露心意?” 阿蛮怔了怔,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悄悄的一口咬死他……她吱唔地道:“因为、因为我想让你死个明白。” “阿蛮,别这样。”看到她有所犹豫,谢灵运的愤怒不由得消了下来,野性未驯而已,并不是无药可救,他温柔的感化道:“你不是个坏人,心底里未必想和我刀剑相对,何必把自己往悬崖边推?仙宅、自由你都可以得到的,但是……” 阿蛮先是默默听着,眼神刚有一丝动摇,却又突然“啊”的一声咆哮,瞪着一双凶目:“说够了没有!别以为很了解我!” 话音未落,她便足下一蹬,猛然向他扑去—— 谢灵运一直都在战斗状态之中,才不肯白白送死,随即发动左手的钵盂镯,手镯飞出并且变大,他喊道:“收——” 井口般大的钵盂骤放金光,一道光柱朝她迎面打去! 狂风大作,阿蛮的一头红发向前飞舞得好像被人扯着,那块王字蓝玉也摇个不停,整个人要被钵盂收进去! “竟然还有这个东西,这就是你跟许家人说的‘救命小法宝’么……嗷!”随着一声震如旱雷的虎吼,阿蛮背后的巨大虎影尾巴高高竖起,张大嘴巴,凶猛地冲向那道金光! 当两者相撞,似是嘭轰的一下,虎影与光柱都消失不见。 谢灵运自然还有后着,立即又是一声大喊:“放——!”神念所至,存放在钵盂镯里的一块块千百斤重的大石头,纷纷从钵口飞了出去,统统砸向她—— 这十几块大石本来是为李修斌的门人和牛魔准备的,结果都用到她身上了。 “啊啊!”阿蛮对这一招有些意外,又惊又怒,但道胎境后期的命功岂是白练的,就算因为阵法而下降到结丹境之间,她依然一点都不怕这些大石! 当下不退反进,那块王字蓝玉光芒大盛,一双拳头化为虎拳,被黄黑之光互相萦绕,如同燃烧了起来,向着大石挥向—— 猛虎出林拳! 轰,轰,轰,一拳一块,拳拳硬碰硬! 每一拳,都挥出了一道夺目的虎王煞气!每一拳,都爆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第一拳,都有一块人高的大石碎成千万石仔,与被震落的桃花花瓣,一起四散落下。 十几块大石头,竟然在转眼之间,被她砸成了一地的小碎石,冒出一缕缕烧焦的黑烟。 不过谢灵运并不追求击败或者击杀她,而是拖出那么一会儿的逃跑时间,踏出桃园只有数步,这时他已经斜奔到阵墙旁边,又一次的,阿蛮就要扑到身上! 自己不够时间!他突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体内的云龙山神一阵摇晃,似乎请求出战,他顿时手掌一张,使出了最新学到的招数,《山神经》,魂山压顶—— 手掌的掌纹泛过神光,一座似真似幻的、一栋民房般大小的青山骤然冲出,重重地疾速地拔飞到高处,再压了下来—— “这又是什么……”阿蛮脸色大变,自然反应地身子停下,双手向上举,要扛住这座山! 然而青山还是砸了下来,因为无形无质,她根本扛不住,整个人精神一晃,好像受了一记重创,她被压得双腿发软,竟趴倒在地上,也惊诧地叫了起来:“啊!!” 什么猛虎威势都没了,整座小山压住了她,她只能伸出一个虎头来,满脸煞白!当魂山又随即消散,她才娇喘着回过神,却发现自己没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只是吓了一大跳而已…… 而在此期间,谢灵运早就跑到阵墙外了,连续的施法也让他心神恍惚,如果不是刚好魂力大增又正值充盈,都使不出这三招。他不得不气喘吁吁,被小碎石溅中的皮肉一阵阵疼痛,想起来也真可怕,要是被她一拳砸中,身体定会穿出一个大洞…… 但他心里也有欣喜,《山神经》果然够厉害,才刚刚开始入手,这座云龙山神都没怎么养炼,就可以把母老虎吓成这样。若然是郭登高、莫随风之辈,他们的神魂恐怕会被打得脱壳飞走吧! “呜呜呜,可恶……” 阿蛮咬着牙,很不服气地缓缓起身,结束了那个很不雅的翘臀趴地姿势。她知道这一次谋害失败后,怕是再无这种情况,就因为自己的一念之仁,因为那该死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一丝心动…… 迎着她怨恨的目光,谢灵运摇了摇头,并没有发火,但脸上满是毫不掩盖的失望,叹道:“阿蛮,师哥很生气很失落,可是又决定原谅你,我是不会放弃教你向善的……” “谁要你教了,自以为是!!”阿蛮冷哼了声,特地咧嘴露了露皓齿,道:“这次是我犯了蠢,下次你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我绝不会再留半点情面,你记住最好不要相信我。” “如果你表现的阿蛮是一个好人,我还是会相信你的。”谢灵运没所谓地笑了笑。 阿蛮正要说那颗紫丹根本不是九转金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知为何说不出来……她只嘀咕道:“装好人。” 这时谢灵运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铁犁’有什么死穴?” “你去死吧!!”阿蛮懒得理他,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师妹,谋杀不成仁义在啊!”谢灵运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答。他叹了叹,还以为在收拾牛魔上有什么转机呢,要是有阿蛮跟去帮忙,别说她直接出手了,吓都吓坏那铁犁,然后出杀招的机会就多了…… 他正要走人,脑海里却忽然想起了一个词儿,咦…… “只要是亲眼见过的女子,有她的一根头发,我都可以变成她的模样。” 纯儿的声音继而生起! 谢灵运心头一跳,默默说着“拜托,一定要有……”他以神光跑进钵盂手镯的空间里寻找了起来,溜来转去,就见到几根红色长发静静地飘浮在一处,刚才真的吸到了! “哈哈哈!”他不禁欢乐的大笑出声,那个词正是:狐假虎威! 让阿纯变成了阿蛮的模样,跟在身边岂不是照样有一定的威吓效果?想那铁犁看到“阿蛮”大摇大摆的走来,做什么之前都得顾忌三分,这就给了他周旋的机会。 带纯儿过来观赏母老虎倒是易事,为了隐藏仙宅,大不了往她头上套一个麻袋…… 谢灵运抚了抚无须的下巴,狐祖师英明,谢公子真乃天才…… 这个想法,让得在山脚的纯儿很快被麻袋套住了脑袋,眼睛还蒙上了一条黑布,被谢灵运手拖着手,慢慢悠悠地从山脚来到山崖,过了彩虹桥,到达仙宅的桃园前面。 当黑布和麻袋都被解除之后,她俏脸红通通的,入目就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景象,桃花盛放的桃花林!现在不是秋天吗?她惊问道:“谢公子,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谢灵运嘿嘿一笑,神秘地道:“暂时不能告诉你,反正我只带你来过,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有这么一个地方。” 纯儿受宠若惊,郑重地点点头,“不会的。” “狐狸精!!!” 这时候,阿蛮疯了般从桃树林间拔腿冲来,几乎一下子冲过阵墙,吓得纯儿大喊一声“谢公子小心!”,就张开双手挡在前面。 “没事的,我们之间有个阵界,她跑不出来的。”谢灵运看到纯儿依然不肯松手,真是感慨不已,高下立判啊!所以说为什么世人都喜欢娶狐仙做娘子啊!母老虎,学着点吧…… 阿蛮正在不断地咆哮,她早就在另一边阵墙看到了,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嘶声吼道:“你怎么敢带人上来,你怎么敢!我要杀了你们!杀!!” 纯儿呆住了,这是……这好像是虎王一族的老虎少女啊…… “总比你放阮先生上来好。”谢灵运不理阿蛮的愤怒,问纯儿道:“你能变成她的样子吗?这是她的头发。”他取出一根红头发给了纯儿。 变成她?纯儿吓了一跳,看看凶神恶煞的阿蛮,她一双水眸满是无辜,迟疑地道:“谢公子,可以是可以,但她是……” “哎!”谢灵运没好气地打断她,说了说这跟除牛魔的关系,又给她壮胆道:“别管这悍女是什么,她奈我们不何的,而且有我在呐!来吧,变身老虎,痛打牛魔!” “你敢!!”阿蛮瞪向纯儿,因为激动,酥胸起伏不定。 “看清楚点、变像点,不要被人看穿了……”谢灵运轻声地提醒阿纯,目光却在阿蛮那里。 纯儿嗯了声,事关狐谷安危,自然什么都不怕了。当下她不管阿蛮的大喊大叫,全神贯注地打量着观察着,过了良久,她忽而道:“可以了。” 在谢灵运的示意下,她马上当场变身,喃念了一串咒语后,把那根红头发放到了头上刚冒出来的两只狐耳朵之间,雪白粉嫩的双耳接着动了动,只见满头秀发亮起一股粉红光芒,笼罩全身,而身后九尾尽现—— 从上而下,光芒所到之处身形尽变,一个大活人就如此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从娇小玲珑的小家碧玉,变为了高挑丰盈的异族美女,红发、碧目…… 当光芒消失、九尾双耳收回,她竟然与阿蛮的身材相貌丝毫不差,连服饰衣着也都一模一样! “哇。”谢灵运看得目瞪口呆,只能发出这个声音了。 “变好了……”纯儿看看自己的手脚,还有那高耸的酥胸、翘挺的……她越发地羞赧,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问道:“谢公子,这样认得出吗?” 阿蛮也是愣愣的,认不出,她自己都认不出啊…… “身形容貌是半点不差了。”谢灵运对比两人地打量了好一会,都是胸大屁股大……但一个冷口冷脸,一个面红耳赤,他无奈道:“但你的神情,一看就有古怪啊。” 阿蛮仰起头,不屑道:“那是,她一只小白狐,想模仿姐姐的风范?嗤。” “我行的……”纯儿弱弱地说了这话后,默默地酝酿了一番,脸上突然也是一副跟阿蛮相似的不屑神情,道:“小红虎,姐姐学得怎么样?嗤。” “好!太棒了!”谢灵运不禁又是鼓掌又是大笑。阿蛮则立时又是一呆,咬牙骂道:“你这贱狐!” 纯儿也咬起牙,骂道:“你这贱虎!” 看着两个“阿蛮”在对骂,谢灵运乐得快要滚地了。 好一阵,纯儿说观摩够了,他才笑停下来:“那我们走吧。”他又瞪向阿蛮,道:“等我收拾了那只牛魔,回头就好好教育你!”他与纯儿转身离去,忽然又生起了几分促狭,之前几乎被母老虎杀害,现在趁机气气她,当报仇也好…… 当下谢灵运向纯儿使了个“配合我”的眼神,便故意搂着她的肩膀,笑道:“纯儿啊,此去生死未卜,不如我们先快活一场,死也无憾了,先就这个模样……” “公子——”不用装,纯儿自然而然地羞叫了一声。 “喂,你们想做什么……谢灵运,你这个淫贼,我不放过你!你这!!” 阿蛮气得浑身颤抖,却真的无可奈何,只能看着他们走远……她喘定了息,又大喊地传音过去: “去吧,你们大可以去狐假虎威!不过铁犁跟我有深仇大恨的,别说我不事先提醒,它一看到你们,马上就会变成疯牛!” 第三十六章狐假虎威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三十六章狐假虎威)正文,敬请欣赏!跟阿蛮打了一场,谢灵运的魂力体力都因而大耗,不得不吃了所剩无几的生油两口、又舔了一些九转玉液金丹的丹皮灵气以助恢复。 而那些大石头也要再次收集,他便让阿蛮模样的纯儿先回狐谷,自己则在云龙山休息和准备,晚上再去会合。 母老虎一拳碎一块大石,还不是真正的实力,不知道牛魔有没有这份威能……谢灵运重新审视了己方的战力和作战计划一番,最大的不足正是命功太薄弱,叫帮手?能叫谁来?大师兄的修为是高一些,却没有功法法宝,没有战力;铅汞师叔?真不是那个料……如果二师兄在就好了,师兄弟里打架最多的就是他,《飞龙朝天拳》都耍得不赖。 这次只能指望自己,所有的命功招数里面,别无选择,他的目光对准了击杀阮先生得来的战利品,黄符纸、小草人、尖刀、红绳,要是懂得怎么使用这些,就能大大提升命功的战力了。 只是之前问过一圈人,都不懂发动之法。今天他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家伙没问过,那个月下落寞的身影,长生!猪猪道人来历神秘,也许会知道法门? 碰碰运气吧!他收集好大石,便匆匆赶回冶城山,在忠孝泉亭那里找到了正在晒太阳的长生。 “长生,我有个法宝要请教你,你看看这些……” 长生侧身躺在地上,懒懒洋洋的,听了他的询问,它扇着耳朵,张嘴嗷嗷噜噜了几声,却不知说的是什么。 这样无法沟通啊!谢灵运马上往亭中坐定,入静后元神出窍,修炼了《山神经》之后,“守静笃”变得相当容易,转眼间出神成功,他就听到长生悠悠道:“俺懂,这跟撒豆成兵之法同理罢,想俺当年随手十万天兵天将,何等的威风凛凛!相比之下,你这小草人算什么法宝,小玩偶而已。”它接着讲解了番发动的法子。 “……哈哈,真的吗?”谢灵运听得喜不自胜,长生所言非虚的话,那胜算又大了几分。 “你要去打架?”长生看出来了。谢灵运点点头:“是犯下税丹案的妖魔,一只结丹境后期的牛魔,我准备去跟它拼命。”长生顿时惊讶的噜了声,道:“那有些勉强……哎,你等一会。” 它起身走到亭外,从大树旁边挖出了那只宝贝梳子来,竟递给了他,说道:“它才叫法宝,你先用着吧,打不过也能地遁逃跑。俺现在打架是不行了,只能帮你这些,不过你杀了牛魔,就得将它还给俺。”当下它说了说这梳子如何使用。 “那谢谢了。”谢灵运更是欣喜,又得到一个稀罕法宝相助! 还有稻草人、剩余一半神力的关帝门画、内藏泥土沙石的钵盂手镯、魂山阶的云龙山神;再加上炼己筑基境后期的纯儿,将一同出战的狐祖师,它虽然老了,也仍有炼己筑基中后期的道行。 只有狐假虎威之计成功,支开了那些小妖,他们三个合力起来,还怕它一只牛魔么? 况且照长生说的,这把梳子不但是一件威力强大的武器,还带有地遁之法,危急的时候可以遁地跑掉,牛魔追都追不到。 谢灵运不禁抚了抚肥猪的脑袋,喜笑道:“长生,早知道早找你商议了,真想亲你一口!” “你的亲吻有什么用呢?俺那么痴心,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却换不来她一个凝眸。”长生半抬头仰望天空,猪目隐有泪花泛过,它施施然地走了去,吟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谢灵运同情地摇摇头。 当他来到狐谷,已经是夜深月皎之时,而他的魂力体力都恢复到十分充盈的状态。老狐狸们见到他,都松了一口气,真怕他临阵退缩。 时间不早了,他和纯儿、狐祖师马上就要开拔,前往牛魔的地盘。 “你们小心啊!”、“打不过就跑,能跑一个是一个。”老狐狸们纷纷叮嘱,不看好此行的狐长老连连哀叹。 “灵运哥哥、纯儿姐,一定要活着回来啊。”、“我还想听你们讲故事。”小狐们也知道事情始末了,一张张稚脸写满了担忧。 被无视的狐祖师撑了撑拐杖,弄出些动静来吸引注意,然而小狐们依然只围着两位哥哥姐姐。 生离死别一般,纯儿的双眼噙满了泪水,哽咽道:“嗯……我们会的……” 只有谢灵运有着必胜的信念,看着哭哭啼啼的“阿蛮”,却在想如果她和铁犁真是仇家,此计岂不是弄巧反拙……但他觉得她第一次说的才是真话,因为她对铁犁的不屑绝不是装的,之前对阮先生也是那样,那种神情骗不了人…… 牛魔的巢穴就在云台山脉,同样的隐秘难寻。在狐祖师的带领下,他们先是翻过了几座山岭,来到了深山密林中的一口幽潭前,拨开了一堆树藤、移开一块大石,才看到隐藏在后的地道入口,进去走了一段路,又到了个山洞入口前,洞口上挂着个牌匾,写着:“魔云洞”。 山洞门口有只獐子小妖守着,见到他们,立时尖声喝道:“来者何人?哦,是老狐狸啊,咦还有……” “你认识姐姐是谁么?”纯儿傲然地藐视着它,满头红发直飘,蓝玉吊坠闪烁着光芒。谢灵运更是十分嚣张地上前,用力推了那小妖一把,怒道:“她是虎王阿蛮!我们是你家大王的贵客,还不赶紧带路!” “是是是……”那小妖如何敢拦,一路蹦蹦跳跳,且带且跟的把他们带到洞里,而三人大摇大摆,好不威风。 走了半天窄窄的洞道,当渐渐变阔,望到前方是一片开阔的洞天,也就远远听见了一些妖怪们的谈笑声: “大王,我们什么时候再干一票啊?” “先不忙,等过了这阵热闹,哼哞哞!不是说那稻花村近来有一群道士整天进进出出么,我们去捉几个回来烤食。” “好啊!明天大王你就要娶那只狐狸精过门了,还有那些丹药,喜事连连啊!”、“大王,能不能分几颗仙丹给我们尝尝啊?” “大家都有份,都有得吃!老牛也不会霸占那只小狐,没什么娶不娶的,她是魔云洞的奴婢,大家都可以耍耍!” 小妖们顿时一阵阵欢呼。 听到这些淫邪的笑声,纯儿气得面沉如水,倒也展现出了母老虎的威势;谢灵运也怒火中烧,不过洞里有这么多懂讲人语的妖精,真是不容忽视;狐祖师最是紧张,计策的结果马上分晓,它的一绺绺白胡都要打结了…… 这时獐子小妖奔跑了进去,喊着通传道:“大王啊,老狐狸带着一只老虎精、一个男人来了,他们非要进来啊,小妖拦不住。” “什么!谁人乱闯我魔云洞!?” 一声暴戾的大喝,轰轰的脚步声响起,地面微微有所震动,旋即就见到牛魔大王走了出来,它高有一丈,牛首人身,头顶两只弯弯的漆黑牛角,鼻子穿着一个大铜环,双目浑圆,非常的丑陋,双手还持着一把巨大斧头,凶神恶煞的冲来! 谢灵运见状心脏一紧,纯儿和狐祖师更有点发怵,难道真是仇家么? 那牛魔大王忽然就停住脚步,却是看清楚了“老虎精”的样子,它的牛鼻一翘,手中的斧头垂下,忙道:“哎哟!我的姑奶奶,你怎么来了?” 还好,还好!三人都悄悄地呼了口气。谢灵运为纯儿壮胆地点点头,好好表现! “哼。”纯儿装着阿蛮的派头,漫不经心的道:“我听说这里有税丹吃嘛,就来了呀。”在一众小妖惊愕的目光下,牛魔点头哈腰地堆笑道:“是啊是啊,你来得正好,这回我老牛威风哞!对了,这个人族书生是谁?”纯儿摆摆手:“他是我招来的跟班,自己人。” “哦哦,快进来,快进来。”牛魔忙不迭的作请。 三人都是大喜,铁犁果然对阿蛮很是畏惧,这下有戏了! 他们当即走进山洞,里面有近半亩地那么大,非常宽敞,四周洞壁挂有火把照明,零零散散的放着些铁器木具,中间两排座席,最上面是一张铺有大幅兽皮的大王木榻。而他们的目光都停在座席间的几个火架上,每个火架竟然都挂着一具死人尸体,这些妖魔竟真在…… 看到这幕景象,纯儿几乎装不下去地惊呼出声,却还是不自觉地颦着长眉。牛魔留意到了,但没觉得奇怪,笑哞哞道:“那是几个樵夫,我们捉了来吃。姑奶奶啊,你的心肠太软了,以前就这样,没见这么久,怎么还没改啊!这样你们族里可不喜欢,哞——” “我,我哪有……”纯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虎王她只是嫌你们矫揉造作,她喜欢生吃。”谢灵运出言救场,心里很沉重,看来阿蛮的确有得救,而这牛魔果然是杀人如麻、凶暴成性的魔怪,也不知害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坏事……今天就连着破案,一并为民除害吧! 那些小妖先看到老虎精居然这么心慈,一个个都又疑惑又欲言又止,搞不懂大王敬她什么,一听这人的话,又恍然明白过来!牛魔见况暴声骂道:“你们搞什么,有点礼貌好不好,尽给老牛丢人!”小妖们都吓得脑袋一缩,又纷纷恭维称赞:“姑奶奶好手段!”、“姑奶奶好美哦。” “叫这些小喽啰都出去吧,吵得烦死了。”纯儿满脸的不耐烦,这话自然是为了支开它们。 牛魔没有怀疑地点头,骂咧咧的道:“都出去,都出去,别烦着老牛跟你们姑奶奶叙旧。” “那我们就在外面,大王你们有什么吩咐就叫我们。”小妖们说罢便鱼贯而出。谢灵运还嫌不够,再使了使眼色。纯儿会意,恼道:“让他们死远点,在外面唧唧嗡嗡的更烦人。” “听到没有,死远点!”牛魔又是凶恶地摆手,小妖们哪敢多嘴,都快步离开魔云洞。牛魔又瞪向聋了般的狐祖师,纯儿却道:“留下这老狐狸吧,我想听听偷税丹的事。”作势要走的狐祖师又撑着拐杖,老态龙钟的折了回来。 很快,山洞里只剩下了牛魔铁犁和三人,他们都暗暗高兴不已,狐假虎威之计成功了! 众人落座,哪敢饮酒吃肉,都做好了随时开打的准备,纯儿问道:“我还听老狐狸说,你得了一个什么法宝?”一提到这事,大王木榻上的牛魔乐得直起身,笑道:“是啊是啊,好厉害的法宝!”纯儿饶有兴趣的神情,道:“拿出来让姐姐看看是什么嘛。” “好,我去拿。”牛魔起身正要去取宝,突然问道:“姑奶奶,你这一年里都去哪里了?” 谢灵运闻言紧张了起来,牛魔开始疑惑了…… “还能去哪,在江南到处走走逛逛,最近听说金陵有个真人飞升,才回来。”纯儿说出了早就定好的说辞。 不知道哪里错了,听到如此完美的答案,牛魔的圆目里竟然闪过了一丝疑惑,又问道:“怎么我看你的性命修为,好像退步了很多?” 谢灵运和狐祖师都不敢乱说话,这又是一大破绽,希望能糊弄过去……纯儿从容地回答:“因为姐姐也得到了一个法宝,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 “是吗?”牛魔对此感到难以置信,世间居然有如此神异的宝物?不对,不是宝物不对……它面目渐凶,牛鼻子喷出了一道道粗气,阿蛮怎么可能这么顺从地有问就答,她应该会说“关你屁事。”、“这是你能管的?”,它忽然惊想起什么,急问道:“那只小狐呢?纯儿在哪里!?” 狐祖师和纯儿都一怔,老狐道:“纯儿在狐谷,没有跟来……” 牛魔看出不对劲了,法宝好像不在身上!谢灵运心中闪过一道闪电,没必要再说了,这就是最好的时机,先发制牛! 他神念一动,钵盂手镯就飞了出去,一块块大石头、一堆堆泥土也随之呼呼哗哗的飞出,砸向前方的牛魔铁犁—— 第三十七章大战牛魔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三十七章大战牛魔)正文,敬请欣赏!哗哗哗!一民房那么高的泥土沙石全部落下,从头到脚的埋住了牛魔,山洞里一时静悄悄的,三人相视几眼,砸死它了吗? “哞!!!”骤然间暴叫声起,石飞土溅,小山堆爆出了一个大窟窿,正是那头牛魔横冲直撞地奔出,只见它一手持着巨斧,一手还提着一块大石头,抡了圈就往谢灵运砸了回来! “收——”谢灵运急忙让钵盂一收,堪堪地把大石收了回去。虽然挡过一击,却白白消耗了一些魂力。 铁犁的牛首人身都被砸得到处是一些流血口子,但全是皮外伤而已,这些鲜血更勾起了它的暴戾!此时它双目通红,十分凶狠地瞪着三人,牛鼻子喷着粗气,沉沉的话声里除了恼怒还是恼怒:“就知道你们有古怪,她不是阿蛮,她是小狐扮的!竟敢骗老牛……宰了你们!!” 地面在隆隆震动,牛魔双手举起斧头,迅猛地冲来,血气竟然比虎王之躯的阿蛮还要强横,钵盂放出的金光对它一点阻挡的作用都没有! “死牛,老夫跟你拼了!”右座的狐祖师冲了出去,浑身上下一扫老态,白胡飘飘,手中的降龙拐杖一下敲到了奔过的牛魔的牛角上,哐锵的一声—— 牛魔斜目瞪向它,斧头一挥,斧侧就拍到了狐祖师身上,怒喝道:“死一边去,别烦我!!” “啊……”狐祖师被拍得飞了出去,断线风筝一般,一下子砸到远处的墙壁方才停下,瘫软在地上抽搐,生死不知。 “祖师!!”纯儿惊得大喊失声,吓得花容失色,虎王风范不再。 谢灵运也又惊又怒,心脏仿佛被人捅了一刀那么难受,狐祖师就像师傅那样是个可亲可敬的老人,一把年纪本该安享儿孙之乐,却被逼上绝路,现在又吃了一记重的……妈的牛魔!他急忙取出了阮先生那些小草人等玩意,同时说道:“纯儿,给我挡一挡!我需要一点施法时间!” “说!姑奶奶是不是被你们杀了,说啊——”牛魔暴跳如雷地挥动着斧头,追着挡在前面的纯儿砍劈,劈得那些桌椅火架都散了架,不停大吼大叫:“老牛道行高深,结丹境后期!你们三个筑基未成的小喽啰,还敢逆我!不识死活!!老牛不用法宝就能收拾你们——” 纯儿身姿矫健地闪来躲去,虽然暂时毫发未伤,但好几次几乎就被劈中,一劈中就是死亡! 又惊又怕又忧,她的眼眸已涌满泪水,自己死了不打紧,只是亲如爷爷的狐祖师、豆豆芽芽等小狐、狐谷众亲、还有谢公子……他到底行不行啊! “谢公子,快啊!!”一声娇颤的尖叫—— 牛魔的斧头又落,就要一斧砍掉她的脑袋! 谢灵运一直都在行动之中,那个小草人之前已经做好施法准备了,它背上贴着一张“草人灵形”黄纸符,右手绑拿着那把小尖刀,左手手腕绑了一根红绳的一头,另一头绑在他自己左手的同样位置。 “奄齿临多利多利摄……”他默默念了咒语七遍,拿起一根针灸用的长长银针,扎了自己手腕阳池穴一下,阳气发动,针尖沾有一滴真炁精血而出,再直插向稻草人头顶的百会穴—— “化!!” 随着他一针插入,稻草人后背的黄纸符红光一闪,那些符文流转了几圈光亮便霍地燃烧起来,冥冥的符力涌入稻草人里,而那滴真炁精血就像是药引,缠绕着符力、吸化着符力,使稻草人瞬间充满了生气! 红绳突然一脱,它就飞了出去!竟然在眨眼间,变为了一个丈高的大稻草人,也拿着一把相应大的小尖刀,头上戴着一朵宽阔的草编斗笠,身披一套棕色蓑衣,面容的五官只有一双黑眼睛,四肢僵直,明明只是一堆稻草,却似乎有着生命,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纯儿香消玉殒之际,稻草人摘过头上的笠帽抛了过去,正好击得牛魔的斧头顿了一顿! “哞!”牛魔惊诧地望去,不知这笠帽是什么东西! 纯儿顺利地脱险,窜回到了谢灵运旁边,脚下无力得要他扶着才没有跌倒。而那蓑笠稻草人很潇洒地倒退着走了几下舞步,蓑裙摇摆,它也接回笠帽戴回到头上,竟不知从哪里发声地诡笑:“你怕吗?” 眼见谢公子神通显现,纯儿不禁大喜,他果然厉害着呢!那边的狐祖师的身子也动了动,似乎在勉强地抬头张望。见祖师没死,纯儿更是激动,喜笑道:“这回好喽,这回好喽!” “哈哈!”谢灵运同样振奋不已,这草人真的挺不错啊!它并非由他的神念控制,而是那滴精血赋予了它一点点的灵性,等于是千万份之一的自己,却有着筑基结丹之间的命功实力,带着他的信念而战! 这么好的法宝,真想不明白上回阮先生为什么不用,不会是不舍得吧? “什么鬼玩意!”牛魔恶狠狠地瞪着它,十分的厌恶暴躁,就是没有一丝的害怕,骂道:“老牛怕你个卵!!” “九牛破地拳——” 它单手猛地一捶地面,尘土震荡之下,手背的一把黑牛毛受力断裂,九根牛毛绕着翻起的泥土,化作了九头肥壮的大黑牛,哞声咆哮间,泥牛们全部疯狂地撒蹄冲来,地动山摇!! 三人都是一怔,没想到己方用撒豆成兵之法,这头疯牛立刻就还了一招…… 稻草人却不慌不忙地发出“嘿嘿嘿”的怪笑声,蹦蹦跳跳的走进了牛群之中,如同起舞般连连挥动小尖刀,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一连串的砉砉騞騞的刀声后,九头泥牛都定住了…… “哞!!”泥牛们嚎叫了一声,旋即散成了一堆烂泥,因为毛发的灵性远远低于真炁精血,它们化回牛毛就飘然落地,再无用处了。 一手刨丁解牛刀法击败了泥牛群,稻草人又潇洒地走了走舞步,嘿嘿道:“畏惧我吧!” 听着这话,以及三人的轰然叫好声,牛魔越发狂躁:“放屁!!”眼见拳法没用,它干脆直冲过去,又是挥斧乱砍—— “我在笑呐。”稻草人挥着尖刀捅来捅去,专门捉牛魔的破绽,划出一道道的血口子,而又用蓑笠防挡,每回让那巨斧无功而返。这下它一串怪笑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抱起牛魔就扔了去。 轰!牛魔正正地砸在了那张大王木榻上,木榻顿时四分五裂,烂成了一堆碎木渣…… 谢灵运和纯儿就要上前帮忙,合力除了这只妖魔! “玩够了……不玩了……你们惹怒老牛了……” 牛魔喘着粗气,重重地站了起身,却没有扑向他们,而是逃跑般转身跃过那堆土石,跑向了山洞深处。 那边的狐祖师看得清楚,只见它从墙壁裂缝里取出一个木盒,从中拿出一个鸡蛋般大小的浑圆铁球!老狐惊呼道:“谢公子、纯儿小心啊,它取法宝了——” 谢灵运眉头一皱,早已听说过了,这牛魔有个铁球,含到嘴里就会变得更加凶横大力,果然没那么容易杀掉它…… 稻草人径直追击在最前面,又一次抛出了笠帽。 “哼哞哞,你们统统都要死!” 出乎他们意料,牛魔嚼嘴笑了笑,却不是含着那颗铁球,而是咕噜一下把它吞入肚子! 不知道使了什么法门,它顿时浑身闪过一层熠熠金光,一双牛角、整个牛首、皮肉都泛着金色,好像化成了金银钢铁!体重大长之下,它脚下竟然踩得地面开裂出一道道扩散而去的裂纹,又一步一步地轰隆隆走来,所到之处,无不地裂! “死吧!”牛魔一下抓住了飞来的帽子,直接用力地捏爆成一团碎草。它无所顾忌地上前,任凭稻草人挥着尖刀往自己身上扎,一切都只是响起叮叮锵锵的金属碰撞声,刺不入它半分皮肉!“死吧!!”巨斧疯狂挥去,它向稻草人身上砍了一斧又一斧,忽然嗖的一声,稻草人散了!! 看着那些飘在空中的草料,纯儿呆呆的,狐祖师也呆呆的,怎么会,怎么会…… 情报有误!谢灵运惊疑地望了望他们,这样的变化完全不在计划之中啊,牛魔比预想的还要更厉害…… “哞哈哈哈!想不到吧,想不到这法宝原来是这么用的吧?老牛现在刀枪不入,是金刚不坏之身!” 牛魔嘲弄地望着他们,因为信心十足,都不急着杀了,笑呵呵道:“敢造老牛的反?老牛定要把你们狐谷杀个清光,老狐狸扔掉,小狐狸全部烤着吃掉!”它又瞪向谢灵运,吼声道:“还有你这个人族书生,那些狐狸没这个胆的,这肯定是你的主意!肉,我要吃你的肉!” 正当它疯暴冲来,稻草人再一次聚集成形,却全身草条凌乱,明显已经战斗力大降了,拦在前面,说道:“你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怎么办?”纯儿焦急地望着谢灵运,一双水眸满是茫然,牛魔本来就不好打,现在可怎么办?? 谢灵运正心念电转,不管铁球是什么玩意,他不相信它真能使牛魔就这样金刚不坏,否则它一直吞着好了,大概只是如同穿了件铠甲,防御力超高而已!不能失去这个合力的机会,如果稻草人彻底垮掉,恐怕就得想怎么地遁逃离…… “怕什么,我也有法宝的!”话音未落,他从衣袖取出了长生给的梳子,快速喃念了几句什么,大喝道:“现!!” 只见那把梳子旋转着飞到了空中,骤然光芒大盛,它瞬间变大,变成了一把银色的九齿钉耙,那吐出九齿的兽首耙头不知道是什么上古猛兽,满目狰狞,威风凛凛! “上宝沁金钯!” 第三十八章锄禾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三十八章锄禾)正文,敬请欣赏!“上宝沁金钯!” 山洞里突然亮起一片银色光芒,却是梳子变成了一把九齿钉钯,长长的钯身,兽首耙头凶猛狰狞,九根如银如玉的尖长垂牙锋利无匹,两旁坠着一对金叶环,如同猛兽的耳朵,煞是威风!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谢灵运抬手一抓将它握住,顿时就感到千斤之重,据长生说这把兵器连柄重五千零四十八斤,如果他和它之间不是建起了感通,根本就不会握得住! “哈哈!”他抡舞了一圈,向发怔的牛魔笑道:“怕了吧,这是从仙界来的宝贝!神冰寒铁作锻料、荧惑炭屑作燃料、三昧真火作火候,太上老君亲自动锤,借五方五帝、六丁六甲之力锻造而成,端的是犀利!就算你真是金刚不坏之体又如何?吃俺一钯——” 刚才那些话原是长生说的,他复述而已,而且没说后半段,钉耙来到人间之后有所残缺,正如它长生那样,威风远不如当年,只能算是极品一级的法宝。不过虽然不能下海掀翻龙鼍窝、上山抓碎虎狼穴,只要发挥出如今的一些威能,对付牛魔这种“小妖”都足够了。 若然长生没有吹牛,牛魔就肯定是死牛了! 是吹牛还是死牛,一打即知! “嗬啊!!”谢灵运高高举起了钉钯,拖出了一道烈焰红光的残影,然后重重落下,银光又如猛风飘着白雪一般,往前面地面锄去,一钯锄得大地震动摇晃—— 仿佛掀醒了一条地龙,那股钯气冲向牛魔,泥土直线翻滚,成了块松好的菜地一般,地龙直冲到牛魔脚下,骤然轰的一声,把它炸上了半空! 牛魔瞪着的牛目里满是不敢相信,难道他说的……没可能的!这书生明明筑基未成啊,手无杀鸡之力才对,这什么庄稼农具,竟有这么大的力量…… “女娇娘娘显灵了吗……”纯儿和狐祖师都看呆了,其实直到现在,他们都依然狐疑着谢灵运有没有办法除掉牛魔的,毕竟他只是刚刚炼己筑基的修为啊!又听说朝天宫的人没什么本事的,尤其打架最是不行,他们想着殊死拼命而已,没想到…… 没想到现在居然大开眼界,这、这……谢公子真是浑身法宝啊!钉钯未必是什么仙界宝贝,但定然非常不凡! 牛魔不是吃素的,它一落地就打滚躲到一边,凭着铁球法宝的威能,刚才硬吃了那一记,却没有受伤。抬头再去看谢灵运时,眼神已经凶恶到了极致…… “哞!”它跃开连续而来的钯气地龙,双手抡着斧头劈向谢灵运,“今天不是你死就老牛死!可老牛不会死!” “来啊!”神兵在手,谢灵运自然不怕它,虽说没学过什么钯法,但农活总是做过的,从小都不知道挥了多少下锄头,就当锄田那么锄它! 一把势大力沉的巨斧,一把流光泛彩的钉钯,两把武器不断地互相碰撞,一道道残影互相交织,一人一魔挥闪腾挪,让旁边观战的老少两狐连连惊呼,稻草人想帮手都进不来。 因为斧头短,而钉耙长,谢灵运得了这武器之利,这么一锄一锄,牛魔竟然很快就吃了几下! 每一下,都会溅起火花,都会响起重重的锵铛之声,每一下,它身上的金光都会闪上一闪,而且光芒正在变得越发黯淡! “啊啊,气死老牛了,有种我们赤手打!!”牛魔被锄得快恼爆了,斧法也变得越发的暴躁盲目!谢灵运哪会理它,继续挥汗如雨地狂锄,牛魔渐渐开始有些心惊肉跳,这破钯怎么会这么重,这样下去撑不住啊! 趁他一下收势,它鼓起全身的力气,咆哮着挥去侧身的一斧,想要一下偷袭致胜—— “遁!”然而谢灵运突然嘴巴一动,无声的念了念口诀,就几乎瞬间的原地消失了!牛魔全力的一斧也劈到了空气里,他却是使用地遁之地,连着钯的钻入地里,来到了牛魔背后冲出,他一抡手,钉耙凌空锄下,九根齿钉更是霍地变长,一股冰火交集的钯气爆出! “!”牛魔吓得脱口而骂,刚刚才扭头,反身去挡已经来不及,后背顿时挨了这全力的一钯,轰得它整个身子都摇了摇…… 趁此机会,纯儿尽自己绵薄之力地使了使法,一道粉红光芒袭向牛魔,娇喝道:“尔形一变,速化女容!” 受那粉光一照,牛魔的牛头立时变了一半女容,牛角旁边戴着几朵紫色红色的牵牛花。此法没什么伤害,却气得牛魔大喊大叫“你做了什么,饶不过你!”,也惹得谢灵运哈哈大笑,而稻草人也蓄够力量瞄准时机了,扑上去紧紧箍抱住牛魔,喊道:“捉住毁田贼,请打!” 谢灵运当然不跟自己客气,举起钉钯就去锄牛魔!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痛殴! 他不断地举钯落钯,锄了个舒爽,锄了个痛快,锄得牛魔身子矮了下去,正是沉入地下,从双脚到膝盖又到腰际—— 妈的,杀人是吧,吃人是吧,偷税丹是吧,为祸乡里是吧,害得大家鸡犬不宁,害得神乐观那些小人趁机嚣张,害得冶城山和狐谷都一片愁云,还想沾污纯儿,还想捉朝天宫的人,还想杀我—— “我锄死你!!!”谢灵运的浑身肌肉又猛然绷紧,又是全力一钯,一下锄到了牛魔的牛角上,哐铛!! “啊……”牛魔终于惨叫了一声,牛角弯曲、牛鼻流出一股血水,嘴巴突然吐了那颗铁球出来,铁球光滑洁净依然,而它全身皮肉的金光却不再,恢复回了普通模样。 那“铠甲”果然被硬生生地锄爆了! “好!!”纯儿和狐祖师都激动大喊,满脸的忘乎所以,手脚都在颤抖,这是真的吗?真的要赢了吗?结丹境后期的牛魔大王铁犁,被谢公子和他们打败…… 虽然牛魔受到重创,谢灵运也累得够呛,淋漓的大汗从头发从脸庞流滴而下,简直是成了汗人,比“锄禾日当午”还要辛苦。 现在他只是吃着一股惯力罢了,发麻发痛的手臂随时都抬不起来,而且这钉钯似乎……似乎没有长生说得那么厉害,它的力量好像亦在摇摇欲坠,随时就要变回一把梳子…… “哞哞……”牛魔却早已被打得胆颤心惊,哪能留意到这点,它挣脱出土后,铁球都不捡了,竟然往魔云洞外面奔去!一来要逃跑,二来找那些小妖救兵,高声慌喊着:“来人啊,来人啊,都死哪里去了啊!?来人啊,来帮老牛啊……” “抱住他!!”谢灵运哪敢让它跑出去,一跑可能就前功尽弃了,那些小妖赶回来也是麻烦,必须速战速决! “看老朽的!”拖着伤躯回来的狐祖师此时不甘人后,降龙拐杖一点,发出的迷惑黄光令牛魔顿了顿身,稻草人顺利地搂住了它! 谢灵运又举钯去锄,然而还没举起来,咔的一声,那九齿钉钯就应力断成了几段,再迅速变回一把崩裂的梳子……他吃了一惊,就断了?长生不是说它是仙界的宝贝、是老君亲手打造的……为什么…… “什么……”两狐顿时也呆若木鸡,这次能取胜全凭这一把钉钯啊,要是牛魔反应过来,那还得了…… 幸好挣扎着的牛魔面朝洞外,暂时还看不到这个情况。 不管了,《山神经》!谢灵运连忙一张手,发动了体内的云龙山神,旋即,一座房子那般大小的、如实如幻的魂山就飞了出去,压向牛魔! “死牛,看我泰山压顶之法!” “不要……老牛不打了哞!!” 牛魔闻声扭头一看,吓得牛眼都要瞪出来了,再没有之前不可一世的蛮横样子。 阿蛮都吓得跪地,何况它!有几人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面对着那股大山压顶的无上威势,本就有了逃意的牛魔全无反抗之心,被魂山压得趴倒在地上,颤抖得有如筛糠,竟然现出了原形,一只肥壮庞大的黑牛,而一缕缕神魂从牛头顶门窜了出来—— 这是因为极度惊恐而魂不附体,它要脱壳逃跑—— “等你魂飞久了,哪里跑!”谢灵运大喝,这正是他的计划,先用命功法宝把牛魔的神魂打出身体,再进行魂灭!机不可失,他立即从钵盂里取出了一个画卷卷轴,手上一扬全然打开,裱好的关帝门画! 纯儿和狐祖师又是一愣,谢公子又拿出什么法宝来了,老天…… 修炼了《山神经》,他都不用坐下了,站着闭目就能快速入静、快速观想,一股神光涌出,与门画神力缠绕在一起,就在前方凝聚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一阵狂风吹过,隐有沙场战鼓声响起,只见关帝抚着长髯,斜持着青龙偃月刀,一言不发,威严无双的出现在那里,挡住了牛魔的去路。 “这、这是……”牛魔的神魂吓得若隐若现,关爷爷,关爷爷!关爷爷怎么来了啊…… “哼。”关帝只蔑视地瞥了它一眼,就一挥青龙刀,把它一刀拦腰砍断! 牛魔的性功不过是炼己之境,又不懂什么心性功法,平时凭着血气强横才让游魂野鬼近不了身,可是……强横得过关公么? 干脆利落,当下它的神魂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便被青龙刀吞噬了进去,而不远处地上的大黑牛抽动了几下后,也再没有动静了。 山洞里一片安静,只有火把烧得噼啪响…… “它死了吗?”纯儿呆呆地问。狐祖师没有说话,稻草人也没有说话…… 谢灵运回过了神,关帝已然不见,他看看那头死牛,又看看他们,很清楚结果是什么……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笑道:“成功了!它死了!” 纯儿瞬时激动得眼眶泛泪,还是不敢相信地捂着嘴巴,饱满的酥胸急剧地上下起伏。好一阵,看到他笑着不断地点头确定,她才突然一下子破声笑出,又哭又笑地喊着:“狐谷没事了!狐谷没事了!!” 狐祖师如梦初醒,高高地举起拐杖,老泪忽潸然地喊道:“老朽这辈子值了,值了!” “朝天宫也没事了!哈哈哈!!” 一阵阵欣然畅快的笑声充满了山洞。 那边稻草人独自一个跳起了欢庆的蓑裙舞,左右摇扭数下后,拉了拉笠帽遮住面容,说道:“毁田贼已除。” 第三十九章狐仙思报恩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三十九章狐仙思报恩)正文,敬请欣赏!“饶命啊,饶命啊!”、“小妖只是同样受了牛魔的威迫,才不得不为它摇旗,实情也是苦主啊!”…… 魔云洞里闹翻天,洞外的小妖们并非听不见半点打斗声响,但牛魔王向来说一不二的,谁知道是在切磋武艺还是玩乐,都不敢打扰。 等过了许久,老狐狸出来把它们一个一个地叫了回去,多数小妖一看到牛魔的尸体就呆住了,任由稻草人拿绳绑住;也有几只凶横的小妖出手反抗,都被稻草人三下五除二的打扁了,再由关帝的青龙刀吞噬掉神魂,刀锋也变得越发锋利。最后一共死了六只,而留下来的十来只小妖早已纷纷在跪地求饶,哭喊成了一团,又诉委屈又表尊崇…… 谢灵运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它们,便询问狐祖师的意见。 老狐说它们确实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而且纯儿施展之术问个清楚,它们真没杀人放火过,那獐子小妖还是吃草的呢。 既然不是罪无可赦,又跟老喜一样只是没甚道行的妖精,谢灵运又想起袭击稻花村的是一只妖怪,而不是一群,便给它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逊师傅一家飞升而去,牛魔又已死掉,这片山脉一时失去了主事人,他干脆推举了狐祖师担任“狐县令”,主管这一方山林,谁又犯事的话,他必将严惩。 小妖们好一番千恩万谢之后,就一哄而散了。 几人做好了善后工作,便返程回去狐谷。 谢灵运没有用关帝门画把牛魔等妖怪的尸体吞噬掉,而是先收进了钵盂里,这可是破案的证据,而樵夫们的尸体则入土为安。 稻草人一并跟着他们回去,它是由一滴真炁精血托形显化的“怪”,如同生灵有寿命,真炁和灵气不尽,它就不会消散。谢灵运对此喜闻乐见,因为他挺喜欢自己这滴潇洒的精血,如果下一滴整天一声不吭的,那多无趣?舍不得它死掉,他反而拿了一张“草人灵形”的黄符为它补充灵能,它全身的草料因而变回了柔顺有序的模样,十分轻逸。 当回到狐谷,恰好忙活了一整夜,此时正是太阳初升的清晨,秋露草花香,岚雾掩林谷,鸟雀在吱吱喳喳的啼叫,好像知道了有喜事,叫得特别欢快。 “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刚刚看到远方狐影憧憧,纯儿就难捺激动欢喜,大喊着飞奔进谷。她已经变回了之前的小家碧玉外形,不过阿蛮那根红发依然妥善保存着,以防后用。 “是纯儿!”、“纯儿姐姐!”见得他们平安无事地回来,狐狸们自然欣喜若狂,又都感到不可思议,最没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牛魔……真死了?”狐长老怎么敢信,一张老脸满是惊愕,尖尖的狐嘴合都合不上,这谢小子明明连她都打不过,怎么…… 狐祖师一扔木拐杖,累得往草地坐了下来,分不清神情是喜笑还是傻笑,点头感叹道:“全赖谢公子啊,全赖谢公子啊!这次能除掉那只牛魔,都是他的功劳,我们差点还拖累他了……哎,苍天有眼啊!派了谢公子来打救我们!” 众狐面面相觑,都想不明白,想到他说过的“隐藏修为气息的法宝”,难道他真的有一件?难道他的性命修为其实很高很高?不然怎么能关押了虎王阿蛮在不知何处,又收拾了牛魔铁犁…… 这些事情,真的有够它们狐疑狐猜了,而无论如何,谢公子的身影却是无比的神秘和高大起来。 “哇,哇,哇!”小狐们早已欢呼雀跃地团团围住了他,比老狐们更加兴奋,烂漫的稚笑声不绝于耳,豆豆、芽芽又窜到了他身上,一白狐站一边肩膀,清声地笑笑嚷嚷:“谢哥哥,你好厉害哦!”、“有诗吗?跟我们讲讲你们是怎么收拾那牛魔的嘛!” “有诗有诗!”谢灵运哈哈一笑,被它们缠得很开心,现在除掉了牛魔,小狐们就能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快乐长大了吧。他大笑道:“听好了,谢生轰轰轰,两狐咚咚咚,揍得牛魔哞哞哞!” 小狐们都嫌弃地摇头摆耳:“还是不好。”豆豆愁闷道:“还不如我作的呢。”芽芽忧心忡忡的道:“纯儿姐,这可糟了呀,别说状元了,你的书生好像连秀才都中不了啊。”纯儿羞笑连连,却没有说什么反驳话儿。 笑闹了一阵,狐祖师又撑着拐杖站起身,咳咳了几声。众狐都安静下来,听它老人家要说什么。 “谢公子,你着实是我们这支九尾狐族的大恩人,没有你的帮忙,恐怕狐谷很快就会不复存在了,恩重如山啊!上古时代有大禹,到了今天,第一个可要数谢公子你了。” 狐祖师感慨不已,满脸的真挚感激。周围所有的狐狸们也全是这样,一双双狐目里满是谢意。狐祖师抚着飘飘白胡,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问他道:“我们该怎么感谢你呢?” “不必了,我说过铲除牛魔本就是我要做的事。”谢灵运笑说,左右一望,而且有这些笑脸和致谢就够了啊。 “要的,要的,一定要。”狐祖师气呼呼地一撑拐杖,话语带着不容分说的口吻:“谢公子莫以为老朽在诓你,世人都说我们狐族狡猾媚魇,是忘恩负义之辈,其实我们最讲情义!狐族有句祖训:有仇记十年,有恩记万年。我们有恩必报的,请谢公子不要推却,否则就是羞辱我们。” 老鼠喜欢赂贿,狐狸喜欢报恩么?谢灵运摸摸头,那入乡随俗好了,他嘿嘿笑道:“好吧,我也不要什么,唔……你那个胸牌挺威风的,给我做一个吧,上面写……‘谢大才子’!” “呵呵,好!”狐祖师高兴地笑了,挺起胸膛以展现自己的金字木牌,又道:“除了一个金牌,谢公子,我们还会送你一份厚礼。” “你们可不要为我破费,钱财之物其不会收的,要是有那份钱,你们拿来改善狐谷的生活更好。”谢灵运认真地摆摆手。 “不是钱财之物,但确是宝物。”狐祖师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见他眼神有异,又呵道:“当然不是纯儿,她有她自由。是件物品,至于是什么,请容老夫卖个关子吧,过些天就赠予公子。” 听到那句“不是纯儿”,小狐们都一阵哄笑,纯儿的俏脸浮起羞赧,却没有羞得跑了去,而是眸光清澈地看着他,话声温柔如水:“谢公子,谢谢你的义举,纯儿将会遵守誓言,从今开始给你为奴为婢,以报答你的恩情。” “啊,你说什么……不要。”谢灵运摇摇头,也不要纯儿报恩。 纯儿顿时怔住,面容先是一片红晕,又苍白了下去,怎么会……她轻声问道:“为什么,我……谢公子觉得,不合意吗?” 气氛微妙,包括狐祖师等老狐狸都识趣地走了,连着把小狐狸也拽走。 谁会不合意你啊?谢灵运哂笑,回答道:“非也,我只是不愿挟恩自重!我就算真有帮了你们,也不是为了这些啊,况且狐老头不是说要送份厚礼给我嘛,已经够了。” “可是……”纯儿猛然摇了摇头,一定要报恩,说了为奴为婢就是为奴为婢,不然自己还是狐么,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间?天理不容!她提了一口气,坚定道:“公子,狐谷归狐谷,纯儿归纯儿!就像祖师说的,报恩是我们九尾狐的道,不管你说什么,纯儿自当谨守誓约。” 谢灵运不由思起一些狐仙报恩的志异故事,知恩图报是好的美德,但是…… 纯儿在继续说着打算:“这事儿完了,狐谷已经没事了,我也长大了,从今天起我就离开这里,一心一意跟随公子,听从公子的吩咐!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哎呀,打住打住。”谢灵运哂笑变成苦笑,但是也不能强要别人接受啊!有言说“最难消受美人恩”,没想到还能“最难消受美人报恩”,好像被赖上似的…… 闻着这淡淡清香,看着这娇俏妩媚的脸蛋儿,还不知真身有多美呢,性情又如此温婉,其实像纯儿这么一个美人,谁会不喜欢?被她赖上也挺好的,也能尝尝红袖添香的滋味了,又能歌善舞、檀口解语、意传心事……这些都是极好的。可也有不好啊,本来赏美人如赏山,自然而然的多好,现在说什么奴什么婢,无端端的大煞风景。 而且纯儿跟随着自己?想想朝天宫就他一个人有侍女,有人专门端茶递水,然后师傅师叔他们喝杯茶都要自己倒的情景,那不得被恒宝他们笑死啊…… 见纯儿越发委屈的低垂着头,他坦然地说了说这些实际难处,最后哀求道:“你就让我做个君子,做个大侠,好不好?” “大侠也有奴婢啊……”纯儿却越发的眼红,反而觉得他大煞风景,别人哪个书生少年不是眼巴巴的盼着狐仙报恩,族里那些姐姐都是那样的,为什么他却这样,就不让她报恩…… “哎,先不说这些了,报不报恩、怎么报暂且打住,我今天还有得忙。”谢灵运挠头,真是越说越糊涂。 当下他不理纯儿了,又去跟狐祖师说了几句,叫稻草人就留在狐谷当守卫,便逃也似的离开狐谷,赶回去朝天宫。 第四十章一起疯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四十章一起疯)正文,敬请欣赏!谢灵运穿着便于走山路的自制木屐,走得是脚底生风,不到半天时间,就回到了金陵冶城山。不过若然不是累了就舔一舔那九转金丹,还真没这份体力。 走进山门后,他第一时间来到了忠孝泉亭,只见长生正在明澈碧绿的小水泉里戏水,猪鼻子仰在外面,余下猪身沉在水中,悠然享受着早晨的阳光。他快步走去,笑呼道:“长生,长生,搞定了!牛魔被我除掉了!” “有俺猪道人的法宝,搞不定才怪。”见到他,长生趴动猪蹄游到了泉池边。 “呃。”谢灵运听到的只是一串嗷嗷噜噜,随便它说什么,他一边拿出那把梳子,一边说道:“差点就出事了,你看看……不是说这是仙界的宝贝么,怎么……” 看到梳子破裂出了一道道裂纹,长生瞬时如遭雷殛,面若死灰,一双猪泪涌满了泪水,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它才爬上岸,甩了甩浑身的水滴,才唏嘘地把梳子叼起放到身上,张动猪嘴说着什么。谢灵运觉得它又在吟那两句诗了,对此颇有些歉意,当下坐地出了元神,听它说甚。 “是不是那牛魔也有什么法宝?不然不可能一下就消耗完钉耙剩余的威能。”长生恼声道。 “我正要问你这事儿。”谢灵运又回神,取出了此战的战利品,那颗鸡蛋大的铁球,详细讲了讲牛魔的使用情况后,再度出神,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长生用爪子拨弄了几下,这铁球沉沉的,如此一碰分不清是实心还是空心,造材也很是神秘,吞下去?它疑惑地扇着猪耳朵,道:“这东西勉强能称法宝,不是普通妖魔能有,牛魔哪找来的?……俺得熟悉熟悉。” “嗯,拜托你了,我还得去了结这桩税丹案。”谢灵运就要离去,忽又问道:“师傅出去了吗?” 长生点点头:“一大早,他就跟你大师兄等一干人去稻花村了。” 谢灵运顿时笑了笑,因为这真是正好!如果师傅在,说不定这事又要顾前顾后,他这回就不,趁师傅老人家不在,干脆叫上大家齐齐上阵,为山门争回一口气! “喂,喂,喂,我破税丹案了,我除掉了主犯的牛魔!大家带上板车,跟我去把牛魔和税丹运回来啊!!” 很快,就有一道少年身影在冶城山上到处跑到处喊,穿梭在那些殿堂、那些道院之间,把所有人一一揪了出来,推着可以推动的板车斗车,聚集到了神君殿前方。 四十多人站在那里,其中还有几个没被拎回家、仍然愿吃朝天宫清水馒头的学童。而不管大人小孩,众人都十分惊疑,不知道客哥儿想要搞什么。 铅汞师叔、博佑师叔、恒宝等人都面面相觑,就连平时疯癫惯了的顽空师叔都看不下去了,脏脸上满是担忧。 自从许真人一家拔宅飞升的惊世事发生后,他们就察觉到阿客变得很古怪,整天里见不到人影,都是匆匆忙忙的,偶尔会听到他嘀咕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死母老虎”,什么“这次我不发都难了”…… 现在又上演这一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看来是上回魂伤未愈,而且因为压力过大、忧虑过度,使得病情更重了,重到了……阿客,不会疯了吧? “这可如何是好啊?”铅汞师叔又紧张又忧心地拍打着手板,如果阿客失心疯了,那真是…… “哎——”顽空师叔喟然一叹,觉得自家山门真命运多舛,生起一股天亡我也的伤感,叹道:“还能怎么办,灵运改名为‘零混’呗。什么意思?阿客这么一疯,我们朝天宫都没得混喽!” “啊,阿客啊!阿客啊!你怎么就疯了啊!”铅汞师叔气得捶胸顿足,清泪都要飙出来了!恒宝非常的自责,哽咽道:“都怪我,上回师哥没看到仙人飞升,一定很恼很失望的,我还要天天不停说,有时候又拿来打趣他……” 这时候,谢灵运兴冲冲地奔了过来,双脚停都不停地保持着跑动的踏步动作,喊道:“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啊,推车啊,跟我一起去运啊!连同牛魔七只妖怪的尸体、它们吃剩的五十多箱税丹、五十多个空箱子!” 他越描述得精确,众人越肯定他的问题大了…… 铅汞师叔欲言又止,掂起脚,抬着手要去抚摸他的脑袋,安慰道:“阿客,其实你已经尽力了,不管案子查得怎么样、不管银钱筹得怎么样,我们都是爱你的。” 谢灵运连忙避开,感到古怪地皱起双眉,师叔这是想肉麻死人吗? “对啊,师哥,我们都爱你的。”恒宝点着头,其他人亦纷纷地表示爱意,顽空师叔也道:“罢,一切皆空!执着个什么?这座山头不要了。阿客,你忘了师叔之前说过的话吧,只要我们都在,到哪里不是朝天宫?” 众人又纷纷赞同,顽皮师叔难得说了一回正经话!虽然不舍这地方,但客哥儿更重要啊! “什么?你们当我疯了!?”谢灵运看出来了,不禁噗的哈哈大笑出来,自己这帮亲人咋就这么可爱!也不跟他们罗嗦,他笑道:“就当我疯了吧,跟我来一趟,陪我一起疯,好不好?开拔——” 尽管众人都不相信什么破案除魔,却生怕更气坏了他,也只能推着所有的板车,浩浩荡荡的跟着他下山去。 然后留下一些人在城中走动,负责准备好一些鞭炮、锣鼓等以助喜庆热闹的东西;大部分人则继续出城。一路上遇到些阵营不合的道人,看见他们推着一队队空车,都在指指点点,笑说着闲话:“这帮穷鬼又不知要去哪里捡废物了。”、“你看谢客,笑成那个傻样。”…… 谢灵运自然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很快整个金陵城都会知道,在税丹失窃案上,谁是傻子,谁是才子;谁错,谁对;谁难辞其咎,谁劳苦功高…… 他径直带着众人来到了云台山脉,来到了魔云洞前面。恒宝犹不觉,师叔们却已经感到不对了,这种隐蔽至极的山洞巢穴,阿客怎么发现到的? 这时谢灵运让他们先驻足等等,自己就奔进了山洞,过了一会又回来领着他们进去。当走过了那条窄窄洞道,眼前一片开阔,一下子,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全傻眼了。 “啊啊!!!!” 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骤然暴起,直喊破了嗓子……铅汞师叔看到了前面摆成一排的妖魔尸体,还有那上面的红色鲜血。 第四十一章轰动金陵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四十一章轰动金陵)正文,敬请欣赏!听了这一声尖叫,众人都感到耳膜生痛,谢灵运早有意料地捂着耳朵,又扶住了直挺挺地晕倒的铅汞师叔,提醒道:“师叔,你看看那是什么?” “唔?”铅汞师叔一瞥,眼睛顿时闪过一道精光,一下子变得生龙活虎,飞扑了过去—— “那是我炼的丹,那是我炼的丹!!” 铅汞师叔惊喜地抱住了摆在洞侧的一个古旧樟木木箱,木箱正打开,露出箱里的一颗颗黑色丹药。太熟悉了!每一颗丹药都是他的心血结晶,一嗅这味儿就能嗅出,这些真是今年朝天宫刚刚交了上去的税丹! 何止一箱!何止是朝天宫的税丹!众人都激动非常,那里叠放着好多税丹,一箱箱,真的有上百个箱子!!它们出现在这里……这么说,阿客没有疯,他真的破案了!! “阿客啊你!!”、“这是在做白日梦吗?”、“祖师保佑啊!!”…… 七嘴八舌的话语此起彼伏,山洞里一片闹腾,众人又惊讶又振奋,又笑又叫,跑来跑去,他们才过度刺激得几乎疯掉了,一句完整的话儿都说不出来,难以置信! 顽空师叔没有围着税丹,而是上前检查牛魔等妖怪的尸体,也满脸震惊,那六只小妖微不足道,可是以这牛魔的体形、皮肉强度,还有这把巨斧,以及整个山洞的打斗痕迹来看,定然才发生过一场地裂山摇的激战,阿客到底……到底有什么变化了…… “哈哈哈!”谢灵运昂然地负手而立,笑看着他们,问道:“谁疯啊?” 旁边的恒宝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还是没有醒,表明不是做梦,他傻傻的问道:“师哥,我们就一车车的载着这些,运回城去吗?” “这个自然!”谢灵运畅爽地哈哈大笑。 想起过去的一幕幕,尤其是神乐观的人的嘲笑欺侮,恒宝会意了,师哥高明啊!他兴奋地跃了起来,嘻嘻笑道:“那很多人都要疯,却不是我们……” 下午阳光灿烂,金陵城城池的南门,护城河边杨柳絮絮,广阔的青石通道上满是来来往往的百姓,有商贩、有游人、有农夫,有豪华的马车,也有散着臭气的粪桶手推车,熙攘的人群中有着三教九流的面孔,煞是热闹。 随着一阵阵喜庆的鼓乐声响传来,很快所有人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大群道人押运着一辆辆满载的木头板车,昂头挺胸、大摇大摆、神气十足地入城而来。前面开路和后随的两边道人都打着大牌子,上面写着“冶城山”、“朝天宫”,那队乐手使劲地演奏,人声嘹嘈,锣鼓喧天—— “那是,那是……”百姓们纷纷侧目,无不惊讶,如此风光的派头,竟然是朝天宫的人? “谢客打牛啊!朝天宫,谢灵运,除掉牛魔,找回失窃的税丹了啊!!” 铅汞师叔等人一个个红光满脸,觉得真是风光,做了几十年人,最风光就是这一回,腰板儿都挺得非常直,不少人的嘴巴更骄傲地撅起。顽空师叔在痛快地唱着不知什么歌“今朝有酒今朝醉啊”,恒宝一遍遍地高声喊道:“谢客打牛啊!……” 那小子说真的?车队来得近了,众人也看得清楚了,只见开路的大板车上放有一头大得异常的死黑牛,牛身上跨坐着一个俊朗的白衣少年,他胸前戴着一个鲜艳的红花球,腰系桃木剑,头插翎子,好不威风—— 此时他连连地向道路两边的人们抱拳致意,笑喊道:“各位乡亲父老,谢某有礼了!” 这辆大车要几个人一起拉,车轮摇摇摆摆的,接着的车又有些其它山林野兽的尸体,然后是飘散着丹药味的木箱,有些箱子还贴有“道录司”的黄符封条,有些箱子打开露出黑黑的……是税丹!! 道人们刚一入城,城里等候多时的另一伙朝天宫道人又放起了鞭炮,噼噼啪啪的爆响,喜庆的鞭炮红纸飞落得四处都是—— 又有一队舞龙舞狮的人涌了出来,飞腾跳跃、扭头摆尾,一路上舞来舞去,引着车队前往城南衙门! “那真是朝天宫的人啊!”沿路的百姓们没有不看的,没有不指指点点,不议论纷纷的,赞叹之声不绝于耳:“前不久的税丹失窃案,被他们的谢灵运破了!” “小谢道长平时治人救命,这次又除魔破案,朝天宫出了个人物啊!”、“是我们金陵水土好,许真人前脚刚走,马上又有仙才出现。”、“娘子,我们明天就去朝天宫上香拜神。“相公,我们也去,寅时就去,可不能输了这次除魔的头柱香。”…… 神乐观等的一大帮人正好寻仙归来,正杵在路边,万俊飞、郭登高、莫随风等人都在,都成了呆头木鸡,看着朝天宫车队威风而过,看着周围的愚夫愚妇对此尊崇膜拜,听着他们嚷嚷要去当朝天宫的香客…… 他们大眼瞪小眼,搞不清楚到底正发生着什么事儿,难道谢客真的破了案?他的推断才是正确的,真的只是一些小妖怪犯的案?无法相信,但那一箱箱的税丹作不了假的…… 旁边的李修赋一张脸黑得像锅底、拉得像驴,想起自己当初在道录司怎么大谈巨盗、天遁,这些天还一直这么讲,结果事实是……他感觉都要窒息了,这些喧哗的锣鼓声人声,仿佛是所有人对他的哈哈嘲笑声。 却还有神乐观弟子拍马屁道:“这肯定是假的!谢客怎么可能破得了案?那巨盗可是懂得《通天如意》……” 郭登高急忙扯了扯那家伙,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现在这么说,不是往李公子的伤口上撒盐么? “没什么,兴许是我高估了金陵的贼人吧。”李修斌故作从容,其实恨不得一剑捅死这家伙……又瞥了瞥一旁苏薇姿的神情,看到她有一丝懊恼,不知道是在恼谁。 他气得眼皮一跳,心里早骂开了,骂这个骂那个,还有姓阮的巫棍,究竟死哪里去了,怎么这乡巴佬还活得好好的?又想到那个可能性,怎么会……谢灵运什么玩意,打得过阮巫棍? “金陵之地藏龙卧虎,我看兄台你是小瞧人了吧!”这时候周围的四方来客有听到这句话的,就有人出言笑说,令李修斌既恼怒又哑口无言。他们来自江南各地,儒生、道士,就连和尚都有,才不会给面子这个白眼小儿。 众人又互相询问,都初来乍到,还不清楚金陵的青年才俊呢,谢灵运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威势。 “谢灵运!就是那个金陵第一才子么!?”一个儒衫少年钻出人群,张头探脑的看到了车队,立时不停地惊呼:“果然是一表人才!那两位美娇娘不冤,不冤!哇,谢兄好生健壮,佩服,佩服……” 旁人纷纷问他在说什么,李修斌等人亦在侧耳偷听。 少年向众人讲道:“小生余杭季通,那天我刚到金陵,还未入城,就在城外巧遇谢兄的一妻一妾,因其貌美,又未盘发示人,小生出言孟浪了几句,被其妻怒斥一顿,其妻与谢兄非常有夫妻相,真是天作之合。” “哦,原来如此!”众人感慨不已,谢兄这般年少,又有除魔之功,又有娇妻美妾,羡煞旁人啊。 几个天妃宫的女冠听到,却都满脸不解和不屑,谢灵运一个穷酸小子,哪来貌美如花的一妻一妾?路莹更是张口骂道:“胡说八道,你这狂生编这胡话,有何居心?”苏薇姿也颦起柳眉,在默默想着什么…… “咦!”季通闻声转头看到她们,虽说也眼前一亮,随即就摇头轻叹:“比不上,都比不上两位谢夫人……庸姿俗粉罢了。” “你!”路莹怒了,正要骂什么,这时候街上又噼噼啪啪的燃起一串鞭炮—— 朝天宫的车队终于来到这段路,热热闹闹、威威风风地走过,那车上的谢客也留意到他们了,眼神玩味地望着这边,又抱拳道:“各位道兄道妹,谢某有礼了!” “哼……”郭登高等人自然都没有回答,每个人都憋了一口气似的,难受……李修斌、苏薇姿都偏着目光,不去看他……忽然几枚哑火的鞭炮飞到了这边,才轰的爆炸开,有人的脸庞被溅中,一阵阵火辣疼痛。 而这番热闹已经引来了成千上万的百姓奔走观看,还在越来越多,一些顽童小孩更蹦跳着围到车队边,紧跟恒宝等朝天宫孩童们,一起大声唱着现编的童谣:“谢灵运,最英俊,又立除魔勋!活天君,造福润,赛过神仙逊!” 喜闹的童声响彻天际,传遍金陵,似乎也必将流传上一段时间…… 看着渐走渐远的谢灵运,苏薇姿的双眉越颦越紧,他那张灿烂的笑脸不断在心中浮起,扰得她心烦意乱,而更多的是想不明白……谢道兄……师哥?为何能现在这样…… 待车队过去了,那余杭儒生又继续大谈什么谢夫人,她突然脱口道:“谢道兄没有妻妾。” 她说什么啊……李修斌额头青筋闪现,生起满腹的杀气,自己视为禁脔的女人居然在为个乡巴佬吃醋?也不看看他们的身份之别么!! “我与谢兄素未谋面,今天才有幸得见其丰姿,为什么要骗你们?”季通犹在说着,忽然眼光看到对面的一个少女,失声叫道:“你们看看,就是她,那个蓝衣女子!!” 众人随他指示的方向一看,只见是一个娇俏柔媚的及笄少女,正一脸痴痴地望着车队。 “果然如花似玉啊!”众多外乡少年都被惊艳了,郭登高等人呼吸一摒,李修斌也眯起双眼,好一个温香碧玉……季通羡慕不已的道:“我没骗人吧!她是小谢夫人,大谢夫人就不知在哪里了。” 郭登高等人仍然觉得季通在胡扯,他们还不熟悉谢客么?不可能!那个刚刚拍错马屁的神乐观弟子有意将功补过,说了句“我去问问”就径直走去,拦着少女,问道:“这位姑娘,敢问你认识谢灵运么?” 在跟随其后的众人的目光下,少女想都不想地点头:“认识啊!”路莹忍不住了,抢话问道:“那你是谢客的妻室?” “不是的……”少女美脸羞赧地摇摇头。这答案让李修斌、郭登高等人都是一笑,苏薇姿的神情也自然了很多,他们就说了嘛!!少女又轻声道:“我是谢公子的奴婢,他不喜欢我跟人说这个的,但我就想做他奴婢……你们是?” 奴婢??众人愣住了……确定吗?谢客?朝天宫的谢客?这美人的神魂坏了吗?今天还会有什么荒谬事啊!? 季通也呆了,原来,喃喃道:“谢兄,你实在太让我崇拜了,子曰,见贤思齐啊……” “都不知这是在闹什么,我们走吧。”路莹待不下去了,这世道疯了,生怕有些事情会落实一样,还不如趁早走人,眼不见为没有。 “好。”苏薇姿应了声。她们作过告辞后,便朝着热闹相反的街道走去。蓝衣少女则不理这帮古怪的人,快步追向走远的车队。 神乐观等人和李修斌都没有走,而是决定要跟去衙门看看,说不定……那些税丹和妖魔尸体真是假的呢? 噼噼啪啪!鞭炮一串接一串地点燃爆开,街道上越来越多的孩童加入随车团,欢声唱着“谢灵运,最英俊……赛过神仙逊!” 别的事儿不管,老百姓们只知道,这回朝天宫,威风了!! 第四十二章公道自在人心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四十二章公道自在人心)正文,敬请欣赏!一路热闹非常,在百姓们的簇拥下,朝天宫车队来到了城南的衙门,衙门前的八字墙上亦贴着一张黄纸榜文,破案者,不但能分走三分之一的税丹,还有朝廷的奖赏和名位。 鞭炮声、锣鼓声响彻了天际,又人声鼎沸,这么大的事儿,衙府的刘主薄、一队差役、道录司的第二大官“演法”茂大顺都已经等候多时了,但当看到威风八面的朝天宫车队,还是吃了一惊,今儿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车队停下,谢灵运从死牛身上跃了落地,向他们和周围群众汇报了一下案情,当下就有许多百姓齐齐呼喊,要求当场断案。 茂大顺和几个随从道士上前查看了那些板车的货物一番,很快都满目的不可思议,这叫人怎么相信…… “茂演法,如何个结果啊?”谢灵运明知故问,非要当众坐实这一件事,免得还会有什么变数。 “唔,这些丹药……”茂大顺一身性命修为都已到了第二境后期,然而这时被百姓们的无数双眼睛盯着,却也倍感压力,他可不是行霸道邪道,很有些畏惧因果,虽然这样做不符“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有损神乐观的利益,被迫得也只能点头:“确实是今秋失窃的税丹。” 竟然就是这几只小妖小魔,从道录司里偷了税丹,吃掉了一半,还剩下一半,朝天宫那份恰好一颗都没少……这事传出去又是一桩笑谈,闹笑话的则是监守不力的道录司和神乐观…… “好!”、“谢道长,做得好!”百姓们立时一片欢呼雷动,很多外乡来客也举臂振呼,衙门前的街道本就塞得水泄不通,这下更加显得拥挤,激昂的气息弥漫在空中。 现在妖魔除掉了,夜上睡觉都安心些,而且这些税丹可是拿来救人的! “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同道朋友,谢谢!”谢灵运向四周人群抱拳致谢,高兴地笑道:“这只牛魔作恶多端,但它以后永远不能再来害人了,这些妖怪也都是,大家放心!” 旁边的恒宝一边挥拳舞腿,作势去打其他几个道童,一边高声喊道:“当时就是这样的,我师哥左一拳右一脚,嗬啊,呀!!!把它们统统打翻——” 民众们看得暴起了一阵阵叫好声,连连地鼓掌,谢公子、谢道长、谢少侠……一句句赞叹涌去!受了这些神念加持力,让谢灵运看上去更是神采飞扬! 人群中的郭登高、李修斌等人脸都黑了,那一丝侥幸被彻底浇灭,这回丢脸丢大发了啊! “就是它,就是它!”这时候,忽然有一个高大粗汉冲了出来,扑向那车上的牛魔,满脸通红,似激动似悲痛,嘶声喊道:“就是这只牛魔把我们的田地都毁了,它就是用这把斧头把我老父砍死的,啊!!” 还有几个百姓跟着冲出,都是稻花村的村民,他们无不激动得不能自拔。谢灵运等人没料到这一出,但没有阻拦他们,任他们去捶打牛魔的尸体以泄愤。 “神仙保佑啊,神仙赐福啊!”几个汉子捶打了一阵后,哽咽地不停大喊。又听见有些百姓不解地询问,他们连忙争相说出了事情始末:“我们稻花村前些天被这牛魔袭击,秋粮全没了,没想到官府、神乐观这些人都不管,不是朝天宫,我们都得饿死啊!” 他们越说越激动,又硬是要给谢灵运他们下跪,诉说着感激:“多谢道长你们啊!如果不是朝天宫的恩情,不是南阳大师,我们全村人的日子,真不知怎么过了……现在又替我报了父仇,我吴生妹给你们磕头了,磕头了……”、“还有我陈旺也给你们磕头了!!”…… “乡亲,别这样,别这样……”谢灵运、铅汞师叔等人急忙去扶住他们,心里洋溢着一股暖流,面对着他们的真挚感激,才知道师傅的做法有多么正确多么好!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谁说此刻朝天宫的威风,不是因为行善积德,而得了上天的眷顾呢? “原来是这样!”、“朝天宫才是活神仙啊!”听了这件事,百姓们变得更加群情汹涌,都是过日子的,谁不知道那份艰难,秋粮没了,一年里吃西北风去? 周围不乏一些有学问有见识的人,更嚷嚷道:“官府为什么不管啊?有妖怪作乱,剿妖安民是官府的职责!”、“难道神乐观不是金陵的护法道门吗?怎么会置之不理?” 外乡客人们也纷纷质疑,又有那个余杭儒生季通,气愤地问道:“岂有此理!我早已听闻金陵神乐观富庶一方,这几天在城中游逛,也多见其门下商铺,竟然连拿些银钱安置百姓都做不到?平时搜刮到的民资都拿去作甚了?” 又有个浓妆艳抹的妇人一挥手上的巾帕,骂道:“怕是拿去喝花酒了,秦淮河的怡红院整天有些道士出入,不就是他们么?” 眼见众人越发的愤慨,隐隐有失控之势,在场的郭登高等人就要悄悄地离去…… “就是他们!!”华丽的道袍十分显眼,这时有百姓留意到他们了,马上呼喊着团团拦住,不让他们走,一个个指着他们的脸,口水四溅地骂道:“看看这帮神乐观的纨绔小儿,看看他们穿得多好,稻花村出事了,却没有人去管!” 这里面辈分最高的是身为田成子真传二弟子的万俊飞,他平日为山门出来办事多了,此时也觉得难以处理,想要解释道:“乡亲们,稻花村一事,我们神乐观有过安置的……” “放你娘的臭狗屁!”吴生妹勃然大怒,冲了上去伸拳就打,骂咧道:“安置!?你们来的时候,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没待半天就不见了人影,有帮过我们什么吗?朝天宫天天帮我们修葺房子、翻好田地,南阳大师、小姜道长,他们哪个不是亲自干活?你们安置个屁!!” 其他几个稻花村汉子也上去挥拳出腿,“我认得你,你还盯上了老张家的大闺女,说什么做鼎炉,淫道!!”、“打死这帮畜生!” 一时间,众人围着他们又推又打,好些百姓加入了进来,其实平时就受了他们不少气,积累已久的不满都在此时爆发出来了。 “喂,喂!你们太别过分了啊!”郭登高、莫随风等人无一幸免,一双双拳头如同雨点般落到他们身上,精致的头冠被扯歪扯掉,华丽的丝绸道袍被踩上脚印,好像游街示众的犯人…… 尽管他们修为高,真打起来哪是这些平头百姓能比的,可是他们敢还手么?普通拳脚都不敢还,更别说运气动气。 就连李修斌也牵扯了进去,被近十个百姓追着打,他一边跑一边急喊道:“我不是神乐观的人,我从京城来的,我是李氏的嫡系子弟,你们敢……” 吴生妹一巴掌把他的头冠打掉了,李修斌顿时披头散发,满脸恼怒,形似厉鬼,他怒得动真气地推了这粗汉一记!吴生妹随即大叫着跌飞了出去,就有旁人喊道:“杀人啦,杀人啦!这些神乐观道士要杀人啊!!” “打死这帮妖道!!”这一下有如火上加油,群情更加汹涌沸腾,更多的百姓加入进来,打得他们抱头鼠窜。 “李公子,走啊,走啊!”郭登高尖声叫着,现在不能打人啊,越打人越糟糕,先行逃脱,回头再找机会收拾这些贱人啊…… 李修斌也明白这一点,紧紧咬着牙,任凭身边的人打,往人群外面冲去。 为什么要跟着来到这里?虽然内心不愿承认,“自取其辱”一词却涌了上来,他们都无比的懊悔…… “小谢道友,你看是不是出言劝解一下?”茂大顺擦着额头的冷汗,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场面,也不敢乱说话,怕惹火上身。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伤亡啊!这种事情闹大了的话,别说传到京城了,就算是牵动到江南道监,他们道录司都吃不了兜着走。 差役们本想去阻止,却也被连连推搡,刘主薄连忙把他们叫回来,只道:“都冷静,都冷静。” 几位师叔扶住了那吴生妹,没什么大碍。谢灵运也宽了心,闻言笑了笑,提气大喊道:“各位乡亲父老,谢某曾经听过一句话:‘是非自有公论,公道自在人心!’我们朝天宫也被这些宵小之徒欺侮久了,很理解大家的心情,今天就要讨个公道!!” “说得好!讨个公道!!”众人越发激昂,力气更大地拳打脚踢,更把他们揍得又叫娘又骂娘。 “哎,讨公道可以大家坐下来,喝口茶,吃个包子,慢慢说的啊,大家别打了……”谢灵运轻声劝了句,话声消失在吵嘈声中,没人听从。他转头无奈地看着茂大顺,一副“我已经尽力了”的样子。 茂大顺哑口无言地摇摇头,栽了,这回真是栽了,各位,都认栽吧…… 一边是众人追着神乐观的诸位暴打,一些人脸都被打肿了! 一边是另一群人在那里摇旗呐喊、舞龙舞狮,所有欢呼喝彩的话,渐渐地汇聚成了一句歌谣:“谢灵运,最英俊,又立除魔勋!活天君,造福润,赛过神仙逊!” 铅汞师叔、顽空师叔等人都满脸风光,恒宝领着学童顽童们继续大耍功夫,嘿嘿嗬嗬个不停—— 看着这一切,谢灵运非常非常开心,蜜滋滋的甜到了心底,钵盂里还有五十多箱的税丹呢,未来好多年的税收,山门都不用愁了,哈哈,这回亲亲、仁民、爱物都兼得了,快哉!美哉! “谢灵运,你等着!等着我们给的公道!!”郭登高、莫随风等人都不甘恼恨地尖叫,很不容易才挤出人群,往街头另一边奔去,后面有一大群百姓追着—— 李修斌一声不吭,只想快点逃离这个鬼地方,但是他知道,谢灵运完了!他改变主意了,不再一下杀死这小子,他要慢慢玩,慢慢玩死这个乡巴佬…… “天下奇闻!”四方而来的外乡客人们对此都啧啧称奇。季通一合折扇,觉得自己一定要结交到谢灵运,明儿就去拜访! 第四十三章獠牙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四十三章獠牙)正文,敬请欣赏!今秋闹得沸沸扬扬的税丹失窃案终于有了结果,这一天,整个金陵都在为朝天宫而欢呼。 神乐观的声望则急速下滑了一大截,它在对付妖魔作恶上的连番失职,被百姓们传扬开去。当晚在酒楼茶馆等地,就有说书人大讲新段子“谢灵运除杀牛魔,吴生妹痛打妖道”。 原本危机重重的山门,又要降为小观、又要搬出冶城山……这下一把逆转过来,山门自然喜气洋洋,南阳子对于爱徒张扬的这一出,却没有生气,反而欣慰地大赞:“如此很好。如果为师在,说不定又会瞻前顾后,失了良机。如今米已成炊,为师可以安心乐享其成喽,吃饭就是!” 谢灵运自是大笑,师傅的心性之功不愧是金陵第一高,总是能够随遇而安,怎么逊师傅就说不对路呢?情关啊情关! 不过师傅并不是全无考虑,着重说了要提防神乐观那些小人报复,因为以田成子他们的性格,不可能会就此罢休。 第二天一大早寅时,天空还没有放亮,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朝天宫的山门前就挤满了人,青石路都要被踏烂了,不是来了什么敌人,而是……香客们蜂拥而至! 老的、少的、夫妇、拖儿带女的一家子……朴素的田舍翁、带着家丁随从的富家翁……上千人都带了些纸宝香烛、法事器具,拥挤着嚷嚷着要上山:“我们来上香的!”、“我最先来的,头柱香是我的!”、“我们来找谢道长为这瓷碗开光。”、“求谢道长给我家儿子取个名!”…… “大家来早了,我们朝天宫向来卯时才开山门的!”山门好些外门道人在竭力维持着秩序,却随时会被他们冲破防线。 为首的博佑师叔满头大汗,根本就拦不住,又听见有个妇人抱怨道:“要是晚了,菩萨都不灵了。”博佑师叔不禁向妇人尴尬地解释:“只有寺院有菩萨,我们这没有,这里有神仙真人……” “神仙菩萨都差不多啦。”那个妇人不耐地摇摇手帕,反觉得博佑师叔不可理瑜。又有一对华服夫妇喊道:“你们别拦着,谢道长呢,我们来求个儿子。”又有一个提篮小娘子说道:“我来给我相公求道符,人人都说谢道长学富五车,由他来开光,相公他今年秋闱定能中举。” 博佑师叔的尴尬更甚:“阿客不做开光……” “那难道你们不让我们上山吗?”渐渐的,百姓们都非常不满,起了个大早赶来,竟然不让人上去么?不接待香客么? 正当博佑师叔他们左右为难,幸好南阳子、谢灵运等人及时匆匆赶来,见到这场面,他们都吓了一惊,山门几十年来最热闹的一个早晨! 看得出这些不是来捣乱的百姓,而是真心有求而来,怎么办?众人面面相觑,南阳子抚着白须,呵呵笑道:“此事因谁而起?阿客做主吧。”铅汞师叔等人没有意见。 谢灵运点点头,上前作了一揖:“谢某来了!多谢各位乡亲的厚爱。” “谢道长,谢道长!!”看到他现身,众人都欢呼不已,纷纷诉说着各种请求。 “可以!上香的,拜神的,求符的,开光的,取名算命的,吃斋的,听诵经的,我们都会满足你们——”谢灵运连声大喊,山门好不容易才有了这番人气,定当珍惜才对,怎么能寒了他们的心?他笑道:“但是要慢慢来,大家不要挤,注意安全!” “好,好!”百姓们顿时喜得心花怒放,刚才的怨怒一扫而空,又齐声唱起了那句歌谣来。 博佑师叔他们皱着眉,疑惑地去问,山门不做这些生意的啊!谢灵运压声道:“从今天开始改变,这是民心所向、公道所向!可我们决不能以此敛财,明白我的意思吗,惠民济民而已。”他笑了笑,看看四周,又说道:“是时候重立朝天宫的威势了,我们可是金陵大观啊。” 南阳子笑呵呵的不作反对,众人听着民众们的呼声,一一地点了点头,都感到心潮澎湃,山门要在他们手上复兴么,以后有得忙了。 “开山门——” 随着谢灵运大喊一声,拦路的道人们让开路,百姓们旋即欢呼着涌上山去,一张张面容满是欢喜。 山门一开,香客便络绎不绝,从早晨忙到晚上,又有些香客要在观中留宿过夜,没过两个时辰,就又开始新一轮热闹。 道人们当然忙得不可开交,没了清静日子的长生气得整天嗷嗷,老喜一族却十分高兴,连呼大王英明,山门人气旺了,食物就多了啊!食物多了,它们鼠族就肥了啊。 如此几天里,谢灵运完全脱不了身,别说下山到狐谷、仙宅等地转转,就算是那些慕名而来想要结识他的三教九流人士,都无暇会面。 哪个百姓不是慕名而来啊?光是开光就忙不过来。 开光物品什么都有,法器、护身符,还有几位秦淮河的红尘女子拿了几件亵衣肚兜来求他开光,好生意兴隆,“我的肚兜被谢道长开过光”,“我被谢道长开过光”,这个名头都可以把花魁比下去了…… 为免造成不良影响,谢灵运婉拒了这类请求,只肯给她们的香囊开。不过但凡替为开光的,他没有一件马虎对待,没有搞那么多的仪式,却都注了一些关帝门画的神力进去,加持效果比那些请神科仪强多了,包保他们戴着那些护身符、香囊,一般鬼邪霉气都近不了身。 每开一次,关帝门画的神力就少一些,大海之水也有用尽之时,一次次的越来越少,都快要枯竭了。但每次有百姓的一句感谢,那神念加持力返回来,关帝的青龙刀就会更锋利一点,几天下来,似乎也快要突破到新的境界,他并不吃亏。 然而没过几天,朝廷的奖赏和名位都没有下来,金陵又流传有税丹失窃案的诸多新传闻。 有人说朝天宫是勾结妖魔先偷了税丹,现在又反水杀掉妖魔,假惺惺的破案;又有人说这份功劳是谢灵运白捡的,事实是有个大侠路过金陵收拾了牛魔,被他冒功罢了,不然凭他的浅薄修为,这事说不过去;还有百姓说,谢灵运的开光没屁用,刚刚求了道灵符,隔天就被只野鬼吓得生病了,而开光不收钱则是提都不提…… 这些谣言摆明是神乐观和李修斌等人造出来的,老喜的打听也证实了这点推断,说谢灵运如何如何不灵的民众几乎都是神乐观阵营的死忠香客。 一时间闹得满城风言风语,传得越发地有根有据,让很多人亦开始心生怀疑,难道谢灵运真是大头鬼假英雄? 人之多言,亦可畏也。冶城山明显冷清了下来,又变回一天没几个香客斋客的昔日,甚至有人把谢灵运开过光的护身符扔回山门前。 威势没有,拍苍蝇就有,长生是舒服了,师叔、恒宝他们却非常恼火,不是因为人气,而是他们的客哥儿被人如此诋毁污蔑!可是有什么办法,就连他们都对阿客怎么破案感到糊里糊涂,尽管坚信着案是他破的、牛魔是他杀的。 不过显然这些谣言只是先头的做势,这一天,神乐观终于露出了它的獠牙…… “邀请阿客参加中秋斗才会!?” 一声惊叫在西山道院响起,正是由铅汞师叔发出,南阳子、顽空师叔、大师兄姜浩、恒宝,前来通传消息的博佑师叔,全都皱起了眉头;谢灵运出了去溜长生,并不在。 事情缘由是这样的,这些天金陵聚集了四方来客,虽然那些祖庭弟子还没来,却已经有着很多年少气盛、恃才傲物之辈,不知道是不是神乐观从中挑衅,连日来儒道佛三教子弟不时发生摩擦,又有人嘲笑金陵没有才子云云。 最后由官府出面,邀请到了也因为许祖飞升来到金陵的、天下闻名的“多闻道人”来主办,要在这个八月的中秋前夕,在秦淮河夫子庙那里举行一场斗才会,为佳节和秋闱助兴。 所谓的“斗才”并不是平常踏青时的吟诗作对,这是一种文斗,一种比拼性功高低的擂台,不是动刀动枪,却一样危机四伏,就好像诸葛亮的舌战群儒、骂死王朗,鸠摩罗什三寸不烂之舌等等,杀人不见血。 这次更不是辨战,不是讲道理,而是很直接的赛法,参赛者介时都要出了元神来赛,斗诗斗赋斗学问,斗才斗心性! 现在大会正广发才子帖,已经有许多人答应出席,有外乡的有本地的,据闻李修斌也将参加,还有神乐观田成子的真传三弟子、公认的新生才子的江逸俊。 不是有人说谢灵运是金陵第一才子吗?最近他风头又这么盛,主办方理所当然地发出了这一封邀请函。 “真是阴险啊!”铅汞师叔又怒又忧,南阳子抚须不语,众人也很是不忿。 明知道南宗的修行顺序是先命后性,而且阿客打败牛魔也肯定是靠着命功方式,在同样境界不高的情况下,他的命功可能很厉害,性功则可能很一般,但是现在,偏偏拉他去参加什么斗才会,这不欺负人嘛! 神乐观的人就盼着他不出战,那样的话,无疑会坐实大头鬼假英雄的名声了。出战呢?谁不知道他才刚刚开始修炼,哪有什么赢面,尽管这种才斗会很少出现累及性命的情况,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下狠手?要是来个“谁谁骂死谢灵运”,那叫冤都没处叫去…… 这可怎么办? 第四十四章师师兄弟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四十四章师师兄弟)正文,敬请欣赏!“大家怎么了?” 谢灵运溜了长生一圈,又问了问那颗大铁球的事,它却还没弄懂怎么用,回到西山道院,就见到大家愁眉苦脸的模样。 当下众人把中秋斗才会的事情道出,谢灵运顿时沉吟,果然,这帮小人发招了…… 这时南阳子抚须说道:“虽然这个斗才会是由神乐观、官府牵头,但又由多闻道兄来主办的,倒不用担心有何暗算。” 众人都默默点头,这正是神乐观这一招的高明阴险之处,请来了多闻道长,阿客找不到任何借口不出战。 多闻道长是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物,他多闻博学,不但学富五车,而且对天下的大事、奇事、趣闻等一一了然于胸,公认的消息最为灵通的人之一。 这全因他喜欢凑热闹,中土神州凡有什么大热闹,他必定要凑凑,赶不上现场,后来也要来一趟,然后编为故事,到茶馆讲古说书。 如此做派,又全因他曾经当众抱一立誓:“我要知遍天下事,记遍万古流。”这是他要证的道,也是上古以来“巫祝史”的史之一道,如孔子著《春秋》、司马迁著《史记》,但他的誓言中有说:凡事不作评判,只作纪录。无所谓善恶好坏,无论身处什么事,他都不会插手,只做一个绝对的局外人,一个绝对的中立派。 传闻中,他早就到达证道境后期了,更有人说已经到达闻道境,命功未知,却确实有着耳通、眼通方面的神通。 多闻道长前些天还在漠北塞外那边呢,不知怎么得知金陵有真人飞升的消息,马上就赶了过来。光是这份获知消息和赶路的速度,他的实力就可见一斑。 由于他绝对中立的态度,历来收到各种文武赛事的主办邀请,由他主办的盛会,从未出过什么乱子。 有这种人物坐镇,如果有人高挂免战牌,不是自己实力差是什么? “问题是阿客的性功实力真的不行啊!”铅汞师叔满脸愁急。 对方显然有信心正面击溃阿客,就算不杀掉他,也肯定会重创他的神魂,留下魂伤、毁其一生;以及扭转整个局面,把神乐观的名声挽回来! 顽空师叔狠狠地挠了下痒,道:“所以我才整天说要练心性,练心性!” “我决定了。”谢灵运已经有了主意,朝天宫除魔破案的荣耀实打实的,怎能容他们侮蔑?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君子似乎与世无争,但有时候,也一定会弯弓搭箭的,唯战而已。他说道:“我决定参加这斗才会。” “什么!”除了师傅,众人都挺是吃惊。 谢灵运语调轻松地哈哈一笑:“有些事暂时得瞒着大家,反正你们不必忧虑,我有信心赢的。这会的参加者都是第一境、第二境的水平,差不了多少的,见势不对就溜呗,不战就认输总不好。况且有多闻道长在,要是赢了的话,我就要名扬天下喽,哈哈。” 众人都想说什么,又想问个究竟,南阳子就呵呵笑道:“既然阿客要出战,那就出战吧!我们尽自己的力量,帮到他才好,就别罗嗦什么来烦他了。” 他很清楚,阿客的性功比命功强多了,那牛魔看似浑身伤痕累累,皮肉筋骨都松散了,却没有断手截脚,而顶门则有神魂强行脱壳的落发痕迹,谁说不是用性功击杀的? 谢灵运会心地笑看了师傅一眼,师傅真是最懂他的人。 “哦,那我负责炼些好丹药,给阿客补身。”铅汞师叔说。既然掌门和阿客都表明态度,众人也只得接受,博佑师叔道:“如果你想听经明典,来找师叔。”恒宝吱唔道:“师哥,我……呃唔,有了,我给你先编好几首歌谣,到时候你可以拿去比拼。” 顽空师叔微微笑的样子,一手拈合,很诡异地看着谢灵运,张动眼皮,示意着什么。谢灵运疑惑问道:“师叔,你想说什么啊?”众人都很不解。 “哎呀!”顽空师叔没能保持姿势,无奈地一跺脚:“你应该笑啊!这是佛祖拈花一笑,然后迦叶尊者就微微一笑,尽得佛的心传!”谢灵运翻了翻白眼,顽空师叔摆摆手又说:“算了,你与佛无缘,换一段公案吧,吕祖三戏白牡丹,我扮吕祖,你扮白牡丹。” “师叔,看那边,又有真人飞升!”谢灵运一指天空,趁师叔扭头望去之际,连忙撒腿就溜,大师兄姜浩和恒宝也紧紧跟随脚步。 “哪有啊?”顽空师叔回过头,立时知道自己被耍,气呼呼地道:“这样的心性去出战斗才会,危险了,危险了……”他叹了几声后,蓦然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一个人,只有长生躺在地上打咕噜……难不成要由头猪来扮白牡丹? 离开西山道院,三师兄弟来到秋叶飘零的山坡间漫步,恒宝奔跑在前面,而谢灵运和姜浩落在后面。 “唉。”姜浩忽然轻叹。 “师兄叹什么?”谢灵运问道。 这些天大师兄整天在稻花村帮忙村民重建家园,明显累得人都清瘦了些,本来眉清目秀、老老实实的一个人,宽脸晒得皮肤黝黑,又穿着一件洗得褪色的旧蓝道袍,更显温厚。山门能度过危机又大出风头,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每个人都出了自己的一份力,没有大师兄他们在稻花村的亲力亲为,吴生妹等村民就不会那么感激。 姜浩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摇头道:“只是叹我无法为你分忧,我这个大师兄,做得着实不好。” “那就该打了。”谢灵运捶了他肩膀一记,又笑了笑,不需多言。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而大师兄因为年长他几岁,一直有什么好东西都让给他、照顾着他,小时候多少次他和二师兄去疯去玩,而大师兄把苦活大包大揽。也许在恒宝眼中,师兄弟里他这个师哥最亲;在他眼中,却数大师兄最善,当然,大家都感情深厚、情同手足。 姜浩也是一笑,打量了谢灵运几眼,道:“阿客,这段时间我们相处得少,你好像有了很大变化。” “变英俊了。”谢灵运先是说笑,又认真点点头:“我的确有了一些奇遇,但暂时保密。师兄,等事情安定下来,我会说的,而且有礼物要送给你们。” “那师兄等着。”姜浩知他定有苦衷,没有追问,宽慰道:“我知道你很忙,观里这些繁琐事就交给我吧,师兄虽然笨,不过管治山门还行。” “嗯,山门就你看着了。”谢灵运又是点头,为了十来天后的斗才会,剩下的日子,他都要用来专心修炼性功了。而对他来说,最好的修炼方式就是四处爬山涉水,才会多有启发,所以待在冶城山的时间不多。他眼神一坚,道:“这回,我定要再度为山门争光。” 姜浩看着四周的景色,道:“你想的是为道观争光、振兴山门。我却希望没有这些事端,大家可以过个安乐团聚的中秋。” “师傅说过‘修道不怕有魔,行无魔则誓愿不坚。’这些争端只会让我让我们越来越强罢了。”谢灵运虽雄心壮志,望着前边跑远的恒宝,却也有点感慨:“但我们师兄弟真的好久没有一起喝酒耍乐了,等二师兄回来,我们就大醉一场。” “怕这个中秋,玄野还不会回来。”姜浩摇头一叹。 谢灵运默默不言,也有些伤感,很想念二师兄啊!二师兄离山的时候,说过一定要寻到功法带回来,依照他倔强的性子,那等于说“找不到功法,我有何颜面回来?”而且不是所有人的讯息都能像多闻道长那般灵通,想来二师兄在岭南那边,还不知道金陵近来的事。 “其实我们都不盼他有什么奇遇,盼就盼他能快些回来。”姜浩仰头望天,显然也想到这一点。 “莫说这些了,说些开心的吧。”谢灵运笑道:“我还要修炼心性呢,念头不通可不行,来让师弟乐乐,听说你在稻花村邂逅意中人了?” 姜浩顿时脸都红了,憨憨地道:“是啊,一个农家女,与我倒相衬。”谢灵运想起什么,惊声问道:“老张家那个大闺女?”一听到她,姜浩身体动作都僵直了,笑容带了些傻气:“正是她,那天万俊飞到稻花村调戏她,被我见到就出言喝退,因缘相识……” “哈哈,师兄,你坏啊!”谢灵运拍腿大乐,大声喊道:“英雄救美啊,上好鼎炉啊!羡慕啊!你们有没有……”姜浩急忙打断道:“她是正经人家。” “正经人家也可以亲亲嘛,别听那些理儒说什么节操,子曰:食色性也。”谢灵运撅起嘴唇作势亲了几下虚空,直把大师兄的脸弄得烧焦一样,嘲笑取乐了一番,才又问道:“姿色如何?” “秀丽。”姜浩说罢就大咳一声,忽然讲道:“那个江逸俊,是大族江氏的子弟,据说性功修为已到第二境了。他虽然是真传弟子,平时却居家修行,不像万俊飞、郭登高那些人,甚少染有神乐观的嚣张习气,阿客,这可是大敌啊。” “嗯我知道了,别岔开话题,说说我未来师嫂的容颜嘛,别害羞啊!” 最后大师兄还是羞答答的含糊其词,谢灵运耐不住好奇心,反正顺路,干脆自己跑到了稻花村,瞄瞄那张姑娘的姿态举止。远远一看也是端庄清秀,然而可能是他近来连连遇上绝色,又仙子又狐仙的,并没有惊艳感。不过观察了一阵,确是个温文有礼的好姑娘,与大师兄正适合,成亲后肯定相敬如宾,不会吵架。 离开稻花村,他来到了云龙山的仙宅,多日没有上来了,一来,就听到那悍女的一串清脆笑声—— “哈哈哈,你终于来了啊,还以为你被铁犁杀了呢。” 来到桃园前面,一切都没有变,阿蛮依然被困在阵法里面,精神奕奕。看着她,谢灵运笑道:“我杀了牛魔了,多亏你那根头发。” “哦是么,铁犁那蠢牛,行事那么鲁莽,我早就料到它会这么死的。”阿蛮眼波流盼,只是没想到居然死在他手上,真不知道他又使了什么办法。想起他上次临走前的话,她挑衅地抬起下巴,向他勾勾手指:“不是要教育我吗?来啊,来啊!你敢进来我马上咬死你。” “我现在没空理你,但早晚收拾掉你。”谢灵运语气平静,也因为暂时找不到收拾她的办法。 阿蛮却突然心头一跳,有一种危机迫近的天生嗅觉,难道她真有可能被收拾?他到底凭什么?诸多疑问涌起,她不禁问道:“喂,谢灵运,为什么你的魂力会特别多,为什么能感通浩然气,为什么能施放出一座假山吓人!为什么!!” “因为谢灵运,最英俊。”谢灵运嘿嘿地转身走人,气得阿蛮咬牙,其实他自己都不清楚啊!修炼心性去。 第四十五章战战心猿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四十五章战战心猿)正文,敬请欣赏!谢灵运先进藏书楼翻阅起了关于修炼心性的书籍,直看到觉得够了,便出了仙宅,在云龙山寻了一处山景优美而隐蔽静瑟的林间,开始修炼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魂力是不是在相同境界下比别人多,但最清楚自己的性功修为就完成了第一境炼己第一层入静,今天则是向炼己第二层出发:“养心”。 即是儒家说的“静而后能安”,即是佛家说的“安心”。 当年禅宗达摩祖师一苇渡江到了嵩山后,终日默然面壁,多年后终于等到后来的二祖神光。 最初神光侍候他多时,又经过“立雪求道”后,达摩才开口说话,问他为什么甘愿天寒地冻的挨苦。神光就说求大师开放成佛法门,广度天下人。达摩却骂他,诸佛无上妙道,是行人不能行之功,忍人不能忍之苦,才能修证到的,你以为可以利用一点点小德行小心机,就求得大乘道果的真谛吗?可笑。 神光为了表明求道决心,就找来一把快刀,当着达摩面砍了自己的左手下来,才通过了达摩的考验,这便是“断臂求道”。 神光一入门,就问了:“诸佛法印,可得闻乎?”那些佛法能不能清楚明白的讲一讲呢? 达摩大师只是说:“诸法法印,匪从人得。”一切的佛法大道,这些都不是从别人那求得的啊,是从自己那里证到的,是从心里得到的。 这也是《孟子》中曰的:“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 神光因此自省,然而修炼了一段时间后,他觉得觉得此心无法安宁,就求达摩说:“师父给我一个安心的法门吧!”达摩就说:“你把心拿出来,我就给你安。”神光一听傻了,许久才说:“可是我怎么把心拿出来?这找不到的啊。”达摩对他一笑:“我已经为你安心了。” 既然此心找不到,岂非不必求安,就会自然安了吗?相反有一个求得心安的念头存在,又怎么会安心? 想起这段佛门公案,谢灵运捂住自己胸口的心脏,感受着那一下一下的心跳,忽然笑了笑,嘀咕了句:“要是神光大师当时把心挖了出来,达摩大师会怎么做……” 其实不然,心是什么? 心脏不过是其一种表象而已,而思维、思维、六识……都不是,“心”是极度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 不过达摩大师说的“无心可安自然安”只是修行纲要,又如孟子说的“大人不失赤子之心”,老君说的“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这些都是纲要,心性高强的人,如果行的是入圣之门,那必然会童心未泯,甚至整天嘻嘻哈哈,就像逊师傅和吕祖他们的嬉闹,所以顽空师叔在证的道也确实是正道。 而且婴儿不会去想心安不安,这就是淡泊清虚,本色自然。但古今以来又有几位圣贤呢,入门者养心炼性还是要靠法门,如达摩大师自己所言:“外息诸缘,内心无喘。” 道佛儒三家有着许多许多的法门,不说平时日常生活中的修养,光是下手功夫,谢灵运就知道了十几种,觉察法,休歇法,泯心存境法,泯境存心法,泯心泯境法,存境存心法,内外全体法,内外全用法,即体即用法,透出体用法…… 这些法门是从师傅那、逊师傅那、典籍等地方得来的,它们大多都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观”,观外景、观内景、观幻景…… 既有幻景,即有心魔,在道门里“养心”一层最重要的修证便是击败心魔,所谓的“擒意马锁心猿”。 “心猿意马”其实都是一种比喻,是指神魂中的两种魔障,简单而言,散乱就是心猿,妄念就是意马。 修士把它们击败控制,就可以做到“止念”、“息妄”。 之前修完第一层入静后,虽然能静心下来,也能元神出壳,却远没有心安。但擒意马锁心猿之后,修士就不需要沉睡识神,也可以清醒着出元神,如同那一次阮先生不需要打坐入静,说出就出。 识神将会成为元神的臣子,修士平日里就更加减少了出现散乱、昏沉状态的次数,那样无论练功做事,都可以专心致志,提升效率;神魂自然也会变得更强大,不管是魂力值、元神出壳后离开的距离和时长等,都得到大幅提升。 等到“心安”了,才可以迈入到炼己第三层“炼性”,到时候就有机会开启心的奥妙,从自己自身里,获得玄真无上的神通。 佛家把炼己这一境称为“止观”正是此意,止、观、慧,入静之后就是观,观了有所得,即是智慧。 好处确是多多,但“心猿意马”不是那么容易击败的,火龙真人在《参同契》中说“心猿不定,意马四驰”,“心猿”是一只顽劣猴子,整天在心里跳来跳去,搅乱心神,十分凶猛;“意马”是一匹千里快马,平时寻不到,一旦有妄念生起,它就窜出来,难以拴住。 不管那两头孽畜怎么凶,谢灵运晓得,自己想在中秋斗才会上不负众望,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至少要踏入炼己第三层。 那么用什么法门去修养这颗心呢? 不同于入静需闭目,养心观外景的话就要睁目而修,他看看身边周围,风吹林动,树影重重,不停能听到一些虫鸣鸟叫,远处潺潺的溪流声也传入双耳。 泯心存境法?此法即是求对境无心,对事无念,不顾外境,但息自心。有一句诗形容其为“是处有芳草,满城无故人”,只要如此做到心无一念,那又如何会有散乱和妄念呢? “不,不修这个。”谢灵运稍一想就坚决地摇摇头,他才不要这么修,等会真的修得心如死灰,看到什么都不为所动,放眼整个金陵,都觉得没一个故人、没一个亲人,那还是个人吗? 泯境存心法也不好,心是存了,却“心不着境”,对境无境,对物无物,见到什么都觉得是虚幻,“不与万法为侣,不与诸尘作对”,那以后再无赏山景赏美人的乐趣,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不好。存心存境法如何?心境内外共存而相对独立,内不缘外,外不入内,各不相到,自住自在,“一片月生海,几家人上楼”,虽然也欣赏,但你有你景象变幻,我自上我的楼。…… 认真的思索一番,谢灵运最后选择了最合意的“内外全体法”! 此法讲究全体息妄,修士于山河日月下,一切心境诸法都打成一片,天地人我,浑为一体,而心性湛然虚明,一片纯真,这样去哪里有妄心来?正如诗曰:“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同体”! 这亦是《山神经》的纲要,与天地精神相往来! 既选定了法门,谢灵运便开始静静地“观”了起来,看着眼前的景色,去感受去相融。 如果是别的一个境,他可能没有修得那么快,但身处于熟悉的云龙山之中,又得了修炼《山神经》的玄妙,在体内的那座云龙山神相呼应下,他很快就进入忘我状态,自己与周围一切融为一体,山就是我,我就是山,或者说无山无我,万物自然。 在这种状态下,那颗心不但安了下来,还感到十分舒爽,受到滋润的神魂也似乎一点点地成长……然而过不了多久,那只心猿果然而至。 他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没有去想这是不是幻象,只见一只猿猴从树林间呼啸地窜了出来,它长得跟他一样高大,但浑身都是黄色毛发,只露出一张心形的脸庞,尖腮雷公嘴,一双圆滚眼睛溜来溜去,没个正经地蹦跳不停。 谢灵运脸露微笑,道:“你终于出来了么,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肯定要来烦烦我。” “嘿嘿嘿,什么是我,什么是你,我不就是你么?”心猿抓耳挠腮、上跳下窜,又突然张嘴嘿嘿大笑,话音未落就猛然出招,抓了一把猴毛扔过来,每一根猴毛都是一个念头,这些无数的散乱杂念骤然化成无数的幻景,纷至沓来,又这又那! 他看到了一个个的故人,师傅、恒宝、大师兄、阿蛮、纯儿……看到一幕幕的景象,美好的、恶心的、烦厌的、流连的……心跳顿时紊乱,心神顿时摇晃,连那心猿的身影也变得若隐若现,但它一旦消失,这次“锁心猿”就告失败,识神更会得寸进尺,以致性功不进反退。 没有忘记内外全体法的奥义,谢灵运不刻意去驱散这些记忆杂念,全部一个个地去消融,心神也渐渐恢复了安宁,他笑道:“既然是我,那问我的是谁?” “啊啊!”心猿很烦躁地抓着脑袋,忽然又一指他,想到什么地尽情嘲笑,手舞足蹈地上前围着他,又抓他脸,又拍他脑袋,挑衅地笑道:“来啊,来抓俺啊,来抓俺啊——” 这是念头变化!心猿专去想关于阿蛮的那些念头,不只是记忆,还浮起那些对她无可奈何的情绪,以此来破除他的心安,扰乱他,惹烦他! 阿蛮困在桃园里,伤不着我。谢灵运守着心神,不理会它的挑衅戏弄,越是不理,猴子就越是暴躁,忽然又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根长长的铁柱,骂道:“你想镇锁我?这根定海神柱归俺啦,看俺怎么打你!”它大喝一声,就双手挥棒,砸向他的脑袋—— “泼猴,给我乖乖待些!”谢灵运喝斥了声,然而吃了那一棒,似是嗡的一声,脑海顿时涟漪不止,他知道心猿又搬出一些杂念了,这根铁柱从何而来?不就是想象中镇压蛟龙敖青的那一根吗? 这个念头一起,心猿马上就哈哈大笑,手中又忽地有了一条大铁链,龇牙咧嘴的笑道:“今天俺就绑了你,把你压下去,你做你,俺做我!俺做谢灵运,做最英俊的美猴王!!” 谢灵运不禁一惊,心神明明已经十分凌乱,算是失守清虚,这泼猴却没有消失,反而越发真实…… 这下糟了,融进来的杂念太多,以致晃头都晃不走,自己中自己的计了,魔障大生,识神想要镇灭元神……如果收拾不了这泼猴,就会走火入魔! 第四十六我章天地万物与我同体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四十六我章天地万物与我同体)正文,敬请欣赏!“吃俺一棒!” 心猿先用铁链绑了他个结实,又大喊大叫地抡动铁棒,转着圈子,不断地击打着谢灵运,嘲弄笑着:“俺才是谢灵运,呼哈哈哈哈哈——” 谢灵运凝神调息地稳着心神,在别人看来他身前没有任何东西,但对他而言,再被这只心猿壮大,很可能被它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或成了失心疯,或心性大变,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此刻真理解了为什么说修道要“财法侣地”,在这种随时走火入魔的关头,道友、道侣,以及师傅的重要性,就突显出来了。 但现在只能靠自己,怎么办……谢灵运任它击打,心里干脆细想了起来,这心猿其实就是自己识神的一种反射,伴随着诸多的杂念而生。 他忽然抓住了一道清灵神光,“自己”! 行有不得,反求诸己。既然能够融掉心猿扔来的一堆杂念,那么这泼猴为什么不能融? 错了!之前自己想错了,而心猿一开始说的才是大道,根本就没有你你我我,自己和心猿都是一体,识神元神,都是谢灵运! 想通这一念,谢灵运的心神顿时安了下来,元神光芒大放,对那泼猴笑道:“小猴子,现在既然是谢灵运的幻景,你就拿个破铁棒破铁链的,不觉得想得太弱吗?呵呵,看我的吧!”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随着他高声地吟诗,整个人霍地变大,心猿看得惊呆了,转瞬间他竟已经大得高耸入云,整座云龙山、整个金陵都不过是他一根小脚趾那般大,他抬了抬手,就遮住了太阳,整个天空都黑了下来,他跺了跺脚,就山崩地裂,整个大地都隆隆震动! 他骤然又浑身大放光芒,照得天地万物,在一瞬间全部恢复完好,更是春暖花开、煜煜生辉! 这就是: 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同体! 心境合一,心境随我! 他不知从哪里摘到一朵大花,正拈花微笑地看着自己。心猿又烦又恼地龇牙,突然一跺脚,身体也拉长变大,及到了他膝盖,一身铠甲穿得有如门神那样威风,它啸叫地捶打了顿自己的胸脯,就大怒地跳向了他,挥棒要打—— “呵呵。”他笑着抬出另一只手,轻飘飘地托住了它。 心猿立时落到了手掌之中,竟然就只有一只蚂蚁那般大而已!是自身变小了?还是他的手掌变大了?它暴怒地跳来跳去,却始终跳不出这张手掌,不禁抓耳挠腮,骂骂咧咧的道:“格老子的,你使了什么妖法!!” 他笑道:“你不懂吗?你可以变幻,我也可以,识神怎么斗得过元神?你是跳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话音未落,他把心猿混杂的念头一个个地“止”了下去,心猿的铁柱、铁链、铠甲、翎子等东西,顿时一件件地减少,最后成了一只光脱脱的黄毛毛猴。 “啊啊啊,我不服!!”心猿跳来跳去,连连地指着他的脸,怒骂道:“凭什么由你作主,凭什么,凭什么!俺就是道,俺为什么不能是道!” “那你要追求什么道?”他问道。心猿又是狂抓脑袋,想也想不明白,它是主识神散乱的魔障,就算有头绪也是元神的微光,又岂会明白,它突然就喊道:“不管,俺就是道!俺就是天!俺就是俺!” “你是天道?天道又是什么?”他又问。心猿怒了,张嘴就去咬他手掌肉:“老子不跟你罗嗦呱唧!” “我不会杀你,也杀不掉,只望你以后不要整天捣乱,一起修道吧。”他笑了笑,手掌一挥,心猿就被扔了出去,落回到了云龙山的林间。 心猿虽然败了,却依然没有就此消失,它苦恼地走了几圈,似乎在想办法扳回来,忽然眨眨眼,发出一串嘿嘿爆笑声,就一下子奔了开去,跃向山林—— 如此一观,只察觉到心猿好像化作了一道灵光,从身壳顶门强窜了出去,真的飞向山林! “啊!”谢灵运随之打了个哆嗦,眼前的幻景全都不见了,他坐在林间原地,丝毫都没有动过,只是刚刚怎么……怎么回事!?不知是清醒还是呆愣,一个念头闪过,他倏地惊叫出声,心猿脱壳跑了!! 怎么可能!!他急忙跳起身,凭感觉追着那道灵光狂奔而去。 以前没听说过心猿会脱壳逃跑的,已经顾不得去想原因,他疯狂地撒腿疾驰,穿过山林、越过山坡,隐约看到那道金光灵光窜向一个位置,仙宅那边!当他追到悬崖,正好看见那灵光一下子钻进了那块射鹿大石头里面。 “我的乖乖。”谢灵运惊得张大嘴巴,脚步放慢了下来,想不懂,这怎么搞的!他上前检查了那大石头一番,敲了几下,又喊道:“喂,有人吗?泼猴、心猿、我自己,在吗?应应我?” 结果是没有任何回应,石头还是石头,没有什么异样,而且这块大石本来就是个不凡的存在,与仙宅的太极大阵有着联系,内里蕴藏着极大的不为人知的神秘灵气,无论有没有一道灵光窜进去,他都没办法去感通去寻找出来。 “奇了怪了……”他困惑地抓头,又眨眨眼,没自觉到如同刚才的泼猴一样。 这种事儿真的是闻所未闻,典籍中没有记载过,师傅也没有交待过,都说击败心猿之后,识神自退,而臣服于元神,怎的别人都没事,它就特别顽劣? 难道也跟自己魂力高有关系?还有也因为修炼了功法《山神经》,再加上修炼境界用内外全体法门导致? 他这么一想,似乎真的有迹可寻……既然与天地万物同体了,这里又是亲密的云龙山,那么心猿窜出来跑到其它位置,不也是在体中吗?《山神魂》加内外全体法,让它有了脱离躯壳的机会…… 又或者,这些全都是幻觉? 盯着这块大石头,谢灵运都糊涂了,先静心去察看自己的神魂,确实感觉到清灵了很多,头脑不散乱却转得更快,要入静要回忆都更容易清晰,仿佛真是心猿不见了。而且魂力大升,比师傅说的都要多,显然识神已经退位为臣,元神登上了最高的宝座。 结合这些情况,他无法自欺欺人,心猿真的跑了,不禁没好气地自骂:“他妈的!我真是天才,一点灵光都能这么聪明。” 他观察了大石很久,没有丝毫的动静,这也属正常,就那么一点点灵光或者说魔障,最多给了这块石头一点灵性萌发的可能而已,想要成精?都不知道要多久,不知道还需要什么机缘福遇。 不过这大石自然比那小草人厉害得多多,一道灵光也比一滴精血犀利,若然它“神生气,气生形”成功,想必出来的不是直接精血所化的“怪”,而是形神俱全的“精”。 可以说源于自己,但就跟生了个娃娃似的,儿子和老爹是两个人,它从脱离了神魂的那一刻开始,就是独立的灵光了。 真不知道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不知这个因会有什么果。 谢灵运马上又摇摇头,让自己心安,所谓“圣人畏因,凡人畏果”,他对这泼猴没有任何对不住,既然不让人畏惧的因,那么种出来的果也不该是恶果。 反正没什么异常,就这样吧。他拍了拍石头,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小猴子,从此你是你,我是我了,你要行什么道都可以了,自求多福吧。” 不管如何,“养心”这一层都算是修好了一半,谢灵运无疑对中秋才斗会更有把握了,如果炼己每个步骤都像“锁心猿”这么“顺利”,余下的时间还算充裕。 当然欲速不达,每一步就算修成,都要加以适应和稳固,心猿跑了倒是干脆,而意马还不知躲在心头哪个角落。 没有接着继续修炼,谢灵运回去了仙宅,还是试探了下阿蛮的口气,问她知不知这怎么回事。阿蛮哼的一声:“别问我,我对性功修行没有兴趣。”他却猜到缘由,这母老虎大概是连“养心”都没有修好吧,居然有着道胎境后期的命功……真是寿同天地一愚妇。 想着许多天没去狐谷了,狐祖师又是只见多识广的老狐狸,也许会知道。 谢灵运便匆匆赶到云台山的狐谷,到达时天色已入夜,明月星辰之下,狐谷一片宁静,稻草人忠守在谷口处,见到他,它一脱笠帽,弯身致敬道:“欢迎来到田,上次会面至今,没有贼闯入。” “嗯,辛苦了。”谢灵运笑着打了下招呼,就入谷去。 纯儿似乎不在,没有见到她,而小狐们围着他嚷嚷了一阵,直到狐祖师喝退,老狐首先就一脸歉意的道:“谢公子,我们的礼物还没准备好。” 它终于解释清楚,原来之前狐族怕牛魔把它们的那些宝物全部抢走,就让几个成年狐精分几份的拿出去了,它们还没回谷,所以狐谷才一直没有送上这份礼物。 谢灵运自然不在意,来不是为了礼物,当下就问了些养心的修证问题,比如心猿脱壳的可能。不过狐祖师对此同样前所未闻,他也不执着,说了自己去林间修炼心性,叫小狐们别去打扰,他想在一天内再完成“擒意马”。 很快落坐在谷林之间,他又一次睁目对景,明显比上次更快地做到心境融合,清风拂林,云遮星月,神魂又在滋润之中…… 没有了心猿的捣乱,一直静静地持续滋润了很久,直至一个人影从前方树林间缓缓走来。 那身影还很朦胧,却看得出是个婀娜的女子。 第四十七章坐怀就乱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四十七章坐怀就乱)正文,敬请欣赏!是幻象?还是真景? 谢灵运一时都分不出来,那身影渐渐的走近,一股幽幽花香般的香气已然袭入鼻中,他心中闪过一张俏脸,嘀咕道:“纯儿。” 女子的步伐依然轻缓,走动间身姿有点媚娇无力的摇曳,借着皎洁的月光,只见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轻纱薄衣裳,乌黑的秀发绾作垂髻,如云彩如瀑布一般飘舞,脸带浅笑,似乎是纯儿,但相貌气质又似乎都有些不同。 他没有因她的到来而打破心境融合的状态,只因这倩影与明月幽林毫不相冲,反而更添了几分美丽。 “谢公子。”她柔媚地唤了声,只差数步就走到他身前了,她忽然抬手拔肩,顿时间,那粉红衣裳一松,轻轻柔柔地掉落。 先是露出凝脂似玉的雪白香,又是那秀丽的琵琶骨,酥胸半露,沟壑迷人,这时她把衣裳挽住,侧身转了转,刺在左肩背上的一簇海棠花十分鲜艳夺目,她嫣然一笑,眸波转盼,那风情,足以让万花羞落。 纯儿这是怎么了啊……谢灵运又惊讶又心乱,被这美人脱衣的妖娆美景勾得心火大起,心脏立时就噗通噗通大跳,却终于想明白哪里不对,她的身姿岂是小家碧玉般的玲珑,如此的曼妙高佻、曲线窈窕! 正当他努力地清心凝神,纯儿已经来到了跟前,那股幽香丝丝入鼻,她竟然弯身往他怀中坐了下来,双腿盘曲,双手抱着他的颈脖,玉指缓缓地划过那皮肤,向他的发丛间轻轻地挠抚了起来。 “唔……”美人在怀,谢灵运不由心神荡漾,心境状态几乎在一刹那失守,这就是“意马”啊! 是风动吗?还是心动?是身动吗?还是意动? 那一匹千里快马从心头暗处突然窜了出来,疯狂地在浑身奔来跑去,搅得血气上涌、心息凌乱,要把自己的心境状态破坏个干净!谢灵运连连地默念着“守住守住!”如果能做到坐怀不乱,大概就算擒住那只意马了吧。 她在帮助自己修炼?还是在做什么啊? 这样脸贴着脸的距离,自然看得真切,这少女除了眉目间有点相似纯儿,却是年长数岁的桃李年华,也许是纯儿变样了吧。 “呵。”她呵气如兰,双眼似睁似闭,那眸光脉脉如诉,又迷离媚惑,忽然轻摇柳腰,身子往他怀中又贴紧了些,饱满的酥胸似是不经意地挤了下他的胸膛,然后又如游如走、随时压至,她柔声呓呻:“谢公子,我该如何答谢你对狐谷的恩情……” 这么绮罗香泽,芬芳悱恻,谢灵运早已摒住了呼吸,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可是全身的毛孔都好像立了起来,随时就有一种微妙难言的触电感,又是难受又是舒爽…… 当那高耸双峰又一次地贴来,感受到那份醉人的柔软挺弹,他终于还是长长地“呼”的呼出一口气,守不住了,什么心境都没有了。 没法子,从小铸炼神剑也没用,还是乱了……坐怀就乱…… 少女轻娇娇地笑了几声,没有起身离去,玉指在他脸上游走着,问道:“谢公子,我美吗?” “美啊。”谢灵运晃晃头想要驱走那些绮念,咳的一声:“你是不是该……”少女闻言却倚得更紧了,伏入他怀中,喃喃着说:“让我帮你修炼。” 她的话声总是不落痕迹,宛如从云端传来,而又勾进人心底里,让人如痴如醉。 尤物!谢灵运忽然想起了这个词,夫有尤物,足以移人,苟非德义,则必有祸! 像这种漂亮妩媚到极致的妖姬,是可以迷死人的,如果自己没有足够的德义,坐拥尤物肯定是引来灾祸而已。 果然啊,这才是九尾狐族的魅力,想必当年的妲己就是这样,怪不得能够倾城倾国倾天下。 这样肌肤相触下,修炼心性真的行得通?要做到坐怀不乱,似乎不可能…… 其实也是有路可走的,佛家五门禅法之一的“白骨观”,便是专门用来对付。方法很直接,把自己和别人都观想成一副白骨骷髅,但不是意马乱窜的关头才观,而是时刻都观,“满城尽是骨人”,而且开始时要一点点地想着那些皮肉腐烂、脏腑枯萎的景象。如此长期修持,管你美不美,都是一堆白骨,就能做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了。 谢灵运当然不想修白骨观,开什么玩笑,修了以后再不能欣赏美色,那真是麻烦大了!再说满世界都是骨人,师傅是老骨人,恒宝是小骨人,想想都毛骨悚然,这根本不是清静自然嘛! 况且就这种尤物,他觉得就算大家都成 了一副白骨,她都会是尤物白骨。 必须要做到收放自如,定的时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美人坐于怀而心不乱;而动的时候,又可以尽情享受温柔乡。 “谢公子……”见他久久没有说话,少女轻唤了声,抬起螓首,满脸仿佛刚刚睡醒的迷离神态,真让人心醉。 “来吧,谁怕谁。”谢灵运咽了咽口水,开始默默地清心止欲,他就用最直接的方法,古有关云长下棋刮骨疗毒,今有谢灵运念经擒捉意马! 他在心中默念起了往圣的教义,平和血气,消止意马,大丈夫当如柳下惠,坐怀不乱! “呵。”少女又轻笑一声,檀口微张,香舌半露,继续缠绵挑逗他,这回更拿起一束青丝去扰他的脸庞,弄得酥酥痒痒—— 鬓黑如漆,光可鉴人,飘若神仙……不对,是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然而意马岂是善家翁,虽然不像心猿那样凶恶,但一旦窜出来,就难以拴回去了,只会越窜越难受,直到绮念占据每一个念头。谢灵运念着念着,又念到了“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连孔圣和南子究竟有没有发生过什么都浮想出来,心火变成邪火,恐怕这样下去,不泄火不行,要一桶冷水泼下来,才能让这次的意马消退…… 妈呀!胸膛又生起一道碰触樱桃的感觉,他眼睛一闭,无奈地喊道:“不行,先停停,修炼不下去了!”他猛地摇摇头,这才平静了些,疑惑问道:“这是狐族的媚功吗?纯儿,怎么你今天这么……” “狐有媚骨,何需媚功?”少女说着忽而颦起墨眉,唔嗯的一声呻吟,一脸天真的样子,身下腰臀微摆,呓语道:“谢公子,你裤里藏了什么,硌得人很难受。” 一句话,让谢灵运不由得再度摒住气息,一动都不敢乱动,这家伙……他血气澎湃的同时也感到不对,纯儿不会这样的啊!他不禁皱眉问道:“你不是纯儿!?” 少女一笑:“你猜猜?” 谢灵运骤然一惊:“你不会是狐祖师吧?” 这么一想,欲火急退,倒是比白骨观还要有效。 “哈哈哈!”少女被逗得噗通大笑起来,笑得软倒在他怀中,山峦起伏,更是春光乍露,她仰头笑道:“谢公子,豆豆芽芽她们说得不错,你真有趣。狐祖师?呵呵……你猜猜咯,你看看这是什么?”她从发髻中一取,却拿出一个大金牌来:“我刚去狐祖房间一看,牌子做好了。” 谢灵运看了眼,正是一块串有红绳的金字木牌,而牌上镶着的篆字是“谢大才子”,他就要伸手去拿—— 少女却把它戴到自己玉颈上,垂了下来晃荡不已,更衬得那半露的酥胸雪白炫目,他的手顿时停下,她俏皮地将金牌埋入胸壑,道:“先不给你,我听小狐们说,你连诗都不会作,拿了这牌子,去招摇撞骗咋办?狐仙就爱才子,我可不能给你呢。” “但我会作诗啊……”谢灵运嘀咕,好不容易才移开目光。 “是么?嗯,我听说你不是参加了那个中秋斗才会吗?”少女转了转眸波,似是有了主意,道:“这个牌子先放我这儿,等你夺了冠,我再还给你;夺不了冠,就没有了哦。” 谢灵运哈哈一笑,道:“姑娘你好霸道,这金牌本来就是狐谷送给我的礼物好吧!” “呀?那交换礼物好不好?”话音未落,少女就朱唇凑去,蜻蜓点水地吻了他嘴巴一口,呓道:“这是谢谢你为狐谷做的事。”她马上又吻了一口,呓道:“这是交换。” 我好像没说同意啊……谢灵运抿了抿嘴唇,只感到唇齿留香,还有一丝丝甘甜。 这时少女撑了撑他的肩膀,娇柔的站了起身,把衣裳一扯就掩住海棠春光,她往林间走去,又回头一看他,含春笑道:“斗才会要努力哦,如果还有下次见面,我们就来一些琴剑修炼。” 谢灵运听得心神一荡,狐狸精啊…… “喂!我是正人君子,别以为这样能抢走我的金牌!”他急忙起身追去,只是少女的命功显然比他高强得多,一进树林,就已经是倩影杳然了。 不会撞鬼吧?谢灵运离开树林回到谷中,只见狐祖师在给小狐们讲故事,其它老狐也各有事做,没看到那少女的身影。他走了上去,问狐祖师道:“纯儿回来了吗?” “没啊。”狐祖师和小狐们纷纷回答,纯儿一大早就出谷找他去了,没回来过。 谢灵运闻言怔住,问道:“那刚才的狐仙是谁?” 第四十八章立雪求道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四十八章立雪求道)正文,敬请欣赏!“什么狐仙?”狐祖师老脸疑惑。//// 当下谢灵运简单地说了说刚才的事,其中的旖旎自然略过,最后道:“然后她拿着那个金牌就走了。” “是海棠姐姐!”不待狐祖师思索,豆豆、芽芽等几只小狐就叫了起来,“海棠姐姐刚才还问我们近来的事情。” 海棠?谢灵运顿时思起那片雪白的香肩,那簇鲜艳的海棠刺青。 “噢,噢!是海棠那孩子啊,她回来了吗?”狐祖师讶然地抚了抚白须,详细问了小狐们一番,怎么都不说啊! 听了一阵后,他点头慨道:“是海棠,她是纯儿的表姐,也是九尾白狐,自小聪颖。早几年她成年离谷后,就每年过年回来一次,平时找都找不到,之前因为狐谷出事,我们试过找她也没办法。海棠足智多谋,如果她早点回来,我们之前也不会被牛魔欺负得这么惨了。” 豆豆、芽芽却异口同声:“海棠姐姐不跟我们玩,还是纯儿姐姐好。” “海棠把金牌抢走了吗?”看着想得入神的谢灵运,狐祖师呵呵道:“那老夫再给谢公子做一个吧。” “不必了,她说会亲自还给我的。”谢灵运笑着摇摇头,倒是生起几分期待,只有在中秋斗才会夺冠,她就来送牌,不夺冠就没有了吗?有趣。 他对斗才会本就十分重视,这下更加志在必得。当晚就继续对景修心,接下来两天,更是一头钻进云龙山深处,静静地一心修炼,稳固修为。 “二八佳人体如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这是吕祖作的诗,但吕祖自己也有三戏白牡丹的光荣事迹,真不知是警世诗还是自嘲诗。 炼己者千千万万,到了抱一境,又有几个人真能百分百做到锁心猿擒意马了?那是立地成佛!可寡人好色! 谢灵运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收拾美色这匹意马了,幸好炼心如铸剑,讲究千锤百炼而已,不是非要挥刀自宫才好。“意马”并不是只在起的时候才会出来乱窜,所谓的妄念还有太多,比如妒忌、暴躁、傲慢,贪欲、懦弱等等这些都是,他瞄准了其中一项,然后去找另一名女子助自己修炼,她就是美丽的……阿蛮。 “来,来骂我,有多难听骂多难听。”谢灵运刚一往桃园前坐定,就向她提出这个请求。 桃园里的阿蛮愕然道:“你疯了?” “快啊,来尽情侮辱我吧。”谢灵运迫不及待地招招手,此举当然是为了养心,被别人辱骂很容易会引起生气、暴躁等妄绪,如果在一片漫骂嘲弄中,还能保持心境平和,也算是克服了意马的一种。 “你自己疯好了,当我也疯的?无端端干嘛骂你。”阿蛮不轻易中计,懒得理他,就要转身走。 谢灵运转转眼,干脆惹怒她!他哈哈笑道:“你的身材不错,玩得挺过瘾的。” “死……死淫贼!!”阿蛮立时暴走了,虎尾直竖地奔到了咫尺之间,咆哮如雷地骂了起来:“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自己倒是找骂来了,好,我今天就骂死你!看你这鸟样啊,一副尖酸刻薄相,胆小又怕事,得到个仙宅又控制不了,被个女人打得你毫无办法,你不羞吗?天底下第一号窝囊废,天底下第一号大蠢蛋,你居然还没羞愧而死,这需要多大勇气啊……” 在这一片暴躁骂声之中,谢灵运微微眯起双目,似睁似闭,看着眼前桃花飘零的景象,心境渐融。 如此日出日落,就又过了两天。 阿蛮骂了一顿又一顿,每次都骂上半个时辰,直骂到口干舌燥,骂到自己没劲了,反而大叹一口气,灰溜溜的要走人。每当这个关头,谢灵运又三言两语激怒她,又骂…… 到了今天,阿蛮早已知道他是为了修炼性功,但自己似乎也修炼了一些,无论他怎么嘴贱,她都生不了气,懒得费劲:“不骂了,你的脸皮比这道阵墙都厚,不骂了……” “哦,好吧。”谢灵运起身伸了个懒腰,甚是满足,向她抱了抱拳:“师妹,谢谢了,这两天被你骂得我好爽啊。” 真的,性功大有长进,魂力都增加了许多,现在不一定能够坐怀不乱,不过“擒意马”已经算是修得差不多了,这一层只差最后一步的明悟突破,即佛门所谓“明心见性”,完成后就踏入第三层“炼性”了。 看着他的笑容,阿蛮咬咬牙,骂道:“没见过像你这么犯贱的。” “好爽。”谢灵运享受地抖抖肩,一不小心魂力又增加了一点滴。 “去死吧。” 阿蛮转身走人。 “好爽。”又一点滴。 离开仙宅,谢灵运哼着小曲儿来到山外官路,几天了,准备回冶城山一趟,却远远的看见了博佑师叔几人的身影,他们很焦急的样子,一见到他就惊喜高喊:“阿客!”他心里一惊,发生什么事了吗,连忙奔去,挥手喊道:“师叔——” “哎啊!太好了,阿客,可把你找到了,你跑哪里去了啊!” 博佑师叔等人也慌急奔来,谢灵运惊疑问道:“怎么了,我不是说了闭关修炼几天吗?”却不是因为担忧他的生命安危,博佑师叔叫苦道:“你惹下的风流债啊!人家小姑娘找上门来了,你师傅、师叔他们都急得团团转了啊!” “风流债?我!?” 众人匆匆赶回冶城山,在路上谢灵运也问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纯儿。 进了山门走过山径,来到西山道院,只见纯儿跪在道院前方的草坡上一动不动。大概觉得在别处会妨碍道观日常运作,她三天前来到这里伏首一跪,一跪就是三天,丝毫未动,水都不肯喝一口,凡是问她话,都只是轻轻的说上一句:“若谢公子不愿收奴家,奴家跪死于此。” 她说得不清不楚,师傅他们就听得一头雾水,又隐隐看出她不是个普通女子,有一些性命修为,不知道是谁家女儿。可是年纪才这么小,十五十六的就要以死求取委身,何解?难道是阿客坏了人家清白!? 这还得了,当天就到处找他,谁知道直到今天才找到。 “阿客!”此时众人都束手无策地站在道院门前,看到他终于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而纯儿浑身颤抖了一下,但依然保持着额头贴地的跪姿,双眸却是湿润起来,泪珠落在泥尘中。 恒宝扯了扯谢灵运的衣袖,悄悄道:“师哥啊,我偷偷的半夜起身看过,这位姐姐真的是一直跪着的,你不能负她啊。”大师兄道:“阿客,这事必定是场误会,你怎么会是负心汉。”长生的猪目满是忧郁,似乎忆起了自家的伤心事,幽怨地望了谢灵运一眼,咕噜了几句什么。顽空师叔棒喝道:“小子,她有这份心,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纯儿哽咽地说了这几天来的第二样话:“奴不愿为妻,只愿为奴为婢,侍候公子。” 铅汞师叔似是想起什么,欲言又止,老脸落寞,突然大叹一声:“掌门师兄,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啊!”也不知是埋怨谢灵运还是埋怨南阳子。 “我们别吵了,让他们两个说吧。”南阳子一脸严肃,抚须道:“这些男女情爱的事儿,只有双方才清楚究竟,大家就不要说三道四了。阿客,为师相信你会处理妥善的。” 说罢,他就带头走去,铅汞师叔、顽空师叔都面容生硬,一声不响地跟去,博佑师叔微微摇头,那些陈年旧事,他们都没有放下啊。 当下众人进去庭院走得远远的,不过恒宝倚墙探头探脑地望着这边,嘴巴不断说着话儿,为他们描述情况。 谢灵运没想什么,刚刚一看到她这样,心头就已经被震得一片空白了,他蹲身上前要搀扶她,温声道:“起来。” 纯儿听到他的声音,浑身不住地颤抖,似乎是悸动又似乎疲惫不堪,她没有抬头,还是说出那句:“请公子收我,让我报恩,不然纯儿跪死于此。” “你啊,非要这样吗?”谢灵运有些感慨,同样是九尾白狐,这对表姐妹的性情真是天南地北,一个妖娆,一个纯憨!才发现她穿着一套漂亮的新罗衣,打扮精致,而她的手掌都已经是一片泥尘,触地的裙脚也变得污脏,跪了三天!也是天生尤物,我见犹怜! 但只是因为“男女情爱”?他忽然又有所明白,这不是小姑娘的以死相迫,这是修行人的立雪求道! 对纯儿来说,报恩的誓言是那么重要,是身为狐仙的倚仗,是天道。她如此跪了三天三夜,就正如神光为求达摩广度众生,在其面前长站不动,以至雪过膝盖,后又挥刀断臂。两者都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心迹,亦是坚定自己的誓愿…… 这就是在抱一求道啊!只不过在他看来不妥,给他为奴为婢…… 何德何能?可自己又以什么去评说这是好还是坏呢!阿蛮还不是觉得他甘愿被骂了两天两夜是疯了…… 这时纯儿又泣声说了句:“请公子收了我!” 罢!谢灵运笑了声,抚了抚她的秀发,道:“起来吧,答应你了。” “啊!”纯儿骤然抬起头,一双泪目望着他,娇体发颤,还不敢相信地问道:“公子,你肯收我了?” 第四十九章红袖添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四十九章红袖添)正文,敬请欣赏!“嗯。////”谢灵运确定地点点头,反正她做她的婢女,他做他的朋友,不用争,皆大欢喜。 “太好了,太好了……”纯儿顿时眼眸一弯,满脸的烂熳,任他搀扶了起来,一边抹掉玉泪,一边欣喜地哽咽道:“那我纯儿从今以后,就是谢灵运的侍女,永远侍候你,报答你的恩情,直至形神俱灭!” 谢灵运笑了笑,也好!就她这个性子,跟着自己比跟了张三李四好,起码他知道自己不会愧对她。他笑道:“用不着愚忠,你要觉得报够恩了,或者我不好,随时都可以离去。” “不!”纯儿连连摇头,为了像“挥刀断臂”般进一步表明心迹,她想到个办法,兴奋的提议道:“公子,要不你往我的狐丹上滴一滴血……” “不必,多没意思啊。”谢灵运没兴趣地打断她,认主仪式么?他倒想往阿蛮的虎丹上滴一滴,好摆脱她的威胁,怎么就颠倒了呢。 “好。”纯儿笑着应了声,憨态可掬的欠欠身:“公子说怎么就怎么。”这些以后再说,最重要的是公子接纳她了,她已经是他的人,有了这个承认,心里真是无比的踏实安宁。 谢灵运望望院子那边,师父他们正欢庆不已,恒宝雀跃喊着“我有师嫂啦,我有师嫂啦!”一派“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喜气洋洋,他啼笑皆非,吩咐道:“你的狐仙身份先保密着,免得一些事情越扯越不清,现在消息走漏了也不好。” 纯儿会意地应是,她会好好证明自己是个好狐仙,不但让谢公子快乐,也让他的亲人姑婆都喜欢,她又想到什么,眨目问道:“如果有人问起婢子的来历,婢子该如何讲?” 谢灵运沉吟了一会,回答道:“你就说世代居住云台深山,以贩樵为生,谁知家人都被牛魔所害,我除了牛魔,你就来报恩了。不用说得详细,谁罗嗦就让他来问我。” 纯儿又点头,谢灵运斟酌好说辞后,便去跟师傅师叔他们说没事了,她以后会跟随自己左右。 众人听了个明白,原来是这样的恩情!阿客果然不是采花贼,难怪她会以身相许。南阳子呵呵大笑:“山门热闹喽。”几位师叔也已恢复了常态,纷纷高兴说着:“阿客,赶紧生几个。”、“朝天宫要人丁旺兴了啊!”恒宝打趣的惊呼:“哇,三师嫂好美啊,师哥你赚到了——” 纯儿听得一脸羞赧,叉手向众人作了个万福礼,柔声道:“婢子见过各位师尊哥叔,叫我纯儿就可以了,不是三师嫂……” 可是恒宝这声“三师嫂”是叫定了,怎么说都笑嘻嘻的不肯改。谢灵运早就料到了这个情况,干脆任他们打趣捉弄,又试图扯大师兄下水,但众人就死死盯着他…… 纯儿一直乖乖的侍候在旁,当真是千依百顺,他一说什么就马上去做,就算他不说,也什么都抢着来帮忙,只要在场,所有人的端茶递水都面面俱到。 虽说之前不图她做自己侍女,可事情定了,谢灵运也不矫情絮叨,坦然享受这娇纯狐仙的报恩,还等什么呢?悠悠添丁太快,悠悠添香却是憧憬多时了。 天色渐黑,他于山顶飞龙亭亭椅坐下,拿着一卷《齐谐记》细细地品读,纯儿坐在旁边,手持轻罗小扇,一下一下地扇着秋风扑流萤,幽兰体香伴着书香阵阵袭鼻,抬首望是山城夜景,扭头看则是娇俏笑颜。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兼得,真令人如痴如醉,魂力大升。 然而此等美好没维持多久,当明月高挂,事儿忽然又变成悠悠添乱…… “大王啊,出事了,出事了!!” 一声悲鸣骤生,不远处的草丛突然窜出了一大团黑漆漆的肥腻物,直窜到亭中,正是鼠王老喜。 它的斗鸡眼一看清纯儿,尽管明知道她在这里,浑身寒毛仍然立时竖了起来,天敌!!!它又怕又急,肥肉颤抖的走向他。 “肥老鼠,上回情不得已,抽了你几下,不好意思。”纯儿道歉了声,放下小扇,就要蹲身去抱起这巨鼠。 狐狸给老鼠拜年!老喜尖啸叫道:“你别过来啊,我、我、我有十万鼠兵鼠将,你要是吃了我,它们不会放过你的——”纯儿怔住了,老喜壮起胆子,赶紧绕过她窜到谢灵运脚边,一把抱住他的小腿,哭道:“大王救命啊!” “先别忙。”谢灵运叫停了她的示好举动,也是多日没见这只肥老鼠了,还是那么肥,问道:“老喜,出什么事了啊?” 老喜的长胡须都沮丧悲伤的垂下,道:“大王,圆圆她留了封书信,跑了!” “什么?”谢灵运疑惑地连问怎么回事,圆圆?他心中想起几乎忘却的一幕,那只身着凤冠霞帔的雪白鼠女。 老喜当下说出了来龙去脉,原来在白天的时候,圆圆在暗处看着他被狐狸精所感动,最后答应收了纯儿,但明明前不久才说过“我年纪太小,不考虑男女之事”,而且一路以来对她不闻不问的,一点机会都不给,分明就是嫌弃她看轻她。 她就感到很伤心难过,又很不服气,连连问了老喜好几次:“为什么灰仙就要比狐仙低贱呢?谢公子永远不会喜欢我的,是吗?” 老喜当时也不知该怎样回答,就安慰她说:“圆圆啊,大王之所以收了那狐仙,是因为她能化成人形,漂亮啊!等到你也能化成人形,肯定不比她差的,你可是我老喜的十世孙女。” “鼠祖,我们就这样听天由命的话,终生都不会懂得修炼之法,不可能化得了人形。”圆圆又说。 老喜就拱了拱手:“大王以后会教我们。”圆圆却说:“我看谢公子不是不想教我们,是不懂,他修的是人族性命,怎会懂我们灰仙要怎么修炼?”老喜当即就没话说,因为它自己也有所怀疑。 圆圆没有再多说什么,没想到她竟然悄悄收拾好行李,背了个包袱就自己下山去了,留封里说要到外面的世界寻仙求道,无论千难万难,一定要找到个高强的灰仙师傅,学得那仙法修成人形,到了那时才回来,也要感动谢公子,当他侍女。 “大王你看,这就是她留下的书信。”老喜从颈上布袋中拿出一块小纸来。 谢灵运接过,瞪目去看,果然可以看到纸上写着一列列细小的秀丽文字,说了自己为何下山、叫老喜它们别担心等等,信末有一段话却是写给他的: “谢公子,圆圆初次见你,就已经一见钟情,后经打探观察,更知非君不嫁。然,苦为白鼠,不讨人喜,今日见白狐入公子怀,何等黯然,何等不甘,何等羡慕!顾影自怜有谁知?圆圆决心下山,正是要打破这种宿命,如有归来之日,定求得公子喜欢。圆圆相信,天下间不只是狐仙娇艳动人,灰仙也一样可以。” “头痛,头痛!”谢灵运呲牙地拍拍额头,从这行文间也能感受到圆圆姑娘的悲伤来,但真冤枉啊,他明明没做过什么混账事,倒成了负心人似的! 世上民间有所谓“五大仙”,即是狐仙、黄仙、白仙、柳仙、灰仙。现在先是狐仙又是灰仙,争着要当什么侍女,他忽然有些担心,会不会明天突然跑出一条“柳仙”白蛇拦路,又要他收了她,说他们前世有一段未了情缘什么…… 此时纯儿糊里糊涂,轻声问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不关事。”谢灵运摇头。 老喜哭丧着脸,问道:“这可怎么办啊?” “找啊,我们都去!” 第五十章菩提心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五十章菩提心)正文,敬请欣赏!还可以怎么办?趁圆圆没有走远,赶紧齐齐下山去追寻,也许还能挽回此事。 谢灵运当然不能不管,老喜这支鼠族有恩于朝天宫,现在金陵人满为患而又鱼龙混杂,圆圆这么一只没丁点修为的鼠精跑出去,别说不知去哪里拜师傅,一个不好就被普通百姓乱棍打死,那可是爱慕自己的一个少女,于心何忍。 很快,他、纯儿、老喜和鼠族三百只老鼠精走出了冶城山,有狐有老鼠,又有圆圆的旧衣物,凭着气味,很容易确定了方向。 然而事与愿违,经过一夜,当追踪到了城池东门开外的官路,气味就渐渐消散,她已经朝着东边而去。 前方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天地,黎明的曙光初初照破黑夜,红日正徐徐升起—— “圆圆啊,我的圆圆啊!我的圆圆啊——”老喜唧叽的悲鸣不已,鼠目泛起了泪花,痛苦地捶打地面,两颗暴牙颤抖地抿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圆圆乃是它最疼爱的十世孙女,它们鼠族的未来女王,但现在……可能这辈子再都见不着面了,就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就这样出了去,去哪里啊!! 周围跟来的十几只老鼠精也在哀叫不止;纯儿的双眸亦垂着清泪,却是受这气氛影响,忆起从小就没有如何相处过的父母,上一次见面是五岁时,他们最后一次来狐谷…… “老喜,对不起……”谢灵运没有任何办法,外面那么大,找一个人、找一只鼠儿都如同大海捞针,如果懂得什么追踪法术自然好办,问题在于他不懂,《万法归宗》里也找不到。 看着老鼠们哭成一团的样子,他很是心酸怅然,自古最难的就是生离死别,若然世间统统都没有这些苦恼,那该多好啊!至少,给他个办法帮到老喜、帮到圆圆啊! 正生起这个感慨,他望着那个浑圆彤红的初升太阳,仿佛看到一只小雪鼠以树枝挑着个包袱,一步步行走在官路上,与此同时也在望着这一个太阳。 他的心神忽然一晃,有一道七彩光芒闪过,钵盂手镯泛过光泽,那红日的阳气、破晓的朝气萦绕而来,照射进了心田! 也照得那颗心觉悟了,灰尘一一散去,露出了那颗洁白无暇的明珠,他看到了自己的真心! 一切众生皆有的真如赤子心! 一个念头涌出,修仙学佛作圣贤,不正是想要对抗想要摆脱那些吗?摆脱生死,摆脱苦恼,逆天而行! 圆圆姑娘现在的行动,不也是为了追求自己的愿望,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吗? 办法怎么没有?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修炼性命,登真列仙,皆是为了…… 出离生死苦海,不受六道轮回。 老君骑青牛出关西去,达摩乘苇叶渡江东来,皆是为了…… 上求无上大道,下度无边众生。 “是了!”谢灵运突然大喊一声,魂力就随即汹涌澎湃地上升,水井般的魂海一下子旋转着阔了几分,在那一道七彩光芒的照耀下,煜煜生辉! 射鹿,折弓。 失鼠,明心。 他就这样,完成了炼己第二层“养心”,而且养得了一颗无上菩提心,一颗无上道心。 “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这就是“四弘誓愿”,因为一切佛一切菩萨都曾经发过,又叫做“诸佛通愿”,没有发过此愿,则无以成佛。 不管以后的抱一境会发什么愿,在“养心”看见了菩提心,乃是成佛成仙的第一步,如《华严经》说的“菩提心者,为一切诸佛种子”。 明得这一颗道心,对神魂的滋养、对魂力的提升、对性功的提高……胜于一切其它的心。 旁人不知,听到他这一声吆喝,都惊了一惊,老喜连忙问道:“大王,你有办法了?”纯儿也眸光希冀地看着他。 “没有。”谢灵运却哂然摇头,虽然如此但已经不怎么惆怅了,微笑道:“圆圆吉鼠自有天相,我刚才为她此行掐指算了一卦,是为‘火天大有’,上上卦,意思是说她一定寻仙求学成功。”他没算卦,这么说自然是不想老喜他们再伤心伤神了,毕竟这无补于事。 “真的吗!?”老喜顿时一脸惊喜,通体黑毛发亮,急冲冲的道:“是了是了,大王啊,老喜我早就说过了,圆圆从小就特别聪明,特别与众不同,我们全族都灰黑色,就她生来是雪白色!” 它的斗鸡眼一转溜,想着想着不禁掩嘴偷笑:“火天大有卦……这下好咯,唧唧叽 ……圆圆她要遇到灰仙老祖咯……” “嗯!”谢灵运点头笑了笑,自己能够修成了这养心一层,正是由圆圆带来的启悟,谁说她不是吉鼠呢?他说道:“大家都放心好啦,她的福缘深厚着呢。” 那只凤冠霞帔的雪白鼠儿又浮现眼前,圆圆,努力吧,期待你归来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纯儿隐隐猜到了真相,但没有多言,亦在心中默默祝福着那个素未谋面的鼠族少女,圆圆,你可一定要回来啊,让狐仙看看灰仙是怎么打动谢公子的…… 众人又望了一会,朝阳越升越高,便准备返城归去,只因这里是官路,一群妖精的太碍眼了,不能久待。 十几只老鼠精跑进了一个大竹箧里,硕大的老喜占去了一半空间,谢灵运背起来就走。 这时一边走,老喜一边探头伏到他肩背上,鬼祟问道:“大王,你是不是真的不懂得教我们鼠族修仙?” 事到如今,谢灵运不作隐瞒了,点头道:“没错,我不懂。我懂得一些修炼性命的法门,一些神异的法术功法,但妖精怎么修炼,我真的不知道。”他真诚道歉道:“老喜,对不起,一直瞒着你这个,我本来是想弄明白了就教你们的。” “哎!大王啊,是我们与修仙无缘……”老喜闻言垂头丧气,早有心理准备,又道:“等圆圆回来,老喜我还没死的话,再修好了。” 纯儿却突然插话道:“老喜,你们不如到狐谷,跟随我们族长学习,我们狐族的修行之法,也许也能适合鼠族呢。” “什、什么……跟着狐狸修仙?!”老喜瞪得斗鸡眼要掉出来了,其它鼠精也唧唧惊叫个不停,那真是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它慌忙地正要摇头,又听到大王笑道:“好啊,好主意啊!” 谢灵运哈哈地笑,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妖精怎么修炼,他不懂,狐祖师还能全无指导么?他高兴道:“老喜,这真是好主意,不要担心狐族会伤害你们,我可是狐谷的恩人哦,有我做靠山,谁敢吃你?等你的修为上来之后,我再传你适合的功法。” 老喜仍然犹豫不决,胡须忐忑地一翘一翘,看着纯儿灿烂的鼓励的笑容,却始终觉得她在骗人上当…… 不过良久之后,它狠下心地重重点头:“好!老喜把这条鼠命豁出去了,见过许真人飞升,好像再这样平庸活着,也没意思了。老喜就要早早修出人形,比圆圆还要早,不然我这鼠祖也真没面子。” 正当鼠王雄心勃勃之际,其它鼠精都缩着脑袋,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唧唧叫个不停。老喜听得得意洋洋,嘿哟大乐道:“大王,它们说自己没有我的魄力,宁愿多等几年,等我学会了再教它们。这些年轻鼠辈,还不如我老喜益壮!” “也好,它们还不懂人语,狐鼠如何交流都是个问题。”谢灵运点头。 每次一提到狐,老喜就会惊不自禁地颤一颤,纯儿见状,露出那温柔的浅笑,道:“老喜,其实我们狐谷不吃肉很多年了,都是吃瓜果蔬菜的。” “啊!”老喜浑身打了个更大的冷颤,那些老狐狸不吃肉那么久,终于见到了一只丰美的老鼠,还不立刻吃掉吗? 怕归怕,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而且择日不如撞日,这一天老喜回到冶城山窠穴,交付好诸多事宜之后,就也收拾了个包袱,跟着谢灵运和纯儿前去了狐谷。 得知这事后,狐祖师很乐意地答应当老喜师傅,它虽然不是明确知道鼠族的修行方式,但普通妖精“开灵、成精、学语、凝丹、化人”,各兽族的区别不会很大,可以慢慢研究嘛。 狐谷迎来这只肥老鼠,最开心的莫过于豆芽小狐们,都乐疯了,围着它打转,扯它的胡须,拉它的皮肉,甚至一起举起来,抛向空中—— “大王,救命啊!” 老喜的一阵阵惨叫声传来传远,谢灵运带着纯儿离开狐谷,回去了云龙山继续修炼心性。 锁心猿、擒意马,最后明悟见得菩提心,他已经可以开始着手炼己第三层“炼性”,如此速度,“十五而立志”的可能性正越来越大。 但他选择了稳固修为,事实上因为修习《山神经》的缘故,他的神魂本就特别安稳;而魂力高低,按照师傅他们说的标准,如今恐怕在相同境界下,他一个人当得过别人二个了…… 时间一晃而过,距离中秋斗才会的举行日期,只剩下了两天。 参赛的人员都已定下了,这一天多闻道长邀请其中的知名才俊,先行参加一个小茶会,饮茶会友,“打牛英雄”谢灵运应邀出席。 第五十一章久仰大名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五十一章久仰大名)正文,敬请欣赏!明月上高楼,秋风吹拂,今儿的月亮已是十分浑圆,中秋佳节将至了。 小茶会的地点并不在秦淮之地,而是在城中上品酒楼“醉仙楼”的一间雅致宽阔的楼阁“邀月阁”中,雕檐画栋,碧阑轩窗,透过朦胧的轻纱帘幕,朝外望去就是一幅美丽撩人的夜色城景,在这阁中品茶会友,煞是好兴致。 谢灵运自己一人赴会,穿了一身朴素的白色儒衫,头戴逍遥巾,剑眉星目,颇有出尘才子的韵味。 “谢兄弟,你来了,久仰大名!” 此时阁中已经有着十来个少年人,众人三三两两地谈话、落座饮茶,还有个曼妙少女在倚栏赏景,看那身影是苏薇姿。 谢灵运来得动静小,本来不为人察觉,但一进阁走了几步,就有三人迎了上来,神乐观的人! 左右的两人是郭登高、莫随风,今天他们似乎只是跟班,正主儿是中间的儒袍少年,亦是由他打的招呼。 少年十八年纪,生得俊秀,身形清瘦,像个文弱书生似的,有着几分阴柔,却也可谓一表人才。他亦是一身白儒衫搭配逍遥巾,不过腰间佩着一块巴掌大的古朴翠玉,足够显出其人华贵不凡,他正是田成子的真传三弟子,江逸俊。 “江兄弟。”谢灵运拱手还礼,虽然非常憎恶神乐观,但毕竟江逸俊还算好声好气。 “这小子真有脸来……那除魔功劳都不知怎么捡回来的……”郭登高阴阳怪气地说,莫随风接着嘲道:“冒功冒得一时,还能冒得一世?马脚过两天就要露出来了。”上次被他煽动百姓辱打的大仇慢慢算,他们可是等着痛打落水狗…… 还不待谢灵运说什么,江逸俊就倒眉斥道:“四师弟、五师弟,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要再说那些全无根据的胡话了,这样只会让山门蒙羞!”两人冷哼了声,却没有多言,一副以他作主的模样。 谢灵运顿时多打量了江逸俊几眼,这人出身于金陵本地大族江氏,自小在家火居修行,平日的风闻名声挺不错,都说他温文尔雅、明白是非。前几年还考上了秀才,但一直没有参加乡试,据闻是因为暂时不愿离乡离亲,对于入京会试和外派为官倒是信心十足。只是他盛有才子之名,性命双功又都在第二境了,真的不容小视。 不管其人究竟如何,起码表面上不像他的师兄弟那么嚣张傻贱。谢灵运认真道:“江道友,你这做师兄的,真要好好管一管,你家山门再被这些骄横子弟乱搞,迟早无法立足于金陵。” “多谢谢兄弟提醒。”江逸俊又揖了一礼,轻叹道:“我真不希望那些陈年矛盾,在我们这一代还要继续。” “所以大家都要从自身做起,拿出些诚意来,不要嘴上说说罢了。”谢灵运不跟他客气,言下之意很简单,既然有意和好,是不是至少先道个歉? 郭登高、莫随风都不屑地偏着头,正眼都不看谢灵运一下。江逸俊点点头,一张秀脸似乎充满真诚,道:“我会向家师提议的。其实我们山门极力促成这个斗才会,也是考虑到外界的流言蜚语,于谢兄弟你不利,就想创造这么一个机会,让谢兄弟可以正名自己。” 正名自己?这么好心吗?谢灵运嗤之以鼻,自己又不是傻的,会听不出这话里的强词夺理? 你能打死一只牛魔,那你肯定才华横溢,如果不是,牛魔也肯定不是你打的。一个阴谋,也可以说得如此正义,原来姓江的才得了田成子的真传啊!明明是害你,却说是为你好;明明自己占了大便宜,却好像吃了多大亏一样。 这种小人姿态,这些年真是从神乐观这些人里见得多了,谢灵运哈的一声,不多废话。 “很期待在斗才会上,与谢兄弟的切磋。”江逸俊微微一笑,便转身走开。 相比这家伙的藏头露尾,有个敌人很明显清楚。 那就是端坐在一旁木椅的李修斌,他的眼睛时不时地瞟过来一下,流露着毫不掩饰的怨恨恶毒,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得意不了多久了,到时斗才会,看我不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谢灵运没有理会他,不过对于李修痹居然会亲自参赛上阵,倒有些意外,难道他就不怕反过来被人打得他神魂大伤?这事儿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谢道兄。”这时有一声轻淡的招呼响起,转头一看,却是苏薇姿走到了身前。 怎么今天主动打招呼了,不是以他们的旧识关系为耻么?虽有不满,谢灵运仍然对她笑脸温语:“师妹,你也来了。”少年人难免会有轻浮叛逆之时,如果苏师妹幡然醒悟,他没有理由不原谅她。 “嗯……”苏薇姿欲言又止地颦着眉,谢灵运鼓励道:“师妹,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是要和解吗? 然而苏薇姿幽幽一叹,似劝似责的道:“道兄,除魔一事闹得众人皆知,若是冒功而来……你最后还是讨不了便宜的,还有这场斗才会,你真不该参加……李公子、江公子,他们是真的才华出众,性功有修为有功法,而你……你不该来的,陪衬的人够多,不差你一个。” 敢情他们全是真的,就我是假的?谢灵运无语了,事实证明是自己自以为是了,心里很有些难受,半晌才问道:“师妹,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 苏薇姿却摇摇头,似乎没有兴趣去关心他的近况变化,也许是认定了他就不行,叹道:“道兄,何苦呢。” 你乖乖的待在冶城山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执迷不悟的出来献丑?这里不是你可以出现的地方。 假如甩去一巴掌能抽醒她,谢灵运马上就抽了,但不行,他只是笑道:“有劳师妹费神了,斗才会我是一定要参加的,到时也有劳师妹你看着,看看我如何。” 苏薇姿没再说什么,神情有失望有生气,转身走开。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才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谢灵运并不执着,正要落座饮上一杯清茶,却又被人叫住了:“谢兄,谢兄!!真的是谢兄——” “哈哈哈,今天终于得尝所愿,可见着你啦!小生余杭季通,久仰谢兄大名!!” 季通?谢灵运惊了一惊,只见一个青袍儒生从阁门走进,刚一看到自己,就欣喜若狂地奔来,疯癫地摇晃着手中的一把纸扇,旁若无人地大喊大叫……这不是前些天在城外遇到的那个蹩脚登徒子吗? “谢兄的贤内近来可安好?”季通哈哈大笑,当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那事来,接着又大赞谢灵运教导有方,又表达了自己的崇敬之情,又大叹都十七岁了,奈何家有严母,别说娇妻美妾,连个婢女都没有!这次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以游学为名离开余杭,出来游山玩水,也才算尝到了江南秀色。结果一见到谢兄的妻妾,就如小土堆见到了泰山,开了眼界啊! 他叹道:“不瞒谢兄,这些天,小生过得是恍恍惚惚啊!子闻歌乐,三月不知肉味,怕且我得半年。” “是韶……”谢灵运已经满脸古怪。 他们毫无意外地成为了邀月阁的焦点,一双双眼睛都望着这边,江逸俊微笑不变;苏薇姿又微微摇头,蛇鼠一窝,臭味相投。 “对对对!谢兄大才!”季通高兴地一合纸扇,也想清楚那句《论语》来,吟道:“‘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没见过你家贤内,是想不到有女子美之至于斯也!” 见谢灵运一言不发、脸有异色,季通觉得他大概不喜别人谈论其妻室,便换了话题,乐笑道:“来了金陵多日,领教了众多的风土人情,其中十里秦淮最叫人流连。谢兄,不如我们明晚去秦淮逛逛,唤上几位花魁,为这次斗才会践行?小生家有薄财,愿意请客。” “如何?”他嘿嘿地挤眉弄眼,忽然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玉人何处会情郎——” 本来游河狎妓是个风流事情,却被此人弄得浪荡,别说苏薇姿这样的女冠,好些自命风流的才子都皱眉不已。 “败坏斯文!”就有个理学儒生勃然起身,一张年轻的脸庞却紧紧板着,虽然谢灵运没说什么,也一并骂了:“整天花街柳陌,你们着实枉读圣贤书啊!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朱子曰存天理,灭人欲……” “哎哟,捉到一只酸儒!”季通立时怒了,拿着扇冲了过去,回击道:“我平生最看不惯你们理学,整天守节守节,暗地龌龊无良!瞧不起妓院?你可知道创立妓院的人是谁?管子!孔圣说过,要不是有管子,我们今天都是野蛮人!你又知道管子创妓院的意义?兴国兴邦啊!” “各位,有话慢慢说。”谢灵运大声劝解,无端端被人扯下水,说又不是,走又不是。 季通和那个理儒都没有退让,继续闹闹嚷嚷,又逐把其他几个外乡儒生拉进来,骂声更甚,拍桌拍手,茶会马上要变成全武行了。 看着口水飞溅的儒学心理之争,谢灵运咬了咬牙,毕竟此事算是因自己而起,够了,他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够了,都他娘的给我闭嘴!!” 众人寂静了下来,但并不是因为他的震天大喊,而是突然有一阵威严的通传声从外面走廊传来,李修斌、苏薇姿也率先起身去迎接,似乎早已知情。 “太子妃驾到——” 第五十二章太子妃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五十二章太子妃)正文,敬请欣赏!“太子妃驾到——” 听到这一声通传吆喝,除了李修斌、苏薇姿,众人都愣住了,就连江逸俊几个神乐观弟子也大感意外,谢灵运面露疑惑,季通则完全目瞪口呆,太子妃? 是来人姓太名子妃,还是当今皇太子的妻子? 踏踏的脚步声响,首先走进阁门的是五六个穿铠挂刀的威武护卫,一看那摄人的气势、鹰锐的目光,就知道是命功不低的修士;然后是几个身着锦华宫装的倩丽侍女,这些女子同样散发着修士共鸣的气息,英姿勃发,显然亦有着一定的性格修为…… 真是皇太子妃!她怎么会在金陵,怎么会来这里!? 还坐着的人都急忙起身,众人纷纷迎去,谢灵运也定睛而望。 只见一个碧玉少女款款步入,她穿着一条鹅黄绣花留仙裙,双手挽着一条淡紫色绸带,与裙裳的薄纱飘带一起随风轻舞,既雍容华贵,又十分灵动飘逸,宛如仙女下凡一般。 柔顺乌黑的长发绾了个朝云近香髻,髻中珠花玉簪,额垂珠串,又有瀑布青丝披于香肩之上。 她的身姿娜婀姣好,再看那面容,令见惯绝色的谢灵运也心头一跳,天香国色!他生起了几分诗兴,想去赞叹那雪肌冰肤,那晶莹透红的脸颊,那抿着的樱桃小嘴,那微微颤动的睫毛,那一双有如灵珠的杏目,眸中清澄得不染世间一丝尘埃,不食人间半点烟火。 高贵典雅,娇媚动人,淡淡的神情下,又仿佛藏着一丝哀伤。 美得就像画中人,又如一朵雪莲花。 她正是当今的皇太子妃,也是大黎朝“王谢之家”的王氏一族族长的独女,王神爱。 “参见太子妃娘娘!”众人不敢多看,都低头弯身地揖手行礼,只有谢灵运行礼的同时也在看个饱,有美如此,怎敢不看? 这种关头顿时就高下立判了,季通明明很想看,却又因为美人身份而不敢造次,偷偷瞥到谢兄竟然如此坦荡豁达,他在心中又写下了一个“服”字。 “不必多礼了,本宫此次出游,不愿张扬。”太子妃玉手微抬,做了个平身的手势,轻淡而清脆的声音流露着一股尊贵。 出游?怎么会在这个时节? 众人不清楚,李修斌、苏薇姿却知道。 太子妃是这两天才到达金陵的,因为行事低调,所以没有惊扰百姓。她来是因为听了清静师太的提议,要亲自到天妃宫给妈祖娘娘上香,求妈祖保佑太子的病早日康复。 说是拜神,其实是散心。虽然此乃皇室讳禁,但稍为有点见识的,谁不知道当今太子是个痴呆儿。他现在也有十八十九的年纪了,却只有两三岁的心智,而且蠢得厉害,说话都说不清楚,据说是出生时神魂因故受到了极大的损害,治不好的。京城那么多的高道高僧,皇室这些年又遍寻天下名医,都没有办法,她来金陵祈福又有什么用? 因此这趟离京出游提议很久了,可是一直没有足够理由,现在临近中秋却能出来散散心,正是得了许祖飞升的便宜,金陵仙气浓郁啊。 王神爱十三岁出嫁,至今已经三年了,当然是没有子女的,可笑又可怜的是太子连什么叫妻子都弄不清楚,连男女有什么分别也不知道,只当她是一个大姐姐,这也是京城人所皆知的“秘闻”。 真是宁愿嫁个清贫放牛郎,都不要嫁个痴呆皇太子。 “太子妃娘娘,请上座。”李修斌热情地引路,满脸的痴心爱慕,那一份暴戾早已藏到了内心深底。 京城多少的世家公子,都为了太子妃而朝思暮想,花尽心思就为搏神爱一笑。要知道那太子是个没用的废物,就算谁成了她的入幕之宾,以王氏的权势,只要不过分的胡闹,皇室都不会多说什么。 不过太子妃向来冰清玉洁,没有半点与男子逾规的传闻,甚至没有人搏得她的高兴,十三岁后无笑颜。 她总是那样如风如云,就好像她那手一脉继承的神妙书法,不属于人间。 “娘娘,请。”苏薇姿也伸伸手,不经意就露出艳羡的眼神,太子妃乃是她的偶像。一年前到了京城、见过太子妃,她才知道有另一种世界,另一种美丽…… 有些心思无法与人细说,但她觉得现在谢道兄有幸看过太子妃,应该会明白什么了吧,距离。 然而众人都没有留意,王神爱的眸光不怎么去看两位旧识,反而停在谢灵运那里最久,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连连打量。 谢灵运也听说过皇太子是个痴呆,以前尚不觉什么,此时见了,却也不禁为这少女扼腕,美人何辜?竟嫁痴儿! 忽然,他感觉她好像对自己微微笑了笑……没理由啊,也许是错觉吧。 “各位好生热闹啊!”随着一声笑语,与太子妃等人一并前来的多闻道长踏入邀月阁。尽管修为高深,可能无意在驻颜上费心,他七十多岁的白首老翁模样,脸容黝黑又满布皱纹,身着朴素的灰黑大袍,腰侧布袋中是露出一角的一本厚厚书典,还有笔墨等物。 他已经在门外观察有一阵了,进来就笑着招呼众人落座。 太子妃坐在上首左边,多闻道长则坐右边,李修斌、江逸俊左右两席首席,至于谢灵运,却被排到了末席右边,对面是季通。 “老朽不妨明说,这个茶会专为太子妃而设的,她想看看诸位的风采,不愿见到你们拘束,都随心吧。” 多闻道长言罢,太子妃微微颌首:“诸位请随意。” “老朽先罗嗦几句,过两天就是斗才会了,在座各位的恩恩怨怨,我不作评价。”多闻道长说着顿了顿,又举起茶盅,道: “但既然由我主办,我不希望有扫兴之事发生,还请各位卖老头儿个面子,来一场君子之争。” 众人都应好地饮了一口茶,季通嘀咕说岂敢,这家伙表面似是个快进棺材的普通老头,蒙人的而已,谁知道性命修为究竟有多强…… “道长所言极是,此等雅事,我们该好好表现,争为传诵天下才是。”江逸俊微笑说。 李修斌看看他,恼这小子抢走自己的话,也连忙笑道:“道长放心,在下不会容许有人搅乱雅会。” 多闻道长无声一笑,没有半点称赞或批判的神色,只说道:“这次赢得冠军的,老朽肯定要给他记载下来,到处讲讲的;之前我在大漠还幸运的得到个宝物,正好作为此次斗才会的冠军奖品。” 太子妃忽然开了金口,淡淡道:“诸位才士都努力吧,中秋佳节有此盛会,想来金陵百姓都甚欢喜,本宫也很期待。” “一定,一定。”得到太子妃的肯定,众人都感到与有荣焉。 接下来众人先以品茶为题,谈天说地了起来。然而始终有太子妃端坐在那里,大多数人都没有放开,更不可能有刚才的骂战了,一来太子妃身份高贵,二来她太美了,怎么舍得在她面前自损形象。 李修斌见此就暗暗十分得意,想他们京城众子如何为神爱痴狂,虽然她不在意,大家却千方百计,再瞧瞧这帮乡巴佬,跟太子似的,呆得说不出话! 说着说着,邀月阁忽而又是一片静默,趁此空隙,王神爱再次开了金口,竟是望着末席一人,说道:“谢道长,本宫听闻你近来除魔伏妖,为金陵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瞪向沉默多时的谢灵运,太子妃娘娘竟然……他算什么啊……而季通又写了个“服”字。 “正是。”谢灵运点头回答,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太子妃好像对自己特别感兴趣似的?眸光时不时就扫过来,现在又主动跟他说话,只是因为除魔一事么? 王神爱的绝世脸容有了一丝变化,饶有兴趣的样子,问道:“可以给大家和本宫详细说说吗?” 能引起太子妃兴趣的事情不多,像这种发问,京城众子称为“万金难买”……李修斌都妒忌得有些耳目发红了。苏薇姿更愣了一愣,旋即心头大急,怕他又会大放厥词…… 谢灵运呃的一声,语焉不详的讲道:“当时我随着线索到了云台山,然后遇见了一个樵女,她家人被牛魔所害,识得那魔窠,我就过去除魔了。” 王神爱一反常态的追问:“本宫听闻除了牛魔之外,还有六七只小妖,谢道长好生威风,不知除魔是用什么手段?” 这下众人听出意味来了,太子妃是真不知道,抑或是在挖苦谢灵运冒功?苏薇姿又心乱又困惑,太子妃素来淡雅,更大的事儿多了去,都毫无兴趣,怎会挖苦他?想到以前的旧关系,她的心越发麻乱复杂,他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大致便是拳脚刀枪,这些涉及到谢某山门的不传秘法,恕不能相告。”更惊人的是,谢灵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拒绝回答。 王神爱道:“本宫只想你描述一番。”谢灵运摇头道:“我不想说。”王神爱顿时颦了颦月眉,竟还不作罢:“本宫想听。”淡淡的语气中却有着一股微妙嗔意,从小养尊处优、又久处高位,这一嗔就带有一阵无上威严,如果是平头百姓,足会吓得浑身颤抖。 谢灵运不买账,起身一拱手:“请娘娘见谅!” 电光石火间几下来回,阁里众人都呆了,连多闻道长也感到好奇,这事要记下一笔!就有侍女斥道:“大胆!”站在一旁的护卫们目露凶光,手按腰刀地走来。 李修斌早已怒得无以复加,指骂道:“谢灵运,你怎么敢对太子妃娘娘如此无礼!” “诸位。”王神爱抬了抬手令停他们,却已经面无愠色,又是云淡风轻,道:“谢道长不愿讲,那就算了。本宫有点累了,先行归去,诸位请便。” 侍女们会意,高声喊道:“摆驾——” 马上,护卫开路,太子妃起身飘然离去,接着侍女们鱼贯而出,邀月阁里又重归一片寂静,那股雪莲淡香渐渐消散。 “谢客!!”郭登高、莫随风霍地起身,李修斌、苏薇姿亦瞪着那人,怒气横生,众人面面相觑,震惊不已,谢灵运把太子妃气跑了!而季通写下了第三个“服”字。 “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李修斌一声怒吼。 “谢兄,这实在有失礼数。”江逸俊喟然一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谢某相信太子妃不会喜欢强人所难,我不想说自然就能不说,失什么礼数?你们急什么?”谢灵运摇头失笑。 众人这下更怒了,你还有理了你!那个理儒起身喝斥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太子妃问话,你不答,是为大逆不道!” 修士本就逆天而行,尔等酸儒岂懂?谢灵运这时理解了季通刚才的盛怒,真想踢这家伙屁股一脚,不想继续待了,他起身道:“你们继续吧,茶太酸,谢某不喜,先告辞了。” 看着他大摇大摆地离去,众人依然斥骂个不停,多闻道长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抚须沉吟,小道友有趣,又该记上一笔。 谢灵运出了邀月阁,下了醉仙楼,一路上都听到有人惊呼看到仙女、看到不知道什么大人物……他当然赞成太子妃美似天人,那气质与许璇儿不分伯仲,真是过目难忘。 “谢道长,太子妃有请。” 就在他刚刚来到外面热闹的街道上,却有一个倩丽侍女走来轻声说,谢灵运立时怔住,有请?私下见面?为什么…… 第五十三章神爱客不爱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五十三章神爱客不爱)正文,敬请欣赏!既然太子妃有请,看看不远处街角那些护卫的凶恶目光,谢灵运觉得还是去一趟比较好,况且他本来就想弄明白,为什么太子妃盯上自己了。//// 他跟着这倩丽侍女走去,却一走就是许久,夜色渐浓,来到了城中的秦淮河畔,那份秀丽妩媚、繁华热闹的风光令人迷醉。他一边赏景一边来到个渡口,在侍女的指引下,走到一只大乌蓬船上。 侍女守卫等人没落船,他刚一站稳,船儿就划动,向着河畔一头悠悠划去,那船夫戴着一朵大大的笠帽,全然遮去面容,一言不发,只撑竹篙,如同一个隐形人般。 “神神秘秘。”谢灵运嘀咕着拨开那块紫色布帘,弯身往蓬中走去。 就只见太子妃端坐在左侧的窗边,仍然是刚才那身华贵装束,只是不挽那轻纱绸带,一头青丝去尽了珠簪,瀑布般飘散而下,宛如没有上笄出嫁的闺中少女。 她望着窗外的风景,皎月灯火之光映在那张美脸上,却映出一片落寞。 这时听得声响,转头一看,见是谢灵运,她微微颌首,道:“谢道长,过来坐。”说着,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太子妃娘娘。”谢灵运拱了拱手,毕竟男女有别,她又为人妻,当然是有礼数的,他坐到了船身右侧。 王神爱的脸容泛过了一丝哀怨,毫不掩饰的哀怨,仿佛在说,为什么要拒绝我? 看着她这样,谢灵运越发的疑惑,省得拐弯抹角了,问道:“不知道娘娘叫谢某来,所为何事呢?如果是想问除魔一事,恕谢某真的不能奉告。” “谢道长,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命运很不幸?”王神爱忽然这么说,一双星眸睁圆圆地望着他,并没有自称本宫。 谢灵运怔了怔,不解太子妃怎么会这样问,想着君子坦荡荡,菩提心又有所生感,点了点头:“的确,娘娘与太子都很不幸,望太子早日康复。” “好不了的。”王神爱微微摇头,睫毛垂颤,面有哀色,竟然直接道:“太子的神魂残缺不全,无法可治……神仙来了都没办法。” “哦……”谢灵运为之语塞,找人说掏心话也不是找他吧,才刚刚认识啊。 “想不明白吗?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她望向窗外,明月繁星映在水中,一圈圈的涟漪来回飘荡,伴随着哗哗的水流声,河岸两边传来的暄闹声,她徐徐地讲了起来。 “我儿时过得也算快乐无忧,游玩、修炼、习书法……还有像每一个普通女子那样,憧憬着未来的相公。直到四年前的一天,爹娘告诉我,我要嫁人了。身为王家家主的嫡出独女,我早就知道我的婚姻不能由自己作主,爹娘说,我要嫁给一个人,他叫……谢公义。” 谢公义!谢灵运浑身寒毛一竖,有如被雷劈了一记,脸上不禁闪过一道愕然。 王神爱泛着回忆的神色,似乎回到了那个还可以作少女憧憬的时候,精神焕发,眸光亮得噬人,喃喃道:“谢公义?是谁?他们说是谢家老四,他不是早死了吗?原来没死,只是谢家为了避免重蹈太子的覆辙,把他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们说谢公义很好,还给我看了他亲笔写的几首诗,我从字迹里也看出他真的很好,我挺喜欢的,结果……后来我嫁给了太子。” 她望向谢灵运,已是一脸落寞,问道:“谢道长,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就算性功刚刚大进,谢灵运仍无法平复惊讶,隐约记起了一些事情来…… 王神爱的眼眶渐渐发红,清脆的嗓音却语调平稳:“因为谢公义拒绝了这门亲事,他说自己不要王神爱,非要他娶这个那个,他就干脆连谢家都不认了。” 谢灵运听得皱起眉,几年前,负责自己和京城那边的联络的忠叔确实来过一次,说家里安排了门亲事,然后他坚决反对,是好像说了些狠话儿,王神爱?没错,就是这个名字……太子妃就是王神爱吗……? “因为皇家、王家、谢家有着诸多的牵连,那些大人有什么誓约,我嫁不了谢公义,就得嫁给太子。” 王神爱忽然翘嘴一笑,淡淡道:“谢道长,你便是谢公义。” 尽管早有意料,谢灵运还是心头猛然一大跳,惊讶于她笑颜的美丽,也惊讶于她说的话…… 家里和师傅都有过叮嘱,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和承认自己的身份,他一时哑口无言,只道:“太子妃,你认错人了吧……” “我不迫你认。”王神爱抬了抬手,又道:“但你也不必多言否认了,天下有几个谢客?我有一项本事,可以由字迹认出人来,我看过你的字迹,今晚一见到你,我就猜出大概了,现在看了你的反应,我更能肯定,就是你。” 当下谢灵运沉默不语, 几乎等于默认了。 寂静间只有流水声,那些人声仿佛在很远很远,王神爱长长地一叹,眸子又一次打量他,道:“你这个人与我想的一般无二,性情很独特……可是,我多希望你会庸俗一些……” “你会游水吗?”她紧接又问。 谢灵运猜不出她的意思,点头道:“会,我的水性很好。” 王神爱十分羡慕的道:“像你这般也真是好,从小不用受着那些约束,在这外面自由自在,我快要闷死了。我想用不了几年,我就会闷死的……” “京城也很热闹吧……我看李修斌那些人没少献殷勤。”谢灵运嘀咕。 “呵呵。”王神爱又是一笑,对他这句庸俗话倒是满意,道:“李修斌?伪君子假才学,我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她从衣袖中取出一件物什,却是块写着“谢大才子”的金字木牌,嫣然笑道:“就不知你如何。” “啊!”谢灵运震惊出声,这金牌何以会在她手上,惊问道:“你是海棠!?”怎么会! 王神爱摇了摇螓首:“你看我像吗?海棠是海棠,王神爱是王神爱。” 没错,一朵海棠花,一朵雪莲花,火与冰,装不了这么像……谢灵运似有所感地望向船头那边,那个船夫!那个才是海棠。 她们是朋友?怎么回事? 不待他多想什么,王神爱就又一脸凝霜淡淡,说道:“谢公义,本宫知道牛魔是你除的,也知道你于海棠族人有恩,但这些与我无关。如果你给了我收拾你的条件,例如在斗才会落败,那么请不要怪我。” 收拾我?谢灵运皱眉问道:“你待如何?” “你试过被人深锁在一个地方的滋味吗?别的办不到,但本宫把你抓起来,以冒功为罪名,打入大牢,关上一年半载,还是能做到的。而谢家嘛,定会叫你忍受作罢。”王神爱似乎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那一丝似好玩似快意的翘嘴,更显诡丽。 谢灵运怒斥道:“蛇蝎心肠!”王神爱微笑道:“全天下,我只对你一人蛇蝎。” “那我该感到荣幸吗?”谢灵运又无奈又恼火,冤枉我冒功?他气道:“你就不怕冤枉错人了?” “你不是吗?”王神爱反问。 “就算我是谢公义,这也不关我的事啊,把你嫁给太子的又不是谢公义,是你们王家。”谢灵运瞪大眼睛,说道:“太子妃,你该讲讲道理吧!” “不要叫我什么太子妃!”王神爱骤然寒起脸容,一双眼眸红了,玉泪一串串地掉,偏偏语调依然平稳:“谁跟我讲道理?你以为我可以选择么?不关你事?难道你当时不知道,我嫁不了你,就要嫁给傻太子么!?” 她偏了偏头,终于有了几分哽咽:“我给你写了一封信,哀求你娶我,你怎么做的?原封打回!还写了句诗给我:‘王谢堂前燕,神爱客不爱’。” 谢灵运说不出话,他是真的不知道“二选一”,因为没人告诉他,他也根本没有去了解过……他沉吟了下,叹道:“王姑娘,现在你过得很不幸,我也为你惋慨,可在当时,你说的那些我真不知道啊!只是有人跑来跟我说要给我定亲,我不想娶你和你不想嫁太子,有何分别?” “那我是傻子吗?”王神爱面色更寒。 谢灵运又一叹,这事怎么都错不在她,他当时年少,处理事情确实有失妥善,以致酿成这个恶果。他温声道:“算我错了,我给你说声‘对不起!’但事已至此,我们再作争吵也无补于事,看看如何解决问题才是正途,能不能治好太子、有没有帮到你的办法……” “不要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 王神爱说着起身,蓬舱的空间并不大,她只能弯着腰身,前倾着酥胸,却是跨了过来,快要坐到谢灵运腿上,她一手轻轻抚着他的脸,一手引着他的手扶住自己的纤腰,樱桃小嘴吻去—— 谢灵运傻了,毕竟是无双绝色,一嗅到这女儿幽香,一触到那醉人柔软,那匹意马立时又要跑出来…… 然而不待他反应,刚刚要两嘴相接,她又收势退身回去,泪眼朦胧,似笑似泣的道:“我本是你的,这张嘴,这副身体,这颗心,这个人,本是你的!可是你弃之敝屣,把我推给了一个傻子……谢公义,我恨你。” 噗咚——! 很快,谢灵运被一脚踢了出去,从船尾掉进了河里,掀起巨大的浪花,吓得周围船只和河岸惊声一片! 看着那只乌蓬船渐渐远去,他喷出了一大口河水,真是不能跟女人讲道理,尤其是一个怨恨自己的女人…… 最近真他娘的多桃花劫!蹬动双脚浮在水中,他仰望月夜星空,大声地高呼:“恨我吧,我是天底下第一号负心郎!” 第五十四章孔明灯满天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五十四章孔明灯满天)正文,敬请欣赏!求推荐票,现在二级账号即可以投上一票,请大家多多支持! ※※ 海棠到底是谁,以什么身份混迹人世?谢灵运有问过纯儿,但她不比狐祖师知道得更多,亦是一年见到一次罢了。 海棠和王神爱又有何关系,是她有时候充当太子妃替身,还是侍女,或者是谁?谢灵运没跟纯儿提及这些疑团,下次见着海棠再问吧,不过他知道,王神爱对自己的怨恨,使得此次斗才会已经到了不能不胜的地步,否则冒功罪的牢饭吃定了。 中秋节前两天,斗才会前一天。 “法宝,法宝,我要法宝……” 仙宅宅院里,谢灵运正走来走去。这次他来仙宅是做赛前的最后热身,先前已经吞摄过了一些金丹灵气和仙气,将身心状态调养到了巅峰,这时再一次地寻找可用的法宝。 从认主之后一直到现在,除了藏书楼、炼丹阁、大厅,他仍然进不去别的那些房屋,哪怕性功升了一层,还是撕不下钟馗门画,也找不到其它好东西。 堂堂一座仙宅,难道就这样而已吗?不会吧! 不知不觉,他又来到了许璇儿的竹居闺房前面,望着那副“一年四季行好运,无时无刻笑开颜”对联,以及那横批“许你哈哈”,不由面露笑容…… “灵运,好运!”谢灵运扯开嗓子大喊了几声。 “真是个瞎眼傻子。”阿蛮忽然传音笑说。 “什么意思?” “没意思。” 阿蛮马上就没有继续说话了,谢灵运却觉得肯定有意思,刚才那话是她无意说的,母老虎有这率真的一面,偶尔就会犯这种错误,瞎眼傻子?他想了想,刚才问过她宅里有没有护魂法宝,能不能折几枝桃木扔出来,她当然只给了他嗤的一声,现在却来了这么一句…… 他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什么,挂在竹居门前的那一对红灯笼,莫非…… 斗才会届时将每人分有一间小竹房,躯壳留在竹房里,出窍的元神在学宫前面的空庭比赛。 那么竹房如何布置就各凭本领了,多闻道长明文允许参赛者携带法宝器具,尤其是用来护魂护体的东西,如此一来可以保护形神,就算被挫败出场也不至于伤及性命;二来又能资助魂力,比赛况更加的激烈精彩。 他本来打算带上还剩一些神力的关帝门画、僧朗钵盂镯,就没有其它了。 当然这不包括山门为他准备的一大束上好檀香,相比李修斌、江逸俊那些人用最好的龙涎香,护魂效果也许会差一些,却只能凑合了,但现在…… “哈哈!”谢灵运喜笑了出声,快步上前把那对红灯笼摘了下来,静心地以神光去作感通,灯笼内的灯盏灯芯灯油等物,果然隐隐蕴藏着一股神秘的宁静的力量,不是凡物!他顿时问道:“师妹,它们是法宝吗?” 等了一会,阿蛮都没有回话,估计正生着闷气。 他的感通越来越清晰,不用她答了,两个灯笼的确是法器!虽然不清楚具体怎么使用,但是像这类宝物,一般都会像香一样,点燃灯芯,然后挂放到身边,它的笼光烛火就会自动守护形神,普通的邪风魔气近不了身。 而仙宅的东西,似乎还没有一件不是极品……能挂在许姑娘闺房门前的法器,又岂会是大路货,带它去斗才会,由它护着…… “哈哈哈,我看那些牛鬼蛇神能奈我什么何!王神爱,海棠,你们等着看好戏吧!” “死淫贼。” 中秋节前一天,斗才会当天。 从一大清早开始,直到现在下午,冶城山整天被一片吵杂声笼罩,道人们在殿堂道院之间穿梭走动,出战准备物搬来搬去,不停响起紧张的大喊大叫,风风火火、纷纷杂杂…… “出发了,是时候出发了!”、“师哥,快啊!”、“阿客——” 随着这些此起彼伏的叫喊,一阵阵敲锣打鼓声响起,只见蜿蜒的山径上走下来一群道人。 开路的几人举着“朝天宫”高木牌,然后是乐队,再是南阳子、铅汞师叔、顽空师叔、大师兄、骑着长生的恒宝、博佑师叔、纯儿,以及四十多位道人,他们无不神情严肃,昂首阔步,仿佛赶赴生死之会。 亲友团的中间一人正是谢灵运,他仍作一身白衣儒生的打扮,拿着门画画卷、红灯笼等物,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赛前打气。 “阿客,如果势不可为,就要知进退了,不要强撑。” “听师叔说的,用公案打败他们!” “师哥啊,用我的歌谣吧,八月十五月儿圆,饼儿甜甜丰又鲜——” “公子,无论如何,纯儿都支持你。” 咚咚咚锵、咚咚咚锵—— 此时的金陵城,也早已是全城轰动,街道上人流如织,都往着秦淮河畔那边而去。 当夕阳西下,天色渐黑,秦淮河的内河外河的两边沿岸都聚满了人,特别是夫子庙一 带,商贩的叫卖声、游人的谈笑声、甚至是骂声、小孩哭声,全都不绝于耳,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时至现在,参赛者和观众们都入场完毕了,而观众又分有几类。 第一种就是最外围的普通百姓们,三教九流都有,他们聚集在街道上、河中船只、河岸的酒楼食店、青楼妓院等里面,等着观看斗才会的盛况。 第二种则是夫子庙附近的人,以及有幸进入庙堂里面的,人数亦有上千上万,他们皆是有识之士,譬如金陵本地的各支道佛山门的子弟、书院学舍的学子、即将参加今年秋闱的生员、四方的外乡来客……朝天宫四十多道人亦在其中。 他们对参赛者表现的态度,或赞赏或厌恶,将是决定这次斗才会谁胜谁负的关键之一。 这个媒介,则是“孔明灯”。 “放孔明灯了!” 突然之间,犹如整个金陵都兴奋的喊了起来,秦淮河畔的百姓们纷纷相告,纷纷抬头望天,就见到无数只孔明灯渐渐地升上夜空,一点点一团团红橙色的火光,飘飘然然,一闪一晃,比满天繁星还要璀璨绚丽,整个金陵夜空成了一片灿烂的天灯海洋。 每一只孔明灯,内里都贴有一道黄符,黄符上各滴了一滴他们的精血,以筑起了一道牢固的神魂感通。 待到一两个时辰后油尽灯落,那道感通连系就会自然消失,可以说每只孔明灯,都代表着一个观众,代表着一股心意。 等会每位参赛者也要放一只孔明灯,以作斗才。在斗才之中,观众们一定会为才子们的挥洒才华而鼓掌喝彩,每一次的赞许,都会发出无形的神魂念力,再通过孔明灯,加以助长相应才子的该次心性攻击的威势,相反亦然。 参赛者的孔明灯并不是以精血筑立联系,而是出神之后,直接用魂力点燃灯芯,再以魂力驱使升上天空。 当斗才的时候遭遇魂袭,神魂不定、魂力耗尽而无法继续等等,火灭灯坠,自然就算该参赛者落败出局;斗到最后的三个人,分列前三甲,斗到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才子,则登为今晚冠军。当然连点燃天灯都做不到、魂力不够的参赛者,第一阵就算败下来。 “呵呵呵呵!” 这时候,放飞了中立裁判用的特制孔明灯的多闻道长,忽然使动神念,同时借助观众们的念力,笑声从夜空清晰地传了下来,几乎传遍全城:“中秋斗才会,孔明灯满天。灯满来会秋,斗才到天明!” 观众们听得清楚,看着满天明灯,都不禁生起了几分感慨,盛会啊! 符效一动,这些神光念力,顿时使得满天明灯绽放出五光十色,道佛儒三家的紫光、金光、白光竞相争辉,所有神光转瞬形成了一片片朦胧的彩云,照得天空宛如白昼—— 老百姓们都看得是目瞪口呆,惊呼连绵不绝,他们不一定清楚这一幕的缘由,但是美得太震慑人心了!简直不比许神仙拔宅飞升差多少。 有见惯了京城之地繁华的李修斌等人,都不得不承认,现在这样算得上“场面”。 这正是多闻道长的过人之处,有能力举办出如此盛况,全天下都没有几人。 学宫前庭的临时搭起的四周看棚座席,也生起不少惊呼赞叹,尽管这最里面的观众非富则贵,譬如金陵的官吏巨贾、名流大士、名道名僧等等,江家、苏家的亲眷,“金陵六道”的田成子、尹鸿子、万星子等人,还有道录司的演法茂大顺等人全部都在。 不过由于他们多数人都修为高深,强盛的念力随时会左右比赛,所以多闻道长干脆没让学宫观众放飞孔明灯。 朝天宫身为金陵大观,有着十张入场邀请帖,倒是足够雄赳赳的亲友团进来,八个人一个狐仙一头猪,此时全都抬头望天,欣赏着华丽的夜空。 不论修为,全场身份最高的人,无疑是远道而来金陵祈福的太子妃,她一身华衣宫装,正端坐在东边看棚的左首位置,周围都是侍女护卫,无人可近。 真是热闹啊。她默默地望着神光彩云,脸容却泛过一丝落寞,却是在心中自语:“谢公义,别让我得到机会……” 坐在旁边的一个帷帽女子忽地笑了一声,谢灵运,别死了啊。 “多谢大家赏脸到来,废话不多说,这是君子之争,各位请——” 空庭北边搭有几排小竹房,而庭中站着三十来名参赛才子,比赛规矩早已讲过,多闻道长没有罗嗦,摆摆手就让他们开始行礼。 “幸会,幸会!”、“请指教!”众人都互相揖揖手,这叫“揖让而升”,等会赛后还要“下而饮”,即是饮酒笑谈、互相祝贺。不过多数人的目光都有着不友好,显然这记揖让只是形式罢了。 多闻道长没有意见,又说道:“四处人烟阳气鼎盛,又有满天长明灯照映,各位大可以安心的出神来斗。如果害怕,随时都可以退赛。”过了数息,并没有人要临阵退缩,道长点了点头。 “那么有请各位入屋出神——” 第五十五章出神斗才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五十五章出神斗才)正文,敬请欣赏!多闻道长语毕,众人就拿起自己的法器宝物,朝那几排小竹房走去。 谢灵运也走进了门边贴有自己名字黄纸的小竹房,房里很简朴,只有正中摆着一张矮木案,案边放有一个雅致的青铜香炉,皆为普通凡物,光芒从竹隙透入,映得也甚明亮。 他把那对红灯笼挂到左右两边的竹墙上,再将那束檀香插进炉灰里,然后以火褶子点燃檀香和灯芯,顿时竹房里生起一片红光,又有一缕缕幽幽淡淡的清香升起,萦缠环绕,如烟似雾。 “果然是极品。”谢灵运感到心境迅速安宁下来,在灯笼光的照映之下,檀香更胜龙涎香,受了这两者的加持,魂力暂时得以大长,相对同境界的人,别说一个顶两个了,现在甚至能顶三个。无论别人使用什么法宝,他想自己都不会吃亏了。 最后又将关帝门画摊开在案上,他便往木案后面盘腿坐定,闭目一观堕肢体,元神出窍—— 转瞬元神已经站在案前,他回头望了望自己被烟雾弥漫的躯壳,不禁一笑,真英俊。 炉香袅孤碧,云缕霏数千。 出神凌空去,缥缈随风还。 都不用开门了,当然也开不了,谢灵运直接穿透竹墙走出,只见宽广的空庭中间,众人都齐齐站在那里了,他们都是阴神,留在一间间小竹房里,他吸了一口阴气,立时也显现成了阴神。 “好!”看到他们全部出神成功,周围的看棚都响起一片片喝彩声,能在这种场合悠然出神,足以证明有着不俗的心性水平。众人都有为之欢呼的对象,一时间掌声雷动—— 谢灵运来到庭中,忽然看见个熟人,季通,他的阴神清晰稳定,不像有些人那样闪烁飘忽,却是毫不吃力,没想到这个连句《论语》都记不清的浪荡子,心性修为并不低,果真家有严母啊! 季通也看见偶像了,挥了挥手,就笑着飘来,“谢兄,谢兄!我们一起上吧,有个伴儿。” “接下来,有请各位放孔明灯——” 多闻道长又说,专为参赛者们制作的体型特别巨大的孔明灯,就摆在空庭南边,不分编号,众人各各上前随意挑选一只,以魂力燃升! 这是第一阵,无法燃升天灯就直接出局,马上就有近十人不管怎么努力,都办不到,他们又沮丧又羞恼,却只能摇头一叹,飘回才离开片刻的小竹房去。 不过还有二十来位成功的才子,一只只巨型孔明灯飞浮而起,飞向满是天灯繁星的夜空—— 李修斌、江逸俊、郭登高、莫随风等人都点燃了,季通也点燃了,他们的目光,都望向同一个人。如此做的还有四周众多的观众,包括太子妃…… “神光一降,诸葛暗变诸葛亮……”谢灵运轻哼曲调儿,不缓不快地选好了一只顺眼的天灯,一道神光溜去,聚到了灯罩内灯芯那里,观想着神光化作火焰。 似是“嚯”的一声,灯芯燃起一股白紫金皆有的阴火,灯罩壁的符文亮起微光,一条条弯曲似河流,整只明灯旋即飞浮了起来! 见此,四周看棚有人高兴,有人叹息。 “又被这个乡巴佬蒙混过关。”李修斌神光一冷,骤然发动魂力,阴火烧得更旺盛,天灯的体积快速膨胀,急速飙升! 江逸俊顿时也捻诀念咒,魂力大动,其天灯同样直升而上! 不一会儿,只见他们的两盏孔明灯已经升到了五百六米的高空,评判观众们的天灯只在下面三四百米,他们犹如脱颖而出,而且光芒大盛,特别显眼,隐隐可以望见灯身红光各聚了个“李”字,“江”字—— 不清楚具体的境界,但这些法宝加持等等合起来,他们的神魂修为,起码都在第二境抱一前中期! “好!”看到这龙争虎斗的一幕,秦淮河畔的百姓游人、评判观众都激动不已,纷纷喝彩叫好。在这些神念力量的加持下,两人更是如有神助,两只天灯又升高了数十丈—— 其他人见状都不甘落后,也奋力地驱使天灯往上冲! 至少在现在,谁升得最高,谁的性功修为就最高;展现实力,则可以拉到评判观众的支持,人数总量是固定的,拉一个少一个。 众人各显神通,有念诀有念经,有吟诗有作对,还有人手舞足蹈跳大神似的,都在资长魂力——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季通一脸憋气,天灯使劲地冲! 那个叫张严的理学儒生,一直都盯着季通呢,怎么肯落后,立刻也发力! 两只天灯碰碰撞撞地冲着,升到了四百米之上,他们的总修为显然处于第一境炼己中后期,郭登高、莫随风两人亦在这个灯列,毕竟都是修炼多年了。 然后是第三列的三百米,然后则是第四列……被观众天灯包围的一只孤零零的才子天灯。 那天灯正慢慢悠悠、摇摇晃晃地飘升,落在最下面,且半点的加速迹象都没有…… 此时多闻道长语气平缓的介绍道:“天灯升空,京城李修斌、神乐观江逸俊两位才子不分上下,接着是……最后是朝天宫谢灵运。” “哈哈!”看棚顿时有取笑声爆了出来,却正是神乐观阵营的人员所发,虽然没有神念天灯,这样骚扰一下某人的心绪也好。 田成子面浮微笑,不远的茂大顺也乐呵呵,谢小子,你还是幼稚了些啊! 江家、苏家那边也很多人在笑,路莹等几个天妃宫女道嘀咕笑语:“说了吧,朽木不可雕。”、“肯定是冒功了。”苏薇姿摇了摇头,谢客不该来的,何苦自取其辱…… 之前谢灵运可以出神,又可以点燃灯,已经 让众人挺意外了,不是说他才刚刚开始修炼没多久么,看来是撒谎,起码有几年修炼之功。但现在灯高倒数第一,真是情理之中,这才正常嘛。 “只有这么点修为么?”太子妃开口说道。旁边的帷帽女子唔的一声:“他似乎还没收服意马啊……”太子妃淡淡道:“只要他落败,便是冒功。”帷帽女子说道:“随你,若他那么平庸,我也没兴趣。” “师哥这是在留力,对吗?”恒宝问周围众人,可是大家也不清不楚,唯独纯儿确定地点点头:“嗯,这定然是公子的策略。” “谢道长看起来撑不了多久啊。”、“就这样怎么打得过牛魔?”、“难道他真是冒功?”听了多闻道长的述说,老百姓们也嚷嚷哄哄地谈论开来,质疑之念没有带去一丝神念加持,反而让那孔明灯越发黯淡。如果不是朝天宫四十多人的坚定支持,说不准会不会已经坠了下来。 此处风景独好!谢灵运呵呵一笑,不受影响的保持着自己的平稳升速,谁要冲谁冲去,又不是由此定胜负,急什么?白白浪费魂力罢了。 见众人的天灯都升得差不多了,多闻道长说道:“那么,斗才会正式开始,有请大家尽情展露才学——” 始终是文斗,并没有一声令下就杀得激烈,二十多人还是先守着君子礼数,你一言我一语地讲了起来。 就算是图谋不轨的神乐观三人和李修斌,都保持着形象,并不着急,甚至可说没什么动静,只是留意着谢灵运,等待着出手的好机会。 在阴神状态下如何展露才学?又如何发动魂袭? 有着很多方式,但是都要靠着神魂去“观”去“说”,无论是诗词,还是歌赋,还是其它各方面的学问、见识、观点、主张…… 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圣人之意,其不可见乎? 一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句“亲亲仁民爱物”,理儒和心儒的理解主张就大是不同;同一首诗,每个人的感触亦有分别。到底哪个意思才是圣贤的真意? 不管什么学问,所有的这些,一个人对它越有感悟,越有共鸣,越深刻理解,从“一家之见”到“见得圣人之意”,神魂爆发出神威,就能暂时压过别人,让其无言、让其失神,从而将其击败,以展现才高一筹。 当然并非只许见前人意,也可以“自作主张”。 只要性功修为够高,不要说演公案唱歌谣了,只要一句话,甚至什么都不用说的一声暴喝,都能打得别人魂飞而去。 话语纷杂,渐渐的气氛就变得激烈起来,众人渐露刀笔锋芒,三寸之舌暗藏杀机,尤其是之前有恩怨的,更是捉对厮杀,已经不怎么顾及食相了。 一时间就有几个人被骂得心神失守,啊的一声不甘大叫,神魂化作一大道神光窜回各自的小竹房,天上的孔明灯也随之灯灭坠落—— 众人便又有了些新惊讶,倒数第一的谢灵运还没出局!他的神魂总是避重就轻,在庭中不停飘来飘去,并不主动攻击,时不时被侵袭才搭理一句,然后又溜开,因为也没人追击他,倒撑到了现在,剩余十几人中的一员…… “正是有你这种败类,败落世间风气,以致人心日益浮躁,妖魔鬼怪尽出,人道失衡!” 张严大骂着季通,浑身散发出一缕缕的锋厉神光,全部袭向他,怒斥道:“三从四德,不守妇道的女子都该抓去浸猪笼!” 不只神光冲袭,夜空中的天灯也朝着季通的天灯撞去—— “哈哈哈!”季通毫不认同地大笑,神魂放光,反驳道:“如果有女子惨遭贼人强暴,按照你们酸儒之意,也要人家以死明节!这就是你们的理吗?子谓公冶长…… 反正公冶长因罪入狱,子却说他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好人,他的入狱不是真有罪过,就把一个女儿许配给了他,罪犯成了孔圣的女婿!公冶长非其罪,女子遭奸是其罪吗?!该抓去浸猪笼的,是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贼人!!” 顿时他的神光大盛,白芒中隐有浩然气!观众们里不少人为他鼓掌喝彩,空中的大片天灯竟然聚集成群,一起冲向那理儒之灯! “啊……”张严几乎一下被反噬而败,他默念了几段《大学》稳下了心神,又马上辩驳道:“非其罪,无罪也,不过苟且而活罢!以死明节,烈女也,名声也——” 一番大吼,又扳回了几分气势,人群们有认同他的,其天灯也聚拢撞去—— 虽然季通也是眼中钉,郭登高、莫随风却没有理会他,两人一直盯着谢灵运,赛前的计划中,无论如何先由他们来会会他,消耗他的魂力,再由李公子来完成最后一击。但现在看来,他们一击就能败他! 让他逛荡得够久了,了结掉了吧! “谢灵运,你这冒功小人——”莫随风怨恨深重,根本不想讲什么道理,手诀一捻,雷震诀! 数道黑色神光疾速打去,竟是要直接用魂力压制取胜,这下魂诀近乎的拳脚相加了! “欺世盗名,说的就是你!!”郭登高一声暴喝,双手同捻雷震诀,也爆出几道如雷电的黑色神光打向谢灵运—— 而李修斌、江逸俊至今还没有出手,一旦他们出手,又岂止是几道神光,以他们的抱一境修为,足以制造出幻景幻象…… 可现在,两个炼己境中后期修士的合击! 看棚众人都提起了一颗心,或期待或焦躁,太子妃亦定住了眼眸,以谢灵运那点修为,怕是来不及反应,就会吃下这一击,然后魂散逃窜!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谢灵运忽然说话了。 第五十六章诗有气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五十六章诗有气)正文,敬请欣赏!《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孔夫子说自己把周朝以来数百年的诗精选出三百篇,编集成一本《诗经》,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它们,那就是,思无邪! 每一首诗,都是至真的情感,至真的思想。 这是《论语》为政篇的首句话,正是指“思无邪”乃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纲要之一。 诗有六义“风雅颂赋比兴”,通过这六种类型的诗去作观察,就可以知道时下人们的思想活动,知道该如何去施政…… 这是这句话的古儒之解,谢灵运突然说出它来,众人都疑惑的怔了怔,他要以诗还击!?就听到他高声吟道: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他一抬手,一下子把冲至身前的一道道黑色神光挡了下来,神光停聚在那张手掌之中,不得寸进! “什么!”郭登高、莫随风都是一惊,捻动手诀驱使魂力,一股股神光依然有去无回! 看棚众人亦是惊诧不已,谢灵运的神魂远远没有料想中那么脆弱,之前天灯升空的慢悠悠,似乎只是瞒天过海之计,他修为不低!而且对于曹植这首《白马篇》,有着相当深厚的感悟,否则不可能张手拦住厉光—— 诗有气! 有浩然之气,有仙气,有佛气,有邪气,有鬼气,有俗气…… 而《白马篇》有年少方刚的豪气,有舍生取义的侠气,更有为国为民的浩然正气! 你们不是说我的除魔伏妖是冒功行为吗?他就用这么一首游侠名诗,尽显自己的豪情侠义,以此回击! 太子妃眸光一变;朝天宫众人惊喜一片,南阳子抚须而笑,顽空师叔喝彩:“炼心千日,用在此时。”恒宝激动大呼:“师哥好帅啊!”,纯儿心如鹿撞;另一边田成子眉头一皱,茂大顺困惑捋须,多闻道长也有所惊奇…… “怎么会……”李修斌、江逸俊都非常讶然,高高在上的天灯为之一晃,他们虽然有心合击,但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食相真不能太难看,不然适得其反,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谢灵运继续……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在天灯的相助下,诗声传遍了学宫,传遍了秦淮河畔,他竟然一边吟唱,一边双手合掌,几下动作,就把郭莫两人的神光扭成了一团白色光球,扔到地上顿时化成了一匹高头白马,又分了自己的一股神光出去,化成一个魁伟少年,旋即骑了上马! 电光石火间,随着一句句诗,越来越多的神光涌去塑景造象,只见那少年左手良弓右手长刀,那气势给人一种感觉,他灵敏狡捷得赛过猿猴,勇猛剽悍得宛如豹螭——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快声念罢全篇二十八句的最后两句,他猛然一声暴喝,身前的白马游侠儿应声策马奔驰,挥举起长刀,向着郭莫两人的神魂砍去—— 此时他正是无身无躯的出神状态,如同死后的英魂,对诗的感悟比最高的“见得诗人之意”有多无少,与境界不符的巨大魂力更汹涌澎湃,小竹房中案上的关帝门画又光芒大盛…… 这一击的威力,岂同儿戏!? “他不是谢客吗!?”郭登高、莫随风动都动不了,呆若木鸡的望着白马游侠从远到近,看得清楚了,他面容丰英、气概豪迈,那张脸分明就是谢灵运! 他疾驰而过,一瞬间挥出了流星般的数刀! 咔咔咔!脖颈位置隐隐生凉,好像被人一刀砍下了头颅,两人的神魂立时若隐若现,而天灯摇摇欲坠…… 那游侠儿一勒马回首,搭箭弯弓瞄准了两人,连连速射出了几支快箭! 快箭穿透而过,受了那股浩瀚豪壮的精神力压制,郭登高、莫随风顿时“啊”的惨叫,都撑不住了,神魂爆散开来,成了一团团黑色乱光,逃窜回去各自小竹房—— 什么!!众人见况都惊呆了,看着那白马游侠回奔而散,白紫神光又聚回到谢灵运身上,而白马化出的黑光缕缕消散。郭莫两人损失了这些神光,恐怕已经受了不轻的魂伤,严重的话甚至将留下永久创伤。 他们的天灯早就灯光一黑,断线风筝似的,从几百米高空直掉了下来—— 落败! 苏薇姿瞪大眼睛,花容已失色,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以一敌二,竟然一个照面击溃了他们!赢的人是朝天宫真传三弟子谢灵运,输的人是神乐观真传四弟子和五弟子,两个炼己境后期的修士! 如果出手的是李修斌不奇怪,但那是谢客啊……谢客怎么会这般厉害?怎么都说不通啊……骗人的! 就算他对《白马篇》再有感悟,没有足够的魂力也不可能像这样造出幻象!这要第二境才有的能力,可是他明明才刚开始修炼,明明境界低下…… 这一点,其他人也想不明白,包括田成子、尹鸿子、茂大顺等高强者,都不解地面面相觑,难道说朝天宫烂船还有三斤钉?这小子到底使了什么法?! 事实是南阳子、铅汞、顽空等人同样很惊讶,想过阿客会有应对,没想到会这么强势……恒宝、纯儿激动地鼓掌大叫,长生咕噜着别人听不懂的话:“这游侠儿有俺当年一成的风采了。” 谢公义!太子妃一按椅托,有那么几息失神忘心,几乎站了起身来,然而终是没有出声,纤手握紧椅托,脸容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是太子妃啊…… 帷幕女子忽然嘤咛一笑,他没那么简单啊,不过想拿到“谢大才子”金牌,就凭这样,还不够哦。 今晚值得记载的事情又多了。多闻道长抚须点头,介绍道:“郭登高、莫随风,被谢灵运击败出局。” 听到这消息,城中百姓又是一番纷扰热闹。 而学宫前庭的一众参赛者自然看到,正与理儒缠斗的季通灵光一闪,马上也跟着用诗, 运转魂力喊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正是《诗经》开卷第一篇《关雎》,用如今的俗话讲,《关雎》的诗意就是:“那个美丽的姑娘哟,我爱你,我想你,想得都失眠了,我要追求你,好好地疼你!” 孔圣把它编放到开卷第一,正是他认为思无邪的男女之爱,非但不妨害风化,相反乃是人伦大道,乃是为政大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社稷安康存焉,一个安乐的国度,必然是一个男欢女爱的国度。 这首诗念出来,季通却是理解深刻的,没本事弄出幻象,只得大声喝斥:“腐儒,君子好淑女,小人好烈女!君子好思无邪,小人好身无邪!其实是尔等思有邪——” 随着话语,竟亦有一股正气萦绕着神光奔去,打得张严吱吱唔唔,季通抓住机会,继续吼道:“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思妇到这种地步,睡都睡不着,按你们的愚见,有没有节操?是不是要把孔圣抓去浸猪笼啊!?” “啊!你、你……”张严痛苦地捂住胸口,神魂开始飘忽,这句话就像打中了蛇的七寸,不然还能骂孔圣伤风败化?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为搏伊人一乐,咱们君子给她唱歌跳舞都行,你们小人行吗!?” 季通又吼一句,又一道正气白光打去,张严终于心神失守,天灯顿时火灭掉落,他也郁憋悲愤地张口大叫,仿佛喷出了一口鲜血,元神不甘地败退回小竹房—— “好!”、“说得好!”庙外的评判观众们纷纷喝彩,更让季通的天灯一时闪亮夺目! 然而还不待季通喘上一口气,就在此时,一直静察的江逸俊突然参战,阴柔的念道:“飒飒西风吹破棂,萧萧秋草满空庭。月光穿漏飞檐角,照见莓苔半壁青。” 一首鬼诗! 评判观众们都一下子生起几分凉意,这确是好诗。不需要出言称赞,这些凉意就已经产生了神念加持力,天灯聚拢,使得鬼气越发盎然! 立时有着一片幻象侵袭,季通只觉得自己身处一个破落的杂草丛生的残院里,月光照映下,只见一只白衣女鬼坐在走廊边,正低头看着阶上的青苔。她忽而抬头望来,整张脸鲜血淋淋,皮肉一块块地掉下,她正在微笑。 “啊!!”季通尖叫一声,生平最怕看到恶心之物,这一下更是强大的魂力打击,根本顶不住!心惊意乱之下,孔明灯就坠了下来,他也只得败退竹房。 “噢!”四周看棚响起片片惊呼,江逸俊不愧是真正的大才子,毫不费力就把这个余杭儒生送回老家…… 好啊,用诗是吧!神乐观众人看得心头大定,扶着竹门眺望的郭莫二人也脸露惨笑,不管谢客使了什么妖法,有江师兄在,那小子今晚跑不掉。 江家席座自然掌声四起,天妃宫女道们也笑语盈盈,路莹爱羡笑道:“这才是才子啊!”苏薇姿感觉松了一口气,很快就到谢道兄了吧……另一边茂大顺正赞道:“田成兄,你这个徒弟很争气啊。”田成子语气谦和的笑道:“还是差了一点。” “这个江逸俊真有些才气,看起来挺讨人喜欢的。”帷帽女子挽了挽薄纱,那张娇媚的美脸半露半遮,道:“我想学作诗呢,若然谢公子败了,就找他谈谈好了。”太子妃毫不关心,默默不语。 此时庭中只剩下不到十人了,谢灵运无法帮到季通,一切太快,而且李修斌亦出手了,他已经察觉到一股霸道高傲的神光气息锁定着自己—— “……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李修斌突然念起了诗,却也用《诗经》中的名篇:《鹿鸣》。 他一边念一边观想,想着那京城美景,豪门大宅,宾客纷至,嬉戏取乐,喝的是香醇美酒,听的是天籁妙乐,搂的是绝色佳人,笑声阵阵,热闹快活,一幅奢华的世家公子的生活画卷! 《鹿鸣》本来描述的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并不轻佻的豪士请客欢聚之景,却被他以靡靡之气去感想,但凭着亲身经历,照样迸发靡气诗意! 神念牵引下,评判观众们都隐约闪过奢靡享乐之感,虽说都是有识之士,众人仍不禁有些感慨,甚至啧啧称羡。 得了这些神念力量相助,又有一旁的江逸俊涌出神光去助,观想自己身处于那场宴会之中,合力生景!那只“李”字大天灯立时盛光四射,盖住了夜空中无数天灯的璀璨—— 瞬时之间,天空竟然出现了一片海市蜃楼般的幻象,就见到华贵宽敞的厅堂中,一大群华裳少女联袂而舞,衣袖飘飘,美艳动人! “哇啊!”、“好美啊!”惊呼声在秦淮河畔在金陵城接连不停,百姓们都满脸震撼,有才子以神魂之力造出了凌空幻象! “神仙啊!”一些愚夫愚妇尖叫不已,几乎就要跪地膜拜。越来越多的评委观众动了心意,想加入那场宴会,越得到这些神念加持,那幻景也越发真实。 那只释放着幻景的李修斌天灯又直升了近二百米,达八百米之高,亮得一时无两,而最下面的谢灵运天灯则似乎在摇摇欲坠…… “李公子厉害啊!”路莹等年轻人们又惊又兴奋;郭莫二人咳嗽着怪笑;季通也看呆了;恒宝、纯儿紧张地睁目咬牙,怎么办啊? “你又不想他输了?”帷帽女子忽然笑问。太子妃纤手一捏椅托,淡淡道:“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今天他必败无疑。” 场中李修斌一声大笑,驱使魂力发出最后的致命一击,喝道:“谢灵运,你有见过如此美人美景吗!?”乡巴佬,在我面前,你算个什么东西! 众人一时都摒住息,谢灵运要完了么…… 只见那盏谢客孔明灯的光芒,从一束束的,骤然通体爆亮,向着九霄直冲而上!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洛神赋! 仙气! 第五十七章才高八斗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五十七章才高八斗)正文,敬请欣赏!“他!” 众人无不惊愕,飘摇欲坠的谢灵运突然又安如磐石,他开声念起了第二篇诗,还是曹植的杰作,最深入人心的,《洛神赋》! 一阵阵激昂的琴瑟鼓乐隐约响起,从奢华宴会幻景传下来,却是李修斌、江逸俊见势不对,都使尽魂力,想要遏止谢灵运的反击,一举把他打回竹房—— 然而一道道凌厉的神光、阴柔的神光袭去,事态并没有像他们料想中那么发生,两人渐感心惊,瞪目张嘴,谢小子,根本不是那么容易收拾…… 四周看众们更是哗然,面对着两位第二境修士的合力幻景,只见谢灵运对此毫不心动,没有羡慕、没有惊奇、没有不忿……心境一点动摇都没有,那些侵袭的神光如同刚才郭莫的攻击,萦绕着他的身子,就是侵不进去。他哪有的这份自信,哪来的这份见识? “呵呵呵。”南阳子抚须地笑了笑,多年以来的南柯梦啊! 更没人知道,竹房里的那对红灯笼照得躯壳红光彤彤,宛如沐浴在阳光之下,岂怕靡鬼之气的迷惑?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谢灵运仰望夜空,回忆观想着什么,不觉一脸痴痴,念着《洛神赋》道:“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随着清朗的诗声,他的孔明灯急速上升,从最下面的三百米,霍地一下离开了评判观众们的灯群,四百米、五百米、六百米、七百米—— 就像一颗星矅! “怎么会……”、“他的魂力没理由这么多啊!”、“他究竟是何等的性功修为?”众人生起了一堆堆惊疑,不管是支持或者反对,不管什么态度,这一刻都有些心念空白,不知该作何感想似的,谢灵运这人,实在让人看不懂…… 然而大戏才刚刚开锣,那只天灯一直飙到与“李”字天灯并驾齐驱的八百米高,再度神光大放—— 那一大片白亮刺目难视,等数息之后渐趋缓和,金陵百姓惊声一片,只见另一幅凌空幻景,出现! 一个罗衣璀粲的仙子踏着凌波微步,从云端施施走来,她戴着碧玉环佩、金钗明珠,而又轻裾飘飘、丝带曳雾,那么的美丽,那么的高雅,不属于这尘俗人间,而是那瑶池神仙! 相比之下,对面另一幻景中的那些翩翩起舞的仕女,一个个竟然都成了庸脂俗粉,纵然再多又有什么兴致?全力的琴瑟歌乐,却不及仙子的一记轻轻呵气! 那仙子的身影越来越大,几乎铺满了整个夜空,她绰绰约约地牵星捧月戏天灯,娇俏可人,偏偏那张脸容看之不清,朦朦胧胧—— 望着那仙子,谢灵运微微而笑,给过自己《洛神赋》感慨的女子有两人:许璇儿,王神爱。当下心中想着的是谁?他不知道,也许都有吧……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他念着不觉转头望了望东边看棚。 感觉到一道神光望来,太子妃的心好像被捶了一下,噗通大乱,她连忙垂下眼眸,纷杂的神色更甚,谢公义,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天啊,仙子下凡了啊!” 全城百姓都看痴了,男儿固然痴醉,女儿家亦为之羡艳。 评判观众们心意大动,却是在改变,他们越发的觉得那场宴会庸俗不堪,那些女子也像一堆皮肉骨,靡靡得令人恶心;相反再看看仙女,惊世绝艳! 谁人不心动?谁人不倾慕?谁人不愿与她相识? 由于神念加持力的转移,没了那一股力量,李修斌和江逸俊的两只天灯,顿时都坠了下来几百米,在四百多米处堪堪停住。那宴会幻景也变得模糊起来,别说琴瑟乐声,仕女们的舞蹈都跳得不利索了…… 似乎嫌他们败得不够快,谢灵运微笑问道:“洛神,你们有见过吗?” 不会的,不会的!乡巴佬有屁的见识!李修斌忙念清心诀压下恼怒,又一次猛然驱使魂力,想要扳回败局。江逸俊也捻动手诀,催动神光合力而去。 在这个年纪,他们境界不低,魂力也不低,然而今晚不是单纯的神魂比拼,而是斗才…… 还在庭中的几个参赛才子心动下,不知不觉站到了谢灵运那边,更有不计其数的评判观众! 所有的力量加起来,使得洛神仙子的风采越发清晰,她的娇容笑貌,一一显露。 仙子的身形气质由两女融合,但因为谢灵运没有清楚见过许璇儿的容貌,仙子的长相,自然更倾向于看得真切的王神爱…… 看棚众人一阵轰然,有认识此女的人都生了另一份的心惊,比如苏薇姿、路莹、郭莫等人,这是、这是太子妃娘娘啊!谢客他真敢想…… 南阳子、铅汞、顽空、大师兄姜浩……全都呆了!不是呆于女子的 美貌,是呆于自家阿客的能力,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朝天宫可没有给过他什么法宝,这份能力是他自己攒回来的,阿客真的变化很大啊! “仙女师嫂……”恒宝似有灵通,纯儿想着什么的喃道:“公子喜欢这个模样么?”长生却在悄然之间猪目落泪,悲叹道:“仙女,俺……爱过……” 田成子心知不好,眉头微皱,但在这样的场合,岂能轻举妄动?茂大顺苦起脸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场中秋斗才会,恐怕治不了谢小子的冒功罪,反而给了他一个扬名机会! 多闻道长已经眼睛放亮,今晚的盛会必然将成为一时佳话。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谢灵运继续一句句地吟念着《洛神赋》,越念越深情,越念越神往,在天灯的相助下,诗声传遍了整个金陵—— 当那份真情实感投入进去,神念煜煜生光,见不到心猿意马,只见到,思无邪! 夜空中的洛神仙子,也仿佛终于被人画龙点睛,全然活了过来,她娇俏地望了金陵城这边一眼,嫣然一笑,似嗔似喜,轻声笑道:“哈哈……我恨你。” “谢公义……”太子妃的呼吸有些急促,双手紧捏衣裾,明眸里泛着泪光泛着异彩。旁边的帷帽女子又羡又妒地唔的一声,嘤嘤道:“他也见过我的,为什么不观想我呢?” 洛神的这一句男女间打情骂俏的话儿,立时让整个金陵为之忘餐痴醉。 除了李、江,庭中其他六七个参赛才子都失了神,自己的天灯息火掉落都没有察觉。这记温柔的魂袭,不是主攻他们,却横扫千军的把他们扫出局了。 我恨你……季通听得只觉浑身酥软,本来就不剩多少精神了,顿时双腿发软,一下子流着口水的躺倒在地上,傻笑着:“偶像啊,偶像啊……” 无声无息,宴会幻景崩溃了!所有的仕女一个不见,神光当空四散,李修斌、江逸俊“啊”的一声惊叫,如遭雷击,神魂竟然弹飞出去几丈远,几乎爆开—— 而他们的天灯阴火也几乎熄灭,转瞬急掉到了二百米的位置,比评判观众们的灯群还要低!虽然两人还能勉强稳住心神,但毫无疑问,他们都已经元气大伤了。 仙子的笑语其实正是力量的爆发,一笑之后,幻景就自然地渐渐隐去,这也令无数人长吁短叹,惋慨不已。 谢灵运呼出了一口阴气,尽管魂力用去了很多,但起码还有一大半,远远谈不上枯涸,凭着那股加持力,天灯依然高在八百米! 如今只剩下三盏才子天灯。 一高一低的形势,却完全反转! 苏薇姿脸色呆滞苍白,不可能的,谢客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可他怎么有能力把太子妃观想出来,怎么可能…… 众人何尝不惊,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以后别人讲起来都不会相信,他修炼不久?他魂力低下?他见识浅薄?他无才无能?说那话的才是傻子吧!到底是哪里出差错了?现在的天空景象是假的?多闻道长连讲解都几乎忘了说,正要介绍,却听到庭中一声怒骂。 “谢灵运,你尽用曹植的诗,算是什么!贼子!”李修斌喘着气地破口大骂。 这话骂得好笑,不管这是谁的诗,用诗用到了这种程度,表明吟者有着至深的体悟感触,有此诗情,岂能说没有才华?况且他自己不是才刚刚用过《鹿鸣》么,纯粹是气急坏败。 “无赖。”太子妃眸光一冷,对李修斌这小人感到呕心。帷帽女子笑道:“我却听讲谢灵运就会作咿咿呀呀的歪诗。” 到了现在,除了神乐观阵营的人,谁会赞同这话?外乡才子们就要嘘他了—— “你敢不用曹植的诗么?”李修斌又道,并非全然瞎扯,而是想用这话套住谢灵运。江逸俊会意,也暗讽道:“谢兄弟,还会别人的诗吗?” “哈哈哈哈!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诗?用谁的?用你们的劣诗?” 谢灵运大笑不已,只觉得他们可笑,又觉得曹植大才,更觉得自己二才,自《白马篇》、《洛神赋》后,一时豪气干云,不禁上指夜空,由心笑道:“你们知道吗?!天下才共有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所有人,你们共分一斗!” 什么!众人又是一愣,整个金陵都听到了,百姓们面面相觑,惊声一片片,才高八斗!才华用一斗斗来计量?而他说…… 谢灵运竟然如此狂妄! 曹植才高八斗就算了,他一斗,古今天下人一斗,这是什么啊…… 如此豪情下,谢灵运的神魂却愈加地壮大,不想再给李江两人喘息的机会了,他笑道:“也好,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谢某的一斗之才吧!” 这时候竹房里,关帝门画悄然无声的光芒大盛—— 第五十八章义薄云天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五十八章义薄云天)正文,敬请欣赏!谢灵运要用自己的诗? 全场众人都不禁心生好奇,他有什么作诗能耐,竟敢妄称自己有一斗才!? “师哥要用我的歌谣了!”恒宝顿时更加兴奋,顽空师叔哈笑道:“是跟我平时练习的公案!”长生咕噜道:“是俺的口头禅。////”纯儿有些忧疑地想:“难道真是‘谢生轰轰轰,揍得牛魔哞哞哞’?”…… 李修斌、江逸俊则暗地高兴不已,再次反转局势的时机马上要来了! 《白马篇》、《洛神赋》可皆是千古绝唱,不说他谢客自己领悟得怎么样,名篇吟念出来,观众百姓们必然都更容易认可生慨。 但当他自己弄一首诗出来,水平高不高是一回事,百姓们喜不喜欢、理不理解却是另一回事,到时候他们趁机以名篇把那股加持神力争夺回来,他凭什么不败? 谢灵运中计了!两人越发欣喜。 “理他们做什么……”太子妃微颦月眉,淡淡的脸容不知何时有了一丝紧张。帷帽女子玩味地轻笑道:“有什么好怕,他是谢大才子呢。” 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苏薇姿冷笑一声,以前没听说过谢道兄会作诗,刚才多半是蹭了曹植的光,又三生有幸见过太子妃一面,才有那般发挥,现在就暴露出真正的蹩脚水准吧! 外边的评判观众们亦已经议论纷纷,一道道的加持神力溜了走,却是因为不认同他的狂妄…… 谢灵运并不理会这些喧哗,说罢就静心进入到那种天地人融合的心境之中,他没有用过去作好的旧诗,感情不至吟之索然。他由着最近这段时间的经历在心田静静流淌,一幕幕的记忆,一份份的情感…… 阿蛮撞墙,纯儿立雪,圆圆下山,王神爱倚窗而望…… 走出了三步,忽然就有了前两句。 “殷忧不能寐,苦此夜难颓。” 夜间那人心事重重,满是忧虑,他无法入睡,这漫长一夜怎么还没有过去?苦哉。 “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又添两步。 天上的明月照着地上厚厚的积雪,阵阵的寒风刺骨,呜呼的风声仿佛诉说着哀伤。 这两段描述了一幅诗人夜愁难眠的景象,但他在苦什么?哀什么? 季通想到的是辗转反侧的思妇;明天就是中秋,又有更多人的感受是思乡;太子妃觉得被道出心声,三年来每个夜晚,她就是这么忧苦度过……纯儿则联想到了公子说过的神光“立雪求道”…… 各人都有自己的一份感悟,正是一首好诗的面貌。 四句诗让评判观众们都感到一股悲凉之情,除了赤子婴儿,谁人没有尝过半点愁苦滋味,此诗引起的共鸣岂会轻悠?一道道更强盛的加持神力,又朝八百米高的天灯涌了回去…… “神魂自观!”、“什么?”然而看棚众人却有另一番惊讶发现,只见谢灵运的阴神自身亮起白光金光,光芒不停地萦绕流转,渐渐遮盖了他的模样,好像在变化,他在观想自己成另一个人! 但他明明在全神贯注的吟着这首诗,幻景都没有生出来,又哪来的心神、哪来的魂力去同时作着另一番观想? 况且要神魂自观,没有无上法诀、法门的话,就连性功第三境的修士都难以办到啊……难道他真有什么法宝吗!? 可朝天宫要是有这份实力,至于沦落成现在这个落魄样么?田成子、茂大顺等人都想不懂,实在想不懂,只知道今晚的形势难了…… 不好!李修斌、江逸俊都察觉到了危险,这小子真有几分才学!虽然神魂还没安稳下来,他们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连忙发出一道神光,狠狠袭去! 这一下裸的魂袭,却已是把什么“君子之争”抛到九霄云外了。 不过“以卵击石”是什么样?众人看到了,就是现在这样,两人的神光一击中便纷纷弹飞,然后消散,根本打不穿谢灵运身上那一层光芒! 此时谢灵运朝着两人又行一步,吟诗声突然一昂,念出了诗的下半篇: “望岭眷灵鹫,延心念净土。” 灵鹫山,乃是佛祖释迦牟尼与弟子讲经说法之地;净土,乃是佛门净土宗说的庄严洁净的西方极乐世界。 这段却诗锋一转,诗人说自己向往灵鹫山、向往净土世界,向往无忧无苦无哀的仙佛之地。 “佛气。”众人都一片惊讶,此诗有佛气!偏偏谢灵运是道门子弟,斗诗斗才更倾于儒门雅兴,今晚参赛者里没有一个和尚,他要做什么?就见到那些光芒重新融入到他的神魂里,渐渐显露出来的,却是个魁伟将军模样的人…… 谢灵运闭了闭眼睛,掠过那一片片神思,第七步,念道: “若乘四等观,永拔三界苦!” 如果我修成了佛说的四等观,证得那般若智慧,成佛成神仙,那么我,就要永远地拔除,这三界所有的苦难! 七步成诗! 菩提心! 佛气,圣气,仙气,浩气! 原来让诗人忧苦得无法入眠的事,不是思妇思乡,而是众生的苦难,是那颗想要度普众生却苦无妙法的心!他的声音,更不像和尚念经般平静,而是豪侠洒血的慷慨激昂! 这首诗,有着为万世万民思虑请命的大仁大义之气! 纯儿明白 了,公子的诗正是在说二祖神光啊,也是在说自己,因为这是诸佛誓愿!诸仙誓愿!诸圣誓愿! 骤然之间,看棚暴响起了一片片惊呼声,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学宫大成殿前方的那尊高高的孔圣青铜雕像,猛然爆出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天而起的浩然正气光柱;同时谢灵运的竹房,也有一道神秘的浩气神力光柱冲起;以及谢灵运的神魂冒出浩然光柱,三道白光巨柱在夜空八百米的天灯阴火处交汇,全然聚拢加持到他身上! 这首诗,竟然得到了孔圣的认可;这颗心,正是,见得了圣人之意! “哇啊!”、“这就是浩气吗?”外边的评判观众们无不感受到这股至纯至真的力量,一时间不管属于什么世俗阵营,心神都驰奔而去。而庭中一些落败出局的参赛才子,更肃然起敬地向谢灵运拱了拱手,服气! 如此这般的加持力合起来,谢灵运当下的神魂力量已经到达一个难以计量的恐怖地步。 天灯升到了一千米以上! 竹房里的关帝门画,正接收着一股浩瀚的正气源源不断地涌进,它的神力本来所剩不多了,这下不但回到充盈状态,画像的人物边缘更镶了一层银边!似乎终于突破到了新的境界。 再去看谢灵运,居然成了一位青袍将军,手持青龙偃月刀,红脸长髯,一双丹凤眼蔑视地望着李、江两人。 “关帝!”众人都看呆了,甚至可以说被吓着了,谢客儿把自己观想成了关帝圣君! 胆大包天、不识好歹……苏薇姿被震撼得满脸傻愣,心里由着惯性地骂,但其实几年来的那份高傲正在一点点崩溃,当有一丝清醒,她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谢道兄,一点都不了解。 “好帅哦!”恒宝喃喃地说,见识过的纯儿脸露笑容,铅汞师叔感叹道:“阿客不得了啊!”南阳子呵呵抚须,阿客的诗才自幼了得,不过为低调考虑,展露得少而已……他不惊异那首诗,可现在这一出,却着实想都没想过。 这时候,只见关帝、或者谢灵运的神魂骤然变大,转瞬之间,竟然成了一个数百米之高的巨人,一双脚板就占满了这片大空庭—— “关帝显灵!”、“神仙啊!”整个金陵都被震惊了,秦淮河畔更是一片片轰动,数不胜数的老百姓顿时跪在地上,向着那个巨大的关帝身影膜拜不已,纷纷喊着自己的愿望!合家平安、求子、求财、求运、求健康…… 不管那是什么,一个字,拜! 太子妃、帷帽女子、田成子、茂大顺、季通、张严……无论什么身份,什么修为,什么学派,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神异的一幕就这么发生,谢灵运得时得势,竟以微薄的性功修为,做出了这逆天之举! “这、这……”李修斌、江逸俊抬起头,亦是呆呆滞滞的模样,怎、怎么回事……他不是该饮恨落败么…… 这下……可怎么办…… “吾,受佛祖之托,特意前来,送尔等上西天!” 关帝淡淡的话声到了最后骤然变厉,一声暴喝,他猛地挥起青龙刀,那刀刃立时就插进了云霄之中,旋即挥下,刀刃拖曳出了一些残缺云雾,而且好像得了雷公的相助,那刀锋流转着一道摄人的闪电白光—— 刀芒,划破了整个夜空! 从天际云端直劈下来—— 劈灭了那二百米高的两只才子天灯,凌空劈爆! 直落到了学宫前庭—— 李修斌、江逸俊还想做什么反抗,慌忙大喊起来,但是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在这个威武巨大的神人面前,他们的魂声被淹没得半点不剩…… “啊!!”在众人的目光下,两个神魂被巨刃劈得爆开,成了一缕缕一团团的散光,毫无机会! 那些散光疯狂逃窜回去各自的竹房,刚刚窜回躯壳,他们就几乎同时一口鲜血狂喷了出来,喷得木案、地板、竹墙到处都是,然后脑袋无力的一歪,晕死了过去,只有浑身仍然径自在微微抽搐…… 因为场合和规约,谢灵运并没有赶尽杀绝,不然他们早被青龙刀吞噬了一百遍。不过现在虽没有立场丧命,这记重伤真不知道要治多久了。 学宫一片静悄悄的,没有喝彩没有叫好,却是呆滞的众人还没回神,谢灵运……太让人难以置信! “英辞润金石,高义薄云天!” 许久没说话的多闻道长忽然出言叹服,声音顿时传遍金陵。 因为绝对中立的道心,他对人对事从来不多加评价,但中立归中立、包容归包容,实情怎么会没有自己的态度?他偶尔会说出一两句来,那代表他被折服了,而这些极少的话语,必然会成为流传天下的名言。 众人都清楚这点,现在他说谢灵运……“义薄云天”? 谢客的诗才,谢客的情义,竟然能以“义薄云天”来形容? 看看那个关帝,可不是高得迫近云天了吗…… 这个评价,简直比称赞曹植“才高八斗”还要高…… 灿烂的夜空中,除了观众灯群,只剩下他的孔明灯还在火光闪耀,千米之高。 巨人关帝渐渐缩小,一阵阵光芒闪过,最后又变回了一身儒衫的谢灵运,他向周围看棚呆呆的众人拱拱手,谦揖笑道:“谢某的一斗之才,让大家见笑了。” 第五十九章欢庆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五十九章欢庆)正文,敬请欣赏!谢灵运赢了? 他是今晚斗才会的冠军? 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众人一片轰然,之前谁人想到是这个赛果?素无才名的谢灵运,竟然战胜了江逸俊、李修斌等人! 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茂大顺尚且没那么气,只是苦起了脸;但神乐观诸众好像死人一般,脸都黑了,又惊怒又懊恼又不解,更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田成子始终是修为高深,迅速冷静下来,有了应对的主意,他跟旁边的二弟子万俊飞耳语了几句,却是吩咐了几件事情……万俊飞听罢点点头,领命而去。//访问下载// “本次斗才会已经决出胜负,冠军才子是——!朝天宫谢灵运。” 多闻道长高声宣布,随即传遍金陵。 直到尘埃落定的这一刻,朝天宫众人摒着的气息才松了开,欣喜若狂地欢呼起来,又跳又叫! “好啊,好啊,好啊!”恒宝在一个劲地尖叫;“原来阿客还是得到了些启发啊。”顽空师叔作着佛祖拈花微笑状;“谢灵运,最英俊!”纯儿喊起了那句歌谣;“受不了了,我要晕了……”铅汞师叔激动得老脸通红,快要晕厥的坐回座上;南阳子、姜浩、博佑师叔他们亦大笑不停,与有荣焉,长生猪仰头发出一串喜悦的嗷噜—— 出发之前,大家都有着一丝奢望,那就是阿客可以闯入前十名,为证明自己的清白多添些说辞……但现在,阿客一举创造了个奇迹! 谢灵运,又一次扬名金陵,朝天宫,又一次扬名金陵! 江家苏家等名士大族何尝不惊,见江逸俊久久没有从竹房走出,江家人更是急得慌作一团,赶紧令人去救治。听着这些嘈杂声,不远的苏薇姿失魂落魄,心头一片空白;路莹等人也是哑了般,脸色古怪,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帷帽女子颇期待的嘤嘤笑道:“他真有些才学呢,向他讨教一下也好。”太子妃想着心事,周围越发热闹,她面容的孤寂却更甚了。 这时候有护卫带着一个人走来,说有要事禀告,正是万俊飞。 他走到跟前,看了一眼,就弯着身低下眼睑,不敢多窥那绝世美色,恭敬道:“太子妃娘娘,刚才的《洛神赋》……我们没想到谢灵运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只要娘娘一声下令,小的就带人去把谢灵运绑了治罪。” “治罪?”太子妃望着庭中,并不去看他,淡淡地反问:“谢道长何罪之有?” 万俊飞闻言一怔,不是说谢客得罪过太子妃么,而且她的神情明明很不开心……他支吾道:“谢灵运当众观想娘娘,实属大逆不道……” “刚才的仙影是本宫吗?”太子妃冷冷哼了一声,她还没跟谢公义算账,什么时候轮到这些小人去冤枉他了?她冷道:“本宫不想再听到有任何人说那个仙影像谁。” 听得这声哼,万俊飞感到寒彻了骨,心念电转,许是娘娘不喜以这个罪名定谢客的罪,他又道:“娘娘,谢灵运今晚赢得很蹊跷……” “谢道长赢了就是赢了。”太子妃抬手打断他,脸上泛过一丝不耐,以及阑珊倦意。 察言观色的侍女顿时剜了他一眼,斥道:“还不退下!” 万俊飞愣愣的,哪敢多话儿,告退后就要走人,却又被娘娘旁边那个帷帽女子叫住:“且慢。”只见她挽起帷幕,露出了一张妩媚娇羞的脸庞,还对自己嫣然一笑,他不禁心神大跳,食指大动…… 然而女子马上面容转冷,说道:“谢道长才高一斗,何来蹊跷?你没见到孔圣雕像的神异加持吗?娘娘不愿有人滋事,否则还真要绑了那人治罪咯,你可知了?” “是、是……”万俊飞忙不迭地点头应是,当刚一转身离去,他眼中就满含恨意,谢客走什么狗屎运了…… 有多闻道长在,就算太子妃娘娘下令抓人也多半无用,现在她不过问,就更加谁都捣不了乱。 谢灵运不停地向众人作揖致谢,又驱使魂力,让自己的孔明灯直窜上去,渐渐的也不知道有多高,那团火光变得很小很小,直至消失在云端,也失去了神魂感通。 在全城百姓的欢呼下,他这才回去小竹房回神,真可谓出尽风头。 很快他就元神归壳,一炉檀香还没烧尽呢,再一看那关帝门画,他立时哈哈大笑起来,难怪刚才一击的威力可以到那么大,只见画像镶上了银边,升了一层境界! “哈哈!”他略作察看后笑得更开心,门画的神力充满了!之前糊涂啊,夫子庙能没有浩然之气吗?尤其是孔圣雕像立了这么多年,不知受过多少文人雅士的礼拜 发愿,都不知聚了多少浩气,这一下鸣鹤之应,倒是喂饱了门画。 来不及细探门画有什么变化,外面还有热闹等着自己,谢灵运收拾好东西就出去。因为提防有人搞鬼,他把门画、灯笼两件法宝放回手腕钵盂镯里,换了两件相似的普通大路货出来。 推开门,周围吵吵嚷嚷,有人在忙着抢救李修斌、江逸俊了,郭莫两人也围在一旁,毕竟同样的伤得不轻。 而其他三十多才子则已经回到庭中,虽然魂力各有耗损,但众人的精神还不错。 才斗会结束了,才斗会又似乎才刚刚开场。 紧接着的正是赛后“下而饮”礼仪,一个个侍女搬来了一坛坛酒,才子们每人一只大酒碗,随着美酒倾倒的“咚咚”声响,随着一声声“受教了!”,一声声“饮!”,学宫前庭渐渐人声鼎沸。 没了李江郭莫,又经过一次无可争议的交手,气氛热烈而缓和,众人欢谈畅饮,又轮番去盛赞谢灵运高才,给他敬酒,刚才他展露出的诗情才华,特别有孔圣雕像共鸣,可真是把他们都折服了,不赞同其理,也必认同其人。 “谢兄啊,遇到你之后,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季通赞叹着又咕噜咕噜地饮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嘴角,啊的感慨一声。 理儒张严也走了过来,他脸庞硬邦邦的,却抬手敬酒,道:“谢兄,纵然张某与你们主张不同,但你确实是有真才实学,儒士皆为生民言,有仁义之心的人,张某敬佩。” “哟。”季通正要说什么,谢灵运出言阻拦,看了看四周盛况,笑道:“张兄,你我都年少,其实对天道、人道又懂多少?我们不妨都先抛下乡党成见,如海之纳百川,多做学问,那岂知在以后,我们会不会走到一条道上?” “受教了,张某将谨记此言。”张严认真地点点头,饮了一口酒,又道:“不过你观想太子妃娘娘,确是失礼之举,所谓‘非礼勿视’。” 谢灵运哈哈笑道:“你不说君臣父子、大逆不道,不抓我浸猪笼,那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张严赫然一笑,季通也笑了。 “各位,各位!”这时候,谢灵运忽而环顾大喊,把众人的谈话声都叫停了下来。 在众人疑问的目光下,他没有多说什么,微微笑的样子,以手指节敲得酒碗“叮叮锵锵”地响,高声唱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听着他唱动《鹿鸣》,众人的年少面容一张张扬眉而笑,不约而同地一起敲响酒碗,谢灵运顿时唱得更起兴更大声:“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一遍唱罢,他高高一举酒碗,笑喊道:“先饮为敬!” 当下就仰头痛饮,清澈的酒水倾入嘴巴,喉咙耸动,又有流下颈脖,洒流而落—— “好!饮了!!”三十多才子齐齐举碗痛饮,季通、张严亦是如此。 酒香四溢之间,谢灵运继续大唱《鹿鸣》,在这个时刻,不管之前的摩擦恩怨,不管古儒汉儒理儒心儒,不管儒家道家,众人饮罢,都纷纷跟着唱了起来: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哈哈哈哈!” “快哉快哉!” 豪放痛快的笑声此起彼伏,一遍遍的诗唱,芬芳的美酒,少女的笑颜,宾客的融洽,无尽的愉悦—— “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这才是《鹿鸣》,这才是《鹿鸣》! 亦在庭中的多闻道长连连抚动长须,受此情景感染,心潮难得地澎湃,“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这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主办得最好的一场斗才! 看着被众人围着的大唱大笑的谢灵运,他忽然生出一句话,此子,必不是池中之物…… 逐渐的看棚一些观众也跟着唱,最开心的自然是恒宝、纯儿等朝天宫人;神乐观阵营一片死寂;太子妃这边也有人在轻唱,太子妃樱嘴抿合,没有说任何话,却早已恍恍惚惚。 这歌声传了出去,从学宫到外面街道,又到一家家酒楼食店,一只只游船,遍及了整个秦淮河畔,老百姓当中也有很多人唱了起来:“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明月繁星天灯照耀的夜空下,仿佛有着一群群鹿儿在快乐地鸣唱。 在被一番救治后,李修斌悠悠地转醒过来,一听清这些歌声,一看清眼前的景象,顿时又晕了过去…… 第六十章波儿象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六十章波儿象)正文,敬请欣赏!今年的八月十五中秋,金陵就沉浸在这一片纷繁热闹之中。//// 谢灵运的才名在坊间迅速传开,他在斗才会表现,在茶馆食肆等地已经有段子可听了,每场都几乎人满为患,说书人口水飞溅,听众们鼓掌喝彩。 这也越传越玄乎,有说他邀来嫦娥落月相会,有说他是关帝转世……本来他说曹植才高八斗,现在传得乡间有人说他说自己八斗。对于他这番豪言,不管八斗还是一斗,士人中有叫好,有不服,所有人又都说他狂妄,恃才傲物到了极致,偏偏传言中谢客儿是个平易谦逊的人啊! 真是奇了怪了,这还不够,他让人争议的矛盾事还有一件,正是那首《雪夜》,诗是极好的,问题在于那是一首佛诗,而他是个道门子弟啊!因此又招来一些道人的非议。 但无论如何,“才高八斗”、“义薄云天”这两个新词正伴随着他的名字流传开去。 谢灵运在金陵百姓心中的崇高地位,更一时三刻不会改变,如今谁敢说谢道长的坏话,谁就不开眼的欠骂。 这次比除掉牛魔要厉害得多,百姓们可是亲眼看到那个震撼人心的关帝巨人的,谢灵运,赛过神仙逊! 冶城山再次变得香火鼎盛,朝天宫再次几乎被踏破山门,大家都高兴得合不拢嘴,虽然不清楚阿客怎么变那样厉害了,但就像掌门说的那样,他们吃饭就是! 山门中兴有望啊,那些失去的祖德荣光,要在他们这代一点点地回来了! 如此风头无两,神乐观那边哪敢去冒金陵之大不韪,谣言都没有散布,一时悄然无声的,可真会就此罢休吗?听说那四个假才子都伤得很重呢。众人知道还是要小心为上。 不过现在高兴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这不,又有贵客来山门拜访。 今天多闻道长独自一人来到了冶城山,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要把斗才会冠军奖品赠到谢灵运手上。 他与南阳、铅汞、顽空他们其实是旧识,但为了修持绝对中立的道心,他甚少会做人情交际,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而已。所以在西山道院大厅,他衷心赞了朝天宫出了个好俊秀、南阳他们教导有方,一番热闹后,就直入正题了。 这一件宝物来得众所周知,谢灵运自然不需要大家回避了,就让道长当堂拿出来。 众人也有几分好奇,尤其恒宝睁圆了双眼,一脸期待不已的样子。 只见多闻道长解下了腰间的一个饱满的褐色布袋,然后打开袋口……是什么呢? “这是我在漠北找到的,那地方是个残破的古城遗址,应该是被沙暴侵袭淹没的,看样子至少有几百年了,是个凶险之地。我进去探险了一趟,收获了几件东西,这正是其中一件。” 多闻道长并没有多说那古城有多凶险,也没多谈那番探险经历,想来欲知究竟则要静待茶馆的新奇谈。 袋子落下,就见到是个动物陶瓷,因受风尘的长年侵蚀,成了破旧的泥色,又有着一些化开的斑驳。 “这是什么?好像是一头猪啊!”恒宝顿时惊呼,众人全都认不出,连谢灵运也没有见过,那异兽的胖壮外形看着像猪,却长着一个尖尖的嘴巴,一只条条的鼻子,似猪非猪,似象非象…… “据我的考究,这种异兽叫做‘波儿象’。”多闻道长一边把它递给谢灵运,一边介绍道:“传说波儿象为阴间畜养的猛兽,专吃那些讯明罪重之人,好比人间的投畀豺虎。波儿象在中土这边不流行,只在漠北那边仍有些影迹,据闻以前一个在漠北西域之间的消失国度‘地穷’对它甚为尊崇,那座古城多半属于该国。” 众人明白地点点头,谢灵运看着手中此物,惊想到了什么,地穷国?仙宅水井里不是有个“游地穷宫”的玩乐指令吗?他忽然想,那真是用来玩乐的吗…… “地穷?是说那里很穷么?”恒宝入神地打量着它,又感慨道:“原来这是象啊,‘曹冲称象’就是称的它,还以为是长生的亲戚来着。”长生不满地嗷噜了几声。纯儿笑道:“恒宝,这是猪象的结合。”铅汞师叔财迷般问道:“多闻道兄,它要怎么用?” 多闻道长对众人道:“说它是件法宝,似乎不算准确,其实它是个钱罐子。” 钱罐子,别名悭囊、闷葫芦、扑满……众人一看,果然波儿象背上有着一道小裂缝,用来放铜钱进去的,它只是个钱罐? “它不是储蓄普通银钱的钱罐,放不进去的,我研究过应该是存放某种神念力量,是什么还不清楚,小谢道友滴血认主之后,也许就能知道了。”多闻道长说道。 “谢谢道长,那晚生就却之不恭了。”谢灵运爽快地收下这个猪仔钱罐奖品,望向那小顽孩,嘿笑道:“恒宝,我把它转赠给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恒宝却连忙摆起手来,神色害怕,急道:“师哥,你千万不要给我,我有闲钱不买串冰糖葫芦吃?存起来做什么,要是没了,那可真有得哭喽!我什么都不喜欢存的。” 顽空师叔闻言骤然暴声叫好,吓了众人一跳,他大赞道:“小恒宝,好心性!师叔赠你一诗:‘只爱满我腹,争知满害身。到头须扑破,却散与他人。’钱即是空,空即是钱,你现在有钱就吃光,好心性!你的道号,不如改叫‘断灭’吧……” “那我自己用。”谢灵运耸耸肩,还以为他看得眼热呢,原来净是好奇。 在师叔高谈阔论的同时,师傅拿过钱罐细感了下,确认此物没有邪气,反有一丝正气,大可放心用去。谢灵运便当场咬破指头,滴了一滴鲜血进去钱罐裂缝里,那波儿象随之流转过一道灵气,认主成功。他就把它递给狐仙侍女,“纯儿,拿着。” “嗯。”纯儿一接过,却立时有一股明亮的光芒她从手掌涌出,奔进了钱罐—— 众人纷纷惊呼,多闻道长也意料不到,谢灵运大急地伸手去夺:“小心!”然而光芒转瞬涌完,无影无踪,钱罐还是那个样,纯儿亦完全没有感觉不妥,迷糊道:“公子,我没事啊。”谢灵运疑惑道:“刚才那是……” “你们看!”恒宝大叫,大家立即也看到了,只见波儿象的右边身侧,多了一串雕刻似的文字,竟是写着:“壹仟”! 一千什么?一千两? “呵呵,是了!”多闻道长突然想明白地高兴而笑,道:“波儿象专吃审明罪重之人,而主审者替人伸冤报仇,就会受人感恩。小谢道友曾说能除魔破案,是因为在山中遇到个家破樵女,纯儿姑娘。你为她报了大仇,这一千,就是她的感恩神念啊!” “三师嫂,你真是知恩图报啊!”恒宝欢呼起来。 如此说来,钱罐存的是别人对自己的感激?谢灵运更觉有趣,哈哈笑道:“纯儿,你的谢意价值千金!” 纯儿又羞赧又高兴地浅笑道:“可是才一千……” “一千不少了。”多闻道长解释道:“这种钱罐法器最难开光这一下,少了的话就无法唤醒这波儿象。纯儿姑娘的感恩值实际非常高,现在是开光完了,还剩一千,很惊人的数目。” 听得究竟,纯儿不禁倍感荣幸,谢灵运又赞又谢,让那笑容越发烂漫。 “只能拿来存‘钱’吗?还有什么用啊?”满堂高兴除去一人,正是铅汞师叔,他皱着老脸,很有些失望,又不是真钱,是真钱又花不了,这叫什么?南阳子、顽空都白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心性啊。 “我也不清楚,留给小谢道友自己啄磨吧。”多闻道长说。恒宝忽而也问道:“道长,如果存满了会怎么样啊?”多闻道长一笑,答道:“应该跟普通钱罐一个道理,满则扑之!等到钱灌满了,小谢道友到时扑破它,就一清二楚了。” 谢灵运双手抓着钱罐摇了摇,竟真能发出“叮铛”之声,好像内有铜钱,比起刚才也坠手了一点,但依然能感到里面空空荡荡的,百分之一都没有,显然与扑满之日还有一段遥遥的距离。 他不由想起另一件法宝,关帝门画。门画通过以青龙刀吞噬恶人的形神、还有譬如开光等各种使用神力的方式,从而锻炼升级,之前空边到现在银边,说不定下一境又变成金边。升级之后,不但威力更强大,关帝的变化也似乎更多。 而这波儿象钱罐吃的是一份份因惩恶除魔而生的感激之情,这就需要为民多做好事,广施银钱、救命治人都不行,非要“替天行道”才有。 这有点像和尚的百衲衣,真正的百衲衣是由无数块小破布片缝制的,每一块破布都代表一家一户,也代表着一颗向佛之心,是僧人吃千家饭行万里路、普度世人的苦行明证,所以又称为“功德衣”。 钱罐也可叫“功德罐”,收集千人万人的感激,却不知最后扑破会有什么。 现在谁都不知道,他就这样高兴收下斗才会冠军奖品。 在多闻道长告辞后,铅汞师叔马上不停地唠叨,骂多闻道长老神棍,明明探险得到几件法宝,偏偏送这么一件不三不四的,他自己因为道心中立,不会也不能帮人救人,分明拿着这破钱罐半点用没有,才肯送人,真小气! 师叔他忘了多闻道长有耳通的,只要地距不远,别人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全知道。于是没过两天,茶馆的说书人有了新段子,揭秘谢道长的一位师叔铅汞子,如何胆小如何小气…… 这一天,谢灵运和纯儿去了狐谷一趟,不是探望受尽折磨的老喜,却是领礼物去的,那份谢礼回来了!是个中年男狐送回来的,他在扬州那边一个县城做着官衙小吏。 谢灵运叫他按了一下钱罐,没有增加分毫,整个狐谷逛下来,狐祖师、豆豆芽芽等狐的总数目也是零,合起来还是一千。看来这波儿象还真会分辨,同一件事只有一次存钱机会。 狐谷的报恩也重在这份礼物,一颗世代相传的淡蓝夜明珠,如果不是颜色不符,他都觉得这是传说中的和氏璧了,因为它有玉盘那么大,实打实的价值千金。 狐祖师说它不是凡物,首先明珠的夜光有助于修士清心炼性,谢灵运有《山魂经》有红灯笼等东西,并不太在意这效果,但它有另一个作用让他感到很好,那就是它能用以“测谎”,只要那个人对着它说话,就可以判断其言是真还是假,让人不用再狐疑。 对修为高深的人不一定有用,但对老百姓据说是百试百灵,这简直就是审案神器,有了它,都不怕会错信奸人、或者冤枉好人。 喜事连连,没过两天,税丹案的朝廷奖赏也终于颁发了! 本来此案兹事体大,应当重赏才是,然而朝廷只封了谢灵运一个不伦不类的称号“打牛英雄”,赐了一面锦旗、一把普通的镶玉七星剑、任命为金陵衙门的特编都头,不用专职当差,全由自己安排,却能领上一份俸禄。 换了个闲汉高兴都来不及,但山门众人和无数百姓都为谢灵运大感不平,朝廷才真是小气至极!而且明明是道门子弟,又弄得谢都头、谢都头的,像个江湖武夫。 为什么?为什么朝廷好像不太欣赏谢客儿?就有人猜测,是不是太子妃…… 谢灵运却没有所谓,不关谁的事,正如师傅说的,谢家为了什么大局,断不会随便让他当大官。他也不在乎,还蛮喜欢这“谢都头”的,威风。 不过他忽然发现,自己又有波儿象钱罐,又有明察秋毫的狐珠,又有特编都头的身份……金陵有个谢青天? 这想法只在脑海里转了转而已,诸事缠身,起码他现在不会刻意去“赚钱”,何时有就何时存上一笔,这才是扑满的奥义。 时光逐近月底,这天忽有个衣着朴素的侍女到来冶山,说太子妃有请…… 第六十一章情诗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六十一章情诗)正文,敬请欣赏!谢灵运早料到有此次邀约,又正好无事,便孤身一人跟着侍女而去。 这次的会面地点不在秦淮河,更不在城中,而是城北外的滁河河岸边。 一路上,侍女都沉默寡言,谢灵运几番询问太子妃的情况,都得不到回答,也就没说话了。 下山时已是下午,当来到滁河已至黄昏,渐渐地四周都是低矮的丘陵,中间的河水静静地流逝,秋暮更添萧瑟,遥遥可以望到前面小山坡上有座别致的避暑山庄,太子妃近来应该就住在那里。 当又穿过一片树林,河段支流弯幽,天地静瑟而隐蔽,侍女忽然停下脚步,浑身闪过了一股粉红光芒,盈盈一声笑,转过身来。 “是你!”谢灵运顿时惊呼出声,只见那侍女身形相貌都变了,之前朴素平庸,现在变得袅娜娉婷,体软躯香,肌如瑞雪,脸娇目媚,正是海棠! “谢公子——”海棠轻移莲步,投入他的怀中,娇身挨倚着他,那双饱满玉兔随之顶着他的胸膛,她嫣笑道:“多日不见了,我好想你。” 毕竟心性大进,意马没那么容易跑出来,谢灵运趁心境清明,赶紧推开她,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海棠啊。”海棠眨眨眼,无辜的眸光颇似纯儿。谢灵运不含糊:“我是问你的人间身份,你和太子妃?”海棠没有回答,又上前双手挽着他的左臂,笑道:“那不重要,但我们在狐谷初识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和神爱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这就是佛说的缘分。” “是你叫我出来?”谢灵运疑问道。 “不,真是神爱的邀请。”海棠摇摇头,青丝和玉兔都微微摇曳,令人酥麻,她道:“我也要见见你的,上次说好的哦,我们明天就要启程回京去了,跟你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会。神爱不想见你,就叫我带几句话给你,她说这次治不了你罪是你走运,下次可没这么便宜,你欠她的,她迟早会让你归还。” “真这么说?”谢灵运问,海棠嗯了声,他笑了:“我不欠她什么。” 海棠脸露妩媚的娇嗔,白了他一眼,撒娇般道:“公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神爱很苦的,每晚都睡不着觉,每晚都默默流泪。你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天生就欠了女儿家的,难道就不能说些温柔话吗?” “我知道她很苦。”谢灵运认真地点头,微叹道:“我何尝不想帮她,可她一来就要让我吃牢饭,我怎么办?” “别说什么帮不帮了,神爱还能和太子离异,改嫁于你吗?现在你能逗逗她开心,就是帮大忙了。” 正经过后,海棠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催道:“公子,你有一斗才呢,写一首情诗赠给她吧。没有女子不喜欢听情话的,你说些情话,让她好过些。” 谢灵运却道:“情诗可不能乱写。”海棠又是娇嗔:“你这人,有时候甚是风趣,有时候又木头脑袋。”松开他的手,她气呼呼的:“我就问你一句,你见过神爱了,若然现在你家里才说让你们成亲,你要不要,你试不试着跟她交往看看?” 他一时哑口无言,没有说“不要,不试”的违心话,像王神爱这样的绝世佳人,谁人会不合眼缘…… “你就让她有个活着的盼头好不好?”海棠叹了一口幽兰气,转而面有哀色,哀求道:“你知道吗,斗才会之后,她整天都精神恍惚,茶饭不思,了无生趣的。想想也是,对比太子和你,怎能不黯然神伤……我真怕她会做出傻事,撑不到你有能力帮她,她就死了。” 盼头吗?谢灵运默默地眺望那座避暑山庄,这狐仙说的确有她的道理,不能让王神爱总是活在哀怨自怜之中,圆圆可以下山,她却无法出宫的,他点头道:“好,我作一首情诗给她。” 海棠顿时展露妖娆笑容:“我就知道,公子是个怜香之人。” “唔……”谢灵运当下思索起来,在这河边来回度步,想着王神爱的事儿,望望这里望望那里,寻找着灵感…… 诗情和情诗都不是说有就有,许久之后他仍然一无所得,世事真弄人,以前神爱客不爱,如今倒又要神伤客慰……驱走杂念,再继续思索,直至入了夜,周围变得朦朦胧胧,残月、朗星、河流、男女…… 望向远处河口,仿佛看到有一叶扁舟经过,却是想起上回的乌篷船、落水,他突然有了灵感,几乎一气呵成地作出: “可怜谁家妇,缘流洗素足。明月在云间,迢迢不可得。 可怜谁家郎,缘流乘素舸。但问情若为,月就云中堕。” “好诗!”海棠听了后眼眸一亮,这首诗歌诗 气清新活泼、情景交融,得此诗宛如闻仙乐!她细细品味了一会,问道:“这该怎么解?是不是说一对爱侣到河边幽会哦?” 这肯定是一对男女在河流边的事儿,是两句对唱吗?少年乘船而过,看到岸边濯足的少女,就出言表达爱慕,把她比喻为明月;少女回答他,如果有情爱,明月就会堕下来。还是两人约好见面,少年夜间乘船来赴约,少女为情月堕…… 一首好诗有时还真是令人头大呢。 “你把诗给她好了,如果她是诗中少女,自然会懂。”谢灵运不作解释地笑了笑。 “我现在就去。”不料海棠就兴冲冲地转身奔去。 谢灵运便在这原地等待,走了一圈,过了约莫两刻钟,就又听见轻轻的脚步声,他扭头一望幽林方向,不由有些讶然,太子妃亲自来了。 今夜无月,借着稀微的星光,只见她一身简素的白衫裙,满头青丝如瀑布般飘散垂下,素脸香腮,琼鼻樱嘴,皆没有半点的妆容,却更显她那出尘超脱的仙子气质。 “太子妃娘娘……”谢灵运正要拱手行礼。 “谢公义,你还给我来这一套!”王神爱忽然清声怒斥,快步奔了过来,抬手一巴掌打到他的右脸颊上,落手时却只是轻轻柔柔。但谢灵运还是怔住了,看得清楚,又见她双目含泪,相比前些天,身形确实清瘦了,但此时面容颇有神采,似乎…… 她轻声道:“你那首诗……” 谢灵运点点头:“你读懂了?” 王神爱眼眸定定的看着他,一颗心起伏不定,海棠说这首诗是讲男女幽会,可她甫一听到,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感想,浮现眼前的是这么一幅画卷: 一个少女在河流边濯足,她看到云间的皎洁明月,忽然有所感慨,美丽的明月啊,偏偏迢遥不可得。听了她的话,那郎君竟乘舟出河,为了爱意,要把堕在河面的明月捞给她…… “可怜”一词道尽了男女相爱时,做出的可怜、可爱、甚至是可笑的情事。 他作了这么一首诗,难道不是在说:“如果你要天上的月亮,我都愿意为你捉捞。你跟太子那些事就不用愁了,小意思而已。” 骤然又思起那两句让自己痛苦至今的诗句,会不会是她自作多情?根本不是这么理解的?……诗情太过动人,王神爱终是鼓起了那份遗失已久的少女慕情之勇气,问道:“你可以为我捞明月?” 谢灵运不禁扬眉地笑,她读懂了诗意!一时不去多想什么前因后果了,他笑道:“不错,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去做。” “是吗?”王神爱转眸一笑,红唇间浅露出皓齿。 受着这朦胧夜景、诗情画意的感染,她也暂时抛开那些烦恼,心情一息比一息开朗舒畅。 她没说话地来到河边,踢掉了双脚的云鞋,脱下罗袜,露出一双小巧雪白的玉足来,伸进河中拨弄秋夜凉水,“咚咚哗哗”的濯了一会,她忽然回首,莞尔笑道:“那我现在就要。” 见到他一怔,她的笑容更浓,好像诗中那个任性娇憨的女子,不是太子妃,只是一个与情郎相会的普通少女,似刁难似娇嗔的道:“我现在就要那个云间明月!不过今天是月底残月,这里又没有船,你怎么捞啊?” “哈哈哈!”谢灵运回过神,却大笑了起来:“好,我就捞给你!” “你要跳进河?”王神爱有点惊讶。 “不必,我可是谢道长,山人自有妙计!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找点施法物品。”谢灵运笑着向树林大步走去。 要是没有《万法归宗》,他还真是束手无策,现在嘛,书里正好有一个法术“招月法”,就是让修士在没有明月的日子里,招月出来赏心悦目之用。 换了在几天前,他也施展不出来,因为没有施法材料,而如今全有了,香、清水,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是需要一颗大明珠,狐珠。 很快,谢灵运在林中温习好了招月法的施法步骤,又从钵盂镯里取了那些材料出来,就回到河边。 他蹲身挖泥堆起了一个土堆平台,本来是用木案最好,现在当然不管了;堆好之后,他把香插成了一圈,再把狐珠放在其中,点燃了香,马上就烟雾飘飘,明珠在其中,就仿佛月在云间—— 谢公义哪里找的这些东西,他要做什么?王神爱又好奇又疑惑地看着他作起手诀、念起咒语,他在施法?有这样的法术吗? “东华大帝君令吾授六甲天书,手执六甲,神即立在谢灵运处。等月月轮来现即速,即速奉出,急急如律令!” 第六十二章月就云中堕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正文 第六十二章月就云中堕)正文,敬请欣赏!谢灵运右手持六甲神印诀,凝神清心地念了那句咒语三遍,顿时有了一丝感通,他一抬头,只见当空出现了明月碧河,当然这是唯自己能看到的一幕幻象而已。 朝着那幻象,他大吸了两口真炁,又拿起个葫芦水瓶含了一大口清水,“噗”的猛然把真炁清水一同喷向土堆上的那片烟雾—— 喷洒的清水不但没有浇灭那些檀香和烟雾,因为有真炁作药引,一点点水滴融合烟雾,竟然渐渐的形成朵朵白云! 而淡蓝色的明珠已经大放光芒,飞浮了起来,定在云雾之间! 谢灵运又如此继续喷了几口真炁清水,白云更多了,还有些水滴闪着亮光,好像点点繁星似的挂在那里,明珠作月,俨然就是整个夜空;再喷两口清水,在夜空下面,旋即又多了一条澄澈的江河—— “这是什么……”王神爱看得张圆了樱嘴,美脸怔怔,竟有一种身处九天之上俯视云月夜空的感觉,腾云驾雾也不过如此吧,这是什么法术啊…… 没有出声,谢灵运全神贯注地准备施展招月术的最后一步,生景! “上朝元君,与道合真,和形炼魂,策空驾浮,升天摄云,圆月生景,急急如律令敕!”他朗声念罢,凭着感通,魂力体力一并驱使而出,左手朝天,右手并指成剑地一挥,似有一道神光发出! 那些檀香的焚速立时有如电转,转瞬就烧去了一大截,周围随之烟雾弥漫,白云、繁星、江河、明月都迅速的越变越大,占满了这块河边空地,不知是实体还是光影,形成一幅如梦如幻的水天一色的景象。 那颗明珠此时大得有几人高,宛如十五圆月,上有月桂斑影,通体散发着淡淡的皎洁月光—— 两人则站在江河上面,脚下有一圈圈涟漪在荡漾,月亮繁星云雾皆缭绕在身边。 王神爱早已痴了,左望望右看看,却怎么都看不够。 “呼。”谢灵运松出一口气,招月术,施法成功!这个景象不真也不假,真炁和神力催化下的光影效果而已,只有在他们这里才可以看到,香尽即破灭,但足够了。他微笑道:“喂,怎么样?” “很……美。”王神爱呓呓说,真的很美,自己来到天河了吗? 除了美之一字,她一时想不到其它的字词来形容,不可思议?终生难忘?不,是当下这种气氛,这种恣情,这种诗意…… 看看四周,看看她,谢灵运也有些感慨,不禁道:“景美,人更美。” 王神爱顿时有点羞意,欲说还休的模样,心跳不知为何,就这么小鹿乱跳……她问道:“我可以碰吗?” “可以的,请。”谢灵运点点头。 王神爱却不去碰那月亮,只触摸繁星云彩,每当入手就会化作清水,又有趣又可惜。她每触一下,就朝谢灵运笑一笑,脚步轻轻柔柔的,十分娇俏。 这情景越发的迷人,谢灵运又作感慨:“良辰、美景、赏心、乐事。” 两人看了好一阵,他又引着她环绕明月走了一圈,王神爱不由问他道:“明月真是颗巨大玉珠,而不是玉盘么?” “正是玉珠银丸。”谢灵运点点头,世人为了日月是盘还是丸而争论不休,他自然认同珠丸之说。王神爱闻言一笑:“我也这么觉得。” 他笑了笑,突然上前双手揽住这个月亮硬是摘了下来,变回了一颗明珠大小,他将其递送给她,笑道:“明月捞来了,给你。” “嗯……”王神爱一脸激动和痴醉,明眸一眨不眨,芳心都似要融化了……但问情若为,月就云中堕。 正要接过月珠,心中却骤然轰了声响雷,惊思到了那句“谁家妇”,惊醒过来自己太子妃的身份,她顿时退了两步:“不,不,不……” 那红羞红的绝世容颜转瞬煞白,黯然哀伤更胜之前,她突然拂袖转身,什么都没说,惊奔而去,一串串泪珠洒了出来,也挂在半空中成为繁星—— “喂!”谢灵运急忙大喊,只见拖着一串泪星,她奔出幻景窜入幽林,然后不见踪影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看看手中的月珠,所有前因后果涌上了心头,如今真乃自作自受,倒更明白了她那份哀怨,造物弄人,造物弄人啊。 上前触了触那一颗颗晶莹的泪星,触手就融,凉凉凄凄的,他更觉气苦,因果你妹,每次感觉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兼得,最后都会如此收场,难道真是不可并? “断灭吧,断灭吧!”他一脚踢向那个土堆法坛,檀香和泥土飞 溅,星云马上如雨点般纷纷落地,整个景全然破散。 发了几下火气,谢灵运终是一叹,走到河边,静静地望着这河江不分昼夜的流逝,平复着心神。 “好啊,谢大才子,做得真好啊!” 过了许久,脚步声又响,却是海棠回来了。 她走到他身边,一来就挽着他的手臂,娇笑道:“刚才我都看到了,我们狐谷送给你的狐珠,你就这么用啊,不愧是才高一斗。相比之下,京城那些人的心思都比不过你,你真会讨女儿家欢心,我看得都羡慕死了,能为我也捞月吗?” “别闹。”谢灵运没心情跟她嬉笑,又推开她,道:“你又不缺活着的盼头。” “我怎么不缺了?”海棠讶然地瞪了瞪目,撅撅朱唇儿,轻声嘀咕道:“我过得也不快活啊。”谢灵运道:“看不出来。”海棠露齿一笑,点头道:“当我不缺好了。我有话带给你呢,神爱说,水中捞月最终还是一场空,她不想再见到你了,也不想计较前事了,世事弄人罢。” “不管了,叫她好好活着,多吃饭多喝茶,其它事以后再说。”谢灵运忽然想通了,有什么好恼火啊?他哈哈笑道:“等我修成了神仙,那点破事算什么,她喜欢嫁谁就嫁谁。” 海棠有些不以为然,此事关系到大黎朝颜面,皇家的威严是其立足之本,岂容有人公然染指?修成神仙?不说渺茫至极,听说神仙不管人间事的,而且关乎到一朝之龙脉气运,又岂容有人乱来? 不想说这些事儿,她笑道:“呵呵,神爱现在起码多了几分生趣了。为了谢谢你的好意,我们想到了一个办法来回报你……” “回报我?” 在谢灵运疑惑的目光下,海棠突然拿出一根乌黑柔滑的青丝放到头上,她快声喃念了几句咒语,粉红光芒闪过,比纯儿更干脆利落,一下子就变成王神爱的模样,一模一样!然而神情却又流露着妩媚妖娆,仿佛瑶池仙子堕入了凡尘。 “你想做什么?”谢灵运惊问,意识到不好。 海棠婀娜的耸动双肩,那件白素衫缓缓地脱落于地,她上身只剩下一件宽松的绣花亵衣,堪堪遮着那饱满酥胸,香肩纤腰却是尽露,还有那玲珑小巧的肚脐儿,她侧侧身,展露着左肩背那一簇鲜艳的海棠花,娇声柔柔:“用美色来回报你啊。” “荒唐!恕在下不奉陪了。”谢灵运斥了声,虽然秀色可餐,但这样大大不妥,就要转身离去。 “不要反抗,好好地享受吧。”不待他走,海棠一声“!”,如同纯儿那次的施法,她的清幽体香迅速变得非常馥郁,但威力更大,谢灵运立刻就觉得四肢发软,别说走了,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就听她笑道:“谢公子,你是才高一斗,可是命功很差呢。” 谢灵运无力地坐倒在地,海棠紧随着弯身跪下,一步步地爬进他怀中,那张美脸那双美眸一直都在望着他,完全就是王神爱的微笑,道:“这样就能让你尝尝太子妃的滋味,不过又不是真的,让你以后每晚想起来都后悔。” “你们,你们……”谢灵运怒了,不是说前事不计吗,还这样……他骂道:“我就看你能怎么样!” “不怎么样,别怕,让你舒服的。琴剑修炼留待下次吧,这回我们品品另一种乐器。”海棠媚眼如丝的凝望着他,撅起了樱嘴,双手往他胯下探去…… 谢灵运发现自己无法控制眼皮合上,只能与那双眸子对视。为了抵抗媚惑,他默默念起了清心咒,一遍两遍……然而很快,血气方刚的身体就受不了了,尤其力气好像聚集到那儿了,意马狂窜而出,他不禁啊的呻叫出声…… 箫声,响起。 但问情若为,月就云中堕。 一夜被迫放纵,第二天,谢灵运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了冶城山,刚刚踏入西山道院庭院,纯儿就不长眼地撞了上来,她宽心下来的样子:“公子,你一晚没回来,大家都很担心你呢。” “你的好表姐啊。”谢灵运喟然一叹,虽然当时也很痛快,如今却真不堪回首。纯儿疑道:“海棠姐姐?你遇到她了?”谢灵运摇头道:“别提了,别提了……” 纯儿哦的一声,见他衣皱发乱,她乖巧问道:“公子,你要沐浴更衣吗?纯儿帮你……” 谢灵运闻声浑身打了个激灵,每一只狐仙,都是一只狐狸精!他连连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一个洗!” “那我也可以帮你烧水打水啊。” “我要用井水淋冷水澡,谢谢。”(文学区-短篇文学网) 第64章大火 这天太子妃一行人正式起驾回京,阵仗远比到来时隆重,闹得是全城皆知。 坊间盛传太子妃在天妃宫妈祖娘娘像前长跪了十天,求妈祖赐福,终于诚心感天,有所灵验,都说太子的病要好了,不久的将来,太子妃更会诞下龙嗣。 真假有待时间证明,谢灵运颇惋惜的是终究没能拿到那块“谢大才子”金牌,被王神爱和海棠不知道谁抢走,希望他的才气,可以庇佑两人在京过得愉快吧。只是每次想起两人,他都不由想起那一夜的月堕云中,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却,她们的蛇蝎毒计的确奏效了。 多闻道长也离开金陵了,原本为许祖飞升之事而来,却带走了一场震撼人心的斗才会,相信不久之后,天下人都会听闻这些相关故事,都会知道金陵有个谢灵运。 因为世人寻遍了金陵一带的山头,都找不到半点拔宅飞升的仙迹,最多遇到一两只毫无道行的小妖精怪,显然许祖飞升不落痕迹,所以也渐渐走了很多人。 包括了季通,他要赶回去余杭老家过重阳节,严母不重端午中秋最重清明重阳,他可不敢背负“数典忘祖”的家罪。临别时,季通喋喋不休的邀请谢灵运有空就去余杭找他玩,让他也能一尽地主之谊。 张严等好些儒生亦归乡而去,道门祖庭们又仍然不见动静,金陵城便渐趋于平静。 一日不敢忘蛟龙敖青重现人间的日子越来越近,还有中兴山门等诸多使命,谢灵运每天勤加修炼,一是稳固修为,向着百日筑基、十五立志步步前进;二则炼养体内的云龙山神,探索《山神经》的更多奥秘。 他隔两天就到仙宅转一转,最主要是对阿蛮进行感化教育,讲讲道经讲讲佛经的故事,人与兕虎是如何和睦相处云云。只是母老虎每次都听得暴躁大吼,最后都跳进池塘里不见人,似乎没有半点成效…… 因为手持波儿象钱罐,他好几次想要点一下“游地穷宫”指令是怎么回事,又怕自己暂时本领低而自讨苦吃,问阿蛮当然是没回答,是以还没成行。 九月初九重阳节,冶城山一大早就热热闹闹的,也是为过节准备多时了。 虽说重九是由于汉儒的阴阳术数观念而受人重视起来,但道门一样没少贡献,茱萸是“辟邪翁”,菊花是“长寿客”,佩茱萸、赏秋菊正由此而生。 “哈哈哈!” 拜祖师、敬老人、祭灶君、吃重阳糕、饮菊酒、到山中踏青……到了夜晚,朝天宫众道人齐聚山顶,在飞龙亭乘凉玩耍,欢笑声真是不绝于耳。 而在飞龙亭边不远,摆有一张木桌,木桌上放置着一些果酒花烛等物,正中放有一个大沙盘,恒宝、纯儿、大师兄姜浩、顽空师叔、以及几个学童都围在桌边,却是玩起了扶乩。 扶乩、扶箕、扶鸾都是一种东西,一人请神明附身降体,再替旁人占卜问神,神明的指示则会通过乩笔在沙盘上划写出来。 当下那个负责请神的“鸾生”,正是三师兄谢灵运。 扶乩乃是民间最为流行的占卜游戏之一,上至王侯、下至百姓,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有人问。当然平常的老百姓一般问不出灵验话语,因为半点感通都筑不起来,但也许这反而是一件好事,需知不懂掌控的神念感通,随时请不来什么神仙神灵,却招惹到附近的阴魂鬼怪,被鬼耍了是轻的,重的是被鬼缠上,惹来诸多的横祸。 除了铅汞师叔站得远远,众人都不怕,可这项也属于是符箓派的拿手好戏,他们向来乩得不怎么样,现在阿客功力大进,应该会更厉害了,才有此一回。 请哪位神仙下乩呢? 最热门的人选自然是厕神紫姑,还有请吕祖,请葛翁,请关帝……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谢灵运想,吕祖还没有飞升,不请;紫姑是女人,他现在最怕桃花劫,不请;平时劳烦关老爷太多,不请……最后决定请葛仙翁,即是抱朴真人葛洪。 焚香、礼拜、洒符水、烧符纸、发牒、封箕头……做完这些请仙礼仪步骤之后,他双手扶着“丁”字型的桃木乩笔,笔头放在沙盘上,嘴巴念念有词:“太上人间,云水迢迢,敢请葛翁,队仗迎遥,霓旌羽盖,速离云霄……” 凝神清心之下,他很快感到筑起一道似有似无的无上感通,分不清是真的和仙界的葛翁联系上了,还是自己冥冥中的灵能神通,他说道:“仙翁来了,大家可以问了。” “我要问,葛仙翁,我以后会不会高中状元?”恒宝嚷嚷地先问,却是眼热师哥的一斗才名。 众人睁大眼睛,只见谢灵运的双手顿时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起来,乩笔在沙盘上划写出了四个潦草大字: “神龙摇尾。” 什么意思?众人正作解读,顽空师叔忽而大声道:“我知道了,状元者状头也,举人会试都要投状,居首者就叫做状头。恒宝你来个神龙摇尾,那就是见尾不见首,中不了状元。” 恒宝被泼冷水般垂了垂头,又问道:“那会不会中榜眼?探花?” “左右逢源。” 看到这新写出来的四字,众人立时哄然大笑,这下说得更直接,在左在右,尽管都逢源,但“不中”啊! “我不信。”恒宝恼道:“师哥,你故意的。”谢灵运装神弄鬼的淡淡道:“小子,我不是你家师哥,我是葛翁。”恒宝转眼又不恼了,嘻嘻问道:“那好,葛翁啊,我要帮师哥问问……唔,问他跟三师嫂什么时候生个娃娃!” 纯儿如遭电殛,一下子浑身蹦了蹦,瞪圆了杏目,羞红了脸,蚊声支吾:“我们……” 这小子!谢灵运一愣,感通差点都断了,刚稳下了心神,双手又自然地颤动,乩笔写道:“夏至启蒙。” “啊,太好了,明年夏天就生了!”恒宝哈哈大笑,众人也是大乐,一时间连说:“恭喜,恭喜!”十月怀胎,这个月怀上,算起来不是明年六七月生么? 纯儿羞得脸庞娇艳欲滴,却留意到了隐喻之处,“夏启”!夏启正是女娇娘娘和大禹的儿子,上古时代夏朝的开创者……这不就是喻指她和公子的…… 而且好像是说在夏天生子,但她清楚进展没这么快,公子连她的手都不碰一下呢,要生娃娃就要……“启蒙”也许是说在明年夏天,她和公子初尝云雨……羞死人了。 顽空师叔也注意到了内含的“夏启”,不由点点头,葛仙翁竟把她比作女娇娘娘?阿客的这个女人果然来历不凡…… “我说你们呀!”谢灵运没好气的道:“问些正经的好不好,也不怕把葛翁吓跑了。” “求子不正经吗?”恒宝不依不饶的取笑他,众人全都笑呵呵的,乩了好一阵,说要正经,就是没个正经,笑声越来越盛。 渐渐的把铅汞师叔他们亦吸引来了,看着不像是鬼耍人,铅汞师叔就也兴冲冲问道:“葛仙翁啊,我们朝天宫今冬的运势如何?会更加兴旺吗?” 众人对这问题的答案都十分期盼,连亭中的师傅也抚须地张头望来,谢灵运手颤之下,沙盘上随即出来了“故人归来”四字。 “故人是谁?谁会回来?”众人大感好奇。 谢灵运也疑惑了,是指圆圆么?但圆圆不是朝天宫门人啊。大师兄就道:“阿野?”铅汞师叔、顽空师叔都挠挠头,心中首先闪过的一张面孔,却是……怎么可能,不可能是那人,应该正是阿野了。 “这下可好喽!”众人的笑脸更是灿烂,南阳子也发出呵呵笑声,如果玄野真会回来过年,那就太好了,阿浩,阿野,阿客,阿宝,大家齐聚一堂的时候,就是山门最兴旺的时候。 欢笑的时光过得飞快,夜色更浓,也不知问了多少事,沙盘的沙抚平了又乱,乱了又平。 谢灵运直乩得双肩有些酸软,精力消耗了不少,正要结束,他忽然望到了天空夜月间有一只鸟影在徘徊,那分明是……老鸦! 这只乌鸦精在消失多时后,终于再度现身!他不禁一惊,故人难道是指它?但它并不是朝天宫人啊,冶山故人?能知道“南山有个神仙逊”,都不知它是何方神圣。 老鸦徘徊在山顶上空,似乎有什么急事,却不能当众飞下来,它桀桀嘎嘎地啸叫了几声—— 谢灵运会意,便跟众人说人有三急,不是葛仙翁是他,于是送了仙,放下乩笔,他独自一人走到远远的林间隐蔽之处。 老鸦果然马上拍着翅膀飞了下来,还不待他说什么,它就张开嘴巴,急匆匆的叫道:“敌人袭,暗处欺,提防冶山老孺毙——” “什么!?” 谢灵运立时失声而喊,脸庞一瞬间急得涨红了,老鸦是说有敌人要来冶城山偷袭,山门的老人小孩甚至可能会伤亡! 敌人是谁?神乐观和李修斌那些人又要搞事?想起恶毒的阮先生,他高高皱起眉头,心头却沉了下去…… “失火了,失火了!” “快来人救火啊——” 就在这时,骤然一阵阵焦急惊慌的嘈杂声远远传来! 不要,不要啊!谢灵运失了神地狂奔出林,只见山腰道观的好些殿堂、好些道院都火光冲天,烈火熊熊地向四周蔓延,这么望去,仿佛整座山都烧起来了。 这肯定不是普通的失火或纵火,转眼间,火势就巨大得不可收拾! “阿客,阿客!”师傅、师叔他们急得浑身发抖地奔来,火光照映下,大人们满脸煞白,恒宝等小孩们则已经双目落泪—— 第65章飞出了一条龙 这下不好了!! 夜空下,朝天宫火光四起,火势正迅猛地加剧,东山道院那边最为严重,景阳阁、景德殿等几座小殿堂都烧得黑烟滚滚,望去成了一片火海似的;道观中轴的神君殿、三清正殿也已经有火苗窜起;不用说,山脚的山门肯定也在燃烧着…… 如此下来似乎用不着一个时辰,整座古老道观都要毁于一旦! “这可怎么办啊!”众人都处于巨大的震惊惶恐之中,刚刚还欢声笑语,感觉前路一派喜庆兴旺,转头就遭此重变,怎能不令人悲痛? 小孩们忍不住呜呜地哭了,恒宝咬牙强忍,铅汞师叔亦哽咽不已,他们的家园,难道就要这样毁去吗? 身为一观掌门,南阳子率先稳下心神,马上作出应对,分派众人去救火救人,其次则是驱捉纵火的贼人,但无论哪样,事不可为就万万不要勉强,最重要是门人性命的安全—— “嗷噜!”这时长生慌不择路的奔上了山顶,也是吓得猪耳紧闭,噜噜喊道:“快啊,你们快想办法啊,来了好些巫贼!俺看到了,那个南疆贼头实力不低啊!” 谢灵运捏得双拳快爆,一双眼睛直喷出如质的愤怒杀气,不管这火是谁放的,如此纵火害命,还有天理吗!?都***该死! 而且选在重阳节来偷袭,真是恶毒至极,一来今天本就风干物燥,全城又祭灶君拜火神,神念力量更助火势;二来大家乐于过节,防备必然松懈,事后还能说这是朝天宫自己拜神失火,怪不到别人头上,何家贼子,阴毒至此!! 怎么办?怎么救火? 一道灵光从心底霍然闪过—— “祈雨吧!”谢灵运突然出言,他望向远处飞龙亭边的木桌法坛,还有什么办法比祈雨更好吗?一桶桶的水不可能救得了这场大火,只有立刻当空下起一场暴雨,才能浇灭其势。 “什么!?”众人闻言呆住,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就他们……呼风唤雨? 还要在九月初九?重九乃是秋季阳气最盛的一天,过后天地万物就会阳气消退,进入阴寒气候,直到冬至一阳来复为止。 而茱萸可以留下阳气,以阳退阴,所以才叫“辟邪翁”,现在家家户户万万人都佩着茱萸,他们每个人或头或腰或手臂也都佩戴着呢……看看万里无云的夜空就知道,今天根本不会下雨的,祈雨的难度比其它日子难了不知几倍! 现在最紧急的不是捉贼,是救火!谢灵运却越想越觉这主意对路,冷静的道:“不是我一个人祈,我坐中作雨师,师傅、两位师叔、师兄,你们坐四方阵位作护法,我们齐心合力一起来!” “合力吗?”众人又一怔,虽然阿客近来有着诸多的神异表现,在同境同阶里绝对是功力惊人,可求雨不是制造幻景啊;南阳、顽空还是零命功,一身性功因此陷入泥沼而无法发挥,着实无法乐观…… “师傅、顽空师叔,死马当活马医了,你们服丹催一催!”谢灵运亦考虑到这个难题,急忙从钵盂镯取出六颗回天丹塞给他们。 以前有试过,如此服丹会硬激起一股阳气真炁,算是回复到筑基感气水平,尽管维持不了半个时辰就会消失殆尽,还会重创本就不堪的经脉穴窍,但事急从权,顾不得那么多了。 师傅、顽空师叔和他一般心思,毫不犹豫地各接过三颗丹药吞下,运转起真炁活水来,立马就满脸红光…… “阿客啊,可我们不懂什么祈雨大阵啊!”铅汞师叔仍然苦着脸。 “我懂!你们不用怎么做,全心全意把力量交给我就行了。”谢灵运急声交待了一些咒语,让他们施法时默念以筑固感通。 这么一来便又生难题,如果有一人心生一丝杂念、一丝二心,都会施阵失败,五人能否同心同德?不过众人对此反而最不担忧,大家一条心,相信阿客,有什么难的? 其实还有个难题,谢灵运没有说出来,免得影响士气,那就是他虽懂《万法归宗》里这个祈雨大阵,但不懂那些符箓、诀印,还有那些坛场布阵所用的物件,几乎一件都没准备好! 来不及了,他要用关帝门画和红灯笼这两件法宝代替掉全部的符诀和物什。 归根到底祈雨的关键不在于什么,而在于上通神明,比扶乩更隆重也更困难的请神!符箓诀印、香烛血食什么的,都是为了请神成功,建得到感通而已。如果以灯笼护魂,以门画爆发神力,直接去叫关帝他老人家,还不是一样么? 至于天空无云,那就引水生云布雨,秦淮河、滁河,江南多的是水! 另外门画是否拥有这种威力、重阳节加重了难度……他没有去想这些,拼一把就是! 说了这短短几句话,火势就已经又猛了几分,着火点也越来越多,看来那些纵火贼还没罢休,想要一把火烧掉整个道观。 万分情急下,众人奔至飞龙亭外的木桌旁边,虽然以它为法坛是简陋了一些,也没办法了。 谢灵运一边继续交付着咒语,一边把桌上的沙盘等对祈雨无用的东西清理掉,从手镯取出关帝门画、一对红灯笼、狐珠等这些法宝出来,凡是能加强魂力的都摆到桌上。 除了师傅,众人见此都有些惊疑,却也没问什么,默默往各自方位坐好。 师傅在东边位,证道境后期;顽空师叔在西边位,证道境中期;铅汞师叔在北边位,抱一境后期;大师兄在南边位,炼己境后期。 而恒宝、纯儿等人,要么修为不够,要么还不算熟悉,就都没有参与,站在不远处寂静地望着,亦充当着护阵。 在阵中的桌首前,谢灵运手持那把朝廷奖赏的七星宝剑,环顾一圈,语气沉稳:“那么开始了。” “好。”老少四人都点点头,微微闭起双目,念起清心凝神诀,止念息妄,压下了心中那份焦急忧虑。这个时候只有做到灵台清明,激发出自身最大的魂力,才可以全力帮助到阿客沟通神明! 此时他们都快速进入了虚极状态,又念起了各自的大阵护法咒语,一门心思的把自己交给阿客。 一缕缕看不见的紫光青光从他们身躯飞了出去,互相交织流转,顿时在脚下地面结成了一个五方五土龙神阵,就像内有十字的“◇”,金木水火土,各色光芒盛亮,相生为祷雨!阵法的澎湃力量,又全然涌向中央位的雨师—— “中央龙神,万有灵应,吾今卜日,辰逢大吉,与你开光,峥嵘鳞甲,与云布雨,普济下雨。急急律令!” 谢灵运轻轻地挥舞着宝剑,围着木桌法坛走北斗步罡,嘴巴喃喃有词,念着一遍又一遍的龙神开光咒,这是大阵第一步,为法坛开光,构筑与龙神的感通! 渐渐的,桌中的关帝门画飞浮而起,亮出了微微的银光,那股浩瀚的神力上冲而出,他也感觉到心头一震,有一丝无上感通生出,阵法起效了。 这法子行得通!谢灵运继续又念了开光咒八遍,感通一遍比一遍强,九遍念罢,魂力就突然如同江河决堤般汹涌奔去,他的声音也猛然高昂起来:“龙神龙神,福德明神,今天求雨,为普众生,霂霈霝霛霔霟霶靌靇!急急如律令!!” 他手中宝剑一指那门画,似是轰的一声,一道笔直神光激出,魂力与神力互相交融—— 轰!画卷旋即爆出了一根巨大的浩白光柱,直冲万丈星河—— “哇啊……”一边的恒宝、纯儿众人都看呆了眼,满心兴奋激动惊讶紧张的复杂滋味,以致说不出完整的话儿。 只见瞬时间狂风大作,吹得草木摇曳,吹得谢灵运的逍遥巾两条巾带疯狂飘舞,衣袍更飒飒大响,桌上一对红灯笼的灯光也有点飘忽,似乎要么爆发,要么破灭! 天地之间好像阳气大退,阴气大生,再看看另一边,山腰各个殿堂道院的火势更大了,惊慌的嘈杂声一片片传来,火烟冲天,热气迫近! “龙神,龙神!!”谢灵运喊得越来越大声,如癫如狂地挥舞着七星宝剑,划出了一道道的神光异彩,他渐渐浑身颤抖不已,喊得几近声嘶力竭:“龙神龙神,闻吾一言,五方五帝五雷神,扫荡罡风迎雨至,尔威显现在今天,莫避不从择明年!” 隐隐听见这些祈雨叫喊声,南阳子四人依然一动不动,什么都不想,一心一意把魂力传给阿客—— 这时候,红灯笼骤然红光大盛,狐珠骤然蓝光大盛—— 谢灵运骤然身子一定,身处山顶,举剑向天,高声大喊:“出来吧!!!” 随着话声,师徒五人的头顶同时冒出一根神光光柱,南阳子高达千米,顽空八百,铅汞六百,姜浩二百,谢灵运直上万丈,五道光柱与门画光柱汇聚合一,立时一股巨大无垠的力量从木桌法坛爆出,光耀夺目,竟然……飞出了一条龙! “吼轰!!!”一声隆隆天雷般的龙吟炸起,门画的青龙偃月刀大亮,一条巨大的青龙从他们头上飞出,似光似质,麟振爪舞,咆哮如雷,飞向九霄云端—— 飞龙!朝天! 顿时间,一息不同一息,整个夜空都乌黑了下来,明月和繁星悄然不见了踪影,唯有电闪雷鸣之象! 金陵城响起了一片片愕然惊呼,老百姓们正在室外嬉戏过节,不少人都登高上山过夜的,现在他们最能感受到那种变突,刚刚还是秋风干燥,怎么突然会打雷下雨?那是什么! 无数人瞠目结舌,天上那条是……龙? 第66章唤雨,成兵 那是龙!? 望着那条巨大的青龙在满天乌云间飞来舞去,须飘麟闪,见首不见尾,搅得云翻雾滚,整个金陵都陷入震惊之中!百姓们的颤巍惊叫,伴着雷电交加,响彻于天地之间! 谁在呼唤龙神兴风作雨!?各家观庙寺院的修士们也全部被惊动,无论什么山什么门,他们纷纷抬头望天,同样愕然,哪位高人来了金陵?可这股庞大的神魂力量,分明是从城中冶城山那边冲起的,又遥遥看见火光,难道是失火救火……就凭朝天宫几个人……? 一直在冶山附近酒楼上看热闹的李修斌看得发呆,他今晚故意在这里过节,正是预先知道了朝天宫会有这场大火。 这并不是他的主使,只因他都叫不动这帮狠人,他们却是南疆一支巫祝派祖庭“罗摩宗”的门人,首领一人名叫“萨奚”,是阮巫棍的亲生大哥,实力和门内地位都厉害得多。 前些日子,萨奚一行十几人找上了他,询问其弟的下落,他就说阮巫棍被谢灵运杀害了。萨奚得知后怒不可遏,便要带人去上门寻仇,一为报仇,二是不容罗摩宗的威名在中原蒙尘受辱。 他自然乐见其成,就把朝天宫的情况一一告知,萨奚听了就生出毒计,要将朝天宫一举灭门。结果现在,大火是烧起来了,但……这条青龙是什么啊! 又是谢灵运?李修斌恨懑横生,顿时引起了一阵伤势未愈的猛烈咳嗽,他安慰自己地硬笑,萨奚是罗摩宗的鬼主,还有一大群随从,大概又得了神乐观的暗中相助,那么势大,一定成事的…… 与此同时,田成子白眉紧皱,南阳师徒竟然还有着这般手段,那帮南疆人会不会…… “关帝闻吾,汉水暴涨,天予不取,反为之灾,时不可失,水淹七军!” 冶城山山顶上,谢灵运正仰头对着那云天青龙大喊,手上的七星宝剑在挥舞之间,一股股的力量奔涌而去,他浑身再次颤抖不已,疯狂般嘶声祈天叫着:“关帝关帝,时机已至,水淹七军,大破贼子!” 突然间,他身前的木桌法坛不堪重负地整张爆裂散开,然而没有中断祈雨大阵,门画等诸多法宝依然浮定于空中,爆裂反而就像打了一声响雷,轰—— 师徒五人的神光再度大盛,大阵的合一光柱比刚才又壮大了几圈,耀遍了金陵一带! “吼轰!吼轰!”云端的青龙旋即变得怒目睁眉,连连地咆哮长吟,它的锋利龙爪撕裂着周围云团,骤然张大龙口,喷出几道青蓝色闪电,劈了下去地面,每一道闪电都劈中了不同的一条河,外秦淮河、滁河、长江! 一击之下,三条江河立时都起了大风大浪,波涛汹涌,激出惊骇人心的轰轰浪声,仿佛瞬间发洪决堤一般—— 青龙又咆哮了几声,龙爪一提,三条江河突然好像都被水龙卷侵袭,各自的波浪中旋转起了一道巨大水柱直冲上天,三道水柱竟然又凌空倾斜地连接为一体。 北边滁河,西南边长江,东南边秦淮河,一个三角形,形成了一条广袤宽浩的天河! 这条奔腾不止的天河横在金陵城上空,无法斗量的河水就横在那里,每座山、每条街道、每栋房屋、每个人的头上! 狂风雷电间,那条青龙在环绕着天河窜来窜去,似乎在翻浪弄云—— 从沥哒到哗哗,斗大的雨点纷纷落下,眨眼间其势就变得倾盆如注,就在这重九之日,万民祭灶君拜火神的香火仍未熄灭,金陵城却下起了大暴雨! 前所未见的大暴雨,水从何来?天河之水! 又是一息,又是一变!激荡的天河水隆隆地往金陵城淹灌而下,当中又尤其冲向治城山! “啊啊!”、“走啊!”金陵百姓们惊慌尖叫不已,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忽然天象剧变?他们携老拖幼的躲回屋内,又张头探脑地望着外面的神异景象;登高的人们能躲就躲,无处可躲也匍匐下来,不敢与天威对抗…… 看着峥嵘清晰的青龙,无数人不约而同的生起一念,难道又是谢道长? 距离得冶城山近的人家都知道,真是谢道长!他们正又惊愕又兴奋的指点议论,是朝天宫失火了,肯定是谢道长为救火而引水成雨,不愧是活天君啊,太厉害了! 而得了这无穷无尽的雨水,朝天宫的火势顿时消停了下去,各座殿堂道院的烈火被悉数浇灭,没有丝毫的抗衡之力,一时间木头火苗萎蔫的滋滋声大作—— “哈哈!”、“太好了!!”道人们都不禁欣喜欢呼,手中的水桶都扔了,又抱头相拥又鼓掌,山顶的恒宝等人更是喜极而泣,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不知道,但真是天佑朝天宫,天佑朝天宫! 一场本来足以覆灭山门的大火,来得迅猛,也被破灭得迅猛,只有景阳阁、景德殿等几座小殿烧毁严重,仍然在冒着黑色浓烟;其它的殿院看上去都没有多大事儿。 不过如今最需要担心的是,山门有没有人员伤亡,以及该如何捉拿那些纵火贼子? 这场祈雨大阵完了吗? 没有!山顶上的谢灵运继续踏步挥剑,嗓子喊得已经沙哑,雨在下,火灭了,但他感觉还有招儿,关帝门画的那一道牢牢的神力感通分明在说,银边门画有新招! 脑海里骤然闪过关帝庙正中三尊雕像的画面,中间是抚髯读书的关帝圣君,右边是年轻俊朗的关平太子,左边是……是了,是了,是那个赤胆忠心的人物…… 他想通了什么,继而毫不犹豫地神念发令,使出了银边门画的新招! “谁人替吾下水擒拿庞德贼子!?” 他话声刚落,全城百姓们就听见了一阵阵激昂的沙场声响由远而近,咚咚的战鼓声、呜呜的号角声、无惧的喊杀声,汇成了一曲让人热血沸腾的乐章,从天上传来—— 只见天河之中,飞舞着的青龙忽然不见了首尾,却隐约出现了些将领兵士的身影,他们竟不是乘坐着竹筏船只,而是策马踏江而来,旌旗蔽空、万马争奔,向着冶城山驰骋涌去! 那些登高眼尖的修士看得清楚,军队为首一人,黑面虬髯、魁梧雄壮,身着红袍铠甲,骑着一头赤色高马,头戴一顶黄色圆笠帽,帽顶飘着一束黄巾布带,手上拿着一把巨大的牛头偃月刀…… 这个汉子正是太平道黄巾贼出身、后来跟随关公作副将,忠心不二替他牵马扛刀、后在水淹七军一战里于水中生擒敌将庞德、又在关公父子败走麦城被杀后自刎尽忠的,立在关帝圣君左边的“周大将军”,周仓! “杀曹贼,捉庞德——” 喊杀声越来越近,顿时之间,骑兵们从天河的四面八方奔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矫健的身影,跃落到了冶城山的各处,山脚山腰山顶比比皆是,马蹄扬尘、征鼙震地,竟然和实质一般无二! 别说不明所以的道人们,看到这千军万马的降临,山顶上的恒宝、纯儿等众人一样呆住,祈雨还可以这样吗?“他们是什么啊?”、“应该是公子请来的天兵天将吧!” 通经明典的博佑师叔也解释不了,只有长生的猪目里满是追忆羡慕,这一把,还真威风啊,客小子居然还敢诓它的钉钯用,他到底藏了多少无上法宝啊…… “哇啊!”、“天将神兵!”金陵老百姓的惊呼声更甚,谢道长果真是关帝转世吗?! 李修斌脸色苍白了;田成子的神情则越发漠然,刚刚还幸灾乐祸的神乐观门人们哑了…… “不要走了庞德贼子!”谢灵运挥动宝剑,大喊大叫地驱使着军士们—— 这是他刚领悟到的银边门画新有的威能,不是以自己的神魂观想为关帝,而是单以神力召唤出周大将军。 当然此周仓并非真的神仙下凡,是因为门画吞噬过皮肉精血,又能以神力化真气、真气化形躯,就像撒豆成兵之法,这些兵马暂时都是可虚体可实体,虽然过后又会化回神力返归门画,但是现在,威势惊人,而且谁敢说与仙界的周仓没有一丝感通联系? 本来以他目前的性命修为,尽管门画升了级,却是断然不够能力使出这招的,也不知什么境界才行;可如今师徒五人合力,足矣! 不过门画里的浩气正倒水般迅速地消耗着,估计维持不了两刻钟就会用完,所以捉贼要快! “杀啊!!”暴雨依旧,周仓带领着军士们在漫了大水的山上策马奔驰,在各座殿堂道院间搜寻贼人,叫杀声隆隆滚滚—— 对于朝天宫道人们,骑兵直奔而过,就算不小心发生碰撞,也只是穿透而去的虚体,毫发不伤,没什么好怕的;然而对于那些纵火贼人,胆战心惊! “曹贼,哪里跑!” “于禁、庞德,纳命来!!” “杀来了!”、“鬼主,我们怎么办啊!?”见势不对的罗摩宗巫人们早一步就聚到了景德殿外,急成一团,眼见兵将们从四面杀来,有要往山上跑去,有要往山下逃窜。情报不是说朝天宫是个废物窝吗?连最强的谢灵运也只跟阮觋差不多吗,现在这叫什么? 他们都身着一套黑色夜行衣,发式怪异,多穿有耳环鼻环唇环等物,更脸有刺青,浑身流露着一股诡异阴森。 “你们吵个鸟,他们有天兵,我们也有鬼兵。”中间首领模样的中年男人目光冷冷,猛地一拍挂在腰间的羊皮鼓,跑是跑不了了,只有拼命…… 第67章周大将军大战罗摩鬼主 “鬼兵!”、“不错!” 听得这一声闷闷的鼓响,众多巫人都心神稍定,这些天降兵将是来势汹汹,萨奚难道就是吃斋的和尚,好欺负吗? 罗摩宗门内以实力直接划分地位,而不讲伦理辈分,前三境分为鬼徒、鬼师、鬼主,大概与中原人的性命分法差不多,他们都是鬼徒,阮觋是鬼师,萨奚却已经是大鬼主了!加起来还怕这个废物窝吗,那些兵马吓唬人的而已!用不着自乱阵脚。 “尸皮,全部拿出来吧。”萨奚阴声怪气的说。处境突变,他心里不是没有惊骇,但望见山顶冲起的光芒,虽然不知那大刀将军是谁,却知道这是一种通神阵法。 既然是阵法,那就有阵效时限、有法力消耗,现在大概是朝天宫人的殊死挣扎,能撑得多久?他们只要挡住这么一会就好了,阵法一失效,朝天宫依然得死……否则就成了他们的大麻烦,所以不要留后手了,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 十五六个巫人急忙从各自背袋取出什么,竟是一张张黑糊糊皱巴巴的缩水人形尸皮! “啊哈啊哈——”萨奚突然鬼叫起来,一手拍打着腰间的羊皮鼓,一手摇着拿出的一个雕纹大铜铃,他且唱且跳,瞬间就全身战栗,叫着中原人听不懂的南疆叽哩话:“卡哈尼比字哈啊萨哈——” 他好像也招来了什么鬼神降体,声音越来越尖啸,几息之间,就已经口吐白沫,声嘶力竭地扑倒在雨地上,又触电似的蹦跳起身,继续如此发羊癫的舞唱—— 一道道煞黑的鬼气,从他粗硬的发辫里飞窜了出去! “杀啊!”在暴雨的冲刷下,骑兵们纷纷奔至,马蹄溅起了雨水,踏出了泥潭,长枪大刀向着巫人们争相砍去! 然而所有巫人都在围着萨奚转圈跳舞,跟唱着怪异的鬼乐,各自养有的厉鬼鬼仔全都窜出,一时间此处鬼气森森,交织得如烟如雾,形成了一重鬼魔屏障,阻下了骑兵们的步伐。他们顿时转来转去,刀枪砍之不入,无法冲进去。 “待俺来!!”远处的周大将军大吼一声,发现了这边的贼影,旋即策马奔来,手中的牛首大刀高高横举而起,一圈圈地旋舞,每添一圈,刀锋的那抹黄光就更盛,却是要以力硬破! 只拖多这么一会儿,萨奚的施法堪堪完成了,鬼师一级就能驱鬼驭怪,如阮觋用的小草人,他则早不用了,而是用尸皮。 每张尸皮都是从死尸身上剥下,再以特法炼制而成,尸皮不需符箓,遇鬼气遇魔音即会化为腐尸怪。 “野嘎哈!”萨奚骤然将羊皮鼓反过来疯狂拍打,鼓的反面装有木枝小铃,鼓声十分刺耳瘆人—— 那些鬼徒闻声扔出了一张张尸皮,尸皮的千窍百穴当空吸入了鬼气魔音,立时膨胀显化了起来,先是脑袋,再是身躯,最后四肢,它们浑身腐烂发臭,面目全非,五官流渗着一股股黑血脓水,或耳朵或嘴巴的残缺,不成人形,张口就发出可怕的刮锅声:“啊啊——” 上百只的腐尸怪,或站或趴,挤满了这一片殿外院道! 二十来只厉鬼,飘浮空中,各各附入腐尸怪中,令其再度胀大数倍,有几人之高—— 鬼怪尽出! “天啊!”朝天宫道人们看得都有些吓着,生起阵阵恶心的寒意,本来想找机会帮帮忙的,但看来赶紧走开为妙,免得拖了后腿,交给客哥儿吧! 在山顶的谢灵运通过神念感通,隐隐约约的看着战况,也是吃了一惊,妖法竟是这么厉害,那些都是实体的精怪啊! 难怪这帮贼人敢如此猖狂的上山纵火,如果不是自己有诸多法宝,今天没有好结果。这帮人到底是何方妖孽?尤其那个贼头,施法这么迅速,修为着实高深,似乎不是李修斌门人那么简单……不管了,他一挥七星剑,喊道:“斩妖杀贼,当在今日!” “破——!” 随着周仓的怒吼,牛首大刀向前刺去,黄光刀尖有如摧枯拉朽地刺爆了那层魔障! 砰!那些鬼徒巫人都啊的一声惨叫,都像受了一记重击,一股股白沫不断地嘴角冒出,几乎站不稳的全然跌倒。 魔障一破,将士们就排开阵势,喊杀着冲向敌人—— 而一只只腐尸怪也作还击,张开了血盆大口,咬马咬人,一口下去就咬掉一大块血肉,又手脚并用的撕扯,撕得人仰马翻,爆出了一片片神力光团! 那二十几只附有厉鬼的大尸怪尤为厉害,居然直接连人带马的拦抱起一个个骑兵,硬生生地撕断后扔向周围,砸得草木横飞,景德殿本就被烧毁严重,这下更是轰轰的倒塌了不少木梁石瓦。 幸好他们只是神力天兵,如果是山门道人或者老百姓,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死!”、“杀啊!”天兵们自然不是被压着打,一个爆了还有一个,千军万马源源不尽地涌来,一只只腐尸怪纵是再凶残,也被乱刀乱枪砍爆,支撑其体的鬼气魔音一旦被浩气消去,腐尸怪就变回一张破皱尸皮落下雨地。 尽管两方都是法术所化,场面却仍是十分惨烈,血肉飞溅,偏偏底下的雨水没有一丝染红,就像乱哄哄的激烈的沙场,又像是修罗地狱之诡异景象。 混杂着惨叫鬼叫的激战声传遍了金陵城—— 越来越多的百姓和修士重新走出屋外,又好奇又紧张地张望不已,冶城山究竟在发生着什么事啊? “啊哈啊哈……”巫人们继续在大跳大唱,以此释放支撑尸怪的能量,他们是一息都不敢停,但已经有人被骑兵砍伤,要不是有大尸怪抵挡着,早死光了。 谢灵运亦在不停挥剑念咒,有时候又像被咬了一口撕了一下,吃痛地叫喊! 而负责输送魂力的四方护法,都已经有点摇摇欲坠,大师兄显然快撑不住了,嘴唇发黑发颤;师傅和顽空师叔的脸色也渐渐发白,再没有刚才的红光神采;平均性命修为最高的铅汞师叔亦眼皮大跳,阵法似乎随时都会消亡…… “撑住啊……”恒宝、纯儿等人都看得十分揪心,却不敢出言打扰,只好在心中默默为之呐喊。 这是一场力量的比拼!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谢灵运很冷静很清楚,刚才引水施雨花去了太多的力量,现在还得继续花,这样越久越近危机,虽然已经杀掉了三四十只尸怪,但就算阵消时还剩一只,局势都会完全反转…… 必须要引入一股新力量……死马当活马医了,他取出那颗硕大的九转玉液金丹,狠狠地咬了一小口吞下腹,一股猛烈的真炁顿时就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几乎抑不住,好像要把他整个人冲爆一样,妈的,药劲真大啊! 不过得了这股药劲,他稍一运转,阵法光柱就稳定了下来,相反隐有爆发的迹象,转眼间光芒更盛,这金丹真炁竟然十分适合阵法,宛如一种阵能神力! 心神一定,谢灵运便高声呼喊起来:“久拿不下,有堕吾威!周仓,汝在做什么,是不是要吾亲自下水!?” “无堕将军天威,冲啊——” 这股汹涌澎湃的神力从天空随着甘霖而降,将士们立时血气大长,更加勇悍凶猛,刀枪的锋芒也似是更加锋利—— 十几支亮银枪齐齐刺向一只大尸怪,刺得它像只刺猬一般,大尸怪啸叫一声就爆炸散开,脏臭的血肉溅得到处都是,刚窜出来的厉鬼则被飞跃而起的刀兵砍灭! 当他们占了上风,形势就急转直下了,只因天兵灭之不尽,而鬼兵死一只少一只,人数上自然越来越倾向于朝天宫一方。 渐渐的,腐尸怪和大尸怪都被消灭过半,那些失去了屏障的鬼徒被涌上前的天兵乱刀砍翻,雨水终于被染上了一滩滩血红,在片片惨叫下,有的鬼徒重伤倒地,有的连魂带尸被门画神力吞噬殆尽—— 擒贼先擒王! 在兵将鬼怪交战的同时,周仓一夹马腹,冲向了那个南疆贼头!他满脸的怒容,仿佛对自己战了这么久感到愧疚,喝道:“贼子,束手就擒!” “哼!”萨奚的目光越发阴森,也闪过一丝慌乱,正是心知形势不好,上百只尸怪竟要被一朝杀尽! 想他成为大鬼主以来,何时吃过这种大亏?在南疆在中原都没有!却因为寻仇栽在一个“废物窝”里……不可能!还可以一拼,还可以……他拔出羊皮鼓底下的一把小尖刀,猛地一下****自己的嘴巴里! 尖刀几下搅拌,他的舌头顿时割出了一条条的裂口,鲜血狂涌流出,他随即喃念咒语,一遍过后,骤然张口一喷—— 嚯嚯!一条庞大阴厉的火蛇从他嘴巴窜出,蒸发掉滂沱雨水,向着周仓狂舞烧去! 除了擅长驱鬼驭怪,罗摩宗还擅于用火,这种燃烧自身精血的破舌喷火之技,更是门派秘传…… 若换了别人来接,修为低一些,都定要被活活烧死;可是放到当下,这一招似乎只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就是这样放火的?不知死活!”山顶的谢灵运举起了七星宝剑,剑尖指向天河,喊道:“引水!” 那边周仓以刀身挡下了火蛇,但刀身马上就被烧得焦黑,妖火甚威!他怒吼一声,大刀牵着火蛇举起,神力一至,天河分出了一道水柱,当空直直的倾注了下来,与刀尖相接,水流旋转着显露出了青龙的模样,满目狰狞! 哗哗!暴雨如注,水龙猛然从刀尖冲出,一下子把那火蛇击退了数步,与它搏力相抗! 水龙猛,还是火蛇厉?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水本来就克火,火蛇又不是实力占优,岂有丝毫的优势? “啊哈!!”萨奚何尝不知此招的风险,不过是最后的殊死相拼罢了。不管他怎么叫怎么跳,火蛇仍是被水龙一步步地吞掉,很快,只差两三步就到他的嘴巴了!更别说他的血气消耗极快,再喷这么一会,大概就得当场暴毙。 对方是谁啊,刚才明明有所力歇的,怎么又突然起了势,怎么会有如此天威…… 萨奚实在想不通,颇有些死不瞑目的滋味,谢灵运就算是抱一结丹境,也断不会这么厉害……难道是那个修为最高的铅汞道人?他的胆小无能全是装的?又或者是别处来的高人!? “驾!”谢灵运其实也在硬撑,浑身的经脉窍穴都一阵阵麻疼,那是一种过度透支的感觉;而门画的神力流逝极快,已去了一大半,还好有那股金丹真炁的相助—— 火势越来越弱,当周仓策马起奔,萨奚突然喷不出火了,火蛇消失,他也被水龙冲击得飞了起来! 周仓奔过,一手把老贼头揽住驮到马背上!贼头一倒,其他的巫人鬼怪再无半点气焰,周仓怒吼着横旋了大刀一圈,一记横扫千军,咔咔咔,把周围的近十只尸怪一刀扫爆! 天兵们亦在屠戮着这些妖孽,如此几个回合,一百多只尸怪、二十多只厉鬼就被尽数消灭,这片院道除了一片凌乱狼藉,连一点鬼气都不剩下。 “俺看你还逃!”周仓把萨奚狠狠地扔到了雨地上,自己又跳下马来,往他身上狠狠地跺上一脚脚,直跺得地动隆隆,跺得这贼头出气多入气少,浑身抽搐,连惨叫都发不出,周仓这才哈哈喊道:“绑了!” 就有一旁的兵士们从道人手中拿过一些绳子铁链等物,把奄奄一息的罗摩鬼主萨奚绑了个结实,以及死剩的五个血肉模糊的巫人…… 活捉! 这时候,祈雨大阵的光柱渐渐消隐,三条江河的水龙卷不复存在,金陵上空的天河之水很快落尽。在全城百姓和修士惊讶的目光下,停雨了,雨过天晴,夜空又浮现繁星明月,刚才的倾盆暴雨,竟然走得比过云雨还要干脆。 而在冶城山,天兵天将们也一一消失,化回神力返归门画,六个濒死贼人则由手持木棍锄叉等物的道人们眈眈看守。 山顶飞龙亭边,四位护法都睁开了眼睛,师徒五人面面相视,虽然大家的脸色都不好,却又满是开怀的笑容,痛快欣然的笑声一响起,就停不下来:“哈哈哈哈!!” “哈哈!”周围恒宝、纯儿等众人也是大笑不已,兴奋得蹦跳叫喊,成功了,火势全部浇灭,那些贼人也定然全部捉住,朝天宫一起齐心合力,保住了山门的安全,保往了家园!! 而且,青龙飞天、呼风唤雨、天降神兵……这回真是威尽全城啊! 第68章人证物证俱在 “谁派你们来的?” 夜空下的神君殿宽敞庭院,道人们手持火把,照耀得四周亮如白昼,六个五花大绑的巫贼被按压在青石板上,重伤得抬不起头。 听到少年的这声冷问,萨奚呸了呸,气息奄奄地吐出了一口血沫,没有回答。 经过之前的激战,己方师徒五人也各有伤情,师傅、顽空师叔都面目无神,时不时就是一阵痛苦的咳嗽,按照以前的经验,他们起码要精心调养一个月,才能慢慢好起来,但他们孱弱的身体无疑又遭一击,经脉的堵塞程度更严重了,命都短了不少。 大师兄亦满脸憔悴,这样的过度使用形神,也得调养一周才能恢复,所幸没有魂魄残缺。最没事的是铅汞师叔,只是疲惫不堪,睡一觉明天就会好好的了。 而谢灵运的伤势最为古怪,吃了九转金丹的一小角,有了刚才的后续爆发,却也有了仍然在体内乱窜乱冲的真炁。 那股真炁一方面支撑着他疲乏的身心,以致丹田活水都沸腾了起来,弄得浑身阳热,面容神采奕奕;一方面因为还没疏通体内的经脉穴窍,既挥散不去,又无法调息吸收。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想来师傅他们也同样不懂的,就没有多说。 况且当务之急,是处理这些贼人和查明这桩纵火案的始末。 “来人,谢都头办案!” 见贼头冥顽不灵,谢灵运并不跟他废话,一声大喊叫来几位魁梧的外门师叔,一人一边拎鸡般拎起贼头,强要他望着前面纯儿手中的那颗淡蓝狐珠;恒宝几人更是拿棍的拿棍、拿叉的拿叉,随时为严刑拷问尽上自己一份力,连胆小的铅汞师叔都拿了把扫帚;长生也赫然是只波儿象似的立在旁边,猪舌卷鼻,似乎等待审明重罪后,由它吃掉这些巫贼。 “是不是神乐观?”、“是不是李修斌?”谢灵运一个个问题抛去。 不到萨奚不答,他现在虚弱得比普通人都不如,有纯儿施展迷魂术,又有狐珠辨别真假,再结合其他几个巫贼的口供,很快,来龙去脉就一清二楚了! 原来是阮先生大哥上门寻仇!涉及到那家伙,谢灵运又将那故事讲了遍,那个剪径贼人竟是李修斌派来的,估计后来自己伤重不治死了。 从贼人们嘴巴听到“灭门”一词,众人都无比愤怒,那些胜利的喜悦也被藏入心底,一张张脸庞涨红,不少人更气得浑身发颤。 幸好今晚火灾发生时,大家都在屋外登高玩耍,没有人伤亡,只有些人因救火造成轻度的擦伤烧伤;还有景德殿、景阳阁和几房东山道院毁了,其它殿堂则无大事,这下已经有门人去善后收拾了。 可如果不是他们抵挡下来,难道就要在这好好的重阳佳节,被人灭门了吗?老人小孩一百多口都不放过?甚至要制成那些尸皮? 想想都觉得害怕,想想都觉得心寒! “***孽畜!”谢灵运怒火冲天,不禁连连地大骂,心脏抽搐地痛,要不是关帝门画升级了,会有什么劫难?! 这一战门画吞噬了一百二十多只鬼怪,虽然距离升为金边还遥遥无期,却明显越战越厉害;神力还剩三分之一不到,又要啄磨着充能的事。 但他现在一点都顾不上,只有满腔怒火在燃烧,按这帮巫人说的,他们难道不是得了李修斌和神乐观的怂恿乃至帮助,才这么猖狂的要灭门吗?那些贱人难道不是同谋吗!? 那个姓李的,最先派阮先生来暗杀,没成功;斗才会一计自讨苦吃;这次又来借刀灭门,歹毒至极,欺人太甚! “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南阳子微叹了声,此时没有足够的心神去思虑事情,气虚道:“阿客,此事由你全权处理吧。” 谢灵运目光凛冽,还能怎么办,硬朗的声音只说了一句话:“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众人大多明白地点头,这句诗出自《诗经?相鼠》,意思是说一个人做得没有人样,没仪没德没礼,连只老鼠都不如,那干嘛还不快点去死?阿客是说,要动真格了…… 萨奚听不懂,他望了那少年一眼,早就认出来了,谢灵运么……没想到,真没想到做主的竟然是个小子,他感到很荒谬可笑,宁愿相信铅汞道人才是幕后之主…… 不然兄弟二人都要死在这小子手上?心里还有一丝念想,萨奚歪嘴阴笑出声:“放了我,今晚的事抵消掉你杀我弟弟的事,我们互不追究……” “看来你是被打傻了。”谢灵运不屑一顾,半点跟他罗嗦的兴趣都没有。 萨奚满脸凶色,下嘴唇的一排青铜唇环摇摇晃晃,他鼓起一口气,嘶吼道:“你们想清楚了,罗摩宗在南疆,就是你们说的一派祖庭,门人无数,像我这样的鬼主,罗摩宗还有上百个,还有更强的耆老、毕摩……你们如果杀了我,麻烦只会更大……你们真想每个月,都有一个鬼主来上门袭击么……” 其他几个巫贼顿时装腔作势地鬼嚎起来—— 众人闻言皱起眉头,铅汞师叔忧急的欲言又止:“阿客,真是那样也不好啊……” 谢灵运冷笑一声,这萨奚和阮觋不愧是兄弟,死到临头都说一样的屁话。他对师叔、也是对众人说道:“师叔,若是厉鬼,早就袭人了,只有无用鬼才吓人!他们现在任我们鱼肉呢,吓得了谁?你只要不怕,什么鬼都拿你没办法!” 铅汞师叔等人心神大定,都说让他处置。 萨奚终于相信是谁做主了,也知道这番无法善了,一时百味杂陈,不忿不甘惊惧无力……眼皮上翻、舌头破烂,他露出一个诡谲之至的神情,呕着血沫笑道:“是不是吓人,你们以后就会知道,准备好迎接一只只厉鬼的光临吧……” “哦,是吗?问题是我不怕啊。”谢灵运上前一甩拳头,“嘭”的一声闷响,砸得萨奚的右脸颊都塌陷了进去,他晃晃拳,寒气道:“我也不会私下处决你,交由官府法办!” “这样也好。”众人都点点头,南阳子亦是赞同,想要光明正大地讨个公道,无疑唯有走官府审判的途径。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怎么容李修斌、神乐观那些人抵赖! 嘭!谢灵运又甩一拳,把萨奚的左脸颊砸得同样塌陷,是时候了,一笔笔的旧账一起秋后来算,以直报怨! 第二天一大早,谢灵运便带着一众道人,用板车押运着萨奚等贼下山,向着城中衙门而去。 沿途上遇到很多老百姓询问怎么回事,他们都把情况一一如实说出,直言神乐观勾结巫贼来杀人放火,百姓们听了全都为之愤慨,萨奚等人也被口水烂菜等东西扔得一身都是。如今谢道长正值是金陵红人,昨晚的神异天象又看过的,他们当然支持冶城山了。 一路纷纷扬扬的来到衙门,谢灵运立刻击鼓鸣冤,敲得那鸣冤鼓几乎爆裂,“咚咚”鼓声传得远远—— 此事早已惊动了金陵知府赵业布,赵大人不敢怠慢,马上升堂办案,又派差役去请来了李修斌、神乐观方面几人前来当堂对质,田成子自然没来,万俊飞来了。 尽管朝天宫捉有六个凶手,萨奚还承认跟另外两方被告有过接触,更大骂他们骗他,朝天宫根本不是废物窝云云。然而案情并没有顺利判定,因为缺乏表明三方有所勾结的直接证据,所以李修斌、万俊飞几人都是有恃无恐的样子。 “小谢道长,总不能贼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肃穆的公堂正中挂着一块“明镜高悬”牌匾,背后是大幅的海水朝日图,衙役师爷各各分列,赵业布端坐在公案后面,却一脸的漠然,捋须道:“这样无凭无据,而且朝天宫也并无大碍,依本官看,抓了这些贼人,案子就结了吧。” “什么叫并无大碍?!我们朝天宫几乎被灭门,几座殿堂烧毁殆尽!”堂中谢灵运怒目一视那几个怡然站着的贱人,又望向赵业布,不肯退让半步:“从巫贼身上搜出的几张银票,是京城的银号开出的,只要去查一查这笔钱当时由谁取的,岂不是知道谁勾结贼子?如果正是从京城来的李修斌,这就是凭据!” 他也不是要当堂斩了这帮人,赵业布没这权势实力,但是查案程序要一步步走啊! 让闹嚷嚷的恒宝几人先静下来,谢灵运拱手道:“人证物证俱在,按照法规,赵大人,你是不是要把一干疑犯先行收监,派出衙差捕快去搜寻证据和严加审问,再联合道录司,上报江南道监,共审此案!” 李修斌不以为然地哼了声,心中虽然仍十分惊讶谢灵运的法术本事,不过么……他微微瞪了瞪那个知府,意思很明显。 “唔……”赵业布脸上闪过一道不耐,谢客怎么就不懂知情识趣,也不看看李公子是什么来头,收监?上报?真能查上去吗?莫说证据不足,证据确凿都能开脱! 最要命的是其父李尚德大人明春就会上任金陵道的巡抚,他这知府能拿未来顶头上司的嫡子怎么办?他又不是修仙学佛之辈,还要不要仕途了? 不管李公子做了什么,为官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现在不是要查,而是要隐!他说道:“小谢道长,银票不能算什么,这段日子金陵鱼龙混杂,太多人从京城远道而来,就连太子妃娘娘……而且李公子出身名门望族,清清白白,又岂是那些南疆贼人能够高攀结识的?神乐观勾结之辞也是毫无证据,只是贼子的片面之词罢了,分明是他们想混水摸鱼。” 萨奚顿时叽哩啊哈的骂起什么,却被衙差几个巴掌,打得他说不出话来。 李修斌轻笑道:“大人明鉴,我从来不喜结交奇装异服之人。”代表神乐观的万俊飞也道:“我们向来安分守己,况且神乐观和朝天宫同属丹道南宗,又怎么忍心手足相残?” 谢灵运不理他们,压抑着怒气,只再问赵业布:“按照法规,是不是要把一干疑犯先行收监?” “这个嘛。”赵业布神情平淡,心里骂了谢客不知多少遍,这小子疯了吗,你是懂些高明法术,可还能跟李氏、跟大黎朝抗衡? 那刘主薄这时往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他随即大声道:“本案存有诸多疑点,又涉及到南疆之事,需要时日去搜证。这样吧,贼人先关押入牢,请道录司派人协助看守,案子过些天重审!”他说罢一拍木板:“退堂!” 当即不管朝天宫人嚷嚷什么,赵业布干脆装聋作哑,在差役们“威武”的喊声中,起身匆匆离去。就有衙差上前把六个巫贼全部拖走。 “怎么能就这样!”朝天宫众人又无奈又愤慨,这不合法规啊,世家公子就能无法无天吗!? 谢灵运咬咬牙,却不能当众使用狐珠,倒不是来历问题,一来是别人承不承认它的作用;二来谁知道李万等人有没有法门法宝让它失灵,如果弄真成假,反而被他们鱼目混珠。 “哈哈哈。”李修斌看着他们不忿的模样,情不自禁的就嘲笑了起来,走到那乡巴佬旁边,压着声音狞笑道:“谢灵运,不说萨奚是不是我主使,我现在就明说了,我想亲手灭你们门,你又奈得我何啊?” “多行不义,必自毙。”谢灵运捏紧了拳头,不让自己一拳甩过去。 李修斌却笑得愈加狂放,满脸的嘲弄:“颜回三十多岁就死了,他不够仁义吗?原壤活到孔丘骂他‘老而不死是为贼’,他还不是又活了很多年吗?这世间不是讲义不义的,讲身份!讲实力!你可懂得了?呵呵。” 万俊飞闻言,也失声笑了:“谢客,你开罪了太子妃娘娘、开罪了李公子,朝廷上下都不喜欢你,就别为难赵大人了!你们见好就收,省省吧,再闹下去,怕是连‘打牛英雄’的功名都被收回。” “哈哈,我们走!” 看着他们大笑地扬长而去,虽然衙门外有老百姓纷纷指责,却不成阻碍,谢灵运深吸了一口气,额头青筋暴跳,恒宝也怒得话声断续:“师哥,好想打他们……”纯儿等人同样握拳透掌。 光打是不行的……谢灵运努力冷静下来,证据啊,要找到更加有力的证据…… 然而只过了两天,在金陵老百姓还对重阳节那一晚的神景议论纷纷时,在谢灵运等人苦思设法寻找证据时,有一个惊变消息传到了冶城山。 “什么!萨奚他们死了!?” 听到这消息,西山道院厅堂里响起一片惊怒的呼声,萨奚六人死了!官府说他们昨晚在牢里上吊自尽身亡,不到一个时辰前,六具尸体全部在衙门前面公示于众,更绝的是,又说这些南疆巫贼有尸毒,为免传染,必须要立刻火化,然后……现在只剩下了一堆骨灰! “欺人太甚啊!”众人如何还坐得住,起身度来度去,骂声四起,贼人入狱时是很虚弱,但身为修士,没那么容易死的,所以就“自尽”? 傻子都知道,他们是被杀人灭口了! 可这下能怎么办?他们的怒容又有着苦恼无奈,本来就棘手,现在人一死掉,真是死无对证!身处世俗,权势有时候就是这么只手遮天,朝天宫认识的最大的一个官儿是道录司演法茂大顺,关系还不怎么样,能找谁说理去…… 谢灵运沉默地坐着,一动都不动,早该想到他们会这么心狠手毒的,自己先前要找证据的想法,真的有些幼稚……这些贱人不怕证据,怕的是…… 正当冶城山笼罩着愁山闷海的气氛,这天下午,又有道人来西山道院通传,却是说阿客老家来人看望他了,是那个年年来的驼背老头儿。 “忠叔!”谢灵运双眼一亮。 第69章人虾剑仙 忠叔是一个年纪看起来六七十岁的驼背老头,一头稀疏的白发,戴着朵黑色瓜皮帽,满脸皱纹和老人斑,眼袋大大,酒糟鼻子,身着一套朴素的灰布衫,脚踏普通布鞋,弯着身行走,就像个和蔼土气的乡下小老头。 但他其实有着十分高超的命功修为,谢灵运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境界,据师傅说至少在道胎境以上而接近元婴境,更身怀命学绝技,以他之威,无需合力,一人就可以轻易打败萨奚等贼人,田成子都难与争锋,不知跟母老虎阿蛮比之如何。 还是去年的衣着打扮,还是去年的神情笑容。 在距离道院不远的忠孝泉亭,谢灵运单独一人会见这老头。 忠叔一看见他,长得更高大更壮实了,神采奕奕、意气风发的俊少年模样,老脸顿时欣然的笑开了花,本就驼弯的身子又是一低,恭敬道:“老奴见过四少爷。” “忠叔,许久不见了,无需多礼。”谢灵运点了点头,让老头儿起身走入亭中。他对于谢家,最熟悉的人不是书信中的父母,不是素未谋面的三位哥哥,不是儿时见过一次的爷爷,而是这个年年前来的老仆。 忠叔人如其名,十分忠心笃实,这些年对他都是极好的,虽然每年只是相处几天时间,却能感受到他的尽忠尽力。十几年来,忠叔看着他长大,他也看着忠叔老去了很多,尤其这两三年,头发是越来越稀少了。 不过他老人家以往一般只在每年新春时节来的,这次所为何事?又要拉郎配? “四少爷,最近金陵很热闹啊。”忠叔看出他的疑惑,微笑地说明了来意。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许祖拔宅飞升之事轰动天下,又因税丹案和斗才会的事,家里就让他前来探望一下,发生了这么多事,当然得看看四少爷是什么状况。 他没有带什么来,没有宝物没有银钱,一如既往有的是几封家书,老头将其递给四少,说道:“京城那边大家都不错,家主他们都很牵念着你……” “哦。”谢灵运却冷着脸,一接过信件只是负到背后,没有开信读看的意思。 忠叔笑容凝结,知道他很不高兴,慰道:“四少爷的名气是越来越大了,老奴在路上,越近金陵,就越能听闻到少爷的故事……除魔破案、才高八斗……四少爷可能猜到了,家主有意让你低调隐名,所以你破案的功赏被压下了很多,可其实家主他们看到你这么出息,都很欣慰呢。 家主叫老奴跟你说,用不着争这一时风头,以后你回京了,不愁不会名扬天下,不愁没有公侯之位,他有意把‘康乐公’的爵位袭传给你……” “忠叔。”谢灵运摇摇头,望着亭外清泉的风光,不想听他说这些,也对家里的安排没兴趣。 忠叔弯着头,低声道:“四少放心,爵位传你虽然是传幼不传长,但家主有他的打算,老奴也不清楚。四少,老奴多嘴一句,家里寄你在金陵长大,多年来骨肉分离,不是谁不喜欢你,确是事出有因啊,总有一天,四少你会知道的。” “你说过很多遍了。”谢灵运一翻白眼,道:“那‘康乐公’算是补偿喽?”忠叔闻言一呛:“老奴不知。”谢灵运哂然笑了:“随便吧,我不在乎什么爵位,有就有;那三个大哥谁想要了,我也懒得争。喂忠叔,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听闻前几天重阳节的事了吗?” 忠叔的皱纹一抬,以前可没见过这样怒恼交集的四少爷,必然有什么大事发生,他惊疑问道:“入城匆匆,老奴不知近日事,怎么了?” 真不知道啊!谢灵运轻叹了一声,故作轻松地耸肩:“也没什么大事,重阳节那天,有贼人来上山放火,朝天宫差点被人灭门而已。” “什么!!”忠叔老目睁大,闪过一道锋锐的厉光,急忙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当听了个明白后,他如何听不出那份危险来,南疆罗摩宗向来阴狠恶毒至极,一个鬼主、十几个鬼徒、二十多只厉鬼,上百只腐尸怪!何等的凶险!他脸色一变,却是双膝一弯,就跪向亭中地上:“老奴有罪,四少爷受惊了。” “哎,别这样。”谢灵运立马伸手要扶住他,但忠叔是个道胎高手,这一下有意要跪,哪是他拦得住的? 老头儿顿时就跪在地上,驼背伏身,弄得好像一只老乌龟,他喃喃说道:“老奴有罪,老奴有罪。” 谢灵运苦笑摇头,倒想起一则志异故事,前朝灭亡后,有个遗老想要殉节,又怕痛不敢自杀,就想了个效仿战国信陵君的法子,天天嗜酒狎妓,想伤于酒色而亡。没想到过了很久,没死成,结果成了忠叔这副驼背弯腰的样子,别人就笑他为“人虾”。有时候真怀疑,忠叔是否正是传说中的那只人虾。 不管了,他一边往亭椅坐下,一边笑道:“忠叔,只这样你就跪了?听完所有的前因后果,我真怕你会自尽。因为我何止受惊,我差点死了好不好!” 一提起那些事,刚那点诙谐心思全然不见了,他一腔怒火又燃烧起来:“你没罪,有些人明明有罪,却能逍遥法外。你知不知道这些罗摩巫贼为何来袭……” 忠叔沉默着听完缘由,亦是震怒不已,先暗杀又借刀,他寒毛卓竖,怒道:“李家竖子……好大的狗胆!四少爷,你该写信告诉老奴的,哪能让他这么放肆,现在老奴罪重啊!” 看着平静的四少,他想到什么,打量了一番,忽而问道:“四少爷,你可是有什么奇遇?” “我不想说。”谢灵运淡淡的话声却有着不容商量的口吻。忠叔便没问了,谢灵运又认真道:“如果用不着劳驾你们,我是不会说的;不过事到如今,我还非要摆摆这少爷威风不可。”想起李修斌等人的跋扈嘴脸,讲身份?他嘿嘿一笑,那就来吧。 忠叔却要劝说什么:“老奴保证,李家竖子一定将会得到严惩,但最好在私下解决,这事闹大了不好……” “不。”谢灵运语气决然,心中也早有打算了,真假难分的道:“我才不管你们说什么,你要是不帮我,我大不了提上一把刀,去跟他拼命。我谢客还是有几分骨气的,不会甘愿被些宵小之徒尽情羞辱,大丈夫生为誓志,何惜此皮囊!” “万万不可!”忠叔失声大急,鼻头因激动而通红。 谢灵运冷冷地问:“那我就等着被人灭门,被人制成尸皮喽?” 听到“尸皮”,忠叔的怒火也烧得更盛,清楚少年人最讲争一口气,不平息四少这股怒气不行,况且此番对方也真是太过分了,他问道:“四少,你想如何个结果?” “很简单,我要以直报怨,替自己替大家出上一口气。”谢灵运从容道,并没有什么获得大助力的欣喜,他不是要颠倒黑白,只是要讨个公道,而已。 忠叔应好地点头,终于缓缓站了起身,肃穆道:“四少爷的真正身份,暂时还不能公诸于世,这是大前提,四少你肯定不想被家主关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偏僻地方的,所以万万不要乱来。但是老奴答应你,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三日之内。”谢灵运举起三只手指,不理他说的其它话。 “好,老奴这就去办。四少,老奴献丑了。” 忠叔说罢,从腰间的一个不显眼的小布袋颤出来一把铜钱小剑,快声地轻念了几句什么咒语,只见那把小剑骤然亮起光芒,枚枚铜钱变大,成了一把板车那么大的宽阔巨剑,浮在地上半尺! 在他惊愕的目光下,忠叔慢悠悠地跨了上去,坐在剑身正中,尽管驼着背,屁股却坐得稳稳的,他说了声“老奴去了”,手指一动,巨剑就生起“叮叮锵锵”的脆响,突然嗖的一声,一下子飞出亭子,直窜上了天空! 如同一颗流星,载着老头的巨剑迅猛地往着西边京城方向疾飞而去,快得拖出了一道白光残影—— “哇。”谢灵运呆若木鸡,望着天空久久没有回过神,忠叔……是人虾?是剑仙? 第70章有人负荆请罪 “哈哈哈!” 醉仙楼邀月阁里一派喧哗笑语,李修斌宴请了万俊飞、郭登高等好些人饮酒作乐,虽然斗才会落下的伤势还没好利索,但最近巫贼纵火之事,着实让他们感觉全部扳回来了,想到谢客一干人吃瘪的苦样,就大爽不已。 觥筹交错之间,李修斌哈哈笑道:“这就叫报应,朝天宫平时做尽坏事,会惹来那些巫贼的报复也不出奇。狗咬狗,真过瘾,呵呵。” “听说他们师徒合力使出那引水引兵大阵,当时是威风,现在伤倒了几个,南阳老头都快老命不保了。”、“可惜就是还没死啊,也没烧死个谁。” 众人亦是大笑,言语间自然不会跟巫贼扯上半点关系,有些事心照不宣的,而且就算是他们这些真传弟子,也不清楚师尊究竟有没有资助萨奚……唔,反正就没有。 宴会气氛越发的热烈,李修斌又大谈自己在公堂上如何侮辱谢灵运:“赵业布大人倒也识趣,没有理会谢客的胡搅蛮缠。哼,也只得那样了,知府?我视他如无物!”众人纷纷附和笑道:“也不看看李公子是谁。”、“收监?笑话谁呢。”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突然急匆匆冲了进来,跑到少主旁边向他耳语了几句。 什么!不是吧!?李修斌闻言顿时脸色大变,手上的酒杯都拿不稳,几分醉意全消了,额头生出一层冷汗,怎么会,为了巫贼之事…… 邀月阁静了下来,众人都满脸疑惑,怎么了?李修斌一言不发地起身,跟着小厮径直往外走去,来到走廊另一边的楼阁捧星阁。 当看到坐在上首左边的那人,他十分惊诧的张大嘴巴,难以置信这是真的! “爹,你怎么来了!” 他目光所望,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一身华贵的朱色云锦官袍,面容成熟丰俊,蓄着齐整的一字胡,太阳穴微微鼓起,情绪内敛,隐露怒气,正是大族李氏嫡系一支的李尚德,有可能成为未来李氏家主的大黎重臣。 更奇怪的是知府赵业布、道录司演法茂大顺都在,此时他们皆垂头丧气的坐在两边席位,看起来好像……惶恐不安?而上首右边座给了个猥琐的驼背老头儿,却不知道是谁来着,酒楼的****?想想都知荒谬…… “这位老翁是……”李修斌刚刚走近,李尚德面沉如水的起身走了两步,一巴掌就甩了过去,伴着“啪!”的一声炸响,他怒斥道:“孽畜,你都做了些什么!!” 李尚德命功修为不浅,这一巴掌,李修斌根本反应不及,骤然感到脸颊一股巨痛,就已经一下飞出去两三米摔倒在地上,晕头转向,半张脸红肿了起来,他不禁大怒:“你!”随即想起那是自己爹,怒气只能咽下去,恼燥错愕地问:“这、这……” “还敢问!?你勾结南疆巫贼,纵火烧冶城山朝天宫,还说要灭门,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你这孽畜,丢尽了我们李氏的颜面!!”李尚德立马便是一通声若洪雷的训责,丝毫不顾有外人在场。 李修斌急得瞪眼:“爹,我没有……”他连连扫视赵、茂两人,投去了又是询问又是求助的目光,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啊! 昨天早上萨奚六人化为灰烬,还说大局已定……怎么一天之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回事!! “咳咳,李公子,本案有了新证据……”赵业布正襟危坐,话声细小,没有去看任何人。 他心里也在打鼓啊,谁知道怎么回事,原来朝天宫烂船真有三斤铁,南阳子认识江南道监的一位大人物,早就以鸟神传信之法上报申冤,大概是这纵火案的性质太过恶劣,那大人物拍桌大怒,说还有王法吗,派出了这个驼背老头“忠叔”负责严查此案。 然后很快就查明了“证据”,赵业布说道:“这是江南道监的忠叔,他已经上京调查过了,贼人身上的银票正是由你从通宝号取出的,说明不管是不是你主使,你跟巫贼都肯定有过接触。” 而因为没有证据表明神乐观有所关连,它只受到了口头警劝,修道山门应该互惠互助云云;至于李公子则难逃一劫…… “不可能,那些银票都烧掉了啊!”李修斌大声失笑,笑他们无稽,忍不住摊开说了,烧掉的银票如何调查? 赵业布不敢多言,茂大顺亦哑了一般,李公子啊李公子,你真被煽晕了吗?难道还看不出,人家朝天宫倚上一座大靠山了,证据?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爹都不保你了,还能怪我们么? “孽子!养不教,父之过。今天你要是不知悔改,我就亲手打死你,免得让你继续害人害物!” 李尚德痛心疾首地骂着,在厅中不停度来度去,一方面是做给那老奴看,另一方面是真的气坏,做人做事怎么就不懂聪明点干净点?这次这畜生闯大祸了,他想保,保得了吗? 别人不清楚,他却知道不是因为江南道监,是当朝谢氏! 那个什么南阳子竟然跟康乐公有着一点点交情,那个什么谢灵运还是谢家老奴谢忠的远房侄孙,勉强算是谢家八竿子打到的亲戚。托了这么一层关系,康乐公这几天又刚好闲暇无事,朝天宫的告状由谢忠传入他耳,也是金陵今年诸事不凡,康乐公就留心上了。 如果是其它事,还有回旋余地,可这种灭门之事…… 谢家还算给面子了,没有把事情闹得街知巷闻的意思,谢忠直接找了上门,说要大事化小,但非要给他侄孙讨个“公道”。别看他是个老奴,跟随康乐公多年的老奴,还得了谢公首肯,又岂是儿戏…… 就这样,尽管很不情愿,李尚德仍是被迫连夜跟着老头御剑飞行,前来金陵训子。 “爹!”李修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知不好了,哽咽地还想辨脱:“我没有啊,冤枉啊,我没有跟巫贼来往啊……” “你不必再狡辩了。”李尚德的脸色又冷又怒,现在哭天抢地都没用,自认倒霉吧,招惹到了谢家的人!惹得起吗?丢脸,害得他也丢脸! 李修斌看出他是认真的,一肚子怒气就要爆涌,可刚上脑又渐渐萎了下去,只出了身虚汗,支唔道:“是,银票是我给的,可真不是我主使,只是有过一次照面而已……” “李大人,李公子毕竟还年幼啊,有时难免会受贼人蒙蔽。”赵业布抓准时机求了求情,好给他们父子台阶下。茂大顺连忙点头:“正是,要给年轻人改过的机会。” 这时一直冷脸不语的驼背老头干巴巴的笑了声,说道:“知错能改是好的,就像廉颇的负荆请罪,也成了千古佳话。” 李尚德听得明白,双目一敛,这臭老奴杖着谢家的权势……他沉沉的道:“明天一早,你就给我负荆请罪去,叫上你那些朋友宾客,以表诚意。” “什么!”李修斌呆了,什么意思? 李尚德瞪目怒喝:“给朝天宫,给南阳大师,给小谢道长,负荆请罪!!” 老猪狗!李修斌气得牙齿直打格,莫名其妙,疯了,这些人都疯了吗?!他颤声道:“凭什么!?”转头望向那个笑眯眯的老****,这杂种究竟是谁? “凭我的侄孙谢灵运想要一个公道。”老头儿忽然又开口说话。 李尚德怒斥道:“听到没有,就凭忠叔的侄孙谢灵运想要一个公道!” 赵业布、茂大顺都眼观鼻,鼻观心,凝神入静吧,此时无声胜有声…… 凭谢灵运……!?李修斌冷汗直流,转眼间浑身湿透了,右脸肿痛得快要失去知觉,依稀可以听见外面传来的阵阵欢宴笑语……当众负荆请罪?不!!! 月落日升,次天一大早,金陵城又有热闹可看了。 城中冶城山山脚下的街道上,一个华衣少年慢吞吞地脱下了襦衫,赤着精壮的上身,背起了旁边一个驼背老头递去的一捆木荆条,往远处山门一步步走去,那个有着烧焦痕迹的“朝天宫”牌匾越来越近。 “是那姓李的纨绔!”、“那天就是他在衙门抵赖!”看热闹的百姓们正指点议论,有人上前骂他假惺惺,也有人去找烂菜渣臭鸡蛋来。 李尚德没有同来,丢不起这人,忠叔跟着,以及受邀而来的苏薇姿、万俊飞、郭登高、莫随风等人,他们站在不远的地方,全都看得目瞪口呆……不可一世的李修斌,竟然……这闹的哪一出啊? “薇姿,这是……”路莹惊得心念已经停止了运转。苏薇姿哪知道,也是花容苍白,心中只剩惊疑…… 入了山门,负着那捆贴了符箓的荆条走了一段山路,李修斌的后背就被刺得大片大片血肉模糊,痛得低声惨叫起来—— 当将近第二重山门,他突然单膝跪下,忍着无尽的屈辱,双手抱拳,面目狰狞的喊道:“鄙人李修斌,因年幼无知误资贼人,几乎害了朝天宫,为表歉意,今天特来负荆请罪!求……求南阳大师,求……小谢道长出来一见……” “假的,骗人的……”苏薇姿骤然眼眸湿润,却不是因为心疼这人,只是、只是就像一直穿着件漂亮衣裳,别人看了羡慕,自己也感觉得意,可是现在,那件衣裳成了一堆烂荆条…… 或者说本来就是烂荆条……漂亮衣裳反而是那个…… “谢道长出来了!”百姓们纷纷欢呼,只见谢灵运为首领着山门一行人稳步走来,他神情平淡,看不出喜怒哀乐。他会原谅李修斌吗? 众人走到山门前站定,谢灵运瞥了瞥跪着的李修斌,张开嘴巴,只说了一个字。 第71章射鹿弓 “滚!” 谢灵运张开嘴巴,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人满为患的山门前顿时一片寂静,众人都意想不到他如此决断强硬,半点商量余地都没有;百姓们却为小谢道长的一个字纷纷鼓掌喝彩,就该这样,别被那人哭哭啼啼的骗了! “啊……”李修斌霍地抬起头,抱拳的双手颤抖不止,怒目能喷出火来,这小子,这小子还想怎么样…… 不就是一个老奴仆的什么狗屁侄孙吗,沾了点谢家的威风就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没想过自己受不受得起!? “阿客,人谁无过呢,给他个机会。”忠叔劝说了句,在人前他当然作这般称呼,心里则在暗喊,四少啊,这次差不多出口气就够了,因为你的身世,现在真的不宜生事,这些做派已经是引来了极大的风险…… 见到李贼这么折堕,谢灵运确实心愉了些,但还是摇摇头:“大家看看他什么态度,如果他真知错改过,还好说,可看看他,这是要改过吗?他恨不得马上就把我剁成八块,叫我如何宽容!” “说得好,态度不行!”百姓们举拳疾呼,瞎子都看得出! 苏薇姿等人越发呆滞,而朝天宫众人挺着腰板,也豪迈起来了,不接受!这两天真是峰回路转,没想到掌门和阿客居然还有一层靠山,阿客说过,不要怕,尽情去! 师傅卧病在床,大师兄照料左右;顽空师叔撑着跟了来,此时斥道:“李小子,今天顽空叔跟你讲几句,心性不是像你这样修炼的,要做好人,需有善心……”恒宝干脆骂上了:“贼子,聋了吗,我师哥让你滚!”纯儿拿出阿蛮的气势来,更是骂道:“去死!”长生嗷噜咆哮:“滚吧,俺懒得吃你的臭肉。”只有铅汞师叔似乎想息事宁人…… 谢灵运冷声道:“李修斌,你不依法论罪,不收监坐牢,那其它一切,我们都概不接受。” 忠叔弓着腰身走来,压声道:“客少,够了……” “什么够了?他和巫贼一起图谋放火灭门的时候够不够,现在反而成受害者了?可笑!” 谢灵运怒火横生,这叫满意结果?假意地道个歉,就算了吗?他会稀罕么!况且一己荣辱是其次,最重要是大家那一口气,是能不能大快人心,师傅伤得下不了床,就拿这个慰籍他?忠叔,是你还不够了解我啊! “人谁无过……”忠叔的老脸有了苦色。 谢灵运知道有老头在,就算不接受,都奈何不了李修斌什么,不废话了:“再说一遍,滚。别杵在我们山门这,熏得到处是邪风衰气。” “谢灵运,你不要得寸进尺……”李修斌怒而起身,父亲还说负荆请罪可以搏得知错能改的勇毅之名,如今却……只是自取其辱。 明明有一身比他高强的性命修为,为什么要给个弱者道歉! 就在李修斌忍不住要动粗出手的时候,驼背老头过来轻轻地扶了扶他,他立时感到一股真炁涌来,浑身根骨隐隐的刺痛,如果运转河车,也许会痛得当场晕厥……他只得咬牙停住,这老奴果然深不可测。 “你自己待着吧,我们走。”谢灵运耗尽了耐心,说罢便带着众人返回道观,恒宝临走还呸了一口唾沫。 “不识抬举!”李修斌一下把那捆染血荆条扔到地上,转身大步离去。 负荆请罪,却不被接受……苏薇姿、万俊飞等人神情各异,除了都沉默不语,也都仍然难以置信,李修斌会这样被谢灵运当众狠狠羞辱了一番…… 这一出请罪来得快去得也快,尽管没得到原谅,李修斌还是没被收监追责,而是翌日回去京城老家关所谓“禁足”,由来时的几名仆人押送回去,算是应了那个“滚”字。 李尚德则准备随着忠叔御剑而走,直至明年开春再来金陵上任巡抚。 他也是忍着一口怒气,觉得自己父子都这么纡尊降贵了,那小子还敢诸多刁难,真是给脸不要脸,真当自己是康乐公的儿孙了?一奴孙罢了!来日方长,天下纷扰之事何其多,康乐公不会每次都过问的…… 而对于这个消息,谢灵运早有意料了,禁足?回去之后最多关几天,然后还不是继续花天酒地、为祸作害么? 忠叔千叮万嘱绝对不能杀掉李修斌,这事闹大了,会牵涉到真正的杀机来,甚至会连累到朝天宫的安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云云。 谢灵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只知道…… 不能就这样算了! “我要飞宅。”谢灵运来到仙宅桃园前,面容冷冷,一来就向阿蛮道:“我解除掉仙宅的锁定,你帮我把仙宅飞起来,我要去做几件事。” 阿蛮没有说话,只慵懒的翻了翻碧眼儿。 谢灵运淡淡地重复了遍:“我要飞宅。” “你受什么刺激了?”阿蛮认真打量起他来,怎么整个人流转着一股阳热杀气,真有点吓人呢。她的虎耳朵一动,轻咬着手指头,问道:“做什么事?杀人?” “助不助我?” 阿蛮摇摇头。 “好,那算了,我自己找办法去。”谢灵运当即走人。 阿蛮愕然的望着他的背影,虽然冷峻,却感觉有一股熊熊烈火在燃窜,她忽然想到什么,不禁惊喊道:“你吃了那颗九转金丹?喂,说清楚点啊——” 谢灵运在宅院转逛着寻找办法,但外面已经搜索过无数遍了,没有新发现,能寄望的还是那些神秘的房屋,他又一次试着去开门,所有卧室都不行,静室不行,厨房不行,当来到柴房时,他往柴门插了钥匙用力一扭,突然咔的一声,打开了! 并不是因为体力魂力的增减,似乎是因为……愤怒! 原来要如此愤怒才能进去柴房么?里面有着什么? 踏踏脚步声起,谢灵运走进这简陋的小柴房,只见房里很凌乱,满地的干草箩藤,角落堆放着一堆枯木柴薪,四周有着破烂的盆盆碗碗等杂物。 他左右扫视了一圈,一时间也不知哪件是法宝,拾起草料间的一把柴刀,却感觉只是件凡物,目光突然被墙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了去,一把黑色长弓! 那把弓长有半人之高,造型十分独特,两边弓弭是起舞的凤凰翅膀,弓渊雕刻着精致古朴的花纹,正中间弓弣有着一道白色裂痕,好像被折断过一般……弓弦直直,泛闪着微光,不沾半点尘埃。 整把弓都不知由什么材料锻造而成,也不知其有着多大的弓力,看上去是那么的沉稳,凝炼,华丽,而又肃杀。 这绝对是件宝贝!谢灵运上前手握弓弣,把它从墙上取下,顿时就觉肩膀一沉,不由得要摒息鼓起一口气,两边脸颊鼓得浑圆,好重! 作为六艺之一,他自然略懂射箭,以前就有时常练习以强身健体,不过近来忙碌不停,倒是久不举弓了。当下他试着举弓拉弦,双手微颤,低沉的开弓弦音生起,许是法宝之效,他勉勉强强可以拉开—— 他松弦放弓,继而看向挂在旁边的一个箭囊,里面装有三支箭。 刚把一支长箭从囊里取出,他就听到了逊师傅久违的留音:“小子,从我少年时开始,到飞升仙界,它跟随我几百年了,模样都变了几番,你可以叫它射鹿弓。 此弓威力巨大,能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也能传信传音于万里之遥,时有奇功。但要弓箭并用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否则就是一把普通强弓而已。还有三支箭,筑基境大概能有一百里的射程,对虎狼之物尤为震慑,你要是实在没办法了,拿来教训你师妹吧。但对你来说,要打造一支箭矢非常难,主要是箭羽稀罕。所以三支箭,好好珍惜。” 谢灵运闻言打量起手中的长箭,似是最普通不过的铁箭,扁箭头圆箭杆立箭羽,却分明藏有一股浩大力量,这些淡金色箭羽最稀罕?也不知道是什么羽毛,难道是凤凰么…… 他默默地听着留音最后部分的传授,很快就懂得射鹿弓的使用之法了,嘴角翘起一丝冷冽的微笑,是么,这么用的么,真的很好,正合时宜…… 背起箭囊、长弓,离去。 从阵墙上看到谢灵运拿着弓箭走出柴房,阿蛮顿时吓了一惊,虎耳朵颤抖不已,却是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这家伙越来越多宝贝了……她喊问道:“那是什么,你准备射杀我?” “不。”谢灵运轻轻地答道,往院中站定了身子,朝着京城方向拉动弓弦,一下一下,放着空箭,手臂肌肉绷紧又松弛,与这把强弓互相适应…… 嗡,嗡,嗡—— 开弓的弦音在响。 他发什么疯啊……阿蛮坐立不安地走来走去,皱眉瞪目,越发的烦躁,自己这只牢中虎,好像早晚会被猎人宰掉…… 谢灵运似有所感地把弓身对向桃园那边,又收了回来,三支箭,都不会用在自己人那里,都不会浪费。 弓,因射鹿而折,也因射贼而开。 箭,为意志而搭,当它离弦出击,将会势不可挡。 第72章以直报怨! 这一天清早,李修斌等一行人要启程回京去了。 深秋的凛冽寒风席卷着天地,城外官道上落叶纷纷,伴着马蹄扬起的尘土起舞,六匹马儿忽而缓缓停下。 李修斌回头望向渐渐远去的繁华金陵城,回想这段异乡日子里,因为一人,接连不断地受挫受辱,后背还在一阵阵的生痛,不禁恨意汹涌,眼眶欲裂,立誓般的咬牙骂道:“谢灵运,我记住你了,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你千刀万剐。” 五个仆厮都不敢多嘴,近来少主的脾气更加暴怒无常,说什么都可能招来打骂。 “驾!”李修斌一声吆喝,众人都驱起了马儿,向着西边的京师奔去—— 与此同时,冶城山上响着一声声“霍霍叮叮”的铁器打磨声,不徐不疾,平稳自然,宛如泉水叮咚。 山顶的飞龙亭,朝天宫一众道人聚合结集,所有的真传门人、博佑师叔等一些外门要人、纯儿、长生猪,连南阳子也被人用藤椅担架抬了上来,忠叔不在。这时众人都一脸疑惑,没有谁清楚,阿客叫齐大家来这里,所为何事呢? 李小贼走了,神乐观更没受到半点责罚,金陵官府同样如此;萨奚等六名巫贼是唯一罪犯,又人死尸焚了,无从追究,只是由道录司贴了封谴责南疆罗摩宗的榜文,加强治安云云。这桩纵火案还是就这样被平息下来。 众人虽然心中有些不忿,也只得接受,如果说有什么值得欣慰,那就是挟着这股威势,应该暂时没人敢欺负到朝天宫头上了。 不过阿客这几天一直沉默寡言,好像还有什么心事没放下,现在叫了大家来,也是自己一个不说话的坐在亭边大石上,他背着一把黑色大弓,手上拿着一支长箭正往大石上敲磨箭头。 这把弓箭来得很奇怪,可凡是大家问起,他都只是笑笑,于是他们习以为常了,阿客的秘密有很多,像掌门说的,他要说就自然会说,不用多问。 叮叮叮,磨箭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面面相觑,都隐隐感到那一丝杀气,越来越浓的杀气。 “是时候了。”谢灵运忽然站起身,向他们微笑道:“今天,我就要为我们出一口气。” “阿客,你要?”、“师哥,怎么出气啊?”众人的疑惑更甚,精的憨的都是想不明白,在山顶这里射箭?能射得着谁?铅汞和顽空相视一眼,都要再度怀疑阿客疯了……南阳子抚了抚须,神情颇为惊讶,莫非那把弓…… 谢灵运默默地来到山崖边,站定举弓,把那支打磨已久的铁箭搭到弓弦上,脚下一沉、腰身一挺、双手的肌肉块块隆了起来,力气一发,拉弦开弓——! 整张弓立时有光芒亮起,两边的凤凰翅膀如同着火般红光充盈,弓身的雕纹则流转着七彩绚光,骤然又化作一道道虚影,从中间弓弣的裂纹激出,投射在前面! 众人都只见山崖前方凌空出现了一片虚体景象,竟然是车水马龙的城中大街,不但能看清楚熙熙攘攘的人们,甚至能隐约听见那边的嘈杂热闹声! “哇!”恒宝第一个尖叫起来,纯儿第二个睁圆眼睛,大师兄第三个惊弓起身,长生呼噜摆耳,师傅和师叔们全都惊诧不已,有着天眼之威的凤凰神弓! 难道是忠叔给的? 这是什么法宝? 射鹿弓!谢灵运淡淡一笑,“天眼”正是射鹿弓的犀利之处,只要弓箭并用,心念一动,有着仙宅的太极大阵的感应传递,以他的能力,方圆百里内的地方都可以鸟瞰地照映出来,如此实时看着景象,方便瞄准和看到结果,而自己身处百里千里万里之外。 他的心念想着移动天眼的瞄准红心,就见到那片幻景从大街渐渐移到了一个旁边地方,八字墙、石狮子、鸣冤鼓……正是城中衙门。 阿客是要!众人都猜到了,顿时哄然惊呼,但想说什么已经来不及。 谢灵运突然双眼一凝,正好有着体内那股金丹真炁的相助,弓弦拉到了尽头,放,两边凤凰翅膀的红光瞬时透过弓弦窜到了箭羽上,箭离—— 霍!整支铁箭燃烧起来成了赤红火箭,旋转着射了出去! 嗡嗖!从冶城山山顶,一道夺目火光疾猛如闪电一样,飞向城中—— 果然是!众人瞪目张舌,自然而然的摒息不语,心头也已是一片空白,过不了十息,就听见轰的一声!! 一直都在看着,箭出后景象随着箭头而变,只见铁箭飞进了衙门内,一箭穿爆了那面“明镜高悬”牌匾,然后那幅海水朝日图也全然破裂,整面墙一下轰然倒塌了下来,砸出巨响! 差役师爷等人都失声惊叫,纷纷抱头鼠窜的逃离衙门—— 这时那箭竟然箭势未停,又猛地窜出,一下子把外面的石狮子、鸣冤鼓都穿爆,而又冲上天空爆开,那股火光当空形成了几排赫然火字: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 逝将去汝,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得官差们都惊慌失措,街上的路人百姓们也是呆了,愣愣地望了望里面公堂,又望望天上那些久久不散的焰字,神迹啊! 就有读书人急忙口沫横飞的解释,这是一首诗啊! 《诗经》里的《硕鼠》,意思是说:大老鼠啊大老鼠,你不要吃我种的黍啊!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供养你,结果你到头来不管我的死活,你还有良心吗你?我不乐意了,我要跟你分道扬镳,我要到那片乐土去。新乐土啊新乐土,那里才是安居的好去处! 官府,就是那只大老鼠,老百姓平时辛苦供养,当到出事了,却只会包庇坏人,你***我还养你干嘛,死吧! 街道上的百姓们闻言纷纷举臂叫好,平时有受了官府气的,更是凶神恶煞的冲向衙门,喊着“狗官!”、“狗腿子!”要去扭打那些官差,为官不作好官,现在连神仙都看不过眼了! 知府大人赵业布刚好在一众跟班的围绕下逃了出来,顿时就被群情汹涌的百姓们围住,他一看天上的火诗,转眼便满脸煞白,吓得颤抖着瘫软在了地上,旁边的刘主薄也吓得嚎叫…… “好!”、“哈哈!”、“太帅了!!”冶城山上,众人同样激动疾呼,纯儿笑靥如花,恒宝又蹦又跳,回想那天在公堂的情景,再看看赵大人当下的衰样,哈哈! 谢灵运微微一笑,反手从箭囊又取出一支铁箭,再度开弓—— 嗡嗖! 景象早已变幻,这次的铁箭目标,却是,神乐观! 不到十息,只见那边高高矗立的第一重山门牌匾“神乐观”轰的一声,被一箭射爆! 在碎烂木块飞舞未落之际,铁箭已经继续飞去,穿翻了神乐观几座小殿堂的墙壁瓦片,弄得一片狼藉,随时就会隆然倒塌;铁箭最后一下子穿爆了他们三清正殿的牌匾,然后窜上天空爆开—— 遭此毫无预兆的巨变,神乐观的门人们呆若木鸡,在室内的道人们都纷纷出来看看怎么回事,然后也呆了……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这是《诗经?相鼠》,做人没有人样,还不如一只老鼠那么讲脸皮讲口齿讲道德,你为什么还不去死啊?你还在等什么啊,还不快点去死啊!! 他们望着这首凌空火诗,万俊飞、郭登高、莫随风……所有人都涨红了脸,浑身颤抖,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就连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掌门田成子,此时脸色都一阵红一阵青一阵黑,想必又惊又气,坏了…… “好!!”、“射得好!!”冶城山上,众人的欢呼叫好更加高昂,沸腾了!恒宝激动地尖叫:“师哥,有你的!!”大师兄也笑得合不拢嘴,铅汞师叔、顽空师叔都哈哈大笑:“看看田成老鬼,大快人心啊!”南阳子也乐呵呵地抚须而笑,这一口恶气,想出久了! 看着他们忘乎所以的样子,谢灵运多日来第一次咧嘴大笑,没错,这才是大快人心啊! “最后一箭。”他说着又取箭搭弦,又一次拉弦开弓—— 那双眼睛闪过了锋厉的光芒……李小贼,到你了! 嗡嗖! 秋叶纷落的古道上,六人策着快马奔过,突然有一道火光从后面追来! “啊!!”一声惨叫继而爆起,李修斌整个人从马背上飞了出去,马镫摇晃,马儿惊叫,“噗嘭”一声巨响,他飞砸到了铺满落叶的泥地上,立时就浑身抽搐,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少爷!!”五个仆厮都惊慌失色,急忙叫停马儿,下马奔去!只见自家少爷的左眼插着一支火红铁箭……发生什么事了!? 这铁箭从哪里来的!? 谁人射的!? 它明明可以轻易地直穿而过,却停了下来,似乎无意夺走少爷的命…… “啊……啊……”李修斌痛得反侧打滚,左眼血流不止,已经是瞎定了,可这是什么啊! 这时候那箭骤然自动倒退了出去,窜到半空轰的爆开,吓得他几乎神魂脱壳,稍一定神,右眼就模模糊糊的看到那团火光凝成了字:“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在诗的后面,又跟着写道:“今夺一目,以作惩戒,他日再会,仍不悔改,吾誓灭尔!乡巴佬赠。” “啊!!”李修斌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禁百味陈杂的仰天悲嚎,这铁箭是那人射的!是那人……谢灵运,谢灵运……为什么就像做着一个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恶梦……谢灵运…… 仆厮们不停张望着周围,满脸惶恐,都已是汗如雨下…… “好!!”冶城山山顶,又爆起了一片激昂至极的欢呼,受到这诗的感染,众人都忍不住挥拳振臂,这是春秋时代楚国大夫屈原的《国殇》的诗尾一段! 本意是说楚军刚强勇武、宁死不屈的英雄豪气,而现在阿客对李小贼说的话很明显:我是个不可欺凌的人,你再敢惹我,我拼着身死也跟你拼了,死了也是个鬼雄! 借问谁家子,楚地乡巴佬! 不错,这就是楚地的下里巴人! “哈哈哈哈!”看着身边欢呼雀跃的众人,看着古道上滚地哀嚎的小贼,谢灵运终于尽情地仰头大笑,虽然体内那些过剩的金丹真炁已经随着三次开弓全部发出去了,却笑得是那么洪亮,那么震天! 胸中那一口闷气,也全部抒出! 知道《史记》为什么要记个《游侠列传》吗? 因为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毙,我他妈毙了你!因为老子拳头大!! 孔圣说得好,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73章剑仙之法 天降三箭,惩恶除害。 其中的两箭,金陵百姓都看得清楚,也闹得沸沸扬扬,一个《硕鼠》一个《相鼠》,都说官府和神乐观狼狈为奸,做尽了丧德坏事,所以惹来了天谴。 修士们却知道这是人为之事,那么是谁做的?虽然有着诸多传言说是谢灵运,可是谁能确定?谁能追责?一切都了无痕迹,而且那般威势真像神仙所为,着实令人费解。想来多闻道长又要赶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了。 殒了一目的李修斌还是负伤回京去了,李尚德纵然十分暴怒,却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日后再图报复。 而同样颜面尽失的赵业布和田成子,同样只得认了,还要张贴罪己榜文、做些斋醮法事,把自家的反思告天地告神明,以平息天怨民怨。尽管态度积极谦逊,金陵官府和神乐观的名声风望仍是在节节下降当中。 彼势消而此势长,朝天宫仿佛梦回当年那名符其实的大观,威风八面的矗立在城中冶山,深受百姓们爱戴。被烧毁的殿堂要修葺,就有稻花村村民等众争相帮忙,香火又越发昌盛,一时风头无两,在金陵道门里可算重执牛耳,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会有这个三方都忍气吞声的结果,无疑因为有忠叔,有那一句康乐公的过问。 对于四少这次独行独断的“壮举”,米已成炊,忠叔还能如何,只能全力给他收拾烂摊子。但那是什么弓箭?什么来路?四少笑而不答。老头儿知道他肯定有了一番大奇遇,可是他不说也没办法,四少的命数本来就复杂过人,如是灵运天命,过问不了那么多。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反复叮嘱的,四少还没有意识到身份泄露的严重性。 “四少啊,如果你再这么张扬,一旦世人知道了你是谢家老四,马上就会引来万劫不复的灾祸啊!” 在冶城山山顶,迎着秋风,忠叔大叹了一口气,老脸上写满了沧桑风霜,似乎要说出他的身世秘辛,为什么堂堂谢氏会怕养不大他。 “哦?”谢灵运轻轻的应了声,万劫不复么?一方面早有意料,一方面仇家多了不压身,他竟然不由得哂笑,问道:“终于肯告诉我了吗?谁啊?谁那么无聊,我一出世就盯着我喊宰喊杀?莫不是我前世的仇人?” “不只是一个人。”忠叔的背好像更驼了,被无可奈何的心绪压的。 谢灵运追问道:“能说清楚吗?比朝廷、比王谢的势力还厉害?” “有厉害的,也有不厉害的,但有时候总归防不胜防。老奴其实也知之不详,只知道这是牵涉甚广的世仇,有着大黎朝从建立至今一百多年的恩怨,那密宗和尚被驱、域外妖魔各族等诸事。” 忠叔摇摇头又是一叹,才继续道:“这些事儿也不该由老奴来说。四少你得谨记,若然你是谢公义的消息传了出去,三天、五天,应该就有一把剑飞来,像你射出的天箭,御剑者可能在千里万里之外。” “飞来做什么?”谢灵运有点明知故问。 “也许会直接杀掉你;也许会侵蚀你的神魂,把你袭成太子那样……就算抵御住了,那把剑也只是个开始。”忠叔的神情极是认真,使老脸添了几分高人的神采,道:“四少,这不是戏谑说笑,他们比罗摩宗凶悍百倍,你在乎的人、这座冶城山,都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谢灵运听着有些奇怪:“我有三个大哥,不袭他们,偏要袭我?太子是长子,我可是幼子,而且又不见你们有什么事。” “他们并非要全面开战,大人们也不愿中土神州又成乱世、生灵涂炭,要保住今天的昌盛世道,就得僵持下去。但你和太子,一长一幼,却是在默认契约之外,这就涉及到一些秘辛了,老奴不知。” 听了忠叔的回答,谢灵运沉吟了起来,不管那些什么秘辛都明白了,换言之他和太子乃是棋局的“弃子”,被舍弃了出来,以换取其它的利益,王神爱则是王家的那一枚……大概对方也有这样的人,作为和平时期的争斗延续。 既然是弃子,那就不会影响到大局,随时都可以都会被对方吃掉,好像现在太子被搞傻了,或者以后他被杀死了,“大人们”都不会因此有什么举动。 可能当年看到太子一下被弄傻,家里不想一点事都不做,就把他寄到了金陵这里,让对方找不到…… 不过弃子始终是弃子,多年来为了隐匿他的身份,家里就真的长期不闻不问;而如果自己暴露了,除了扔他到一个深山野岭隐蔽地,照样不会如何…… 所以说自求多福么!谢灵运不禁负手一慨,如此生在公侯之家,真不知是好还是坏了。 倒是没有失望或沮丧的心情,许是从未贪图过世家公子的身份吧,有的只是一份感慨和落寞,骨肉分离不是被迫无奈,竟是弃子!他沉沉点头:“明白了,我不会暴露的,以后再怎么张扬,都不会跟谢家扯上关系,这次让你们帮助也是最后一次。” “四少,千万不要这么想!”忠叔一听到他说什么你们我们,老脸都涨红了,急道:“家主他们无一日不在挂念着你……” “既然这么挂念,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啊?”谢灵运打断问道。 忠叔顿时怔了怔:“因为你的身份……” “子曰:子为父隐、父为子隐,直在其中矣。”谢灵运突然念了一句《论语》,迫问道:“李家父子不就这样吗?他们虽然是犯了罪而互相包庇,却也是因为人性啊,坏人也有亲情!谁动辄下得了手去大义灭亲的,有多少亲情可言?要是他们真那么想我,怎么不会想着办法、寻着由头来看我?他们的心性修为还真是高啊,这么狠得下心! 还是当作少生了我一个?放逐自流,好就领回,不好就拉倒,是不是?” 他说着心头有些酸楚,眼眶则感到有些发热,朝天宫是他的家,可谁会毫不在乎父母兄弟…… “四少啊,他们都有苦衷啊……”忠叔却难以辨驳,一双老目也湿润了。 “行了。”谢灵运抬抬手,望着山崖开外的风光,哂笑道:“孟子曰:亲亲仁民爱物。孟母为子三迁,他们呢?我看他们必然有其它东西所爱,胜于爱我,才会有那些苦衷。忠叔,不必多说了,此事无分对错,我不喜欢而已。” 他抹了抹双眼,去了那层朦胧,目光就十分坚毅,反正这些年都是这么过的,自己和谢家就继续分走两路好了!弃子就弃子,好好地修炼变强,到时候还难说谁认谁呢。 忠叔难过的叹道:“家主早就料到,四少你性子刚烈,听了缘由后多半会心生抵触,可是事已至此,家主也不知道怎么做,能让你好过些。” 于是就想做些补偿?先是王神爱,然后又说有意传什么康乐公,画个大饼儿。谢灵运撇了撇嘴,但想起那绝世佳人,不禁问道:“如果我要王神爱和太子离异,能吗?” “不可能!”忠叔随即坚决回绝,太子妃前段日子来过金陵,多半发生过什么了。他极少的语气强硬:“四少,当初你不要,现在王神爱只能是太子妃娘娘。你若是对她动了什么心思,都忘了吧,离异是绝无可能的!” “是么?”谢灵运没有再废话,以后另想办法喽,他又道:“那你教我剑仙之法怎么样?” 忠叔却又摇头:“家主有令,老奴不能私自教你什么法诀,亦不能私自给你什么东西。” “嘿,刚刚还说想让我好过。”谢灵运没有罢休,弯着身子,连连地拱手行礼:“忠叔啊忠叔,收我为徒吧,一招半式都好啊!比如我学会御剑术,敌人来了,打不过也能逃跑是不是。”他是赖上了,世间难得一见的剑仙啊,就在眼前,怎么舍得放过! “学剑很苦的,不像法术咒诀,凡是命功绝技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炼成,尤其是学剑。” 驼背老头还要推托,谢灵运笑了:“我就喜欢苦的。”如此几番,忠叔被缠得没法,只得道:“好,老奴就教四少剑仙之法的入门第一步,你用一把剑,对着一根普通大小的祝香的火头去斩,练到能一剑斩掉一半香头,不多不少。那时候,老奴再教你下一步。” “什么!”谢灵运瞪大眼睛。 “力量、速度、时机、耐心、与剑的契合……尽在那一剑之中。”忠叔呵呵一笑:“老奴当年练这一步,练了十年,挥剑一百万次余。” 谢灵运闻言咋舌,这还是第一步,难怪人间剑仙稀罕……真是有得练了。他沉默了一下,问道:“忠叔,你现在是什么修为实力?” “若是说性命境界,证道境前期和道胎境后期。”忠叔谦逊回答。 “哦。”谢灵运点点头,命功岂不是跟阿蛮一样,母老虎年纪轻轻这么强横,应该是得了虎族的先天潜能和仙宅相助的,看她整天牛嚼草般吃那些灵田果菜,忠叔肯定没那么奢侈过。 想到阿蛮,又想到蛟龙敖青,相比遥遥的世仇,三五年后就要重现人间的敖青更加燃眉,逊师傅说过阿蛮可以成为除蛟龙的伙伴,那么忠叔?他直接问道:“如果让你打一条蛟龙,你打得过吗?” “什么蛟龙?”忠叔疑惑。 “我只是好奇你的实力,许祖以前不是除过一条蛟龙么,弱一些好了,那蛟龙有着三分之一功力吧。”谢灵运旁敲侧击。 忠叔以一种“四少你在说笑吗”的眼神望着他,答道:“那是数百年前的事了,老奴有过耳闻,那条蛟龙叫做敖青,许祖和敖青的大战,对老奴来说,可望而不可及。 这么说吧,老奴曾经与人合力和一条巨蟒妖王‘麻岩’交过手。十个老奴都不是麻岩的对手,十个麻岩都不是敖青的对手,哪怕他只有三分之一功力。四少你怎么这么问?” “呃……”谢灵运哑了,现在十个谢灵运都不是忠叔的对手啊!逊师傅说的“差不多”,到底是差了多少……“伙伴”,又需要多少个伙伴…… 他嘀咕道:“没什么,我可能只剩下三五年命而已。” 第74章金蛋,聚宝盆 随着一道白芒飞上天,忠叔带着闷怒的李尚德走了,一同返回京城去。 临走前,老头以江南道监大人物的身份,又一次责令道录司要盯紧金陵的治安,别再发生罗摩宗巫贼明目张胆纵火伤人的事儿。 其实都不知萨奚死了的消息传到南疆那边没有呢,目前金陵难得的风平浪静。 时隔几天,谢灵运再度来到仙宅。 咔哒!凌乱狭窄的柴房里,谢灵运把射鹿弓挂回到了墙壁原位,抱拳朝它道谢了声:“谢谢弓兄相助。”想必接下来很久一段时间,都用不上这把神弓了,如此快意一场,那三支箭用得真是值。 要开弓就需要有神箭,要造箭就需要有那淡金色箭羽羽毛,暂时不知道哪里有。 “啊,仙人家的柴房也很乱啊。” 谢灵运环顾四周,顿发感慨,柴房还有什么其它的宝物吗?当下他打扫了起来,柴刀,是普通凡物;禾叉,也是普通凡物……那些一堆堆柴薪同样如此。 他的目光又望向墙边的那些盆盆碗碗,左手就戴着一只僧朗钵盂镯,他可不敢轻视这些看似破烂的玩意。一阵“砰砰哐哐”的响声后,结果依然都是些凡物,倒是从箩藤枯草间找到了一张花笺,似乎是许璇儿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遗落在这里。 花笺做工十分精致漂亮,指头摩挲间有种薄而韧的纸质感,笺上绘有一朵朵盛开的粉红桃花,花畔写着一句诗儿:“细寻思,无烦恼,逍遥青山,仙鹤前舞,舞个蓬莱岛。” 谢灵运看着不禁莞尔一笑,一幅少女烂漫的画卷立时浮现心中,这姑娘某天想制张寄一寄闺愁闺怨的花笺,好有些青春年华的情致意趣。 没成想思来想去,就是想不到有什么烦恼啊,自然就没什么女儿闺怨的诗意了。出来青山里寻诗觅句好了,却又更加优游自得、逍遥自在,算了算了,没有诗意有舞意,干脆在仙鹤前跳起了舞,舞出个蓬莱岛来。 不过这样无疑是违反了制笺初衷,所以这张就扔到柴房,烧了吧。 想到那佳人娇憨爽朗的美态,那清脆悦耳的笑声,他有点痴了,也只有仙家女儿,从小无忧无虑,无时无刻笑开颜,才会有此情此景,才会制得出这张花笺。 不知道许姑娘在仙界,是否还是这般无忧快活呢?徒生一些思念,他摇摇头打断遐想,把花笺存进了手镯里,与那张面纱放到一起,烧了是暴殄天物,要被雷公劈的。 接着继续打扫,只为了看看还有没花笺,他都要把这柴房翻转式搜索一番,地上所有杂草都堆放好,然后是柴薪重新搬动一遍,这么整,顿时就有了发现。 只见原本被柴薪遮挡住的墙角,放有一个破旧陶盆,盆里装着一颗金灿灿的巨蛋。 “金蛋!?”谢灵运惊讶地上前,想起拔宅飞升那天,鸡夫妇骂过吕祖偷了它们一颗金蛋……是这一颗吗?如果不是,这颗是忘记带走,或是它们有意留下相赠? 金蛋金蛋!他弯身一手把破盆拿起,一手取过金蛋,它比寻常的鸡蛋大了三倍左右,椭圆,非常重手,金亮的外壳泛闪着夺目光芒。 他轻轻摇了摇,虽然摇不动,便感觉到里面不是硬实质,而是有蛋清蛋黄,这是一颗活蛋,应该能孵出小鸡……不对…… 鸡窝里飞出金凤凰!! “啊!”这个念头一生起,谢灵运就失声惊叫,望望那边墙上的射鹿弓,又看看手中的金蛋,忽然明白了,箭羽羽毛啊!金蛋孵出的鸟儿,极可能不是普通公鸡母鸡,而是凤凰! 是了,鸡和凤凰这两个种族本来就有着诸多联系,传说中鸡可以进化为凤凰,就像蛇成蛟、蛟成龙。难道说那对貌不惊人的鸡夫妇,其实已经是一对凤凰了? “定然是这样!所以吕祖才无耻地偷了人家一颗蛋。”谢灵运的心脏在噗通噗通地猛跳,不说出产制作神箭的重要原料,连吕祖都眼馋的凤凰神兽,要是孵化了出来,不也是对付敖青的一个有力伙伴吗? 可是要怎么孵啊?谢灵运反复打量着这金蛋,应该不是直接母鸡抱窝的那样孵吧? 这时柴房也已经翻找过一遍了,他立马兴冲冲的奔了出去,不觉间连那个破盆都还拿着,跑到桃园前大喊大嚷:“师妹,师妹,看我找到什么!” “吵死了。”一道慵懒盈绰的身影从桃林间走来,正是阿蛮,一看见那金蛋,她就双目发亮,惊呼道:“凤凰金蛋……” “果然是凤凰啊,哈哈!”谢灵运闻言大喜,这下好喽,他敖青龙蟠,我金蛋凤舞!谁怕谁! 阿蛮却咽了咽口水,想着什么的想得满脸入神,喃喃道:“若是吃了这颗蛋,我就可以突破到元婴境了……” “去!”谢灵运吓得把金蛋躲到身后,这女人真是凶残…… “我要,我要!”阿蛮食指大动,那些灵田果菜早已满足不了她的胃口了,如今吃只是当果脯零食而已,但这颗金蛋!她双手合十,一脸温柔笑容,语气商量地道:“师弟,这样好不好?你想要桃园里什么东西,我跟你换,那些灵草、那些桃木枝都给你,金蛋给我。” 谢灵运没得商量的摇头:“不行,我要孵化它,出来只凤凰哩。我是想问问你懂不懂怎么孵。” 阿蛮定睛盯了他一会,知道没戏了,面容突然一凶,呸呸道:“你找母鸡问去哩,老虎不孵蛋的啊!以为是你啊,生出来是个笨蛋,到现在还没孵好。” “早晚让你完蛋。”谢灵运深吸一口气,额头青筋隐跳,难道心性修为退步了?为什么有些怒气? “你现在才是在玩蛋!”阿蛮怒骂,死淫贼。 谢灵运懒得跟她吵,迟早会知道的,先就真像母鸡抱窝那样随身带着孵孵看吧,说不定没那么多事儿,过些天就有只凤凰爆出呢。 正要随手扔掉那个破盆,砸她脑袋一记,突然察觉到她的碧目闪过一抹光芒—— “咦!”他顿时把破盆收了回来,不对啊!常言道“凤凰不落无宝之地”,这个装着金蛋的破盆……莫非也是一件宝贝?! 看到他惊喜不已的样子,阿蛮颇感无趣的哼了声,转身走了。 “师妹,这个盆是什么宝贝啊?”谢灵运喊问,没有得到回应,他只好自己摸索起来。 手指握紧盆沿,分出一道神光进入盆里构筑感通,渐渐的只感到隐有嗡嗡之声响起,盆子似乎被唤醒了。它并没有须弥芥子空间,不像僧朗钵盂的用途;亦没有神弓的战意、没有门画的神力,好像不是战斗型法宝,同样不是红灯笼似的防御型法宝……好像有一根门闩,一放下横闩,盆子就会启动自身的灵能,以探测周围的什么…… 他骤然福至心灵,想起逊师傅说过的一句话:“有一天我们带的聚宝盆忽然有感应,发现泰山底下有一股不凡气息,似乎有什么宝物被压在山底下……” 这个破盆子,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聚宝盆!! “怎会这么破烂……”谢灵运断了感通,上下鉴察着它。 盆子看起来是陶瓷造质,没什么棱角装饰的小水盆般,盆身有着些仿似划痕仿似花纹的模糊图案,最引人注目的反而是破损裂缝,他数了数,一共有六条大小不一的裂缝,纵横分布在整个盆子内外,令它看着似乎随时都会彻底崩烂。 聚宝盆这个样子肯定因为不是完好体,大概要修好它,才能发挥出它完全的威力和功用。 至于现在,也能探到附近一带的宝物气息?只要试一试就会一清二楚,不过这里可是仙宅,不用探都知道四处是宝,并非试验的好地方,先带回去好了。 到了月明星稀的夜晚,谢灵运定时在西山道院后院练习“剑仙之法”。 忠叔说学剑要持之以恒,不下苦功不可能有所成就,其实凡事都是如此,反正亦是一种命功修炼,炼着呗。 他做不到每天挥剑上百上千次,一天挥二三十次也好,他有一斗才嘛,总比忠叔聪明一些,勤能补拙,慧能补懒,忠叔“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我就“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嘿嘿。 但无论如何个慧能,开头这几天,当然是怎么斩怎么劈都不行,一剑过去,要不是没碰到香头半点,就是把整根香都劈翻了,哪怕碰到香头了,也是把整个劈散…… 并不是够不够力气的关系,他拿剑也不手颤,而是个中的那道火候掌控—— “嗬啊,呀啊!” 谢灵运怪叫着一剑过去,插在木案香炉中的祝香的香头又被全然扑灭。 在旁侍候的纯儿顿时走了上去,用火折子重燃香头,如此好几番,她倒不嫌麻烦,却一直都有替他苦思怎么练可以更快见功,这时又一次,她忽而说道:“公子,纯儿觉得那七星剑太普通了些,若是有灵性的好剑,说不定就容易了。” “我还有把神剑呢。”谢灵运脱口笑说,恍然发现自己真有几分淫贼的潜质。 纯儿却听不出弦外之音,水眸明亮,欢喜问道:“在哪里,纯儿给你取来。” “呃,唔……其实是一个传说。”谢灵运为找到说辞而松了口气,道:“相传我们冶城山是干将、莫邪铸剑地的真址,还藏有一把神剑,前几年还闹过一出神剑出世的闹剧。”当下他讲了一番,最后笑道:“现在总算恶有恶报,田成子可能要被格除‘金陵护法’的头衔了,哈哈。” “到底是不是哦?山上真有神剑吗?”纯儿好奇的眨巴着眼眸。 “我也不知道,这个传说比朝天宫拉起山门都要早,山门的典籍也没什么记载。反正我们有个剑池,在后山东边那里,这段日子我都好久没去后山了。” 听了他的话,纯儿点点头,她来了一段时日,都还没去过后山呢。 谢灵运心中忽有灵光闪过,却是想起那聚宝盆,虽然几年前无人探到冶山有任何神兵气息,但聚宝盆是仙家法宝啊!由它一探,不就知道究竟了吗?而且也能试用一下这个新宝贝。 “走!我们去剑池。” 他说罢就大步奔去,纯儿呀的惊讶一声,连忙跟上。 第75章上古神剑 月色渐浓,远离了诸座中轴大殿,途经东山道院,再经过一大段山路,谢灵运带着纯儿兴致冲冲地来到了后山剑池。 这一潭宽阔的剑池背靠山腰岩石,岩上有斑驳的红色篆字“冶山剑池”,周围长有一棵棵茂盛古老的常青树木,秋风吹过,吹得树影摇曳,也吹皱那一池清澈沧凉的秋水,水面云飘月堕,景色十分幽美。 随着两人的脚步声传来,蟋蟀的瞿瞿叫声更大了,一些鸟虫蛙兽都窜回了各自的巢穴。 “到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剑池,谢灵运不禁脸露微笑,这里留下过太多美好的回忆,每逢夏季都时常会来游泳,几师兄弟也经常到此踏青玩耍。他忽然想起那只乌鸦精,当初就在这附近救的它,那老鸦之前在重阳节现身急报之后,又不见了,真是个神秘的家伙。 纯儿张望着四周,也被这美景所悦目,见到他笑,也俏丽的笑了:“公子,纯儿感觉这里就是干将莫邪的铸剑地。” “嘿,看看这宝贝。”谢灵运变戏法般拿出那聚宝盆来—— “这是?”纯儿疑惑,一个破烂陶盆?他笑着解释了下,她闻言顿时大喜:“竟然有这样的宝物,那公子以后岂不是不愁没有新法宝了?” “还不知道是不是聚宝盆呢,现在我就试一试,也看看你的直觉如何。” 言毕,谢灵运微微闭上了眼睛,一股神光溜向盆子,感通又生,这回他没有犹豫地放下了那门闩,默默想道:“盆兄,有劳探探这座山头有没有什么宝物,尤其是前面这剑池,有没有藏着神剑。” 神念感应之下,聚宝盆盆中骤然亮起了一团白光,尽管被那些裂缝漏得通透,却还是能无形地爆发出灵能,向着周围散发着一圈圈涟漪般的灵气波纹,探测着冶城山的宝物气息—— 用了这一记,谢灵运立时感到魂力大耗,有用去一大半之感,幸好自己魂力过人,换了同境界的别人还不马上晕厥过去,或者根本无法发动。饶是如此,他的身子都猛然一晃,几乎摔下,纯儿急忙扶住他:“公子。” 咔!陶盆上的六条大小裂缝突然全都变得更宽更长了,似乎再来这么一下,就会烂成一堆碎片…… 两人相视一眼,都想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聚宝盆不会让人予求予取。 过了一会,盆子忽然抖动着发出“哐哐嗡嗡”之声,好像有所发现! 然后两人随即就惊讶地看到,盆中的白光团投射起了一幅立体的幻影,却是缩小了的冶城山,整座山淡淡透明地呈现,而幻影上还有着一些红光点,其中两处分明是道观的仓库、银库! 每一个红光点都是“宝物”!谢灵运有点感慨,这还真是一目了然,但这些红点都很微淡,而且一般无二,显然只是银钱之物,祖师们也真没埋过什么黄金,不过山中却又有两处明亮异常的红点…… 他伸手先点了点第二亮的,顿时将那一处山景放大起来,见到在忠孝泉亭呼呼大睡的猪道人长生,猪耳朵还在一扇一扇。 纯儿咦的问道:“长生是宝物?” “应该是上回那个九齿钉耙,那是它的。”谢灵运给她略作解释,可惜那钉耙现在已经烂得无力修复,纯儿听了却心生狐疑:“既然钉耙烂了,不会发光才对,会不会是牛魔那个大铁球?” 他把幻影重新缩小,转而点开第一明亮的红点…… “哇啊!”两人立时惊呼出声,眼睛瞪大! 真有一把神剑! 只见在冶城山山腹内部的中央位置,重重岩石之间有着一道小空隙,一把春秋时代风格的青铜长剑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宽剑身、圆剑尾、短护手、缠满红丝绳的剑柄,整把剑十分华丽大气,弥散着淡淡的青光,唯独两边剑锋又有白芒流转…… 原来传说是真的,这里是干将莫邪的铸剑地,那夫妇两人还将一把宝剑深藏于山中,未曾出世过,上千年! 任谁都猜得到,它绝对是世间名列前茅的、威天震地的神兵利器!剑中的王者,神剑! “公子,这该怎么办?”纯儿又惊又喜又急,俏脸通红,怎么把剑拿出来啊! “我也不知道。”看着这山头内景,谢灵运亦非常激动,真有些意外啊,自家山头内藏重宝,这可比一桶黄金珍贵亿倍!但是怎么拿?使用地遁之法钻过去?或者挖掘地道通过去?想着都不太靠谱。 纯儿也在苦思冥想,只要有了这把神剑,公子修成剑仙就容易多了吧?怎么办呢? “我下去剑池探探看,也许会有什么秘道入口,虽然以前我和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但说不定聚宝盆会有什么感应。”谢灵运先把聚宝盆放下,就脱起了鞋袜,准备下水。 纯儿闻言一惊,现在可是深秋夜晚,池水定然寒冷彻骨,再看那剑池水深三丈不止……她忙道:“公子,这太危险了。” “聚宝盆不等人啊,没事的,我水性好。”谢灵运笑说。 纯儿的眸光忽有几分勇毅,突然猛地夺过地上的聚宝盆,几下箭步奔到池边就跃了下去,“噗通”一声巨大水响,池水飞溅,才听到她说:“我去!” 一声语罢,狐仙少女就已经不见了。 “喂!”谢灵运意想不到的惊喊,赤脚追去时早就拦不住,他紧张地望着水面,池水清澈得可以见到纯儿拿着聚宝盆潜向池底,她的身姿看起来有点哆嗦,他不禁大喊:“小心啊!!” 尽管纯儿有着筑基境后期命功,此时肯定仍是很冷……他皱起眉头,夜色朦胧,很快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度来度去的过了好一阵,他越发的担忧,正要也跃身进池—— 然而这时候,纯儿的身影又模糊出现,他这才松出一口气。 哗哗!当她浮上水面,立时就大口大口喘息起来,浑身都在颤抖,却满脸欣喜,皓齿打格的笑道:“公子,果然有、有发现!聚宝盆的白光一映过去,池底就出现、现了一个阵法图案,很复杂,纯、纯儿看不懂,但我稍微试探了一下,阵力好强,根本无法触动……” 谢灵运听得点头:“应该是什么封印阵法,大概是什么样的?” “刚才看不清楚……我再去看看。”纯儿又要再潜下去。 “不要!快上来,冻坏你了。”谢灵运急喊,这家伙嘴唇都发青了,如果不是有真炁撑着,她真要狐仙变女鬼。 “嗯……”纯儿有点羞愧地应了声,也不敢硬撑,爬了上来池边。 “辛苦了。”谢灵运从钵盂镯里取出了自己备用的一套衣物,递给她先换,她冷得颤抖不止,他心里却生起一股暖流,又是怜惜大生,不由抚了抚她的青紫嘴唇,这傻丫头。 嘴唇被轻轻拨动,然后额头的乱发也被抚顺,纯儿顿时又羞赧又心动,被他这么温柔亲密的轻抚,真是有种刚才死在池底都值了的感觉…… 看着这娇羞的佳人风情,谢灵运一笑,纯儿和海棠,狐仙的两端啊! 不逗她了,他拿过聚宝盆查看起来,点开冶山幻影的剑池池底,竟然有景象纪录!那阵法果然极为复杂,他同样看不懂,只看出它九宫八卦飞星阴阳等等齐齐用上,想想几年前道门齐集,结果连阵法都没发现,要破阵又谈何容易! 而且破阵的动静是大是小,一旦传了出去,朝天宫又怎么保得住这把神剑?在没有相当实力和万全之策之前,神剑还是得继续封印在山腹中啊,只能这么眼馋着了。 谢灵运如此跟纯儿感叹了一番,又道:“此事你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否则冶城山肯定要被人拆了。” “嗯,我谁都不说。”纯儿认真地点点头。 要不要告诉师傅他们呢?谢灵运想了想,决定先不说了,免得他们又多一桩心事。 纯儿还没换衣,只拿着就感觉很温暖,这时起身走到一边,才拔掉发钗甩掉头发的池水,不溅到他身上。她忽而发现他在看着自己,眼神有点不同平时,又想起那句“夏至启蒙”,羞意不禁愈甚…… 谢灵运的感受当然不同平时,现在纯儿的衣裳都紧贴在胴体上,尽显那玲珑曲线来,湿漉漉、娇羞羞,可谓楚楚动人……他咳道:“你快换衣服吧,我不看你。”说着就要转身。 “公子……”纯儿细声地唤,忍不过心中的期待,羞道:“其实有件事,纯儿想跟你说很久了,我这个模样不是真正的样子,是变了的,只有原来的三分……秀丽和魅惑……我一直想问,你要不要见见我的真模样呢。” “是吗?”谢灵运听得心头大跳,他早知这不是她的真样,不过只有三分美色吗?竟就如此娇俏可人,全然十分又待如何? 他正要答好,话说到嘴边却又猛然摇头,击败了那只意马,连连道:“不,不要变,就这样!” 她要是恢复了真样,自己把持不住,被意马完全攻陷怎么办?只有欲没有情,那是大大的遗憾,而且试过一遭了,不堪回首。若说有没有情,并非半点没有,但还没到那种情境,今晚似乎才情意萌动,就像作一首诗,这只是得了一丝诗意罢了,怎能一下子就提笔泼墨? 所以还是不要变化为好。他哂笑道:“我习惯你这个样子了,你突然变成另一个人,我怕生。” “哦。”纯儿一颗芳心顿时急坠落地,满是心碎,满是失望,习惯什么啊……这是街上到处可见的姿色而已,连秦淮花魁都不如,女为悦己者容,她也不是要打扮,就是想让公子看看她更美的真容而已……哎,她这狐仙当得好失败啊…… 颇有股不学女娇娘娘,要学妲己的嗔恼……想到妲己,她忽然福至心灵,一声不吭就直接把身上的衣裙迅速地脱下,只剩下了贴身的肚兜亵裤…… 谢灵运一时愣住,心脏好像被她猛地一下拎高,身姿纤纤、肤白如雪、香肩素腰,隐约还见到酥胸的樱桃突点……就在她解下那抹淡蓝肚兜之际,他连忙转身过去,失声道:“你脱衣服了要说一声啊……” 一阵悉悉嗦嗦的更衣声响后,纯儿说了句“好了”,又说了句“真的好了”,他才回过头,只见她成了一个白衣儒生,那份少女娇俏却更胜之前。 “对了。”为了化解这微妙的尴尬,谢灵运拿出那颗凤凰金蛋来,笑着向她隆重介绍了一番这宝贝,又道:“纯儿,你帮我孵孵好吗?” “公子,我是九尾狐,我不会孵蛋。”纯儿话声硬气,一向乖巧的脸庞好像有点小生气,小嘴都微微撅起。 谢灵运用金蛋挠了挠头,看来女人都不喜欢孵蛋啊,或者是不喜欢替别的女人孵蛋?他无奈地耸肩:“也罢,我自己孵好了。” 一看到他这副神情,纯儿又纠结了,公子是个正人君子,自己高兴才对的,使什么小性子……她转眼就一脸歉意,伸手道:“给我吧,由我来孵……” 到底要不要啊!谢灵运心有嘀咕,却还是给了她,笑道:“我想多半不会轻易就能孵出来的,只是试一试,你睡觉的时候抱着就好了,不用怕压坏,蛋壳很硬。” “好。”纯儿点点头,骤然想起什么,不由睁圆眼睛,惊讶失落道:“要是孵好了,那岂不是应了‘夏至启蒙’啊!” 谢灵运一怔,想了想却摇头:“不,我觉得不是,夏启是人狐混血的,凤凰是鸟类……” 听着他的肯定口吻,纯儿又羞笑起来,双手合着那金蛋,很开心的样子。 “哈哈!”谢灵运突然也笑了,都不知为何而笑,就是觉得,女儿家的心思,真难对付啊!幸好朝天宫里没什么女人,多年来只有人送绰号“半个婆娘”的铅汞师叔…… 然而,在第二天,冶城山偏偏迎来了一个女人。 第76章师姑归来 深秋澄霁,烟淡霜天晓。这一大清早,朝阳初升,秋雾朦胧,冶城山山门前已是一片热闹,前来朝天宫上香拜神的香客们纷至沓来。 而在熙攘之外的远处草坡,一个花信年华的白衣道姑屹然而立,她头戴蓝布冠巾,腰佩一把朴素龙泉剑,衣裾袅袅,貌美开花,甚是出尘。她正望着那道高高矗立的古老山门,除了有些烧焦的痕迹,什么都没被岁月改变似的,嘴角微微一笑,“朝天宫,我回来了。” 盈步起,她却没有入山门走山径,而是往西边山脚飘杳走去。 极为熟悉地走了一段幽隐的小山路,来到冶山的西山,很快就能远远地望到了忠孝泉亭,以及更远的隐隐约约的西山道院。她就见到十数丈开外的树林山坡上,有一位舞象少年正在以吐纳之法吞食朝气。 今天谢灵运一如既往早早起床,然后独自一人出来做早课,带着秋雾的朝气十分清新,又能模糊听到香客们的赶早之声,真是怡然自得。 却忽然看见前方有一道绰约的女子身影从雾中走来,蓝巾缠不住,一头青丝飘飘,在霜烟缭绕下若隐若现,好似画卷中人。他疑惑那是谁,但看得如此美景,不禁轻声嘀咕:“六尺青丝,三尺缠头三尺垂。” 没成想女子随之在雾中站定,竟然悠声说道:“一袭儒袍,半袭遮身半袭浮。” “啊?”谢灵运顿时一惊,这么远她都能听到!既惊于她的耳聪,也惊于她的心慧,如此迅速的对答,“浮”之一字不但是暗喻食气的身体状态,更是骂他轻佻浮浪…… 其声又清扬悦耳、婉然大气,如同《韶》乐般叫人闻之不忘,这是何许人也? 他生了几分别致的兴趣,眼睛一转,就道:“竹本无心,偏生许多枝节。”我可不是有意调戏,刚才那话儿是无心之失而已,结果你倒好,说什么衣服遮不遮身的,又算什么? 那雾中女子马上便答道:“藕虽有孔,不染半点污泥。” 哎哟!谢灵运一听,不由呵呵笑了,她岂不是在说:“我才不是在撩拨你,你也别误会了。” 那我就是污泥了?本来说得那么小声,可以当听不见啊,明明是你主动对答的,何解?女人的心思你别猜啊!他又生此感慨,心中却不服输,现在是真的有意逗她了,笑叹道:“唉!山深林密,教樵夫如何下手。” 此话意有两重,好像是哂然自嘲,你这么厉害,我哪敢有什么歪心思;又好像是孟浪调戏,那如果我想要砍些柴,该怎么下手才好? “呵。”女子似是也一笑,随即应道:“呔!水清沙浅,劝渔夫莫费心机。” 哈哈!谢灵运的笑容更浓,她就是说:无论怎样都不行,你就别动什么鬼主意了。 想来想去,自己与诸多女子的初遇里还是许姑娘最好!望着那秋雾丽影,他眼睛又一转,好吧,就使出这句不属于人间的诗,看你怎么对,笑道:“细寻思,无烦恼,逍遥青山,仙鹤前舞,舞个蓬莱岛。” 我仔细想了想,对你可没有半点意思,被你拒绝了,一丝苦恼都没有,你放心,我不会费什么心机的。 那女子果然停下来,没有紧接对出,似乎被震住,然而只过了几息,她就对道:“锁心猿,擒意马,笑携日月,乘风狂歌,独唱长生曲。” 那我对你又有什么意思吗?你小子好好修炼成不成,像我这般,有些仙人的逍遥气派,不要看到个女的就心猿意马! 不得了!谢灵运又惊又奇,这都能对出,这个女子不简单啊!诗中那股神仙才情,根本不是普通闺秀可以有的,既显心性气度,又有劝警之意,她是道门中人! 这下他反而更加来劲了,不能给朝天宫男儿丢人啊,稍微一想,就提声道:“三从四德,偏出如此奇女。”既赞又讽,赞是真意,没有被世俗观念束缚,而偏去修真学仙,很好;讽是玩笑,如何修仙由我这男儿作主,你跟从着就是。 女子闻言似起了嗔意,竟然抬起手中长剑,以剑柄指了指他:“五经六艺,尽出登徒浪子!” 这一句,是骂他,你读了的书做了的学问去哪了?只会孟浪吗?竟也是把全天下的读书人和男儿都骂了,颇有“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戏弄,远之则愤。”的意思。 “呃……”谢灵运真有点被折服了,这姑娘的才华没一斗都有半斗,玩笑也开够了,他哈哈一声,向那姑娘抱拳作揖:“失礼了。” “嗯,呵呵,得诗罢。”女子忽然也笑出声来,并无嗔怒。 而且这句话还在继续对仗,自然是说没什么,大家玩对诗罢了,谈不上失礼。 谢灵运的笑声更大,阔步走去,走近了,透过淡淡的秋雾,他看得一惊。 只见女子正值是女儿家全然长开后的花信之年,二十五六岁左右,作着朴素女冠的衣着打扮,看不出出嫁了没,亦看不出修为几何,长得是婀娜美丽,明眸善睐,丹唇皓齿,如其人的声音,十分成熟大气、优雅从容,右侧嘴角边有着一点恰恰相宜的美人痣,更添了一分娇俏风情。 惊其艳,疑其来历,这个大美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方才多有嬉闹,现在他可真的无心冒犯,尊重地拱手问道:“敢问仙姑是?” 仙姑却微笑不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反过来问他道:“你是朝天宫的弟子?” 谢灵运点头道:“正是,小弟是朝天宫掌门南阳子的真传三弟子,谢灵运。” “哦,原来你就是谢灵运,有过耳闻了,才高八斗么,不错,不错。”仙姑微笑地颌颌首,又问道:“南阳他们还好吗?” “其实是一斗……”谢灵运正作嘀咕,反正她耳朵好使,但听到她这般口气,心中疑惑更甚,答道:“家师尚好。你认识我师傅?” 仙姑的美人痣陷入酒窝之中,却是露齿一笑:“认识。” 说罢,她就往西山道院那边而去,自言自语道:“人变了,冶城山没变,还是这样啊。” 谢灵运挺起双眉,这位姑娘,好像……她为什么没有半点客人造访的生分…… 当下带着困惑,他跟着仙姑径直走过忠孝泉亭,来到西山道院,一路上仙姑都没有说话,由他问话都不答。 这时篱笆庭院中,众人都在呢。 铅汞师叔正在侍候着嫌早饭不香的长生,苦脸劝道:“吃吧,这顿是煮得火候稀了点,我一个炼丹师给你做猪饭,前生欠你多少都还了……”恒宝在一边嘻嘻笑闹:“师叔,它不吃你吃,馋死它。”纯儿也笑道:“师叔别急,等公子回来,就有办法让长生吃了。” 顽空师叔拉住了大师兄在演公案,新一出的许祖拔宅飞升,“娘子啊,带不下啦!”师傅坐在竹椅上悠悠乐笑地看着他们。 “各位,有客人来嘞!”谢灵运率先奔向院子,通报地大喊起来,众人顿时纷纷望来,然后他看到,师傅和两位师叔一见到那姑娘,都双眼瞪大,继而霍地深吸一口气摒住,满脸的震惊,难以置信,呆滞…… 仙姑轻轻一点螓首,倩步不停,笑道:“南阳师兄,铅汞师兄,玉阳师兄。” 师、师兄?谢灵运亦愣住了,恒宝、大师兄还没反应过来的一脸迷糊,纯儿狐惑的眨眨眼,过掉几息,还是长生不满的嗷噜一声打破了沉默。 “啊啊啊——————” 一声巨大的惊叫响起,整座冶山都几乎地动山摇了,由两位师叔一起发出!难以形容这一叫声是什么,嚎叫?尖叫?鬼叫?哭叫?兴许都有。 “玉芝师妹!!”他们满脸通红,飞奔过去,转眼间就已经老泪纵横,流满了脸庞,挥洒到空中,都不知两人此时是何等复杂的激动心绪!师傅也早已起了身,虽然没有惊叫,但心中的激奋分明一点都不比他们要少,浑身都在颤抖,顿时就猛烈地连连咳嗽…… 应验了!“故人归来”应验了—— 谁都没有奢想过的那个人,竟然会是那人,他们的小师妹,回来了!! “师妹啊!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啊!!师妹啊,你气南阳师兄不娶你,也不用连我们都丢下不理啊!!”两位师叔围在仙姑的左右,哭喊声震天:“好想你啊!!”、“我们都不敢提你,还以为你自尽了,一想到就万念俱灰,你竟然活着回来了,你真是玉芝师妹吗!!师妹!!” “玉芝……”师傅脸容间多了一份愧疚,长叹一声,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看着这重逢一幕,谢灵运一张脸也涨红了,什么!?道观什么时候有个……女道啊?玉芝师姑!?他望着这花信女子,不禁欲言又止,刚才自己对师姑还一番“调戏”啊…… 玉芝师姑似有感应的瞟了他一眼,明眸含笑,小子,知道自己浮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第77章我要朝天宫天下第一 庭院里一片喧腾,两位师叔还在疯了般不停哭喊,而师姑静然婷立,只浅笑地看着他们。 “师傅、师叔,这是怎么回事啊?”恒宝急得抓耳挠腮,真想不通啊,再不问这样一会儿就要憋死。 其他几人何尝不疑?幸好就听到铅汞师叔连忙介绍:“她是、她是你们玉芝师姑啊!!” 他罗嗦哽咽地讲了一番,又讲得不清不楚,众人只知道原来花信大美人是他们那代的小师妹,也是他们师傅、即朝天宫前任掌门的独生女儿,在他们还年轻时,她因为某件事儿而下山走了……一直没有半点音讯下落,一走就是数十年,直至今天突然归来。 待师叔说罢,师姑却大大方方地消去了众人的疑惑:“我们师兄妹一起长大,我是爱煞了南阳大师兄的,可是他只当我是小师妹,还喜欢上了别的女子,拒绝了你们师公的撮合缔姻,我一负气就走了。” 她说得从容轻松,似乎已经没事儿了,但院子里的气氛还是有些怪异,尤其铅汞、顽空以一双要杀人般的怒目瞪着南阳子。 “哎。”南阳子叹了一声,抚须望向远边天际,老脸现起几分少见的忧郁惆怅,为那个伊人而叹,也为玉芝而叹。 这时候长生就呼噜吟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玉芝师姑顿时望了望那只猪,眸子闪过异彩,问道:“这谁的猪啊?”铅汞师叔忙应道:“它叫长生,我和它前生有段孽缘未了……”听了他的介绍,师姑大笑了起来,都要掩了掩嘴:“二师兄,没见这么久,你仍是这般憨趣。” 当下众后辈子弟一一见过师姑,大师兄十分庄重,恒宝也不敢胡乱嬉闹,纯儿乖巧依旧,偏谢灵运有点僵手僵脚,想想此一时彼一时,之前真不是存心冒失,像师姑说的得诗罢,又坦然了下来。 他隐约猜到,这正是师傅的情关啊!不只是师姑的下落,更关乎另一个女人,以现在的情形来看,他们自然没有结成良缘,而且师傅至今都没有放下…… 而师姑呢,他看了看师姑平静的美丽脸庞,这就是顺凡逆仙的明证,青春不老啊!看她依然是未出嫁的衣着打扮,足以看出也是个痴情人儿。 “玉芝师妹……”铅汞师叔忽然又哭了,几乎止不住地放声呜呼:“这些年来,山门发生了好多事啊……” “哭哭哭,老不羞。”师姑取笑他道。 铅汞师叔却不怕人笑,反而哭得更大声,听了她这般活泼话语,让人无法不追忆当年,可还是不同了,若是当年,她定然会刮刮自己鼻子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他哭道:“你这两个师兄,他们练了套邪诀,全废了!” 说到这桩事,众人都不禁有些低落,南阳子、顽空亦轻轻一叹,愧对师妹啊。 “此事我知道的。”玉芝师姑竟然微微笑了笑,好像对他们的遭遇不以为然,吟诗道:“东篱菊歇枫林红,苍海变化自无穷。人了真空悟至道,小体何曾累主人?” “啊!”一听到这首诗,南阳和顽空都脸色大变,惊讶出声,继而双目泛红……玉芝师妹怎么会,这首诗可是、可是那套邪诀的开篇诗……! 众人面面相觑,谢灵运也有所疑惑,小体意指形躯,主人意指神魂,只要一个人明了真空大道,又怎么会被区区一副身壳拖累?这是修性不修命之言?师傅他们反应这么大,难道顿悟了? “老君有言:‘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玉芝师姑又引用了一句《道德经》,我之所以有大病,是因为我有一副身壳啊,要是我没有身体,那我有什么病了?她微笑道:“南阳师兄、玉阳师兄,那套《无身功》不是邪诀,而是无上宝典。” 此言一出,院子里一片寂静。 《无身功》?谢灵运不由瞪大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听说那套邪法的名字,师姑竟然清楚!?他明白了,那首诗…… 大师兄、恒宝则不太明白;师傅师叔亦是不解,先不管玉芝如何得知,铅汞师叔急问道:“师妹,你是说他们练错路子?你懂得修炼的火候?” 玉芝师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我本来早回来的,就为了弄明白这套功法,在外面又多待了十几年。” 谢灵运欣喜地追问:“师姑,那你现在懂了?可以治好师傅他们?” “《无身功》全在于这一句‘苍海变化自无穷’,师兄你们练得经脉堵塞,最后连气感都无法生出,是因为你们按照常理去搬运河车、充盈经脉,却觉得采药时机、周天次数等火候难以掌握,越练越糟糕,是也不是?” 见他们点头,师姑又道:“因为真不是这么修炼,《无身功》不能按照常理度之,要视身体为虚幻,真炁气海不局限在一宫一田,而是要自如游走、变化无穷;经脉更是自掘自创,不局限于后天天生而成的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和中脉那些,破之而后立,有身为无身。” “如此炼好了,达到‘真空’之境,小体退位、主人作主,修者一念可变鲲鱼入海,一念可变鹏鸟飞天,就像那鲲鹏一般精于变化、通灵万物、逍遥世间,你们说,这是不是无上宝典?” 说到最后,玉芝师姑的语气变昂,鼓励着两位师兄。 南阳子和顽空都皱起双眉,并没有什么激动。 谢灵运这下更明白了,“真空”是佛家用语,佛经有云“般若波罗密多亦名真空,及一切智、一切相智、不二法界”,意思大概是“到达苦海彼岸的大智慧”。 佛门各派对“空”都有不同的理解诠释,有一派则是主张“空”不是否定一切存在,而是指众生妄相。 如天台宗讲的“真空妙有”,一切事物皆是法性真如的显现。法界无相,万物一体,所以真空;森罗万象,一念三千,所以妙有。 又如三论宗说的“缘起性空”,一切事物皆是因缘和合的产生。众多因缘,诸多生合,这叫缘起;凡事都没有独立不变的自性,随缘而变,皆非实体,这叫性空。 所以“真空不空,妙有非有”,当得了般若智慧,看破了事物的本质而看到法性,看破了事物的因果而看到真如,那么缘起就是性空,真空就是妙有。 至于学佛而不通佛法者,偏执于空,什么都说是空的,甚至否定一切显现、否定一切因果,一空到底,真空一派就贬称那些和尚是“顽空”。 顽空师叔把自己的道号从玉阳改为顽空,看来并不是对《无身功》没有探究过,反是一种得不到真空的自嘲…… 这么一想,谢灵运不觉激动,脱口喊道:“世间现象皆缘幻立,那如果自己有身为无身,无自性,有法性,岂不是就能随心所欲,生缘而任意显现变化,一念鲲鱼,一念鹏鸟!哈哈,这功法厉害啊!”他不禁高兴大笑:“玉芝师姑,那我也要学!” “就你聪明,急什么。”玉芝师姑的话似赞似斥,平和的语气听不出来,又道:“我还没有完全弄懂,因为没亲身试诀,很多地方不知就里,明儿跟两位师兄细细探讨,也许就会明了。” “玉芝,你这番推论,我们并非没有想过,只是如何个无身法,着实无从知晓。”南阳子摇头叹说。 顽空也叹道:“况且那‘真空’状态,应该要到性功第四境‘闻道’乃至第五境‘逍遥’才有的,可能是我们练得太早了,现在已经无药可救。” 两人没有激动起来,正是因为没有生出多大的希望,般若智慧! 众人顿时都有点恍悟,为什么顽空师叔整天心性啊心性…… 谢灵运作着沉吟,他刚才倒没有如何考虑这一点,境界修为不够,就根本发挥不出功法的威能,反而遭它所累…… “小体何曾累主人?”师姑却是一笑,还是挺乐观的:“不用那么绝望,《无身功》自有它的厉害之处,我们大可不必像光头和尚那样计较什么空不空,最重要是搞清楚事物从先天到后天,神化气、气化形的个中奥秘,这样才能改化经脉,慢慢来吧。” “心性啊!今天心性大进啊!”顽空师叔又来了,大力地捶了捶胸口,大声感慨:“师妹,你能回来,比什么都重要!一看到你,我所有的心念,千万年来的哀愁,一下子全部通了,爽啊!” 恒宝闻言就不禁嘀咕:“有千万年那么久吗?”顽空师叔一瞪他:“小子,可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道理!” 师姑又是掩嘴一笑:“三师兄,没见这么久,你仍是这般浮浪。” 谢灵运叹为观止,终于知道自己是被谁带坏了。铅汞师叔忽然很害怕的问道:“师妹……你、你以后还要走吗?”一说到这话题,南阳子、顽空师叔更为紧张凝重。 “不走了。”师姑说道,见他们都一脸欢喜,她又笑着补充了句:“怕你们被人宰了去。” 众人立时想起了罗摩宗,萨奚的恶声威胁还历历在耳…… “没事,有我坐镇。巫贼再敢来捣乱,我倒要给你们出出气。”师姑提了提手中的长剑,冠巾和青丝飘扬,一副飒爽英姿的模样。 他们这才打量了她一番,却看不出她的境界修为,但命功起码都在道胎境以上,也许已经到了元婴境……不想胡猜了,谢灵运直接请问道:“师姑,你的性命修为如何?” “你不知道对女冠来说,这个问题就跟年龄一样,问不得么?”玉芝师姑白了他一眼,似嗔非嗔,似笑非笑,道:“总之,保护这座山头足矣。” 谢灵运乖乖闭嘴。 师姑继续道:“出去这么久,倦了,思来想去,还是喜欢这座小山头。我既然回来,也不能闲着,有些事情该做了。” 众人又是疑惑,恒宝忍不住邀功问道:“师姑,什么事呀?”这能问吧? “无它,完成爹娘的遗愿,振兴山门。”玉芝师姑的脸容上扬起一道奕奕神采,她望望远方山顶那飞龙亭,淡淡道:“我要朝天宫,成为天下第一大教门。” 第78章财侣法地名势敌 天下第一? 庭院里顿时寂静了下来,众人你眼望我眼,都是愣住了,铅汞师叔嘶的倒吸一口冷气—— 谢灵运的惊讶程度是最轻的,却也是怔了怔,虽然以前就立志要振兴山门,有时候是嬉闹,有时候是奋发鼓劲,没想过“天下第一”那么远大。可是师姑的语气,没有半点说笑的意味,而且十分淡然自信,似乎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 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师姑的美人痣一翘,微笑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第一步先成为名符其实的金陵第一大道观吧。” 众人好像不知作何反应,谢灵运率先高高举起拳头:“玉芝师姑,我支持你!这也是我的一个志愿,我们山门不能再随波逐流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们应当力争上游!” “好一个力争上游,正当如此。”师姑朗然颌颌首,这回脸上的神情是真的称赞了。 众人也站够了,走向道院厅堂再行细说,长生呼噜着“想俺当年威风凛凛,乃是天下第一的帅。”走开,因为早饭不香,并没有参与的心情。 进厅后一一落座,玉芝师姑坐到了上首右位,但无形中已经揽过了掌门事务,左位的南阳子自然没有异议,又不是贪权之人,如今身体更是不怎么样,做不了事,再者这么多年了,朝天宫日益衰落,他这掌门做得真不好,师妹来吧。 纯儿忙着沏茶递水,师姑接过清香四溢的茶盅泯了口后,就讲了起来:“一家山门的兴衰,无非由这些方面决定:财、侣、法、地、名、势、敌。” “先说地,我们有冶城山,这座山头人杰地灵,又有历代祖师的加持,就很好了。不过拥有的田地庄园,现在只剩下五十来亩是吗?太少了,我们要慢慢购置,直至恢复到鼎盛时的田庄水平,屯田万亩、佃农万户,种植凡粮和灵草。” 众人闻之点头,谢灵运和纯儿对视一眼,无声的沟通,大家还不知道山腹藏着一把上古神剑呢…… 师姑继续道:“再说侣,我们要扩收山门的子弟,包括内门和外门,广纳英才,直至用完大观的三百道牒名额。既然我回来了,女弟子也要招收,只有阴阳互济,人丁才会兴旺,气运才会强盛。但是毕竟男女有别,人多了就不能混居在一起,我有意把后山的废弃全真堂改建成一座新道院,专让山门的女道居住。” “好。”众人对此也没有意见,又不是和尚寺,道门里有男有女很正常,尤其朝天宫是丹道南宗。 换了在几十年前,人丁还不是这么单薄,自从他们这一代都没有娶妻生子,导致外门师兄弟们亦不好意思娶,一群男人也就没收女徒弟,冶城山就彻底独阳无阴,别人不了解还以为是修全真的。 后山那座全真堂相距剑池不远,是好久好久以前山门兴盛时所建,专让全真弟子居住,后来人丁凋零,饮酒吃肉的本宗弟子都招不满,别说全真弟子了,于是就废置下来,现在却要改成女道道院,也真逗趣。 顽空师叔附和大赞:“师妹高见啊,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修神仙不如为红颜,有了女弟子,男弟子都会更长进。恒宝这么大还糊里糊涂,就是因为没有师姐师妹的缘故。” 言下之言,之前好歹有个天妃宫的苏薇姿时常往来,所以阿客三师兄弟都不错,恒宝就不行了。 恒宝顿时苦起小稚脸,嘟囔道:“师叔,好像师妹都好麻烦啊……” 小儿一语道破天机!谢灵运暗地鼓掌喝彩,难怪老君会说,能如婴儿乎? “纯儿,你愿意拜入朝天宫吗?”玉芝师姑抿嘴一笑,望向那个娇俏乖巧的少女。 纯儿连忙摇头:“不,师姑,我是公子的婢女,此生只跟着侍候公子的……” “嗯,明白了。”人各有志,玉芝师姑就没有再提,又道:“除了门人,还有一侣,那便是山门的朋友,像那些行走江湖的散修道友、名士大侠、英雄好汉、巾帼须眉,都可以择之结交。我打算在东山划一块地儿出来,把一座殿堂和几房道院改作十方丛林,能容二三十人,专门让各路朋友歇脚暂住,乃至常住,以资名望和人缘。” 朝天宫现行的制度叫做“子孙丛林”,世代相袭相传,有辈分、有内外门等等。 而“十方丛林”是源于禅宗马祖道一、百丈禅师两师徒创建的一种寺庙管理制度,十方修士只要来了,不管什么宗教派别,僧道也好儒生也罢,三教九流都可以自由居住,不得收徒、不得闹事等。 临时暂住称为“借单”,而常住者则要分领职务,煮饭打扫等诸多事务都要靠丛林自身去维持。 天下间有着众多大大小小的十方丛林宫观寺院,一些是完全独立的山门;一些则是山门的属院,像桐柏宫等祖庭的十方院,那真是天下英雄济济一堂,扫地净头随时都是个隐世高手,这也正是大门派的一大倚仗。 而在金陵,暂时还没有什么大十方丛林,有的只是几座小寺小庙,好让云游四海的僧道能落脚一下而已。 “好啊。”众人都点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但先不说规模大小,要经营一个安稳的十方丛林就很难,一来起步要银钱支撑,二来鱼龙混杂,聚在一起好了是交流道法,坏了是交流拳脚,不是简单逐走就能完,是以需要一个德高望重并且本领高强的人来领场传戒,其职就称为“方丈”。 他们一直清贫淡泊,因此朝天宫也一直没有十方院。 玉芝师姑都考虑好了,说道:“我会邀请到一个适合的方丈人选,再定开期的,加上有我坐镇,没事,我们山门的十方院定能成为金陵胜地。” “不会是多闻吧?”铅汞师叔皱眉说,他现在非常讨厌多闻那老小子,又小气又贱。 谢灵运倒是意动,多闻道长无疑是极好的人选,条件全部符合,道心又中立,当方丈绝对公正…… “多闻啊,他满天下走,住住可以,要他当方丈,不肯来的。”可惜玉芝师姑否定了,她语气一转,笑道:“请个大和尚如何?” 顽空师叔一概叫好:“好!请个禅师来,那我就有得忙了。” “可我们有得受了。”南阳子呵呵一笑,之前的忧郁已经渐渐沉归心底,抚须笑道:“玉芝,干脆掌门你来做,我去当方丈。” “那我当了掌门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逐出朝天宫。”玉芝师姑没好气地抬起纤指指了指他,谢灵运、恒宝二人颗颗地忍着笑,两位师叔都很妒忌,师妹的俏皮啊……真想揍那负心鬼一顿! 不理他们,师姑继续道:“再说法,这是我们多年来最为薄弱的一点,《无身功》一时半刻还指望不上,而《飞龙朝天拳》威力有限。离山这么多年,我并非没学到什么功法,不过都是女道功法,适合男儿的真没有,这个只能慢慢来,等各方面壮大了,我再去祖庭求诀。” 谢灵运闻言一口气提了上来,其实仙宅里有几套功法就挺适合,找由头拿出来容易,然而它们不像《山神经》那样未曾现世过,大家练了,会不会招惹来逊师傅的其他仇家的报复? 他不知道,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但若然看着师傅或者师姑去桐柏宫受气,又怎能坐视不管…… 接下来,玉芝师姑一一给众人细讲了其它方面。 名,如今朝天宫在金陵的名望很不错,需要的是维持和发展,所以有时也要为民开坛讲法。 势,即是势力关系,要多与一些非神乐观阵营的中观来往走动,像灵应观、清源观等等,而天妃宫这样曾经的老伙伴也要拉拢回来,立起朝天宫阵营,与神乐观进行抗衡。而朝廷那边,凭着南阳和康乐公有一点点交情,暂时足够了。 至于敌人方面,最主要的正是神乐观、罗摩宗,师姑说:“都是些宵小,不足为惧。”以及明年上任的李巡抚,师姑则说:“且看着,关键是民心要站在我们这边,他敢乱来反而会丢了官帽。” 倒是谢灵运自己大敌累累,沉默不言…… 师姑最后着重道:“财为第一,要招人、要建十方院、要拉拢关系……所有的事儿都要花钱! 光是现在这样可不行,我们要多做正当生意,开些铺子、面向那些富庶人家立些求子求福之类的斋醮,适当地聚拢财富,再用来设立义庄善堂,救助老弱病残。如此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两头欢喜,民望自然就高了,而且行善积德也多了。” “朝天宫不能再如以前那样,说好听是淡泊,说难听是懒散,明道不行道谓之病!” 玉芝师姑沉沉一句,把三个师兄全骂了。 但她说得是条理分明、头头是道,众人都听得心服口服,表示以后全听她的,谢灵运更感热血沸腾,一个新的山门将要到来! “嗯,南阳师兄,等你身体好些了,就开始走动拉拢吧,你总比田成有魅力;铅汞师兄,好好研炼丹药,别再费时溜猪喂猪了,我能肯定你和长生没有前世恩怨,它要是不服,让它来找我晦气;玉阳师兄,你上坛讲法最适合了,我刚才看你演公案演得挺好的,你可以拉几个外门师兄弟搭个草台班子,给百姓们演演;小姜浩,多的是杂务让你做;小恒宝,你也别贪玩了,勤做学问,别让你以后的小师妹失望……” 玉芝师姑分派了一番任务,又问道:“不是有个真传二弟子吗?小玄野呢?” 众人说了玄野的去向,师姑点头赞了句:“倒也刚毅。” 每人都有任务,都问起玄野了,偏没有说到一个人…… “咳咳。”谢灵运举了举手,问道:“师姑,那我哩?” “玉芝师妹啊,阿客他最做得事的!”、“是啊,你回来之前,阿客是我们的顶梁柱啊!”、“师哥是活天君!”众人都纷纷说了起来。 师姑看向他,美人痣一扬,微笑道:“你呀,你当然要帮忙了,不过别的事都不用你,你自己好好修炼,早日成为朝天宫的高道。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见证过许祖拔宅飞升,现在世人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理的,朝天宫能不能天下第一,就是看有没有门人得道罢了。” “力争三十岁前进入到元婴境界,五十岁成就一个阳神,飞不飞升到时再讲。” 她的话让众人都惊了惊,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好!”谢灵运重重地点头应是,心中却在嘀咕,玉芝师姑,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是要逆天的呀……其实只剩下三五年,不逆天不行啊…… 第79章少年群英大会 玉芝师姑的突然回山,令整个朝天宫都震惊了,外门博佑师叔等人全都激动万分,当年山门的凌波仙子啊!竟然又有幸见到,真是世事难料。 他们对于她的雄心壮志,同样没有异议,支持都来不及呢。 诸多事项,由玉芝师姑带领众人开展,景德殿、景阳阁的修葺,全真堂的改建,这些工程都要大量银钱,幸好此前谢灵运破案得到了剩余一半的税丹中的三分之一,即全年的六分之一,很值些钱,还能支撑着这蓬勃的局面。 从重阳转眼到了立冬,天地进入到了冬季,阳气尽消,天气越发寒冷。 谢灵运每天都在勤加修炼,练性命境界、练剑法、练法诀……他已经着手命功筑基境第二层“通脉”,要打通全身的经脉,正如振兴山门,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事。 无论修中脉、或是奇经八脉、或是密宗仅存世间的一点面貌说的三轮七脉,第一步都大致是:通十二正经。 十二正经内有四部分,即十二经脉,十二经别、十二经筋、十二皮部。 经脉是人体经脉网的主体,也是气血运行的主要河道,它本身就是通的,气血每天都在自然运转,不然人早死翘了,点穴术正是去阻堵气血的流通。而经别、经筋、皮部是为臣佐,就像河道建设,它们会提高身体的内部联系、有助气血的濡养产生、加强筋肉皮骨的坚硬。 通正经的“通”,是把一条条河道进行疏挖,小河变大河,再让真炁充满它们,如同灌水入河,河水高涨才吃得住大船,河车才能搬运。 虽然如此,通正经只是热身而已,不通奇经,也不过较平常人要身强力壮。 因为奇经八脉有着统领正经的作用,从而激出先天威能,它们与正经不同,既不隶属于脏腑,又不会互相联系,普通百姓可能一辈子都堵塞的,所谓“打通任督二脉”,就属于八脉之中。 这一步似乎没什么难题,却其实最要下苦工和耐性!有人稍一充盈,就觉得足够了,开始修奇经,到了后来境界就举步维艰,成就有限;有人通好正脉了,开始修奇经,可是别筋皮却未曾通炼,也有所欠缺。 而谢灵运的选择是……像师傅他们当年一般,脉别筋皮,一个都不放过,只多不少,连“十五络脉”都要练,全部都要通! “经络经络”,它们是经脉和筋肉的“联络”官,但因为河车不走络脉河道,它们也没甚奇异,所以就算耐心再高的修士,都会等境界高了再回来通络的,到时就容易多了,师傅他们亦是这样过来。 不过他却觉得,先和后是两回事,会有两种效果,会看到不同的风景。 万丈高楼平地起嘛,正经可是真正的地基,当然要完美无暇了,有多少练多少!不然筑什么基? 冬季的天地阳气不足,修炼起来都慢了不少,于是谢灵运有时间就往云龙山跑。仙宅里的灵阳之气十分充溢,又有九转金丹的相助,所以速度反而比常人快了许多,再有一个月,大概就能完成这一步,练得自己皮粗肉厚,把身体经络通成一片。 就在这个寒凉时节,又有事儿随着冷风袭来。 “江南少年群英大会!?” 金陵大小道观都一片惊呼。原来为了祭祀许祖飞升,在江南道监的支持下,一众江南道门祖庭要联手举办一场少年群英大会,不管是什么道派都可以参加,于明年清明时节在金陵进行切磋比试,以慰许祖之心。 群英会并非强要家家山门参加不可,恰恰相反,参赛报名有资格:修士需要年在十八岁以下,性命双功的实力,至少要达到抱一境后期末阶、结丹境后期末阶…… 之前诸家祖庭对许祖飞升的事一直没什么声响,也没派人大张旗鼓地来金陵探查,原来是料定世人不会查到什么,原来打的是这般主意! 想要在祖庭子弟面前高高仰起下巴的金陵人,又失望了…… 因为金陵没有一个少年道士够资格参赛! 两家大观也好,中观小观也罢,没有,要不就是年纪过了,要不就是修为未至。 好像神乐观江逸俊之流,过年就十九岁了,都只是抱一和结丹初期,虽然足以享有金陵天才之名,却跟后期末阶有着天渊之别,中间实际差了六七阶的境界修证,说不定要再花上十年工夫才能到达…… 相比之下,那些参赛群英人数不多,不到十个,却个个是仙才,根骨精奇、心性聪慧,又有深厚的福缘,又有祖庭山门的从小重点栽培,铸就了小小年纪就有的一身恐怖修为。 看看已经确定参加的山门有谁,丹道南宗祖庭桐柏宫、净明道祖庭铁柱宫、天师道祖庭龙虎宗、灵宝道祖庭阁皂宗、茅山道祖庭茅山宗…… “唉!”城中道录司的公告木栏前,看着上面这张黄纸榜文,一众神乐观弟子们都摇头叹息,满脸的不忿、不甘,却又懊恼沮丧。 “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狠,哪里不去,非要来这里办,分明就是来耀武扬威的,到时候反倒是我们金陵山门丢脸了。” “大师兄、二师兄早过了年纪,江师兄明年六月才过生,只是修为……可惜啊!” “看看这儿!群英会冠军可以到任意一家祖庭的藏经阁挑选一套功法,还有法宝奖品,而且祖庭们届时将合力摆阵,有可能会感通到仙界的许祖,冠军能和许祖直接相谈……!” 众人顿时都瞪大了眼睛,脸庞涨红,羡慕妒忌的心绪是怎么都压不住了,跟许祖相谈啊!这明明是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又有功法法宝的奖励,然而却没有自己的份儿,连奢望的机会都没有…… “真可恶啊!”郭登高、莫随风就不禁骂了起来,这时却见到谢灵运几人远远走来,他们都冷哼一声,带着众人转身离去,不愿有什么冲突。 两伙人擦身而过之际,还是有人故意说着:“那个谢客不是很厉害吗,还不是一样丢脸。”、“他拿什么跟祖庭子弟比?”、“比什么,到头来也要作观众,哈哈。” 谢灵运几人没有搭理他们,径直走去看榜文,一看都吓了一跳!十九岁的大师兄直接出局,他沉吟道:“条件太苛刻了,这是绝了祖庭之外的子弟的路啊。”恒宝愤愤地扬起小拳:“许祖看到真会高兴吗?”纯儿望望自家公子,颦起了月眉,太难了啊! “冠军奖励很丰富。”谢灵运看了榜文上面写的,亦不禁意动,能获得一套功法绝对是解决了山门的燃眉之急!趁此大会提高声望,也是为振兴山门出一大份力。 至于可以和逊师傅闲聊?他的心中却闪过一张朦胧不清的少女笑脸,许璇儿…… “我要参加啊……”他突然说道,众人顿时惊疑地看着他,他又说了遍:“我要参加这个群英会。” 为了得到那些奖励,为了山门的名望和未来,不只是要参赛,还要夺冠! 不过众人当场就哑口无言,然后冶城山全员上下对此都没有任何指望。 要知道距离明年清明,只有半年不到的一百五十天左右,阿客现在是练己中期养心修好了,筑基中期通脉刚刚开始,通正经就还需三十多天,这只是第一步…… 通脉完了还要通窍,接着结丹境三层采药,炼丹,结丹……性功也还要炼性,接着抱一境三层梦醒,诚明,抱一…… 哪怕再怎么仙才,怎么算都……不可能啊。按照玉芝师姑的夸张期望,也不过是二十二岁完成结丹而踏入道胎。 进一万步,就算阿客够资格参赛,他能有多少表现,他的法宝法术几乎全是性功类型,但群英会是采用擂台一对一的比赛形式,更偏向于电光石火的命功比拼,没那么长的施法时间,也没有斗才会那样的观众加持,全凭自己的拳脚功夫、神兵法宝…… 难道以那把普通的七星宝剑、以庄稼把式的《飞龙朝天拳》去打么? 其实这些想了白想,现在是连上擂台资格都没有…… “呵呵,莫去计较它了。”南阳子这么跟谢灵运抚须笑说,铅汞师叔、顽空师叔也说随便吧,桐柏宫等祖庭牛鼻子盛气凌人不是第一天了,正好眼不见为净。 玉芝师姑是唯一“看好”他的人,她微笑地鼓励了几句:“你就安心好好修炼,这半年内能冲至多少就多少,对自己而言,无论能不能参赛,都会是一大进步。” 谢灵运却最清楚自己不是说笑发痴,心意是那么坚定…… 性功急不来,那命功如何才能修炼得更快呢?要不放弃十五络脉了,以后再回头通炼,那样能缩短十几天……但他马上就决然摇头,不行,一定要完美无暇!不能拿马虎当快速,得想想其它的办法…… 没过两天,冶城山迎来了一个客人,却是多闻道长。 “你来做什么!?”在西山道院,铅汞师叔很紧张地把他拦在庭院前面,不会真的来当十方院方丈吧? “听闻玉芝仙子回山了,特意前来一见,另外还有一个关于你们真传弟子玄野的消息。”多闻道长说得风淡云轻,心里对铅汞子的故事又添了重重几笔。 玄野?铅汞师叔不敢敷衍,便把这个死对头请入客厅,然后令人去后山叫玉芝等人回来。 不久,众人就齐聚一堂,寒暄过后纷纷落座,玉芝师姑看着左席首座的贵客,问道:“多闻道兄,你说有小玄野的消息?” “嗯正是。”多闻道长点了点头,扫视着众人,说道:“玄野的性命危在旦夕啊。” “什么!?”谢灵运立时惊叫起身,他与二师兄的兄弟感情最是深厚,一听到就不由失措。 众人的惶恐关切亦不比他要轻,连纯儿也因他的神态而揪心,伤势未愈的南阳子更是眼前发黑,玄野……他们急忙问起来是怎么回事。 第80章 古老大墓 ) “大家别急,让多闻道兄说。”见他们七嘴八舌的急问个不停,还是回山不久的玉芝师姑冷静,叫停了大家。 大厅里顿时寂静得压抑,多闻道长当下讲起了来龙去脉:“前些天在岭南的琼州府,有一座古老大墓忽然现世,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年,不知道埋葬的是谁。 但封印墓地的大阵非常强,只是因为阵效快要自然消退了,才有一丝半点的气息显露了出来,以致大墓被人发现。现在已经吸引了岭南、南疆一带的修士关注,诸多宗门都派出人马去探,估计消息很快就会传来江浙这边。虽然古墓处聚满了人,暂时还无人能够破阵,不过大阵天寿已至,按照过往的经验,到了冬至一阳来复,阳气从地底重新上涌,大阵将自行终结。 古墓一开,修士们定然会争相进去探险,看看有没有一场福缘奇遇,或者什么宝物。” “哦。”众人都明白了,多闻道长果然又道:“据我所知,玄野也准备参加探墓。” “玄野肯定是想找到什么功法了!”南阳子大叹一声,一双老眉皱起了就放不下来。 多闻道长脸上亦多了几分严肃,道:“这个古墓非同小可,可能葬着一位远古大人物,所以探墓的人会有很多,我也要去凑凑热闹的,比我厉害的人都有。其中不缺些心狠手辣之辈,就像罗摩宗巫人也会去,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有何宝物都轮不到一个筑基未成的小子,所以……” 众人的神情越发沉重,这真的是危在旦夕啊! “那岂不是成了开路螳螂啊!”顽空师叔痛心大呼。 “哎,作孽啊!”铅汞师叔急得满头冷汗,望向上座二人,手背打着手掌,苦喊道:“师兄、师妹,我们可要赶紧把玄野叫回来啊,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距离冬至还有二个来月,而从金陵到琼州,就算不用什么飞剑飞鹤助行,只是快马赶去的话,耗时一个半月左右,还来赶得及。 “我去一趟。”玉芝师姑说道,尽管她才刚刚回来,发展山门的各项事务也才开始,但也没办法。 “玉芝,你去了怕不管用。”南阳子却作摇头,缓缓地抚着长须,道:“玄野性子倔强,跟你又不熟捻,不会听你的,你强绑他回来,他更觉屈辱,说不定就跟你似的……下山一走就几十年。” 众人都不禁认同,不错,玄野正是这么个刚烈性情…… 这时多闻道长起了身,道:“你们商量吧,除了告知此事,其它的事儿,恕我不能相助,告辞。”说罢,他便向玉芝仙子拱拱手,飘然离去。 虽然道长的言下之意是“如果玄野还是去了探墓,那不管发生何事,哪怕他死在我面前,都别指望我会出手相救。”但大家都很感激了,因为道长的道心就是如此,而带消息这种事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少见的了。就连铅汞师叔也嘀咕着:“这老小子其实还算好心。” 众人都想立刻就把玄野叫回来,那么谁去琼州这一趟?师傅和顽空师叔不行,身体本就虚弱,伤势又没好透,随时会累死在跋涉路上。铅汞师叔?他一年里连下山逛街都没有几回,叫他去估计迷路上一年,都不见得能到琼州。 大师兄姜浩正要开口…… “我去。”一把朗然豁亮的声音响起,自然是谢灵运。 看着众人挺惊讶的面面相觑模样,他翻翻白眼,有比自己更好更适合的人选吗?说道:“我知道你们想什么,觉得我修为低年纪小,去琼州太远,但二师兄下山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么?况且我还有诸多的法宝法术,比阿野奢侈多了,怕什么?” “还有我,纯儿会侍候着公子的!”纯儿脸容坚定,她一定要跟去的,地狱都要跟去,呸呸呸……是跟到天涯海角,而且要拼命保护他,死都是先死纯儿。 “嗯嗯,我们不是去探墓打架,叫人回来而已,没事儿。”谢灵运说得轻松,好让他们安心,又笑道:“别人都劝不动二师兄的,就算我们懂得千里传音之法,现在即时叫他,他都肯定不理,拼着死了也要入墓寻找功法。只有我可以当面说服他。” 众人听着都默默点头,姜浩也不争了,这是实话,若是有人劝得住阿野,那人不是师傅或者他,而是阿客…… 南阳子却仍有迟疑:“阿客,你家里……谢忠决不会乐意让你去冒险。” “嘿!师傅啊,两条腿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谢灵运顿时有些来气,还能禁锢我的自由不成?反正他不认自己是谢公义,跟谢家没关系就是。 他高声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吃千家饭,识芸芸众生。我过年就十六了,早就该出去转一下的,这次得了些经历,兴许会修炼得更快呢。” 闻得此言,众人又作点头,玉芝师姑终于微笑地道:“好,由你去吧。有我坐镇,你可以放心下山,不过明说了,你可不要没叫到玄野回来,反而连自己都搭了进去。” 她回山还没半月,却已经对他的性情相当了解了,众人才想得起来,玄野倔强刚烈、爱闯爱冒险,阿客难道就不是吗?他的鬼点子多,很多时候,比玄野还要大胆! “阿客啊客!”铅汞师叔马上担忧地叮嘱:“对啊,你千万不要反而冲在玄野前面啊!”大师兄也先劝一番:“阿客,你的前途大得很,用不着争这一时之锋。别让我们担心。”师傅没有说话,但那深邃恳切的目光已说了一切心意。 “你们也放心,我懂得量力而行的道理。”谢灵运应诺下来,其实并没有把话说尽,因为心中对那座古墓不是没有好奇兴奋,有着强大的封印阵法,几乎就意味着里面镇有上古宝物……有机会倒可以瞧瞧,当然,真的要量力而行。 玉芝师姑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别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明眸里似有几分嗔怪。 谢灵运只好向她承诺道:“师姑,这事上我不会浮浪的,你就放心……” “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师姑点点头,没有多言教训他。 “师哥,我舍不得你啊。”恒宝忽然开口说道,话声有点儿颤抖。 众人立时都沉默了,还不是离别时分,就已经被一股伤感的气氛笼罩……客儿要走了,冶城山不见了谢客的身影,不见了谢客的笑语,那会是,多么古怪啊…… “哎哟,大家做什么呢!我还没走!”谢灵运哈哈笑了起来,去拍拍恒宝的脑袋、推推铅汞师叔的肩膀、扯扯顽皮师叔的乱发……同时笑说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嘛,赶不及回来过年,也一定会带着二师兄回来清明祭祖,我还要参加那个少年群英大会,哈哈。” 其实他心中亦生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离别之苦么…… 什么少年群英大会,众人现在是完全不在乎了,而且本来就虚渺,这下是彻底无戏,阿客天天要快马赶路,哪里还有时间去修炼…… “事不宜迟,阿客这两三天就得出发了。”南阳子收起又要别一爱徒的难过,抚须道:“我们得去市集买两匹好马回来。” 别说马,目前朝天宫是一只毛驴都没有的,就有只金华猪。 “一匹壮马就够了。”谢灵运说道,山门正是用钱之际,他这边当然能省则省。 纯儿闻言睁目急道:“公子,我要跟随你啊,我可以帮忙的!”谢灵运走到她旁边,压声道:“共骑一马啊笨蛋。”纯儿哦的一声,捏着衣角,垂下了滚烫的俏脸…… 这一幕让大厅的气氛又变得活跃,众人都脸现微笑,暂时的走出伤感。恒宝嘻嘻打趣道:“三师嫂,那么是你抱着师哥赶马,还是师哥抱着你赶马啊!日日颠簸,可苦了马儿喽——” “去去,小孩子懂什么!”谢灵运没好气地骂了句,好好的同骑游历被他说得这么浪,童言有时真伤人啊…… 不料玉芝师姑呵声道:“我看小恒宝的考虑有理,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师姑……”却是纯儿羞得不行的颤叫。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然后整座治城山都为此而忙碌,其它事儿先摆到一边去,两人的出发筹备才是着紧,尤其是买马。 事实上也许连一匹马都使不着,只因谢灵运真正打的主意是,坐着仙宅飞去…… 这样不但能速度奇快,还能一边赶路,一边继续日夜修炼,为群英会的参赛资格努力;而仙宅上还有好些房间未曾开启,里面的宝贝随时能帮助解决遇到的危机。 由于仙宅有隐形隐声的威能,开着就不怕被人发现,至于如何降落停泊,倒还需要研究,之前不是不想,是没法钻研,因为那个家伙,阿蛮…… 不管行不行,想要飞宅去,就得收服阿蛮,获取桃园里法坛的驾驶权、整座宅子的所有权,当一个实打实的仙宅宅主! “母老虎,这回我铁了心了,一定要收服你!!”( 第81章 紧箍咒 ) “纯儿,是不是往妖族某人的妖丹上滴一点血,就真能让她认自己为主,制服得了她?” 收服阿蛮,刻不容缓。谢灵运叫着纯儿走到偏幽的山坡树林询问,首先想到的办法就是妖丹认主之说,眼中泛着几分希冀。 “是啊!”纯儿闻言一喜,连忙点头道:“公子你要滴我的狐丹?” 看到她一张俏脸满是惊喜期盼的娇笑,谢灵运不由嘀咕阿蛮是这样就好了,说清楚道:“不是,你还用制服么,唔……你还记得上回那个虎妖女人吧?” “记得,阿蛮,很凶暴的女人。”纯儿的笑容顿时淡去,一切都历历在目,怎么可能会忘记,她一直都奇怪那神异的桃花园是在哪里呢,公子没说,她也没问。 “她还是想杀掉我,但我现在非要进去桃园不可,所以得收服她。”谢灵运说道,仙宅之事暂时没说,估计这几天就要告诉她了。 “啊这样啊!”纯儿惊讶一声,脸容凝重下来,摇头道:“那就不行了,妖丹认主需得双方互相情愿才行的。妖丹其实不是真炁内丹,是妖族以神池念头凝炼的神丹,用来化气化形,里面都是神念力量,她不愿意的话,你滴神念精血下去,不但不会有任何用处,可能还会被她反噬,消灭了你的神念,感通之下,反而让公子神魂受创。” 谢灵运沉吟着点头,母老虎真是满口害人语,不过这妖族的化形之道似乎契合着《无身功》的奥义,事有缓急,他又问道:“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纯儿思索了起来,很快道:“狐祖曾经警告过我们要小心一种捕猎法子,也是滴血,然后神念强行突破她的妖丹屏障,再在里面筑起一个封印咒阵,降伏她的神魂,就可以支使她了。” “这也行啊!你懂得这法门吗?”谢灵运问道,相比要阿蛮忽然心甘情愿,这个办法更靠谱。 “公子,纯儿不懂的,狐祖他们也不懂。”纯儿咬咬唇,帮不上他的歉意样子。 “没关系。”谢灵运记得《万法归宗》上也没有,如何是好?他想到什么,又道:“你知不知道,这类法门受修为差距的影响多大?” 纯儿嗯的道:“狐祖有提过,好像跟命功没有太大关系,一旦神念能突破**的血气屏障,入得妖丹,就看魂力的比拼了。” 阿蛮只有炼己中期的性功修为,上次被一招初炼的《山神经》就吓得趴地,他的魂力应该斗得过她;问题是她的命功,道胎境后期,就算有阵墙的禁锢,也还能发挥出结丹境中后期的实力。 谢灵运说出了这些情况,问问狐仙有没有狡猾的降虎计策。 “唔,嘤……”纯儿却想得颦眉苦脸,最后还是羞愧道:“纯儿愚笨,不管认主和捕猎,都要滴神念精血,好像不近身不行啊。” 近身?也许一进桃园就被一拳打爆了。谢灵运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忽而哂笑道:“不懂法诀想了白想,我们去问问长生,那家伙来历神秘,说不定会懂。” 提起长生,纯儿立时有了狐计,快声道:“公子,那个大铁球!如果能像牛魔那样能有一阵子‘金刚不坏’,就能任她怎么打,你硬是收了她!” “啊,没错!”谢灵运不禁双眼一亮,想他当时锄了多少耙,直将那九齿钉耙都锄断了,才锄爆了牛魔身上的“铠甲”,换算过来,足够阿蛮把两排虎牙都咬崩了吧? 既不怕她的爪牙,强来可矣!他眉飞色舞的笑道:“好,但愿长生琢磨出使用之法了。” 很快,两人在暖和的道院厨房灶头旁边找到长生,并道明了来意。 侧睡着的长生呼噜道:“俺忘记有这回事了。” “什么……”谢灵运的阴神闪烁了下,却是一口阴气忍不住喷了出来,这头死懒猪!他无语的道:“那铁球在哪里,我自己研究去。”纯儿闻言,也知这串嗷嗷噜噜不是好话了。 “在忠孝泉亭,俺埋藏梳子的树下那里,你去挖吧,莫拿俺的梳子。”长生说着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敢情是上次给了它之后,它埋进树下就没有理会过了。谢灵运好一顿腹诽,又问它会不会捕妖法门。 “女妖?”长生抬起猪目。谢灵运点点头:“嗯,女妖。” “俺不懂,俺不屑。”长生明摆出一脸的不屑,鼻子喷着气,道:“想俺当年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威风凛凛,不用使些旁门左道,就有无数女子拜倒在我金甲裤下……只有她……”猪目又泛起清泪。 当“多情自古空余恨”的嗷噜响起,谢灵运早已元神归壳,和纯儿走远了。 两人到忠孝泉亭挖了鸡蛋般大小的浑圆铁球出来后,又去问师傅、几位师叔这两件事儿,都是不懂,最后在后山全真堂边找到了玉芝师姑。 “猎妖法门啊。”玉芝师姑听了后看看他,却问道:“你要来做什么?” 被她那双明亮成熟的眸子望着,谢灵运感觉自己真的骗不过师姑,不过仙宅的事断不能说,只好诚恳地说出了另一个心思:“此去琼州未免全无凶险,如果遇到些小妖小怪,情势又适合,那么收服了也多些助力。” 这是真心话,懂得猎妖之法就多了一个选择,就算是面对恶妖,都不用一概杀除。 “这也是。”玉芝师姑没有多问的点头,说道:“我确是懂得这么一门捕妖法术,能够强制镇封妖魂,叫做‘紧箍咒’。” “紧箍咒!?师姑教我。”谢灵运连忙道,一听就觉得此咒威风八面。 “这咒施下了之后,妖就不能亲手弑主,否则妖也会一同死去,但是可以借他人之手杀主而解咒,那样妖是不会有事的。”师姑的话声虽然悠悠,却又有着一股严肃意味。 谢灵运明白她的意思,如此强收硬伏并非王道,远远不如感化其心,让妖心悦诚服的跟随自己……他苦笑道:“师姑,有时候事急从权。” 想想逊师傅一家感化了阿蛮一年都没用,他之前的教育也是毫无效果,倒不如换个方式,收服了再感化吧!对付母老虎这种茅厕顽石,就得软硬兼施。 纯儿满脸真挚,佐证说道:“师姑,公子是个正人君子,做什么都有他原因的,有些妖想认主,都认不到呢。”说到最后,她的清声都流露出了几分羡慕,那个虎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玉芝师姑转眸看看她,早已看出了底细,有这个娇纯的妖族少女死心追随,这么久还是处子…… “好,我就传你。”她其实开始就有打算了,不然也不会说出来,继续介绍道:“施咒之后,若要惩治妖奴,你只要念动咒语,它就会头痛欲裂,如同被个金箍儿越箍越紧一样,痛不能忍,咒停痛停,咒起痛起。但此咒阵会大为禁锢妖奴的实力,削弱一半不止,待到它真心诚服后,全然没有害主之心,实力才会恢复正常。” 谢灵运不惊反喜,真是松出一口气,若阿蛮有着全部道胎境后期的虎威,硬是乱来之时,他怕自己还真控制不住,降些好,降些好…… 见师姑要传授法门了,他就举起三指,照例发起学诀前的誓约:“苍天在上,祖师在上,在下谢灵运……” 啪!玉芝师姑抬起长剑,以剑鞘重重敲了他脑袋一记,不让他誓下去,嗔道:“刚刚说是为了事急从权,现在又诸多罗嗦,害祖师的耳朵都生茧了。听着。”当下她一边慢步走向剑池那边,一边向他讲了起来。 谢灵运全神贯注地听,有什么疑惑就问,当三人来到风景优美的剑池边,他便学会了这门“紧箍咒”,亦把咒文铭记于心了,一拱手,感谢道:“谢谢师姑,我定不会乱用的,对得住天地良心。” “嗯,谨用此法的奇威。”玉芝师姑微笑地颌颌首。 “谢谢师姑,恭喜公子!”纯儿满是欣喜,为公子得诀而高兴,不过收拾虎妖还需一物,她提醒道:“公子,那铁球。” 谢灵运会意,于怀中取出那铁球来,再问道:“师姑,这是我战胜牛魔而得到的法宝……” 玉芝师姑接过铁球在纤掌里翻弄了几下,又作感通,一会儿后就递还给他,已经啄磨明白,说道:“这不算法宝,而是消耗性的地元丹一类,我若然猜得不错,乃是一头至少道胎境的兕牛大妖被高人杀死后,秘法炼制而成的兕牛内丹,如此宝贵,却不知怎的落到了牛魔手上。” 兕牛是一种与犀牛相似的生物,谢灵运记得《山海经》对其的记载是“其状如牛,苍黑,一角。”有传闻说老君当年的坐骑正是一头兕牛,但奇怪的是,大概在老君骑牛出关后,兕牛就越来越少,到了现在更是近乎绝迹,找一只看看都找不到。 “这类丹吞服后,通过释放它的丹气,再于经脉中流转,就可以短暂地获得好像兕牛般的坚硬外壳,有你说的‘金刚不坏’防御效果,视各人的修为而定。”师姑又说。 原来是这样,水牛变兕牛,难怪铁犁会那么能抗。他不禁问道:“那我能用吗?” 玉芝师姑想了想,道:“以你的命功修为,也许有些勉强,你先含到嘴巴,感受一下它的丹气试试。” “好。”谢灵运张大嘴巴含进铁球,顿时两边脸皮鼓鼓厚厚的,他静心地感通,似乎真有一股青苍色的丹气溢出,甜舌生津,他让丹气落下脏腑,沿着十二正统运转流动,就觉得身重力大了很多,跺了跺脚,一下子就泥土飞溅,脚板深陷入了地里—— “可以用。”师姑点点头,见他蛤蟆鼓肚的模样,美人痣不由轻扬,微笑道:“当十分情急的时候就吞下吧,那样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但吐丹会很痛苦,身体透支过度了,经脉也会有所损伤的,所以不要滥用,而且丹气有限,莫到了生死关头却没得用了。” “谨遵师姑教诲!”解此重宝、伏虎有望,谢灵运自然满怀兴奋,一吐出铁球,就笑嘻嘻地拱手作揖。 他和纯儿相视一眼,都是满目欢欣,哈哈哈,万事俱备,只欠母老虎!( 第82章 来咬我啊 ) 翌日,一大清晨,众人就齐齐下山。玉芝师姑几人去了市集买马,而谢灵运和纯儿则假说祭亲上香,前去云台山狐谷一趟。 宁静的幽谷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变得热闹,一群小狐和一只斗鸡眼暴牙硕鼠冲来迎接,“大王啊!”、“谢哥哥,纯儿姐!” 见老喜保持着这份体重,就知道它的日子过得还不错,谢灵运笑着上去拎起了它,立马双肩就被豆豆芽芽占领,好是一顿熙嚷。 入得谷中,狐祖师等老狐狸也出来了,两人就道出了下岭南之事。谢灵运又把写好的一封信交给狐祖师,让它如果出了什么事就到冶城山找师傅师姑他们,定会护得狐谷周全。这次他要带走那稻草人了,不管是收服阿蛮还是下岭南,稻草人都是一大助力。 “可惜我老喜还没修好人形啊,不然也跟大王去吃吃岭南荔枝。”老喜十分不舍,它已经在尝试捉神凝丹了,但这个过程可长可短,想它学语用了十几年呢,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化形。 “你就在这里勤苦修炼,希望我们回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你的人形。”谢灵运鼓励说道。 老喜胡须乱翘,暴牙嘿笑道:“会的会的,到时老喜我再给大王你跳上一支美丽的舞蹈——”桶腰一扭,肥美的屁股在颤抖。 “好,我等着!”谢灵运这回没有拒绝,依然笑语激励。 纯儿和小狐们也是一番依依道别,连连答应给大家带一些岭南礼物回来。 终有别离时,半天过后,两人带着深邃不变的稻草人,来到了附近的云龙山。 《孙子兵法》有云“多算胜,少算不胜”,生死攸关的事儿,谢灵运可不敢马虎,在深山密林里,他含了兕牛内丹,叫有着结丹境初期的命功实力的稻草人来作攻击,看看自己使用铁球的防御效果,一番测试和换算后……发现降虎计划行得通。 于是又做好一些准备之后,谢灵运带路来到彩虹桥前的悬崖。 射鹿大石头仍然静静的靠在那里,他看了看,自己的心猿魔障不知现状如何,天地万物到底在作着怎么的一场孕育?他忽然一笑,对旁边的狐仙少女说道:“纯儿,这石头上本来写有两个红字:射鹿。” “哦。”纯儿望望石头,问道:“那现在为什么不见了?” “还在的,你就当看见吧。”谢灵运见她不说话,不禁问道:“你没有什么想法吗?”纯儿眨眨水眸,摇头道:“没有呀。”谢灵运顿时更加好奇,问道:“如果‘射鹿’是个上联,让你凭心意对出下联,你对什么?” 射鹿?纯儿略作狐思,展露出了清澄笑容,说道:“递箭!公子要射鹿,那纯儿就给公子递箭。” 好妹子!正当谢灵运感慨,另一旁的稻草人突然诡声答道:“护田。” 毕竟是自己的精血所化,他一下就听个明白,射鹿同于逐鹿,逐鹿则烽烟四起,则需要守家护田。 “嗯,递箭、护田都很好。”谢灵运笑了笑,一个射鹿却能引出各人志向,难道反而是悍虎阿蛮答了“吃肉”? 他让稻草人先走开些,对纯儿非常严肃的道:“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一定要保密保密保密,谁都不说,否则就会祸事。你还有一个选择,转身走人,从此不跟随我了,不然最坏的结果是三五年后我们一起完蛋,形神俱灭的那种。” 纯儿虽然有所疑惑,却是毫无畏惧的,垂垂头,又定眸望着他,道:“公子,你若要纯儿现在死,纯儿都可以。” “好吧。”谢灵运知她心意,就不多罗嗦,当下把寻仙得遇、拜师得宅一事和盘说出。 “啊……哦……”纯儿听得一愣一愣,除了不由自主的惊讶几声,完全没反应过来,尽管他是她最信任的人,都听得好像他在说梦话一般,无关于真假信疑,实在是呆了。 眼见为实,谢灵运伸手按了按射鹿大石,在宅主的一念令下,那道彩虹桥立时生在云海之中,铺向朦胧的远方—— “啊!”纯儿惊得双目瞪圆,一双雪白狐耳都从青丝间冒了出来,是真的! “跟我来。”他拉着她的手走上彩虹桥,又回头朝稻草人喊道:“还有你。” 一人一妖一怪很快上得仙宅,周围是如梦如幻的春季景象,稻草人没有这方面的情感知觉,一点不惊不喜,只是悉嗦跟着。纯儿就傻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左望右看,生怕会踏烂弄脏哪儿似的,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口来,而轻轻地娇喘…… 带她逛了一圈竹林和宅院,谢灵运又笑问:“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我、我觉得很好啊……公子洪福啊,有了这座仙宅,位列仙班指日可望呢!”纯儿笑了起来,忽而惊想起蛟龙敖青之事,她的欣喜被冲淡了几分,全由心意的巧笑道:“反正纯儿跟着公子就是了,侍候好公子,打扫好宅子,不跟任何人说,听从公子的吩咐。” 这时候,就凭空响起一声嗤之以鼻的不屑笑语:“狐媚子。” “嘤?”纯儿顿时讶然地四顾,神仙?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看着她无辜的俏容,谢灵运一笑,解释说是阿蛮在搞鬼,他大哼一声,昂首挺胸的走向桃园那边,喊道:“阿蛮,你家师哥来了!” 脚步声从远而近的传入桃园。 在左侧桃林一棵大桃树下,铺着一张花纹布毯,阿蛮正侧卧在上面,一手托头,一手拨弄着自己一束红发,额头的王字虎丹眉心坠摇摇晃晃,悠哉游哉的慵懒模样。 她早已通过阵墙看清楚了情况,见三个家伙气势汹汹的走来,望向为首的谢灵运,讽嘲问道:“师弟,今儿这是怎么了啊,叫齐你的小伙伴,来闹姐姐?” 谢灵运并没有上来就打,而是跟她解释起了缘由:“出了些事,我得飞宅去岭南……” 听罢他的话,阿蛮一脸的古怪笑意:“飞去岭南?你倒想得美,答案是……不!别想浪费我的阵能。”她翻翻碧眼儿剜了他下,又指了指纯儿,道:“还有把这个闲杂人等赶紧带走,看着眼烦。” “我……”纯儿还没说什么,稻草人就向阿蛮嘿嘿地怪笑:“你死期将至。” “哪来的破怪,别惹我!”阿蛮霍地火起,一头红发似乎变得硬直,虎耳就要冒起—— 虽然这悍女态度十分恶劣,谢灵运还是先好声好气:“阿蛮,你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就是你说过的虎丹认主……但这只是权宜之计,认主之后,我绝不会勉强你半点什么,当然你也要不逾规,从今开始做只好老虎。” “呵呵。”阿蛮淡淡地笑了声,眼眸抬望着他,身姿不动的招了招手:“好啊,来吧,你进来,我认你为主。” 谢灵运取出了狐珠,对准她地问道:“你真的不会杀我?”阿蛮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真的。”然而狐珠却呈现出了极度说谎的强红光,而不是真心的澄白芒。 换言之,阿蛮的心思依然是有机会就杀掉他,不留半点情面! “公子,看来只能……”纯儿有些担忧。 “嗯。”尽管之前有过兴奋,到了这个临阵关头,谢灵运却喟然叹了一声,这段日子做了那么多努力,竟然是强红光吗?究竟如何才能感化阿蛮的心?也罢,降虎计划,开始! 不过以后还得继续感化的,所以这是一场“君子之战”,他声明道:“阿蛮,既然如此,就别怪师哥使手段了,我得先把你强行收服。” “强行收服?就你?就你们?”阿蛮哈哈大笑起来,连连的捶地捶树,“别笑死我了,哦这是你的办法?笑死我?哈哈哈……” “笑。”稻草人摘下了笠帽,在手中抛舞,诡笑问道:“你还不怕吗?” “师哥多有冒犯喽。”谢灵运向阿蛮抱抱拳,就站到了阵墙旁边,只剩一线的距离,钵盂手镯骤然飞出变大,随着一束金光,一块块大石头隆隆飞出!这是计划的第一步,目的是消耗她的气血体力。 “又来这招!”阿蛮满脸不屑,矫健地一跃而起,拳风凶猛,一拳拳把飞来的大石击碎,不时直接抓住石头砸了回去—— 有了上次的经验和战前练习,谢灵运收放自如,只让纯儿和稻草人走开点,不要被砸中。 巨石接连不断地抛,为了这一战,他把那一半税丹交给师姑处理,也是支持山门的各项发展。没了税丹,石头几乎藏满了整个芥子空间,够阿蛮喝一壶的。 看到阿蛮如此的凶暴,比起牛魔更甚,纯儿又惊又忧,这还是经过禁锢的实力……这女人太凶了…… “吼啊!”阿蛮又是一拳,巨石崩裂之际,她心中猛然闪过一道警醒,却是意识到自己的体力在下降,额头都已经大汗淋漓……诡计! 谁知道那淫贼还有多少块石头,这样下去,累都累死自己。 “不玩了!”她一个灵敏的转身,便要奔向桃园深处。 虽然大石没抛尽,但没办法了,谢灵运望了望稻草人,一指阿蛮,令道:“打她!” 稻草人旋即把笠帽抛出,再从蓑衣里拿出小尖刀,一蹦一跳好像跳舞似的走进桃园,“受死吧——” “说了别来惹我!!” 猛虎咆哮声响彻了仙宅,需得桃花花瓣四落,阿蛮真的被彻底惹怒了,虎耳虎尾尽皆现出,就连脸蛋的两边都各各生起虎纹般的几抹黑色刺青,添了几分美丽和野蛮—— 她的虎爪凌空一撕,就把飞来的笠帽撕爆,爪光烈焰更是让其燃烧起来! 她双脚一蹬地面,就跃到了稻草人跟前,一手把它抓住,另一手搬起了脚边一块烧焦的断石,嘭隆一声,石头把它狠狠压在地上,她抬脚往石上猛烈一踩! 轰!! 一圈火光爆散,整块断石又爆碎成了无数块,往四周飞溅开去—— “啊,我败了。”稻草人在一声平静的怪叫中,也爆成了一堆纷飞的杂草。 能跟未兕牛化的牛魔抗衡的稻草人,对上被禁锢着真正实力的母老虎,竟然电光石火之间就被收拾,不堪一击! 结丹境后期之命功功法! 虎王一族之威! “这!”纯儿失声惊叫,之前的推算似乎低估她了,公子兕牛化后也不会很经打啊!眼见阿蛮就要在团团杂草中翻找出那张灵形符,完全杀灭稻草人—— 而在阿蛮发飙的同时,谢灵运已经心知不好,连忙取出兕牛内丹放入嘴巴,硬是吞进了肚子…… “来咬我啊,母老虎!” “吼!!”阿蛮闻声扭头望去,见他不要命的走进桃园,双眸一亮,立时蹬地而起,凌空飞扑而去,虎影骤生,虎尾飞扬,嘴里上下边共突出了四颗尖长虎牙! 再没有上回的迟疑,决心要将他咬死!( 第83章 降虎 ) “来咬我啊,母老虎!” 谢灵运一吞下那颗兕牛内丹,丹球过十二重楼落入腹中,就有一股青苍丹气疯狂涌出,几乎不用观想,丹气就自动冲向十二正脉里流转起来,然后涌向别筋皮! 他顿时感到皮肉咔嘎有声地硬化,一块块肌肉隆起,一个个毛孔紧闭,仿佛真的注入了铅汞,又与气血真炁混为一体,周转不息,浑身上下瞬时泛起了一层耀目的金光! 双脚自然的沉入了泥土几分…… 兕牛化!金刚不坏! 《道德经》云:盖闻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 她是虎,但我现在也是兕!谢灵运抬脚踏入到桃园里,一声叫阵,那边的阿蛮就舍了稻草人,虎威前所未有的凶猛,张牙舞爪地扑来! 这回他可没有闪躲,反而迎了上去,张开双手要制住她! 转眼之间,两人面对面的短兵相接—— 咔!阿蛮扑落到他身上,张大的虎口猛地一下咬在他的肩颈位置,带着炁力的虎牙摧枯拉朽地咬破儒衫,直入皮肉……咔咔!她骤然瞪了瞪虎目,满是惊诧,竟然好像咬到了钢皮铁骨一般,根本咬不下去! 她惊疑着又迅猛地连咬了几口,只是不管如何撕扯,就是咬不进去!反倒是自己的牙齿咬得酸痛,见鬼了!她不禁暴躁地咆哮:“你的皮怎么会这么厚!!” “哈哈哈!被你骂的。”谢灵运虽然在笑,却远没有那么轻松,被咬的肩颈处正隐隐发痛,被一股暴烈巨大的力量冲袭着,那层兕牛丹气屏障也正在变得越来越薄,一旦被她咬破,便是血喷如泉涌的悲惨下场。 不敢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他赶紧一手抓住她的肩膀,另一手以拇指刺破食指的表皮,就要去点她的额坠虎丹—— “你想做什么,死开!”阿蛮嗅到了危险气息,亦没有迟疑,右拳突然窜着黄黑火光地变得硕大,运起了浑身虎煞,使出全力之威,猛虎出林拳!一拳砸向了他的腹部! 桃园外的纯儿看得立时失声惊叫:“公子!” 嘭隆!! 平地一声旱雷炸起,煞气成了燃烧起来的火烟,拳力犹如一波水波般扩散开去,而黑烟直冲上天! 那件儒衫已经被打得褴褛破烂,露出了他硬石般的腹部。 “呜唔……”吃下这拳,谢灵运脚下颤了颤,堪堪咽得下这口闷气,幸好她这一拳是打铁球所在的腹部,换了其它地方,难说挡不挡得住,但正因如此,铁球几乎被打得一下子吐了出来。 虽然还在,防御屏障的金光却已急剧变淡,不行,再挨两拳就得完蛋了! “怎么会!”阿蛮惊讶更甚,心中感到难以置信,还有些不妙,这么一拳应该把他的肚子打出个大洞、甚至整个人打爆掉才对啊,他怎么会毫发未伤,不过是筑基中期的命功境界啊……他用了什么法宝!? 她出了这拳,也不算好受,体力大降令她暂时无法再来这样一下,正要出些轻拳,忽然被他紧紧地箍抱住了。 男的张手揽背,她的依偎入怀,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要融为一体似的,“亲密”的姿势怎么看都是如胶似漆的爱侣。 “松手!!”饶是阿蛮,被人如此轻薄,美脸上也闪过了一道羞愤,这个死淫贼,放不过你!! 她立刻发狂地挣脱起来,提膝挥拳、虎尾作鞭,往他身上不断地打! “别动……”谢灵运咬紧牙,死死地箍着她,不让她乱动,胸膛被那高耸酥胸一下下地挤压摩擦,惊人的柔挺、婀娜的曲线……只是在这生死关头,那些绮丽都是一闪而过,真无暇无心去品味阿蛮的温香软玉…… 别动啊!他开始全身颤抖,丹气屏障已经消耗到别和筋回复正常,只剩下皮肉一层的苦况,随时都会和正脉的联系断裂,而丹气不再,金光不见! 可是母老虎的脑袋扭来摆去,虎丹一时左一时右,点不中啊! 这时候,见势不对的纯儿冲进桃园而来,哪还顾得上危不危险,使出全部力气,从阿蛮背后双手按住了她的脑袋,咬牙叫道:“公子,快点——” “死狐妖,死狐妖!!”阿蛮的身子被人箍着、脑袋被狐按着,真是怒不可遏,挣扎得更激烈了,咆哮乱吼:“咬死你们,杀了你们!!” 果然是递箭啊!狐仙真好,虎仙别闹了!谢灵运当下伸手去点她的额坠—— 咚!一滴神念精血滴落到了“王”字的正中位置,一股神光顿时就冲向虎丹里面! “啊啊!”不甘受制的阿蛮积怒成气,血气大盛之下的一声虎吼,满头红发炸毛般飘扬而起,爆出了一圈虎煞气波,击得纯儿无法对抗地飞了出去几丈远! 谢灵运亦吃了这一击,勉强抵御住,那股神光却弱了下来,几乎消散,他马上催使魂力,透过那一道感通,向虎丹源源不断地奔流而去—— 数番冲击下,虎丹的那层血气屏障已经有了一丝丝四裂开去的裂纹,只差最后一击!早有完整的计划,他默默使出《山神经》,一座无形无气无影的幻山压向了她的神魂,压垮老虎的最后一股神念! “什么……”尽管是第二回,当眼前闪现过一座小山从天而降的压顶景象,阿蛮仍然骇上一惊,血气屏障立时砰的爆开…… 他的神光立时得以涌进虎丹内的神池,与她的神魂念头双双纠缠萦绕! “你、你给我滚开啊……”阿蛮大喊,喊声中有着惊慌,挣脱之势更大。 然而神魂上受到了侵袭,令她身躯方面的威能也有了一番骤降,此时再砸到他身上的拳头,就好像微雨打池塘一样,除了泛起一圈圈淡淡涟漪,没什么破坏力。 这下谢灵运箍得她更紧了,更是双手箍抱,完全不让她有逃跑的机会,微微闭目,默念起了紧箍咒的经文,正式开始在她的虎丹里面构筑起了一个封印阵法。 她虽然**强横,性功却只在炼己中期,似乎跟他相差无几,但魂力上实在差得太远了!修命不修性,寿同天地一愚妇,权握家财无主柄! 很快,便有一个极为复杂的光阵生起,铺满了整个神池,四周飘浮着一个个金光灿灿的经文文字,形成一道圆形阵墙,将她的神魂念头都禁锢在阵内—— “不!休想!滚!……”阿蛮不停地骂嚷,目眦欲裂,也是知道不好,若然被他筑阵成功,极可能就真的要被强行降服! 道胎境后期的虎王给个筑基境中期的小子做虎奴?滑天下之大稽!!他算什么啊,去死!! “死,死,死……”她一边坚守着最后一道神魂防线,一边又去张口咬他的肩膀,就不信咬不破这层粗皮! 金光黯淡,肩上的痛感越来越真实,谢灵运都不由得咧嘴,这悍女始终是个虎王,蛮横起来不是那么容易收拾的,现在是阵法筑好了,可还差最后一下的封印,这就需要她有那么一下的形神尽失,神念和力气都有松懈,阵法方能启动生效。 《山神经》已经不管用了,但他没有什么命功啊,纯儿瘫在地上还起不了身,稻草人也没有重生好,还有什么办法? 猴便取盂戴之,骑犬背上先朗而行……他忽然想到什么,亦是别无选择,唯有一试罢!神念一动,喊道:“箍!” 随着话声,手上的僧朗钵盂霍然飞出,凌空化作一个金光闪闪的头箍,一下子套在了阿蛮的头上,抵着虎丹额坠,而又骤然紧箍起来,红发束收,金光大放—— “还能这样……”阿蛮一惊,还未反应好,整个脑袋就被箍得发晕发痛,这一下的愣神,成就了紧箍咒阵法! 虎丹内的咒阵光芒盛亮,阵墙快速地旋转了起来,阿蛮满脸痴滞,是真的一时间失去了神识,心头一片空白,而身体则瘫软了下来…… 那些经文文字、他的神光与她的神光交汇相融,如同炼丹,三种材料和合成了一体!她每个神念里,都有着阵法的禁锢,有着他的主上感通。 这时光阵悄然不见了踪影,但其实就在那里,时刻不停地封印着她的神池…… 紧箍咒阵施放成功!! “哈哈。”谢灵运不禁一喜,再去看怀中酥软的阿蛮,好似多了几分乖巧,不过这个念头刚生起,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啊啊!!”听到这串欢喜笑声,阿蛮回过了神,顿时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下一瞬心绪就陷入到疯狂愤怒不甘的火海之中,本来无力的身体,猛地爆发出了一波虎煞之气,轰!! 那钵盂箍被震落,飞回到了手上,谢灵运也吃痛叫喊着飞弹而起,砸落到几丈远的地上。那层兕牛丹气屏障终于被全然打爆,在一股巨大的痛楚中,铁球从腹中喷上喉咙,他哗啊一声吐出—— 四肢百骸的脉筋骨皮都有着一种十分疲倦、甚至是损伤的感觉。 但这还不要命,要命的是阿蛮再度暴怒地冲来,虎牙的锋芒慑人心魄! “嘛咪哞嘛啊呢咪哞……”谢灵运不待起身,马上念起了紧箍咒,如果真能行,阿蛮就该痛不欲生了,否则就会是他……( 第八十三章 子曰你要乖 ) 谢灵运嘴巴念动,咒文互相感应,那虎丹内的光阵现出而旋转起来,冲至身前的阿蛮就骤然摔倒在地,没有了虎虎生威,却是满脸痛苦的狰狞,双手抱着脑袋,失声惨叫! “啊——!!” 痛,巨大的痛,好像坠入了传说中的炼狱深渊,受到那千刀万剁的折磨,痛得不能自己! 每一个神念都在被绞着烧着砍着……脑袋越来越痛,似乎刚才那个该死的金箍还在,不断地箍紧、箍紧、再箍紧…… “啊啊啊!!”她痛得翻来覆去的满地打滚,折腾得地上的泥石飞溅,滚出了一个土坑来—— 脸颊的虎纹退去了,虎尾和虎耳也不见了,她浑身冷汗淋漓,似乎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嘴唇发青发抖,碧目无神却有着一片雾气,泪水就要大滴大滴的落下,凌乱的红发粘在脸上,添了几分迷离,几分楚楚可怜,宛如是一个凄苦小女子。 就在她要以头撞地的痛不欲生之时,谢灵运的嘴巴停下,咒文一停,那股巨痛就渐渐消去,阿蛮呼呼地狂喘粗气…… “阿蛮,这事已成定局,你被我强行降服了。以后你要是不乖,我就会念紧箍咒,我一念咒,你就会痛成这样。” 谢灵运看着她这副穷虎模样,心里自然是九分怜意一分快意,但怕她不以为然,刚刚着实是显现了一番咒阵威能,又说道:“还有如果你杀掉我,那个阵法会崩塌反噬,让你魂飞魄散,明白不,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蚂蚱?”阿蛮神态呆呆,还没缓过痛劲,她稍为感通了一下,知道他所言非虚…… “你歇歇。”谢灵运起身去看远处的纯儿,发现她一直瘫着原来是被震晕过去了,他拍了拍她的脸,唤了几声,狐仙少女才悠悠的转醒过来,第一时间就迷糊问道:“公子,你还好吗?” “好,好得不得了,我们降虎成功啦!”谢灵运哈哈大笑,搀扶着她起来。 看到他得意洋洋的臭脸,阿蛮的复杂怒火被重新点燃,一跃而起,又扑去要咬正欣喜不已的纯儿—— 杀不了他,杀这狐媚子总可以了吧!! “啊……!”纯儿顿时一声惊叫。 “嘛咪哞嘛啊……” 咒声起,阿蛮立时再次痛得摔地打滚,不过这回只是维持了几息,咒声就停了,她呼呼娇喘,仰瞪着那衣衫褴褛的家伙! “阿蛮,子曰:‘随心所欲,不逾规。’人可以遵照自己的志向意欲而活,但不要伤害到别人哦。”谢灵运微笑地道,友善地伸出一只手去拉她。 “子曰:你给我去死!”阿蛮一下子打开他的手,一双碧眼儿望着他,雾气竟然越发的浓郁,却是快哭了…… 为什么上次要有一念之仁!为什么会咬不破他的皮!为什么!! “啊!!”一想到自己已经成了他的虎奴,她就不禁发狂,偏偏这个杀不得,那个打不了,要被活活气死!! 一腔怒火再都无法忍受,她咆哮着冲进了桃花林里,眼泪挥洒之间,不停地向着桃树挥拳踢脚—— 道胎境后期,虎王族族主的女儿,被人强收为奴……尊严扫地,她真是虎族的耻辱!!耻中之耻!! 轰,轰,轰!一棵棵桃树被打断踢裂,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砸到了一边,横七竖八,桃花经历着浩劫地飘零纷飞,这一侧桃林转眼间就被破坏得一塌糊涂。 “阿蛮,别这样啊!桃树何辜,我这里有大石你打,别拿它们撒气!”谢灵运大声劝解,这种时候他不会动用紧箍咒,只要她不是杀人作恶都尽量不用,毕竟挨咒很痛的。按海棠说的,他可是怜香惜玉之人,虽然这块玉长得很像茅厕顽石。 纯儿却扯了扯他的衣袖,水眸里尽是善解人意,轻声道:“公子,若然无妨,让她泄泄火才好的,不然总憋着,就会成了仇恨……” “嗯。”谢灵运点点头,没有再劝,他确实是不拿什么主奴当回事,但以阿蛮凶横霸道的性子,要接受这个事实无疑需要时间。他喊道:“你打吧,随你打,打到痛快为止!” “……”那边的阿蛮突然停了下来,他说打就不打,就要跟他作对。 她一言不发,回头瞪向他们,碧目里杀气满溢,长眉一挑,便迅猛地一路狂奔,噗通的跃进桃园池塘里,不见了虎影。 “哎,她憋不憋,好像都已经对我们怀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嘞。”谢灵运摇摇头,今天不过是降服其形而已,想要真正收服其心,真不知道还需要多久,需要作怎么的一番感化努力!屈原的诗句又涌上心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纯儿望着远处那池塘,回想着与阿蛮的接触,不由道:“纯儿倒不这么觉得,这只是她的虎族习性,俗语说一山不容二虎,换了谁她都会打杀,并不是仇恨谁人。虎族又是最讲成王败寇的,只要公子制得住她,日子一久,她自然就会知道公子的好,然后心服口服。” “你真了解她,希望如此。”谢灵运一笑,拾起那颗兕牛内丹擦了擦,这次用去了不少丹气,大概只剩有这么被打爆的一两次能量罢,这种能扭转乾坤的宝物,定当要好好珍惜。 将其收入钵盂手镯,他哈哈笑道:“不管喽,总算虎口脱险,我们应该先尽情高兴一把!” 终于不用再受母老虎的威胁,终于是名符其实的仙宅宅主!哇,万岁! 他越觉高兴,情难自抑不需抑,仰天高歌: “一起下岭南兮,好伙伴!生米煮成个熟饭,看她拌不拌!一起打蛟龙兮,伊人上,生米煮成个熟饭,看她干不干!” “恭喜公子,恭喜公子。”纯儿连连地道贺,双眸弯作了月牙儿,一张俏脸笑得十分灿烂。 这时候遭受重创的稻草人终于重织完成,虽然笠帽蓑衣都很狼狈的样子,好歹算是活下来了,它摘下那朵歪斜的草帽,随着歌声而蹦跳起舞,草帽抛来抛去,和声唱了起来:“除田贼兮,我最棒!守田地兮,我最炫!” 纯儿的笑容更是绚如夏花,双手一举,也和声唱道:“助公子一力兮,纯儿按!” “你们够了没有!!!” 一声虎吼骤然暴起,不知从何而来,响彻了几人的耳朵,一阵生猛的狂风吹过,稻草人风中凌乱了—— “呃……”谢灵运挠挠头,既然阿蛮偷听着,就不继续刺激她了,他向一狐一怪拱拱手,笑道:“降虎成功,你们都有功劳,先行记下,他日再论功行赏!走,我们去看看能不能飞宅。” 说罢,他领头走向神往已久的桃园深处。 经过灵田、绕过池塘,几人就来到小法坛前面。 不大的法坛有着一圈石栏,石栏上雕满了奇异的符文;中宫位置矗有一座石台,石台的正面雕有一个太极图案,阴阳鱼各吐出一条如同马缰的铁链,静静地垂下;而石台上面光滑无瑕,竟然能清清楚楚地映照出景色来,比任何镜子都好使。 整个法坛虽然简洁朴素,却无一处不流露着一股不凡的气息。 谢灵运兴致勃勃地搓搓手,上前抓起那两条铁链,并没有问题,心念一动,石台上顿时就亮起光芒,没了景色,而出现了一些指令,宅子隐形、宅子隐声的开关,当然还有拔飞和降落! “唔……应该可以。”他点来点去的看了一阵,见得宅子降落的指令内有着多项细分选择,比如停在水中、停在山中、甚至是停在天空上面……不同的停泊方式和维持时间各有不同程度的阵能消耗,也许是逊师傅临走时以阳神留下的,统统都写得清楚明白。 想来以前逊师傅一家去别地游山玩水,就是直接飞宅去的…… 就这么定了! 他转头对纯儿笑道:“此行,飞宅去!” “哦……”纯儿越想就越感到惊世骇俗,那天许神仙一家拔宅飞升,她也是看到了,那般的浩瀚景象,当时自然是全然看傻,结果现在……她怯怯问道:“不怕被人发现吗?” “不怕,宅子的太极大阵并不是凡力所为,隐形隐声之后,谁能发现?除非是逊师傅那个境界的真人神仙,不过估计天底间也没几个了,对吧阿蛮?” 没有得到丝毫回应,谢灵运继续笑道:“这样飞宅前去,阵能是会消耗掉不少,我却得以一直修炼,不必浪费掉来回三个月的路程时间,此消彼长,没有吃亏。待到了明年清明,我定要有足够资格参加那个少年群英大会!” 纯儿点点头,对此没什么想法,只握拳鼓劲道:“公子一定能参加的!” “参加算什么,我还要夺冠呢。” “呀,那也……一定能行的!” 又待了半天,谢灵运换了一套干净儒袍,就与纯儿离去回山,稻草人则留守在仙宅竹林这边,做它的本职工作。走之前,他有对着池塘感化了阿蛮几句:“子曰:随心所欲,不逾规,你要乖乖哦。”阿蛮始终躲了起来不见虎影,但禁锢未除,她暂时依然不能踏出桃园半步。 等到他们走后很久,桃园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哇哇大哭,越哭越慌茫,越哭越大声—— “我不要……我不要做虎奴啊,整天被他戏弄凌虐,又子曰女曰的,打他又打不了……做个乖乖,呸,死了好过,呜呜……”( 第八十四章 飞宅下岭南 ) 又是一天清晨,下岭南寻二师兄的事不宜拖延,谢灵运和纯儿就要出发了。 师姑他们买回来了一匹高头白马,据说它甚有灵性、脚力奇佳,是匹被低估的千里骏马,相对的自然花去了不少钱。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谢灵运没让大家送到城外,只送到冶城山山脚下就好。两人带着几包袱行李,牵着白马,在观人们的环绕之下,谈谈说说地下到山门前面。 “徒儿,此去岭南,路遥千里,你们定会遇到三教九流的人、千奇百怪的事,你已经长大了,懂得是非曲直和人情世故,为师也没什么叮嘱的,一切都万事小心。等你和玄野一起归来,为师给你们下厨做一顿好吃的,开开荤戒。” 南阳子抚着白须,虽是慈笑样子,说着轻松话语,双目里却分明满是怅然不舍。 铅汞师叔更皱着老脸,眼眶湿润的哽咽道:“客啊客,出门在外,千万不要逞强出头,莫与人争执,保重性命为第一!师叔给你的那些丹药,有需要就吃。”顽空师叔很严肃的道:“赶路修炼不了命功,但可以修心性,多想,多作精思,多看我那本诗辑,必有收获。” “好。”谢灵运全都重重点头答应,那些丹药虽然普通,可颗颗都是铅汞师叔的心血结晶;还有顽空师叔精心辑制的诗集,亦是极好的…… 这时恒宝也颤声道:“师哥,过年就得回来啊,不然你可拿不到压岁钱喽。”大师兄姜浩只伸手一拍他肩膀,兄弟情义尽在其中:“阿客,多多保重。” “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就好。”玉芝师姑也脸带微笑,又取出一个木牌递给谢灵运,说道:“我曾经到过岭南南疆之地,结下过一些善缘,这个信物你拿着,也许会有用。” 谢灵运接过,一看那木牌黑黑的,上面绘有星星月亮等物,造质也似乎不是一般凡物,挺是神秘。但师姑没有多言,自有她道理,他就不多问了,收入怀中。 “嗷噜。”、“阿客,一路顺风。”长生猪、博佑师叔等外门观人们都在纷纷道别,不舍之情聚作愁雾,在寒风的吹送下笼罩着众人。 连同那些前来祈福的香客百姓,都七嘴八舌的祝颂话别,把原要礼敬神仙的瓜果饭菜塞给谢灵运,让他带在路上吃。 “各位,大家,我们走了,但愿早日再见!” 谢灵运向四周众人分别作揖,好一番依依礼别,这才心下一狠,与纯儿牵着马转身离去,双眼顿时发热泛泪,自己是冶城山的客儿吗?从这一刻开始,他才成了一个客儿吧。 “保重啊!”、“小心啊!”、“师哥,我不会帮你拿你那份压岁钱的!”……众人的喊声在身后一一传来。 而在不远的草坡隐蔽处,正有一大群老鼠躲在那里探头探脑,吱吱唧唧声响起,也在送别着自家冶山鼠族的大王。 “公子,我们此行必会顺顺利利,然后大家佳节团圆。”纯儿柔声地出言安慰,眼眸却也水波涟涟。 “嗯,是的!”谢灵运点点头,放开心情地望望天空,只见蓝天白云之间,有一只黑色大鸟正徘徊盘飞,他不禁疑惑挺眉,那只是不是乌鸦精?又或者是其它普通的鸟? 走了一段路,就不见那鸟影了,也不见老鸦的出现,谢灵运就和纯儿骑上了白马,她坐前面,由他扯动马缰,往城外而去。 在城中一路上,有许多百姓见到他们的,都会喊上一句:“谢道长要出远门啊?”、“要去多久啊?”舍不得金陵活天君走。而有神乐观阵营的道门子弟看见,大都会故作欢欣的嘲上几声:“送瘟神咯,送瘟神咯。”、“衰神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在城南大街,正好遇到了上街采办的苏薇姿一行人,她迟疑着正想打个招呼说些什么,谢灵运却直接拥美策马奔过了,似乎没有看到她,又似乎是……苏薇姿低头一叹。 出了城往南走了一段,谢灵运并没有继续沿着官道走下去,而是拐了个弯来到云龙山仙宅。 被取名为“白米”的白马儿真的挺有灵性,穿林过溪、甚至被蒙上眼睛走过彩虹桥,都没有半点惊慌,到了仙宅后,它就被放到竹林里自由吃草奔耍。 两人则再次来到桃园小法坛,准备拔宅起飞。 先前已经解除了仙宅的锁定,此时法坛的中央,谢灵运握着两条铁链缰绳,凭着心念感通点开了宅子拔升的指令,一边高声喊道:“啦啦啦,解袂告离,云往风飞!马上要开始拔宅飞游喽,各位宅员请做好准备!” “我好了。”纯儿紧张兮兮地倚着石栏抱着栏墩,都还没开始呢,额头就已是一片香汗,心肝儿噗通噗通的乱跳,每想到这是要拔宅上升,都会感到难以置信。 他的话声通过大阵传遍了仙宅,竹林中的稻草人听见了,一动不动的道:“请收割。”白米吃着青草,而阿蛮还是躲着不见人。 “确定!”谢灵运再点了一下,神念一动,双手一扯铁缰绳,立时就见到石台正面的太极图亮起光芒而后旋转起来,阵法启动了! 脚下旋即是一大片阳中阴鱼眼位的黑芒,眺望开去,整座仙宅的太极阵图都流光溢彩的生起了,当他一喊“拔升!”,就有隆隆巨响骤起,身下地动山摇,近两亩大的仙宅锥体土坪缓缓拔起,离开了云海中的山峰,直入云天—— 石台上面也有了变化,如镜的台面变得透明,竟然显示出了仙宅底下的人间景色,还能拉近和拉远,从而观察得到方圆很远的情况! 再望向桃园前方、望向宅子四周,一片浩繁广阔,那山川河流、城池村庄、沃野僻壤,尽皆入目;再望望上面,晴日云霞几乎是触手可及,身边有些稀薄云烟飘荡而过,完全就是身处于白云间! “哇哈哈!!”谢灵运不禁兴奋地叫喊,尽情地扯开嗓子叫喊:“哟噢哦哦哦呵呵——!!” 他拉动铁绳,仙宅就向着南边徐徐飞动而去,四周的天地风景也倒退起来。 望着后面越来越远的小小金陵城,纯儿连连的惊呼不止,事实证明她根本不需要抱石墩,从刚才拔宅到现在飞宅,宅子一直都稳如平地,如果不知道,跟在山峰上没什么两样。 “哇!好厉害啊……”她真是感慨万千:“好像在做梦……说出去都没人信……” 有听说过御剑飞行的,御仙鹤、御龙、御各类鸟兽的,御葫芦、御轝辇,或者就自己浮空飞行,或者腾云架雾……可是这样的御宅飞行,当真闻所未闻啊! “哈哈哈,此等神仙本领,我们会习惯的!”谢灵运笑说,亦是十分震撼。 因为一两天就到达岭南琼州并不好,无法向世人解释的,那样仙宅也会耗掉巨大的阵能,肯定撑不到三五年,所以仙宅并没有全速前进,只是开着最慢最节省阵能的一层。不过这个速度足够了,距离冬至还有许久,提前一个月到达足矣。 而且怎么说都是第一趟出远门,他有很多沿途地方打算去看看呢,第一站就是江西豫章长江江段,正是要探探蛟龙敖青的现况。 “纯儿,你要来试试驾御宅子吗?”谢灵运笑着摇了摇手中的铁链,仙宅顿时往右边移了一段—— 纯儿又惊又喜,睁圆杏目,指着自己:“我吗,我可以吗?” “当然啊!我已经启动阵法了,现在不用再作感通,很简单的,你拿着缰绳……”谢灵运唤了她到身前,手把手的教她,纯儿蹑手蹑脚地学着,一动缰绳仙宅也动,才终于向他脸露灿笑,也意识到了自己正亲密的依在他怀里,好似之前骑马那样…… “啊啊啊,谢灵运,我杀了你!!” 正当两人情意萌长之际,突然一声暴吼响起,几乎不用十息,阿蛮就从桃林冲出,凶猛地跃上了法坛,一双碧目喷着火,又要张嘴去咬他—— “啊!”纯儿失声惊叫。 “喂!”谢灵运骇了一跳,几乎连咒文都忘记了,正要念动紧箍咒…… 阿蛮却急停下来,又一下推开了上前来挡的狐媚子,迫了上去直瞪着他,冷哼道:“别以为我没见过世面,你下的封印咒阵,我是不能亲手杀你,但一样可以用其它办法整死你!比如叫别人来动手,哈哈,看你还能风流快活多久!” “你错了,大错特错,你死,我不死;我死,你一定死。”谢灵运从容地说道,早就想好要一口咬定他们是性命相连的,免得她净动心思去添乱捣蛋。见阿蛮依然不屑,他以退为进的耸肩笑道:“你大可以整啊,看我死了,你会不会死。” 阿蛮深吸了一口气,咒阵和太极阵大大地降低了她的修为,还真有些不确定……她不由骂道:“虎落平川遭犬欺!”言下之意,他是狗喽。 谢灵运没有生气,嘻嘻笑对道:“人逢喜事精神爽!” “混蛋……”阿蛮喘着几下粗气,她望望周围的美景,急剧起伏的酥胸渐渐缓和下来,似乎改变策略了,她可怜巴巴的倒竖长眉,噘嘴问道:“好吧,那既然这样了,能放我出去了吧?被关在这园子里一年多,你说我能不暴躁吗?快疯了都。” “只要你乖乖的,就可以出去,跟着我去哪里都行。”谢灵运点点头,又声明道:“可如果你不乖,就得关回来面壁思过。” 纯儿一脸可人娇俏的微笑,温声劝道:“阿蛮姐姐,你听公子的话不就好了。” “姐你个头,别想认亲认戚、狐假虎威的,我不认识你!”阿蛮骤然朝她一吼,吓得纯儿缩了缩脑袋,笑容变作惊容。但纯儿随即轻声道:“那也没关系,你认识公子就行了,我们一起侍候好他。” 好像被人踩中虎尾,阿蛮气得直跺脚,想到以后的悲哀虎生,怒了,咬紧的银牙一松,咆哮声起:“谢灵运,我跟你一起死了算了!!” 她一下把他也推到一边,扑到了石台上,一手乱按指令、一手胡转缰绳,整座仙宅顿时摇晃了起来,往左边往右边,突然又轰隆的往地面急坠下去—— “啊啊!!”谢灵运、纯儿都疯狂尖叫,“停手,死老虎,你疯啦!!”、“阿蛮姐姐,不要这样啊!”、“我要念咒了!!” “念啊,你念啊!我要跟你拼了!” 在这一片暄闹声下,仙宅摇摇摆摆上上下下地飞离金陵,越飞越远——( 第八十五章 孵蛋之道 ) 璀璨的星空下,仙宅从明月间徐徐地飞过,它已经有惊无险地飞了一天,大概到明天早晨,就能飞到豫章了。 在石台设好了自行航线,不用人管就会日夜飞行,所以三人正各自做着其它事儿。 谢灵运盘坐在一棵桃树下修炼命功,阿蛮游手好闲地走来走去,白天的打闹早已过去,现在是暴雨后的宁静时刻,倒不是达到什么法章,而是闹累了。反正她不会承认是什么虎奴,谢灵运更不在乎,她不捣蛋就一切无事。 桃园里正有一股袅袅炊烟升起,却是纯儿在池塘旁边生火煮着一锅汤,汤料是之前在灵田采摘的一些灵芝仙草,因为谢灵运想吃,又不想像阿蛮那样牛嚼草,又不会炼丹,干脆煮汤好了。 这些锅勺不是从宅子厨房里拿的,那里还没能打开,是自己带上来的行李。 纯儿拿着勺子往锅里拌了几下,又放了一些果子进去。 “唔唔,挺香的嘛……”阿蛮鼻子嗅动,背手地慢慢跳了过来,瞄了纯儿几眼,忽然道:“小狐妖啊,其实煮这些草料,怎么煮都没有大效果的。我知道这里有一物,只要煮食了……啧啧!我们一人一碗,修为都可以大进!” “是什么?”纯儿闻言一喜。 阿蛮笑眯眯的样子,弯身轻声道:“就是你身上那颗凤凰金蛋……”她说着就伸手去探纯儿腰间,那儿鼓鼓的凸起一大团,她刚才看到了,那是金蛋! “啊!”纯儿一惊,当然不让她抢去,一边护腰一边起身,两人随即追逐推搡起来,她急道:“不行,不行,公子说了要孵化它的!” “哎他是不知道吃了会有多补,人间至鲜啊!”阿蛮一把箍抱住了她,也要来强行一招,又凶又笑的道:“人家服铒派找一辈子,都在找这么一颗金蛋而已,亏他还是道门子弟,真不懂宝。这回就一起煮了吧!” 纯儿挣扎大喊:“不行啊!” 隐约听见一阵阵吵闹,谢灵运便从入静中醒来,张目望去,两个美女在打架! 一个高挑丰盈,一个娇俏玲珑,红丝青丝在飞舞,两具娇躯扭抱一团,阿蛮还在扯脱着纯儿的襦裙,弄得她露出纤腰大片的雪肌,以及一段亵裤;纯儿也在推打着阿蛮,弄得她那双丰硕玉兔乱跳,腰如柳絮臀似山……看着婀娜娇媚的两人,饱了,秀色可餐啊! 不过一听到阿蛮大吼“我要吃金蛋!”他就回过神来,急忙起身去阻止:“停停停!” 两人转头看了看他,顿时互相一推开,整理起衣衫,相隔几步。 “阿蛮,我说过很多遍了,不会让你吃掉金蛋的!”谢灵运语气十分严肃,双眼则在观赏还有的旖旎春光。 阿蛮没有发火,一脸和熙的温柔,摇他衣袖,诱劝道:“吃吧,你不是在通脉吗,我跟你保证,你一吃,只需要一夜,十二正经全部通,就连奇经八脉……什么脉都全通,连同通窍一层也能完成,一颗金蛋,马上筑基完成!” 不待两人说什么,她又催道:“拿出来,拿出来,我知道的,把那颗大珠子拿出来,看我说谎没有。”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谢灵运就取出一测,是清澄白光,她果然没有撒谎。阿蛮继续鼓动纯儿道:“你也会这样的,一下突破到结丹境,而我嘛就能升至元婴境,但因为那个咒阵,我一样会被你死死控制的,放心。”狐珠又是白光,依然不是谎言。 “可是……”虽然对公子和自己大有益助,纯儿却有些犹豫,孵了一段日子了,晚上睡觉都抱着,怎么会没点感情?她也想看到孵出只凤凰雏鸟的,于是什么都不说,让公子决定。 谢灵运自然是坚决不肯,不受阿蛮的诱惑,摇头道:“既然金蛋这么厉害,那我更加得孵好它了,一只金凤凰啊。”而且凤凰羽毛也由此而得,不然就用不了射鹿弓。 阿蛮却噗通笑了起来,哈哈道:“你们以为就凭这样蹩脚的抱窝,就能孵出来啊?要不要这么天真啊……” “那你就告诉我怎么孵。”谢灵运认真说,望着她的眸子,道:“想要走出桃园的话,是时候展示你改过的决心了。” 阿蛮哼的一声,噘起了嘴巴,思索了好一阵,知道他是不会同意吃金蛋了,现在的境况又似乎绑死在了一起…… “哎!”她跺脚一叹,摆摆手道:“算了,告诉你也无妨,横竖你孵不出来的,最后还是得吃掉。” “请指教。”谢灵运高兴地抱拳,纯儿亦喜笑了。 “‘凤凰不落无宝之地’,为什么呢,因为凤凰蛋的孵化需要宝物灵气的滋养,凤凰才会选择那些宝地搭窝。那你可不是凤凰,你不会搭窝,人家许神仙才给你留下个聚宝盆,要用它孵金蛋才行的,这还只是第一步而已,后面的懒得讲了,反正你连这步都做不到。” 谢灵运听了,有明白,也有疑惑,一边从钵盂镯里拿出聚宝盆,一边问道:“如何用它孵化?我感通不到它有这个能力啊。” 阿蛮又一次噗通地失笑:“所以我才说你孵不出来嘛,真正的聚宝盆被带去仙界了,而它只不过是个没炼制好的半成品,现在也只有一个用处,探测附近的宝物气息罢了,这叫聚宝啊?你逊师傅跟我交待的可不是这样哦。” “要能孵化金蛋,你就得炼制这个破盆,看到那些裂缝了没,六条,表示着最烂,你要再用一次就会烂成渣了。而每炼好一条裂缝,都会有新的功用,那怎么炼制呢……!” “怎么炼制呢?”谢灵运入神追问,狐珠一直是白光,她说的全是真话。 “你为什么要告诉你啊?”阿蛮翻了翻碧眼儿,又来了。 “那你想不想出去了啊?”谢灵运威胁回击之。 阿蛮转头问道:“小狐妖,你想知道吗?”纯儿嗯的点点头,阿蛮脸露狡黠:“那你……那你帮我咬他几口,我就讲。”谢灵运哈的笑了,直接伸出右手小手臂:“我给你咬。”阿蛮也笑了:“你当我傻的,我咬你,我自己也会痛,虽然别人替口不是最痛快,先凑合啦。” 谢灵运无奈,手臂摆向纯儿那边,道:“请咬我吧,就成全她的兽性。”纯儿为难地颦眉,阿蛮又快声催促:“咬大力些,要把他的皮咬破才行!”原来是一直不忿咬不破他的厚皮。谢灵运耸肩道:“咬吧,纯儿快。” “公子,那我咬了!”纯儿温柔地卷起他的衣袖,张开小嘴,对着他的小手臂就是一口,大力地咬下去! “哎哟——!!”一声惨叫暴起,手臂马上被咬得皮破血流,谢灵运呲牙咧嘴、叫痛不已。纯儿慌张停下了,惊傻的样子,怯问道:“是不是太大力了?”看着那两排血淋淋的齿痕,他嘶声道:“你说呢……”纯儿连忙舔着那伤口,泪珠在眼眶打转,歉道:“我大力了,对不起……” 想起前事,谢灵运汗颜,真是被这对狐仙表姐妹的嘴巴害惨了…… “咬得好啊,哈哈哈!”阿蛮笑上不停,又蹦又跳,也笑出了眼泪,心中那股闷气真抒去了不少! 她情愿的笑讲道:“聚宝盆可以吞噬法器法宝的,什么都能吞,像你用的门画、手镯,这珠子都可以,就像是一个炼丹炉,融掉材料、炼好裂缝。每一条,都要吞噬十件法器才能炼好,分别对应法器的六等:普通、下品、中品、上品、极品、神器。 还不能越级乱来哦,别以为一件极品能顶十件普通,要是火候乱了,盆子立刻爆掉!要孵蛋嘛,大概要到第三级中品级。” “原来如此!”谢灵运听明白了,那就是需要吞噬十件普通、十件下品的宝物…… 听着似乎不算多,但想想自己坐拥仙宅,又获奖励又收礼物,也只有那几件东西而已,这盆子还是其中之一。再想想到了最后,要吞十件神器?等于十把上古神剑……开玩笑吧…… “知道难了吧?”阿蛮哼了哼,提醒道:“这还是第一步!搭好窝了,还有得你忙呢。听我的,干脆把金蛋吃掉,省得心烦。” “是难,但不是没可能,我们多多搜宝呗。”谢灵运不以为忤,再难都要炼啊,一步步来,先是普通级十件,一件件宝物地收集搜寻,用不着的就给它吃!他又问道:“那聚宝盆升级之后都有什么新的功用?” 阿蛮再讲了起来:“这个嘛,到了五道裂痕的时候,可以用它探寻周围灵气浓郁的地方,而找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异常东西;还可以侦查到别人的修为实力,就算对方境界更高,都能探得清楚; 最厉害的是,盆内会筑起一个半亩左右的内在乾坤,但不同你那须弥芥子手镯,里面是活的!不是给你存放物品,是生灵可以跑进去,居住也行,修炼也行。” “哇!”纯儿不禁惊呼,谢灵运也不禁惊呼,下品级就有着如此威能!?原来这个破盆子才是重宝啊! “然后剩四道裂痕嘛……”阿蛮正要继续说,突然停了下来,嗤的一声:“我干嘛还要告诉你啊!”自己干嘛要这么乖啊,什么都说,亏了! “阿蛮,你告诉了这么多,我已经很感谢你了。”谢灵运感激地道,抓住每个机会去感化她。 “不用你谢,你肯放我出去就好。”阿蛮嘀咕了几句,就又嚷嚷:“那些汤煮好了没有啊?” “快好了。”纯儿欢笑,这下更加确定了,阿蛮姐姐只是个口硬心软的人,日子一久,放下些魔障,她就会好的。 阿蛮已经向着汤锅冲了过去:“不管了,我要吃我要吃!”谢灵运也嗅得食指大动,问道:“纯儿,好香了,火候够了吧?”纯儿却也有原则,坚决地拦着两人:“不行,你们再等一会,就要煮好了。” 这一会就等了很久,夜色幽深、月移星黯,在两人渡来渡去将要发飙之际,方才好了。 “香啊!”谢灵运一喝下肚,就感到一股汹涌的灵气奔向十二正经,稍一运转,许多河道都变得充盈,一下子省去了数天之功!又一运转,又是数天…… 用得着吃金蛋吗?光喝这些灵汤就补不过来,幸好没被阿蛮绕晕,如果真煮了金蛋,她能突破到元婴境才是最大受益者,他和纯儿多半吸收不了一成。那几块灵田已经快要吃光了,不过进补过度也不好,还是要自己勤加修炼。 阿蛮呼噜噜地喝了一碗,啧啊的叹了声,又道:“再来一碗!”功力是不增加的,但是美味啊,好久没喝到热汤了,这狐妖煮得挺好的嘛,她又慨道:“可惜就是没肉,我要吃肉啊!一年多没吃肉了。” “你当初向射鹿石头对的‘吃肉’?”谢灵运问,舀汤的纯儿亦好奇的望着她。 阿蛮摇摇头,道:“我答的是,嗷呜!”纯儿顿时问道:“什么意思?” 谢灵运却心念一动,这是鹿的惨叫啊!原来是这样,一般人着重的是得鹿,而不会在乎鹿的惨叫,她听到了,说明她心存仁善,还有得教…… “射中了,我高兴的大叫啊!”( 第八十六章 敖青 ) “穷达难预图,祸福信亦然。虞舜不逢尧,耕耘处中田。……” 仙宅沿着长江主流飞下到支流章江,先行绕开向往已久的彭泽湖,进入到了豫章之地,看着地面的山川美景,思着探访蛟龙的事,桃园法坛上,谢灵运悠悠地吟起了曹植的《豫章行》,豫章自古皆是文人骚客、神仙真人喜爱踏足的胜地。 “别念了。”阿蛮双手捂着脑袋,痛苦的样子简直像遭受着咒文的折磨,不但听不懂,最死的是这家伙念了一遍又一遍。 “太公不遭文,渔钓终渭川。不见鲁孔丘,穷困陈蔡间。周公下白屋,天下称其贤。” 谢灵运继续念完,怎么说也在旁边的纯儿可是一脸沉醉啊,他又解释道:“舜帝没遇到尧帝,一辈子都种田吧;姜太公没遇到周文王,一辈子都钓鱼吧;所以一个人的穷达祸福是难以预测的,君不见连孔圣都曾经穷困于陈蔡之间,七天没吃上一粒米饭。而周公是个礼贤下士的人,亲自走访寒士的茅屋,天下人都赞颂他的贤德。” “哎哟,那你就是自比周公,要来下人家敖青的白屋咯。”阿蛮的话声里讽刺意味很足,偏偏神情很崇拜似的。 谢灵运嘿嘿一笑,朝天空抱抱拳,道:“岂敢,岂敢,噗……不过说不定我跟敖青真的一见如故,他又改过了,我们成了知己,不用兵戎相见。” “你觉得可能吗?做梦。”阿蛮也噗通失笑,半点都不看好这个可能性,笑道:“我看你更适合前面两句诗,没事来招惹它,真是惹祸上身。” 纯儿顿时弱弱的道:“阿蛮姐姐,除蛟龙一事大家都有份的……” “好吧,好吧。”阿蛮摆摆手,不怎么在乎,撇嘴道:“那条死龙被镇封了几百年,还没死掉算它好运,还能厉害得到哪里去?你逊师傅也说过,它现在很弱的,道胎境就差不多能收拾。哼,它死了最好,不然我铁定要叫它尝尝虎王之威。” 谢灵运点点头,但愿是忠叔夸张了。 相谈之间,仙宅从天空云端徐徐降下,很快降至了距离江河只有数丈,几乎是贴着水面而飞,仿佛是一只巨大的舟船,滔滔的江水奔腾汹涌,水花甚至能溅上仙宅。 逊师傅没说清楚镇封蛟龙的河段具体在哪里,他们只能慢慢寻找。找了半天,当来到一段开阔江面,正是江水流注入前方一望无际的澎泽湖的章江江口位置,这时候石台忽然有所感应。 之前没有下过任何指令,但台面景象图上就是显示出了一个闪烁赤红的光点来,分明这里便是敖青所在之处。 仙宅就缓缓飞到红光点正上方,幸好当下这一片大江没什么船只,也就没有阻碍。 “怎么才能看到敖青的情况?” 阿蛮对此亦是不知,谢灵运就先按了台面红点一下,立时就感到跟另一个阵法感通上了! 随着心念的指令,仙宅的太极大阵往下放出了一束光芒,从土坪锥底而直通江口深底,石台上随即显现出了江底的景象! “哇啊。”谢灵运、纯儿都不禁感慨而呼,阿蛮也瞪了瞪碧目,意想不到啊! 不到十丈深的江底绝对算不上深渊,然而却别有乾坤,只见在江底河沙的深处,一根巨柱的柱头掩埋在那里,圆形柱头足有十人环抱那么宽,巨柱直插入地底万丈,透过沙层石层岩层……深不可测,柱身的正面雕刻有四个金色大字:定海神柱。 而在万丈之下的地壳中,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洞窟,溢满了长江之水,四周洞壁有着无数的圣人言,儒道佛三家皆有,还有上古往圣的、九流诸派的,皆是流光泛彩,而且一列列竟然会缓缓地旋转不息,最大的则是一句《论语》:“上天有好生之德!” 直穿而下的神柱被圣人言包围在中央,柱身东面绑着一个青年男人。 他浑身上下都被绑着一圈圈的亮银铁链,铁链互相纵横连锁,数不清楚那么多条,如同蛛网般向四周伸去,全部透入地壳岩壁里,不知延有多长。 神柱、圣人言、铁链显然都是镇封大阵的一部分,复杂的阵图不时在窟地闪烁起光芒,已经是运转了数百年之久。 再看那男人,不是敖青是谁,除了两侧发间生有修长峥嵘的龙角,他其余的形貌皆是人样,长得是魁梧奇伟、丰神英俊,一头青蓝色的长发,一身威风多棱的红青铠甲,每块甲片鳞次栉比、完美无瑕,仿似是蛟鳞所炼化。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微闭着双目不去看圣人言,整个人却不见一丝的颓萎,也不见凶残恶戾,反而有着一股沉淀了几百年的成熟魅力,令人为之赞叹。 “哇,好帅哦!” 仙宅里,阿蛮高声尖叫起来,她双手按着胸口,好像正心如鹿撞一般,又故意地向着谢灵运,再次喊道:“哇,敖青好帅哦!!某人一比,就像个小孩子,纯儿你说是不是啊?” “呀。”纯儿一怔,摇摇螓首:“又不同年纪,我觉得公子以后会更俊……”阿蛮哈哈笑道:“那你就是同意现在敖青帅,行了,我干脆做龙王夫人好了,打什么啊。” 自从筑了感通,谢灵运就好像被寒气笼罩,此时没心思说笑,突然更打了个冷颤,被毒蛇盯上的危险感觉……他不禁嘘的一声,道:“先别吵。” 话声未落,通过石台景象,三人便见到敖青的双眼动了动,竟然是往上面望来!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眼神,无情,深邃,威严,冷。 “……”三人都一时无言,面面相觑,生起了一些抑止不住的紧张…… 敖青好像是,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旋即听到传上来的敖青的一声“呵”,似笑非笑,似嗤非嗤,似叹非叹,他忽然开口说道:“许逊走了,却还留下几个小喽罗么!” 一句话,冲来了浩大的无形压力!三人的心头仿佛被压上一块大石,神魂竟如遭侵袭,谢灵运得了《山神经》之功、阿蛮修为高,所以还好,只是有点忐忑不安;可纯儿已经脸色苍白、嘴唇发抖,不由得抓住他的衣袖…… 这下可怎么办?敖青应该看不见他们真容的,但无疑真的察觉到气息了…… “喂。”阿蛮推了推谢灵运,支唔道:“你不是要交朋友吗,我看他不太乐意啊……” 既然被发现了,回想了一遍逊师傅交待过的每句话,谢灵运有了主意,以石台好声好气地喊话道:“敖青,许真人托我来问你,又过去一百年了,面壁这么久,你可知悔改?” 真是废话啊!阿蛮瞪着他。纯儿抓袖的手也更紧了。 “悔改?”敖青的目光越发的泓邃,一闪而过的那丝凶色,让人不寒而栗,他反问道:“何悔之有?” 听得此言,三人都知道,交朋友什么的真的是做梦…… 读着那些圣人言,顶下了那股神念压力,谢灵运斥责道:“你兴风作浪、弄洪为乐,以致四方生灵涂炭,还不知过错!?” “弄洪造江,益及长江鱼龙百族,乃是民心所向,吾有百万兵将追随,便是明证,何错之有?”敖青淡淡说,“你是人,说吾错,你若是鱼,便说吾好。”他望了望洞壁的一句圣言,又道:“人族周公有言‘民意即天意’,那鱼民之意,非是天意乎!?” 又是一股强大的神念力袭来!这下就连修为被封的阿蛮都变了脸色,纯儿更是脚下一晃,无力地挨住他,满头的冷汗…… 谢灵运深吸一口气,运转起云龙山神稳下心神,略作思索,就驳斥道:“休说些族类争斗,山川万物的形成和变化自有大道规律,本来江河归水族,大地归陆族,大家互不相争,你却非要挑起祸端,害得两族都尸横遍野,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岂非有错!?” “哈哈哈哈。”敖青闻言竟作一笑,只当那驳斥是耳边风,他闭上龙目,道:“我最错的只是打不过许逊。” 谢灵运立马喝道:“你打不过许真人,正是天意。” 敖青默默不语,过了一会,双目仍闭,忽而道:“你们好好珍惜余下的日子吧,不久后我重归自由,再找你们,看看天意如何。” 他的话声虽然轻,又从万丈底下水洞传来,那道杀意却是如质般强烈…… 三人再度面面相觑,阿蛮嘀咕道:“走吧?”谢灵运点点头,正要道个别,可是—— 只见敖青骤然身子一动,被束缚的手脚都大力挣扎,铠甲鳞片起伏,硬是扯动起了所有的铁链,咔咔咔!洞壁震颤,整个链网都摇晃起来,阵法好像随时就会崩塌,他仰头张口,一声龙吟响起—— 吼轰!!! 整个江口随之突然风云变色,原本风平浪静的江面巨浪大作,生起了一个个汹涌的大漩涡,澎湃声震天,四周零零星星的船只顿时都上下颠簸,惊叫声不断,有船被巨浪打翻,有船被漩涡卷沉,到处是落水者…… 与此同时,一条巨大暴猛的水龙腾扑了上来,击向仙宅! “啊啊!”三人都失声惊呼,谢灵运赶紧一抓铁缰绳,把仙宅向上飞去,却还是躲避不及,轰隆一声,脚下整片宅子土坪摇震不止,被打中了! 仙宅被江水倾入,太极大阵的光芒都闪了一闪,几乎被打得停转一般,幸好还能挡住,直冲上天得以逃脱,再看下面的江口,已经是一片狼藉,谢灵运急喊道:“我们得去救人啊!” “你确定?”阿蛮却大急的叫喊起来,指向不远的阵墙那边,就见到阵墙的宅内景象中,显示出了有五六个虾兵蟹将随着水龙冲上来了!竹林的稻草人在那儿喊着:“有人侵田,有人侵田!” “怎么会!”谢灵运和纯儿也是又惊又急,许祖才飞升了多久啊?敖青竟然就恢复有如此的威势……他到底是不是被人镇封着的啊?要是被他完全挣脱了出来…… 阿蛮气煞地跺脚大骂:“叫你不要来招惹他了!还周不周公!” 谢灵运不甘示弱:“你不是说要让他尝尝虎王之威吗?现在又成小猫啦?” 纯儿也咕嘟:“还帅不帅……” 尽管互有埋怨,但三人都知道,当务之急是收拾掉那些虾兵蟹将啊,还有救人!除了阿蛮不在乎。( 第八十七章 因祸得福 ) “真是祸事了!救人要紧啊!” 谢灵运连忙往石台上按了几下,将地底万丈下的锁蛟窟的感通断灭掉。没想到这一招却有了奇效,江面上顿时渐渐平静下来,那些巨浪漩涡都消失不见了。 原来是这道感通,使得敖青的力量可以穿透定海神柱而现世! 一捏断,他的威风就只能留在洞窟里了。这家伙被封印了几百年啊,逊师傅说过敖青刚一出来时是最虚弱的,那现在算是什么,最最虚弱都能掀风作浪! 不过转念想想也真够恐怖,锁蛟窟一天里要遭受多少的蛟龙挣击?一声龙吟尚且如此,他全身的摆脱又是如何,但逊师傅布下的镇封阵法却还能撑个三五年……这又岂能说不是神仙手段! 谢灵运这下才算明白,为什么忠叔说许祖和敖青之战“可望而不可及”,两种世界!而他还得把敖青除掉…… 一当江面风平浪静,那些落水船民就一时无险,都是极善水性的,自己游到岸边都行了,还没打翻的船只也忙去救人,只当是寻常的水怪作乱。 没有伯仁,还好!他长长松了一口气,回想刚才的危急境况,不禁慨道:“乃风行涛作,水势浪奔壮……” “书疯子!”阿蛮狠拍了他脑袋一记,自己更痛数倍的抱头。 现在可不是放松欢呼的时候,因为仙宅上的麻烦还没有解决,六只虾兵蟹将正在竹林宅院那片地,又惊疑又凶凶的走向桃园这边。 他们皆是人身怪首,还有些鱼须蟹钳等族相,鱼虾蟹都有,身形壮健,手上各拿着鱼叉瓜锤等兵器,上有灵光流转,似乎不是凡物,也不知它们是什么境界修为,不知有着什么样的本领。 “那死龙哪来的虾兵蟹将啊!”阿蛮又作骂语,许真人还是许假人,不是说敖青一直被封印着吗,怎么还能招兵买马? 谢灵运也有此疑惑,想了想道:“应该是江河水族一些敖青旧部的子孙后代,它们知道镇封地,守卫在这里等敖青重出世间的。”阿蛮和纯儿哦的一声,只有这样了,他又问道:“阿蛮,太极阵有没有指令能一下子打扁它们?” “没有。”阿蛮摇摇头,道:“许家布阵时才不考虑这种情况,还是要我们亲自动手的。”她卷起衣袖,跃跃欲试的道:“放我出桃园,我去打死它们!也让你见识一下虎威。” 这一放,除非她犯错,否则不会再关回来了……谢灵运望着她毫不闪躲的碧眸,认真道:“好,就放你出去,以后出了仙宅范围,都得跟着我左右,直到你虎丹的封印阵没了为止,还有,不要胡作非为!我死,你也会死的。” “人家知道啦,罗嗦!”阿蛮推了他一把,奋然道:“快啊,等不及了!!”说罢,她就冲向桃园入口那边。 很快,当谢灵运把“桃园”石头边的那块红色小石拿了起来,放入钵盂镯里…… “嗷呜——!”阵墙边的阿蛮立时无比高兴激动地仰头嚎叫,美脸笑成了花,双目湿润,虎耳都激动得冒了出来,她大叫大喊地冲出阵墙:“自由啦,自由啦!!哈哈哈,你们统统都要死!!嗷吼——” 看着她那凶相毕露的暴虎模样,谢灵运和纯儿都心头一跳,不会被诓了吧…… 幸好她一冲而过,原来是奔向那些鱼虾蟹! “在那里,龙王有令!杀啊!!”兵将们见到他们,也当即二话不说,挥舞着兵器喊杀而去! 它们之前分明听到了传说中的长江江南龙王敖青的话声,说要杀光这些人,然后就被送到了这里来。果然啊,族老们的推测没有错,龙王将要现世了!江南水族失去已久的王,要回来了! 就在桃园前这一片开阔地,两伙人战了起来—— 准确来说,是一头母老虎对六只鱼虾! 没了阵法的禁锢,阿蛮的修为有所回升,但因为紧箍咒阵,也只恢复到结丹境后期,不过看看这些小鱼虾的微弱气息,却更是强不到哪里去,大概筑基后期、结丹初期罢了! 想想当年十大渎君、十万河神那些狠角色都被消灭殆尽,残留下来的只是些小卒而已,又过去了几百年,敖青又不能与它们沟通,今天还是这么久第一次“显灵”,这些旧部后代没什么能耐也属正常。 虽然如此,得了神旨,这些家伙都红了眼睛,招招都凶狠至极,喷水、刺叉,挥钳! 然而,鱼虾再狠都狠不过老虎……阿蛮早已快要积怒成疾,被关了一年多、去不成仙界、又成了什么虎奴……碰上这些小喽罗,更半点顾忌都没有,当下虎吼震天,连连出拳,黑黄相间的虎煞四处轰打,轰轰轰—— 一拳,轰得一个怪异鱼头爆成一片肉碎,血肉如雨般咚咚落下! 一拳,打得一条虾身高高飞起,虎尾勾住一甩,重重地甩到地上,虎煞炸出了一个大土坑,坑底的虾精已经是浑身烧焦! 这时候,那只最强的蟹将张开巨钳,从后猛地一下夹住了阿蛮,就要把她夹成两段。阿蛮却冷哼一声,毫无慌色,双手各一边地抓住了蟹钳,嗷吼咆哮之下,硬是把钳的两边反扳回去,咔嘣,扳断成了两半! “啊……”蟹将尖声惨叫,手中的瓜锤就砸向阿蛮,又被她的虎尾一扫,反而砸到了自己脸上,蟹壳破裂、血肉模糊…… “阿蛮……”谢灵运和纯儿都看得呆了,他们还没走来,短短一会,她就收拾掉三个了,母老虎真是憋疯了啊! 又见阿蛮反身一拳,直破铠甲,把蟹将的肚子打出了个穿透大洞,看到这一幕,纯儿犯恶心的偏过头,忍着呕吐的冲动…… 此时稻草人也赶来帮手了,谢灵运则让纯儿为他护法,取出关帝门画、盘坐出神,马上一个关帝阴神出现,加入到战团之中,负责打它们离壳飞出的神魂。 战局顿时更加一边倒去,转眼间就只剩下了一只惊恐求饶的小虾米,纯儿又一次地大喊道:“阿蛮姐姐,公子吩咐要留个活口!” “他不就是留下的活口吗!”阿蛮没有理会,对付敌人她可不会手软,硕大的虎拳砸去,打中了那虾米的脑袋……轰! 血肉飞洒,落到她身上就烧成灰烬,她呼呼地娇喘,虎耳朵耸动,骤然仰头大吼:“爽啊!!!” 纯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稻草人潇洒的走回去竹林:“全灭。” 见虾米的神魂都被打散了,关帝颇是无奈地摇头,挥起了青龙刀,把这些水族兵将的尸体和残魂都吞噬掉,只剩下了它们的兵器,不但省了打扫的工夫,门画上的银边更是一闪,向着金边又迈进一步。 危急境况总算度过,见渔民们又都自救无虞了,谢灵运便驶动仙宅缓缓飞向豫章城城郊,找个山头停靠下来。 他打算在这里逗留几天,一场到来,彭泽湖都没有去,时间又不急,怎么舍得就这样走人。既然是游山玩水,当然就不必再飞着仙宅了,身处其境才能领略那份风光,而且还要节约阵能。 阿蛮一直在翻查着此役的战利品,当他一回来,在旁边守着她的纯儿喜笑道:“公子,好多法宝!” 六件灵光兵器啊! “所以才说‘穷达难预图’!”谢灵运也挺开心,笑道:“不打这一战,我们就没有这些宝贝了,此皆因祸为福,转败为功者也。” 不过亦有让人忧虑的,从这些小虾米都一人一件法器来看,显然水族的法宝多多,只是缺乏功法和统领…… 要是敖青出来后安然归巢,难保不会再次呼聚起了百万水族兵将,以他之能,不用多久就可以练成一支呼风唤雨的强军,那江南又要乱了……绝对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什么宝贝?”阿蛮听了很是不屑,随手地挑来拨去,噘嘴道:“都是些普通级的垃圾嘛!” “那没你的份,走开!” “你才走开,这是我打回来的!” 就算是最低一级,没什么特殊威能,怎么说还是称得上法器,总比像那把七星宝剑等凡物要锋利要通灵。当下每人挑走一件,阿蛮争着先挑,拿走了蟹将用的锤子,也是最好的一件;纯儿拿了一把鱼叉,谢灵运则取了一把朴刀。 稻草人坚持要用那把小尖刀,叫它来也不拿。如此一来,还剩下三件兵器……纯儿提醒道:“公子,聚宝盆……” “对啊!”谢灵运哈哈一笑,他望向阿蛮,一边拿出聚宝盆来,一边故作得意的道:“这就三件了哟!” 阿蛮不以为然的哼道:“后面就难了。” 谢灵运先将另一把鱼叉放进聚宝盆,稍作感通,确定它是普通级法器,盆中顿时生起一团白光,真的将大于自己很多的鱼叉一点点融掉,而那道普通极裂缝同时一点点变窄。 这样把三件法器都融炼掉,那裂缝就被补上了三分之一左右,距离聚宝盆升至下品级,还剩七件普通法器。 似乎也不是很难嘛! 见他高兴,纯儿不由跃跃道:“公子,把我这件也炼掉吧。” “急什么,以后换了更趁手的再炼。”谢灵运笑说。 “换了更好的,我就把这锤子扔入长江,就不给你融,呵哈。” “你用锤子真适合,凑一对了!”( 第八十八章 得天独厚 ) 隆隆隆—— 仙宅降落的重响被阵法隐去,没有惊扰到这片山林的鸟兽精怪,这是豫章城西面的一座小荒山,没有观院寺庙,也罕见人烟,却有着难以踏足的悬崖峭壁,十分适合仙宅的停靠。 谢灵运寻了大半天才寻到这块宝地的,当宅子往悬崖边停好,其时已经是夜晚了。 见识过了敖青的恐怖实力,他那颗苦修之心自然被抓得更紧,飞宅出游就是为了能同时修炼,时间可不容浪费,修炼,更快的修炼! 不同于性功,命功的提速完全可能,尤其是通脉一步,灌注河水的速度很视乎身边的后天灵气是否足够,越浓郁,就越容易吐纳入体,无论资质根骨如何,都会更快。 他想世间没几个地方的灵气比得过仙宅,就算是那些福地洞天,也不一定能。 不过虽然如此,仙宅的灵气度,似乎还可以再提升一个境界…… 此时谢灵运来到宅院的阵能水井边,伸手去作感通,井水上随即荡漾出那一列列的文字指令。 “喂,你想做什么?”远处的阿蛮见状冲了过来,经过这几天的折腾,阵能就已经消耗了一小截水位,这可是他们无法充盈的,见他的猪手还要按“邀舞仙女”,她不禁怒吼:“淫贼你敢!什么仙女来了,我都一锤子捶死她!” 谢灵运笑了笑,手指一转,认真道:“放心,我是要改变宅子的环境。” 他要通过改变季节、天气、温凉,而把仙宅的阳气调整到最盛! 那些九宫八卦不去讲它,反正所谓“夏至一阴生,冬至一阳生”,而在奇门遁甲里,把一年二十四节气分为阴遁阳遁。 从冬至到芒种,是一个阳气复苏的过程,阳能从地壳生出涌向地上人间,从坤卦变为乾卦,是为阳遁;然后夏至到大雪,是一个阴气蔓生的过程,阳能一爻爻地喷涌尽了,雨水落下又蓄回地壳,从乾卦变为坤卦,是为阴遁。 所以在季节方面,阴气最盛之时不是寒冬腊月,而是大雪天;阳气最盛之时则不是酷炎大暑,而是芒种天,那是夏种夏收的大忙日子,也是天地阴阳互换的接点,芒种一过到了阴雨连绵的黄梅时节,阴气又来了。 为什么天气最冷时不是阴气最盛时、最热时不是阳气最盛时? 其实《易经》早就给出答案,物极必反!太热,三阳爻变为阴爻,热得自身汗流不止;太冷,三阴爻变为阳爻,冷得自身一阳来复。是以二阳一阴就好,天气既热又凉快。 于是他把仙宅的季节调为六月初六芒种,把天气温凉调为晴朗微凉。 “确定!” 井面水波一起,整座仙宅立时大变样,只见所有的花草树木都迅速地生长,几息之间,就从初春来到初夏。 再望向桃园那边,已经见不到灿烂的桃花了,只有翠绿的桃枝叶、半生的青涩桃果,隐隐还听到知了知了的蝉鸣声,而天气也明显热了很多,一阵微风吹过,浑身顿时一阵舒爽。 不只是闻声跑来的纯儿看呆,连阿蛮也很是惊讶,全因为被关了一年,这里都还没换过气候呢,那许家小姐就喜欢桃花盛放的春天。 “哈哈!”见得调整成功,谢灵运高兴不已,又深吸了一口气,沉入丹田运转……他马上大笑道:“阳气果然大盛了!” 阿蛮却一指井口:“盛是盛了,你看看。” “呃。”谢灵运看了眼,阵能也用去了一小截水位,比这几天用的多得多…… 这就是仙宅比不过大自然之处,这里的浓郁灵气,其实是阵法对土坪的土壤、宅里的竹林桃林等生态的灵气催放,所耗的全是阵能。不但一次调改花掉一小截,由于现在是满阳状态,每时每刻的消耗都会更多更快…… 但值得这样此消彼长,他对阿蛮道:“你也看到敖青有多么厉害,我们不修炼快些能行吗?要是三五年后还剩一井阵能,结果被人一爪拍死,那才叫傻。” 说罢,他继续点动指令,这次则要更改宅院屋宇的方位摆布。 原本对于风水相宅这些学问,他是知之甚少的,除了“坐北朝南”之说就没什么了,后来为了弄懂这项指令,就在宅子藏书阁里找出这方面的书籍来细看,张良的师傅、“下邳神人”黄石公的《竹节赋》、《大游年歌》等等,才有所明白。 宅有门,门有方向,有方向就有卦位,有卦位就有宅气,于是宅子不同的开门和布局,形成了诸多不同的宅式,不同的运势。 简单而言,有静宅,阴气重,主不育;有动宅,阳气重,主生;有四维动宅…… 现在宅子是静宅,还不是任何一类常见的宅式,也许是逊师傅和师娘觉得有个女儿就够了;不过他更倾向于这是许姑娘摆的,仙家女无忧无虑,全由自己的心意摆设,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什么宅式。 可他必须要考虑,挑选一番,最后点了一个主生主运的宅式:四正离门动宅,坐北朝南,开离门,用巧番八卦相生定之! “确定!” 井面水波又起,宅院的摆布立马改变起来,这回近在眼前,三人更感震撼,一间间房屋好像长了脚一样,在隆隆轰轰的巨响下,竟然十分壮观的就地移迁,重新排列! 篱笆院子里,过了柴门,最前面就是主厅堂,然后跟着是炼丹室、藏书阁、练功静室、并排的柴房和厨房,再接着是后院五间寝房,除了远处许璇儿的清幽竹居仍在原地,整个宅院有了一个新面貌! “哈哈哈!”谢灵运又是兴奋大笑,看看周围,虽然感觉不到,但无疑风水更好、宅气更盛了! 见两人怔怔的,他笑着抱抱拳,道:“失礼失礼,这下大家都能全速修炼了。人间一年有几个芒种天?芒种天里有多久的晴朗微凉?我们全年都是,还是阳宅哦!不用客气。” 如今仙宅的灵气浓郁度,天下什么地方都定然比不及了,福地洞天还要受着气候的影响,而这儿扭转乾坤! 望望头顶的璀璨夜空,那一轮明月都似乎特别皎洁,真的是:得天独厚开盈尺,与月同园到十分! 然而两位妖族少女的怔忪,不是因为灵阳之气的变化……纯儿没有说话,但连凶悍的阿蛮,都不禁大皱檀眉:“什么嘛……弄得这些屋子一字长蛇阵似的,丑死了……” “唔……”谢灵运咧咧嘴,并非不懂审美,可是事急马行田,顾不得啦,他笑道:“有得必有失。我去修炼了,你们请慢赏……” 不理阿蛮的埋怨,他来到宅院边一棵树下盘腿而坐,喝了一碗剩留的灵汤,开始入定再通脉,依然是十二正经、十五络脉。 刚刚进入虚极状态,神光返照内景隧道,同时气息涌入,一股灵阳之气随之滔滔而来,既奔壮,却又温和,没有丝毫的暴烈,正如晨曦朝气,尤为容易吐纳入体! 这可真是芒种天,忙活一番,收成的时刻来了! 谢灵运不徐不疾地运气游走,那些已经通好的、昨天未充满的经脉河道,转瞬间就充盈满溢,简直就是连通了一片大海,海水源源不断地注进来—— 如此之后,他再继续引气去疏通未好的别筋皮和络脉,着实又是势如破竹…… 当过了不知多久,睁开眼睛已是天明了,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气住脉停”! 吸上一口气,有种吞不下去的感觉,一口气可以撑上很久,这正是所谓的龟息。 这就意味着,自然通的后天经络全部满得不能再满了,达到此身上限值和现有值的极致! 当然也是因为先天经脉全不通,所以气息跑不到别处去,这并非是真正的大周天的“胎息”级的气住脉停。 但更不是每个修士在通正经一步都能有此修证,师傅他们没有,纯儿没有,阿蛮不知有没有,谢灵运不由得放声大笑,没错,这就是完美无瑕的地基,真正的“打通”正经的景象啊! 凭着得天独厚的地势、世间珍宝的灵汤,以及心性上能保持入定,忍受住了散乱昏沉、经脉异痛,本来一个月的工夫全在一夜之间做完,快了几十倍! 百日筑基,又有何难! “厉害。”谢灵运又是感慨,难怪总说“财侣法地”,祖庭山门都建在福地洞天上,还有诸多的天材地宝,在同样资质下,那些祖庭子弟从小修炼得比别人快倒也正常。幸好他也有仙宅。 他都可以马上去通道门最重视的奇经八脉了,但始终新晋一阶,他准备适应几天再说。 不过这些变化对阿蛮用处不大,看到他这么得意,她就不乐意起来了。纯儿则是受益不浅,修为也有所进步,为他和自己甚是开心。 “我们出去玩玩吧,一年多了,我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啊!”没一会,阿蛮又嚷嚷起来,还有道理呢:“整天埋头修命可不行,也要修炼心性啊。” “你也懂心性?”谢灵运闻言笑了,这回人糙话不糙,她说得不错,性功讲究启悟,得多多走动才行。 仙宅因为隐形,又因为阵法的**外阵,不会被人轻易闯入,所以锁定仙宅后,三人出门得很安心。 他们没去东面的豫章城,而是先到不远的西山镇看看,铁柱宫就在那里,好奇嘛,还没有去过什么道门祖庭游玩呢。( 第八十九章 砸场子 ) 西山镇逍遥山,道门第三十八福地,盛传是许逊真君的祖居,而净明道祖庭正是坐落此山上。 宏伟的宫殿群一望无尽,只是山门就高如泰岱,过了百层崄峻的台阶,就见红墙绿树,碧瓦朱甍,雕梁画栋,飞檐挂有串串金色铜铃,绚烂辉煌,气势磅礴,宫门正中的牌匾雕有金漆大字:铁柱宫。 两只巨大威武的石狮子分立宫门两边,正气凛然,散发着一股寻常百姓都能感受得到的猛勇,竟然似乎成了精一样! 望着那双圆瞪狮目,望着它们身后宫墙雕着的篆体巨字“净明”、“忠孝”,岂有邪魔妖怪敢不知死活的前来作乱? 再看宫内的殿堂亭阁鳞次栉比,炉烟缥缈氤氲,又有诵经声、诗乐声、钟声悠悠入耳,一片仙家景象,疑是来到了天上的贝阙珠宫。 香客信徒自然是络绎不绝,不少人一踏进宫门,就一步一膜拜,满脸虔诚,嘴上祈祷有词,直至进入“高明殿”里晋谒仙颜,拜神祈愿。而主殿殿院中的那个大焚香炉,香火日夜不灭,都不知道已经维持了多少年,满聚千万人的愿力,庇佑着这座祖庭。 而著名的八角井就在宫门前,围了一大圈人在观看指点,井里矗出来一根雕纹铁柱,有一人环抱之大,相传许祖当年铸铁为柱,而又链钩地脉,把一条蛟龙镇封在井下面…… “哈,这叫定海神柱?”阿蛮一看到,就噗通喷笑了出声。换了几天前还不会,可刚刚见识过真正的定海神柱,这支玩意显得实在寒碜了些,她笑道:“还不如叫做绣花铁针!” “哪来的胡婆!”、“这是许真君铸下的,你竟敢亵渎神灵!”周围的百姓们立时齐齐瞪向她,虽然不少人被她的妖娆婀娜所慑,但仍然不住的愤怒。 那些身着净明道红金道袍的知客道人们也纷纷望来—— 谢灵运已经扯了扯她,喝道:“非礼勿言!”纯儿也急劝道:“阿蛮姐姐……” “嘿呀!”阿蛮反而嚷得更大声:“对不起了,我不太会撒谎的,净明道不是教人要诚实嘛,我说事实而已,这就是铁针啊。” 第一声铁针,惹来了知客道人的不满目光。 第二声铁针,顿时使他们围了上来,就有人喝斥道:“大胆妖女,你们是何人!竟敢来逍遥山撒泼闹事!” 百姓们都让开了路,这近十个外门道人一脸严肃,就要驱赶他们下山。 阿蛮也瞪着他们,问道:“你们想怎样?合起来欺负一个弱女子?” “你别给我惹事了……闭嘴。”谢灵运压声又喝,威慑的眼神分明在说,你再乱来我就念经了!他向道人们拱手歉道:“失礼失礼。” 阿蛮哼的一声,不信他在大庭广众下会随意念经,她真不服气,正宗的许真人徒弟和许夫人徒弟在这里呢,蛟龙又要他们打,这些牛鼻子吵个什么! 有了!她忽然想到什么,额坠摇晃,吟道:“子入太庙,每事问。是礼也!” 谢灵运傻了般张大嘴巴,虽然这句《论语》念得不全,但她真是阿蛮吗…… 这话是说,孔圣第一次去太庙参加祭典,然后什么都问三问四的,别人就在嘀咕“不是说那家伙很知礼吗?怎么什么都问。”孔圣听了就说“这就是礼啊。”不懂就问,知道了一地一庙的礼数禁忌,才不会失礼。 天天在耳边罗嗦,她阿蛮是不屑,无奈聪颖,也记得几句……阿蛮转眸一笑,道:“人家只是想问怎么定海神柱这么小啊,镇得住蛟龙吗?你们凶什么。”旁边纯儿讪笑的样子。 道人们也一时愣住,胡婆搬了孔圣出来,这下可怎么赶? “镇得住。”忽然一把温朗男声传来。 原来是正好有一群六七个年轻的真传弟子回山,为首说话的那少年也就十六七岁,头戴黑道帽、身穿金道袍,阔脸矮鼻,不算如何俊帅,却十分沉稳,眼神平和。 “子钰。”众人唤了他声,又向其余人打招呼,其中有三个女道,又一个极为清雅秀丽,就听到有百姓喊她“凝琳姑娘”。 一张姣好鹅蛋脸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流转顾盼,她打量了三人一番,颇多惊讶,惊于那闹事少女的红发、另一静默少女的幻形、那同龄少年的气度……而且三人都有着修士气息,不是普通人家。 “在下刘子钰。”金袍少年向三人,也是向百姓们讲道:“镇蛟井底下有着八条铁链纵横穿过,在豫章城中的铁柱宫分观也有发现,蛟龙体庞,只用一口井来镇锁它并不够,但这里肯定是其中一处,很可能还是阵法的阵眼。” 谢灵运双眼一亮,想起道录司那张榜文,刘子钰,铁柱宫派出参加群英会的子弟之一,已有着性命双功第二境后期的实力。 阿蛮不买账的追问:“那这根铁棒,是不是你们自己后来插进去的?” 铁柱宫众道人没有说话,刘子钰却平静点头:“正是如此。” 这其实算是人所皆知的事儿,定海神柱哪会随便暴露于世,不怕全天下争夺么。百姓们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哪怕初次知晓也只是一愣就回过神,有蛟龙压在下面就行了。 “这才对,谁会把条凶残蛟龙镇在自己祖居啊?真会挑地方呀……”阿蛮轻声嘀咕,几乎就说这里是不是许祖旧居都存疑。 “你别说话了。”谢灵运瞪了她一眼,别人说得有礼有节,又何必刁难,他可不想成了郭登高、莫随风之流。 再说谁知道逊师傅在这一片豫章地布下了多少条铁链,也许整个地底密密麻麻的,这八条真和章江江口的定海神柱有联系,为镇封敖青而出力。 他就对刘子钰等人拱手歉道:“今天多有冒犯,我这个师妹泼辣鲁莽,虽然嘴巴不饶人,却没什么恶意。”阿蛮噘起嘴,纯儿也跟着拱拱手。 “没什么。”刘子钰拱手还礼,并没有怒意,道:“我看三位亦是修道之人,大家既为道友,怎会有大怨?我们逍遥山山清水秀,铁柱宫人热情和善,三位游玩一番,定然会误解全消,到时我们再来饮茶论道。” 谢灵运点头笑道:“好!”他很乐意结交朋友。 “你又要下白屋啦?”阿蛮眨巴眼睛说道。 下你个头!谢灵运装聋不闻,别人一大帮人还没有走啊!! 其实他挺欣赏净明忠孝道的,因为它的核心教义是主张融会儒佛道三家。 这从教派名称就可见一斑,“净明”是佛家常说的心性本净本明,教人正心诚意,清心寡欲,使得本心一尘不染;在行为上,则以儒家“忠孝”为主,修士谨遵忠孝宽容之道,遍及伦理、法律等方面,不要倚仗有神通就乱来,这样才合乎“中黄八极天心”,达于“无上清虚之境”。 屡经改革后,它是符箓派中最不重科仪的繁文缛节的,但是最重节操,据师傅说有门人像理儒那么严肃,又有门人像禅师那么豁达,当然更多人是符箓道士。 所以它是道门中的另类,在符箓派横行的江西,地位威势都只排在后面。 可能也因为这样,这群真传同龄道士待人和和气气,从真诚的眼神看出不假,有着很好的涵养,并没有桐柏宫那种盛气凌人,更没有神乐观那种嚣张跋扈,真是没堕净明道祖庭的风采。 “三位道友,我们还要谒拜师尊,你们请便。”刘子钰温笑道,谢灵运说了声好,他就与众师弟妹入宫门走了,那个凝琳姑娘还回头望了几下,似是笑了笑。 知客道人们也就不用叉三人下山了,只是神情都硬邦邦的,跟热情沾不上边,别再闹事了! “给我过来!”谢灵运狠狠的扯住阿蛮的肩膀,来到远处一边,真的心有怒火,在仙宅就由得她闹了,之前答应得好好的,可是出来之后,一路上都竭力捣蛋是怎么回事啊,给他找麻烦?害死他? 瞪着那双碧目,他严厉警告道:“你再这样捣乱,我马上关你回去桃园,让你跟敖青似的面壁到死……我说真的!别笑,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你装凶装得不好……行了,再说一句,然后我当哑巴,行了吧!”阿蛮连连颤耸的双肩,分明是在忍着嬉笑,她说着突然仰头大吼一声:“铁针!” “疯婆子!”谢灵运不禁一下伸手捂住她的虎口,三番两次故意侮辱,佛都有火啊……这时纯儿“啊”的惊叫了出声,俏脸上涌起慌乱—— 吼!!一阵凶怒的狮吼同时响起,只见宫门前那两只石狮骤然爆起了一道金色光柱,旋即竟然奔出两头黄金巨狮,好像是幻影、好像是妖精,鬃毛直竖,威猛慑人,张着巨口咧着狮牙,向着这边疯狂冲来! 百姓们的惊呼此起彼伏,纷纷闪躲开去,两头巨狮直冲而过,无意伤他们;而那些知客道人也怔了怔,大喊起了什么,却一样控制不住! 谢灵运心脏一紧,不由大骂:“阿蛮,你要被禁足至少一个月了!!” 阿蛮又惊又急:“那你昨天呢!这次最多算扯平!” “啊!!”纯儿叫得更大声,还吵什么啊,再有两三息,狮子就要奔到了!!( 第九十章洗劫关公殿 ) 吼!! 两头黄金巨狮突然从石狮奔出,向着三人冲去,转眼即至! 怎么办?跑?打? 电光石火之间,谢灵运的心念亦有如电转,它们日夜镇守一方祖庭的宫门,吸附了不知多少的人烟愿力,应该是开灵成精了,这种事情在志异书籍上不乏记载。 问题是它们的道行有多高……不过怎么都是狮子精,看那份气势,被它们咬上一口还得了!想到净明道以和为贵的宗旨,他大喝劝阻:“慢着,两位狮兄,和气方能诚明啊!” 两头巨狮继续疾驰,神情倒似乎更怒了,炸开的鬃毛好像燃烧的烈焰! “死开!”阿蛮一把推开他,虽有惊讶,竟全然不惧地踏前一步,却是看出那两狮不过尔尔,不用忌怕什么,她张口一声虎吼:“嗷吼——!!” 随着震天的咆哮,狂风大作,红发飘舞,她背后生起了一只更为巨大的虚影猛虎,几乎铺天盖地,长弯虎牙闪烁出的凶光,就像要把所有人所有生灵都撕烂吞下一样! 吓得那些百姓都连连退后,刚才骂她的人则悄悄走掉,这胡婆疯的啊! 一场虎狮斗,一触即发! “咦!!”就在这时,两头狮精却急停下来,看着那虚幻美虎,狮目瞪得直直的,从凶暴转为迷醉……当虎影消了,它们才回神过来,相视了眼,顿时都指着谢灵运,点头吼吼喊道:“他说得对,修道人要和气!那你们记住了,我们是铁柱宫,不是铁针宫!” 怎么回事……三人面面相觑,完了吗? 远处的知客道人们都松了口气,快步走来,刘子钰等人也闻讯折了回来,喊着道:“阿吉,阿祥,莫吓着人了。” “呵呵。”两头巨狮已经是一脸憨厚笑容,狮尾轻轻地摇摆,着实是成精以来,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异性,现在才懂得什么叫“美若天仙”、“神魂颠倒”……一狮向阿蛮乐问道:“那个,我们可以认识吗?”另一狮也乐道:“我也要认识!” 哦?阿蛮明白了,原来是自己魅力之功,她懒得搭理这对花痴狮,正想说个“滚”字,却又一转碧眸,心生主意,羞道:“不行啊,人家许人了,喏就是他。” 换言之她有雄狮占着了,那按照狮子的求偶习性,应该……打! 一念想通,两头巨狮再次凶猛地炸毛,这回是扑向近在咫尺的儒衫少年! “啊!”谢灵运一惊,就要使出钵盂手镯—— “啊!!”纯儿更加惊,尖叫的同时,自然地把手中的一袋东西扔去砸它们—— 这是他们之前在镇街上买到的一些香烛,准备用来拜神祭祀,还有一些精致物什,准备带回金陵作礼物,其中就有一件…… 叮叮铛铛,铃铛的响声! “咦!”两头巨狮应声望去,见到是个七彩绣球,顿时双目大亮,就争着凌空叼住,开心地滚弄起来。它们不停傻呵呵地笑,围着少女团团转,催道:“好玩啊,抛啊,再来。”、“这次我来捡!” 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铁柱宫道人们…… “抛球吗……?”纯儿愣愣的,这两头巨狮明明有人那么高、马车那么大,每一步都踩得地面轰隆隆的,怎么贪玩起来跟豆豆芽芽没两样……她就接过绣球,用力地扔了出去,扔得远远的,狮子俩马上争相地奔去捡拾…… “什么啊。”阿蛮有股从身后台阶滚下去的自虐冲动,瞧不下去!这什么破狮子精,脑袋缺了几条筋?作孽! 谢灵运也无言以对,刚要飞出的钵盂镯又静静戴着,狮子也爱耍蹴鞠吗?不过望望宫门那两座石狮,它们左右前脚分别踩着个石球…… 这时候,铁柱宫道人们赶到了,刘子钰等人令了它们几句,吉祥两狮虽然不舍,也只得乖乖地放下绣球,回去石狮继续镇守工作。 原来它们才刚刚成精不久,换算过来,大概就是半大孩子的心智,让它们来守宫门正是为了成长历练。 通常一座石狮雕像要开灵成精,至少都得花费上三四十年,多则甚至需要上百年。铁柱宫历史悠久,已经拥有了十几只石狮精,分别镇守在山门各处,修为各有不同,更不同吉祥两狮的是,它们狮性十足,如果还羞辱铁柱宫,惹怒了它们,难保不会出事。 这不是威胁,而是说清楚山门情况,也为礼数。说罢后,刘子钰等人再度离去,临别诚恳而认真的强调了句:“三位,若要与铁柱宫为友,就切莫再行挑衅了。” 尽管对方的语气硬了很多,谢灵运却很理解,换了在冶城山,有人在山门几次大喊“朝地宫”,他可能要一脚把那家伙踹飞。 气人啊!他简直想要宰了阿蛮,只需因为她玩的那招借刀杀人! “阿蛮,究竟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把我当朋友!!” “我现在就当啊……只是我朋友不多,不懂怎么相处……” 阿蛮再三保证不会再惹事了,才没有立马转头回去仙宅,但无论如何,谢灵运已经打定了主意,禁足之说不是开玩笑的,一定要给她些教训,不禁一个月都得禁十天。 接下来三人先到了主殿“高明殿”,许真君的巨型黄金塑像端坐殿堂中央,两旁列有一些其他真人。 三人自然没有老百姓们的狂热膜拜,上香是上香,拜神是拜神。望着那巨像,谢灵运不由想能不能通过它跟在仙界的逊师傅感通呢?他默默尝试了一番,巨像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只得作罢。 然后又到了“夫人殿”,拜了拜师母,阿蛮则是拜师傅。 接着又来到关公殿,这里的香火并不多,冷冷清清,殿也是小殿,铁柱宫设它一来是敬关公的忠义,二来多开门生意。殿内是一般关公庙的摆设,三座彩色铜像,中间关帝圣君,左边周大将军,右边关平太子。 “关老爷,自从得宝以来,多番劳驾于你,还有周大将军,小子谢谢你们了!” 此时殿内只有他们三人,香客没有,就连知客道人也不知跑到哪里偷懒。 谢灵运正恭敬地举香拜神,虔诚说了一番谢辞,才把祝香插进铜像下的木案香炉里。旁边纯儿跟着如此。 阿蛮则望着关帝像,一时没得停的探头抚须,又见左右无人,忽然想到什么,兴冲冲道:“师弟,把你那卷门画拿出来。” “又想做什么?”谢灵运皱起眉头,提防地打量着她。不过进了宫门,她的确是乖了下来,都没怎么说话,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刻? “哎!”见他这样,阿蛮也颦起檀眉,一口闷气提了上来,就想说算了……可这回她是真的好心,也许是不想被禁足吧……她忍不住还是道:“那不是关公门画吗?不是说神力没了吗?而这里是关公殿,你拿出来拜一拜,可能就能吸收浩气、充盈神力呢。” 纯儿闻言不禁点头:“公子,是啊。” “可这里是别人的地方,我们今天生事够多了。”谢灵运摇摇头。 阿蛮不以为然,撇嘴道:“按他们说的,逍遥山还是你逊师傅的祖居嘛!而且老百姓拜的是关公,那些正气难道就成了铁柱宫的吗?我们还身负除蛟龙的重任,不然几年后豫章被敖青淹成一片江河,你又开心了?来嘛,趁现在没人,试试嘛,我给你把风。” “嗯……”谢灵运倒是赞同她后半段话,除蛟龙是大义,为此变通并不是作恶,经过和巫贼一战、与虾兵蟹将一战,关帝门画的神力都快要空了,再来一次全力作战都不够。 好吧,他改变了主意,但有些疑惑:“这么积极,不像你啊?” 阿蛮噘嘴扭头,鼓了口闷气,咕哝道:“我为你好,又成我的不是了……” “嘿,怎么会,师哥很高兴看到你这样。”谢灵运一笑,当即把门画取了出来,微微闭目,与前面的关帝铜像作起了感通。 不消几息,关帝门画突然从他手中飞了出去,浮在空中摊开,一道可以看见的白芒浩然正气,把它和铜像相连起来—— 阿蛮和纯儿都不由惊讶,感觉到浑身被一股浩大的力量所笼罩,好像处于浩气的海洋中,没想到这座冷清小殿,多年来竟然积聚下这么多灵光愿力!再去望那三座铜像,他们的眼睛炯炯有神,都似乎显灵一般…… 谢灵运也是吃了一惊,浩气汹涌而入,奔得感通都几乎断掉,不但把门画的神力迅速地充盈填满,而且另一道如同每次替人开光所得的力量,在增强着这张门画! 众人一个个的虔诚正念,一个个的赞美祝愿! 半开的眸光只见门画的画像有了新变化,不是银边变金边,却是在关帝左边身后的画纸空隙里,一点点显露出了周仓的身影来,大圆帽、黑胡子、牵着一匹赤兔马…… 虽然仍在银边境界,但门画无疑晋升了一层,有了更高超的威能! “哈哈!”两个妖女也看到了,纯儿欢喜道贺,阿蛮挺是得意:“我就说嘛!” 然而不待三人如何乐呵,突然之间,关帝铜像似是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开裂爆炸,一道白色光柱霍地冲起,几乎打翻了殿堂的栋瓦,直透屋顶而出,冲上了云霄,随即又渐渐消散—— 原来是门画这一充,短短一会儿,就把关公殿的正气全部吞走!一丝一毫都不剩,于是关帝铜像好不容易与上界关帝建立起的一丝灵通,完全崩塌了…… 这一下,也把铁柱宫的内门外门道人们,不管男女老少,全部惊动…… “何方来人,竟敢来逍遥山窃取灵力!” “……又是你们!!”( 第九十一章守庚申 )关公殿的异变惊动了整个铁柱宫,先是知客道士堵住殿门,然后巡照道士、真传弟子、内门长者等人都来了。 掌门等很些人因为诸事外出,不在逍遥山,再除去一些正在闭关、一些身处豫章城内分观的门人,铁柱宫的话事人就要数“周全道长”,随着他左右的是一众年轻子弟,正是刘子钰、凝琳他们。 还有五六头凛凛的巨狮,每一头都比吉祥两狮庞大数倍,就像是一间小屋,而且道行十分高深,无法看出究竟。 很快,关公殿外被围得水泄不通,殿内的人插翅难飞,但众人仍然不敢有半点大意,要知道大黎朝以来,铁柱宫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这些狂徒是谁!? 见到是三张熟面孔,便有年轻子弟把前因道出,更是显得他们猖狂。 周全道长是个矍铄的鹤发老头,神态举止相比朝天宫的长辈们要严肃得多,修为亦是高深莫测,他听罢问道:“你们是何方人士?为何要来逍遥山连连滋事?” “见过道长。”谢灵运一拱手,谦敬道:“在下谢灵运,金陵丹道南宗山门朝天宫真传门人。” 他又介绍起了两位少女:“她们呃,一个是我师妹,阿蛮,但是另一个师门那边的,与朝天宫无关;一个是我侍女,纯儿。”两人没有异议,阿蛮暂时不想闹了,因为这次要闹大,连她自己都无法脱身…… “你就是谢灵运!”他言毕,马上就有人惊呼,刘子钰等年轻人的目光都颇不同了,少了几分警惕,多了几分好感,却是最近听说了不少他的事迹。 凝琳更感好奇,打量着他,轻轻道:“才高八斗,义薄云天。” 刘子钰向他揖揖手,赞叹吟道:“‘若乘四等观,永拔三界苦。’谢道友,久仰,久仰。” 这真是多亏了多闻道长,虽然谢灵运修为不高、涉世未深,不过在豫章已经是小有名气,也因为许祖,铁柱宫尤为关注金陵的时事。 又有年轻人不禁问道:“你们看过许祖一家的飞升景象吗?破碎虚空、拔宅飞升,是怎么样的?” “唔。”谢灵运的脸色顿时有点古怪,摇头哂笑:“当时我恰好在睡觉,没看到……”阿蛮不想罗嗦:“我也是。”纯儿跟随公子:“我也是。” 年轻子弟面面相觑,女道们神情怪异,南宗的人就整天炉鼎交采么,心中好像有什么破碎了…… “且住。”周全道长抬手一声,忠孝为先的弟子们立时安静下来,老道问道:“小道友,刚才是怎么回事?” 其他的老道们一直都在观察着三人,没找到正气的踪迹,真奇怪,明明整座殿的灵力被摄得一点不剩了啊。几头巨狮也都摇摇狮首,同样搞不明白,按这三人的修为,断然没有这个能力才对。 幸好僧朗钵盂气息不露,门画放了进去当然找不到喽。这事是无法解释的,谢灵运装傻道:“我也不知道,正想询问你们呢。” “是么?”周全道长的眼里闪过一道厉色,沉声问道:“老道听闻你在金陵中秋斗才会上,元神曾经化身为关帝……” 一股神念压力迫来,谢灵运默默地运起了云龙山神抵御,蛟龙都不怕,怕你个老道么?他抵死不认:“那是观想之效,也许我和关帝特别有缘吧,刚才向他上香请愿,突然就有一股力量涌来,我确是感觉精神了许多,但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竟有此奇缘?”周全道长有些疑惑,面对他的神光威吓,这小子还能有这份定力,不像是说谎。 这时刘子钰道:“师傅,能作‘永拔三界苦’之语,我看谢道友是个君子,不会行些偷鸡摸狗的事。” 谢灵运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嘿嘿微笑。阿蛮仰起眼眸,纯儿低着螓首…… 周全道人考虑了一阵,又与其他老道作了一番商量,真是左右为难,使手段吗,对方不是贼子是小道友,修为这么浅,却又是多闻看重的人,传出去世人只会说净明道祖庭欺负南宗小道士;放走吗,关公殿又事关重大,那一丝灵通何等珍贵,不能就这样任他们离去。 为得周全,他抚须决定道:“此事蹊跷,还有待细查,三位不妨留下来做客几天,也可以跟子钰他们交流道法,正好今夜一起守庚申。” 谢灵运哦的一声,老道长不说,他都不记得今天是庚申日。 要说什么是“守庚申”,就得先言“三尸虫”,道门说人身中有三尸之神,分别居于上中下丹田里,上尸彭琚,使人好财;中尸彭踬,使人好食;下尸彭矫,使人好色。 还有眼暗面皱、肺胀胃弱、腰酸腿疼,浑身上下一切种种疾病,都是它们哥仨之作。而且最可恶的是,它们每逢庚申日,趁人睡着了放出神光,都会跑到天庭地府言人罪行、搬弄是非。 所以在庚申日彻夜不眠,三尸就跑不出去了,也就无法恶人先告状。如此久了,斩死不还,修士就不用再受它们的扰累。 换言之,三尸虫大概是跟心猿意马差不多的身中邪魔,惑人心身。 虽然守庚申是道门的一项传统大事,但斩三尸之法众多,各宗派都有所不同的,丹鼎派讲究打通穴窍飞剑斩之,服铒派喜欢吞丹服药,符箓派才最推崇守庚申。 这似乎和净明道讲究诚心敬天之理相违,不过毕竟是符箓派,总要尊敬这些规律。而跟所有符箓派一样,它不讲出家与否,可以结婚生子、可以火居修行,显然那几个女道就是白天上山,夜晚归家。 六十天一庚申,上个庚申夜,谢灵运在照常睡觉,上上个也是……来到这里试试也好。 他看看人马叠叠的周围,再说现在急着跑掉难免会有嫌疑,就点头笑道:“好啊,那我们多有打扰了。” 于是关公殿一事暂且就这样搁下,道人们散去,三人留下做客。 时间尚早,便由刘子钰等人带着他们游历起了逍遥山,谢灵运学识广博,阿蛮当了哑巴,而祖庭弟子们和和气气,大家真算相谈甚欢。 渐渐到了傍晚,刘子钰他们要去准备守庚申的事宜,相约好晚上到山顶亭台相聚,才转由知客道士带着三人来到山中十方院,安排好三间洁净厢房供其歇脚,却又提醒,千万不要睡过去了。 当夜幕降临,咚咚咚!逍遥山响起了宏浑悠扬的入夜钟声,向着方圆四周传去,据说能传十里之遥。 从黄昏一直到子时夜里,整座逍遥山一片宁静,行走在铁柱宫里,耳边都能隐隐听到一阵阵的诵经声,那是净明道人们领着香客百姓,正在诸座殿堂静坐念经,以此驱斩三尸,这会维持到明天卯时天亮才会结束,这是个不眠之夜。 “吾辈不睡,彭琚,彭踬,彭矫,你们能奈我何?”谢灵运颇感新鲜,一脸神采奕奕。 然而这些声音在阿蛮听来,好像是催眠曲一样,她连连打老虎哈欠:“好困,我先回去睡了,你们守吧。” 守庚申是防止三彭作怪,但是她早斩杀了,就连纯儿也已经斩了,筑基只差开启玄关一窍罢。唯独谢灵运还没斩,今天砸场子之事,要告也只有他一个被告。 “不准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关公殿事小,谢灵运不想被三尸跑到玉皇大帝那告他拆了人家的十方院,不准,拉着她们来到山顶,过了玉皇殿,到了外边的林间亭台。 只见刘子钰、凝琳等六七人在亭中静坐相谈,并没有诵念经文,似乎对守庚申也不是如何看重。 众人打过招呼,见他惊奇,刘子钰会意,解释道:“谢道友,我们心中净明,半夜敲门也不惊,怎么会怕三尸虫?况且都早就斩去了,守庚申是为遵从清规而已。” “龙虎宗那些人才叫隆重,摆大阵的,又吞丹药,又要做些祭天科仪……天灵灵地灵灵,张天师来显真灵!” “那还不算什么,我讲个好笑的,有些佛门寺院现在也守庚申,造三座猿形雕像,然后设祭供拜,好像是拜帝释天和青面金刚,却把净念明心的学问都丢回佛祖那里去了。” 众人顿时都笑了起来,女道亦是嫣笑盈盈,温和的刘子钰也微笑摇头,这时候他们才流露出了那种祖庭子弟养有的傲气。 见谢灵运不乐,凝琳忽然念道:“不守庚申亦不疑,此心长与道相依。玉皇已自知行止,任尔三彭说是非。”这是符箓派高道紫霄道人的名诗,只要心与道依,何须做些瞒天事儿。 “嗯赞成,撑不住了,我得赶紧睡一会。”阿蛮马上往亭倚一角落坐下,靠着亭柱就打起磕睡来。 说是这么说,他们这些人都斩过三尸了,这里只有自己一个还是浑身虫子。谢灵运不由有些好奇,问道:“各位啊,三彭长什么模样的?” “很丑。”、“三个傻子。”、“跟自己一个样。”、“我的是三条巨虫。”众人纷纷答说,说法都有不同。 凝琳双眸一亮,想到个主意,提议道:“长夜漫漫,何不来些游戏?我们听说过斗才会的盛况,不如也来一场斗法,谢道兄,你意下如何?” () ( 第九十二章三尸显现符 )斗法?众人一听都饶有兴趣,谢灵运面露疑惑,怎么斗? 凝琳站起身子,巧笑道:“既然今夜要守庚申,为的是斩三尸,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谁能让对方出现财、食、色的邪昏妄乱,谁就赢。谢道兄,我与你斗,怎么样?” “哈哈。”众人闻之而笑,凝琳师妹经常会有些古灵精怪的想法,令人啼笑皆非,刘子钰只当她说笑:“这斗法实在诡异。” 谢灵运却感到挺有趣,不就是明着捉弄对方啊! “你就想了,他修为这么低,又不懂符箓,斗什么。”这时候阿蛮突然打起精神,斥了凝琳几句,然后笑眯眯的望着谢灵运,似乎有意讨好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禁足不容商量!谢灵运不去看她。但纯儿也认为不妥,轻声劝道:“公子,这样会吃亏的。” “她们说得不错。”凝琳翘了翘柳枝唇儿,粉靥浅露,对谢灵运笑道:“我先声明,我受过《五千文箓》的,又习过一些妙法,可不好对付。” 符箓符箓,箓有佩箓、记箓、经箓等等,都是符箓派看重和擅长的东西,师尊授箓,真传弟子受箓,则为最主要的传授方式。 《五千文箓》是记箓和秘箓的结合,里面记有诸位神仙天官、功曹佐吏之名,既是一本天神名册,又有诸符诸术错在其间,记着世人求之不得的种种秘法。但好像那本《齐谐记》,文章诡怪,如果不是持箓者,根本拿了都不知道要怎么读,再说没有符图口诀那些,看懂了也不会用。 她受得这本箓,以符箓派的标准划分,说明已经通经明典,过了《童子箓》一阶,可以称为“法师”了。以后还有《三洞箓》、《洞玄箓》、《上清箓》等林林总总,不同宗派又有不同,如龙虎宗就有诸多《天师什么箓》…… 谢灵运就知道这些了,他没受过箓,但见过博佑师叔给学童授箓,当然只是普通的经箓。 “所以我们都下些彩头,我多一些,你少一些,均回来如何。”凝琳说着,把系在腰间的一块翠玉佩箓摘下,继续道:“这块佩箓是件下品法器,能避邪镇妖、护魂保命;而这把匕首,是件普通法器。”她又取出一把镶玉小匕首来。 “师妹。”众人不禁出言,虽然铁柱宫家大业大,也不能随便拿两件法器出来作赌资啊,又奢靡,又不合规矩。 “法器……”谢灵运自然是双目放光,聚宝盆的食粮!佩箓往往是从小戴起的,她也真舍得。 他再看看她,柳眉乌眸间流露出一丝跃跃,忽然明悟,这少女大概天性好动,却从小活在“净明忠孝”的教条下,以致抑得有些叛逆,无论捉弄到人还是被人捉弄,都喜欢那种刺激吧。又听见她道:“你只要压上十两银就行了。” 纯儿依然急道:“这也亏啊,你的赢面大。” 众人都清楚这是实话,是斗法,不是拳脚打架,也不是出神斗才,她有《五千文箓》,谢灵运一个南宗小道有什么? 而且小师妹的修为还高出了很多,十五未至,性功已经到了抱一境前期,命功筑基后期,尽管在同门中不算高,跟刘师兄更是无法比,可谢灵运仍是炼己境吧? 凝琳只是望着谢灵运,双眸里闪烁着一道贪玩,别管他们,你来不来? “好!我接下了,恰好我跟另一个师傅学过一些法术。”谢灵运笑了声,拿十两银拼两件法器,何乐而不为,赢就赚大了,输不过是丑一把而已,算是搏大家一笑喽。 但好像在《万法归宗》里,他现在能使的、又涉及到财食色的法术……只有一招…… “看好戏咯。”阿蛮懒得再讲,看好他……出丑。纯儿则很是忧心。 由于三人没银两带身上,先记账,凝琳也不在意。当下两人走到了亭外,相距一丈多站定,因为分先后,就先来了一番猜拳,谢灵运输了,凝琳先出招。 围观的众人都觉得,这回谢道友更加认输了。 “那我开始了,谢道兄小心。” 谢灵运闻言点点头,只见凝琳抿嘴一笑,从左手衣袖里取出一卷厚厚的卷轴来,雕紫檀轴,绢锦飘带,散发着一股古朴神秘的气息,她的《五千文箓》竟然也是一件法器! 她似乎早有计划,一下拉掉裱头丝带,手上一扬,长长的书卷顿时倾下大片,有如披肩彩带一般,萦绕着她而飞舞! 书卷里一行行墨字、一个个神灵画像、一片片符文箓图,微微发着翠绿的萤光,十分诡秘,十分晃眼!她看都不去看卷纸,右手指间已然挟着一道红字黄符,一边掐诀摇符,一边喃念有词地行步罡——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符箓派子弟的风采,不由惊讶,相比自己初得《万法归宗》、直到现在,她都实在太快了,念咒念得快,完全听不清楚,步罡行得快,记也记不下来! 就见她满脸忘我,青丝都飘舞飞扬,神光触及下,黄符骤然燃烧起来,箓卷的萤光聚作一道,她就以指为剑的霍然指来,喊道:“尔身三尸,为吾速现!” “三尸显现符!”众人都惊呼出声,此符可以唤醒对方的三尸魔障,无论有没斩掉,以此来控制对方的心神,煞是厉害! 凝琳师妹天资卓越,从小得到山门看重,其实这儿只有她和刘师兄的《五千文箓》有这个秘法。 本来就是庚申夜,三彭的邪气最盛,居然还运用此法,不是存心要谢道友出大丑么?什么叫三尸显现,那可是眼睛痴迷,嘴巴流口水,下身又一阳来复…… 过了!刘子钰肃起了脸容,小师妹这次太过无礼,想赢用个“催饿咒”让对方四肢乏力、叫着要吃东西不就行吗?用三尸显现符,过了…… 阿蛮和纯儿都瞪大眼睛,神情各有不同,一个期待,一个揪心。 “嘿!”谢灵运一声大喝,凝神以对,由于赛前规定,双方不能闪躲,只能力拼,那道萤光不偏不倚的打在他身上! 萤光侵入身体,带来的是一股燥热、一股暴跳的浓重**,他脑海里就闪现起了一幕幕幻景,心脏悸动,财、食、色,三尸同时从暗处涌出,汹汹侵袭上中下丹田! 如无应对,马上就得三魂恍恍,丑态百出! () ( 第九十三章斗法 )谢灵运决定还是使出老招数,运转起了云龙山神,把那股**硬压下去,同时念起了《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以清心安神:“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三尸,速现,速现!”凝琳柳眉倒竖,星目圆睁,不给他丝毫抵御的机会,《五千文箓》萤光大放,身子不动,却剑指挥舞,一道道神光符力迫去,斩断他的起势苗头! “我要金银财宝,我要山珍海味,我要妻妾成群……” 符力化作一阵阵**之声涌入脑海,谢灵运脚下一晃,要不是钵盂镯默默镇邪,都无法堪堪稳住,但心中仍在止不住地浮想联翩,在一个华丽大宫殿里,拥着绝色美人,品尝着美酒美食…… 众人的目光越发紧张,只见他的神情飘忽不定,嘴巴颤抖,显然心神就要失守! 符力还在继续汹涌,谢灵运真的快扛不住了,殊死挣扎地在心里大骂,以此提神:“三彭,你们他妈的,再敢出来蹦跶一下,不用到通窍一层了,我现在就斩了你们,给老子滚回去!” “你奶奶,我要宝贝!!你妈妈,我要美食!!你妹妹,我要美女!!”三彭却反而更加疯狂,造反!它们要占据他的神识,占据他的身体…… “三尸,现——”凝琳又是一声清叫,绝对不容他有所喘息,飞舞的卷轴又爆出一片青碧盛光! 师妹这回可真狠啊!看着谢灵运吐出大舌的模样,众人不由感慨,阿蛮捂住嘴巴,纯儿呆了,刘子钰目不忍视…… 心神可以说已经失守九成了,只是他以云龙山神死死的阻堵,还守着最后一道意识的清明而已。。 不行,想逆转就要找点什么办法,如果拿出关帝门画、红灯笼,都不会是这般局面,可是众目睽睽,那样无疑是不打自招…… 还是得力拼啊,是气力吗?不,是心性,是魂力!他突然想起了一物,急忙一个转身,在衣袖的遮掩下,从钵盂镯里取出顽空师叔那本《顽空曰诗辑》来—— “咦!”众人纷纷脸露惊讶,那是什么,他的秘箓!? 谢灵运双手发抖地翻看起来,扫过一首首诗词歌赋,《知足歌》、《正己歌》……然而那股**已是侵心蚀骨,岂会被几句“知足常乐”、“诚心正己”的大道理轻易降服? 《醒世歌》、《安命歌》……不好不好,都不好,大禹治水,堵不如疏……既然一时降不住这魔障,何不试着去正视它?孟子曰,好色好货,亦可仁义! 如此心念电转,他顿时找到一首《爱月歌》,细细地品读,心头旋即一片清凉—— 他吁出了一口闷气,仰头望向夜空的皎洁明月,大声唱道:“我爱月,我爱月,万里寒光俱照彻!” “什么……!”凝琳一怔,他竟还有这份清醒,但这是在?众人亦都不解,吟诗高歌? “玉盘金饼出天衢,亭台花竹都精绝。。我今静坐玩婵娟,另具乾坤真奇绝。” 谢灵运的声音越发高昂,爽快的感觉只有自己知晓,狂暴的**被消融被转化,成了志气,成了豪气!他真是越唱越痛快:“犹如广寒殿上游,犹如水晶宫里歇。清凉魂魄跃冰壶,涌跃精神朝玉阙。把酒狂歌气浩然,但愿银蟾莫少别!” 一歌唱罢,心正念通,抒情爽志! 再无半点狂乱! 一念是魔,一念是神! “哈哈哈哈!”他不禁放声大笑,望向对面的清丽女道,目光澄澈,高声疾呼道:“我爱月,我爱月!!” “嘤唔!”被重重的反噬一击,凝琳立时噌噌地退了两步,《五千文箓》霍地卷回成了一卷轴,落到她手中,可花容已经失色,她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觉失声:“这也行……” 全力而为的一道三尸显现符,竟然被如此吞噬化解! “怎么!?”、“三尸的惑乱被净明了……”、“哇啊。”众人都瞪大眼睛,谢道友不用法宝法诀,只凭一首诗歌,硬以自己的心性才情击退了三彭……与其说他有些古怪,不如说他果然是个才子,是个君子! “好!”尽管败下此阵的人是山门师妹,刘子钰却情不自禁地叫好,为那首歌,为这一记巧妙的应对,为谢道友! 他的身心明明已被三彭占据,仅以最后一道灵光,来了场绝地反击! 刚才的诗歌,正是财食色三欲的结合,有着财的玉盘、亭台、宫殿;有着食的饼、酒;有着色的花竹、婵娟、美景…… 三尸惑乱、百般**,都被他结合为一句“我爱月”,化作美好的赏月景象!化作一种大丈夫生当如此的浩然豪迈! 一首歌,尽抒心欲! 却哪有一点点的歪风邪气,哪有一点点的腥俗糜臭? 这就是……一斗之才么? “嗷呜,女道士,做鬼都不灵。。”阿蛮傻了,偷笑凝固,也不知作何感想才好。纯儿则激动不已,眸光痴痴,又见到公子挥洒才华的样子,真俊,真该叫豆豆芽芽来看看…… 凝琳还没回过神来,心房是一片空白,只回响着一声声“我爱月”…… 其实此时亭边正一片叫好声,众位净明道友都很大度,毫不吝啬地称赞,不过因为宫里的人正在守庚申,又身处山顶,他们都很注意声高,没有喧哗。 “见笑了。”谢灵运笑着抱拳四下致意,谦道:“多得此诗的诗气,嘿嘿。”等以后回到金陵,一定要跟顽空师叔演一场公案,以表谢意。 刘子钰赞叹道:“谢道友,我是不曾想过这样破符,今天真的学到了。”他又望望小师妹,虽没说什么,一丝责备却明摆在脸上。 但凝琳的乌眸一直盯着谢灵运,当恍过神,非但没有挫败恼意,柳唇一翘,眼神似乎更兴奋了,她点头笑道:“这个回合是我输了,有请谢道兄出招指教。” 众人顿时更为好奇,多了一股刚才没有的期待,虽然才华了得,谢道友有招吗? “呃。”谢灵运眨了眨眼,真要用那一招么?这事虽是闹着玩,但也不是闹着玩的,他认真道:“诸位,我也先声明,我懂的法术真不多,接下来这一招呢也是机缘习得的,还没用过,这次只是为了游戏,绝无恶意,大家明鉴!” “呵呵,谢道友你有招就使吧。”、“不需有何顾虑。”男道女道都是笑,小师妹都用上三尸显现符了,他还能如何恶意? 凝琳饶有兴趣:“来吧,你别杀了我就好。” “如果大家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请自觉闭上眼睛。”他的话让众人愈加疑惑,阿蛮、纯儿都一头雾水,什么招呀? 谢灵运深吸一口气,为了大义,事急马行由! 他又一个转身,从钵盂拿出自己抄写的《万法归宗》,翻看了一会儿,点头嗯嗯…… 待温习好了,他就来到凝琳的月下影子处站定,双脚划写“风”字,朝东方吸气一口,左手普通雷印,右手普通剑诀,随着浑身作动,开声念咒: “三元之下,形影攸攸,佳人举步,往返游游,吾今由汝,无计可求,吹气一口,**出羞。急急如律令摄!” 解带咒! 此咒能迷惑妇人的心神,必须在夜间灯前月下、举步有影之处使用,当控制其心,令其脱衣就脱衣,令其助道就助道…… 与引鼠术、定身咒等并为最初懂得的五个法术之一,谢灵运念咒七遍,全神贯注下,突然一口气“呼”的吹向近在眼前的凝琳—— “啊!”秀发被风吹起,凝琳一惊,之前隐约听到他的咒语,心思慌乱惊急,还有一丝丝莫名刺激,邪术! 众人亦一片惊愕,是自己听错了吗?这是什么咒,**出羞……? 伴着狂风,一股浩大的魂力袭来,凝琳倒眉闭目,默念起了清心咒,取出一道辟邪黄符就要燃烧。 谢灵运哪能让她燃符念咒,更是毫不给机会,双脚踩住她的影子,使其神魂受压,大喝道:“给我脱!!”说着,又是一口真气吹去—— 这些真气带着神光,尽带浑身解数的力量!源源不断的魂力、十二正经满溢的灵气、巨大的云龙山神…… “啊!”凝琳再度失声惊叫,虽然已十分重视,她却仍是大大低估了对手,神魂被袭得猛然晃动! 来不及施符了,不然在完成之前就神魂失守,佩箓又摘了下来作赌资,她只得咬牙迎上,如同扳手腕一般,比拼魂力! 这不是生死打斗、不是正式切磋,否则可以闪躲,可以用命功,可以叫同伴帮忙,但现在只能这样。这些规则本来是为了戏弄他而设的,没成想似乎作茧自缚…… 他的魂力怎么会这么多啊!难道不是炼己境?到底谁的修为再高,而且压迫力这么强,就好像、好像是一座山压下来……她想不明白,额头已经布满细汗,只能继续凝神苦撑,挡着那股咒力涌入身体! 夜长梦多,不能让她缓过劲来,谢灵运福至心灵,大吼一声:“我爱月!!” 这三个字有如梦魇,凝琳顿时微微一下失神,然后就恍昏过去了…… 行了!谢灵运心中一喜,不敢拖迟,手指马上对着她的道袍几下比划,令道:“今夜月色美丽,你我何不欢合一场?” 众人就惊呆的见到,凝琳傻傻愣愣的“哦”了声,竟然对他惟命是从,《五千文箓》坠地,她的双手拉开腰带,又往穿得十分严密的曲裾蓝袍的交领去脱,刚一打开袍领,众男道就急忙转身不视,唯独谢灵运看见她袍里那件湖水蓝锦缎肚兜,裹着的颤巍巍的酥胸…… “咳咳!”胜负已定,谢灵运也赶紧从她的影子跳开,喊道:“喂,凝琳道妹,醒啦!” “啊!!”咒力解除,凝琳就清醒了,刚才一直的事儿却是没有忘的,羞叫响彻了亭台,她慌忙把袍领合上,又拾起腰带紧紧绑回来…… “多有冒犯,多有冒犯!请道妹见谅……”谢灵运严肃作揖,脸上没有半点孟浪之色,心里倒有点嘀咕,小姑娘,贪图刺激是很危险的,望你记得这次教训吧。 寂静,很难想象刚刚还一派叫好,净明道人们面面相觑,怎么谢道友……前后落差太大了,前一刻还是个才子君子,后一刻就…… 阿蛮哼声道:“果然是个淫贼。”那边纯儿连忙替为解释:“斗法而已,公子先声明,接着适可而止,哪有什么淫哦。”她无声又说了句,有人想被他施解带咒,他都不乐意呢。 确实如此,所以众人无法气恼起来,但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铁柱宫的秘箓没有任何的邪术,这是头一回碰到,真不知谢道友从哪里学来的……刘子钰也嘴笨了:“这回合是……唔,谢道友胜。” “大家尴尬什么,我刚也没**,你们可逼不了我去当烈女。”凝琳对众人几句笑语,令气氛缓和下来,只是她一扭头看着谢灵运时,就涌起一些羞恼、一些异样…… 她认输道:“这次斗法是我输了,谢道兄高明,那两件法器归你了。” “谢谢。”谢灵运才不会跟她客气,叫纯儿去一旁石头拿过那匕首和佩箓,微微笑的样子像个奸商,一件普通、一件下品,聚宝盆的食粮啊! 斗法结束,众人复归亭里继续守庚申,甫一落座,凝琳就好像有了新的主意,问道:“谢道兄,不知你们有没有听闻过‘赣巨人’?” 赣巨人?谢灵运闻之皱起眉头,有印象,听说过的,是在哪里…… “赣巨人,最早记载在《山海经?海内经》:‘南方有赣巨人,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见人笑亦笑,唇蔽其面,因即逃也。’那个南方就是指江西赣南,但巨人向来罕见,只存在于典籍里头。而近来传闻有赣南民众发现了有赣巨人的踪迹,我们铁柱宫、龙虎宗等山门都已经派出门人到那边探查了,若然可能就捕获巨人。” 凝琳说出缘由,明亮的乌眸里,隐有挑战之意:“我们几人也准备启程去赣南,见识见识,历练一番,谢道兄,有兴趣同行吗?” () ( 第九十四章赣巨人 )夜色越浓,听闻这个消息,谢灵运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世间真的有赣巨人?” 话一出口就觉是蠢话,他相信《山海经》记载的事物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只是沧海桑田,有些物种已经稀罕甚至灭绝,就像兕牛、赣巨人。。他便又问:“现在都有什么踪迹了?” “不多。”众人都摇摇头,凝琳没说,刘子钰接过了话儿:“赣南那边山高水险,很难有太多线索,是有猎户声称入山狩猎时看到了巨人,还找到几个它留下的巨大脚印。” 谢灵运问道:“多大?” “有三尺长、一尺宽,反踵。” 他稍作想象,脚都一米大,如此岂不是整个赣巨人起码有十米出头,即是三层的高堂阔屋那般大小了?真是个巨人。他疑说道:“刚才凝琳道妹说,捕获巨人?” 凝琳微笑点头:“正是,好多山门都在为此努力,谢道兄你想想,如果捉到了一个巨人,天下人会有什么反应?” 那还用说么,必定会震惊世间啊。众人都有几分期待神色,而且巨人的用途太多了,研究、献给朝廷、驯服……不同山门都不同的,若是服铒派,保不准不会拿来试丹炼药。 “那也得巨人自己愿意吧?”谢灵运皱了皱双眉,旁边的阿蛮则翻了翻碧眼。。 “嗯,这倒也是。”凝琳一笑,刘子钰说道:“这还是没边的事,巨人之说每几年都有一次,可每次都一无所获。”其他几人更是不以为然,有人笑说:“我看赣巨人不是灵智人类,大半就是只未开化的山魈野兽,大猿、老虎什么的。” “老虎怎么啦?”阿蛮哼了声,捶了捶他的肩膀,问道:“喂,你不是真要去捉什么钢巨人吧?” 谢灵运没理她,心里盘算,反正有一个月路程时间,花在哪里都要花,赣南又顺路,去看看也好。他点头道:“好,我也去见识一番,什么时候去?” “我们这两天就出发了。”凝琳脸露高兴,道:“赣南路险,但我们有速行之法,可以快速到达赣州,带上谢道兄你们三人也没问题。” 过了庐陵,便是赣南之地,继续南下则是岭南。这片越地还未有中原的安稳繁荣,除了赣州等主要都城,其余地方重峦叠嶂、人迹罕至,又满是十分凶险的虫兽妖魔,以致瘴疠流行,害得有个不好听的称号“瘴疠之乡”。 再南下到了交州那边,就是更恶劣的被称为“蛮荒之地”的南疆了。 不过越地一样有着诸多人杰地灵的福地洞天,比如道门十大洞天之第七洞天的“罗浮山”,岭南第一山,抱朴真人葛洪就在那里铸炉炼丹、服药飞升的,留下亲手创立的服铒派神仙道祖庭“冲虚观”。。 “呃我在豫章还有些事要办,我们在赣州会合就好,我也懂得速行之法,时间没问题。”谢灵运当然不能和他们同行,飞宅比什么速行法地遁法都要安全舒坦。 “好。”众人虽然有疑惑,却总不能强求,当下就商定相约事宜。 接着大家谈起了其它话题,说了道法又说古今,说了古今又说诗赋……庚申夜就在一片欢谈笑语中过去,一直到了天空放亮,朝阳初初升起,众人才散了,而铁柱宫内响了一夜的经文声也停了下来,六十天后再行守庚申。 二天后,谢灵运三人终于得以离开逍遥山,刘子钰等人也出发了。 周全道人自然是查不出什么,只当是上界关帝嫌弃关公殿冷清,于是那一丝灵通就弃铁柱宫而去了,所以他们准备修葺关公殿,多引香客过去敬拜关帝,早日再筑灵通。 “师弟,你真要去捉巨人?不怕被巨人吃掉你吗?” “捉不捉,都没你的份,你已经被禁足了!” 这话不是说笑的,回到仙宅之后,谢灵运就赶着阿蛮回去桃园,任她怎么骂怎么怒,紧箍咒一起,母老虎还是“乖乖”跑了回去,只能拿些桃树出气,禁足期暂定为十天。 这件得到的两件法器,让聚宝盆检查过都没有问题,没有附着认主灵识、跟踪神念什么,可以安心使用。 宝物多不压身,他就暂时没有融掉,加强神魂的佩箓戴到自己腰间,那把精致匕首则给了纯儿用,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聚宝盆融掉了笨重的鱼叉,距离晋升还剩六件普通法器。 当天仙宅就起飞前往赣州,被人扣留了两天,弄得鄱阳湖没去、豫章城也没去,只得等回程的时候再作豫章行了。 只需一天,仙宅便来到赣南之地的湛蓝天空,从天上望下去,真是大山大岭、大河大川,而又森林密布,到处是遮天蔽日的古老巨树,有时候山林间树木摇晃,猿叫鸟鸣,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赣巨人在行走。 虽然赣巨人体型庞大,但不入山、不入林,不探秘境、不探洞穴,却是难以觅见其身影的,飞宅不比驾鹤御剑看得更多。 在赣州附近找了一座荒山停好宅子,又过了一天,谢灵运就带着纯儿要出去。 阿蛮不停在唧唧喳喳,一会儿臭骂他,一会儿奉承他,现在见两人要下仙宅,她真的快哭了,急忙传音道:“喂带上我啊,钢巨人一定很凶的啊,你们打不过的啊,带上我可以保命啊……” 听着她一声声颤抖的啊,纯儿有些心软:“公子,她也说得没错……” “十天禁足,拒绝砍价!别管了,带上她,我可能才麻烦大呢。”谢灵运头都不回的走出仙宅。 二人下了山,往赣州城走去。 赣州城虽然是此地都府,却比金陵、豫章两地要冷寂得多,城墙低矮,街道两旁少有华丽辉煌的建筑,连商铺都很少,行人的衣裳也大多半旧不新,其中不少稀奇的别族服饰打扮,都比较行色匆匆,忙于生计。 今天是约定日期,地方是城中的南安客栈。方一望见那块随风摇摆的招牌,就见到刘子钰、凝琳他们几个站在客栈门口左右张望,别了两天,一见到二人,他们就激动不已地奔来—— 正当谢灵运以为他们的激动是因为自己,谁知道就听到他们带着兴奋、羡慕、惊奇等复杂情绪的话声:“捉到了!” “什么?”谢灵运和纯儿都一惊。 “赣巨人!龙虎宗小张天师带人捉到了一只赣巨人!” () ( 第九十五章小张天师 ( 不是说赣巨人稀罕难寻吗?多久没有现过人世,这就捉到了?谢灵运很难不一脸愕然。 看到两人愣住的样子,刘子钰、凝琳等人脸露苦笑,其实他们的惊讶一点不比任何人要少,刚刚进得城来,就在客栈负责接应的门人那得知这个消息,千真万确,已经证实过了。 “现在那个巨人就关锁在城外的营地,跟《山海经》描述的一般无二,三丈多大!我们正要去看看。” 众人的心情当然十分复杂,很是兴奋激动,却不太能开心起来,虽然据说这回是大师兄他们和龙虎宗子弟一起的行动,但最大的功劳不归铁柱宫,而是归施法诱来巨人、然后以主将身份击倒巨人的小张天师。 在汉末之时,巨鹿张角得《太平经》开创太平道,蜀地张陵得《正一经》开创正一盟威道,两者并称鬼道。 这是因为在当时,“神道”还是指巫觋祝由,像罗摩宗等神棍巫婆;“鬼道”才是指现今的符箓派道士,至于那些炼丹士还叫方士,一概叫做道士是后来的事。 正一道俗称为“五斗米教”,则是因为民众入教受道要先交五斗米而得名,因此五斗米道士又历来被世人贬称为“米贼”。 最初自然是太平道呼风唤雨,正一道只是偏居蜀地一隅,不过在太平道成了黄巾贼又被剿灭之后,米贼们就开始大行其道了。 后来张道陵的曾孙张盛离开蜀地、返归祖乡,在江西信州龙虎山立观,即今天的龙虎宗。 与开始在中土各地分设治所,一种救济穷苦信徒的义舍,各治所首领称“治头大祭酒”,下面又有诸多“祭酒”,最低一级的信徒称“鬼卒”。虽然名为祭酒,天师道却又是严禁饮酒的,道人滴酒不沾,以防乱性失德。 凭着这般发展,也受到当时朝廷册封“天师”之名,五斗米道从此称为天师道,在天下越发地厚威重望,在丹道兴起之前,真正地成为了道教的盟主。 不只是一座山门,还是一个有着千万信徒的强大宗教,一股并不亚于王谢之家等名门望族的庞大势力。 即使是式微了不少的现在,它也还是人间最威强的符箓派宗门,接着才是阁皂山和茅山,逍遥山、崂山、武当山这些都要排得更后。 从第一代天师张陵,传张衡、张鲁、张盛……经过历朝历代,天子的姓氏变了,天师道没变,一代代传至今天,现任张天师的嫡子只有十六年纪,生来而左脸、左手有符文,绝顶聪慧,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已到了性命双功第二境后期。 他正是群英会的又一个参赛者,小张天师,张承宗。 张承宗自小就屡有惊人之事,六七岁时即试过治鬼除魔,这些年又开坛主持过多场大科仪,名动整个江南。龙虎宗早就放出预言话儿来,天师道将会在他的手上再度兴盛,君德圆满,重归盟威之位,所以给他取字“荣祖”。 果不其然,如今竟然抓到了赣巨人,神异! “真希望他们捕获巨人的时候我也在场,听说小张天师先使出了一招撒米成阵,把巨人围困住,再一招击雷术,炸得巨人昏厥倒下。” 说话的女道叫荷香,此时正满脸抑不住的崇拜,话声有点激动的颤抖,小张天师可是符箓派无数少女的梦中情郎。 “师妹!”、“我们山门也有出力的。”不过几个男道皱眉变脸,并不是为了男女之情,是经此一役,张承宗更会名扬天下,天师道的威势则真的复盛,而净明道就更会被压得死死的了。 荷香顿时收起了那花痴神情,严肃起小脸来,刚才其实已经犯了山门的清规,心里生了如同尘埃般的妄念…… 刘子钰温和的道:“没什么,我倒也想在场,见识一下荣祖道友的本领。”他却是服气的,尽管好像境界修为一样,但自己年长了别人近二岁,而且少有什么事迹,荣祖道友可以说是他的楷模。 “那家伙的确很有些本事,只是我们不需惭愧啊,他生来就有的,占着天师传承的便宜了。”凝琳巧笑了下,说着转头望向谢灵运两人,问道:“我们现在就要出城去看看,谢道兄,你们?” 谢灵运和纯儿还有点转不过来呢,他闻言回过了神,笑道:“我当然要去的。”虽然才入城一会,脚还没有踩暖,但赶来赣南,不就是为了有机会瞧瞧传说中的巨人。 当下众人一同往城外而去。走了一段路,刘子钰忽然惊想起了什么:“对了,阿蛮姑娘没来吗?” “呃嗯,她对赣巨人不感兴趣,还怕被吃掉,就没有跟来,去办自己的事喽。”谢灵运一边回答,一边目光古怪的扫了对方几眼,这么关心母老虎? 刘子钰却微松了口气,瞥了瞥荷香,免得大家误会,委婉的解释道:“荣祖道友的性情比较孤高,阿蛮姑娘要是一起去,我怕……” “哦!”谢灵运点点头,那这回真是英明无比,又本着“每事问”的圣贤之道,疑问道:“他不喜欢我们去看么?” “应该不会。”刘子钰望向凝琳师妹。 事实上这里要数凝琳与张承宗的交情最好,过去两个宗门的互相来往,在他们这帮人里,他似乎只看得起她一个。山门还因此曾经询问过亲事意向,龙虎宗又好像没这个意思,说荣祖的婚事以后再言。 “没事,张宗承的脾气是臭点,可我们要看巨人哪会有问题,我们几个师兄也有功劳。”凝琳的笑容很轻松,没有担心过这一点,她又对他道:“谢道兄,没想到巨人这么快就捉到,原本还想跟你打赌谁能有所收获来着,看来是不行了。” 谢灵运呵呵一笑,双目闪过一道狡黠,道:“想赌还不容易,我有一个想法,大家互相说十个谎言,谁看穿得多就谁赢。”纯儿连连点头。 “唔……有点意思,我考虑考虑。”凝琳转了转乌眸,继续说起巨人来:“不知道巨人有没有穿衣服的啊?”话出,才觉失言。 “哈哈。”众人立时一片笑声,一边走一边笑语,倒是越谈越感高兴,暂时抛开了那些门户之见,快要看到赣巨人了! 第九十六章 一桶水 ) 捕猎赣巨人的道门营地就在赣州城南面的森林,一个靠近赣江边的山坡,搭有几座帐营,帐篷上满是符箓印文,篷顶飞扬着黄色符带,周围还有幡旗飒飒,太极、龙虎、祥云的天师道旗图随处可见,却难以找到“净明忠孝”的字旗。 树林之间,影影憧憧,隐约可以见到营地深处有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还听到一阵阵嗷嗷吼吼的粗沉瓮声,应该正是赣巨人所发。 “果然是真的!”众人互互相视,那股兴奋的心情越发高昂,奔向营地的脚步也更快了。 此时营地里并没有多少人,龙虎宗、铁柱宫的门人都有,但张承宗那些头目早早就离营入林了,好像是要继续探寻其它巨人的踪迹。原来不只有一只,趁它们没有放弃这只巨人,就得乘胜追击,不然被它们迁逃去了更深的密林、乃至岭南,就无法可寻了。 自然有认识刘子钰、凝琳他们的道人,没什么阻碍,众人就进得了营地里面,再穿过帐营,来到山坡上的一片空地,顿时就见到了那只赣巨人! “呜啊!”众人生起一片惊呼声,谢灵运也是睁大眼睛,纯儿不觉地靠近了他,心里有些打鼓…… 尽管是亲眼所见,仍然感到难以置信,庞然大物! 只见赣巨人正坐在那里,看着果真有三丈之大,浑身上下都是黑毛重重,如同穿了一套黑色衣服,脚跟是反向的,手臂长得垂地,双手双脚都锁上了一条铁链,绑着地上的一个千斤重的巨大符文铁球。 它的脸庞说像人脸,不如说更像是大猩猩,细圆的双目,内塌的鼻子,鼻孔朝天,大嘴巴一下下哀鸣叫喊之间,撅得很长,露出厚厚的内嘴唇。 看它的神态,似乎已经上了年纪了,有着一股沧桑苍老感,而且面容疲惫、双目无神,虽然不至奄奄一息,却也快了。 “嗷吼!”看到有人来,它突然撑起了巨身,铁链哐哐铛铛地响,山坡上立时出现了一个巨大长长的影子,真是隐天蔽日! 它俯头瞪着前方矮小的众人,满脸的凶恶,叫了几声,咧出两排尖牙,又轰轰捶打自己的胸口,又想跺脚,可是拖不动铁球,挣扎了几下就已经要大喘粗气,累得无力反抗了…… “你们不要靠得太近,这畜生很凶的,别被它伤着。”带他们过来的陈弘道兄提醒说。 “嗯。”、“好大啊!”、“真像《山海经》说的那样反踵,走路能稳吗?”众人走前了一些,议论纷纷,除了都十分惊讶好奇,心绪则各有不同。 “这么大的巨人,小张天师都能打赢,厉害啊。”荷香又有些花痴了,刘子钰同样感慨不已,凝琳看得入神,谢灵运却微微皱起了双眉。 这时又有道人朝它嘻嘻哈哈地笑了一番,然而老巨人的神情更加凶煞,仿佛想要杀死他,他顿时讪讪的道:“这哪是‘见人笑亦笑’啊……” “吼!!”老巨人对着他们骤然又是一声咆哮,两条长臂胡乱挥舞,除了地动树摇,依然伤不着他们。弄了一阵,它就落寞的转身坐回去,那股疲惫更甚了,昏沉的眼神里有着一道哀伤…… 当赣巨人背身过去的瞬间,众人也发出又一片的低沉惊呼,却是因为看到它的后背烧焦了一大片,皮肉绽烂,仍有血水渗流而出,粘糊着黑毛,很是惨不忍睹,显然是被击雷术所伤。 谢灵运的眉头皱得更紧,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见到它之后,一点都激动不起来,不要说愿意与否了,它分明在遭受着折磨啊! 如果是因为它凶猛,无法为其伤口上药,但是它的嘴唇都渴得要开裂了!他不禁道:“大家说,是不是该给它些清水喝?” 众人这才想到这一点,走过去一些看看它,果然赣巨人不时地舔舔嘴唇,一副渴相。凝琳点头道:“我赞同。” 荷香却问道:“小张天师允许吗?” “这个。”陈弘一脸犹豫,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小张天师他们没吩咐过,只是说要看好它。” 谢灵运闻言感到好笑:“为何不行?看看它渴成什么样了,要是渴死,算不算看好?我们去装一桶水抛给它吧。” 想来喂点水真不算什么,众人便忙活开来,找到个大木桶装满河水,又搬运过来。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们感觉赣巨人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也不再胡乱吼叫了,正要将水桶抛给它……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大喝远远传来,喝住了众人,转头一望,只见一大群少年道人气势汹汹地快步走来,为首的人身着一套红色天师道袍,正是张承宗。 他长得十分的高大俊朗,天庭饱满、浓眉大目,最令人注目的是那神异之象,左脸庞从额际到下巴,有着一道天生的墨色符文,潦飞而华美,如同是刺青花纹,带着神秘的帅气。 他头戴九梁巾,额头绑着一条满是卦象图案的红额带,一头黑发垂落后背,左右背着一把气息高超的法器长剑、一卷高深莫测的秘箓卷轴,两者互相交叉,中间还有一些小幡旗小令牌,腰间佩箓、符袋、法铃,一看就知道是个符箓大道士。 不过他的神色很高傲孤冷,此时更微露一股怒气,刚一走到众人跟前,就目光如剑的冷声问道:“你们是谁?谁人让你们过来的?” 众人都怔了怔,刘子钰正要打招呼,就被这话呛住,张荣祖怎么可能不认识他们…… “张道兄!”凝琳俏脸娇嗔,问道:“你不识得我了?” 跟在张承宗身后的几人亦是俊朗不凡,他们都是天师道的新生英才,其中就有与张承宗一起并称的“龙虎宗小三杰”,张英达、张泰宁,他们也是九梁巾搭配天师道袍,只没有束额带,性命修为同样已至第二境。 此外还有五六个身着净明道袍的年轻人,却是刘子钰等人的师兄弟,大师兄方成业、四师兄闵智轩都在。只是几人都似乎不怎么友善,见他们望来,方成业才缓缓道:“哦,是刘师弟、赵师妹。” 荷香几人则被无视了,这不是第一回,因为两伙人不是拜的同一个师尊,还要持着不同主张。 方成业等人是铁柱宫内部的复古派,要重振科仪、去佛隐儒,把许祖打造成张天师一般的盟威,讲究传承,好让净明道成为正统的符箓道门。刘子钰等人则是改革派,继续走简化科仪、三教合一的路,让净明道成为新的宗派。所以他们之前的感情不算深厚融洽。 “赵道妹,我当然识得你。”张承宗淡淡应了声,望向谢灵运和纯儿,道:“我是问他们。” 谢灵运从容地看着这家伙,又感到那种祖庭子弟的盛气凌人了,他先是“在下谢灵运”地介绍了自己一番,又道:“刚才见巨人口渴,我就提议给它些水喝。” 听得他的名头,张承宗神态不变,一点都没有久仰什么,似乎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冷道:“赣巨人凶恶有力,不饿它几天,消去它的体力,如何将其运走?” 他望了望那老巨人,它立时露出极度仇恨的表情,龇牙瞪目,疯狂地挣扎,长臂竭力地拍来,咆哮着什么:“吼啊,哄哄!!” 然而当张承宗迅速默念了几句咒语,没有符文的右手手指一挥,那边地上的大铁球旋即闪过一道电光,老巨人就痛苦地吃了一击,哀嚎地轰然倒下…… 它好像已经有了灵智,奄奄躺在地上,老寞的双目看着谢灵运,被流出的浊泪所蒙,发出一声声的呜呼,似乎在说:“救我,救我。” “哎!”谢灵运更觉不忍,不由得一叹,按照《山海经》的记载,赣巨人喜笑,可见其单纯,刚刚一桶水就换得它转变了态度,可见其善良,真不知道张承宗他们使了什么手段,它才会如此仇怨…… 压着心头的忿意,他劝说道:“张道友,巨人的伤势很重了,应当趁早医治,起码也要止住失血啊,不然它撑不了几天的。” “这些不需你来教我,我自有分数。”张承宗不喜不怒,平静的脸容只有一丝不屑,就没有拿他当过回事,说道:“好了,巨人你们看过了,请走吧。” 凝琳顿时颦眉道:“张道兄,至于这样吗?” 张承宗瞥瞥她,突然一脚踢向那只木桶,一边道:“这里是龙虎宗的营地,你可以留下,其他人我不想看到。”换言之,连刘子钰他们都要走。 满溢的沉重木桶被轻易地踢翻,地上顿时河水一大滩…… “荣祖道友……”刘子钰欲言又止,可是能说什么? 纯儿满脸的气愤,谢灵运也是怒气横生,这不叫孤高,这叫目中无人,这叫无仪无德!他本想拂袖离去,但一看到老巨人求救的可怜模样,他又不忍心一走了之…… “谢道兄他们是我带走的朋友,若是不欢迎,我们都走。”凝琳生气地鼓起腮颊,双脚就要抬动。 张承宗哦的一声,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回帐营,只道:“正事要紧,多叫几个人来看好这巨人,别再让一些鬼卒乱来了。” “我们才不是鬼卒……”纯儿轻声嘀咕,这时候真的很想念阿蛮姐姐,要是她在,肯定能骂出什么攻心话儿来。 张英达却知道荣祖的心意“给你个面子,都留下来吧。”,换了其他女子,还不马上被赶出去,也就这个赵凝琳了。他便向她和刘子钰说出正事:“荣祖探查到,至少还有一只巨人游走在附近一带,可能是这老巨人的亲属,没有舍得南迁。刚才我们探过东边了,没发现它的踪迹,待会我们就出发去南边再探。” 张泰宁也道:“赵道妹,你有兴趣就跟着一起来,我们还要探明巨人的巢穴,也许会有什么好东西,可不能被阁皂宗那些人捷足先登。” 凝琳还没说话,谢灵运突然道:“我也去!” “你?”二张疑惑。 “不带上他们,我也不去了。”凝琳又是这么说。 那边张承宗没有出声,让这些闲汉跟去也没什么,带他们见识一下好了。张英达会意,点头道:“好,去就去吧。” 谢灵运望望那滩水,又望向老巨人,不禁握紧了双拳,眼神坚定,对它无声地道:“老人家你放心,我会尽力保护你的家人的。”既然无法劝阻,那就跟去随机应对,不是为了捉到又一只赣巨人,是不能让他们捉到,不能让他们再糟蹋一只生灵。 “吼吼……”老巨人目露感激,嘴巴颤抖地谢语。( 第九十七章 鬼岭 ) “叽嘎——” 一群鸦雀忽然从幽深的山岭森林间惊飞而起,扑向被树影重重遮蔽的昏黑天空,一片片枯叶随着阴冷的冬风唰唰掉落。 这里是赣州城南面数百里之外,进入到没有被开发过的原始森林,在过去千万年的岁月里,极少有人踏足,所以还留有诸多远古生物的踪影,以及稀奇古怪的山魅妖精。因此又是块十足的凶地,赣南民间有句谚语,“十里鬼岭要人命”,进去十里就得丧命,除了偶尔会有修士入林探险,别说居民了,就连樵夫都不会踏入“鬼岭”半步。 茂密繁乱的巨树大草之间,连条崎岖的小山路都没有,一行十几人徐徐地开道前行。最前面的是张承宗一众龙虎宗子弟,然后是方成业几人,再是刘子钰、谢灵运他们。 众人已经入林走了半天,早过了十里,渐渐离开了鬼岭边缘,走向腹地,天色也入夜了,但他们早打算连夜猎捕的。 饶是从小游山玩水,谢灵运还是第一次探涉这种蛮荒老林,看看四周的景色,全然不同金陵豫章的秀丽山容,尽是阴森、诡秘…… 纯儿紧紧跟着他,虽然在山中长大,可这里好像到处都有妖怪躲在草木间,睁大眼睛望过来似的,一阵阴风、一个黑影,就让人毛骨悚然。 突然间,响起咔咔咔的异声,只见前方的土地迅速冒出了一大排细细的青竹,转眼就从一尺多长到一丈多,拦住了去路—— “啊……”后面的众人都不由轻声惊呼,竹妖? 张承宗等人却平静如常,似乎是见过多次了,张英达介绍道:“这是‘快长竹’,赣南的特产,平时会缩在土中竹头里生长,一听到人声就会节节破土而出,看着像是快速长成一样。” 谢灵运定睛一看,果然见那些竹子从下而上一节比一节小,一层层好似宝塔,挺是有趣。 正当他想要上前好好欣赏,张承宗就拔出长剑几下挥砍,咚咚咚,那些快长竹全部被砍烂落地…… 暴殄天物!谢灵运不禁皱眉。 此时凝琳注意到旁边还有一大堆野草长得很奇怪,挂在草梗上的一条条长叶子明显是卷起来的,微微摇摆、欲收欲开的模样,她疑问道:“那些是什么草?” 众人望去都不认识,谢灵运也是不知道,张英达看了看,摇头道:“第一次看见。” “叶子里好像藏着什么。”众人便走上前一些,难道是虫茧?但怎么会张动? 听得人声,那些草叶卷忽然间绽露了开来,众人顿时都吓了一跳,几个少女和胆小者更是失声惊叫,每一片展开的大叶子上面,都长着一张真假难辨的人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血淋淋的惨死样子。 如此一眼看去,就像一颗颗死人头颅挂在那里,痛苦惊恐万状,一双双流血的死眼瞪着来人。 骤然又滋滋几声,死人们的嘴巴都喷出了一股黑气,那堆野草立时瘴气弥漫、恶臭至极,不但是骇人心神的恐怖,如果是普通百姓一嗅这瘴气,马上就得昏死过去。 众人连忙摒住了气息,同时后退,张英达也拿不准它们是不是妖怪,喊道:“荣祖,这些草好生诡异。” “别出声。”那边的张承宗忽然说话,“有妖怪。” 然而他却没有望过来,显然不是指“鬼脸草”,不过众人随即便听到一些屑屑窣窣的声响,环顾四周的大树密草,有什么正在涌来…… 嘶嘶!三条硕大的蜈蚣从草木间窜了出来,包围住了他们。 它们皆黑身红头,有半丈那么大,数不清楚那么多对的手脚,身上一块块壳甲如同钢铠,头顶的两条长触角高高扬起,同时张舞起了那些手脚,似乎在传递着什么警吓的意思! “蜈蚣精——” 众人纷纷讶然,少女们大颦双眉,很有些恶心的感觉。 “毫无道行的小精怪罢了。”张承宗没有亲自出手的意兴,看看二张,淡淡道:“你们来吧。” “好。”张英达、张泰宁点头,他们有着抱一结丹境中后期的修为,到了明年清明,也足以参加群英会,所以都报名了。 知道他们不需要旁人帮忙,方成业等人都识趣地站到了一边。刘子钰、凝琳也作静观。 谢灵运却急忙喊道:“等等,它们好像不想跟我们打啊,而且是我们闯入别人的地盘在先,试试沟通啊……” 在他说话间,二张已经开始施法了,不需使用秘箓,他们都拔出背上法剑,左手疾速掐了一番法诀,双指一抹法剑,剑身顿时泛起了蓝白之光—— “雷来!”两把法剑向着周围挥动如舞,二张各是一声大吼,就有一道道猛厉的雷电从剑尖骤然激出,分别劈向三条大蜈蚣! “嘶!”三条蜈蚣精没有逃去,尖叫着反抗,它们张开嘴巴,喷出了一股腐臭的绿色毒液! 只是雷电一至,毒液竟然被打得凌空蒸发,它们的实力是那么弱,又是几道雷电落去,当即便被劈死了两条,毫无抵挡之力。剩下一条蜈蚣慌忙地转身逃回草丛,然而两道雷电同时劈中了它,轰!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粪便烧焦了般的巨臭,三条蜈蚣精都死透了,壳甲被劈出一个个大洞,触角垂下,只有那些足腿还在蜷缩颤动,不过是体内阳气没散完而已…… “你们各出了十招,慢了,我以为三招就够的。”张承宗说着走向就近的一条蜈蚣,左手一摆,食指上的白玉扳指放出红光,那蜈蚣精的尸体就随之消失。那枚戒指正是内有须弥芥子空间的无上宝物。 被他当众这么说,二张却没有不满,反而脸有愧色,说道:“大意。”、“刚没想将它们一招毙命。” 只一会儿,这场战斗就结束了,三条蜈蚣精的尸体全部被张承宗收走。很多阵法科仪都需要用这些虫豸精怪作材料的,方成业等人看得很是羡慕。 谢灵运提起了一口气,微怒问道:“你们不觉得这样太粗暴吗?明明可以是友非敌,非要一句话不说就打,最后还要赶尽杀绝……天师道也奉老君为教主,禁酒、义舍、忏悔,不是讲道德讲君德的吗?” “我没兴趣跟你论道,也没兴趣跟几条蜈蚣讲道德。”张承宗看都不看他,摆明在说,无名小卒一个,你有那个资格吗?他始终没生怒意,只平静道:“你看不过眼,就自己走吧,我从来没有邀请过你们跟随。” “你……”谢灵运捏捏拳,纯儿安慰地唤了声:“公子……” “谢道兄,何必啊,只是三条蜈蚣精而已,斩妖除魔是我们修道人的本份。”荷香又是劝解、又是称赞小张天师。 “如果它们一开始要打杀我们那就是,可它们分明要谈谈的啊!妖怪开了灵智,不是跟人一样吗?”谢灵运满脸真诚,斩妖除魔是除的恶魔,度化众生是度的善生。 “继续走。”张承宗望望那堆鬼脸草,都提不起兴趣了,率先走向前面。 如果是分宗分流的北天师道,还会就此讨论讨论,因为它吸纳了佛门的“六道轮回”之说,宣扬因果报应;但是正统的正一道龙虎宗,鬼道出身,与其说老君是教主,不如说天师最大,其实并不着重众生万物之善恶那一套。 刘子钰、凝琳给了谢灵运几个鼓励眼神,他也没有想就这样离开,赣巨人之事不能不管,便沉默下来,继续跟着。 众人又走了一大段路,夜色越发的黑沉沉,林间的诡异声音也越来越多,一阵阵一声声的传入耳,呜呜剌剌,分不清是兽叫,还是鬼叫。 “这有脚印。”这时候,张承宗几人在一棵枝蔓满垂的巨树下,找到了一串可疑的大脚印,树身也有被巨物攀爬过的痕迹,“赣巨人就在这附近。” “摆好阵,准备迎战。” 张承宗说罢,便开始施放诱引巨人之法,他从符袋抽出了一张黄符,贴到法铃上燃烧掉,接着就摇动起了法铃,它先是发出叮叮铛铛的响声,但摇了十来下,就突然变成了孩童的咿嘻笑声—— 与此同时,二张等龙虎宗道人们,也分开站定,结成了一个八卦阵法,都手持法剑,一脸专注的望着周围。 “这!”听到这笑声,谢灵运顿时瞪大眼睛,心里明白了什么……原来张承宗他们是利用赣巨人喜笑的性格、利用它们对人类的好感,拿纯真美好的小孩子笑声来作诱引! 一片好心反成了阶下囚,老巨人自然仇恨他们了。这回另一个赣巨人不一定会上当,但有了上次的教训,必然知道是他们在这里,很可能会因为愤怒而来。 他不由更感愤慨,还有一丝羞愧,能如婴儿乎?能如婴儿乎?人族的声望,都被这些人丢光了! “这不好……”纯儿轻声接过话,刘子钰、凝琳他们也觉得有哪里不妥,荷香欲言又止,唯有方成业那伙人若无其事。 龙虎宗的人则继续我行我素,过了一阵,四周出现了些唰唰动静,树影不断摇曳。不管认不认同这个做法,众人都紧张了起来,赣巨人要来了吗? 张承宗却疑道:“不像是赣巨人,动静没这么小和分散的,你们小心……” “嘶啊!”、“嘶啊!” 突然尖锐的啸叫从四面八方响起,一个个黑色身影从大树跳下、从草丛窜出,不知道是野人还是厉鬼还是什么魍魉魑魅! 有如潮水一般,这一大群鬼影汹涌地奔向众人,包围而来!( 第九十八章巨树 ) “嘶啊!”鬼嚎啸叫声响彻了这一片黑夜密林,一个个的厉影疯狂扑来,几十个、上百个,源源不断那么多! 这是人是鬼!众人都纷纷惊呼,哪敢有丝毫的大意,立刻各各聚拢,形成了三个互为犄角的战阵。 那些黑影奔得近了,借着从枝缝叶隙间洒下的、若有若无的月光,众人也看得更清楚,它们的形骸都是人样,但是披头散发,遮着那张窄腮尖嘴的类人脸,而手脚居然都长着十分粗长的爪子,锋利如钩,就像是戴着一副鹰爪,却分明是天生的形肢! 谢灵运顿时想起什么,喊道:“是木客!” 众人一听就恍悟,木客,在一些志怪书籍里早有记载,可以归为山魈或者野人,似人似鸟,它们住在高巖绝峰的古树深篁里,赣南这边尤其多,“木客”、“山都”,并不同于赣巨人。 “管它们是什么,全是邪妖,杀!” 张承宗一声冷喝,六七个龙虎宗道人就开始合力施法,一手法剑齐举,一手掐诀如飞,疾速地齐声喊道:“诛邪伐伪,整理鬼气!统承三天,佐国育民,与天下万神分符为盟,正一不二!” 这回木客们好像知道跟他们势不两立,没有像蜈蚣们那般先要相谈,一来就是要命! 它们狂叫着涌到了众人跟前,利爪挥舞,磔磔破风声大作,划出了一道道黑光,要把这些入侵者撕烂! “吾等奉天师之命,急急如律令!” 一句天师道纲领念罢,他们就行起了步罡,踏着一个无形的阵法,而他们的法剑已经全部附上了电光火焰,有如龙施雷击,有如虎喷烈火,根本不需要挑刺劈砍,两指剑挥弹一下,就有一道雷火击出! 太极圆阵立时密不透风,道道雷火仿佛是日月四散的光芒一般,威势惊人—— “啊!”一只只冲来的木客惨叫着飞了出去,浑身燃烧,死在地上,完全近不了身! 而身处阵中的张承宗一直默默旁观,连背上法剑都没有拔出来,对付这些普通山魈,需要出手吗? 另一边方成业等人也在持剑施法,使出净明道的斩邪咒诀“真金跃剑诀”,法剑剑身铺了一层金光,在炁力的驱使下,竟跃然飞出一把金灿灿的气剑,窜来飞去,收割着那些木客的性命。 刘子钰、凝琳他们则又有不同,并非传统的净明秘法,而是融合了佛门真言的秘咒“天狱禁鬼咒”。 他们先展开了各自的经箓,再速念咒语,召了一个“天狱”虚影在地;然后以舌抵上腭,又念了一通咒语“虚庶赡婆那,么鸲唷僮……”,扑上来的木客一被咒力触及,竟就失了心神,乖乖转身走入天狱里,呆站不动,任人宰割。 一时间,这片密林里剑箓飞舞,雷光火光金光交织得亮如白昼,照映着那满地的木客尸体,经咒之声不绝于耳,甚至盖过那连连的撕心惨叫,汇成一片哞哞嗡嗡…… 全场还有两人没有出手,谢灵运和纯儿。 他不出手,一方面是实力的限制,无论是打人还是打木客,都没有什么招儿,关帝门画和《山神经》在当下都是辅助性地侵袭神魂,周大将军召不出来,钵盂镯砸大石也许能砸死几个…… 不过帮不帮忙,他们都足以轻松解决了,而他既不能暴露太多,也不嗜杀。 纯儿更没招,却护在他身前,一双杏目紧张睁圆,举着那把小匕首,随时准备拼命。 她的玉耳忽然微微动了动,疑道:“公子,好像有什么声音……” “什么?”谢灵运闻言沉心去听,过了那些咒声杂声,隐约听到一阵阵嗷吼的叫喊…… 很快,所有人都听到了,随着这愤怒的咆哮一同传来的,是地动山摇的轰隆声,从远而近,西面的整片山林摇曳了起来,一棵棵的树木轰然倒下,土石横飞,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横冲直撞而来!! “赣巨人!” 之前见识过巨人之威的众人都纷纷出言,这才是赣巨人的动静!看样子,不用二十息,那只青年巨人就会到来,可他们却被一群木客缠着…… “你们太拖沓了。”话音未落,张承宗就骤然发动,一瞬间他的嘴巴变动百遍,速念了几句什么,突然左手手背的天生符文泛起光芒,挥拳一洒,就有一大圈蓝色电光波浪般往四周扩去—— 不在符力的锁定之中,众人碰上蓝光没事;然而木客们一碰到,就轰的被炸得飞起,一层层倒下,几乎全员都难逃此劫,连那些天狱里的木客,也尽数魂飞魄散,惨叫都发不出! “嘶啊啊!”落在后面还没冲上来的木客,都被这一下吓破了胆,它们终于怪叫着四处逃窜—— 易如反掌的施法,却有着雷霆万钧的威力! 别说铁柱宫的人了,龙虎宗众人都有点呆滞,张英达、张泰宁亦然,荣祖极少使用那两道先天符文的,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其神威,实在太强,远远超过了抱一结丹境后期的普通能力…… 谢灵运看得亦觉惊讶,能在这么短的两三息内,一下子完成施法,而且有这么大的威能,还显然不是使尽全力…… 不管为人怎么样,张承宗的实力确实是高深莫测!他不由想到群英会,那是一对一擂台战,就算自己有足够的修为参赛,以现在的本领……都未必打得败刘子钰、张英达他们,他的战力还是太弱了。 荷香痴痴赞叹道:“不愧是小张天师啊……” “准备猎捕赣巨人!” 张承宗冷冷一声,又令众人再次摆开阵法,只待赣巨人一来,就把它困死! 这时候,巨响已经近在耳边了,只见西面一片树林晃动,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但出乎众人的意料,它竟然是抓着一条粗树藤,从上面凌空飞荡而来! 三丈高的健壮赣巨人,猛地一下跳到了众人旁边的那棵巨树树枝上,嘭轰!! 整棵巨树都被压得颤了颤,枯叶落向同样震动不已的地面。 “嗷吼——”赣巨人刚一站定,就俯头向着地上的众人凶恶咆哮,一手抱着树身,一手捶打自己的胸口,年青的面容上满是愤怒,张口龇牙,鼻孔粗沉地喷着白烟,双目因为仇恨悲愤而通红! 那是亲人被伤害的眼神,那是视死如归的眼神,那是痛苦至极的眼神!谢灵运一愣,心头仿佛被剜了一下…… “下来!!”张承宗却喝了声,对旁人一个示意,众人的法剑就向上挥去,一道道雷火疾激而出,方成业等人的金光气剑也一并飞去! 噼噼嘭嘭的一连串击打,打得巨树到处都枝断叶残,主树干也被炸出好些小坑小洞,燃烧的火苗照得更亮。 “吼、吼……”赣巨人不停地闪来躲去,一会儿避在树干后面,一会儿又转出来朝他们怒吼,好几次差点就跳了下去。 “喂,赣巨人!”见势不好,谢灵运赶紧走上前大叫大喊,吸引它的注意,喊道:“你个蠢货,你只要下来就死定了!你不可能打得过我们的啊,我们这些多人,你动脑子想想,是不是!别救你的家人了,你想自己也被抓住吗!?老巨人不想看到的!” 众人顿时听得很疑惑,这是在嘲讽诱引,还是在……苦口劝说? “嗷吼!!”赣巨人又是一声愤怒之至的大吼,却停住了要下来的脚步,猛然一下折断了一根粗大树枝扔下来,就一下子跃向东面山林,竟然要走—— 轰!众人轻易躲开那树枝,但赣巨人已经靠着树木之间的粗树藤,飞荡得很远了。 “追!”张承宗当即大喝,脚下也已奔向东边,他不忘瞥了谢灵运一眼,目光里有了一丝怒意。 众人也都望望他,除了刘子钰、凝琳,连荷香几人都很不解,谢道友到底在帮哪边? 张英达、方成业他们更是一脸怒气,这家伙在做什么!明明巨人都要下来的,结果被他一通狗屁胡话,弄得他们的计划全乱,早知道一开始就施法好了,不然这巨人怎么可能跑得掉!待会再跟他算账!! 谢灵运悄悄松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说:“快走,去南方追上你的族人,不要再回来了。” 然而众人还没有追出十丈,突然嚓嚓嚓嚓一片声响,一条条粗壮的树藤从天而降,直插进了前面地里,形成一面藤墙,把他们的去路挡住,再看看四周,藤墙延伸成了一个围住四面八方的圆圈…… 这是……怎么了? 此时就听到沉沉的“唔”的一声,众人回头一望,立时都神色大变。 只见那棵遮天盖日、枝繁藤茂的古老巨树,上方树干那里睁开了一只苍暮绿眼,褐色瞳孔正望着他们,不见怒不见喜,木木然然,而它枝叶上的火焰已经全部熄灭。 “树妖!”众人不禁惊呼,这巨树居然成精成妖了,刚才怎么会一直没有任何察觉……就连张承宗都皱了皱眉,这只树妖的道行,十分高深! 话声不知从哪里发出,它缓缓呆呆的说道:“唔,何人扰吾睡?唔,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真困,吾睡矣,唔,汝等切勿近前,吾好梦中杀人……” 在众人惊诧的面面相觑下,那只苍目闭上了,忽然却一阵狂风大作,巨树似是翻了翻身,千万片的枯叶就唰唰颤落,旋即统统疾飞向他们,片片叶尖都亮着厉光,铺天盖地,正如是一片无法抵挡的箭雨!( 第九十九章降元雷霆大帅 ) 千万片锋利的枯叶织成一股箭雨,疯狂袭来! 四处被藤墙堵住,众人避无可避! “哼!”张承宗双目一敛,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倏地抽出了背上的秘箓书卷,抛向空中—— 破开外层的锦缎轴套,那却是一卷古朴的褐黑竹简,一下全然展开,竟有数丈,支支竹片更是两端变长,成了一道巨大的盾牌,斜挡在众人的上空,挡住了那些叶箭! 咚咚哒哒!一片片枯叶碰上竹简盾牌,顿时就飞溅开去,砸得泥地激起一块块的尘土,两者都坚硬如铁! 与此同时,张承宗已经从戒指中抓了一把灰白米,猛地撒了出去,颗颗饱满的米粒明亮如星,铺满前方的上空。 在他的咒语催动下,念力炁力一触,团团烟雾生起,灰白米立刻凌空化作了一个个玄冠绛衣、金甲仗剑的兵将,沙场喊杀声随之大盛,神兵们赳赳的冲向了巨树—— 撒米成兵之术! 一斗米,即可化兵千万! 净明道众人都看得不觉惊讶,谢灵运也是,一个人这么容易就撒米成兵,这家伙的实力究竟有多高啊! 不过他们也有所了解,那不是普通的大米,而是龙虎宗的符米,先把天师道各地信众的五斗米聚合,然后再融入龙虎山正殿的祝香香灰,经过配符请神等重重炼制而成,本身就有着深深的念力炁力,易于使用,并不消耗施法者多少的精神,所以张承宗依然面不改色气不乱。 天师符米既是稀宝,又是凡物,因为外人得到也没用,吃都嫌硬,只有怀着同一个信仰的天师道子弟才能感通符力而施放。 但看看施法的用时、兵将们的激昂气势……张承宗足以让每一个同境界的人感到惊畏、感到自愧。 “杀!” 这时他一声令喝,就把背上的小幡旗一面面扔出,神勇旗、神猛旗、神威旗、神烈旗…… 每扔一面,那些兵将便增大几分,面目也有所变化,青面红面黑面,执戟执斧执钻锤,背雷车,背火轮,脚踏紫云,御乘火光,霹雳冲天! 他们围住了巨树,兵器法宝都往它身上击去,有些人甚至飞上树枝去打,每个都是怒容狰狞,杀气沸腾! 张英达、张泰宁等人亦没有闲着,法剑、秘箓、黄符,各种本领都一并使去! 现在没有人还敢大意,不能给这巨树妖半点机会。 这是棵梧桐树,传说中凤凰最喜欢栖于梧桐搭窝,这种树天生不凡,而且这一棵看样子上千年上万年都有,树高十多丈,腰围二十抱,盘根错节,藤蔓相融,茂盛的树冠遮盖着几亩大的天空,真是世间稀有,也只有在荒无人烟的赣南才能活上这么久吧。 他们看不出巨树的修为具体如何,但至少已经到了道胎境,还不知有何神异,极不好招惹。 如果不想被它杀死,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雷霆之势除掉它! 轰轰轰!一时间巨树遭受到各种攻击,诸多枝节都被金甲兵砍断,法术更炸得光彩绚烂,好像开了花一样。 “唔,头痛,头痛矣,唔,吾想安睡入梦,偏不能行。” 巨树的话声一落,从树冠垂下的无数根树藤突然就四下抽打,金甲兵有的被一藤抽碎,有的被卷起扔地,一个个被打回原形的米粒—— 条条树根又骤然从地里翻起,如同凶海的惊涛骇浪,几个闪避不及的龙虎宗道人顿时被打得飞上半空,随着惨叫,狂喷出了一口鲜血,正是因为巨力而受了重伤。 然而这还没完,那些枯叶还在继续疾飞,当几人跌落地上时,道袍已经被割得褴褛不堪,袍里的肉身四处皮开肉烂。 “咦!”但很奇怪的是,谢灵运等人没有受到任何攻击,藤根叶都不打他们,是由于他们没有出手?那方成业一伙人怎么就被打了? 谢灵运马上想到什么,老树一直都看在眼里!肯定因为他们对待木客和赣巨人的温和态度,才让它不作攻击;就算是对龙虎宗这些人,它都留手了,不然把人抛上天掉下来必死无疑,或者将其割成肉泥都行……这棵老树并不是非要你死我活! 他不禁急喊道:“喂,树妖,你不想打是吗!?” “唔,吾想起了……是啊,吾想睡,汝等不要靠近,吾老矣,记性不佳,汝等快走……” 巨树睁开绿眼,痴呆地说了句,却是老糊涂了,记不清要打还是要睡,此时清醒,藤根枝叶都停了下来,藤墙也收了回去。 谢灵运松了口气,充当和事佬道:“一场误会,大家都有损伤,算是扯平了,我们走吧?” “速战速决!结阵,五元冲卫雷法!” 张承宗却没有就此作罢,但他也知道巨树的道行非常雄厚,刚才的它只是半睡状态,都把米兵们尽数击退,如果出尽全力,恐怕连他都难以匹敌…… 趁它还没真正发怒,趁它此时痴痴呆呆,抓住机会,一个回合将它解决! “东方九炁镇元上将,江初究,青衣执斧;南方三炁灵元上将,吟恭伸,红衣执火车;西方七炁太元上将,阏初,白衣掷风车;北方五炁明元上将,宁拱阳,玄衣掷水轮;中宫一炁正元上将,唐巨卿,黄衣仗剑!” 随着他迅疾的话声,张英达等尚好的五个天师道人,都立马以他为主令位,不用三息就列阵完毕。 众人旋即就凝神入静,一边默念咒语阵文,一边作着存神观想,五个方位都想象不同的将帅画像,各有各的衣着服饰和武器…… 这个大阵练习已久,亦不是第一次使用,几乎在一念之间,他们就把自身观想成了五位上将,包括头手足、衣饰配件等九十九件图样,全部想好! “五元冲卫主令降元雷霆大帅,瞿臣,大将军状,乘赤龙!” 阵成,张承宗又是一句,左脸的墨色符文泛起光彩,竟是要拿出最强的实力来! 当五人闻得此声,纷纷又作另一番观想,把他想成大帅,同时抽出一道黄符燃掉以助感通,五卷经箓绕成一圈大放光芒,所有的阵能所有的炁元反涌向了他—— 这时候谁人想要阻止都已经迟了,谢灵运大喊大叫、扔砸石头,其他人或呆或惊的目光,全被挡在了箓墙之外,却只是用了六息! 又过了四息,也是存想得最久的一回,突然阵中轰隆一声,腾飞起了一道身影,正是张承宗! 他似乎没什么变化,然而假如现在元神出窍就可以看到,他浑身上下变成了“大将军状”,头戴冲天冠,威怒的青面,印堂开了一只天目,三目瞪睁,金甲碧衣,穿着一双朱红的靴履,左手举着一把长剑,乘着一条吞云弄雾的小赤龙! 降元雷霆大帅! 五元飞神,五雷明威! 趁着巨树不攻不防,张承宗乘龙飞向树身,左手的符文也生起符光,长剑剑身本就已有一股混合着红色剑气、紫色雷电的磅礴力量,当下更盛,以剑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流光耀电的伞形炁波,一剑刺去巨树的绿眼! 势不可挡! 此时老树才“唔,现在要做何事?”的疑问,听到谢灵运大喊“打他啊!!”,它才慢吞吞的伸出了一条条藤蔓去阻挡,然而都被长剑的炁波摧枯拉朽地冲破! 那把法剑原本就是极品一级的至宝,再带着这股力量,这里没人能拦下来! “雷来!”炁波一下击中那只大绿眼,剑尖刺了进去,张承宗放手一喊,就有一道粗如水桶的雷电从剑身爆出,轰隆的巨响—— 雷声打得惊天震地,赣州城那边都可以听得到,电光更是把整片鬼岭几乎都照耀得如同白昼! 那剑气雷电炸得那褐色瞳孔破裂了,整个绿眼继而爆开,整把剑从这端刺进,从树身另一端飞出! “唔哎——”老树猛然摇晃起来,叫声惨烈,所有的藤枝无力地垂下,凛冽的大风在吹,青叶枯叶都唰唰的飘零而落…… 一切发生得那么快,电光石火,十数息之间,巨树就被杀死了…… 谢灵运呆呆的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打…… “哎,痛,吾去矣。”这时忽然一个白发老人状的阴魂从树身窜了出来,凌空飘向南边的深林,却是老树妖舍掉本身躯壳,堕成游魂鬼怪了。 “妖孽哪里走!”张承宗大喝,一边凌空追去,一边甩了几道黄符追打过去,同时拿出一个青釉魂瓶,就要收它进去—— “妈的!!”谢灵运怒不可遏,竟然趁机偷袭,非要滥杀生灵,还冠以斩妖除魔之名……炸得老巨人后背血肉模糊的“击雷”,也是这一手吗!? 他抬手一挥,一座巨大的云龙山神从掌心飞出,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大山压向那五位上将! 轰!压了个正着,张英达几人一来毫无准备,又加上炁元全部给主令了,顿时被压得骇了一大惊,元神的观想被识神吞噬,阵法随之崩溃,那边的张承宗也随之失去神威,一下子由大帅变回凡人,从半空中坠落…… 噗通!张承宗狠狠地砸在树根上,饶是命功高强,也还是血气激荡,脏腑剧痛,一丝鲜血涌上了喉头……而法剑、魂瓶等物纷纷跌落在旁边…… 另一边谢灵运也同时叫着弹飞出去,吃下了阵法的反噬一击,他按着堆满枯叶的泥地,脸庞一阵青一阵白,运转山神消掉那股侵袭的阵力,幸好还有这招,若是别人,必定得神魂受创…… 不过总算阻下了他们又一恶行,他抬头望望他们,这些祖庭子弟真的很强…… “不……不……”张承宗已经稳稳站了起来,喃喃着什么,看看南边,树魂逃走了;看看东边,更加找不到赣巨人的踪影了…… 这都是因为一个人,谢灵运……( 第一百章被妖怪抓走了 ) “你在做什么!!” 张承宗一脸怒容地冲去谢灵运,这回是真的彻底怒火中烧,双目里有着一道杀气。 “小丹贼!”、“这丹鼎淫道就是来捣乱的,想毁我们龙虎宗的威名!!”张英达、张泰宁等人也围了上去,无一不是怒目横眉的样子,咬牙切齿地大骂,随时都要对他饱以老拳。年青赣巨人、万年树妖,因为他的搅场而失去! “公子!”纯儿失声惊叫,慌忙跑去挡在他身前,张开双手不让人近,大声斥道:“你们走开啊!” 刘子钰、凝琳几人也赶紧上前调解,纷纷劝道:“误会误会,谢道友只是好心办坏事而已。”、“大家有什么慢慢说好不好,不要动手动脚,都是道友!” “误会什么了?你们说,他不是三番两次搞鬼吗!” “谁跟他是道友?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 除了张承宗的面容敛去怒气、冷静下来,其他人却是越发群情汹涌,连那几个遍体鳞伤的伤员也撑起身过来帮架,龙虎宗和朝天宫,天师道和丹道南宗,根本就不是一家,连道派都不是! “呵。”谢灵运只笑了笑,没说什么,仍在调息安神。管他们说甚,巨人和树妖走掉就好。 但他这一抹微笑,更让众人都要爆发了。 方成业等人亦已经走来,骂着刘子钰他们:“你们还是不是符箓派的人了?走开!”、“这是龙虎宗的恩怨,铁柱宫不插手!” 刘子钰却继续护着,认真道:“谢道友是我们邀来同行的,这事我们也有份。”凝琳则望着张承宗,沉静道:“谢道兄是多闻道长看重的人,而且现已名动江南了,他不是木客,是谢客。你们合起来要打要杀,天下人知道了会怎么说?” 纷纷扰扰之间,谢灵运正要起身,忽然疑惑地挑眉,身下好像压着什么东西,微微侧过身,伸手进枯叶丛里摸了摸,竟然是一棵小树苗…… 这棵树苗被他压了这么久,一点损残都没有,如同一把好剑弯曲后又能恢复正直,它绝对不是什么普通野树苗。 难道跟那梧桐树有关?怎么会正好在自己身下?他心里一动,见众人吵得热烈,无人注意自己,他悄悄地挖出那块栽着树苗的土壤,放入了钵盂手镯里。 “公子……”纯儿留意到了,顿时微瞪杏目,连忙弯身挡住,这时他又把土坑抚平…… 其实她的遮挡无关重要,因为一当他把树苗挖走,那边的树妖尸身就迅速地枯萎凋零,发出滋滋吱吱的巨响—— 众人自然都惊讶的齐齐望去,有如大厦倾塌,绿光流转下,不一会儿,十丈高的巨树就枯成了一堆半丈不到的残枝剩叶,正中一个巨大的烂树墩,树墩内散发出一道淡绿色的光柱,高有三丈。 “那是什么?”众人快步走了上去,只见树墩是中空的,与地面齐平的底下藏着一颗“树心”,它面盆般圆大,上面有一圈圈数不过来的密集年轮,而又晶莹剔透,竟然还在微微地上下跳动,好像动物的心脏…… 众人瞪目口张,虽然不清楚它实际是什么玩意、有什么用处,却可以肯定是珍贵宝物…… 都知道它属于谁人,没有谁要争抢,张承宗当仁不让地把树心收了起来,似是活物,并不敢放入戒指,他又道:“再找找有没有其它好东西。” 当下众人仔细地四处翻找,可是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不管是实物还是气息。 他们很有些难以置信,道行高超的万年梧桐树妖只有这么点宝贝?怎么可能,老糊涂也不是这样的,总感觉还有什么…… 又找了一阵,仍是如此,他们只好暂时作罢。 得到这一件意外之宝,众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有了一些笑容,张泰宁笑道:“这树心应该归于天材地宝一类,荣祖,你今年道胎有望了。”张英达也赞叹道:“荣祖这回抓了只赣巨人,又斩了只巨树妖,必定名扬天下!朝廷也不知会封个什么真人名号。” 方成业等人又羡慕又妒忌,连连笑语恭喜;刘子钰几人也表示了道贺,其中要数荷香最为兴奋崇敬。 “嗯。”张承宗似有似无的应了声,看看手里提着的大树心,确是开心很多。 他们说得不错,树心是这棵万年巨树死后,树身残存的阳气浓缩的结晶,就像一颗符米一颗丹药,不知蕴藏着多少的灵元真炁,乃是可遇不可求的无上天材地宝,对命功修炼大有裨益……只要他道胎一成,来年群英会谁与争锋…… 高兴过后,还是得和谢灵运有个了结,他早就起了身,与他的侍女在一边说着什么,倒是轻松。 “走,你马上给我走。”张承宗领着众人走向二人,淡淡道:“我本来可以杀掉你的,趁我没有改变主意,走。” “是么?”谢灵运深深望了他一眼,真以为就你凶、别人就全无本事? 又扫了扫张英达等人,这帮人很可恶,并不是杀人放火那种可恶,但出了人族,对待万物生灵的态度着实令人气愤……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冷冷地拱了拱手,道:“告辞!奉劝你们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积善余庆,积不善余殃!” 张承宗双目一敛,左脸符文泛了泛墨光,看着二人转身离去,想起凝琳的话,终究没有再做什么。 时间浪费在这些闲人身上也没什么好,他向不忿的众人道:“继续找找有无宝物遗漏。” “我们也先回去赣州了。”刘子钰、凝琳几人告辞一番,就追向了谢灵运二人,一来闹成这样再待着也不愉快,二来鬼岭这么凶险,谢灵运二人的修为却这么低,让他走上一会,碰上毒蛇毒草,死了怎么办。 很快,他们就追上来与之会合,刘子钰立时忍不住问:“谢道友,刚才的事……” “哈哈哈!”谢灵运仰头大笑了数声,一脸快意,笑答道:“不错,我就是故意的,我不想赣巨人被他们捉到,不想老树被他们杀绝,我不认同他们漠视生灵的态度。” 凝琳默默不言,她最不喜欢张承宗那些人的,也正是这一点。 “哎。”刘子钰轻轻一叹,没有责斥他也算表明阵营,荷香几人欲言又止,他说道:“鬼岭凶险,我们的力量浅薄,这就沿着路回去赣州吧。” “也罢。”谢灵运点点头,居然有点想念那个好师妹阿蛮。 众人就往北边走去,半天后过了那堆鬼脸草,越发接近鬼岭边缘,望见那漆黑夜色,谢灵运忽然感慨道:“不知道那只赣巨人死心了没,还是仍然徘徊在这一带……我是不想它被任何人捉到的,包括刘道友你们。” “我现在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凝琳摇了摇头。 纯儿脸露可人的笑容:“公子,你心地真好,总是为人着想。”谢灵运又是哈哈大笑:“好,我爱听这话,多说几句。”众人都不由失笑。 “哦,那我想想……”纯儿转转水眸,正要说些谢灵运最英俊的话,突然双耳动了动,惊疑道:“好像有什么声音……” 众人疑惑,纷纷静心去听,就听到“吼,吼”的低沉喘息……怎么这好像是赣巨人的声音啊…… 哗哗!骤然树木摇曳声大响,一道庞大的黑影从东边路旁的一棵大树上飞了出来,赣巨人!! 不知是早设埋伏,或是正巧碰上,众人都是猝不及防,它抓着粗树藤疾速荡来,没有落地,没有要开战的咆哮,从震惊的众人头顶飞过,然而就在这一瞬,它弯下身伸出长臂,灵敏地一抓,巨手一下把谢灵运抓住,掠进了怀中,没有停顿地荡了过去—— “哇啊!!”谢灵运的惊叫声远远传来,划破长空—— “公子——”纯儿失声尖叫,她不顾一切地扑向西边树林,已然浑身哆嗦,满脸苍白,双眸失神,一颗心揪得剧痛,因为惶恐害怕! 后面的刘子钰、凝琳等人也傻了,纷纷惊慌追去:“谢道友!”、“谢道兄!” 可是不待他们做什么,赣巨人抱着谢灵运已经荡得很远很远了,那黑影消失在密林之间……( 第一百零一章奇缘 )分不清是黑夜还是黑毛,谢灵运被赣巨人抱在怀中,靠着那毛茸茸的胸膛,好像一个襁褓婴儿。他惊叫了一会就停下来了,抬头看看巨人的神情,它似乎没有伤人之意。 “吼吼。”赣巨人有所察觉地一个低头,圆目瞥瞥他,又继续荡,从一棵树荡到下一棵,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不过谢灵运倒消去了惊疑,心神安定,它果然有灵智的,明白我无心害它们一族。他问道:“呃,巨人你好……怎么称呼?” “吼!”赣巨人的鼻子喷出两道粗长的气烟,并不会说人语。 “在下谢灵运……那个,你抓了我是要?我们现在要去哪儿?”谢灵运又问。 问了似是白问,赣巨人仍然只吼吼了几声,面容则是越发的严肃,突然停在一棵大树上,朝着北边遥遥望去。 “你想我带你去救老巨人?”看见它悲愤的目光,谢灵运猜到几分,赣巨人果真吼的点点头,他却摇头道:“营地守卫众多,又有阵法,而且你抓走我的事,张承宗那些恶人肯定很快知道,他们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会赶回去防御,那样你只是自投罗网。你不如及早南下吧……” “嗷吼!!”赣巨人骤变怒容,那是半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当下它不多说什么了,又荡起来,谢灵运也不敢胡乱刺激它,且看看是去哪里。 过得半天,谢灵运都迷失方向了,不清楚荡到了鬼岭哪个鬼地方,是一个幽蔽的深谷山涧,藏在大山岭之间,水流哗哗响,上空薄雾云海,四处乱石穿空,十分的凶险,一般人真是难以踏足这里。 但赣巨人非常灵敏,只凭一条长臂抓来攀去,他居然就稳如乘车,如此攀爬穿梭了一阵,就见到前面的陡峻山壁在半空位置有个山洞。 那山洞异常巨大,洞口就高有十五六丈,想必整座山都中空了一大块,这里是赣巨人一族的巢穴! 赣巨人抱着他走进了洞穴,里面十分宽敞高顶,四周石壁光滑,藤蔓丛生,巨人走在其间甚是轻松,看样子居住十只八只巨人都不会拥挤。 洞里并不漆黑,不但有月光从洞口洒进,洞顶上也生满了一些发着淡淡绿光的神秘草藤,所以他能清晰地看到周围的情况,石凳石桌、柴薪水桶都有,如同一个野人部落。 “吼唔。”赣巨人把谢灵运放在洞穴深处的一张大石榻上,正当他疑惑之际,它转身走向一边洞壁,弯着身子,以两条长臂按地而行,就像一只大猩猩。 它拨开一堆草料,只见下面满是世俗的珍宝,金银玉石、象牙牛角等等,堆积如山,光耀夺目。 它双手抱起一大堆宝物,就走回来放到他身前,噘长嘴巴,诚恳的叫道:“吼吼吼吼……” “你要我帮你?这是酬劳?”谢灵运会意,看着这些价值万金的财物,却毫不动心,认真道:“巨人啊,说实在话,以我现在的能力,很难帮到你。” 想想龙虎宗那帮人的威能,就张承宗一个都难以对付,而整个营地有多少人?还有阵法,还有铁柱宫方成业等人…… 它不过是没修为的普通巨人,体庞力大而已,就他们怎么把老巨人救走?纯儿的战力近乎于无,阿蛮多半不肯帮忙,刘子钰他们就更不愿了。驾着仙宅硬压下去?一那帮人罪不至死,二仙宅不能暴露,三还要到琼州去,最重要的四那样老巨人也会被压死,所以行不通。 如此这般,真没有办法。 赣巨人却不死心,又拿过一些珍宝,再次请求。一次次后,直至全部拿来,谢灵运仍是不为所动,它突然鼻孔张动,愤怒地捶打胸口,嘭嘭声下,跺脚咆哮:“吼吼,吼!” “呃……”谢灵运的双耳快被震聋了,怕它盛怒下要揍自己,赶紧道:“你别急,我若然要帮你,还真不会是为了这些东西。唔,那老巨人是你的谁?” 询问比划了一通后,他才确定老巨人是它的父亲,六十多岁了,而它二十几岁,那天它们父子出来巡山,听到婴儿的笑声和哭声,大感奇怪,以为有什么人类弃婴就去看看,没成想…… 说着说着,赣巨人眼眶湿润,鼻孔喷烟,悲愤的泪水随时就会落下。 “老父啊……”谢灵运稍作一想就感同身受,如果是师傅被人绑了去,又百般折磨,自己也会拼命去救的……他沉吟道:“你得给我些时间想个两全的办法,我尽力帮你。” 抚慰一会,赣巨人才平静下来,盘腿坐在他前面,盯着他。 静静地过了良久,它有点坐不住了,见他挠挠头,它也挠挠头,见他抓抓身子,它也抓抓身子。 在学我?谢灵运疑惑的眨眨眼,它竟也眨眨眼,他生起笑意,想了想就做出一个高难度动作,抬脚朝上面摆了几下。 赣巨人也抬起脚,可它是天生反踵的,怎么弄都弄不了他的动作。看着它笨拙憨厚的模样,谢灵运不禁大笑:“哈哈哈!” “吼吼吼吼吼……”巨人随即狂笑不止,嘴巴噘得长长,笑声响彻了洞穴。可是笑着笑着,又难过起来…… 这就是“见人笑亦笑”啊,谢灵运颇感新奇,又要大笑一番,却见它不笑了,还一脸担忧低落,他的笑也变成了叹,怎么才能救出老巨人呢……想想,想想…… “吼。”这时赣巨人又轰轰的起身走去,竟然从洞壁抓着藤蔓攀到了洞顶上,摘了几个大野果下来。 这些野果个个都有冬瓜那么大,淡红色的果壳,上面有一层密密的白果刺,很是奇特,不是现于人间的任何一种瓜果。 巨人轻易地把一个野果砸开,里面就滑出了几块浑圆晶莹的果肉来,它一片好意的吼吼递给他吃,马上自己大啖掉另一个,好像在证明果子没毒。 “谢谢了。”谢灵运笑了笑,拿起一块果肉吃了一口,看着嫩滑,其实肉质很硬,口感并不好,他几乎把牙咬崩了才嚼得能咽下肚。 然而刚刚吃完一块,他就感觉体内渐渐血气沸腾,从脏腑流转向全身,整张脸一下子红得发烫,不得了,不得了! 这果子不得了!一经消化,不只是有一股强横的阳能,还带着一种对根骨皮肉激化的物质,仿佛在拉扯着每一个毛孔穴窍……要不是他完美通好了正经,别筋皮络都足够坚韧,这一下就要被扯得百穴流血…… 赣巨人定然不是要害他,谢灵运突然想到什么,这会不会是一种“巨人果”?赣巨人能长这么大个,除了族类原因,会不会也是因为吃这种果子?但他没有巨人血统啊,更不想本体长有三丈…… “巨人,我得立刻修炼消化那果子,不然我死定了。” 谢灵运给它讲明白后,就闭目修炼起来,最好的消化办法是不让果效落到后天,而返还成先天真炁再吸收,那样身体自然会更加强壮,却不会失控,拿它们来疏通经脉最好不过。 十二正经已通好,也是时候开始通丹鼎道最看重的奇经八脉了。 他早已问明师傅等人,在这一阶里,任督二脉乃是重中之重,就跟十二正经那样,有人一开始就通任督,不管其它,有人又不然。 通多少、如何个顺序都是各有不同的,比如女人要斩赤龙绝天癸,就特别注重腰间带脉;男人不需要,当然练了也有好处,光是“固摄下元”就不能放过。 而他要继续追求完美无瑕,任督二脉放到最后,其次冲脉和带脉,最先通阴维脉,阳维脉,阴跷脉,阳跷脉,四者都会各筑建起脏腑与下肢的一条河道联系,起到溢蓄气血的加成作用。 这一修炼,竟然就过了三天。 赣巨人不肯放他走,谢灵运也想不到好办法,干脆石榻都不下一步,没日没夜地通脉。有了这些巨人果,本来这些脉也没甚艰难,不可能不进展神速…… 当他又张开眼睛,呼出一口气,阴阳维脉都通起了,没想到被巨人抓来,反而有了这番奇缘,虽然巨人果远远比不过那颗树心,但对筑基的他却是刚刚好。 而且他感觉四肢百骸的皮肉都又硬朗了些,此行奇效,世间罕有!不过有得必有失,好像多了些胸毛…… “吼。”看着他整天修炼,赣巨人这几天越发急躁,洞顶上的果子都被他吃完,宝物全部给了他,它再拿不出什么来了,终于待不下去,一脸的焦急和愤怒,捶打了石榻几下,催他有所行动。 被震得摔了几个跟头,谢灵运打消了继续修炼的想法,三天了,纯儿都不知愁成什么样,他真诚道:“其实我有一些想法,可你必须放了我出去,否则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吼吼。”赣巨人却连连摇头。它是憨厚,不是傻,如果放了他,一走没回头怎么办? “可是你不放我走,我实在没办法啊。”谢灵运苦笑不已。 赣巨人思索了一阵,忽然有了主意似的,把他抓入怀,奔出洞外。 它抱着他离开了深谷,小心翼翼地荡来了鬼岭边缘,回到那天抓到他的地点附近,但不是放他走,而是用树藤把他缚到了一棵大树的树身上,自己躲到树干后面。 “你想做什么?”谢灵运疑惑地问,只见上面一支粗大树枝被折断了去,赣巨人似乎要以他为诱铒,引人来救他,然后……他不禁道:“你千万不要见人就打啊!” 赣巨人没有出声,默默的潜伏在树后。谢灵运无奈叹气,低头望望离了二丈多的地面,要是没人来的话,难道就一直绑着么?还有没有人在这一带? “公子!!” 突然就听到一声惊喜万分激动至极的清声远远传来,是纯儿! 谢灵运急忙道:“这是我的侍女,是自己人,对你没恶意的。” “师弟,你死了没有?”跟着竟是阿蛮的声音,肯定是纯儿回去仙宅解除了她的禁锢、带她来的,谢灵运倒感到有点意外,阿蛮不幸灾乐祸,而肯来救他?发生什么事了…… 又传来阿蛮的嚷嚷:“那什么钢巨人在不在?看我不宰了它!” 听到这把陌生声音和凶恶话语,赣巨人顿时紧张的低吼一声,伸过一只长臂,手指按着谢灵运的脖子。 () ( 第一百零二章劫营大计 )死母老虎!谢灵运连忙向赣巨人笑道:“呵呵,那是我师妹,最听我的话,她担心我而已,没有恶意的。”他随即大吼道:“阿蛮、纯儿,我和巨人结为朋友了,你们不要喊打喊杀。” 赣巨人个性憨厚,他这么一讲,它就信了一半,虽然没有抽手,却没再嘶吼了。 很快,两个少女就破开草丛的奔来。 看到他无碍,纯儿长长的松出一口气,既十分激动欣喜,又双眸噙满了泪花,哽咽的自责道:“公子,你遭罪了,纯儿没用……” 而阿蛮见得他被绑在半空中,第一时间就噗通大笑,笑得甚是开怀:“哈哈,不带我出来嘛?我早说了,有我跟着,可以保命的,你偏不信。” “我没事。”谢灵运知道巨人还有顾虑,问道:“就你们来了吗?” 两人都点头,阿蛮轻哼道:“还能有谁啊?要不是别人都不管你死活,我还出不来呢,不过也真可惜,就我们看见你这个衰相。” “不是的,刘公子、赵姑娘他们都一起找了一天,只是无能为力,现在就求着张承宗那些人帮忙,但他们不肯……”纯儿解释说。 “辛苦大家了。”谢灵运看着她颦眉落泪的样子,有些心疼,小狐仙都不知受了多少气。他忽而喊道:“巨人,听到了吗?她们是我的人,你可以放心。” “吼吼。”随着巨响,赣巨人转身出现—— 阿蛮顿时惊呼:“哇,好大只!” 过了一会,谢灵运终于被解开落地,赣巨人一直紧随旁边,怕他走掉。 阿蛮暗地向他使了使眼色,分明在说:“要不要杀掉它?”谢灵运坚决摇头,大声道:“我和巨人真的成为朋友了,还得到它热情的招待,吃了一些宝果,命功大进!”阿蛮失声叫:“在哪里!” “吃光了。”谢灵运看向纯儿,问起正事:“现在营地是什么情况?老巨人怎么样?” 纯儿的月眉颦得更高,脸有忧色,轻轻道:“张承宗他们一听到消息就赶了回去,打定主意等你给巨人带路送上门。可是这几天,老巨人得了温热,烧得越来越严重,昨天晚上开始,它就快撑不住了……” “什么!”谢灵运闻言也皱起眉头,肯定是因为伤口没得到医治而热邪入侵…… 赣巨人亦听懂的,立时急得吼吼大叫! 纯儿的话声又缓了些:“那些人治不好它,说救不回来了,所以、所以今天便拿它祭天献神,灌了它一碗符水,就把它放在法坛上,然后他们诵经打醮,说要直到它魂归上界为止……” “可恶!”谢灵运不禁捏紧拳头,献给什么神?哪个神仙会喜欢这样? 此举当然只是为了名望,既然自己救治不了,于是“小张天师以赣巨人祭神”,佳话传天下,说不定还能引来另一只健康的年青巨人,真是好计策啊! “吼!吼!”巨人一声声悲愤地咆哮,尽管不全听懂,却明白老父的性命危在旦夕!它双目通红,突然轰的给谢灵运跪了下来,满脸哀求地哭道:“吼吼吼吼……” “起来……”谢灵运无法扶起它,巨人泪水如同下雨,滴得地上水花飞溅,他叹道:“我会尽力帮你的。” “帮它什么?!”阿蛮一怔,纯儿也疑惑。 谢灵运认真地道:“我们要把老巨人救出来,硬闯营地,直接抢走巨人!我已经有一个详尽计划了,由我和它上阵,你们另有事做;此外还需要一个人的相助……” “你疯了。”阿蛮气急,按照狐媚子说的那样,什么张天师那帮人不好惹的啊!他凭什么?砸大石头?不过……她又撺掇道:“要不你让我恢复真正的实力,我帮你。” “不用,你留下来给巨人当人质。”谢灵运拉过纯儿的手,“我们走。”他又对赣巨人道:“我要自如活动才能施展计划,但有个人质留下来,行了吧?” 赣巨人吼吼点头。阿蛮却不肯,瞪着他道:“我才不要做什么鬼人质,你别想了,而且我对着它久一些,一定会打架的。” “你。”谢灵运无奈。 此时纯儿一脸无畏的道:“公子,我留下做人质吧,阿蛮姐姐修为高,跟着你办事好。” 知道你是好狐仙,所以这个任务才要给你啊,驾驶仙宅!谢灵运还是好生劝说阿蛮,又温声又严令,然而母老虎咬定不要做人质,说老虎威严不是这么丢的,就算他念紧箍咒也不行,她还当即狠狠地踢了赣巨人几脚,差点就不可收拾…… 时间无多,情势所迫,谢灵运只好同意由纯儿做人质,带着阿蛮离开鬼岭。 纯儿当然相信他会回来接她,赣巨人亦相信他会回来帮它。 出了鬼岭,谢灵运就叫阿蛮前去龙虎宗营地唤一个人入城,他要请求的人,赵凝琳。 因为此战的关键在于一个《万法归宗》里的大咒法,能够施法成功,才有能力去劫营。只是他不懂书里写着的一些符箓细节,包括所需的几种灵符、咒语、步罡,而凝琳道妹是净明道祖庭子弟,受过《五千文箓》的,不能说百分之百懂,肯定比他高明。 可还有一个问题,阿蛮出发前问了:“人家就一定会理你?调戏了人家一回,你真当别人就喜欢上你了啊?” “非男女之情,而是大义所在。”谢灵运这么说,直觉告诉他,凝琳姑娘会帮他的,因为大义,也因为刺激…… 他暂时不宜现身,悄悄在城中一家小客栈包了个厢房,静候佳人的到来。 当天色入夜,赵凝琳真的随着阿蛮来了,她一见到他,顿时又惊又喜,“谢道兄,你果真没事!”她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只是衣服脏了一些,反而神采奕奕,不禁讶道:“赣巨人没为难你吗?纯儿呢?” “说来话长。”谢灵运笑了笑,赶了阿蛮出去廊道不让她打岔,既是有求于人,就得诚心对待,落座沏茶,他把事儿全部一一道出,最后问道:“就是这样,你入不入伙?” “这……”凝琳还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她晃晃头,才把思路理顺了,他要救老巨人、他要劫营……她惊疑失笑:“谢道兄,你是说笑吧,张、张承宗的厉害,你又不是没见过。” 谢灵运抬抬手,坚声道:“这你不用管,反正我不会把你的相助泄露出去,你只需帮我破解此咒,之后在明晚劫营时间前,你带着刘道友他们离开营地,看热闹就行了。” “我不是……”凝琳微微摇头,乌眸清澈,直言道:“我是怕你和那赣巨人会一并丧命,你们敌不过张承宗他们的。” “道妹,此事大义在哪边,想必你十分清楚,我就问一句,帮,还是不帮?”谢灵运望着她,眼神灼热。 凝琳低着螓首,天人交战了好一阵,终是一叹,喝了口清茶,微笑道:“好吧,你叫得了我一声道妹,我不能不帮。” “哈!”谢灵运高兴笑了,立马起身拱手道:“谢谢!道妹大义!” 当下他取出早已写好咒法的一张纸,递给了她,一一细问心中不解。 捧着那张纸,凝琳越看越心惊,瞪目张口的问道:“这是……你从何得到这个咒……”她看着他笑而不答的面容,真是感觉他的神秘气息又重了几分,这个传说中的失传请神咒,他怎么会有! 他不答,她也无法追问,再看了几遍那纸,施法方式并不难,其实这正是咒法的厉害之处,不用多么复杂,却有着非凡的效果。稍作思索,她就点头细语:“我可以破解,但需要时间去查箓翻经。” “好,明天一早,我回来这里找你。”谢灵运说道。 凝琳又是点头:“够了,我不睡一晚,也给你查清楚。” “谢谢道妹!”谢灵运非常感激。 凝琳微微一笑,秀脸泛过一道柔和,道:“我只希望自己不是在害死你。” “不会。” 还有事情忙,谈妥此事,谢灵运就先行告辞了,一走出厢房,倚在门边偷听的阿蛮就惊愕道:“她答应你了?” “自然。”谢灵运挺是神气,往客栈外阔步走去。阿蛮快步跟着,有点儿感慨:“师弟,哄女孩有一手啊,教教我嘛?” “很简单,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谢灵运笑说,这也是六字大明咒,又名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咒,梵文音译,代表着一切诸菩萨的慈悲与加持。有着一颗慈悲的心,凝琳道妹当然肯帮忙喽。 阿蛮却一翻碧目,呸呸道:“淫贼。” “为什么你总是骂我淫贼?”谢灵运错愕地质问,又怎么了? “你自己说的什么,‘俺那里把你哄’!你以为我听不懂么,淫贼!” “……也罢,嘛呢是嘴巴,用嘴巴哄人,有何不妥?” 一路吵吵闹闹,趁沿街店铺还未关门,谢灵运购买好了一些施法所需的信香、精石等物,接着二人才赶夜路回到仙宅,他也向她明确讲出了任务,明晚,驾着仙宅前去营地上空,随时接应! “阿蛮,你的任务至关重要,无论救不救得出老巨人,我们能不能顺利跑掉、我们的性命安危,都看你的了。” 这时阵能水井边,谢灵运的神情无比认真,阿蛮似是漫不经心的哦了声,他问道:“那你肯帮忙吗?” “你信我?”阿蛮疑惑地咬着手指头,不怕她驾着仙宅直接飞到不知哪去了么…… “废话,现在还能不信吗?”谢灵运忽地一笑,并非全无顾虑,不过用人不疑。 吐出玉指,阿蛮摆摆手,轻哼道:“别那么勉强,你尽管信吧,不是说我们一条绳嘛,你死我也会死的,我才不那么傻!在弄清楚是不是之前,我不会让你死就是。” “嗯,明智!”谢灵运重重地点头,向水井一点,解除了仙宅的原地锁定。 他看着精神一振、脸色兴奋的阿蛮,也不知道是对她说,还是自语喃喃:“阿蛮,你一定要出现。” () ( 第一百零三章黑杀神 )谢灵运在仙宅上修炼了一夜,次日一大早,他就独自下山来到赣州城里的那家来瑞客栈,在厢房见到赵凝琳。 “不负道兄所托,我都破解好了。”凝琳微笑着把几张写满秀字、符图和步纲的纸交给他。 一夜未眠,她的芳容憔悴了许多,双眸无光,挂着一股深深的疲倦。这让他感到很奇怪,以她一身修为,通宵翻箓也不至于这样。 “多谢!”不管怎样,谢灵运接过翻阅,都写得很清楚,没什么大难题,看到那灵符符式,不由道:“焚灵符四十九道啊……我得赶紧绘制了,黄纸硃书印……” “喏,拿着。”凝琳走向经箓纸笔凌乱的茶桌,拿起一叠新鲜制好的灵符给他,却是替为准备齐全。 攥紧这叠尚有温香的符,谢灵运心热的再次道谢:“太多谢你了。” 这不是神棍拿来蒙人的普通黄符,是内蘊灵气神光的灵符,制灵符是非常损耗心神的事儿,一笔一钩的微末差异都会影响符效。 如果让他这个丹道子弟来,一威力不行,二可能制上半天都没成功两张,等制完符,怕也没精神去施法了,但看看这叠符,每一道都是那么完美,隐隐有着灵光流转,再看看桌上森森堆积的废符……难怪凝琳道妹这么疲惫不堪,实在是心神大损啊。 “没什么,自小绘惯了,不绘心里放不下。”凝琳睁睁目以打起精神,又道:“灵符不难,可是后面焚符入水、吞水请神,那水不能是一般的水,不然有丝毫污秽,符力都会被破坏,就失败了。这是施放此咒最难的材料,你可有什么神水?” 谢灵运细思起来,阵能井水?它是地元丹一类,不能随便服食,后果难料…… 他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一物,问道:“我有一些生油,含有神异的真炁,拌进清水里可不可以净化水质?” “唔,真炁消去污秽,按理说可以,我不敢确定。”凝琳点头又摇头,“符水的品质最是影响符咒的感通和威力,越好的水越厉害。” “那是我最好的‘神水’了。”谢灵运哂然,剩余的那几口生油一直都不舍得吃掉,这次就全用了吧。 凝琳不觉地打起个哈欠,抬手掩着香舌皓齿,醒起什么,她又郑重道:“这个咒对自身的伤害很大,等于是拔苗助长,而且会侵蚀神魂,是个禁咒……大概半年用一次,身心方能承受,否则就会堕入魔道、狂暴非人,所以不管谁是受咒体,道兄你谨记,绝对绝对不可以滥用。” “放心!我不会的。”谢灵运认真的点头应下,现在这样半年一次都用不掉,因为没有神水。 他把灵符诸物塞入怀,拱拱手:“那我去鬼岭了,凝琳道妹,事后再行好好答谢你。” “好,我不跟你客气的!你可要活下来,别成了只鬼来报恩。”凝琳打趣的话儿却有着一股沉重,看着他走出厢房,忽然喊道:“喂对了,如果……如果那咒真的很强,你们不会杀掉张承宗、方师兄他们吧?” 谢灵运回头一望她,说道:“看情况,我不希望有伤亡出现,但若然形势所迫……”他一扬嘴角,微笑道:“反正他们要拦我,一定会挨上一顿狠揍。” 是么?凝琳闻言也翘着柳唇一笑,要说她和谢客才认识多久啊,为什么心里竟然有几分期待,期待他大发神威……而那几分担忧,亦更多是忧他…… 也许是不必担心方师兄他们,她最清楚了,没有好处,他们怎么肯为龙虎宗的人拼命,见势不对就会跑…… 那张承宗呢,是因为无需担忧么,也许,谢客怎么可能打得过…… 凝琳不禁又一次叮咛:“谢道兄,切记小心啊!张承宗他们也有准备的,小心啊!” “你今晚看着好了,不要错过!”谢灵运大笑着出门去,莫看她叛逆贪玩,遇到正经事、面对大义,净明忠孝的真性就作主了。 为了不浪费这个符箓少女的心血,也要努力啊! 出了城,谢灵运直奔鬼岭,半天后没有意外地与纯儿、赣巨人在密林间会合。 他们立即沿着赣江,出发前去北边的森林,当相距龙虎宗营地差不多够近,就小心地寻了一处幽静隐蔽的树林躲着,等待夜幕的降临,因为此咒要在夜间使用,威力才能最大化。 夕阳西下,渐渐入夜,谢灵运也取出了所有的材料物什,一一布置法坛。 林间地上放着一张檀木长案,案头朝北方,上置香炉,炉里插着一大束点燃的安息香,烟雾弥漫,两旁摆满了金、银、玄三种精石、幡旗等物;炉前是一大碗清水,当生油倒入搅和,几下就融为一体、油水不分。 他已经熟读好了那些咒诀步令,看看盘坐在身后的赣巨人、旁边的纯儿,他们都甚是紧张,又望望夜空的皎洁圆月,沉声道:“那我开始施法了,你们安静。” 说罢,他微闭双目,全神去感通,右手持七星剑,左手持灵符,一边行起步罡,一边念动咒语: “谨请玄天黑杀神,急来正好护我身形,随天入天,随地入地,随山入山,随海入海,随涧入涧,随树入树,随水入水,随火入火,随金入金,随土入土,随铁入铁!随明!地明!神明!鬼明!年明!月明!日明!时明!灯明!水明!” 请黑杀神咒! 黑杀神,是一位不多见于民间崇拜的神灵,却又是经箓名录里的天之大将,号“翊圣保德真君”,又号“黑煞将军”,乃是守护北方玄天的元帅,与天蓬,天猷,玄武,合称为“北极四圣”,皆是万神敌级别的战神人物! 而黑煞将军,更据说力大无穷,杀魔荡妖成性,时常杀得山崩地裂,狂乱如魔,十分的凶煞,非常的疯狂! 此咒,即可以感通玄天,请其降下神力附体! 谢灵运的打算,并不是将神力附到自己身上,而是……赣巨人! “开条大路,任我游行,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遍咒语念毕,感通初生,他把灵符凑着信香香头点燃,然后掷进了水碗中,再继续剑朝夜空,不断地挥来摆去,行着步罡,将请神主咒念了一共四十九遍,每念一遍,就焚掉一道请神灵符。 那碗水从清澈一点点变成乌黑,在真炁转运下,符灰尽数消融,符力竟然在碗生起一个小旋涡! 可能还有着更好的神水,但生油水已经很好很好,这黑色不是污秽,是一股浩大的黑煞力量,黑杀神的神力! 全部的灵符焚罢,谢灵运捧着这碗黑符水递给赣巨人,它没有犹豫地一口饮掉,半滴都没有溅出。 他又开始施咒,朝北方挥舞着七星宝剑,再行另一套北斗步罡,喊道:“天法灵灵,地法灵灵,祖师法令,不敢留停!急风急雨,来附我形!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如此一遍又一遍,又是四十九遍! 在香烟的弥漫下、在神力的吞噬下,木案上那些精石不可思议的尽成了粉末,狂风吹散,也吹得那一排幡旗飒飒地响,他以剑尖插进香炉挑了一把香灰,一股巨大力量聚在七星剑上,以至它难以承受地颤抖、开裂—— 他深吸一口气,既是稳下那股狂暴刺骨的感通,也是要作最后一步,全神默念了一串密咒,转身,右手宝剑挥向赣巨人,骤然开声吼道:“黑杀神!!附形——” 整把剑亮起了黑色光芒,那股力量立时激爆过去—— 所有的香灰、精石灰也随着狂风飞去—— “嗷吼——!!” 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吼响起,惊得林鸟乱飞而起,惊得赣江涛生浪起,狂吼中的赣巨人浑身被黑煞包围萦绕,似是痛苦,似是痛快,它狂暴地站起身,双手疯狂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嘭嘭嘭嘭!! 那弥空漫天的黑煞一丝丝地钻入它的体内,令它鼻孔喷烟、双目赤红,四肢百骸的肌肉疯狂增强,一块块更加隆起,一根根黑毛硬如铁丝,形成一身天然的铁甲钢铠! “吼吼吼!!”当又一声的长长咆哮落下,所有的黑煞都不见了,而赣巨人竟然从十丈,长高到了十二三丈! 长臂如巨柱,反踵如巨车,指甲如巨刀! 谢灵运和纯儿看得目瞪口呆,也不知它有着多么恐怖的力量,不知有着多么强大的防御! 那么的惊人,那么的霸气,它微微一动,双脚就踩得地面陷下,四周扩出一大片裂纹! 这是一只一拳可以把坚厚的城墙砸烂、一指可以把凶猛的狼虎压扁的黑杀神巨人!! 力拔山兮气盖世! 吼声震天! 施法成功了!! “老天啊……”纯儿还没回过神,眼前的一切难以置信,尽管仰起脑袋,却仍是看不尽巨人的面貌…… “来!”这时谢灵运一声大喊,早有过交待,赣巨人弯下身子低着头,双手捧起他,放到自己后颈上面。 用几条长树藤将双脚和它整圈脖子绑定,他稳稳地骑着它,再拿出一个在街边买的童子笑脸面具戴上,又取出兕牛内丹,一指北面远方的龙虎宗营地,喊道:“走,该我们来露两手了!” “吼吼吼吼!”赣巨人瓮声大吼—— 兕牛内丹含进嘴巴,谢灵运双脚一踢,早就迫不及待的赣巨人双臂一抓、双踵一蹬,沿着江岸,轰轰隆隆的冲向了北方! “公子——”纯儿如梦初醒,连忙奔跑地追去,准备在营地附近游走,寻找负责驾来仙宅的阿蛮…… () ( 第一百零四章力拔山兮气盖世 ( 当夜色降临,凝琳就以有事商议为由,叫着刘子钰等师兄妹们离开营地,走了数十丈,来到东边山坡的高处,营地的情况尽收眼底。 “师妹,究竟是什么事?”刘子钰神情疑惑,问她又不说。 荷香也疑道:“为何非要来这里谈?那老巨人随时会死,我想看看小张天师怎么祭神呢。” 凝琳望着南边,缓缓支唔道:“大家说,要不要再入鬼岭找找谢道兄……” 就是这事?众人不语,刘子钰苦脸地叹息,其实他们都觉得,过去四天了,谢道友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这时候,突然一阵阵吼叫声遥远传来,打破了死寂!众人都愕然相视,这吼声好生熟悉,“赣巨人?”、“怎么可能!?” 来了!凝琳双眸一亮,心里抑不住地激动起来,倦容也被兴奋脸色替代,施法成功了吗?请黑杀神咒,传说中威力无双的失传禁咒,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只见南边的森林树影摇晃,隐约真的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快速奔来—— 与此同时,仙宅还停留在荒山山崖旁边。 夏夜清凉的桃园法坛上,阿蛮呆站不动在石台前,面无表情,似乎出了神一般,她心思很乱,原以为很简单的抉择,不知不觉间,竟变得这么难…… 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纷扰不止,过去十几年的画面很少,还几乎全是残酷和血淋淋的,被关一年里更是修炼修炼再修炼;而最近几个月的事儿,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绝不是因为距离近,是有了什么变化…… 她不知道自己和他是一条绳还是两条,但这无疑是一个极佳的机会,值得去赌,如果谢灵运死掉,她不但是仙宅宅主,也会彻底恢复自由。 “阿蛮,你要永远记住,老虎是不需要朋友的,有的只是猎物。” 一把无上威严的话声忽然响起,将那些画面全部击碎,她咬咬牙,目光渐渐冷峻,不错,就算那家伙是好人又怎么,他对自己很好又怎么,跟他斗气当时恼火、事后回想有时笑出声又怎么……这是大道,这是虎族的荣光,这是父亲兄长他们所期盼的…… 两条铁缰绳被抓动,仙宅徐徐地拔飞而起—— 她的双拳握得越来越紧,心在颤抖,使动了仙宅飞向北方金陵,管他去死,老虎是不需要朋友的,不需要…… 然而偏偏又有一把朗然笑声响起:“如果你表现的阿蛮是一个好人,我大概还会选择相信你。” 为什么要相信我啊……不是叫你不要相信我了吗…… “好像是赣巨人!?” 此时在龙虎宗营地里,惊呼声连绵起伏,一个个年轻道人张望着南面,震天的吼喊声越来越近! 祭神法坛就建在深处的山坡上,四周立满了天师道旗帜,中间坛台、法器、天师和真君画像、米饭祭品等物一切齐全,受制于重重枷锁的老巨人躺在台前,已是出气多入气少,后背的伤口发臭流脓,奄奄一息,神智涣散…… 而张承宗、张英达等人都在法坛前,诵经打醮早已停了下来,众人正面面相觑,有人惊疑有人惊喜,年青巨人来了! “如此送上门,倒省了我们的工夫。”张承宗率先往营口那边走去,脸庞闪烁着自信的神光,淡淡道:“大家准备,捕获巨人。” “吼……”老巨人混浊灰蒙的老目生起一丝神色,发出气若游丝的一声,皆满是慌急悲忧,走啊,傻儿,走啊…… 众人气势昂昂地来到南营口,已经好像地震似的,脚下山地在不断颤动,并且愈来愈剧烈,他们隐隐感觉哪儿不对劲,以赣巨人的力气,这动静似乎有些大了…… 远远的,透过朦胧的月光火光,就见到百丈开外的森林冲出来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 “怎么,这么大!”张英达惊愕出声,那巨人何止十丈!张泰宁亦瞪目急道:“这股气息,好凶好强……不像是普通生灵……” 众人全都因为这变化而哄然,想不明白!张承宗的眉头扯高,同样不解,难道不是那一只?不然根本无法解释…… 方成业眼尖,突然留意到什么,惊喊道:“巨人的头上还骑着一个人!” 胡说吧!!众人定睛望去,都是性命修为不低的,可以看得清楚……是真的,难以置信的情况又多了一个,不少人惊得张大嘴巴,赣巨人上面有个人!!而且看起来是骑手!! “何方神圣啊!?”、“好像是个小孩!” “那是张面具!”张承宗冷冷地打断了众人的惊嚷,还能保持着冷静,心中竟闪过一个可笑的猜测,谢灵运……不可能的…… “他们要直冲过来了!!”不待多想,众人就惊叫一片,却是赣巨人大吼一声后骤然加速,四肢着地的狂奔而来,这下更能看清楚它颈上的神秘人,那儒衫、那身形,有些熟悉…… 轰轰轰!好似一座岩石小山疯狂推来,百丈的山坡路,赣巨人所过之处,地裂山崩,一块块大泥石滚落下坡,一些小树杂草被直接冲翻,山泥飞溅! 还有不到十息,就到身前! “慌什么!”张承宗疾声大喝,喝停了众人的惊慌失措,快语道:“只是多了一点点意外而已,还是只赣巨人,大上一些,又能如何?击雷,飞剑!!” 众人连忙开始念咒施法,符箓皆出!张承宗更不会迟疑,清楚事态严重,他毫无保留地从戒指里倒出五斗米来,有如一道喷泉,无数颗符米喷洒向了夜空—— 噗噗噗噗!一个个米兵米将显现人间,瞬时之间,营地前方就堆满了千军万马,形成一道铺天盖地的兵海屏障! 正当他们以为可以小松一口气,好好摆个阵,如五元冲卫雷法,继而顺利地收拾掉巨人……但是错了,错得离谱…… “吼!!” 伴着震耳欲聋的吼声,一股刺面寒骨的凶煞狂风吹袭而来,整个营地被巨大的影子所覆盖—— 狂暴的赣巨人挥着两条长臂,一拍,就把一大堆米兵全部拍散成粉;一捶,连带米兵的爆碎捶出个大土坑;一扫,把米兵整片扫上了天,七零八落! 三两下手脚,惨叫连绵,米粉弥漫,那些兵将如同蚂蚁咬人,被捏死,如同螳臂当车,被辗碎,完全阻挡不住,连一点点时间都拖不了! “雷来!!”屏障转瞬崩溃,张英达、张泰宁等所有龙虎宗道人急忙齐声大喊,法剑所指,雷电击去!张承宗也默默运起了左手的先天符文,目光冷怒,同时甩出了一道龙飞蛇舞般的紫电—— 轰!数十道白电环绕着紫电向上激去,炸中了巨人的胸膛,然而它不过是晃了一晃、胸前生起了些白烟,除此之外,半点损伤居然都没有! 这一下,这一股力量,足以把一个道胎境的高手都打得形碎魂灭,可这大畜生全然挡下……没有事!! “不!!”众人纷纷失声,难以说出其它的话,连张承宗也失了常态,脸有呆滞,事情有些超乎他的设想,以及认知……这巨人有神力护体!! “嗷吼——!”吃了这一击,赣巨人的吼声越发愤怒激奋,双手一扩,倏地黑煞外露,浑身上下冒着一层熊熊的黑火焰一般,威势不退反进—— 它一巴掌拍去,顿时噼噼啪啪声像是鞭炮响,营口那一堆年轻道人犹如蹴鞠般,被拍飞上天,散落于山坡各处。 “啊啊,啊……”这回真是惨叫连天,好些人伤重得难以动弹,骨头断了不知多少根,哀嚎间连连吐血,要不是都有结丹期修为,这一下能把他们拍成几截! 四周脚边到处是倒地小人,赣巨人仰头怒吼,疯狂捶打自己的胸口,宣泄着那一口积聚已久的怒气! 只有“小三杰”先前才反应得过来,躲开这一击,但他们无法阻止它,眼睁睁望着赣巨人抬起脚,就要踩死那些同门道人,若是被它踩下去,脚板差不多够盖住一个人的全身,绝对是一脚一个! 怎么会这样……二张的面容一时都茫然煞白,张承宗不甘而喊,却突然听到一把明显伪装的粗沉声音:“巨人,不要伤人命,进营!!” “吼吼!!”赣巨人的脚板就往前迈去,放过了那些重伤道人,冲进营地里,一边杀着那些源源不断的米兵,一边把那些幡旗全部狠狠踢倒,看似轻易实质粗暴,防御阵法就这样被破掉! 破了阵法,它的长臂又扫来扫去,好像拔草一样,把一座座帐营扯起扔掉,篷里的桌榻东西全部捶爆! 黑夜下,旗帜满地倒,符印帐篷铺着泥土,火光四起,营地里已经是哭喊声一片;方成业几人则早在营口米兵失守时,就悄悄拔腿跑了…… “吼——”这时山坡深处的老巨人鼓尽剩余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大吼,老目落泪,是欣慰的赞语,也是让儿子快走的悲鸣,不要管它! 东边山坡上,凝琳等人看得傻了,一开始还有些惊呼尖叫,现在只剩下急促粗重的呼吸,怎么,怎么…… “我到底都帮他做了些什么啊……”凝琳心里喃喃,却不是因为自责,而是激动……激动得浑身颤抖…… 她破解咒法,她制灵符……现在巨人的威风,她也有份…… 刘子钰看出来了,呆呆问道:“师妹,你知道的?”众人也呆呆转头望了望她,凝琳微微一笑:“我哪知道,不过他们这么倒霉,我们……” 心神舒爽,真是一种享受! 看着赣巨人大发神威,看着它疯狂地把营地毁得一塌糊涂,以前山门受了龙虎宗的、这几天受了他们的气,当下都抒出来了! 众人会意一笑。只有荷香仍然不肯接受事实,眼眸泛泪,一直摇头说着:“不可能,不可能,小张天师还没有出手,还没有出手而已……” 这时候,赣巨人又往营地主帐营一拳砸去,碎物横飞—— 因为吞下兕牛牛丹,谢灵运也是全程刀枪不入,有什么砸到身上,被扑上来的米兵砍上一刀,都是毫无事儿。 现在主营一爆,他就看见地上落着一件散发着绿光的圆形物什,是……!他不禁喊道:“巨人,把那个绿东西拿给我!” 第一百零五章关帝大战张天师 )“吼吼!” 此刻无人能挡,听到他的话,赣巨人就把那绿球捏起,反手递向后颈。 正是万年树妖的树心!它仍是几天前的样子,通体晶莹翠绿,上有圈圈年轮纹路,活力十足的微微跳动着,蕴藏有一股浩瀚的真炁能量。 “好沉。”初次接触树心,谢灵运几乎抓不住,对巨人来说是小绿球,对他却是大木桶,而且异常的沉重。 他知道树心和树苗肯定有什么联系,之前在巨人洞时也有察看过那树苗,可除了怎么都弄不坏,其它就跟普通树苗一般,但有了树心,应该能激发两者的真正作用。再怎么说,也不能给偷袭杀害老树妖的张承宗他们留下! 虽然它是活物,钵盂却慈悲能容,浮空而已,金蛋、树苗进去都没事,他当下把树心放入钵盂镯—— “啊!!”树心被夺,然后绿光消失,远处的张承宗全部看得清楚,顿时目眦尽裂,失声地暴怒大叫,他的树心啊!!! 得到之后,他还没有使用吞食过一点点的树心,准备待到冬至一阳生后,以此一举突破到道胎境的无上珍宝…… “那神秘人也有造化乾坤的法宝!”、“狗贼!!” 张英达、张泰宁也是气得暴跳如雷,两张脸都绿了,这下不但是小张天师痛失洪福,他们分一杯羹的机会也没了,就要冲去抢回来! 此行最大的意外的收获,比赣巨人还重要的……树心,怎么能被人夺去!龙虎宗是好欺负的么!! 冲出数步,两人又急停下来,望着赣巨人继续在摧枯拉朽的拆毁营地,猛然想起打不过它,这可怎么办!? “闹成这样,谁都别想离开这里……你们给我护法。” 张承宗已是怒火烧心,可是越怒,心里反而越发冷静,不管是什么原因,这巨人有着恐怖的神力护体,一时半刻恐怕无法以力击破……不过,它的神魂也那么厉害吗?只要令其心神失守、魂飞天外,就算一百丈高都得倒下! 话音一落,他便于乱军丛中盘腿而坐,展开了竹简经箓,闭目迅速地摒除了识神的干扰,静静观想,默念天师密咒…… 一身祥云太极红袍,天师冠,身形魁梧,络腮黑胡,飞天浓眉,三角绿眼,手仗长剑…… 只见一股赤色神光从张承宗的顶门冲出,一下子直冲云霄,凌空形成了一个驾驭祥云的巨大阴神人影,随着他的观想而清晰,数息过后,光芒凝定,尽是威风神异,正一盟威道祖天师,张道陵! “呜啊!”一片片惊呼响起,躺在地上零零散散的龙虎宗子弟们,都激动不已,吐着血地呐喊:“小天师神威!”、“祖天师下凡来救我们啊!” 凝琳等人也变了脸色,转为巨人他们紧张担心;荷香落下振奋的泪水,情不自禁地叫喊:“来了来了,小张天师发威了!” 世间的存神观想功法有很多,而这一个,天下只有流着天师血脉的人才会、也才能使用出来,现在有两个人懂,一个是张天师,一个是小张天师! 张承宗左脸的先天符文泛着墨光,他已经投入了三分之二的元神神光,决要击倒巨人,挽回败局—— “吼!!”赣巨人朝着身前空中的那个一丈身影大吼,长臂猛地抡去! 然而却像击中虚无,并不着力! “妖孽!”张天师挥动长剑,那剑身竟然化作五六丈之长,有如实质般当头劈下,大喝道:“速速受死!” 饶是巨人杀得性起,又有黑煞满体,但眼见这么一把寒芒巨刃劈来,依然不由吓了一惊,双手抓刃而去,“吼——” 它心神这么一晃,黑煞顿时有所消散,张英达、张泰宁等几个尚好的道人趁机又击雷舞电,一道道白虹轰轰炸中它浑身上下,炸得它连连退了几步! 危险啊!谢灵运看得大急,巨人的心神越慌乱,附体神力就会越弱,并且加快流逝,直至全部返归上界,那样他们就完蛋了…… 他眼见那天师阴神又要出剑,连忙急喊道:“别管他了,你快去救你老父!我来拖着他!” 此时可谓生死关头,早已顾不得那么多! 金光一闪,关帝门画卷轴从钵盂镯飞出,已然展开露出画像,里面的浩气力量正当满盈,谢灵运就伏在巨人颈上闭目观想,现已得心应手,瞬间画卷就白光冲天—— 只留一分神魂,三分之二的神光涌了出去,也是凌空聚成了一个巨大身影,绿袍铠甲,赤脸长须,蚕眉凤目,手持一把青龙偃月刀,胯下一匹赤兔马!关帝圣君,关羽! 若是门画没显露周仓牵马之前,关帝阴神还不能飘飞在高空上,但现在骑着赤兔天马,却可以! 马背上丈余的关帝骤然抡动了青龙刀,刀锋化有六丈长,一道白芒残影如同破开初冬的夜空,似有锵的一声巨响,巨刀挡住了劈来的巨剑! 神光四溅,灵锋电曜,刀剑一下一上的互相角力,白色和红色两股神光互相汹涌,互相吞噬! 关帝阴神和天师阴神当空大战!威动云霄! “哇啊!!”、“那是!那是经箓卷轴!?” 众人又被这一幕变故惊得失声连绵,竟能出神为关公,以何种办法感通上界?以何种办法获取浩然神力?那个童子笑脸神秘人究竟是谁!? 不过稍微联想,就有很多人,尤其是净明道诸位,已经几乎可以肯定那人是……金陵来的客人,谢灵运。 “不会吧?”、“他没死?这是他弄出来的?”方成业等人面面相觑,皆脸上只有愕然,这几天他们听说了关公殿的事,想来也正是他窃取掉的灵能! 可是想不明白,不明白啊!!这小子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他怎么会有经箓,还要是此等闻所未闻的神箓,他到底是符箓派的人,还是丹鼎派的人啊! “又是他!”、“那丹贼分明是眼红我们的树心,所以勾结妖邪,来杀人放火、抢夺宝物!!” 二张怒得破口大骂,有一种被耍残的羞耻感觉,若然来者是什么高人还就罢了,可那小子,他算哪根葱!?三番两次坏龙虎宗的大事,看看狼藉的四周,一个炼己筑基未成的家伙加一只普通赣巨人,搅得他们翻天覆地,传出去要不没人信,要不笑死人…… 此事却一定会传遍天下,闹得太大了,又巨人又斗神,况且现在肯定有着众多修士从赣州四面八方而来,灵宝道阁皂宗那些人一到,捂不住…… “早知道当时就不该放过他!”、“我要生啖其肉!”二张喋喋骂着,越骂越气闷烦躁,荣祖你可得反败为胜啊…… 刘子钰等人心绪复杂,他在苦笑,荷香则彻底变了态度:“我们也被谢客耍了,真是他毁了关公殿!” 凝琳亦有点娇嗔,竟有这手,那还有什么?怪不得嚣嚣张张的让她看好戏呢,他藏得好深啊!但她看得突然双眸一睁,心中又起紧张,他的性命境界始终是比张承宗低,角力不过…… 锵锵锵! 空中的青龙刀忽然抽了回去,关帝策马奔开,躲过了剑锋,又接连地旋动巨刀,不作久留角力地抵挡着张天师的剑威。 趁着一丝空隙,只见关帝横刀立马,傲然地嘲道:“米贼,今天有吾在,岂容你放肆。” 听到这一声米贼,营地顿时群情汹涌,重伤者都撑起一口气大骂,二张更是怒面狰狞,这个称呼是对天师道的极大侮辱!他竟敢对着祖天师阴神的面…… “米贼”张天师闻之也一脸恼怒,身形骤长成了二丈高,怒喝道:“壮缪之人,也敢向汝家天师胡言!” “壮缪侯”是为关羽的谥号,壮缪二字带有贬义,历来可以解释为“有一身武勇却没能实现志向”的意思,指其名不符实,暗含关羽父子败走麦城之事。 “‘宁为曹公作奴,不为刘备上客。’曹奴,尔祖,尔孙,哈哈哈!”关帝抚须大笑不止,身形同样长向二丈—— 前一句是第三代天师、汉中王张鲁向曹操投降时说的话,后来张盛才会离蜀返归龙虎山,尔祖是对张承宗说,尔孙是对张道陵说,而最讽刺的是,后来汉中之地还是被蜀国夺去。 “啊!!”一闻此言,张天师更加怒不可遏,阴神都不稳的闪现了几下,差点失守回神!他深吸一口气,再不理对方说些什么,当下挥着长剑疯狂劈去,喊道:“刀剑见真章——!” 他才不上当,自己魂战占了绝对的上风,为何要跟那人舌辩?不说别的……再拖上一会儿,随时被巨人救走老巨人,那么占便宜的是对方! 红光剑锋又来,白光刀芒猛地挡去! 那边张天师怒发雷霆,这边关帝威倾神鬼! 锵!爆溅开去的神光遮云蔽月,而又宛如繁星—— 尽管谢灵运的魂力特别多,却只能勉强弥补境界高低的差距,但对方并不是平常的修士,也有诸多神异和法宝,过多几招,关帝阴神就力敌不过,只得往着山坡深处且战且退—— 而赣巨人早已遵守吩咐,一路直奔向祭神法坛那边,老父的悲鸣吼声越来越近了…… () ( 第一百零六章童子笑脸 )“阿蛮姐姐,阿蛮姐姐!!” 滚滚赣江上圆月荡漾,江边传着一声声清脆大叫,纯儿正到处寻找着本该出现的阿蛮,营地那边早已是战火一片了,她也已经在四周江岸、山坡等开阔之地找了许久,可是找不到! 每多过一息,她心头就多压一块大石,紧紧颦着柳眉,快喘不过气来了,人呢!?在哪里啊!? 那个可怕的念头再次闪过,难道阿蛮姐姐没来……驶着仙宅跑了吗?不会的……不要啊…… 忽然营地上空出现了两个阴神,很快却是关帝败退,纯儿捏着衣角跺着脚,一脸的茫然焦急…… 这时她就听到两个赣巨人激动万分的颤抖吼叫—— “吼吼吼!!”赣巨人欣狂地冲进了山坡法坛,几名守卫早就望风而逃,它一看见老父被折磨得快死的凄惨模样,立时又满脸的痛苦、内疚、悲愤,一股心痛无法宣泄,只能捶打自己的胸口,嘴巴噘抖,悲泪飙了出来! 老巨人也是老泪纵横,好似是回光返照,此刻精神了很多,那双老目里满是欣慰,满是骄傲,看到儿子如此神勇如此孝心,已经没什么悲怒了,只剩下担忧。它竭力叫着:“吼吼!” “吼嗷!!”知道时间很急,赣巨人硬起了脸,弥散着黑煞的拳头一拳把那个坛台打爆,几脚就把那些幡旗全部踩进地底,更捡过了那幅天师画像塞进嘴巴,嚼了几下就生吞下去! 在它凶暴的拆毁下,祭神阵法也被硬生生破掉了,可谓未施法就告夭折。 接下来,巨人又去扯缚着老父四肢的铁链,一手抓一端地扯着一根,却没想到小小的锁链十分坚硬,它咬紧牙关,“呜吼”地使出浑身力气,才砰嘣一声扯断了一条,还有三条! “巨人,快啊!”突然传来了空中关帝的急切催促,快要抵挡不住了! 赣巨人扭头望去,只见张天师的长剑如同一道赤紫雷电,挥得夜空布满雷痕,打得白虹青龙刀寸寸断裂,爆开的一大股神光向着谢灵运身体窜了回来—— “哪里走!”但张天师没有就此放过,长剑还要追截那股神光和策马败退的关帝,想重创对方的神魂,最好魂飞魄散,哪怕他刚刚饶了龙虎宗众道的命! “吼!!”赣巨人顿时狂暴盛怒,双手抓起刚刚扯掉的那个连着一条断铁链的符文大铁球,以它之巨力,都感到此球有些沉重! 不过在暴怒之下,双目赤红,黑煞冲天,它抓着铁链抡了铁球几圈,猛然一下朝着张承宗那边抛去—— 巨大的圆铁球划出了一道异常沉重的黑光,从山坡到营地,穿透张天师阴神,马上就要从天砸下! “啊啊!”、“荣祖,快回神啊!!”张英达等众人惊呼,就连躺在很远位置的人都不禁闪避地侧了侧身,如果被铁球砸中,这里没人不会成为一堆粉身碎骨的肉泥! 电光石火之间,空中的张天师一下子自行爆散,长剑雷电消失不见,所有神光冲回身壳—— 还留着的三分之一元神起到用处,来不及全然回神,张承宗就睁开双眼,立刻往旁边猛地滚了开去,便听到身后一声轰!! 符文巨球重重地砸进了山地,炸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四溅而起的泥土几乎把张承宗埋住,堪堪躲过这巨人之怒…… “吼吼!” 关帝安然回神,门画卷轴收回钵盂,没有魂伤,然而心神自然大耗,谢灵运已经十分疲累,再经不起一次魂战,他喘息喊道:“快救人!” 赣巨人忙去扯铁链,没了铁球,其它三条都不算太难地扯断了,但加上抛球那一下,它的黑煞神力也已经快要用光,全身的黑毛发柔顺了不少,块块肌肉亦缩小了一些,防御和力量都在大降。 “吼……”它的鼻孔缓缓喷出粗气,眼神孝和,手指轻轻地把父亲头上凌乱的毛发整理好,才双手将其抱起。 老巨人已无力说话,回光一消,就比之前更加昏昏沉沉,浊目似睁似闭,随时便会永远地合上。 谢灵运沉声喊道:“走,去上面山坡顶!” 这样前抱后背,赣巨人以最快的脚步奔向山坡顶—— 不过对他们而言,现在更严重的情况变化是,好多修士闻声赶来凑热闹了,无论外地或本地,整个赣州城一带的修士都被惊动! 因为知道营地道人的年纪,第一批到达的人多是青年少年,有五十几六十个,内含有七八个符箓派山门,几家还是祖庭。 当众人看到眼前这一切的时候,全都惊呆了,营地被人拆得乱七八糟,一地的狼狈伤员,而他们无一不是龙虎宗的少年英杰,每个都会是未来的“治头大祭酒”,现在滚地葫芦般……这里都发生了什么啊? “张荣祖!你们这是?” 众人陆续走进营地,阁皂宗的少年们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着实是好笑……看看这家伙,竟然是不可一世的小张天师!他现下灰头土面,好像刚刚掉进泥潭似的;旁边张英达、张泰宁几人好不了哪里去,面容憋得黑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什么事都之后再讲,我们先去合力把那赣巨人留下来!”张承宗指向站在山坡顶的巨人,见他们面面相觑,都似乎并不感兴趣,他冷冷道:“刚才那巨人有神力护体,煞是厉害,但它已经快耗尽了力量,只差几下罢了!而且它还抱着一只老的。我龙虎宗传人张承宗,现在向你们发誓,谁最后把巨人击倒,它就归谁!” “走!”有这句话就够了,众人当即争相追去,谁不想捡这个大便宜?连方成业等人也回来了,一起加入到队伍中。 只见眼见赣巨人傻了般在那里东张西望,既不逃又不打,他们都不由起了些疑心,纷纷问道:“为什么巨人不跑了?”、“跑山顶上做什么,那边对开是悬崖绝路啊!”、“对啊,应该往鬼岭那边跑才对!” “不知道!”、“难道是慌了?”张承宗等人亦不明白,连自己都甚是疑惑。 不管怎么样,众人越追越近,很快也清楚看见巨人后颈坐着个人,他回头一望,却是张童子笑脸!他们连问是怎么回事,张承宗喊道:“把它们打下来再说!” 众人带着疑惑地施法放咒,一时间符箓漫天,可是没有陷阱、没有意外,上方的赣巨人真成了个大傻瓜,只会逃、只会避,护着怀中老父,不停吼叫。 近七十人从山坡各处包围而去,它开始被各种的法术、各样的黄符轰然击中,雷火水土风都有,那层黑煞被打得若隐若现,后背上下炸出一些飘然血雾,它的毛发皮肉已经挡不住了…… 最奇怪的是,偶尔被击中的神秘人,竟安然无恙! “怎么往那里跑啊!!” 这时候,凝琳等人也从东边山坡回来营地了,看着巨人成了困兽的情景,凝琳不禁又惊又急,要是跑不掉,无论之前多么威风,结果都会付之东流,还是等于自投罗网,一定会死得很惨…… 谢灵运在想什么啊!他在想什么啊!!她真是恨不能也在巨人颈上,大声骂他,你在想什么啊!!快下山跑啊!! “那人的才智……去哪了……”刘子钰也很揪心,与凝琳一同奔去。荷香几人虽然也跟着,却没什么紧张,反而有点……关公殿之事不是他做的?让他耍人,耍着自己了吧! “继续跑,往山顶崖边跑!!不要回头,快!!” 谢灵运喊得声嘶力竭,法术爆炸的轰隆声不绝于耳,早被震得血气激荡,兕牛内丹快要吐出来了,可是后面那一大群人穷追不舍,越来越近! “吼吼……”赣巨人跑,跑,跑!脚步却越发的缓沉,后背的伤口不断在增加、扩大—— 山坡是一层层的,最上面是高窄的悬崖,距离谷底足有一百丈之多,而且下面千岩万石,好像是一堆刀枪,坠下去的话,那样真不用任何人出手,他们都要摔成糜粉…… 然而他们仍然跑到了悬崖边,不是谁疯了,是计划中的最后一步无法实现,因为那个早该出现的人,没有出现! “阿蛮,阿蛮,阿蛮……”谢灵运眺望四周,方圆很远很远的景象都看得一清二楚,森林、山谷、乱石、赣江…… 以他宅主的感通,如果仙宅在前面,隐形了他也能开眼看到的……但是没有,周围没有,夜空上除了繁星圆月,也没有!! “妈的。”谢灵运不知第几次地气骂,心里那一股动摇在加重,将要崩塌,阿蛮,你不会吧……你死哪里去了啊…… 众人已经追剩五丈不到,叫喊声纷至沓来:“你们没得逃了,束手就擒!”、“乖乖受死吧!”张承宗的寒声尤为响亮:“过来跪地求饶,我也许饶你一命!”张英达几人已在挥动法剑,不管能不能收个全尸了,亲手斩除它们,方能一泄心头之愤! 谢灵运满脸失望愤慨,赣巨人更被穷途绝望所笼罩,不甘地嘶吼…… “母老虎,别玩了啊!!出来啊!!!” 众人突然只见那人形似疯狂的仰天长啸,却闻之疑惑,母老虎?凝琳几人一怔,阿蛮? 隆隆隆隆——! 突然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他看到了,不是幻觉,庞大的仙宅土坪上空云端,出现了! 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仙宅疾速地飞降过来,所朝向的位置,正是悬崖边—— “啊啊!!阿蛮,这回你死定了!我不放过你!!”时间又仿佛骤然恢复,谢灵运激动得忘乎所以而破口喊出的,却是大骂,飞那么高做什么,他妈的还能来得更迟一些吗!? 事实上是能的,众人的又一轮法术已经击至,而仙宅还来不及! “跳,听我的,跳出去!”谢灵运喊着推搡赣巨人,巨人对他感激不尽,哪会有半点犹豫,死就死罢,它迎着狂风,悲吼着从悬崖边一跃而出,跳向外边的夜空—— 两只巨人一个人族少年,合成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从那皎洁的圆月上掠过,遮去半个广寒宫殿,还没有下落,黑影就突然消失了! 凌空消失! 那些击去的法术也都不见!追来的所有人都瞪目结舌,傻了,怎么,怎么,怎么,怎么……怎么回事!? 张承宗,张英达,张泰宁,刘子钰,方成业,凝琳,荷香…… 不同的宗派山门,不同的境界修为,不同的一张张脸孔,七十多个人,相同的一个个惊呆的神情…… “哈哈哈!我爱月,我爱月!万里寒光俱照彻!!哈哈哈哈!!!” 随着一股强横的狂风乱气的突然吹袭,众人好像听到了一阵狂笑高歌,又好像没听到…… 就见一张童子笑脸的面具,飘然飞来—— () ( 第一百零六章收服 )月夜下,仙宅徐徐向着南边的鬼岭飞去。 本就蓬乱的桃园林间又多了一个大土坑,那是赣巨人跃落时砸出来的,但总算是平安落地,成功救出老巨人后扬长而去。 谢灵运很快落到平地上,颇难受地吐出了兕牛内丹,经此一役,它只剩下一次多的丹气,不到万不得已真的不能再用。 “公子!”听到欢欣的清笑声,只见纯儿正从法坛方向奔跑而来,阿蛮悠悠懒懒的跟在后面,噘着嘴儿哼着小曲,脚丫却踢得特别高。 看到她这副又摇曳生姿、又装腔作势的模样,谢灵运之前酝酿了很久的骂辞,忽然骂不出来了,母老虎是只好好虎,偏要做只坏坏虎!他只笑骂道:“来这么迟,疯啦你!” “吵吵吵,吵什么嘛,我不是来了吗?”阿蛮别着头,碧目不去看他,满是不爽的神情。 纯儿笑呵呵的,先前她在江岸边找了很久,才找到姗姗来迟的仙宅,她上来之后,阿蛮还是犹豫不决,直至最后关头……她觉得,现在不需要再去多说那些了…… “吼。”这时赣巨人惊慌地叫了一声,它身体的黑煞已经全部消失,变回一只普通的三丈巨人。 三人顿时都望去,老巨人! 在谢灵运急忙的指挥下,气息奄奄的老巨人被放置到地上。虽然有着一手不俗的医术,却没有救治巨人的经验,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脉听息一番,又喂了好些回天丹,又以银针探穴,可是连皮都刺不进,而且…… 过了好一会,在几人定定的目光下,他摇摇头,叹道:“对不起,以我之能,无力回天……” “吼!”赣巨人立时悲鸣不已,又似在连连哀求:“吼,吼吼吼……” 纯儿一脸难过,连阿蛮的檀眉都有点颦蹙,大声问道:“不救都救回来了,花这么大的力气,就这样?你赶紧想想办法啊,没什么救命丹药么?”纯儿也不禁问:“公子,灵田的那些灵草能行吗?还有铅汞师叔给的丹药呢?” “我真的没办法,它的身体阳气已尽、寿元全无,只凭一道意念、一口气,阴魂还能附着,但马上就会离形脱壳……” 谢灵运仍是黯然摇头,医者父母心,若然能救,他会不救么?它的伤势太重,五脏六腑全都衰竭了,正经不通,回天丹也不能起丝毫作用。有时候生死就是这么残酷,逆天而行的修士亦无可奈何。 阿蛮又问道:“那它还有个神魂,做鬼活着总行了吧?” “它没有性命修为。”这么说很不忍,谢灵运却只能说出自己所知:“它也不是怨灵厉鬼,之前还被张承宗那帮人的祭神仪式百般折磨,我怕它的神魂不但十分虚弱,还有非常严重的魂伤,一旦脱壳,神魂便会随风消散,化回天地间的灵光。” 如果在得天独厚的仙宅里,都留不住它,那么世间上任何一个地方,都留不住。 阿蛮和纯儿其实也明白,对一般人而言,死亡是“人死如灯灭”,没了灯烛,火亦不能独行于虚空,形神皆尽。 “巨人。”谢灵运拍了拍赣巨人弯下的身,叹道:“珍惜这最后的时光,与你老父谈谈吧。” “吼……”赣巨人已经是泣泪如雨,一手握着老父的手,一手去摩娑它的脸庞。 老巨人微微睁着无神的浊目,对儿子流露出的一丝临终神光,乃是一丝期望,一丝包含着千言万语的、道不清说不明的望子期望…… “吼!”赣巨人似有所知地不停点头,无论老父期望的是什么,它都答应,它都要去做好! 这时,老巨人双目微转,看向了谢灵运,却是一丝感激、一丝恳求,好像在说:谢谢你为我们做的这些,我要走了,求求你,帮我照顾好它…… “老人家,你放心的走吧,我答应你。”谢灵运重重地点下头。 得了他这句话,老巨人似是吼吼一笑,没有遗憾,也没有牵挂了,它又望去儿子,老目里有的只是慈爱…… 当老目缓缓地闭合,一股肉眼难视的神魂从它头顶飞出,旋即就散成了一片黑色的灵光光点,随风而逝,重归万物—— “吼——!!”赣巨人站了起身,悲痛得不能自己地捶胸顿足,仰头对月长嚎,悲泪与震落的桃叶一同飘零,一声声的哀嚎,响彻了天地。 谢灵运、纯儿沉默的望着它,都为之难过扼腕;阿蛮鼓着一口闷气,转身走了。 由于仙宅阳气极盛,虽然赣巨人不舍,还是要及早安葬老巨人。 至于如何安葬,谢灵运自然让赣巨人来决定,一番询问后,他得知巨人部落一向是火葬,也许是因为世代居住在深山峭壁的缘故,解决了土葬挖坑的难题。 于是第二天大早,在巨人的指路下,几人乘着仙宅来到巨人洞附近,把老巨人的尸体带出来,捡拾来了诸多草木堆放,进行火化。 这一带山地的上方满是云海,所以火化燃起的浓烟倒是被遮去了,半天过后,老巨人化成了一大堆骨灰。 巨人把老父的骨灰洒遍这四周,总有一天,它和族人们会回归这片有着祖先共同守护的家园。 接着众人来到了巨人洞里,赣巨人信守承诺,吼吼着示意谢灵运全部拿走那些金银珠宝。 他也不迂腐,银钱放在这里没用,朝天宫却很缺钱,就尽数收进了钵盂镯里,堆积如山,估计价值三万两白银都不止,真是一大笔世俗财。想想数个月前,还为了几百两几乎当掉整座冶城山,他不由有些感慨,果然积善有余庆,好人有好报。 看到洞顶那发亮的绿藤,想起他说的宝果,阿蛮饥渴难耐地攀上洞顶,摘了些绿藤下来要种到仙宅灵田去。没成想一出山洞,所有绿藤就迅速枯萎,应该是与山洞先天风水有关,非得在里面才能长,气得她直骂人,她也参加行动了,怎么就不见她有什么好报呢? 当他们走向仙宅,离别的时刻似乎越来越近,一个问题随之而来,正是赣巨人要何去何从…… “巨人,你有什么打算,是要南下寻找你的族人吗?”谢灵运问着指了指南面。 “吼。”赣巨人直摇头,轰隆一声,它弯膝给他跪下,两条长臂伏在地上,脸上的神情都是臣服、感激,意思明显是要跟随他! 它想明白了,这就是老父的期望,期望儿子能够报恩,能为他尽忠竭力,能做出一番事业来,为族人取得和平!这也是它自己的心愿! 谢灵运默默地点头,其实早已想过这问题,巨人也可以成为除蛟龙兵将的一员,它黑杀神化后简直是所向披靡、凶猛无双,有些命功修为后又会如何?他同意道:“好,你以后就跟着我,我有饭吃,就饿不死你。有适合的时机,我会替你找师傅教你学人语、教你修真……” “吼吼!”赣巨人顿时给他磕了一个头,泥土飞溅! 纯儿很是欣慰,公子又收猛将!有此心悦诚服的巨人部下,天下间恐怕只得公子一人吧? “啊?”阿蛮却愕然地挺起长眉,扯着他来到几步开外,气急道:“哎呀你笨死了,收留这么一个大番薯?吃都吃穷我们啊!” 谢灵运耸肩道:“赣巨人有果吃果、有草吃草的,不吃肉,哪里没有些野草?每天让它出去吃一顿就行。” 阿蛮马上哼的一声:“那空气呢?多一个人多一张嘴,仙宅的阵能会消耗得更快的,还是个巨人!” “也是有得有失,它可以帮忙打蛟龙。”谢灵运的语气不容商议。 已经知道他决定好了,阿蛮噘着嘴,也懒得再吵,摆手道:“它留下来不是不可以,但不能乱跑,不准来桃园这边!就准呆在竹林那边。”要是桃园里整天有个巨人走来走去,她要杀人的。 “好,就按你说的来办。”谢灵运微笑点头,分开来好,不然打起架来就是拆仙宅了。 如此这般,阿蛮又直接给赣巨人说了一大堆规矩,不准怎么,不准怎么……几乎要它当一块石头,窝在那里不动才好。 谢灵运不参与,反正赣巨人多半听不懂。 完了后众人回到了仙宅,赣巨人正式入住竹林,谢灵运为老巨人立了一块墓碑,它就安静的坐在前面,守孝一般,有着稻草人和白马的相伴。 “公子,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此时纯儿忽而支唔说道。 谢灵运疑问道:“什么事?” “波儿象啊……”纯儿轻声提醒,好像有点不厚道,可她就是惦记着这事儿,这回算是惩恶,应该会有功德值,她怕过后会没有…… “哦!没什么,君子坦荡荡。”谢灵运笑了笑,取出波儿象钱罐让赣巨人点了一下,立时指尖涌出了一股白光窜入钱罐,便见银钱增加了一万,总共一万零一千!一份沉重的收获。 还要找凝琳了结此事,给刘子钰等人报个平安,谢灵运使着仙宅回去城外荒山停靠好,就带上阿蛮和纯儿,再次踏入赣州城,来到了南安客栈。 一入客栈,就有一大群年轻道人气势汹汹地冲上来! “谢灵运,你还敢来!?” () ( 第一百零七章约战 )一入客栈,三人就被众多的年轻道人汹汹包围,他们中有熟面孔,也有生面孔,持剑挥符的,吓得周围的店客们都急忙走开,掌柜亦不敢多作过问,盲了般继续擦抹柜台。 为首的正是龙虎宗小三杰,张承宗自然盛怒未消,额头上的青筋隐现,冷傲道:“就不怕我们把你如何!?” “怎么了?”谢灵运一脸疑惑,环顾着众人,疑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众人为之气窒,这家伙还装着若无其事!凝琳暗地在心中为之喝彩,还装得这么好! 张英达不禁怒道:“你昨晚勾结妖邪公然伤人和抢掠的事,还用多说么!?” “张兄你说什么啊?”谢灵运的样子很是错愕无辜,反正咬定不会认,故作生气地道:“前几天被那巨人不知抛到何处,我今天才刚刚游荡出来,得以脱险,一来你们就莫名其妙!真是岂有此理,我是来跟刘道友他们辞别的,你们不要挡着道。” 又有少年喝问:“你懂得什么天遁之法?”这是对他们的凌空消失唯一说得通的解释。众人纷纷逼问起来:“识相的话就乖乖招来,不然你一定自讨苦吃!”、“赣巨人现在在哪里?”、“快说!” “哟!”阿蛮抬起手背蹭蹭脸颊,嘲道:“好凶啊。” 张承宗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此时打量了她几眼,竟然心生警觉,这个妖女的修为令人难以看透,至少也有着结丹后期的命功…… “你不用抵赖了,大家都知道是你,巨人、关公,还有你喊的阿蛮,是她!”方成业指向了阿蛮。 “指什么指。”阿蛮剜了他一眼,方成业不觉放下手指,她又骂道:“还指,剁下来!” 张承宗敛目望着她,左脸符文泛闪过墨光,就是她使出的天遁之法? “真不知道你们说什么。如果是街上百姓说的巨人劫营那事,你们误会了,我哪有那么好的本领!”谢灵运懒得跟他们纠缠,向刘子钰几人点头致意,说道:“刘道友,赵道妹,我们寻个幽静地。” 小三杰都十分憋屈,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表明那人是谢灵运,他不认就好像拿他没辙。 动用武力?此刻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他们以什么理由出手?天下教门有着秩序、有着制衡,作为小张天师,张承宗怎么可能如此行事,传出去个人声望就完了,天师道也无法向丹鼎道交待,无法向朝廷交待。 其他人同样有着这些顾忌,他们不是落草寇贼,都是有名有姓、有家有山门的牒道。 但神秘人骑巨人大发神威之事,今天就已经在赣州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了,过不了多久,天下人都会知道。 其实他们并不想宣扬那是谢灵运做的,太让人笑话了,龙虎宗营地被毁、一堆少年英才被重伤……若然传言中的是什么神秘高人,则没那么寒碜,所以他不认,他们也不逼到底。 而且现在,他们更在乎另一样东西,张承宗沉声道:“你不需承认此事,但要把我的宝物还给我,我们还可以认亏。” “什么?”谢灵运越发的困惑,听不懂啊听不懂,事实上在心里说道:“你觉得可能么?你认不认亏关我何事,傻痹。” 也知道自己这提议幼稚,张承宗捏紧了双拳,真的气急攻心,寒声道:“如果你敢吃掉那颗树心,你的死期,必将由我择定。” “小纯儿,我们今晚吃什么菜啊?”阿蛮的粉舌舔舔嘴唇,非常期待的道:“煮了那玩意好不好?”纯儿绷紧脸容,点了点头! 张承宗没有理会打岔,一直盯着谢灵运,忽然竟笑了笑,又道:“此事不会就这样结束的,我张承宗誓报此仇。而下次,我还会打败你!” 昨晚那一战,总的来说当然是他们一败涂地;但是二人的魂战,可以说胜负未分,也可以说是先要回神的谢灵运输了。 “明年清明,少年群英大会,金陵。”张英达帮腔说道,张泰宁立即不屑的道:“那不行,以他的自身修为,他连报名资格都没有。” 看着那双杀气外溢的冷目、听着对方的狠话,谢灵运的剑眉渐渐扬起,也生起了一股浓浓战意,声坚力重的道:“明年群英会,我定会参加。几位张兄,到时候我们如有机会切磋,希望你们赛后还能暴跳如雷,而不是被人抬出金陵。” 他就要在金陵,在群英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以朝天宫子弟之名,堂堂正正地打败张承宗!打败这什么小张天师! “好大的口气,可惜一些人就只会耍嘴皮。我们走!” 张承宗对他的约战不以为然,就算刚刚才吃了一大亏,谢灵运依然不过尔尔,靠一两个妖法和一个巨人罢了,走迟半步,早就被他打得神魂破灭;就算谢灵运吃掉那树心,他同样不认为能助其到结丹后期,他眼中的对手,是桐柏宫、茅山宗、阁皂宗那几个人,不是这种鼠辈货色。 当下他带头往客栈外走去,临走时,还望了望不跟来的赵凝琳,眼神上铺着一层寒气,一股复杂的情感…… 凝琳几乎都没留意到这一道目光,她抿抿嘴,目送着他离去,张承宗,你确是天才,却太自以为是了,如果你肯听我说,肯谦虚几分,岂有此败…… 知道今天无果,诸位年轻道人也跟着走了。方成业几人走之前,不忘搬出关公殿一事,怒骂谢灵运三人:“你们到逍遥山多番捣乱之事,我们也不会罢休!早晚要算账。”又斥责刘子钰几人:“你们别跟这些欺侮山门的人走得太近了,别人还以为你们是丹鼎道士。” 现在正是风头火势,刘子钰虽然仍觉得谢灵运是个值得结交的贤人,但也不便多谈,知了平安作了辞别,就没两句了。 荷香几人更是从开始冷冷淡淡,说话都带有讽刺;只有凝琳态度如初,趁人不注意,她向谢灵运眨眨眼,示意换个地方单独再说。 () ( 第一百零八章德不孤兮必有邻 )赣州城城中最高的山是西北边的贺兰山,山顶上郁林间有一座小亭台,名唤“郁孤台”,望下去正是那东流而去的赣江,远远则是青山重叠,遮去北方的风光。 出了南安客栈后,谢灵运三人、赵凝琳一先一后的来到约好的此地。 这时阿蛮、纯儿都在亭中歇脚,而另两人在山崖石栏边,看着那冬日午后的山水美景,相谈此事的结果。 听到老巨人还是死了,凝琳不禁为之黯然,至于赣巨人去了哪里、昨晚的天遁之法,谢灵运都说因故而不能告知,但到了适当的时机,就会告诉她。 叙罢,谢灵运又端重的向她拱手道谢:“道妹,这次我们能成事,你当记首功!” 这是真心话,虽然是他的计划、他拿出的法咒,也是他和巨人冲锋陷阵,不过如果没有她的破解和制符,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那你要怎么好好答谢我?”凝琳盼目巧笑,其实亲历了昨晚那一场酣畅淋漓的劫营大战,也已经够了,可谁叫他自己说过了呢?她负着双手摆着身,笑道:“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哦。” 谢灵运笑着点头,他当然记得自己的话,转动眼珠,思索着道:“嗯,到底要怎么答谢你?你说说?” “由我定吗?”凝琳打量着他,越发兴致盎然,似乎想到了什么鬼主意儿。 生怕她让自己从郁孤台再跳下山去,谢灵运从腰包取出几块备好的精美玉石给她,说道:“这是巨人给我的报酬,分你一些,财宝是俗了点,你找玉器店琢磨琢磨,戴着会很好看。” “好,我要了。”凝琳果真毫不客气,将玉石全然收入囊中,又是一笑:“俗的有了,也该来点雅的吧?” “怎么?”谢灵运疑惑,就见她乌眸发亮,提出道:“我要一首诗歌!现在我一想起‘我爱月’,就会不寒而栗,神魂好像受伤了。而最好的疗伤方法,就是你用你的一斗才,为我作一首诗歌,消去那些念头阴霾。” 她说得正经,笑容却更绚烂,分不清是真有魂伤,或只是要诗。 “啊!”谢灵运闻言笑了,不由想起什么,少女慕才啊,他点头道:“好,我想想,一定给你一首好诗歌。” 在凝琳的注目下,他走来走去,酝酿着诗兴,一边想着劫营的事,一边看看美景看看她,也真是赏心悦目。 这少女长得极为清雅秀丽,身姿亭亭玉立,明眸不时流盼过一丝黠慧的光彩,十分动人。 不过相识时日甚短,他们并非有什么旖旎情爱,却又有一种投缘的感觉,经过此事也有一层特别的关系。想想这次,他们结识短暂、非亲非故,还有“冲突”,还不是一个道派,虽说是为了大义,她就如此相信他,他也如此相信她,要知稍一泄露就全军覆灭的,感觉真有些奇妙…… 这一酝酿品味,就过了许久,凝琳也不说话更不去催他,反倒是阿蛮带着纯儿跑来几趟,每次杵上一会嫌闷又走。 随着时光的流逝、眼前风景的变化,谢灵运忽生感慨,继而心里的缕缕灵光渐渐融合到了一起,又走了几圈,腹诗就打好了。 当下问她有没有笔墨纸砚,而她只随身带有制符的黄纸朱砂,也行。 很快,黄纸铺石栏上,佳人玉指作镇,他一边挥毫,一边吟道:“ 德不孤兮必有邻,唱和之契冥相因。 譬如虬虎兮来风云,亦如形声影响陈。 心欢赏兮岁易沦,隐玉藏彩畴识真。 叔牙显,夷吾亲。 郢既殁,匠寝斤。 览古籍,信伊人。 永言知己感良辰。” 看着黄纸上的豪字,凝琳微微一品赏,就已经痴了,如此的巧妙绝伦,如此的情真意切,“好诗……” 这是一首乐府诗《鞠歌行》,净明道主张三教合一,她自然也通达儒学,全然看懂。 “德不孤,必有邻。”出自《论语》,有德之人是不会孤独的,必定会有志同道合的人来和他为邻为友。 他们一唱一和的契合,在冥冥之中早有因缘了。就好像云从龙,风从虎,相互之间有着感应;又好像形有影,声有响,双双去陈述事物。 快乐的时光总是容易过去,到了玉石隐藏光彩的危急关头,也识得谁是真挚的同伴。 正如鲍叔牙和管仲,如果没有叔牙不计前嫌的帮助和信任,管仲也不会当上齐国宰相,他的光彩也不会显现出来。后来在管仲的主持下,齐国大军迫使南方霸主楚国订下召陵之盟,正式成为天下霸主。 楚国败了,军匠们也放下了伐木斧头,不需再造船打仗。这时候,也可以悠游地阅览古籍,寄信伊人,永言知己,感受良辰。 “真好……”凝琳越品越醉,谢灵运是把她喻作鲍叔牙,自喻管夷吾,龙虎宗喻楚国…… 这诗不但感谢她称赞她,而且也诉说了一份期盼,希望他和她可以永言知己,无论岁月沦逝世事变迁,都是一对互相扶持、彼此信任的真挚伙伴。 从小净明忠孝、循规蹈矩,何时有过此等良辰?简直整个人都被这股美好的诗气诗意融化了,看了看他,凝琳痴痴的道:“我定不负你这首诗……” 见她这般痴醉欢赏,谢灵运也很开心,大笑道:“那你的魂伤治好了没?” “好了,全好了。”凝琳连连点头,真的是心情舒爽至极,现在她也爱月。 望着广阔的蓝天、奔流的江河,她突然却一叹:“可惜我们马上要辞别了。” 他们还没如何了解过彼此,而“管鲍之交”乃是指最好的朋友,她竟然忽有一股感慨,自己暂时配不上这首诗……她不禁道:“还有什么要我帮忙吗?我这样当叔牙可不够。” 谢灵运嘿嘿一笑,既然诚心相待,就有什么说什么:“你有没有弃置不用的普通法器……” “我的法器都输给你了啊。”凝琳望向他腰侧垂着的佩箓,“那佩箓可是我从小戴大的呢,不过我会把它制成佩箓,再随身佩带。”她拿起那张《鞠歌行》黄纸,一脸笑容。 “什么都行的,我因故急需。”谢灵运上下扫视着她,凝琳嗔道:“难道连我的经箓都要拿走吗?你还得了树心呢,别的,别的。” “那你帮我再破解几个法术吧。”他取出了一叠记着数个法咒的纸给她,却是早已准备有此请求。 凝琳顿时更是大发娇嗔:“真不知你是不是为了这个,才故意哄我……”谢灵运点头道:“道妹明鉴。”凝琳噗通失笑,拿着纸抽打了他几下,他呜呼地躲避:“此法神异,甚痛!” 直至她翻看起来,银铃般的笑声才渐渐停下,而柳眉倒竖,疑道:“这些法术好难,我看着也没有头绪,听都没有听说过……” “不难也不会找你。”谢灵运毫不失望,笑道:“它们全是我因缘得来的,你慢慢破解,不急的,但千万不要跟任何人透露,保密好,省得惹出事端。”她点头应下,他又道:“有劳道妹了,有什么收获下次见面时给我,明年清明你会来金陵吧?” “会的,我参加不了群英会,就去给山门助威。”凝琳并不提他向张承宗约战之事,因为她也觉得他无法参赛,无关信不信任,着实她想不到有何法能让他的修为快速增长得足够参赛,还得赶路去岭南。 她在乎的事是另一件,认真道:“你记得真要寄信给我。” “行!”谢灵运笑着答应。 凝琳迟缓道:“那……后会有期了?”忽然之间,她很是不舍,心生闷气,好似有些后悔得到这诗似的,不过若是有谁想拿走,她也不肯的。 “除非你还想要什么答谢。”谢灵运道。 “要,我要……我要跟你拥抱一下!”凝琳双眸一亮,来了精神。 “什么?”谢灵运却惊讶张口,又图什么刺激啊! 凝琳是打定主意了,一来触犯礼教规矩,二来……她黠笑道:“管鲍之交当然要拥抱,我还没要同袍同泽呢。”虽这么说,她并没有动作,只端秀羞涩地站着,等着他主动抱来,可还没怎么的,俏脸已然发烫。 见她十分期待,长长的睫毛颤抖不已,谢灵运笑了,罢,一并满足你!他就张开双臂,上前一把将她抱住,立时软玉入怀、幽香袭人,切身感受到了她的婀娜娇柔…… “啊嘤咛……”凝琳竟一下子腿脚发软,几乎跌到地上,心跳快得脑海一片空白,什么科仪什么教条都抛之脑后,真快活…… 谢灵运只好抱得她更紧,这么一来越发亲密无间,箍着那轻盈柳腰,贴着那柔滑霓裳,压着那娇挺酥胸,耳鬓厮磨,玉人微颤,抖声脱口。 如此不旖旎就奇了,为击退双方的绮念,他说笑道:“其实你当叔牙够了,巨人给了我有三万两,我就分了你三百两不到的玉石,管鲍分金,哈哈。” 没成想,被他的热气一呵,凝琳更是浑身无力,美脸红得比朱砂还甚,双耳快要滴血,喃喃道:“真狡猾,鲍叔牙要一直吃亏的啊。” “你才知道啊,哈哈。”谢灵运又笑。 几口热气更让她失神如昏…… “哗哇!”这时候,远处骤然响起阿蛮的惊呼声:“这回还不被我捉住!好啊,好啊!”纯儿也小吃一惊的呀了声。 “凝琳道妹,喂……哎……”谢灵运望着怀中瘫软的闭目的伊人,摇摇头,还是晕过去了。 () ( 第一百零九章 挑选功法 ) 隆隆轰轰,仙宅从荒山崖边徐徐起飞,飞过一片片高山森林,往着岭南继续前进。。 这次的江西行,虽然时间短短,却发生了很多事情,结交到朋友,也结怨到敌人,仙宅上多了一个三丈巨块头,被“禁锢”在竹林那边。此外还有三万两财宝、让张承宗等人气急败坏的树心,以及不为人知的树苗。 老糊涂树妖的鬼魂不知道跑了哪去,鬼岭这么大,之前找了一圈找不到,只能以后有缘再会。 但树心和树苗到底是什么东西? “吃掉,吃掉!今天我们就吃它了!” 一字长蛇阵的宅院后院,望着他一手一件的俩宝贝,阿蛮的嘴角流出垂涎,她分明能感觉到它们蕴藏的浩大灵元,吃了,自己很可能会突破到元婴境!难怪那几个米贼这么激动,这是极好的冲关材宝! 然而她最不愿发生的事发生了,谢灵运摇摇头:“我看它们有其它神效,不是拿来吃的。” “公子,我有个想法。”纯儿黛眉微蹙的思索模样,说道:“这会不会是那棵梧桐树的一种传承,树心蓄着死去老树的灵能,再供给这棵小树苗成长。” 谢灵运嗯了声:“我也这么想。”树心看似是活物,却只有灵能而没有生气,树苗则有着一股生生不息、不挠不折的生气。他道:“我们先种下它看看会怎么样。。” “种了有什么用嘛,这里的树够多的了。”阿蛮憋闷的瞪圆碧目。 纯儿笑笑的道:“阿蛮姐姐,凤凰非梧桐不栖,这不正好可以给金蛋置窝、给凤凰栖息吗?” “没错!”谢灵运也是想着这一点,才决心不能吃掉这树。 当下不管阿蛮的反对,都要种下,但因为她不准种到桃园里,而且那样也会破坏桃林美景,于是就种到宅院左边空地。 当挖了个土坑,先把硕大的翠绿树心埋进去,再将小树苗栽植于上面…… 奇效出现了!三人只见树苗顿时窜高了一尺多,本来只有几片嫩芽小叶,现在树干挺秀,周围挂满了鲜嫩的枝叶。 “哈哈,果然是这样啊!” “哇,长得好快,它以后一定会是一棵参天大树。” 谢灵运和纯儿都十分高兴,还不清楚它有没有成长难题,要不要浇水施肥什么的,不过现在它正茁壮成长,只要一成大树,那边聚宝盆也炼好了,凤凰金蛋的孵化就水到渠成了。 唯独阿蛮不爽的噘嘴,气道:“为了只什么凤凰,好东西都不能吃,值得么?干脆全吃了!我们的修为实力太低了,要好好的增强啊!” “你总算说了一句有理之话!是最后那句。” 谢灵运闻言激赏,经过这些天的遭遇,他可谓深刻见识到自己与祖庭群英之间的差距,尽管有着仙宅、有着《万法归宗》,竟然也力不从心,都是因为修为低。。 所以他取消了一项项赏景游玩的原计划,准备这段时间不出仙宅半步,安心当个火居道人,修炼再修炼。他的目标是到达雷州的时候,把奇经八脉一阶修通,而且,不只是自己一个要苦练,是大家都要! “纯儿、阿蛮,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我们要进行……”谢灵运骤然转身挥臂,指向南边的天空,满脸认真,大吼道:“地狱式修炼,其他书友正在看:!” 随着他一指,两个少女都抬头望去,脸露疑惑,什么都没有啊…… “带脉!” 谢灵运一手拿着取出的一条粗长树藤,向着阿蛮挥了几下,一手叉着腰部,严肃斥道:“你的带脉以前筑基时练好了没有?这次来得这么迟,懒懒散散、毫无斗志,就是因为你的带脉缺乏锻炼,夜晚要不闲荡要不睡觉,你什么时候练过?练练你的带脉!” “哼哈,我的带脉练得很好,不劳你费心了!”阿蛮双手叉腰,按着自己的带脉,一脸的恼火,筑基未成来跟道胎后期说带脉,笑死人!她骂道:“倒是你自己要练练,斩掉你的赤龙,别再罗嗦呱唧。” “既然如此,那你全力冲击元婴境吧,不必非要吃这吃那的,我对你有信心。还有,赶紧对我服气,你恢复了真正实力,其实是最好的修炼。”谢灵运又给了几个真诚的建议。 阿蛮扭扭头,说来也奇,这次最后神推鬼使的救了他,但她的修为却没有任何变化,也许是咒阵失灵了,也许以前就…… 谢灵运又望向纯儿,温声鼓励道:“纯儿,我们回到金陵时,你要至少踏入抱一境、结丹境,行吗?” “嗯!”纯儿目光坚定的点点头,仙宅阳气浓郁、又有灵草妙药,这个目标不难! 阿蛮却当头泼了她一盘冷水:“修为练上去也没用,狐媚子不懂打……应该说,什么都不懂。” “我……”纯儿睁目想说什么,却无从反驳,不禁有点沮丧,阿蛮说得对,她只会自身幻化,还有形变闺女术、**咒……到了遇敌作战的时候,什么都帮不上忙……本来幻化可以让公子享乐的,他又不要…… “确实有这个问题,不过纯儿你不用灰心。”谢灵运拍了拍她肩膀,已经有打算地,郑重的道:“今天,我们就进去藏经楼看看,让你挑选一套功法来修炼。” “呀,谢谢公子!!”纯儿万分惊喜,笑脸灿烂,如果能学到什么厉害功法,那就有更高的本领去辅助去侍候公子了! 阿蛮立时急呼:“我也要!”虽然如今活动自如,可因为没有钥匙,她一直都无法进去渴望已久的藏经楼等地。 “行,都来吧。”谢灵运点头,不让她来还不翻天么,况且早想好有她的份。 当下三人来到藏经楼,一开门进去,看到一列列的书柜、一堆堆的书籍,阿蛮的不爽全不见了,满脸的跃然欣喜,纯儿更是开心,她们都欢声笑语,气氛甚是融洽。 很快走至里头的功法书柜前,谢灵运对她们说了遍逊师傅的话:“这里有二十多本功法,每一本都是很好的,有些连逊师傅他们都没练过,只是得到了,放在这里而已。你们每人可以选走一本,最适合自己练的,不能贪多,因为贪多嚼不下……” 他还没说完,阿蛮就一把推开了他,整个人扑到书柜上,率先挑选起来…… “嘿。”谢灵运冷笑一声,这么嚣张,那就不告诉你,其实放在下面的才是好东西!他示意纯儿弯身去找。 纯儿自然言听计从,弯下纤腰,翻看书柜底层的几本古朴典籍。 “不怎么样啊,不怎么样啊……”阿蛮挑过上层的一本本,都扔到了旁边去,檀眉有点皱起,堂堂仙宅就这些功法吗? 这时候,纯儿忽然抱着一卷轴古籍而起身,欢喜不已的笑道:“公子,我挑好了,就这本!” 谢灵运和阿蛮顿时望去。( 第一百一十章飞烟降霜落雪沉云... ) 只见纯儿双手抱着一个古老卷轴,不同于其它卷轴的蒙尘泛黄,它书卷洁白、玉轴晶莹,散发着一股别样古雅的神秘气息,仿佛是一个沉睡千年的美人儿。。 阿蛮没看过它,立时惊呼着伸手去拿:“这是什么?” “《飞烟降霜落雪沉云之法》。”纯儿对她的魔爪左躲右闪,紧紧抱住卷轴,也急了:“这套功法最适合我学,阿蛮姐姐,你不要抢啊……” 谢灵运不禁也大为好奇,他之前在柜底一眼看中《山神经》,并没有看过其它几本,不知道它是何功法,但以纯儿温柔的脾气,居然都这么着紧? 他喊停道:“别抢了,纯儿喜爱的功法,阿蛮你会喜欢吗?纯儿,这是什么类型的功法?战斗,还是辅助?” “辅助的!”纯儿大叫,阿蛮闻言就停了下来,果然失去兴趣,还嘟哝道:“什么嘛,弄得好像绝世神诀似的。” “给我看看。”谢灵运拿了过来,卷轴裱头贴着一张注释纸,上面写着说“烟霜雪云法”是道门始祖广成子所传之不世秘本,修士练之可神通广大,尤其适合女人修习,十分珍贵。他又细阅了一番,越看越喜,不由叫好道:“这个功法果然适合你!” 纯儿连连点头,笑容可人:“学会它,我就可以帮上公子大忙了。。” 阿蛮疑道:“多厉害啊?” 纯儿笑语盈盈的介绍了起来,根据卷中的记载,它其实是辅助、攻击都能派上用场的功法,一共有着四层: 第一层飞烟:通过真炁力量呼唤出任意量的烟雾。筑基初期就可以学,威力随修为变化而层层递进,直至结丹境中期圆满。可以起到迷惑敌人的辅助效果,也有着浓烟滚滚的攻击性。 第二层降霜:凝结出任意量的冰霜。结丹-道胎中期,可以给同伴以霜治疗外伤;也能冰冻敌人。 第三层落雪:改变一方的天象,呼风落雪。道胎-元婴中期,大面积下雪可有诸多用途,攻能每朵雪花如箭似镖,守能迅速制造雪墙等。 第四层沉云:把天空的整块云扯下来,甚至满天的云都沉落地上。元婴-阳神中期,攻击性自不需多说,如此沉云降雨,旱灾什么都能解决,乃是一种大辅助。 当然以她目前的修为,暂时只能学会飞烟,大概能呼出一片十几步范围的烟雾,配合**咒来用的话,应该会有不错的效果。 “其实我最喜欢的是它的治疗功用。”纯儿脸上泛过几分黯伤,却是想起了老巨人去世时的情景,真是越想越怕,如果公子有什么意外…… 而此法最妙的是具有“一阳生”之威,就算一个人到了阳气全无的濒死境地,只要身体没坏,都能起死回生,以落雪使得身体一阳来复,激发出先天灵阳,有个救治调养的机会,其他书友正在看:。。不过这个功用要到了第三层才能使出,正如大雪过后才是冬至。 展望未来,她展颜一笑:“只要我练好它,以后大家都会多上几条命。” “善哉,妙哉!”谢灵运鼓掌喝彩,给予她充分的激励。 阿蛮却噗通笑了:“你不是九尾白狐吗?传说中可有九条命呢,还不够你死啊。” “哪有人嫌命多哦……”纯儿娇憨地笑,又有点羞赧的看着谢灵运,专跟他道:“卷里说还有一个奇效,女人修习此功,会更加飘渺美丽,肌肤胜雪……” “啊?”谢灵运一惊,三分美色的她本来就够清秀可人、冰肌玉骨的喽,练下去还得了?这下完了,意马早晚会成脱缰野马。 纯儿似乎很欢喜他的反应,轻咬嘴唇儿,杏目弯弯,竟然流露出一道宛如海棠般的狐仙风情。 完了……谢灵运嘶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嗤。”阿蛮似是不以为然、似是不屑:“九尾白狐还要靠功法美容,你怎么搞的啊?我以前见过的黄狐狐女,全部都比你勾人。” 纯儿当下道出三分美色之事,阿蛮听了很是怀疑地打量着她,大有说她吹牛皮的意思,又问道:“你是九尾狐族里哪一支?” “涂山氏族直系后裔,女娇娘娘那一族。”纯儿满脸自豪,忽而柔柔吟道:“候人兮猗——” 好!娇声入耳,谢灵运浑身的骨头顿时酥软了几分,又惊叹又陶醉。 “候人兮猗”是有史可稽的第一首情诗,相传正是女娇等待治水的大禹归家的叹作,等待那个人啊!全诗就这短短一句话,却诉尽了一个女子的衷肠。此诗影响巨大,可以说后世的诗兮来兮去都是源流于此南音,更指明了情诗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最高境界。 猗通倚字,则可以训诂为女娇倚门而候,也可能只是一个啊的语气。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纯儿吟《候人兮猗》,着实太动人了…… 忽然间,他对纯儿的道又多了些感触,如此尽心的去守候去爱一个人,早已是来自祖祖辈辈的、流淌在血脉里的传承! 他望望愣住的阿蛮,有所感慨,母老虎啊,不到你不服气的,人家九尾白狐就是这么女人。 “什么!!”阿蛮一愣过后,就猛地瞪大碧目,骤然生出一股警惕、一股怒气,喝问道:“你真是涂山氏!?” 纯儿不知道她为何作此反应,怔怔的点头:“是啊,只有我们涂山氏族,才有随意变幻为其他女子的先天之能。” 阿蛮一想,的确是,没听说过那些黄狐狐女懂得狐假虎威。 看着她咬得虎牙颤抖的模样,谢灵运自然看出不对劲,阿蛮好像对纯儿生了一肚子敌意……又怎么了…… “难怪这么懂哄男人嘛。”阿蛮冷语嘲讽。纯儿也很疑惑,干脆直接问道:“阿蛮姐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啊。”阿蛮哼道:“我讨厌女娇,不!是恨不得杀了她。”纯儿颦起眉,虽然心里不悦,依然好声问道:“女娇娘娘贤良淑德,不知你憎她哪样?” 突然嗅到了一股刺鼻的火药味,谢灵运连忙调和道:“吵什么,大家要互相尊重他人的祖先。” 阿蛮撇撇嘴,知道书柜底层才有好东西,功法要紧,她就也弯身去看。 这一看,马上就有了惊天的发现,以致她尖声狂啸:“啊啊啊!!!怎么会有……!!!”( 第一百一十一章酒虎神功 ) “《酒虎神功》!竟然……《酒虎神功》真的存在!!” 阿蛮的尖叫震得两人都要捂住耳朵,就见她抓着一卷卷轴蹦起身,那卷轴同样古朴非常,兽皮作卷、兽骨作轴,上有一些似血渍如酒渍的斑驳,自有一股狂野的气息。。 纯儿刚才一看到酒虎就没打开,谢灵运更是疑惑:“你听说过这本功法?” “当然啦,这可是我们虎王族的无上神功啊!”阿蛮惊呼不已,仍然沉溺在巨大的震惊之中,“我从小就听父兄他们说过《酒虎神功》,它威力无穷,可以发挥酒的真正神效!但谁知道怎么搞的,千万年活过来,我们族里反而没有了,它成了个传说,没想到这里竟然有……” “我们虎王族一片好心、为了激发世人潜能而发明了酒,结果到了现在,世人除了买醉,什么都不懂。” 她满脸神采飞扬,傲然四顾,奋道:“而这回,我阿蛮要重现祖先的荣光了!酒,酒虎,必将威震天下,哈哈哈哈!” 阿蛮说得激动,纯儿听得疑惑,轻声问道:“发明酒的不是杜康吗……?” “杜康个屁!”阿蛮顿时怒了,“你这涂山狐女还好意思说。”她瞪向谢灵运,呼喝道:“大才子,你来给她讲讲,发明酒的是谁!” “这个……”谢灵运一时之间也噎住,他又不是汉儒,哪能张口就来这么多训诂考究,况且汉儒还要翻书翻典呢…… 不过以前初尝酒时,好像做过一番考据,他苦想了一会,忽然想起一个关键的名字,立即喊了出来:“仪狄!” “仪狄是办事的人而已。”阿蛮点头又摇头,她记得不是这样,可让她来说又说不出所以然,急道:“说清楚点啊。” “你别催乱我,好看的小说:。”凭着这条线索,谢灵运逐渐想起一本书,当下就在藏经楼的书海里翻查起来。。 半天后,他终于弄明白了,拿着书当起汉儒,向二女讲道:“其实杜康这个人,最早见于文字是在汉时大儒许慎的《说文解字》里,而他老人家在别处又写过‘少康,杜康也’,据说夏王少康初作了秫酒。只是传到今时,糊里糊涂的成了有杜康、少康两个人。这也得归功于曹公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啪!阿蛮暴敲了他脑袋一记:“何以解忧,唯有拳头!康什么,说仪狄!” “我让你。”谢灵运又拿出另一本典籍,扬声道:“但是早在《战国策?魏二》里就有一句记载:‘昔者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遂疏仪狄,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 “哦!”纯儿恍悟点头,这话意思是:以前帝女命令仪狄去做了一些美酒,然后献给大禹,大禹喝了觉得很甘旨、很好喝,却反脸疏黜了仪狄,自己断酒了,还不准大家喝,说“后世一定会有耽于美酒,而导致亡国的君主。” 所以说,真正的酒神是仪狄,亦可以说是幕后黑手帝女。 阿蛮骄傲的昂首挺胸,道:“帝女就是我们西王山虎王族的祖先,跟你们涂山九尾狐族的女娇那样!” 听了她的话,谢灵运顿时全部想通了,帝女是何人?一说是舜的女儿,这样舜的儿子“杜康”作酒就说得通了;至于夏王少康,当然是大禹的后人……也许都是后世的牵强附会,也许是真的,真相如何,无从得知。 另一说,帝女是天帝之女,或是一个以虎为图腾的部落的女帝,这些最早记载在《山海经》里,后来又有《山海经图赞》等诸多考据,都说她……他惊讶道:“帝女蓬发虎颜。” “是这样吗?”阿蛮忽然摆摆头,随着额上的王字玉坠摇晃发光,她头上冒出了两只虎耳朵,两边脸蛋也显现了那几抹黑色虎纹,衬着那一头蓬垂而下的红发…… 这就是蓬发虎颜啊。。谢灵运颇有种见到了帝女的感觉,嘀咕道:“还有‘善啸’……”的确,阿蛮整天大喊大叫,最会骂人…… “哦!”纯儿也明白了,“所以,发明酒的,是虎族。” “没错!后来这份功劳,却被你们人狐混血的什么康抢了去。”阿蛮哼的一声,看向手中这卷《酒虎神功》,翻看了一阵,又忍不住哈哈笑了出声,真开心! 开心得她都情不自禁的要与人分享,“它里面记有好多种不同的酒效,只要修习者选好一种酒效,与一种酒绑定起来,那么喝酒之后,运功就能激发出身体的潜能,而有各种各样的神效了。不过酒要有酒效所需的足够劲头,两者才搭得上。” 她举例道:“好像这个入手的酒效‘烈酒’,我把它和女儿红绑定也行、九酝春酒也行,喝酒运功,我的拳头就会特别硬,战力大升!看看这个最厉害的‘亡国酒’,哇哈哈,上面说威力之大,足以消灭天下任何一个国度!” 那张虎颜又是兴奋又是自豪,她笑道:“但你们羡慕也没用,因为只有西王山氏族直系后裔,也就是我啦,才可以修炼运用《酒虎神功》!我学会了它,才算真正的虎王呢。” “原来如此。”谢灵运明悟了另一件事,师娘之所以对阿蛮这么感兴趣,开始时应该有着《酒虎神功》的因缘。 这功法定然是无上的,本来拿它出来,阿蛮大概会立刻低头拜师,师娘却还是走感化之路,他现在给她了,会不会…… 他就生起这个顾虑,皱眉道:“你清醒着都这么凶,喝醉之后,那岂不就是疯的啊。” “那是,我疯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其他书友正在看:。”阿蛮神气地咧嘴张牙,抬起虎爪,虚空地向他抓了几下。 完了……谢灵运嘶声,这回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边是柔媚诗神,一边是狂暴酒神,两边都肿了。 “你别这副死人样,我是练定它的了,就算大禹来了,都阻不了我。” 阿蛮望向纯儿,摇头晃脑的叹道:“那家伙说得好听,怎么就不说多一句‘后世必有以色亡其国者。’呵结果啊,啧啧,妹喜、褒姒、妲己……哎哟完啦,你们人族都被涂山白狐害惨了,反倒没见喝酒的怎么着。” 史上的九尾白狐亡国妖姬们,她竟然是如数家珍。 纯儿涨红了脸,欲言又止,真气得不轻,两只雪白狐耳冒了出来。 “呃唔。”谢灵运已经明白阿蛮的敌意何来,对虎族而言,远古时那件事就是个悲剧。 帝女想讨好大禹,叫来仪狄作酒,好饮啊!她满心欢喜,这下大禹高兴了吧?没想到他饮了,先赞后斥,先甘后绝,嚷嚷着酒不好。帝女一番好意弄个灰头土面,没奖赏还被惩罚,又不能说什么,只能让仪狄领罪去。一份天大功劳,就这样被埋没,后世之人还要把作酒美名给了少康,然后是无端端的杜康…… 关键是,大禹前后不一的态度,只因恶酒?难道说个中…… 阿蛮突然气骂道:“还有那女娇,仗着有几分姿色,乱吹枕头风,自己不喜欢男人喝酒,就不准人喝了啊?” “你!”纯儿再也忍抑不住了,怒气大生,娇叱道:“不许你侮辱我们涂山氏族,妲己她们就罢了,该骂,可是女娇娘娘,你凭什么说她半句不是!” “好啊,狐媚子发火了啊!”阿蛮也暴怒了,逼到她身前,凶啸道:“那我们西王山氏族做错什么?帝女好心进个酒,被你女娇一搞,好事变坏事,一句‘老虎没有朋友’,直接导致部族衰落!现在更沦落到要跟妖怪混为一谈。不过幸好,你们涂山氏族也没什么好下场,这叫报应。” 纯儿咬牙,浑身颤抖:“沉迷饮酒就是不好!” 阿蛮切齿,握紧拳头:“沉迷女色才是不好!” “沉迷什么都不好……”谢灵运连连从旁劝说,然而她们没有理他,继续呱呱呀呀的互斥对骂……他大感头痛,一个情诗神后裔,一个旨酒神后裔,自古以来的积了千万年的狐虎两族恩怨! 他摇摇头,轻叹道:“两位,我是管不来了,先走喽,你们不要打架,功法不是给你们伤害自己人的……” “别走,你来评评理!”阿蛮一手扯住他一边肩膀,气势汹汹。纯儿也抱住他另一边的胳膊,水眸望着他,“公子,你来说说。” “我不是说了吗?沉迷都不好,品乐都好。”谢灵运话音未落,两个妖女却异口同声:“不行,只能选一样。” 老天,酒色他都爱啊!他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美色?美酒?难道曾几何时,被女娇、帝女所迫,大禹也直面着这样的抉择? “我选,我选……” 在两女一凶一柔的凝眸注视下,他喟然一声悲叹,仰头吟道:“酒,亦我所欲也,色,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为什么不可得兼啊?你住别闹了,我就要得兼!!” “嗷啊!!最可恶的还不是你人族,害惨我们两族,九尾狐,我们先揍他一顿!” “揍!揍……揍你!!” “死狐媚子,我撕了你的嘴!”( 第一百一十二章拦路的不倒翁 )这次的挑选功法才真是先甘后绝,原本关系趋于融洽的狐虎双姝,突然间针锋相对,不但是阿蛮冷言恶语,纯儿也心有愤懑,称呼对方都是直叫阿蛮,总比阿蛮叫她妲己好。 谢灵运一时无法调和,就不多参与了,只要不打架,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反正她们各自选定了功法,不用争。他数了一下,藏经楼里还有二十一本宝典,看着一大堆书,他又惦记起一件心事来,等什么时候时机适合了,就给亲朋兄弟们一人一本,大师兄,二师兄,恒宝……现在又多了一个人,凝琳道妹。 被两个妖女闹得他挺是想念道妹,“览古籍,信伊人。”他准备在寄给她第一封信里,给她说说酒的起源的趣究,包保她都不会知道帝女是何人,净明道禁酒。 不过想起来,他真的对道妹甚缺了解,比如她的世俗出身,是农家女还是大族秀,但以刘子钰、张承宗等人的态度来看,似乎并不简单。 他倒希望她是个普通人家,若然又是谁人的后裔……多搬一块石头砸脚罢,没什么,横竖肿了。 “闭嘴,你们给我修炼去!” 仙宅一有争吵声起,随之就会有谢灵运这句话,修炼,地狱式修炼!不是说笑! 于是一连七天里,三人没有离开仙宅半步,连赣巨人都没得下去,只得靠着吃竹林中的杂草维生。 仙宅早已徐徐的飞入了岭南的天空,这岭南风情又不同于豫章和赣南,更加丛林茂密、地广人稀,从上空望下去,千峰万翠间,总是烟雾袅袅,藏了不知多少稀奇,看起来很美,然而很大一部分其实是夺命的瘴气。 经过这些天苦行僧般的日夜苦修,成效不凡,谢灵运一举修好了阴跷脉、阳跷脉、带脉、冲脉,奇经一阶只剩任督二脉未通。 纯儿没练修为,而专注于修习《烟霜雪云法》第一层飞烟,她的性命资质都不低,对这套功法更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超领悟,飞烟已是小成了,她有时候挥手间一大片缥缈烟雾,使得仙宅美得宛如蓬莱仙境。 阿蛮更是沉浸在美酒中,为了修习《酒虎神功》中的“烈酒”,她把谢灵运购置备好的十几坛酒都统统喝光,也不知最后绑了哪种。 不过饶是这般疯狂酗酒,还没有见她醉过,微醉都没有,一直只说:“不过瘾,这酒没劲啊,你被人卖假酒了?”让他看得感慨,天下酒量共一石,她没八斗也至少分一斗,看来果然是存所谓种族天赋的。 看着两女修炼功法,谢灵运自然清楚光练境界是不行的,尤其是想在群英会上有所作为……假如铅汞师叔上去,绝对被张英达之流都一招踢下擂台。 所以这一天,三人离宅来到了人间,岭南古城博罗,然后又前往岭南第一山,有着“粤岳”之称的,罗浮山。 但这次,谢灵运不是冲着神仙道祖庭冲虚观去的,就是游游山赏赏景,吸收“山气”。 这是修炼《山神经》的唯一办法,处身于大山之中,吸摄其山气来滋养体内的云龙山神,一点点去壮大它。而之前在金陵时就试过,这种吸收并不像门画吸关公殿那么狠,十分温柔,无声无息,只要没人捣乱,这次罗浮山之行,不会再出事。 猿啼鸟鸣青山幽,三人正走在一条通往罗浮山门的窄小蜿蜒的山路上,这不是大众香客上山的路,却另有一番静瑟。 一层层小台阶,两边山林郁郁翠翠,四处是一片片的落叶、一丛丛的野草,诸多草木都是江南那边所没有的,而且据说此山的水果品种数不胜数,尽管在冬季,都有很多树木结着惹人注目的果实。 “不知道哪棵是荔枝树?我们移植一棵树苗到宅子里怎么样?”纯儿忽然提议,“这样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能吃到新鲜荔枝了。” 阿蛮现在是逢纯必反,顿时嘲道:“整天就想着吃!”纯儿没好气道:“好像那是你吧。” “停!”谢灵运大喝一声,下狠话道:“谁再挑事,就自己回去待着,禁足十天。” 两人都轻哼了声,然而刚刚转过一个路弯儿,三人就不得不又停步下来,只见前方几步开外被阻塞了,阻塞物是一老一少两个人。 少年人离得近,竟然是个太平道人!他也十七十八的年纪,身形中等,眉清目秀,大鼻大嘴,一身朴旧的黄色道袍,头扎逍遥巾,额头则束着一条标志性的黄巾,黄巾正中位置绣有太极图案,一手按着腰间的一把普通无华的长剑,一手拿着根九节杖。 “哇啊!”谢灵运不禁惊呼,仿佛见到远古神兽一般,生平第一次遇见太平道道人!今时在江南根本找不着了,但在岭南这里有,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而离得远的是个胖老头,他约莫知命之年,身着一套大红衣衫,头戴乌纱帽,双翅是金黄大圆钱,这完全就是……财神造型。 他长得也是一副财神的和气模样,满脸横肉,小眼睛浓眉毛,下巴留着一束山羊胡,神情乐呵呵似的;而又体型胖硕,站在那里就把整条小山路都拦住了。他似乎只是一个田舍老翁,又似乎是一个修真高人,气息不明,但无论如何,一定是个怪人。 “你们快绕路。”看到三人走来,黄巾少年马上出言提醒:“别从他身边过去。” “什么?”谢灵运闻之疑惑,阿蛮正好找到人出气:“你谁啊,你说我们就要听了?”纯儿平和问道:“这位道长,为什么?” “一言难尽,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黄巾少年一脸严峻,望望老头,道:“他是个不倒翁。” 不倒翁!?三人面面相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可这怪老头……谢灵运疑问道:“不倒翁成精?” “他是人。”黄巾少年摇摇头,又说:“不倒翁是他的道。” “哦?”谢灵运听了似懂非懂,就是说怪老头要证一条“不倒翁”的道,怪人他也见过好几个了,却没听说过这种道,那就是?黄巾少年不说,他便先放下与之结识的心思,上前两步,要问个清楚:“老人家,请问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剩两步距离,胖老头却对三人视若无睹,眼中好像只有那个太平道人。 “他又瞎又聋的?”阿蛮骤然吼的一声虎啸,吼得系在腰间的一个小酒葫芦晃荡不止。纯儿继续话语温和:“老先生,我们要上罗浮山游玩,能麻烦你让让路吗?” 还是不理人,谢灵运就和两女商量怎么办,阿蛮嫌罗嗦,迈出脚步,要直接走过去。 “别去啊!”黄巾少年伸手大叫,可是怎么可能叫得住…… 当阿蛮前脚踩实,只剩一步!怪老头突然胖躯一震,老目一亮,好似才看见了三人,整个人散发出了一股熊熊的强者气息,三人的精神立时被压了一压! 这时他乌纱帽的两边圆钱上下摆动,响起了几声急促的叮叮,他就激动喊道:“想从我这里过去?我等待你们久了,修真者,让我们来一场战斗吧!” 铮,铮,铮,铮!激昂的战阵乐曲随之爆起,老头张牙舞爪地连连摆了几个姿势,大鹏展翅、金鸡**、双龙出水……却没有动手。 “呃。”谢灵运、阿蛮和纯儿都傻眼了,什么啊! () ( 第一百一十三章神仙道之无上玄... )铮,铮,铮,铮铮铮! “停,停停停!”谢灵运大喊,高昂奋然的乐声顿时被打断了,他向一脸疑惑的财神怪老头揖揖手,说道:“道长,我们无意跟任何人无端端交手,只是刚巧路过,想过去而已。” 怪老头十分认真地点头:“你们想过去,就要打倒我才行。这是命运的安排,我等待你们久了,修真者,让我们来一场战斗吧!” 铮铮的激扬乐声又起,怪老头抬起双手,大鹏展翅状,喊道:“出手吧!!” “碰到个疯子……”阿蛮都很无语,纯儿颦眉问道:“公子,怎么办?”谢灵运无奈地道:“我们从旁边山林绕路过去好了。” 当下三人就要转身走人,反正石阶两边都是树林,绕路毫无困难。 “不能绕!”怪老头立马喊住三人,严正道:“这不合规矩,你们已经触发我了,是不能绕路走的。” 谁的规矩?三人翻目的翻目、撇嘴的撇嘴,然而他们马上就知道了这疯老头不简单,石阶两边都多了一层无形而存在的阵墙,手脚竟然无法伸出去,一碰就像碰上了石墙!而且他们既不知道老头何时施法了,也无法探察到阵法的丝毫气息! “怎么会!?”三人不禁满脸惊讶,这老头…… “不错,老头儿很厉害。”黄巾少年早一步有过领略,叹道:“走不掉的,你们想走回路也不行,飞天遁地也不行,他会一直站在那里,一定要跟他打完才能走。” 三人闻言试了试,果然后面几步外亦多了一道阵墙,形成一个长箱子似的,他们都被困在其中了。 “我还是不明白啊,这叫什么事?”谢灵运啼笑皆非,剪径贼人吗?又不是;仇家吗?又不是……到底打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小道也是今早才遇着他。” 黄巾少年跟三人解释起来,他早晨上山被拦,亦是这般非要打,最后迫于无奈出手,却发现怎么都打不倒老头。但要结束战斗就要认输,他又不肯,就僵持到现在了。 闲着无事,他有跟怪老头讲道理,渐渐得知他道号“不倒”,原来这是他的道,说是多年前某天从一个财神不倒翁那悟来的,经历一场场战斗,无论怎么被人打,都一直不倒!这是契合“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天道! 所以想过路,要么打倒他,要么交手之后认输,不然谁都别想走。 “这……”谢灵运和纯儿听得越发无言,阿蛮却来了兴趣,暂时不想走了,问老头道:“就是说,你任我打是吗?” 不倒道人换了个黑虎掏心姿势,点头喊道:“正是!我给你们讲一遍吧,战斗方式是双方轮流各一个回合,你们三个人,每回合每人可以出一招!你们先来,如果能打倒我,会有大量的胜利奖励!”他一收拳,再金鸡**,以展现自己的财神造型。 这老头如此高强,不是常人,又如此顽固,不似吹牛,“大量奖励”会不会有几件法宝? 不过,谢灵运面色古怪,这是哪门子的“战斗”啊…… 老头到底是谁?他想了一圈,在闻名天下的云游道人里,有多闻道长等人,却似乎没有这么一号不倒道人。 “行,我先来!”阿蛮杀气腾腾地走上去。 不倒道人立时再次喊道:“修真者,让我们来一场战斗吧!” 听着又起的铮铮战乐,谢灵运不由捂额,怎么就遇到这个比顽空师叔还要疯的老家伙。 “你别以为我不打老人,这对我没用。”阿蛮抬起了虎拳,那黄巾少年说道:“你们尽管打。”阿蛮大吼:“我就没打算手下留情!”一肚子怒火呢,正好拿他发泄! 她的拳头骤然变大,带着黄黑虎煞,一拳砸了过去! 嘭!正中怪老头的大肚子,随着一声爆炸巨响,他的身子往后面一倒,旋即就又挺了回来,前后地摇晃,如同一个不倒翁。吃下她全力一拳,他却半点事都没有!连衣服都没有破损。 “什么!”阿蛮极是意外的瞪目,老头竟然这么能挨,难道说他的命功修为……已经到了元婴期!?还是练了什么功法,或者有一件像谢灵运的铁球法宝? 她又要继续挥拳,老头却急喊道:“你本回合的行动已经结束了,不能再出招,这不合规矩!” “我管你什么规矩!!”喊话间,阿蛮连连出了好几拳,打得嘭嘭轰轰。可是这回老头摇晃都没,岿然不动地喊道:“再触犯规矩,天道将给予惩罚!” “阿蛮,回来。”谢灵运把她硬是拉走,老家伙的实力强得让人难以置信,要是发狠,估计能把她打扁,先按人家的规定来吧。 阿蛮只能不忿地站到一边。 接下来是纯儿上阵,虽然老头极度经打,但她仍是有些不忍心打老人,况且阿蛮都打不动,何况自己?她就试了试《烟霜雪云法》,挥手飞出了一片浓烟,倒是呛得老头皱起老脸,说道:“女娃子有点本事啊。” 然后是谢灵运,也没使用什么神通,他上前砸了一拳,老道当然没有倒下。 “轮到我的回合了!!” 战乐突然变得紧张阴森,气氛仿佛是邪魔降临一样,不倒道人肃着神情,一边取出一颗小黑丸吞下,一边激昂喊道:“神,仙,道,之,无,上,玄,真!不倒大绝技,抱朴不倒!” 话音一落,他浑身沐过一股淡黄光芒,胖躯一震,紧接着什么都没有发生。 “回合结束,又到你们了。” 什么?正严阵以待的三人愣住,这就完了?黄巾少年点头讲道:“就是只有这样,他不打人,唯独使这一招,但他的身体强度会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难打,最后丝毫都打不动……” 三人面面相觑,其实现在只要认输就能过去,老头天天拦人的路,相信这么做的人没一万都有一千。 不过他们不想认输,尤其是阿蛮,谢灵运更想拿到那大量奖励。他又问清楚了几句,所谓“打倒”并不是需要打死打伤老头,只要打得他跌翻在地,哪怕就一瞬间都算赢。 谢灵运拦住阿蛮,皱眉思索,不急着进攻。 从刚才那句“神仙道”、吞食丹药看得出,老家伙极可能是山上冲虚观的道士,亦即是道门服铒派的高人。 早知听闻过服铒派的风采,不重符箓、不重功法,却身怀各种各样的天地人丹药。传说中吃下一颗仙丹,就算服铒者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百姓,都可以立即飞升成仙。当然只是传说,连祖师爷抱朴真人都没有这种本事,服铒快速增功而已。 谁都知道老家伙的命功非常强,也许是他吃过“金刚不坏丹”之类,现在还要吃了不知什么。 以他们的能力,命打命是难以取胜的,可既然老家伙还在证道,那性功应该是在证道境,并非遥不可及…… “阿蛮,纯儿,过来……”他拉过两女,脑袋凑到一起的对她们嘀嘀咕咕,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如果再拖上几个回合,要么认输要么耗着,所以这是唯一的机会!但只要运用好回合战斗的特点,大家共同合作、快速出招,发挥出最大的威力,那么“打倒”不躲不闪也不防的老道人,不是难事。 两女虽然不和,此时也先压下矛盾,按照他的安排来。 铮,铮,铮—— “看招!”纯儿第一个出手,她运转起体内的真炁力量,双掌一片白芒,先天真炁骤然化作后天空气,一股带着迷惑之力的烟雾飘飞了出去,弥漫在老道周围,淹没了他,迷惑他的识神,她又马上使了一记**咒! 怪老头皱眉皱鼻,晃晃头正想说什么,谢灵运突然出手,左手一挥,钵盂手镯飞出大放金光,右手一挥,一座云龙山神凭空出现,从天而降砸向他! “嗯!?”这一手,正如以前每次有人初见一样,怪老头怔了怔,也被金光吸得微微摇动。 阿蛮早已拿起腰间的酒葫芦,咕咕地灌了半瓶烈酒! 就当山神落下的同时,她虎吼着冲了上去,运转神功,玉字玉坠爆亮红光,她使尽了全部虎煞,以及新生出的一股酒气,两者合为疯狂暴烈的酒虎之力,一拳砸过去!吼声震魂,拳头砸中老道胸口中丹田位置—— “啊!”怪老头猝然一下子往后倒去,跌在石阶上,倒了…… “哇啊!赢了!”纯儿欢声高呼,情不自禁地鼓掌;谢灵运哈哈大笑,大量奖励啊;阿蛮高高举起右拳,痛快地长啸:“这拳真带劲——!!” 看着倒地不起的老道,黄巾少年瞪大眼睛,完全惊呆了,想想自己用尽符咒都打他不动,结果现在……他再去看兴奋不已的三人,脸上的惊愕越来越甚,大家都年纪相仿啊……可是,这夫妻三人好犀利! 这时候,战乐变成了悲切的哀乐,如泣如诉—— “竟然,竟然,我竟然倒了……不,天行健,我是不倒翁!!” 不倒道人猛然直挺挺的立起身,还没说什么,就一支箭似的冲上山去,追都追不上,话声从远远传来:“三位修真者,你们果然有些本事,可由于你们多番触犯规矩,胜利奖励减减减!不过只要累计打倒我三次,就能得到全部的巨大奖励!这是第一次,有缘再会!” “喂,我们的奖励啊!!”谢灵运急忙大喊,阿蛮愤愤地叉腰跺脚,骂道:“跑迟半步,我打死你个疯老鬼!” 纯儿忽然咦的一声:“公子,他落下了东西。” 随她所指,两人扭头望去,只见老头刚刚拦路的石阶右边的杂草堆,放着一个鼓鼓的小布袋! ()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太平道之一男二... ) “我的!”阿蛮立即冲了上去,一把抢起小布袋,满脸得宝的喜色。。 “还不就是我的,打开看看是什么。”谢灵运好奇地说,纯儿嗯的一声。 那黄巾少年也在望来,阿蛮不怕他抢,大咧咧地扯开袋口,往手掌倒出了一堆黑色丹丸,估计整袋有三十颗以上。 谢灵运拿过一颗嗅了嗅,馥香扑鼻,气息爽朗,而又很陌生,辨不出是什么丹药。两女也嗅嗅,亦都疑惑。最后三人叫来黄巾少年辨一辨,他还是摇头不知。 这下可犯难了,虽然以不倒老道的惊人实力来看,这袋丹药一定非比寻常,但是不知道药效、不知道吞铒方法和火候,自然不能乱吃。这种事可大可小的,理论上大得“嫦娥奔月”都有可能。 阿蛮半怂恿半嘲讽的道:“妲己不是想吃东西、又想尽忠吗?该你来了,试药吧。”纯儿神情认真,道:“只要公子一句话,纯儿全部吃掉都行!”阿蛮哼道:“你想得美,这总归是好货色。” “又吵又吵,你们是不是想死!”谢灵运马上喝住,厉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那老道分明就是冲虚观的人,我们上去找他或者其他人问一问,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你凶什么嘛!”阿蛮忽然抱住他一边手臂,似乎要气纯儿,丰盈的酥胸紧贴着他,噘嘴娇嗔:“人家只是说个提议啦。”不过她还真有点怕被禁足。 纯儿赶紧抱他另一边手臂,更为亲密的倚到他身上,不必多言,一双明眸尽是柔情。 “你们哎。”谢灵运被箍得不能动弹,问题眼下还有旁人,他只好向黄巾少年笑道:“失礼失礼,见笑见笑。” “怎么会失礼,道友万万不可有此想法!”黄巾少年顿时颇感惊讶似的,讲道:“《太平经》有云‘贞男不施,贞女不化,阴阳不交,灭绝世类。……汝向不得父母传生,汝于何得有汝乎?’” 他长篇大论,谢灵运却饶有兴趣,如今世间《太平经》属于**,流传甚少,他还是在仙宅藏经楼里才读过一些,并不算熟悉。。 但《太平经》乃是符箓派最早的经典,有着《道德经》一般的创教地位,它的思想学说、符水法术、斋醮科仪等等,诸多都是开创性的,比五斗米道还要早,对整个道门都影响深远。往细里说,有了《太平经》,融合黄老道家、阴阳五行、巫觋神鬼等学说,才正式创立了宗教信仰性质的“道教”。 《太平经》由哪位神仙传给张角无从得知,只因黄巾之乱,这教主反而成了黄巾贼,米贼反而成了张天师,也真是天意难测。 而这段经文的意思是:男人女人因为过于虚伪的名分礼节,都不亲密了,那是违反天道,人类会绝后!要不是你父母阴阳相交而生下你,怎么会有你? 所以爱侣之间搂抱牵手一下,算个什么! 这黄巾少年说得一脸正经,其后又一脸称羡,却并不是如季通那样羡慕艳福,是钦慕什么似的,就听他赞道:“又怎么会见笑,你们三人暗合天道啊,好看的小说:!” “呃。”谢灵运更来兴致,左右看看娇美各异的双姝,问道:“什么?暗合了什么天道?” “‘一男二女法’啊!”黄巾少年仰望蓝天,肃穆道:“一夫二妻,天道也。” 阿蛮嗤的笑了:“为什么?”纯儿大觉新奇,谢灵运都摸不着头脑。 黄巾少年又讲起《太平经》来:“阳数一,阴数二,阳数奇,阴数偶。是故君少而臣多,故二阴当共事一阳,故天数一而地数二也,故当二女共事一男也。”他感慨道:“远古之时,尧之二女同嫁于舜,娥皇女英,正是因为这样!” “歪理。”阿蛮很是不屑,对谢灵运道:“世上居然有人比你还要书呆,一下能吐这么多阴阳出来,轻贱女子竟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比那什么三从四德高明多了!不过嘛,我就算要找人结成皇英,也不找妲己。” “哈?”纯儿气急地笑,回击道:“我就要找你了?我找我表姐,她一定也会喜欢公子,她比你漂亮一千倍!” 谢灵运噗的失声喷沫,哈哈大笑以掩盖那一丝尴尬,何苦由来…… “非也非也,这位弟妹,如果你把一男二女法,跟三从四德混为一谈,那就误会大了。。” 趁她们话间停顿,黄巾少年连忙澄清:“正因为不愿见到世人轻贱女子,而希望世人贵女尊女,太平圣贤才要施行此法,这其实对天下女子是件大好事啊。” “何解?”三人皆是疑惑状。 黄巾少年怅然叹道:“你们该知道世人杀伤女婴的恶行,现今的好世道,岭南尚且十家有二家杀女。多少女婴刚一呱呱落地,就被父母抛之荒野、抛之江河。” 谢灵运默默点头,心生同情,在江南时不多察觉,只是越往下就越穷,赣南已是大不同了,想老巨人中了圈套,也是以为有人弃婴。 岭南这边更能称不毛之地,博罗街上还真的男多女少…… “而在汉末乱世,天下十家有九家杀女,多者甚至一家杀女十数!” 黄巾少年说起来都非常痛心,那个该死的乱世,太平道人变成黄巾贼的乱世。他叹道:“《太平经》云,‘男者,天之精神,女者,地之精神。’贱女就是贱地,天下共贱其真母,共贼害杀地气,以致阳气盛而阴气绝,地大怒,则灾害益多,妖孽横行!世人杀女,其罪何重也!” 这时他问三人:“杀伤的轻贱,和尊卑的轻贼,你们说哪个轻,哪个重?” 谢灵运和纯儿沉默,阿蛮好笑问道:“跟那个法有什么关系?” “世人为何杀女?只因男子长大后力强,可以反养父母;而女子力弱,出嫁则为夫家人,无益于父母。穷苦人家乏衣食,故多杀之。” 说到这里,黄巾少年突然精神一振,憧憬道:“但实行一男二女法后,天下男儿娶妻都得一次娶两个女子,如此一来,则多一倍的女子需求、多一倍的生存空间!这样父母视女儿奇货可居,杀女恶行就逐渐消绝,自然地母愉悦,阴阳互济,天下太平了。” “哦!”纯儿点了点头,为了女子受人尊贵,所以要一夫二妻……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阿蛮问道:“那为什么不一男四女、六女?不是更多需求吗?” 黄巾少年摇摇头:“那样太多,一个男人养不过来,对老百姓来说,二个刚刚好;富庶之家可以多妾,其他书友正在看:。” 二女开始服气,但谢灵运一下抓住最大的问题:“世人杀女多是在其襁褓时,就算女子十二三岁出嫁,在此之前,还不是由父母养活?若然一家人乏衣食,有子一个,有女一个,还不是要杀女吗?” “这个……”黄巾少年皱起眉头,实在想不明白,支唔着:“这个……有需求就有生存……有聘金,父母会养的……” “乱世之时,卖儿卖女都没人敢要啊!”虽然怜悯,谢灵运却不失冷静:“一男二女法纸上似乎可行,实际上养不起的还是养不起,不会有太多变化。” 他做过南柯梦,知道真正的解决方法:“其实你刚才也有说男子力强、女子力弱,可如果女子也能出其弱力而谋得衣食,自己能养活自己,还能反养父母,女与子同,阴阳和一,岂不更妙?” “女与子同?”黄巾少年闻言双眼一亮,沉吟了几下念头,骤然茅塞顿开,手中九节杖一撑地面,激动喊道:“天地合一为之道!难道地母会无力谋食吗?没错啊!当男子女子都能反哺,父母怎忍杀之!” 他兴奋得不能自己地握拳踏脚,这个似乎简单的思路,却困扰他多年了,不禁一赞再赞:“哎呀,小道苦思多时,思绪凌乱,今天被道友一语点化!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是道啊,这是我的道啊!” “兄台悟了?”谢灵运一脸高兴,自己无意中度了个人? 早就知晓太平道非常关心人世疾苦,不但追求天道,也为人道思虑和作为,这从道派名字就能看出。正是有着很多好的教规教义,比如鼎盛时设义舍、禁酒等,“大贤良师”才会得到天下百姓的响应,有了三十六方“渠帅”,可惜后来…… 听着黄巾少年赞说“悟了,悟了,多得道友啊,我快要抱一了,多得道友啊!”阿蛮心里嘀咕:“怎么又被他神气了。”纯儿双眸冒星星:“不愧是公子……” 黄巾少年又如饥似渴的请教:“敢问如何能让芸芸女子出其弱力而谋得衣食?还有阴阳尊卑方面,如何不失中和?” 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孟子三乐中的一乐,今天是尝到喽。谢灵运笑呵呵的正作酝酿,就要说些什么…… “停!”见到苗头不对,阿蛮松开他的手,骂道:“不准你说,你是来吹牛,还是要上山修炼的啊!而且再讲下去,别说和尚,庙都跑了!” 她瞪向黄巾少年,问道:“你说了半天一男二女,那你现在有几个女人啊?”黄巾少年怔了怔,答道:“一个都没有。”阿蛮耸耸肩:“所以,首先你得有一个,然后再跟那个说你的一男二女。” “这。”黄巾少年哑口无言,那颗正在凝聚的道心好像碎了…… 被她这么一搅,谢灵运的谈兴都顿时大消,也好,天道太过遥远,还是先做好自己,先亲亲。他就道:“道友,这些并非三言两语能讲得清楚,我们还要赶去冲虚观……” “哦好……”黄巾少年十分遗憾,却又不能强人所难,只好道:“他日再向道友请教、一同论道,不过我也正好要上山去冲虚观。相聊这么久,还没认识呢,在下黄进,请问三位?” “黄金?黄巾?”阿蛮疑惑,黄进答道:“姓黄,单字进,进步的进。我是南海人,近日才来到博罗,听口音,三位不是岭南人吧?” 当下谢灵运也介绍了己方一番,依旧一个师妹一个侍女。 四人一起上山,谢灵运亦有时间问这问那,原来黄进是南海郡一间太平道小庙的真传大弟子,今年十七岁,修为不高,命功刚刚开始筑基中期;性功好些,已到炼己后期,刚才差点突破到抱一境,结果被阿蛮一打岔,岔住了气。( 第一百一十五章 山神突破 {)} “不倒道人?” 罗浮山朱明洞乃是道门第七洞天,冲虚观就建立在这里,上百座的殿宇房屋成群地栖藏在茂密树林之中,葛仙公当年的炼丹炉、洗药池等一一在内。。 不同于逍遥山铁柱宫,它并不华丽,没有符箓派那些花花绿绿,只是灰墙灰瓦、红灯笼、青松柏,雄伟的气势间,满是古朴清幽的气息。 谢灵运几人在宫门前找上一位知客道士,向其询问不倒老道之事。 然而中年知客道士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是一副愕然古怪的样子,说道:“他当然是我们冲虚观的人,不过……不倒真人已经仙逝了啊。” 仙逝?死了?四人更加错愕,哪怕周围香客游人来来往往、人声鼎沸,亦有点毛骨悚然,那刚才他们遇到的是什么,鬼? “几位小道友为何这么问?” “刚刚我们在山脚树林……好像遇到了他。” 知客道士不相信地笑,“不可能,不倒真人仙逝上百年了。现在观里的弟子一秀都不知道他,我因为知客的职责,需要熟读观史典籍,才会知道。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他的……?”他也感到诡异了。 上百年!几人的惊讶更甚。 谢灵运心念电转,无论那不倒翁是什么东西,都不会是鬼,去哪里找只既能触物又充满阳气的鬼?所以那是个大活人,要么“不倒假人”,要么“不倒假死”。 他便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他当年仙逝的原因?” “你们问对人了,换了别人还真答不出来。”知客道士讲述了起来:“百年前,也是在这初冬时节,一个滂沱大雨的夜晚,突然有一只兕牛妖悄悄摸进我们道观炼丹房偷丹,正好被不倒真人碰见,他就一边喊,一边追捕逃跑的兕牛妖!之后大家追到山中某处……就看到、看到不倒真人倒在血滩中,他被兕牛杀害了……” 兕牛!?谢灵运双目一瞪,纯儿惊疑地望了望他,想到了一块去,那颗兕牛内丹,不会是不倒道人炼制的吧…… 越想就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不倒翁是个高明的炼丹师、世间罕见的兕牛妖……只是不知怎么的到了牛魔铁犁手中,难道它也曾遇到他,又打倒了他,而拿到的奖励? 谢灵运又问道:“他的尸体、他的神魂呢……当时有安葬了吗?” “当然了!”知客道士有点生气,这小子懂不懂礼貌啊,道:“不倒真人的墓地就在山中,至于神魂……应该是升天去了。。” 换言之,神魂不知所踪,很可能被兕牛妖一并打得散灭。 三人面面相觑,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似乎只能疑惑着了,不然难道叫人家开墓开棺看看吗…… 但不倒翁没死就是,消失了上百年又重现人间不出奇,许祖一家还不见诸于世间一下几百年。以他们通天彻地之能,那是正如吕祖诗云“三醉岳阳人不识,朗然飞过洞庭湖。”说不定街上一个卖饼人、或一个乞丐,甚至整条街的人,却原来是吕洞宾。 “要不我带你们去见执事?”知客道士说道,他们好歹能说出不倒这个人。 “呃,不必了,其他书友正在看:。”谢灵运摇头谢绝,这种情况要是引起对方重视,可能又演变为要“做客”几天,乃至成了一桩祸事……他呵呵笑道:“大概我们被个老樵夫耍了。” 更是绝口不提丹药的事,一来不倒翁离开上百年,别说执事,恐怕冲虚观掌门都得因这袋丹药是什么而挠头;二来,怀璧其罪。 再想想以不倒翁的疯狂道心,估计已经不在此山中了,不知道去了哪里继续拦路,能不能有“第二次”真的要看缘分。 “哦。”知客道士没所谓,“那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没了。”谢灵运笑笑,通过眼神示意,阻下要出言的阿蛮。 这时候,也一直没说话的黄进走前了一步,“道长,我有事。” 既然三人不愿多问,他亦没有多嘴不倒老道之事的意思,但此次来罗浮山,确是有着一件正事。 当下他向知客道士说明了来意,冲虚观要在南海郡番禺那边建一座葛仙翁庙,可是那块风水宝地是他们太平庙早已看中的,十几年了,还建了几间茅屋在上面,只因一直缺乏银钱才没有建造观宇。。 现在突然一朝,在官府的支持下,冲虚观要走了宝地,太平庙由于势弱争不过,只能服软。不过问题不是这个,建庙就建庙吧,可冲虚观太过分了啊! 黄进痛心叹道:“贵观凿地凿得太深了!《太平经》云:凡凿地动土,入地不过三尺为法……” “哪来的黄巾小贼!”知客道士的态度立即不同,却也知道此事,没想到太平庙不只在南海闹事,居然还敢闹上来。 “地是人之母,泉是地之血,石是地之骨,凿地过三尺就是凿穿母亲的皮肤,喝她的血、抽她的骨,这会造成大凶恶大灾害啊!” 见他仍在滔滔不绝,知客道士的脸色越发难看,“我明白了,先说什么不倒真人装神弄鬼,原来都为了动土的事!不用通传了,走走走,你来这吵也没用,有意见就找官府去。” 黄进更急了,苦劝道:“伤了地气,如同地震、地塌等种种灾害皆由此而起,况且创伤宝地,更是罪加一等啊!还有、还有你们砍伐了那些树木作梁柱……别动手,我是为了和平而来的……哎哟!” 知客道士不但不通传,还叫来了其他几个知客,合力把黄进整个人叉起,扔到了远远的一边去。因他没有挣扎,摔了个正着,九节杖都几乎被折断。 三人全程在旁观看,谢灵运既不想惹事,也是爱莫难助,再说冲虚观是神仙道祖庭,人家动土建屋自然不从《太平经》。他读过那一部分,入地不过三尺、不兴梁柱、不随意毁伤环境不失阴阳……这些都是太平道的宗旨。 “黄道友,没事吧?” “我没事,但南海地母有事矣。”黄进悲哀地一叹,却无可奈何,现在太平道就这个弱小地位。 谢灵运伸手把他拉起,安慰道“其实我挺理解你的,保护自然环境、节约地质资源,人人有责。” “就是这个理啊!”黄进闻言又激动,似乎又想通了什么,惊赞道:“保护环境,节约地气,人人有责!没错啊,谢道友你真是你的良师益友!每每一两句话,就如同拨开云雾,让我见到了青天!这是道啊,这是我的道啊!” 见黄巾深情款款、得遇知己的样子,阿蛮撇撇嘴:“凿个三尺也没什么吧?”纯儿也道:“不然地基会不稳。” “三尺地基就建一层楼。”黄进转眼变得一脸忧郁:“过了三尺,世人就会要三丈、三十丈,那样虽有万丈高楼,地气毁矣,毁矣!” 谢灵运正想说什么,被阿蛮瞪来“别跟这个吃饱了撑的疯子扯淡”,也只能吞下肚子,不然她又得捣乱,好看的小说:。 当下四人离开冲虚观,黄进早有意料会无功而归,只是来试试罢了,幸好得遇良友,不枉此行。他正是兴致满怀,就要跟着三人一起游山。 谢灵运却以修炼为由说不便同行,他要修炼《山神经》,当然不方便了。 “明白,明白。”黄进点点头,虽然十分遗憾,也真不能跟着,丹道南宗,他懂的。 谢灵运呵呵一声,因为对方神情正经,尚不知别人有所误会;阿蛮和纯儿只感到有什么不对劲。 黄进便独自下山即日赶回去南海,临别又作邀请:“三位路经南海的时候,还请到太平庙找我,小道带你们游历一番,来到岭南,就一定要去南海神庙游游的,岭南俗语说‘第一游波罗,第二娶老婆。’”他接着讲了一番太平庙的位置。 “好。”谢灵运答应下来,去琼州必经南海,南海神庙又叫波罗庙,乃是东南西北四大海神庙之一,临港湾而建,去看看也好。 他们就此别过,谢灵运三人才开始此行的正式目的,在罗浮山里随意走走逛逛,感受着粤岳的美丽,当过了一天一夜,渐渐熟悉,他才寻了个清静处,运起功法吸摄山气,两女为之护法。 罗浮山作为第三十四福地、第七洞天,他只吸了一点点淳朴雄壮的山气,就感觉非常充足,转而进入下一步,滋养云龙山神。 在内视下,可以见到丹田旁边那座小山越发的葱郁峻秀,一丝丝青黄山气萦萦缠绕,真炁加以养炼,直至它闪光流彩,然后恢复平静,小半个时辰,已然把那股罗浮山气全部消融。 滋养山神不能从一座山那里全来,而且要跟云龙山气质相近才能相融,这就需要足够多的不同山的山气。 不过罗浮山秀丽非常,有着诸多面貌和气质,可以说是一种“万能山气”,又因为一山当得十山,再加上以前在金陵的积累,谢灵运感觉云龙山神已经突破到“神就气”的第二层了,只要运转功诀,心念一动,真炁一转,就能发出“气山”来。 一座有着气感,似云似雾、似虚似实的青山! 这就意味着,云龙山神可以对人对物造成形躯上的伤害,而不再只限于神魂方面! 接下来多吸一座山的山气,以真炁相融,则会多稳固、多增强一分,从而迈向第三层“气就形”的形山。 谢灵运高兴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两女,纯儿听了比他还要欣喜,连说:“恭喜公子,恭喜公子!”阿蛮有点妒忌:“这样游山玩水还能练功,你真是占了天大便宜。” “别说得这么轻松,如果对山没有情意没有感通的话,根本吸不了山气,更练不了《山神经》。”谢灵运说的是实话,神气道:“我是爱山之人,与罗浮兄一见如故,它才赠了我些山气;换作是你,它砸死你。” 阿蛮哼了声:“稀罕!” 三人顺顺利利离开罗浮山,回到仙宅上又修炼了两天,算来路程差不多了,就飞宅前去南海郡番禺聚落。 找好荒山、停好宅子,当三人这天早上来到番禺,刚一走上那泥土街道,就见街上零散的百姓们正热烈的议论纷纷,气氛很是欢腾,土话听不清楚,好不容易才从几个讲官话的修士那里得知…… “有方仙道的船队回来了,现在正驶入波罗庙!” “听讲这次他们找到了仙岛,还遇着了神仙,得到仙传的很多东西,满载而归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方仙道船队 {)} 方是神方,仙是神仙,懂得长生不死的神方者,称为方士。。 春秋战国时,方士们将神仙学说、方术方技、阴阳医学等融合起来,形成了最早的服铒流派方仙道。 又因为多番受命于皇帝,炼制仙丹、出海寻仙而名声大噪,代表人物正是率领三千童男童女到三仙山求药的徐福,还有后来的李少君、公孙卿等人。 只是寻仙一直无果,有果也一去不回头,而且缺乏系统的教义和理论,一本经书都没有,亦没有形成教派组织,方仙道的衰落不可避免,分流出了继续炼丹服铒的神仙道、尊崇黄帝和老子的黄老道,黄老道再一变而成太平道、五斗米道,到了现在,方士早已被统称为道士。 如今的方仙道仍然没有祖庭、没有丛林山门,继承着方士思想的方士本来就少,还要松松散散,往往是家族式相传相授,几家人再结成一支船队,作为一个寻仙组织。 比如这次有果归来的“公孙氏”船队,据说是公孙卿后人,有着大楼船一只、中小船艨十数,数十个修为不一的方士、数百个普通船员,是岭南这边响当当的大船队,放眼天下虽然跟那些东海十大船队、北海三大船队没得比,也因公孙卿而小有名气。 公孙氏既寻仙探险,也会做些海上贸易来维持花销,不过在陆地上南海郡,只有一间小观级别的宝鼎庙做为营地。。 现在番禺的街上到处传得沸沸扬扬,说公孙船队在海外登上了传说中的蓬莱仙山,受到神仙们的接见,带回来一箱箱仙传的宝物神丹。 当谢灵运三人来到南海神庙庙外码头,已经是一片热闹,饶是人少穷僻的这里,辽阔的码头空**都人头攒动。 只见港岸边停泊着一队船只,船上绣着“公孙”的大旗飒飒地随风飘扬。其中那大楼船高有十余丈,船楼足有四层,十分的庞大不凡、巍峨威武,正有力士抬着一个个古旧神秘的大宝箱下船,百姓们爆起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叫好—— “他们真的遇到神仙?神仙不是都飞升去仙界了吗?”阿蛮很是怀疑,哪位神仙给这些人这么多东西啊,比许家还要大方。 “谁知道呢,有些真人未必就飞升了的。”谢灵运一说,她们都心照不宣,吕祖就还在人间,两人也真的遇仙得传。 三仙山到底存在不存在,从来没人能说得清楚,连是哪三个一向都有着多种说法,一般是蓬莱、方丈、瀛洲,又有方壶、昆仑等。 不只如此,据《十洲记》记载八方巨海之中、人迹稀絶之处,还有着十个神仙居住、长满了神芝仙草的大岛屿,这就是“十洲”,自然是修士们梦寐以求的地方。 “十洲三岛”的传说也许是真,也许是仙界在人间的“客栈”,诸天神仙想下凡游玩就住在那里,但可以肯定,难以到达!谁知道公孙船队是真去到了,还是不过到了琉球、东瀛等已经通了航线的海外岛国。。 三人又往前面走了些,来到庭中一座石碑前,围在这儿的一圈人有男有女,精神朗然,都是本地和各方的修士们。 最内面是十来个公孙氏方士,这么一看,他们的实力普普通通,看看那几个年纪相近的少年少女就知道,就是筑基境上下的气息,远不如龙虎宗、铁柱宫等祖庭子弟,跟神乐观差不多,好看的小说:。 为首的是一个皮肤晒得黝黑的中年男人,一身白色儒袍,头戴黑方帽,蓄着山羊胡,长相儒雅,活脱脱的徐福雕像造型。 向旁人一问知道他是公孙船队的现任家主公孙景,难怪修为似乎已经到达道胎境,全场最厉害的公孙。 此时他微笑说着:“这次我们得了天大的福缘,在蓬莱仙岛留了三天,期间见识到了种种的仙景,才知道传说非虚。又因为我们情真意切,诉明了我们公孙氏千百年来的求仙之心,神仙心生怜悯,便赠予了一些灵丹妙宝给我们。” “哦?”、“是吗?”众人虽有激动,却比百姓们多了几分冷静,你说是就是了吗?可有什么明证? 谢灵运压声问道:“纯儿,你看他说的是真是假?”纯儿睁大双眸,运用九尾白狐的本能智慧,定睛看了一会,惊讶答道:“好像真假都有,到蓬莱、遇仙不一定是真的,却真是到了某个地方、得到了好多宝物。” “不会吧?”阿蛮挺起了檀眉,得宝就足够惊人了,都是什么宝物? 谢灵运若有所思地点头,在一个荒岛找到什么宝藏,这样的事并非没有发生过,而且不限于方仙道船队,什么道的探险队都有。 甚至有志异记载,普通渔民出海捕鱼,遇上台风,被风暴打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古怪国度,居住了一段时间,修好船后又得以回来中土神州,不过后来怎么都找不到那洲岛了。 当然谁都没找到过一步登天的仙丹。 “承蒙各位前来迎接,公孙氏十分感谢。”公孙景捋着山羊胡,宣布道:“我们也不敢独占仙缘而违背神仙的善心,所以欲要与大家分享灵宝!七天后,我们将在波罗庙这里举行一场唱卖会,把一些宝贝让给大家。”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很有兴趣,话语纷纷:“好,到时我一定参加。”、“你们可要多拿些好东西出来。”、“没错!” 所谓“唱卖”源于禅宗丛林对于僧人遗物的处理,简单而言,寺院在法堂召开一个会议,公开唱卖每件物品,全寺僧众都可以出价,最后价高者得。 阿蛮听了更加疑惑,问道:“有那么好心?千难万难得到的无价宝却卖给别人?想钱想疯啦?” “他的撒谎神色加重了。”纯儿同样不信,颦眉道:“若是为钱,何必唱卖呢,献给朝廷能得到的奖赏会更多的。” 谢灵运说道:“好的当然自己留着,唱卖的应该都是里面的一般货色,也算是个证明。” 如果公孙氏能拿出一些不凡宝物来卖,足以表明他们有更好的,也间接证明他们说的话是真话,到时候才是名动天下。 又想到什么,他继续道:“还有,若然他们拿一些普通东西混杂进去,也说是从那仙岛上得来的,你如何分辨?原本一道十文钱不值的灵符,起价一百两银,你有些钱,你出不出价?拿一百两赌一把?” “鱼目混珠!”两女还真没想到这一点,阿蛮气道:“那岂不是肯定要被他们骗?”纯儿感叹道:“好坏哦!” “那就要自己分辨了。”谢灵运笑说,“总得有几件真货,才显得真实,除非所有一切全是假的。” 虽然三人是交头接耳地相谈,周围又纷纷嚷嚷,没想到公孙景甚是耳好,突然望向他们,严肃地道:“那位白衣少侠、两位姑娘,嗯就是你们,刚刚你们说担心我们会鱼目混珠,但我公孙景在此保证,唱卖会上每一件宝物,都绝对是从仙岛上拿出来的真宝!” 这一下,众人顿时都转头望着三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鬼差之邀 {)}众人一看三人年纪轻轻,尽管男俊女俏、落落翩翩,却衣着朴素,腰带连块美玉都没有,唯独那高挑胡女额戴一条不伦不类的玉坠,修为也平平,只胡女高些,显然并非出身华贵,不由就轻视了几分。 “绝对都是真宝!”公孙景严肃得黑脸更黝,他也是借此机会加以声明,别让人说三道四,既然有人跳出来,当然不能放过。 “看什么,看什么!”阿蛮反瞪众人,呔的一声:“我们担心不很正常吗?谁知道是真是假啊?” “由我来说。”谢灵运扯回她,再向公孙景等人拱拱手,笑道:“失言了,其实我们是初到岭南,对公孙氏缺乏了解,才会有这个忧虑。现在有了公孙先生的保证,那我们也放心了,非常期待能在这次的唱卖会上获得仙宝。” 本来谦让的一句话,却没有让所有人都满意,不知是不是心有鬼,公孙氏族人大都忿色未退,尤其几个人更以为这是讽刺,就有个少年人冷嘲道:“那也得出得起高价,囊中羞涩的人凑热闹可以,不要说长道短,无端玷污了仙宝。” 他身材高大,长得颇似公孙景,也有一股常年行船的无畏气势,乃是公孙景二儿子公孙珩;大儿子公孙斡在楼船那边主持着搬运宝箱。 而三女儿公孙艳也在这里,她外貌中上,虽是肌肤麦色,因为气质高昂,放寻常人里也是眼前一亮,不过此时遇着两女,一个丰盈婀娜,一个俏丽娇柔,皆是花容国色,她顿时就被比下去了。 公孙艳却亦是一副泼辣性子,兼之被两女的美貌惹得心烦,她冷笑道:“那么担心,你们就不要来参加。” “住口。”公孙景转头一斥,他们都不敢多声,他才让众人道歉:“犬子犬女不长性,大家见谅则个,莫理他们。唱卖会就在波罗庙前庭这举办,谁都可以来参加,所以大家尽管呼朋唤友,公孙氏无不欢迎。” 唱卖会自然办得越大越好,不但成交价高,也更会传扬天下。 虽然岭南地穷,只要真有仙宝,竞争一定会相当激烈。众人看看那三人,只是以他们的寒酸相,怕且连一道一百两的灵符都买不起吧,似乎还真轮不到他们来担心。 “好。”谢灵运点头应下,说道:“如果见到什么适合的东西,我们会出价。”正好刚得了三万两银财富,能买些法器来炼聚宝盆最好不过,他便问道:“对了,唱卖品里有没有普通法器?” 什么?众人面面相觑,公孙珩、公孙艳脸露不屑,还真的穷酸,搞了半天就想买普通法器啊,那能叫仙宝?连下品法器都不敢问吗?真有出息! 公孙景却生起警惕,这是个陷阱,神仙怎么会给些普通法器?一不小心踩进去,就会被人捉住话柄,这小子绵里藏针啊! 幸好早有准备,他捋须笑道:“有的,这次我们真是开了眼界,蓬莱岛上遍地都是宝物、灵草,我们拿走了一些普通法器,神仙根本不过问。还有很多神秘的宝物,容老夫先卖个关子,届时再为大家一一介绍。” “行。”能直接买到所需品,谢灵运很高兴。阿蛮逮住了说话的机会:“我们要至少六件普通法器!十件下品法器!就不知你们有没有那么多。” 好大的口气!众人疑惑,要那么多做什么?关键是有钱吗? 这少女也来陷阱,不是“遍地都是”么,拿走一百件有没,卖掉十几件不过分吧?公孙景一想,觉得言多失必,呵呵笑道:“先卖个关子,卖个关子。” 公孙珩、公孙艳的脸色越发不满,就这三人多嘴! 别人不回答,三人也就不再问,听着公孙景继续讲了一番蓬莱岛如何如何就散了,他所描述的仙境景象皆是陈词滥调,神仙是何许人也都说先卖关子,他们遇仙得宝的真实性,还没有个定论。 不过公孙氏想要的预期肯定达到了,这事儿从波罗庙扩散开去,整个南海郡都在议论纷纷,修士们对七天后的唱卖会摩拳擦掌。 三人没有去神庙里头逛一逛,因为今天着实像趁墟一般,人山人海,没必要去拥挤。 谢灵运没有忘记自己答应过的事,按照黄进给的地址,来到了番禺东边的太平庙。 这边本来就偏僻,太平庙还要建在一个小山坡的树林草丛之间,没有铺上石路,泥路因之前下雨而泥泞,进去只见有五六间低矮的建筑,庙殿、道院全是一层多高,称不上宏伟堂皇,倒也别具古朴风味,相比神乐观那样有财无德的庸俗山门更像道观。 人烟都稀罕,别说香火了,一路上简直就是行进在荒地中,离得小庙近了,才有了一些人气,听到诵经声、劈柴声,还有咯咯的鸡鸣声。 “咦,谢道友!!哈哈,欢迎欢迎!” 正在道院院里喂着一群鸡的少年却是黄进,见到三人,他十分激动地迎了上来,一盆鸡糠都没来得及放下。四人笑谈了一会,他就带着他们入去道院厅堂,“来来,我带你们去识识家师。” 原来太平庙一共就只有二十来人,而真传子弟就黄进一个,所有真传道人四个,一个在番禺义舍的师娘、一个云游四方的师叔。 真是一山还有一山低,太平庙比朝天宫最落寞之时还要差得远,然而它已经是太平道所剩无几的根苗,“规模之大”可以说是如今太平道的祖庭。 黄进的师傅兼之庙主名叫顾兴,五十年纪,黄袍黄巾和九节杖的造型,颇是仙风道骨,由于长年的清贫日子,又有着谢灵运熟悉的沧桑宽厚,他的性命修为已到了第三境,跟公孙景不相上下,就不知道法力如何。 顾道长非常的好客,早已听徒儿说过谢灵运三人了,这下见到他,扯着他就开始谈论苍天和黄天。 谈了一阵,在阿蛮的凶恶目光下,谢灵运只好婉拒继续,而且他也不知道苍天死没死。 顾道长也不介意,和他们谈起了其它事儿,在得知公孙氏的事后,他顿时皱眉,忧道:“公孙景这人好大喜功,想出名太久了,可这回不知轻重啊,不怕惹贼惦记吗?现在因为琼州的一个古墓,南疆很多人来了岭南,七天时间足够让一些感兴趣的人涌来南海,乱了乱了。” 一听到古墓,谢灵运当下简单地诉明前来岭南的目的,又问道:“顾道长,对于古墓,你都知道什么?” “知之不详,但你们的顾虑是对的,千万别让你二师兄参加探墓,随时不知怎么就死了。” 顾道长一脸严肃,讲道:“巫觋、祝由、灵鬼、立尸……这些宗派不但杀人不眨眼,杀了还要拘魂炼尸,个个心狠手毒的。我就怕他们来了南海会滋事,特别是唱卖会,以公孙氏的实力,就算有官府相助,可能都应付不来。” “这可糟了!”黄进大叹一声。 “嗯。”谢灵运点点头,这个忧虑很有道理,这里可不像金陵那么有序,虽不是蛮荒之地,却也相近,不确实的道:“他们应该也有想过这隐患,有解决之法才会如此张扬吧?” “公孙景未必会思虑周全……”顾道长微微摇头,想了一阵,才沉声道:“这一定要邀到冲虚观派出人马前来相助,不然难矣。” 这些事情真不是自己管得来,谢灵运三人在太平庙做客一番后,次天又由黄进带着游玩了一天,就回去仙宅继续苦修,直至四天后出来,距离唱卖会还有两天。 当再度走在南海的街头,果然四处皆热闹了几分,街上多了很多奇装异服的路人,显然正是南疆来客,偶尔间目光相接,都能感觉到一丝的诡冷,这些人似乎都不是善类。 三人又前去了太平庙,刚刚一到,迎来的黄进就又喜又叹的急道:“谢道友啊,这几天你们去哪了?来得正好,我们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谢灵运问道,阿蛮已经嚷嚷:“麻烦,肯定是麻烦!”纯儿乖巧不言。 黄进伤感道:“是这样的,离我们庙不远有一户何姓人家,何家一女昨天不幸失足摔落水井,虽然救了上来,头部却受到重创,神智不清、生命垂危。我替她占了一卦,卦象说今晚她就会死去,并且有大凶险。” “救不回来了?”谢灵运双眉紧皱。 “不行了,她的头……命数如此。”黄进是认识那少女的,平时遇着都会互相打招呼,此时真越讲越难过,一叹再叹:“现在南海到处是牛鬼蛇神,我们怕她死了之后,鬼魂会被人拘役而去。只我一人,今晚若然真有恶人来犯,怕也无法阻止,所以希望三位可以去一同坐镇,待她死去,就带着她的鬼魂前去城中的城隍庙,再让城隍把她带去阴间冥界。” “顾老道呢?”阿蛮就问。 黄进答道:“家师去了义舍那边和师母一起当守卫,无暇顾及啊。” 阿蛮又想到什么,问道:“为什么不先把那何家女搬到城隍庙,她死了直接报道喽?” “这……”黄进一愣。谢灵运无奈摇头:“阿蛮,世间没人这么做的,人死已经很不幸了,若不在家中,临终时也没有家人陪伴,那就是更加不幸,走都走得有怨气。” 纯儿倒是想到另一个问题,轻声问道:“黄道长,这里没有牛头马面那样的鬼差吗?”这种工作是归鬼差做的。 “鬼差?”黄进顿时满脸苦笑,道:“前些年听说还有两位鬼差,结果后来,不知被谁拘走了……后来这些送魂法事,我们太平庙做了很多。” “行,那今晚我们就跟黄道兄一起当一回鬼差!”谢灵运认真的点头答应。阿蛮没好气的鼓腮,纯儿嘀咕道:“不知这样波儿象会不会增加银钱?” () [(] 第一百一十八章护魂 {)}从太平庙往南走了一段路,来到柴扉木屋的樵夫人家何家,此时院落里正一片愁云惨雾,何父、何家两儿都在悲伤的唉声叹气,见四人来,又连忙求他们救人。 “阿娟啊,你醒过来啊,娘给你裁件新衣服,娘全依你,给你买双新鞋子……” 简陋狭窄的闺房里阵阵哭声,何母坐在木床边,拉着女儿苍白的手哭说不休,看到他们,更是要下跪磕头,“求你们救救我阿娟啊。” 黄进翻译了土话,谢灵运不敢给予希望,走过去一看,只见平躺在床上的少女何娟脸无血色、双目紧闭,额头以上缠了一重重的黄符布,却渗满了红色血水…… 他上前一番把脉察看后,知道黄进的诊断是正确的,以这个条件,如果有华陀之能,昨天立即给她做开颅术,也许还能救回来,但现在……他们都无能为力。 听见还是说没得治,何母顿时就哀嚎起来,“娟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娘还没看到你嫁人生子,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谢灵运不忍相看的往房外走去,这是近来第二次面对此种悲情,多么希望自己懂得什么救命回天之术!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一头栽进水井里呢,真是冤死。”阿蛮撇起嘴角,不满的话语其实是一种替为不甘。 黄进摇头叹道:“我早提醒过那口井挖得太深了,地母动怒啊,造孽。” “地母动怒就要索掉一个少女的命吗?”纯儿双眸湿润,忍不住的驳斥道:“哪个母亲会这么做!要是真的,那是地魔!” 黄进闻言又愣住,却是因为此话耐人寻味的道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灵运心中隐隐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何娟的失足坠井,会不会跟最近来的那些牛鬼蛇神有关?看看今晚发生什么事,大概就会知道…… 天色渐渐漆黑,很快明月当空,入夜了。 当阴气再盛,那些黄符布也失去了不多的作用,何娟没了气息,正式死去。 守在旁边的何父何母等人好一顿悲怆痛哭,随后被四人先请了出去。 黄进在房间里头到处洒了一些符水,谢灵运也拿出那对红灯笼,点明了灯火,做好这些护魂准备后,他就招魂喊道:“何娟,何娟,可在?吸上一口阴气,显现吧!”黄进也喊道:“何姑娘,是我,你不需怕!” 想来何娟的鬼魂早已脱壳而出了,不过普通人魂力低弱,刚刚离形成鬼会懵懵懂懂的,这时也正是鬼差将其拘走的最好时机。 不然遇着什么恶鬼,又被其清醒过来,甚至有鬼差反被打跑的志异记载,那样鬼差就得借力拘鬼了。 但据黄进所说,何娟生前是个温婉朴素的女子,绝不会成为厉鬼。 有了这些护魂法力,何娟的鬼魂应该会顺利醒来。果然四人就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床边慢慢显现出来,又逐渐清晰,是个清秀纤小的碧玉少女,她晃晃头,清醒地看看周围,竟然见到自己躺在床上,惊讶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众人都感觉周围的阴气重了一些,都不是寻常百姓,另一种的阴神而已,没什么好怕,况且是只善鬼。 “何姑娘,你死了。”黄进嗟叹不已,说清楚了事情缘由,又道:“我们现在带你去城隍庙。” 这是个极难接受的事实,何娟呆愣了很久,才不得不接受……她满脸悲伤,哀道:“那我能不能看看我爹娘,我想跟他们道个别。” “可以。”谢灵运点点头,在自己几人在,也不怕有什么意外,“只要他们不怕你就好。” 何娟的哀色更重:“爹娘他们平时不说,却其实是很疼我的……” 四人便把何家人都请了进来,这下阴阳相异的见面,何家人哭成了一片,最悲激的何母不断说着:“阿娟,你到了下面缺什么,都报梦告诉爹娘,我们会烧给你的。”、“你下辈子投胎去户好人家,别再到穷人家受苦了啊!” 何娟很懂事的哭道:“你们别浪费钱烧什么,我都死了,还要什么,有闲钱就有自己添衣服,大哥二哥也要钱娶老婆……” 一家人难舍难离,四人却怕夜长梦多,黄进只得硬起心肠去加以催促。 “爹、娘、大哥、二哥,阿娟走了……” “娟啊,呜呜你命好苦啊!” 当下四人带着何娟的鬼魂离开闺房、走出院落,往外面树林而去。 朦胧月夜下,一阵阵的寒风阴气吹袭,树影憧憧,树叶沙沙,除此之外就寂静得诡异,听不见兽叫虫鸣,只偶尔有一声两声隐隐约约的谈笑,不知从何处传来。 四人前后左右地把何娟护在中间,都是严阵以待,黄进、纯儿各打着一只红灯笼分列左右;阿蛮拿着那对蟹将锤子负责断后,腰间葫芦摇摇晃晃;谢灵运则是一手持虾兵朴刀、一手握关帝门画卷轴,负责开路。 他一边走,一边张望四周,总感觉好像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们,而且不止一人…… 走了一段路,何娟渐渐收起了哀怨,忽而问道:“黄道长、几位真人,我去到城隍庙就能转世投胎了么?要见阎罗王吗?” “对,到了那里就好……”黄进不知该怎么详说。 还是谢灵运来,他哂然道:“说真的,我们也不太清楚。阴间地府的情况实在有太多说法了,前前后后、各家各派,非常的混乱,一地不同一地的,也许有真有假,也许全都存在。不过城隍神是早有的了,它早在周朝就被人祭祀,是一城之守护神。后来因为佛教的传入而有了轮回之说,民间就又说城隍是统领亡魂的阴间主人,阎罗王是佛教的**。” “反正不管如何,城隍神都会把你带入阴间,有个妥善的安排,不用成为孤魂野鬼。” “哦。”何婵听得似懂非懂,但对于他们的护魂好意,她甚是感激,一连说了好些谢谢;而看着同龄的他们却这么有本事,也流露出了几分羡慕。 见她这样,谢灵运越发心生同情,不禁问道:“何姑娘,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看我们能不能帮到你?”纯儿连连点头,阿蛮嗞的一声,黄进也鼓励她:“何姑娘,你尽管说。” 何娟有点羞涩,迟缓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一个……” 还不待她说下去,这时候四周林间的谈笑声突然变得响亮,嘻嘻嗡嗡的,依然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却分明是一种魂袭! “小心,真有妖人来犯!”谢灵运立时大喊,黄进、纯儿手中的红灯笼光芒大盛,阿蛮凶道:“哪个鬼鬼祟祟的鬼怪?出来!” () [(] 第一百一十九章 灵谈鬼笑 {)} 阴沉的树林被诡异的鬼语所笼罩,声声入耳,四人一鬼紧张地环顾周围,是谁躲在暗处? “来,来吧,跟随我们吧……”纷杂的话语带有妖惑魔力,活人听不清楚,何娟却听到了,继而入了迷一般,又变回懵懂不清的状态,竟然径直的往左边幽林飘去。。 “何姑娘!”黄进慌忙去拉她,但对方是鬼魂,拉都拉不住。 “醒来!”谢灵运给她念咒加持,又是清心咒,又是六字大明咒,神光如电,附魂驱邪。这下何娟才如梦初醒,一脸迷糊的问:“我……我到地府了吗?” 那些鬼语声停了下来,他们本以为能稍松一口气,魅话却旋即又起,并且更加的凌乱响亮…… 何娟随之再次失神,这回她愣在原地,不管众人怎么叫唤,一动都不动。 谢灵运念法咒、黄进燃灵符、纯儿提灯笼……也全都不起作用,显然那妖人的修为并不比他们要低,还懂得什么拘魂妖法,鬼魂和阴神还是有所不同的,其中的细致分别他们都弄不懂,现在真是乏术无策。 “如何是好?”黄进求助的看着三人,这就是请他们来坐镇的原因啊! “谁知道。”阿蛮仰起碧眸,她的性功全场最低呢。 纯儿望向谢灵运,可他一时也没法,真不敢用关帝门画,一个不好把何娟吞噬了怎么办?他忽然听见什么,竟是一阵叮咚如清泉的丝竹音乐,悠扬优美,轻缓温妙,让人感觉十分惬意。 他见众人神情不变,就知道只有自己一人听见这鬼乐,这时又有一把悦耳女声传来:“这位郎君,小娘幽杳,有请你过来左边林中,只十几步之外。我们不想和你们起冲突,希望能与你谈谈此事,我们看得出,四人中是你作主。” “你们是谁?来了几个人?”谢灵运突然大喊,让其他三人很是惊疑。 “两个人,我们不是妖魔,只是见那女子并无投胎的意愿,想给她一条活路。”、“嗯,郎君你过来便知。” 另一把女声响起,同样的清扬,多了几分活泼。。 虽然很诡秘,但没有邪气,谢灵运能感受到她们那一丝善意,这种神光交流比什么都真,至少此时此刻两人真的不愿开战。应该是大家实力差不多,她们也不能不顾忌。 思虑再三,他点头道:“那我就去跟你们谈一谈,不要有任何的攻击行为,否则谁都讨不到便宜。”当下他向三人解释了下,道:“你们先守在这里,如果我尖叫,阿蛮你就过来;纯儿,黄兄,千万别让灯笼熄了。” 阿蛮哦的一声,纯儿颦眉道:“公子,小心啊。” “没事。”谢灵运往那边阔步走去,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取出兕牛内丹先吞下,高度警惕,做足了防御准备。 走过了一小段路,前方隐约有一处比较空旷的林地,拨开一束茂密的树枝,谢灵运就见到诡丽的一幕。 只见树木环绕的空地上,十几个华服少女正在轻步徊舞,她们皆有着俏美的姿容,腰纤如柳,身轻如燕,齐齐挥舞之间,摆裙飞裾,衣宽袖飘,好像千山漫雪,好像珠滚絮扬—— 多看几眼,那舞蹈越发的妖魅,一些动作超乎想象,飞天凌空,聚散联翩,根本不是常人能为,而且间有云雾,不见影子……这些如花似玉的舞女,她们分明都是……鬼魂…… 而在正中间,站着两个身后有影的少女,她们碧玉年华,竟然长得一模一样,显然并非幻化,而是双胞胎,其他书友正在看:。 她们不但在这里艳冠群芳,更可谓天香国色,让他都为之惊艳,那张同样的容颜着实娇娆,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一头乌黑的青丝都披肩散落,明眸送幽波,气轻流怡音,十分的风华绝绝。 就连一身庄丽衣裳亦都一样,彩花锦缎下,似乎密密层层,却又恰恰能紧致的勾勒出她们如一的高挺酥胸、蛮腰秀腿,反而流露着一丝妖而不荡之风情;衣裙里的纤手玉足明显都戴着金钏,举手投足间叮叮铛铛,又添了几分柔媚。 左边一女拿着一根竹笛,腰间挂着玉箫和小鼓,那鬼乐应是她所奏;右边一女拿着一把秋扇,该是鬼女们的领舞者。。 两女浑身若隐若现着一缕缕鬼气云雾,时而流光,时而电发,有着一股前所未见的魅丽,她们并列而立就宛如并蒂莲开,又有着一股撩人心神的异美。 “她们跳得如何?”右边的少女蓦地笑说,一笑,皓齿如冰雪。 她周围的少女们顿时纷纷娇笑,一双双眼眸投来,十五六种各异的风情,尽皆入目。 灵谈鬼笑!谢灵运不禁想到这个词儿,点头道:“很好。”这是实话,她们的歌舞如梦如幻,让人看之不忘。 他也想明白了,这对巫女姐妹建了个鬼戏班,这些女鬼是以前拘好的,今晚两女想要拘走何娟加进去…… 她们的修为很高,看着竟然与龙虎宗张英达之流差不多,比凝琳道妹都要厉害,已至抱一结丹境中前期。以二人的风范,他想了一遍宗派,旋即道:“你们是灵鬼派的人!” “正是。”两个巫女同时笑了笑,如出一辙,只幅度有细微不同,右女更显活泼。 “我叫幽杳。”、“我叫幽渺。” 谢灵运运转山神沉下心来,以消融她们天然的迷魅。 所谓灵鬼又称“鬼仙”,《悟真篇》的注释是“阴神至灵而无形者”,抛弃肉身,阴神超脱,摆脱生老病死、六道轮回,逍遥天地之间,这样就叫鬼仙。 这灵鬼派的宗旨就是不求纯阳真仙、但求灵阴鬼仙。不过此派既拘鬼役魂、又夺舍借尸,向来被道门斥为是最下等的道派,划入旁门左道,甚至道士骂和尚不修命功,都说他们是“亡灵鬼”,其实是灵鬼派中人;和尚则反骂道士是“守尸鬼”,是立尸派中人。 因为宗派风格被世所不容,数百年前灵鬼派逐渐南迁,入岭南、再入南疆。 之前听顾道长说过一些近况,此派到了南疆后,一方面抛了那些道德之谈,一方面融合了诸多上古巫觋之风,通灵养鬼、歌舞游戏,正邪难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全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包括眼前这对孪生少女。 “郎君,事情是这样的,那姑娘我们看着挺喜欢,是个可塑之才,就想收为班底。恰好她想做这辈子的自己,让她跟随我们修炼,以后超脱成为鬼仙,岂不美哉?何必勉强她去投胎呢?” 左边那名唤幽杳的巫女循循善诱,语气温柔。 “在下谢灵运。”谢灵运挺起了眉头,问道:“我不能让何姑娘不明不白的跟了你们去,让不让她走,只要你们回答清楚几个问题,这些少女亡魂都从何而来?她们是否心甘情愿?是否在遭罪受难?” 十五六个少女纷纷说道:“公子多虑了,我们要么是病死、要么是夭折,幸得杳姐姐、渺姐姐收留,其他书友正在看:。”、“嗯,大家都很开心,虽然是做鬼,可是毕竟是自己。”、“我觉得跟姐妹们一起到处游历,不愁柴米油盐,比生前还要快活呢。” 尽管她们满脸真切,谢灵运哪敢轻信,又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刚才要施拘魂妖法?” 幽杳微笑道:“还不是因为你们在,世人一般都厌恶灵鬼派,我们也是怕得不了你们的理解,才想直接行事。” “你们会驱使女鬼作战吗?以前有过女鬼被灭的情况吗?”谢灵运继续问。 “难道做活人的时候,就不会作战?不会被杀?”幽杳反问了句,脸有哀伤,垂眸道:“以前确有姐妹被魂灭,不过更多姐妹还在。”少女们都有些黯然伤心,说着:“只要我们修为够了,可以夺舍还阳的。”、“那样还能见到家人。”、“这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谢灵运态度不变,听起来似乎不错,可谁知道那些女鬼的一言一行是不是受她们两个操纵的? 见他还是这么冷峻,幽渺忽然翘嘴一笑,轻摇秋扇,开声说话了:“谢郎君,不瞒你说,之前我们已经侵入了何姑娘的鬼魂,勾走了几道灵光。若然你非要阻止我们,那我们就不还她了,她缺了那些灵光,投胎?下辈子定会是个痴呆儿。” “你!”谢灵运闻言大怒,这巫女姐妹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啊!问题她说的是真是假? “妹妹,不得无礼!”果然,幽杳拍了拍手,那群娇媚美女就莺莺燕燕的奔向了他,一声声撒娇般的“谢相公”,她微笑道:“你把何姑娘给我们,定让你和她们快活一场!在迷境里,感受和真实没有两样的。” 幽渺接着清笑道:“不然的话,别怪我们不念道友之情呀。” 妖女,这两个才是妖女!谢灵运全然不惧,更全然不胎神诱惑,眼见那些艳鬼扑来,他连忙退向后面,仰头吼道:“阿蛮,快来啊——” “哎,郎君,你好生无情,我们为了何姑娘好,又送你一场奢淫,你却要打我们。”幽杳失望的叹息,幽渺似怨似嗔的道:“而有人害死她,还要抢她的尸去,你们就懵然不知。” “什么?!”谢灵运一惊,何姑娘的失足竟真是遭人谋杀?他急问道:“谁是凶手?” “可惜何姑娘了,你们最好先别让她投胎,想清想楚,该怎么选择。”、“今晚之事,我们会记下的,他日再算账吧,再见。” 说罢,幽杳、幽渺都展露出一个令人寒栗的诡笑,突然连着衣物,全身从下而上的隐形匿影了起来;与此同时,那群女鬼也纷纷散为一股股黑色魂烟,各飞回到了两女身上,响起一串的钏镯叮铛声—— 一阵阴风吹过之后,依旧月明星稀、树影憧憧,她们却消失得无影无迹。 “来了,来了!”阿蛮挥舞着大锤子凶凶奔来,然而四下无人,鬼影都没一只……她一锤砸向谢灵运,气道:“你叫什么啊!” “快!”谢灵运没空跟她闹,狂奔回到林路,向众人急道:“我们得赶紧回去何家!有人要抢尸!” 众人顿时都又惊又急,连问怎么回事。 唯独何娟仍然痴痴呆呆,好像真的被人勾走了一部分灵光,每家每派都有自己一技之长,哪是他们说解就能解的,幸好她会动了,叫她名字也会跟随,众人当即带着她,转头赶去何家。 还有一段距离,就已经听到了何母尖厉的惨叫声:“啊啊,阿娟诈尸了啊!啊啊!!”[(] 第一百二十章立尸 {)} “纯儿、黄兄,你们看好何姑娘!” 喊声在寂寥的黑夜下传得很远,谢灵运和阿蛮率先冲向了何家院落,院子里正一片嘈杂,何父、何娟大哥和二哥慌失失的找着柴刀木棍,见到他们回来,都是激动不已:“谢道长,救命啊!阿娟诈尸了啊!” “何夫人,快出来!小心别被它伤了,那个不是阿娟,是有妖人在作怪!” 两人一路不停地跑到后院的何娟闺房前,何母跌跌撞撞的出了来,十分惊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长,刚刚,我在给阿娟画妆……她突然起身,下、下床了!” 她话音未落,随着嗬嗬的嘶声,众人只见何娟的尸体站立地从房门走出,她穿着一套颇新的白衣服,面无表情的脸容正化着妆,满脸**,小嘴朱红,血肉模糊的头顶被假发掩盖,一双眼睛没有丝毫神光,浑身直绷绷的,双脚一步一步,似跳似行。。 阿蛮惊呼道:“那是什么鬼东西啊!” “这应该是刚刚变异的僵尸……”谢灵运握紧了拳头,何姑娘真是死得冤枉,惨死之后,亡魂、尸体都要被人盯着瓜分,岂有此理! 那僵尸走得很缓慢,离开闺房几步,它停了下来,竟然缓缓张开嘴巴,吸纳着阴寒邪气! 谢灵运见况急道:“我们得抓紧处理掉它,之前房里有符水等物,还能牵制它,现在这样被它一吸,恐怕妖人之法马上要成!” 这时候,纯儿、黄进带着何娟鬼魂也赶来了,一看亦是吓了一惊;而何家人见到闺女鬼魂,又惊又喜,只是尸体就站在前面不远,这一幕真说不出的诡异。。 “这一定是立尸派妖人所为!”黄进气得声音颤抖。 谢灵运点头认同,巫觋派像罗摩宗喜欢鬼也喜欢尸皮,以邪气填充成妖怪;祝由派和灵鬼派都不用尸;但是立尸派,却截然相反。 在上古时期,“祭必有尸”,无论君候或老百姓,每每进行祭祀鬼神的活动,必定要有“尸”。这个尸在那时并不是指死尸,而是在祭祀时由人扮成被祭祀的对象,比如祖先、天、社稷、神灵等,这个人被称为“尸”,这样人们在祭祀时就可以直接同祖先和神灵沟通。 立尸乃是中土文明最早的“神道”之一,在夏商朝三代都非常盛行,尤其周朝留下诸多详尽的记载,周人祭祖,以孙为尸,盛服饮食,其父母跪拜供奉,视为祖先附体。 “父母拜儿子以祭亡父”,在今时自然显得荒唐可笑,在当时却是十分严肃的事,《诗经?楚茨》对祭毕送尸的景象作诗云:“神具醉止,皇尸载起,鼓钟送尸,神保聿归。。”把尸尊称为皇尸、神保,可见一班,。 立尸派,就是炼尸驱尸,活人降灵成尸、死人附气成尸,以通神灵、以获法力的一门宗派。 它有过鼎盛,不过后来出了老君、孔圣等人,立尸很快就变得败损风化了,秦汉二朝之后,又是“鬼道”大行,立尸派已然不容于世,于是比灵鬼派更早地南迁,迁入湘赣,迁入岭南,迁入南疆…… 不管如何,现在的南疆立尸派,以及南方这边一些散修的立尸道人,之如僵尸赶尸等,全都不被世人接纳,也确实是穷凶极恶之徒,做的伤天害理之事,正如眼前这桩先谋杀再抢尸的恶行。 “我看何姑娘的死,也跟这立尸派妖孽有关……”谢灵运沉沉道,他思索后觉得还是该把这个事实告诉何家人,当下简单道出。 何母顿时再度悲声痛哭,几近晕厥过去,要何父搀扶,“阿娟的命好苦啊!” 纯儿默默地擦掉双眸的泪珠,又一次恨自己没有救人之能,那《烟霜雪云法》什么时候才能炼好…… “哎!!”黄进亦痛心疾首,手中的九节杖戳得地上笃笃响,“我不懂,妖邪怎能横行于苍天之下!难道它们不畏惧神明吗?还有没有天理了啊!苍天死了吗!” “先别管苍天黄天了!”谢灵运重声打断他,立刻向何家人讲明情况,僵尸会变强的,传说中成妖变魃,有通天彻地的威能,而世人也真见识过毛僵、飞僵等不同尸种。 那僵尸此时正狂吸阴气,谁知道妖人使了什么邪法、它又要变成什么尸?最好就是趁它尚未成事,立马将其收拾掉! 阿蛮比他还急,催道:“还罗嗦个什么啊,她都已经死了,鬼魂就在那里呢!”她举起大锤,瞪着那僵尸,冷哼道:“我砸烂它的头,看它还什么尸!” “这,这……”何父何母等人都吓傻了,这些事情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哪里还有什么想法,何父道:“谢道长,全由你来做主……”何母哭道:“道长啊要是可以,求求你给阿娟留个全尸,不然投不了好胎的啊!” “我尽力!”谢灵运拿出关帝门画,像符箓道士般一下子抛到半空,他其实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先试试驱走它身上的邪气,看看能不能恢复回正常尸体。 门画卷轴在空中一展开,就放出了白亮的浩气,向着僵尸打了过去! “啊啊!”浩气和僵尸邪气相触,竟滋滋作响,而受了这一击,僵尸顿时惨叫出声,四肢颤抖不已,虽然仍是面无表情,那女声足以让何家人纷纷落泪。 然而就在此时,僵尸的双目骤然闪过了一道神光,好像有什么灵气附来了,便见它开口恶道:“谁人要坏我的祭炼?!” “怎么!”众人不禁惊讶,阿蛮瞪得碧眸发直:“竟然有意识了咧!”谢灵运沉怒道:“肯定是那个妖人。”他斥道:“妖物,不管你是谁,今天这事你都成不了了,收手吧!” “哦?”僵尸一看何娟的亡魂还在,就嘶骂道:“那两个女鬼……废物……没收走她的鬼魂……难怪……” 众人听出意味,两伙人似乎有所勾结!另外亡魂在旁,影响了尸体的变异。 “废物,全是废物,你们这些找死的废物,今晚全部要成尸!”僵尸忽然仰天啸叫—— “我呸!”阿蛮真的啐了一口口涎出来,“来啊!”纯儿耳朵动了动,望去天空,焦急道:“好像有东西在飞来!” 明月被乌云遮盖,夜空漆黑,众人惊声一片,谢灵运临危不乱,一一吩咐喊道:“黄进,快带何夫人他们进屋里!纯儿你也去,带上何姑娘;阿蛮,留着准备打,可能是飞僵!”[(] 第一百二十一章城隍怕妖 {)}黄进等人奔进正屋,关上了大门,只透过窗户看到屋外情况。后院里两人各有行动,阿蛮耳听八方,注意着夜空的情况;谢灵运继续解决那只初初变异的僵尸。 关帝门画正激出一道道浩气,追着僵尸打,伴随一声声的滋滋爆响,它浑身散出了一些邪阴黑气,越来越无力,双目的神光也越发愤恨! 此时就见到一个急速的大黑影从上空俯冲下来! “小心!”谢灵运不禁大喊一声,真是飞僵。 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但根据过往记载,尸成尸妖,再变尸魃,尸魃行走如风,更能飞行,所以又俗称“飞僵”,还有着诸多妖力,传说中魃王一踏地即可赤地千里! 就算普通飞僵没那么厉害,却还是僵尸里的第三境界,几乎等于是命功结丹期,那真不是闹着玩的…… 还不待如何,那大黑影突然双手抛下了什么,便有两个小黑影分出,先一步坠落于地,它们袒身露背,长满了黑毛,脸庞只剩几分依稀的人样,竟只有一只眼睛,而那张血盆大嘴整整占了半张脸,这是两只黑僵! 黑僵是尸妖级别的一种,另有白僵、紫僵、绿僵等不同妖种。据记载黑僵的特点是力气大,一掌一脚可以碎石;此外若被它咬中,则会感染尸毒!常人难逃一死。 “等你们很久了!”阿蛮立时冲了上去,一双大铁锤抡挥如舞,正是要以力制力! 然而让两只黑僵没有想到的是,并非她占着修为上的绝对优势,却是还没照面,她就把锤子扔了出去,重重地各砸中了手脚迟疑的它们。 千斤的巨力、以及法器自身的蓝光灵力,这一下令它们受了不轻的伤。 不过那根本不是什么趁手的招数,当喝下一葫芦的烈酒,挥出一记记凶煞的虎拳,两只黑僵就被她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轰!这时飞僵猛然落地,一股火炉般的热气袭来,顿时院中的土地一片干旱,四向开裂,那些野草都枯萎下去! 它比黑僵大上半倍,肌肉精壮,复有人样,一排尖牙从嘴巴伸出,滴着黑色毒水。 “嘶啊啊……”飞僵怪叫着加入战团,果然灵活迅疾,没有半点普通僵尸的迟缓僵硬,反而比常人更快,而且每一下的挥爪,都带有一股灼热的红煞尸力! “死了还不安生!”阿蛮暴怒,可是三尸合力打她,她一时都陷入险地,不得不虎王化,虎耳虎尾尽出! 这下倒是令屋里响起了一阵惊叫,黄进都愣住了,纯儿对他们说了个容易接受的**:“那是幻化而已。” “妖孽受死!”眼见阿蛮战急,谢灵运就先舍掉女僵尸,倚仗吞了兕牛内丹,举起朴刀就扑上去,没什么刀法,定身咒对僵尸又不起作用,就看准了,直接劈砍—— 这段日子坚持练习剑仙之法,有着实实在在的效果,这一刀力沉锋准,正中一只黑僵的脖颈! 但没有身首异处。 “大力点啊,给我!”阿蛮一把夺过朴刀,没有与飞僵纠缠,先杀力弱体衰的黑僵,咔嚓一声,一记凶猛补刀,把那只半死的黑僵的脑袋砍落! 僵尸的颈口却不见有半滴鲜血喷涌,尸身轰然倒地,而脑袋的大嘴巴,竟然还在一下一下地张合…… “好!”屋里众人为之鼓掌叫好,相比起她,谢灵运确是显得有些力弱…… 不过有他的加入,阿蛮才得以压力大降,虎尾如鞭的抽打拖着飞僵,再顺利收拾掉了另一只黑僵,局面顿时变成二对一。 朴刀、虎拳连连击去,又有关帝门画的浩气刃,飞僵被打得成了个靶子,不使法术,只以力拼的话,完全打不过! “有点意思……”女僵尸沙哑的话声中带着一点点意外,真的低估了这帮道人的实力,似乎作了一番迅速的权衡利弊,飞僵骤然腾空飞起,竟是要不战而退,女僵尸诡笑道:“暂时还不能闹大……会的……你们杀我两只黑僵,以后就做黑僵吧……哈哈哈!” 飞僵急退如风,阿蛮抡起两锤子掷向了夜空,却没有击中,倒砸得远处一棵树摇曳不止,她不禁气得跺脚,“可恶,就这样被它跑了!” 谢灵运也甩了甩拳头,要是仙宅在旁边当然追得上,现在真无计可施。 但接下来再去收拾那只小僵尸就容易得多了,因为它尚未成型,关帝门画好一阵驱散邪气后,成功把它恢复回了一具普通尸体,而那道灵光早已不知所踪。 虽然这场战斗来得快去得快,看似有惊无险,可是众人生不起什么胜利心情,此战有一大凶险,那就是从头到尾,对方都没有现身!飞僵退走的时候,也没什么伤势! 反观己方这边,谢灵运吞下了牛丹、阿蛮虎化,被迫得几乎使尽全力,这真的算胜利吗? 如果那家伙出现,派尽僵尸、使尽战力,绝对会是一场吉凶难测的恶战。 那妖人在顾忌什么?不得而知。为了避免何家人惨遭报复,当下四人先带着他们到了太平庙,何娟的尸体也由两位何大哥背来了,然后又让太平道人连夜去报官府,请求派人来处理僵尸袭人之事。 而四人则带着何娟的鬼魂,继续前往城中的城隍庙。 在路上,谢灵运也对众人转述了灵鬼派妖女的话,看着痴痴呆呆的何娟,几人只能指望到了城隍庙会有法可治;或者投胎会补全灵识,妖女只是在唬人。 这一路走得挺是顺利,偶有一些妖邪之气飘游,都被红灯笼镇退,进得城区,妖人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当踏入城隍庙的庙门,四人都松了一口气。 按照以往,道人把亡魂带到城隍殿里,上面的城隍神雕像会照出一道白光来,亡魂走进光圈,就是前去阴间了。 不过这一次,当红袍大官造型的彩陶雕像打出白光,众人不急着让何娟进去。谢灵运朝城隍神拱拱手,语气尊敬的喊道:“城隍神,小子有事,有请您显灵出来一见!”他把情况报明,又道:“恳请城隍神治愈何姑娘!” 但它没有任何回应,连白光都收了回去。 他好一阵请神祭拜后,依然未果,又要焚燃祝香……旁边的阿蛮看得越发不耐,忍不住举锤凶道:“老东西,你再装聋作哑,我就把你的陶身砸了!” “哎哟!”受了这一声吼,雕像才应声大放白光,在神案前面凝聚出了一个身着祥云红袍、头戴乌纱帽的老头儿,他长得肥头宽脸、慈眉善目,下巴留着一大束黑须,正是南海番禺的城隍神。 当了鬼差十几回,黄进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连忙弯身作礼,十分恭敬。 欺软怕硬?谢灵运的脸色却开始有点古怪。阿蛮哼道:“肯出来了么?”纯儿请求道:“城隍神,何姑娘好可怜,还请你给她主持公道!” 看了看痴呆的何娟,城隍神苦起老脸,对什么主持公道充耳不闻,只道:“少了些灵识,我不懂治,你们别为难我了,没听说过当朝太子都是痴儿吗?治不来。如何投胎更不是我管的,你们要让她去阴间,老头这就给带路,其它的着实帮不了你们。” 众人顿时都很是无语。心中有些疑惑久了,谢灵运当下问道:“到底什么是地府?道佛儒的哪种说法是真的?谁在管事?” “那什么是官府?”城隍神反问,知道他疑惑什么,抚须答道:“阎罗王有,城隍神有,朝上也是有和尚有道士;鬼城有,地府有,世上的国度城镇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吧?众多鬼神在管事,阳间也不是只有一个官老爷吧?就像‘城隍神’,天下间何止万个。” 谢灵运默默点头,果然是这样,看来仙界、阴间的面貌,亦是一点点建立起来的,而且与人间关系密切。 他想了想,说道:“你没有这个职权,我们当然强求不得,那可否先让何姑娘寄住这里,等我们为她找回失去的灵光,再让她去阴间。” “不行,不行!”城隍神脸色大变,急忙的摆手拒绝:“你们自己拿个魂瓶把她藏好,什么时候想去阴间了就来找我!寄住之事免谈,老头儿不想惹事。” “你!你不是神仙吗?”纯儿俏脸涨红,生气质问道:“神仙怎么怕惹事!” “呵呵,别以为带个神字就法力通天。”城隍神的笑容颇是自嘲,坦白道:“其实我生前只是个老秀才,因为做了很多善事、积下不少功德,岭南之地又缺神明,才被东岳大帝任用而已,真打起来,不比你们强多少。这岭南多妖孽,我提拔的几个鬼差皂役都先后被抓了去,保不准哪一天,连我都落得这个下场,你们说我敢惹事吗?” 他却反过来劝说四人:“我留意到南海妖气大增、阴谋暗动,近来必有大事发生,你们自己小心些,最好不要牵涉进去,免招杀身之祸。” 谢灵运不禁皱眉,想起那立尸妖人说“暂时还不能闹大”,顾忌的是大局?那大局是什么?难道是唱卖会? 无论如何,今晚无疑和灵鬼派、立尸派的两帮人结下了仇怨,已经牵涉了。 “老鬼,你这‘神仙’当得真是好生窝囊!”阿蛮哼的讽刺。 城隍神毫不在意,乐呵呵道:“这么说也没错。” 黄进苦笑叹道:“怪不得,怪不得……这样的神明,谁人畏惧。” “这阴官和阳官差起来都一个德性!”谢灵运亦是感慨,早已没什么尊崇,斥道:“你这样就是‘尸位素餐’啊!” 这个词正是源于上古立尸祭礼,在祭祀的时候,“尸”是什么都不用做的,盛服地端坐在尸位上,只吃就好。 城隍神还是乐呵呵,“这么说也没错……” () [(] 第一百二十二章妖女,妖女 {)}不管四人说什么,激将、嘲讽、斥骂,最后纯儿恳求、阿蛮威胁,城隍神全部不为所动,坚决不肯让何娟鬼魂寄住,干脆一溜烟窜回雕像,装聋作哑到底了。 谢灵运无奈,又不能让阿蛮真去把陶像砸了,否则他们定要被人当作妖邪抓起来。 于是便听了城隍神的建议,就在庙里找到一个普通的陶瓷魂瓶,把何娟收了进去,由他三人先带带,等什么时候再见到那两个妖女,取回灵光,再作打算。 不过他们没有告诉何家人这个情况,自然是为了让其心安,四人都说何娟已经顺利到达阴间,城隍还答应要给她伸张正义。何家人听了一个劲的感激,何母还说过几天要去城隍庙上香还神。 现在南海纷乱,太平庙还得保护何家一段时间,但不劳三人了,纯儿不忘让何母按了一下波儿象,结果功德值加了二百,并不算多,可能是虽有功劳,却还没圆满解决此事。 日落日起,公孙氏唱卖会举行的日子到来。 之前七天里,成千上万的修士涌入南海,这天刚一到午后,波罗庙庙前空庭就一片喧腾,如织的游人里,男女老少、各门各派、正道邪道都有,十分热闹。 公孙景虽然好大喜功,却没全然蠢透,也知道唱卖会失控的话很难收场,不只宝物银钱保不住,性命都堪忧,所以邀请了很多人前来坐镇。 负责维持今晚秩序的主要有三方,官府、公孙氏、冲虚观,这家神仙道祖庭派出了足有五十多个老家伙和年轻子弟;另外还有南海越秀山“越岗院”的三十多人,越岗院是葛仙翁老丈人鲍靓所创山门,也划分入神仙道,跟冲虚观的关系向来密切得如同一家。 近一百五十个修士护卫,以及全场占了一大半人的正派人士,谁想闹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 除此之外,又有来凑热闹的名道们,比如前面这一位…… “多闻道长!” 走近正中那临时搭建的木坛台,只见人群中有一个灰袍老道,正是老熟人,谢灵运顿时呼喊一声走上去,多闻道长也看到他们了,哈哈笑着走来:“谢客、纯儿姑娘,你们也来了,赶路赶得真快啊!” “我才听说你们在赣南干了一番大事,这就到南海了。”他语气中不无惊奇,见得与两人同行的红发胡女,他咦的问道:“这位是?” “我是他师姐。”阿蛮抢先说,谢灵运认真道:“是我师妹,在路上我因缘跟一位散修学了些法术。” “哦,就是那个‘母老虎’阿蛮!”多闻道长微笑点头,没有多问。谢灵运却够惊讶,果然是多闻啊。老道长又笑道:“你们也准备参加唱卖?”谢灵运嗯道:“得了些银钱,来看看。我二师兄有来南海吗?”老道长摇头道:“据我所知,没有。” 谢灵运记想着那股涌动的暗流,就简单的跟道长讲了讲,问道:“道长,你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吗?” “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受公孙氏之邀,我来主持今晚唱卖会的,完了就去琼州。”多闻道长微笑不变,没有紧张愤慨之类。 想起他的中立道心,谢灵运恍觉跟他说这些没用,比起软弱怕事的城隍神,他这旁观者更要“冷血”。那问个信息总可以吧,他再问道:“道长,你认不认识两个灵鬼派巫女,她们名叫幽杳、幽渺,是对孪生姐妹。” “佳人配才子,我是老朽不是才子,如何能识?”多闻道长促狭地笑,谢灵运哂然:“看来只有曹子建识得。” 公子一斗才都不识,那古今天下岂不是唯独八斗才的曹植认识?纯儿也笑了,又有些好奇,那两个妖女真的很美么? “呵呵。”老道这才抚须笑道:“灵鬼派的老东西,我知道几个,但那些青春佳才,确是欠缺了解。不过我刚刚在那边,看到过一对孪生少女,甚是美丽。”他指向远处的西面树林。 “她们也来了?”谢灵运双眉一扬,目有怒意。 阿蛮更是咬牙切齿:“这回由我来会会她们,看能跑哪里去!” 多闻道长的神情严肃了些,道:“三位,老朽主持盛会的规矩没有变化。” 公孙氏早已向各路来宾放言,什么宗派人士都可以来参加唱卖会,所有的恩怨都要先束之高阁,这是属于仙宝的夜晚。 “我知道的。”谢灵运点点头。 道长还要忙筹备之事,当下没有多谈,三人走在如山如海的人群中,往西面树林而去。 远远的,果真就看见那对曼妙妖女站在树林边缘,不离空庭范围,她们似乎不想惹人注目,今天穿着不同款式的普通襦裙,还梳绾了不同的发髻,化着不同的妆容,竭力掩去孪生的惊艳。 两女正与一个黑袍青年男人在低声私语,看那样子肯定是认识的,她们笑容娇媚,不时点头,好像在听从着什么。 “哈,人家妖花有主了哩。”阿蛮一脸幸灾乐祸的调笑。纯儿亦翘了翘嘴角,不知道自己乐什么。 “你们够了,别是个女的就说我会看上。”谢灵运的眉头越发皱紧,却是生起一股警惕的感觉,沉声道:“那个男人有古怪,很可能就是那立尸妖人……” 这时候,青年男人突然似有所感地转头望来,尽管有着阳光照洒,他的脸上依然邪气不褪,两道眉毛如飞,双目狭小,低鼻梁厚嘴唇,是南疆异族的长相,而那个眼神…… “绝对是他!”谢灵运顿时确定了,这眼神在女僵尸那看到过,就是这厮! 蛮纯二女也严肃下来,阿蛮一直就对那晚跑了飞僵感到不服气,此时不禁握拳,问道:“真的不能打架么?”谢灵运不作半点含糊:“不能!规矩不能坏,不然就像决堤,而且一旦打起来,只会是我们被赶走而已。” 再说妖人不好对付,虽然看不出他的修为,但肯定已经达到第三境,还有着不知多少的僵尸藏在暗处。 那男人一见到三人走来,面容也是一沉,马上跟杳渺两女快声说了些什么。两女往这边望了望,点点头就快步上来,而男人往着另一边走向人群,叫都叫不住。 “这位郎君,你好脸熟。” 随着叮叮铛铛的钏响,两个妖女拦住了三人。 她们幽香四溢、姿态迷人,那股灵魅妖娆让阿蛮、纯儿都大是反感,又因为仇怨,女人之间的天然敌意就越发浓郁,二女先绕到旁边做好包围,再睁大眼睛瞪着她们。 “那人就是谋害何姑娘的立尸派妖人?”谢灵运直接问道。 “谁?”幽杳、幽渺一般困惑。 “废话少讲!”知道她们不会透露,谢灵运又怒斥道:“立刻把何姑娘的灵光还给我们!” “他在说什么啊?”幽杳更加迷惑的看着妹妹,幽渺摇摇螓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们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微翘的樱嘴勾勒出轻视的意味,绝美更为其上色加深。谢灵运还没说话,阿蛮已经忍不住发怒:“你们也该知道我们的厉害,再敢罗嗦,砍黑僵那样砍死你们!” 两女都毫不在乎的一笑,同时若有若无的轻声说了句:“蠢妇。” “你们找死!!”阿蛮盛怒地举拳,纯儿不得不过去扯住她,谢灵运喝道:“别动手,动手就上当了!她们想我们被轰走。”阿蛮咬牙地放下拳头…… “谢郎君,你好聪明,真没想到呀。”那幽杳看似挺温柔,恍惚间竟然闪过一抹更是妖魅的神色,轻柔道:“那你能不能猜到,何姑娘的灵光在哪里?” 幽渺脸上写满好玩有趣,故意抬起左手,露出了雪白的小手臂,轻轻摇晃那一大串金钏,叮铛之声分明是说:“在里面呢,你能奈我们何?” 别说阿蛮了,谢灵运都想给她们那张漂亮脸蛋来一拳,冷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管你们在谋划着什么阴谋诡计,这世上,终究是邪不能胜正的。” “可我们就是正派啊。”幽渺无辜的说,幽杳悠悠轻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们很明白谢郎君的苦。” 她们说着,竟径直走到他身旁两边,不顾蛮纯的喝斥,交头接耳地贴上去,左边幽杳轻柔道:“其实你真的很聪明,真的有一个大阴谋在进行着呢,去吧,去跟人说吧。”右边幽渺轻笑道:“谢哥儿,我也听过一句话:多管闲事必自毙。还有哦,那人说……” 姐妹俩都卷起小朱唇,吹了一声清脆口哨,只对他一个人的魂袭,蜻蜓点水,一碰即消。但这既是挑拨,又是一句话,那人告诉你,再这般不识好歹,马上……杀了你!! “滚开!”阿蛮、纯儿一人一个,把她们推搡开去。杳渺二女也不作还击,笑了笑后,顺势往人群中走去。 “妖女!妖女!”谢灵运不禁气骂,生平第一次对女人如此动怒,摒住气息,连那残存的幽兰体香都不愿闻到。 “现在知道我好了吧!”阿蛮哼的一声,不过话说出口,好像有点变味……纯儿早就有意和解,趁机道:“阿蛮姐姐,你当然很好。”阿蛮扭头嘀咕:“你这话就对了……” 谢灵运望着杳渺二女渐渐走远,心念电转,如此敌暗我明,对方不会讲规矩的啊!还有几个时辰,唱卖会就开始了,看来得找公孙景他们说说,必然要引起重视…… () [(] 第一百二十三章唱卖会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漆黑,月光与四处的灯笼火把,将南海神庙映得亮如白昼。 公孙氏早已在木坛台周围摆好了一列列的长木凳,直延伸开去很远,此时各路来宾凭着抽签结果而纷纷入座,在守卫们的森严维持下,一派井然有序。 阿蛮的手气不错,抽到距离台子南面第三行的前排位置,她和纯儿带上一同来凑热闹的黄进落座,而她们和黄进之间空多一个位置,正是给谢灵运占的,他去了庙里礼亭告事。 “谢少侠,你有什么紧要事?” 礼亭并没多大,却是进了庙门后的第一座院落,亭前一个插满信香的大鼎炉,烟雾萦绕,一箱箱宝物就放在亭中,根根大红亭柱旁边置了桌椅,坐满了监守宝物的方士道人。 公孙景坐在正中桌椅右位,听到谢灵运说有紧急大事,他皱眉瞪目,吉时马上到来,唱卖会就要开始,又怎么了? 左位的是一个鹤发老人,花甲的长相,皮肤却很红润光滑,满颌的长须更是飘逸,他是冲虚观的长老之一华池真人,据说命功修为已经达至元婴境界,乃是本次盛会守卫中的最强者,亦是天下现于世间的五十大真人之一。 “五十大”似乎还不是很靠前,但天下道门多如河沙,那神乐观田成子连前一百都排不进去的,修仙越到后面就越难,田成子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突破到元婴境,而相仿年纪的华池真人却到了,甚是深不可测。 反正以谢灵运的眼力,看不出他的高低;老头则平静地看着这少年人。 还有其他的师尊师叔辈,以及一群年轻人,包括公孙珩、公孙艳等几个熟面孔。多闻道长不在,他在庙前空庭主持现场。 “见过诸位道长。”谢灵运向众老拱拱手,正经道:“近来南海妖气激增,今天也来了众多的妖人,我和其中三位刚刚交过手,知道他们在谋划着什么阴谋,极可能是要袭庙夺宝。”当下他把所知的一些情况道出。 “呵呵呵,谢少侠过虑了!”公孙景还没听上两句,就大笑地打断:“谁来自邪门左道,我们都清楚的,你说的不错,巫觋派、灵鬼派、立尸派都有人来了,这是我们意料之中的情况。” 他说着看看周围,最后朝华池真人恭维一笑,又望向谢灵运,意思不言而喻:有我们这些高手坐镇,谁敢闹事?什么妖人敢来明抢? 公孙珩几人也失笑摇头,新烦旧怨涌上心,公孙二少不禁嘲道:“我说你怎么就如此胆小多疑,怕这个,怕那个,那干脆回家待着,保证无事发生。”公孙艳轻笑起来,“二哥你错了,他还会怕天塌下来的。” 这一家啊!谢灵运不恼不怒,只觉得这家人实在无脑,华池真人是厉害,敌方就不会有同样高强的老妖么?他话声大了几分:“那青年妖人随随便便就出手一只飞僵、两只黑僵,而且还舍得现身,那藏在暗处的妖魔呢?” “我不是说不办唱卖会了,至少把那些百姓赶走啊!不然真打起来,谁顾他们?他们如何逃命?” “呵。”公孙景还是不以为然,转头问道:“华池老兄,你怎么看?” 华池真人轻缓抚须,淡淡道:“惟明,你来讲。” 那些年轻人里头有个十七八岁的白袍少年,生得高大英气,叫做林惟明,是华池真人的真传弟子,乃岭南之地有名的才俊,修为都已到了第二境,尤其命功在结丹后期。 他听说过谢灵运几人如何滋事,又与黄巾贼混在一起,所以并无多少好感,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答道:“谢道友,其实我们有想过妖人袭击等各种可能性,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无论谁来闹事,我们都能应付得来。你若想帮忙,不要生事,管好你的人就行了。” 旁边一个俏丽少女点头认同,她是越岗院的女道,叫杜芳苓,与林惟明青梅竹马,很早就定下婚约。以及别的冲虚观弟子钱良年、朱文奇等人,亦都点头称是。 他们的修为表面上全比谢灵运要高,最低的杜芳苓都有筑基后期的命功,是以对他的警告根本不觉什么,杞人忧天罢。 “谢少侠,你先回去,唱卖会即将开始啰。”公孙景端茶送客,黝脸上漏出几分洋洋自得。 “但愿是我多虑,但愿准备真的万全。”谢灵运皱皱眉,也不多言说了,转身离去。 当他刚刚走出院落来到庙门,后面传来了一声叫唤:“小谢道友。”他回头一见,只见是一男一女两个三十出头的道人走来。 一番认识后,原来他们是一对夫妻,正要出去巡逻会场,男道九光道长,女道紫游道姑,又是冲虚观与越岗院的结合,都有着道胎境中前期的命功;性功差一些,只在抱一境中期。 两人笑容和善,并不像方才众人对他轻视,而是既理解又同意,九光道长说道:“若说那些妖人没有邪念阴谋,我第一个不信,只是希望他们不会大动干戈,最好知难而退。”紫游道姑歉道:“华池师伯、惟明师弟他们刚才多有傲气,还请见谅。” “没什么。”谢灵运粲然一笑,根本就没有介意过,总算还是有几个明白人,可惜不是由他们二人主事。 九光、紫游有职在身,谈了几句后就去巡场了,谢灵运也回到了座位,他对阿蛮三人摇摇头:“主事的没理我,还在悠哉游哉的饮茶,我们自己小心点。” 当明月高挂,坛台四周已是座无虚席,甚至还有一些迟来的人要站到一边,远处也满是前来看热闹的老百姓,被官府的衙差们拦在外围。 吉时到,拜祭过南海神的公孙氏众人从庙内鱼贯而出,落座到前排的特留位置,而公孙景满脸春风的步上坛台,站到多闻道长旁边。 两人身前的坛台正中放有一张古色古香的红木宽桌,桌上没多少东西,只一个古朴铜磬、一个小铁锤儿,皆是禅林唱卖的必备品。 “看那边。”纯儿忽然道,几人转头望去,便见右手边不远,杳渺俩妖女、那个南疆青年、另几个邪道年轻男女坐在一块,不停耳语着什么。阿蛮抑着怒气:“一群妖怪。”谢灵运沉声道:“别冲动,先看着。” 这时候,台上的多闻道长突然高声笑吟道:“茫茫一碧海天开,岛影云光逐浪来。仙境未离人境远,船帆一摇到蓬莱!” 众人知道,唱卖会开始了! “前些天,公孙船队来了场大福缘,上得了蓬莱仙岛,受到了灵宝道君的热情接待,还谒见了姑射仙子的绝世仙颜!” 多闻道长感慨不已的样子,啧啧几声,又道:“公孙船队不敢独享仙缘,又有意筹些银钱打造大船,再度出海寻仙,所以就拿了一些仙宝出来唱卖,我们也得以幸运的分享这份仙缘!孟子说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妙哉!” “好!”从一声声到一片片,众人都鼓掌叫好,远处老百姓们更是连连大喊—— “谢谢,谢谢!欢迎各位到来,欢迎欢迎。”公孙景乐笑着抬手叫停,眼前的盛况让他激动不已,黑脸上多了一股醉红,今天就是公孙船队的崛起始启日! 多闻道长呵呵一声,便盖过了全场声音:“好了,知道大家心急,老朽也是,不多罗嗦喽,有请第一件仙宝登场。” 随着他的话落下,在众人的目光中,杜芳苓、公孙艳一起担当仙女角色,从庙里步出,一人一边的抬着一个小宝箱直走上坛台。 宝箱放到桌中,老道长将其打开,取出了一只流光溢彩的白玉炉,它只有巴掌大,圆簋形,通体浮雕着卦象纹,双耳是昂首飘须的飞龙,十分精致。 道长一边向四周众人展示,一边悠扬的唱道:“但求逍遥喂,炼制金丹;乾坤玉炉哟,随身携揽;仙药九转喂,白日升飞;姑射仙子哟,蓬莱相会——” 唱罢八言四句的卖词,他再详细介绍:“这个玉炉内有乾坤,空间与一只正常的鼎炉无异,大家猜到了,它是个可以炼丹的玉炉!随时随地,灵气作柴火,神光控火候,真是仙宝啊!此宝起价一千两银,大家请!” 众人都双眼一亮,不管遇仙事实如何,这件开场宝贝着实不凡,试想一下在荒山野岭,有幸遇到什么天材地宝,但因为保质等原因不能带走,想要当场炼丹,怎么办?去哪里找一个大鼎炉来? 还有这样那样的急事情,不过有了这个乾坤玉炉,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它对服铒派道人自然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而其它门派的道人们亦是垂涎三尺! 话音一落,就此起彼伏地响起了毫不犹豫的喊价声,一千五百两、二千、三千、五千…… 多闻道长凭着耳通,静心细听下,全部听得清楚,待声浪稍歇,他才笑道:“那位蓝衣公子出价六千两!有人更高吗?” “一万两!” () [(] 第一百二十四章好计策 {)}“一万两!” 阿蛮突然起身大喊,周围众人顿时都齐齐望来,惊讶居多,尤其是那天见过三人的人、以及公孙氏众人,都目瞪口呆,她失心疯了么? 一万两银并不算高得离谱,但喊价的是他们这伙人啊!腰间连一块玉佩都没有的几只穷鬼,一千两都不见得有吧!还是在故意抬价?闹着玩? “你给我坐下……”谢灵运连忙连下她,没好气的道:“我们买个玉炉做什么!你会炼丹吗?” “那是我的一份,你管不着。”阿蛮打哈欠的拍拍嘴儿,就是要让这些狗眼看看,我们有钱着呢! 之前她自己说过那三万两分作三份,每人一份。谢灵运是不承认的,见他渐露凶相,她又娇滴滴的道:“人家只是喊着过过瘾嘛,再说那玉炉肯定不止值一万两。”纯儿也点头:“公子,拿到金陵,两万银都有人要的……” “一万零五百两!” 多闻道长还没报价,果然就有人接过,不一会儿,乾坤玉炉的价格就一路飙升到了一万五千两。 黄进看得咋舌,大气都不敢出,他一辈子就没见过那么多钱,当真是挥金如土!听着三人的话语,他有点怔怔,问道:“谢道弟,你们真有那么多钱?” 阿蛮给了他一记白眼,“你等会好好看看!”谢灵运微笑道:“横扫全场称不上,小钱是有一些,不过没多到拿去砸这玉炉上。” “冲虚观出一万六千两。”却是那林惟明举手喊价,他既是守卫,也是代表山门的喊价者,其实他们有收了公孙氏一笔不菲的护卫报酬,出手比平时更要阔绰。 这件仙宝十分稀罕,作为神仙道的祖庭,冲虚观是志在必得的,明白这一点,其他服铒派山门的道士就与人方便,没有哄价,而且这个已经算高价了,所以全场一片安静,毕竟才刚刚开始,大把宝贝在后头。 “还有人出价吗?三,二,一。” 多闻道长再次举起小铁锤,铛的敲了敲铜磬,喝道:“定价打槌!乾坤玉炉,以一万六千两成交,买者,冲虚观。” 鼓掌声旋即响起,众人为之喝彩,远处老百姓几乎都傻了,十只手指头算不过来……那笔钱能买多少亩地……可以娶一百个老婆了吧…… 公孙景等人都乐开花了,用不着多久,公孙船队就能成为当之无愧的南海第一大船队,然后能跟东海那些方仙船队比肩……想到美妙之处,公孙景不禁笑了出声,纵横四海指日可待啊…… 原本一般唱卖会的交钱取货都有个期限,《百丈清规》说的“三日后不取者,依价出卖”。 但这场很特殊,公孙氏早就言明,要带好钱来,一大箱银两也行,一叠银票也行,反正要今晚完成交易,否则即场重拍该宝物。他们打的是如意算盘,宝物登场露面之后,无疑更惹人觊觎,相比之下银钱并无吸引力,那谁眼红就找那些买家去,别来烦公孙氏。 所以定价打槌后,就有冲虚观道士跟去礼亭里交易,当然里面就是他们的人,乾坤玉炉很快就易主,而公孙氏则入账了一大叠银票。 与此同时,第二件宝物登台唱卖,一把下品法器级别的长剑,远远不能叫仙宝,最后却竟然以二千两的高价成交,换了在别处,没有“灵宝天尊所赐”的名头,五百两都不知道有没有人买。 但是第三件宝物更过分,一块平平无奇的小玉石,多闻道长却唱说是蓬莱仙岛之石,不知有何用,有句话没明说“可能只是混珠的鱼目”。 经过一轮叫价,玉石最终以二百五十两售出,那中年道人兴奋、期待、忐忑的走进庙里,沉默、沮丧、恼怒的坐回座位,攥着那块毫无灵气的玉石,心知自己多半做了回冤大头…… 公孙氏应该没少在宝物的登场顺序上花心思,在两件糊弄人的东西过后,又上了两件不错的真宝,都拍出极好的价钱。 谢灵运一直没有出手,一来他觉得不值,才不信什么灵宝道君的胡话;二来现在大家的劲头和银两都充足,但过一阵就不会,等他们疲了、花光钱了,三万银就会变得更多。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指望他们会出手,而是越发肯定,这伙人是来“混吉”的而已,之前喊什么一万银都是瞎闹。 “我们什么时候喊价啊?”阿蛮急得如坐针毡,以手肘顶他,如此问了很多次。 这时第六件宝贝登场,却又是一件疑似骗人的凡物,那是一块半人高的残缺石碑,或者不是石碑,因为上面通体没有任何的文字图案,也许本来是有的,但已经被岁月风沙蚀去了,跟一块普通大石没分别。 铛!敲了下铜磬,多闻道长笑着唱道:“神秘石碑喂,朝天立地;仙人碑文哟,无上古籍;功法妙诀喂,蓬莱而归;修仙除魔哟,大发光辉——” “这块石碑用处不明,灵宝道君只跟公孙船队说有大用,一切的可能都有!大家可要看清楚喽,起价五百两。” “又来骗人!看哪个傻子上当。”阿蛮噗通地笑,纯儿有些气愤:“还说件件都是仙宝,太欺负人了。” 其他人亦甚是不满,庙前生起了一片低沉的嗡嗡相谈,近乎于嘘声,好歹刚才的还是块彩玉,现在直接上石头!其实多闻道长的话说得很清楚了,这根本就是块毫无神秘的茅厕臭石!公孙船队真在招摇撞骗? 公孙景的笑容顿时凝固,脸色有点不好看,心里暗骂多闻在做什么,说几句好话都不懂吗?大不了给些报酬,又不肯要……他咳咳道:“这石碑绝对是仙宝,它原本是矗立在仙岛的海滩上的,很可能上面有着‘蓬莱岛’三个字!” 这话反而像画蛇添足,众人的怀疑更甚,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石碑……”谢灵运却心里一动,有一股直觉,公孙景说的是真话,它确实是来自同一个宝藏…… 今晚的最主要目标是普通法器,但如果遇到什么难得的宝物,当然不能错过。可是他也真不想上当受骗,五百两啊,朝天宫卖光家产才筹到五百两。 怎么才能看出它有没有用?哪怕公孙景、华池真人、多闻道长等所有人都认为它没有特别? 他自然想起那一件法宝,之前就有想过的,聚宝盆!把宝物放进盆子,它就能测出宝物的品级等一些基础气息,但没有远程试过,也怕被人察觉……这下心痒难耐,他便悄悄地从钵盂镯拿出聚宝盆,掩于衣袖里,把盆口对准坛台,一边盯着那块石碑,一边凝神分了一道神光进去盆子,想着要它探察石碑是什么东西…… 盆子和石碑之间似有一道不可察觉的白光闪过,他心中继而泛过一丝气息,虽然模模糊糊,分不清是普通还是神器,可那种感觉实打实的告诉了他,那不是一块普通的烂石头,不是! 这就够了,它真的是从“仙岛”带出来的,而且高人们都不识其真面目。 “没人感兴趣吗?”多闻道长环顾四周,在亮光的照映之下,众人的脸庞不是板着就是笑着,还有犹豫不定的,五百两不算太多,关键要是当了冤大头,传出去不好听…… 这时,一把清朗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五百五十两,我要了。” 谢灵运! 多闻道长一怔。 “你……你傻了?”阿蛮愕然,纯儿睁圆杏目,黄进失神。 众人再一次齐齐望来,再一次齐齐惊讶,这帮人真是不疯不玩! “什么?”、“他要买!?”另一边公孙珩、公孙艳几人面面相觑,随即强忍不住地吃笑,肚子抽搐,眼泪都飙了出来,那家伙不是担心买到什么假货吗?结果现在……现在要买一件“真废物”……哈哈! 林惟明几人亦不由莞尔,难道是没钱买好东西,所以想花五百两搏一把?也不是选择这一件吧,见它是被几个普通大汉抬上台的就应该知道…… 不理旁人如何看待,谢灵运何尝不是在暗笑,这些人花上大价钱买些普通货色,公孙氏更是错把明珠当草芥,不好笑吗?他们走宝了啊!他只有点紧张,没人跟自己争,以这个价成交就最好了。 然而那幽杳、幽渺两个妖女,虽然也在取笑他的愚蠢,见是他要买,却故意抬价,幽渺喊道:“我出八百两。” “妈的。”谢灵运望望她们,那一大群邪道妖人都在笑,这让阿蛮、纯儿很恼,她们一个大声一个轻声的问怎么回事,来不及向她们详细解释,他只说了句“是好东西。”,就再度高喊:“八百五十两!” “一千两。”幽渺跟着再次喊价。 谢灵运心念电转,两妖女只是在抬价而已,真要她们买下会怎么样?当下他故意装着噗的一笑,得意的样子就像耍了对方一把,好吧,就让你们买块烂石头去! “哈哈!”阿蛮、纯儿恍悟了过来,立时皆尽露笑颜,“有你的!”、“公子,好计策!” 杳渺二女当然留意到了,顿时一起倒竖柳眉,有些着恼…… 什么?他是在耍人?公孙珩等人停下笑声,林惟明有点讶然,公孙景乐见其成,多闻道长则要报价倒数,三,二……所有人又一次意料不到,谢灵运突然喊道:“一千一百两。” 可是这回,两个妖女没有再跟价。 “定价打槌。神秘石碑,以一千一百两成交,买者,谢灵运。” “哈哈哈!”、“呵呵呵!”全场随即哄然大笑,不管正道邪道,几乎每个人都忍俊不禁,杳渺二女笑靥如花…… 黄进傻叹一声,造孽。 阿蛮、纯儿呆住了,什么啊…… 谢灵运激动地握了握拳,搞定!重宝到手! () [(] 第一百二十五章流金火铃 {)}“糊里糊涂”地以超高价竞下一块烂石碑,很多人以为谢灵运会反悔不买,反正都已经成为笑柄了,更大一些也没所谓吧。 没想到他真的交付了一千一百两,完成了这笔交易。最欣喜的无疑是公孙氏族人,本想石碑能售个七百两就很好的,现在能不开心么?担任送财傻子的还是个小冤家,完美的唱卖莫过于此! “破盆说它是好东西。”谢灵运一句话,就让跟去礼亭的阿蛮、纯儿没了怒怨和疑惑,两人也露出奸诈的笑容来,十分期待那是什么仙宝。 三人早已把玉石换好了,大石碑到手后先就放在礼亭,便回去继续参加唱卖,此时这里人多眼杂,自然不急着鉴宝。 接下来他们频频出手,陆续把四件普通法器收进囊中,为此一共花去了六千两银! 每一次都被杳渺二女抬价,尤其到了后面,虽然不知原因,她们却知道他对普通法器有着坚定的买心,更是越发过分,起码让三人多花了二千两,恨得几人都牙痒痒。 在这里重金购宝是有些吃亏,但无论是将去琼州,或是在南海,他们都需要急增实力,不然死了,想花钱都花不了。 不过三人花钱的方式,着实让人无法理解,那四件法器既不是武器又不是防具,全是辟邪镇宅、旺子添丁等这种对修士而言聊胜于无的用途,为什么? 众人渐渐也看出,他们就是要买法器,重数量不重质量,所以越冷门反而越积极……到底有什么用?拿去跟人炫耀“我有一堆法器”? 想不明白,也许真是眼光奇差无比,脑袋奇蠢无比吧。可话说回来,这三个家伙真有些钱啊!不是代表一山一派,不是来自名门大族,却能如此一掷千金,奇也怪也! 林惟明、公孙珩等年轻人们最为难以置信,邪道人士们同样如此,就他们?哪来的钱…… 有人冤大头,也有人得到不错的法宝,银票纷至沓来,公孙族人眉开眼笑,唱卖会已经过半了,依然平安无事。 “流金火铃喂,琅琅铛铛;檄龙召雷哟,怒目金刚;摇晃神铃喂,辟恶伏魔;涤荡鬼邪哟,真炁度破——” 尽管多闻道长唱得好听,众人却激动不起来,这个刚上卖台的摇铃没什么特别,跟普通法铃差不多,铃柄、铃身上都有一些经文似的雕纹,因腐蚀而有斑驳,轻摇之下,铃音清扬悦耳,但是没有神异! 道长的介绍都显得有点敷衍:“它外观精美,从斑驳可以断定上了年头,听这铃声就知道工艺巧妙。起价八百两,大家请。” 没有只言片语的神妙、八百起价,众人心中已经明白,又是一件骗人的东西! 而“流金火铃”是符箓派灵宝道时常说的传说中的神器,炼魂登真、除魔救人,几乎无所不能。可是以它这样怎么敢当?流金?那分明就是青铜。火铃?去哪儿找半点火花?到街上用十两银都能买到一个。 不管如何,谢灵运现在是一物一探,假货无所遁形,真货亦不会明珠蒙尘。 “探探这摇铃!”他又用聚宝盆悄悄地一探,随即就回来一道强烈的宝物气息,这摇铃竟然也是仙宝,而且比起石碑,它似乎更容易激活…… 但强大的屏障依然能让公孙景等人走宝,他心头大动,当然决定要把它买下,说不定真是流金火铃。 然而还没等他喊价,杳渺二女突然先出价了,“一千两。” 望望那边,谢灵运皱眉,这是她们今晚第一次率先出价,难道也看出了法铃的不同寻常? 他忽然想起一则志异故事,有个老翁的两手时时颤动作摇铃状,别人就问其故。他说当年村子里闹僵尸,后来有个道士来设坛捉怪,却需要一个胆大的人帮忙。当僵尸夜间出了洞穴,那人就要入穴中持两大铃摇之,因为但凡僵尸最怕铃铛声,在里面摇铃,它就不敢逃进去了,这样他就可以在洞外把僵尸灭掉。 老翁接下这任务,然后摇了一夜的铃,一息都不敢停,后来僵尸果真被除掉,他的双手却因此落下毛病,至今都摇动不止。 这个神秘法铃,对付僵尸鬼怪应该也有着奇效,所以这些邪派妖人可能反而会有一种警惕的直觉,就想花钱赌一把,不过只可惜…… 谢灵运对阿蛮耳语一句,她立时兴奋地起身,周围众人都望来,就听她大吼一声:“一千零一两!” “他们又来了。”、“疯的……”众人这时都见怪不怪了,这两帮人有一次不互相抬价吗?但就加一两,真让人无奈,终于没钱了么? “一千一百两。” “一千一百零一两!” 如此几次,阿蛮越发起劲,纯儿偷笑,杳渺二女却神情冷冷,换了一处地儿,早就打起来了。 铛铛!多闻道长不得不敲打铜磬,肃道:“诸位先给老朽个面子,不要恶意抬价;还有,从此开始,每次喊价至少要增加一百两。” “尽情吧,我们必买的。”谢灵运向她点点头,阿蛮就继续咬住她们不放,一百两就一百两!很快又是数个来回,杳渺二女不想玩了,就让看中法铃的青年男人自己来喊,那人更不愿罗嗦,一开声就喊道:“一万两。” “一万零一百两!”阿蛮一边吼,一边傲视全场,看着那一道道惊讶的目光,心神爽透,算他乖啦,这种耍威风的机会给了她。 一万三千,一万五千,一万六千…… “一万六千零一百两!!” 铛!于是,这个数目成为了法铃的成交价。 “哇啊!”、“挨千刀的!”波罗庙的上空再次被一片哄然所笼罩,一万六千一百两买下一个普通铜铃?比开场的仙宝乾坤玉炉还要高出一百两!?创了今晚成交价的新高!? 石碑还只是一千一百,但这个……这件事里头肯定有一方人是傻子!是谁还用说吗? 林惟明、杜芳苓等人纷纷摇头轻叹,那姓谢的把整个内丹道的面子都丢光了,他们这些外丹道子弟都看不过眼;公孙珩、公孙艳乐得快要晕厥;远处听闻这个消息的九光道人、紫游道姑亦疑惑不解,之前看他不像是蠢人啊! 黄进完全不知道三人的想法,完全呆若木鸡、悲从心来,黄天也死了的感觉;多闻道长真有点不忍敲锤,谢客啊,你是中魔了,还是被那红发女带坏了?怎么全然没了那一斗才的风采?就算发了再大的横财,都不是这么花的,冶城山不要钱么? “哈哈哈……”公孙景欣喜若狂的笑,要回去礼亭亲自收钱,这是做梦吗?本来想一千两,结果多了十几倍,哈哈哈哈…… 杳渺二女亦笑得灿烂,幸灾乐祸的目光;青年男人脸上挂着一道冷嘲,对于失宝似是毫不在意,淡淡道:“突然又觉得那铜铃就是个废物。” 听得此言,众人都觉得,是谢灵运几个被人耍了……再一次…… 同样的错误,同样的一伙人设的圈套,他们犯了两次!!华陀、抱朴真人下凡来,都得说句:无药可救! “乱来!”不少人真的非常气愤,杀了谢灵运的心都有,“如果我有两万多两,我定然不会这般浪费,怎的傻子会有这么多钱!”、“他们是喊着玩的吧?会反悔吧?” 不过众人总是猜不准三人,他们真掏出相应数目的银钱,真买下这个“流金火铃”,交易完成。 如此挥金,其实谢灵运也有些心痛的,可想想连华池真人都鉴不出的宝物、想想聚宝盆从来没有出错过、想想不能落到那立尸派青年手中,咬咬牙就真买下了。 因为法铃体积小,交了钱后,依然没有鉴宝,他却将它放进腰包,随时准备存入钵盂镯,否则被谁抢了去,那真要欲哭无泪。 纯儿亦有忐忑,千万别是一般法器;阿蛮大大咧咧,仍在回味那股豪气。 至此,他们已经共同花去了二万三千二百两。 唱卖会也来到了尾声阶段,多闻道长说着还只剩下四件仙宝云云,大家还有钱的,要抓紧分享这场难得的仙缘。 然而当三人刚刚回座,正又有一把法剑登场亮相,异变陡生,一声声尖厉的啸叫从夜空上传来! “这是?!”众人顿时纷纷抬头望天,公孙族人们、守卫们更是紧张瞪目,竟然真的有妖怪来袭!好大的胆,这么多人在场,都敢来! “快,快准备!去礼亭看好那些财宝——”公孙景慌忙大喊,同时已经从坛台冲了下去,带着公孙珩等人奔向礼亭—— 谢灵运也在急忙喊着:“赶紧疏散百姓啊!多闻道长,帮帮忙喊一句让他们走啊!”他起身冲向坛台—— 一切都是那么迅速,就有三只飞僵携着六只黑僵俯冲下来,落到庙前空地,只是它们刚一站稳,就被九光、紫游等护卫道人们重重围住,一通光芒爆响,功诀神丹齐用,谢灵运还没有站上坛台,远处老百姓的惊叫才起,九只僵尸就被全部杀灭了…… “呼!”众人立时松出一口气,见夜空恢复平静,再无半声怪叫,过得一会,不禁纷纷欢呼:“妖怪死光了!”、“那妖人藏头露尾,自己都不敢现身!”、“哈哈哈!” “哈哈哈!我就说了,担心什么?!什么妖魔来了都得死!”公孙景又带着族人折了回来,个个都兴高采烈,杀僵尸如杀蝼蚁,华池真人还没有出手呢! 正派修士们一直都防着那些邪门妖人,此时更是剑拔弩张,但妖人们没有异动,又一个个说道:“那些僵尸不关我们的事!”、“不是说今晚先放下恩怨的吗?” “呵呵,大家冷静、冷静,给老朽个面子……”多闻道长连忙笑着调和。 “这就完了?”阿蛮愕然,纯儿狐疑。谢灵运的眉头皱得更紧,看着如此顺利欢庆的景象,反而更加不安,喃喃道:“不对,以城中浓郁的妖气,不可能就这么点僵尸,这是骄兵之计……” () [(] 第一百二十六章仙果,神甲 {)}九只僵尸来得快死得快,正派道人们都十分欣然,黄进也在鼓掌叫好,但谢灵运却越发不安,他站上坛台,以骄兵之计为由,很扫兴的让众人保持警惕、做好更周全的准备,因为极可能还有第二次袭击,到时候妖魔就不会只有这么少。 “谢少侠你过虑了!”公孙景非但满不在乎,那股轻蔑更胜之前,没看到守卫力量有多强吗?他又笑道:“再说妖魔鬼怪哪有这么聪明。” “哈哈哈!”众人大都这么想,当着邪门子弟们的面大笑出声,计谋?如果这真是什么计谋,那就是一次试探,而不是骄兵之计,就算有其它妖怪躲在暗处,看到这试探掀不起一个浪花!还不吓破胆么,真那么聪明,就该知难而退! “老爹,我看他不是过虑,是胆小如鼠。”公孙珩一句话,让庙前又生起一片呵呵笑声,林惟明等人倒不是嘲笑,是自信。 谢灵运渐生怒气,这帮人就没有察觉到自己中计了吗!他不由大声了些:“刚才那是麻痹你们的马前卒,我们有跟飞僵打过,比那两只强多了,它们只是来送死的啊!” “你说得对,它们来就是送死。”众人的笑声更响,公孙艳嘲道:“就你那点本事,当然会觉得强了。” 先前心弦绷得很紧的九光紫游闻言,都不禁默默认同,其实的确是这样,他们道胎境打飞僵真的很轻松,但对还在筑基的谢灵运来说则很难。 “我懂得比较好吧,刚才的是老弱僵尸!”谢灵运快都无语了,究竟要怎么说,他们才会醒悟? 台下座位那边,阿蛮嘀咕道:“那家伙真是死心眼,人家不领情,就别管他们了嘛,不信拉倒。”纯儿望望杳渺等邪门子弟,那些人面无表情,她却颦眉道:“他们好像在笑。” 想管都管不来,公孙景不耐地把谢灵运赶下了坛台,多闻道长自然不会发表任何意见,只继续主持唱卖会,然后很快,剩余的四件宝物全部售出。 今晚公孙氏所得的银两总数,超过了十五万两!足够增添十艘大福船!或者在江南购买二万亩的膏腴上地,在岭南这边,则是十万亩! 这个成果让公孙景乐开花,公孙船队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欢欣鼓舞,分明见到那光明美好的将来! 公孙氏的大旗,将飘扬在四海,将插满在各个仙岛! 不过挟带假货的后果就是有很多人不满,可以料想到那些冤大头会到处说“公孙船队骗人的,他们根本没上过蓬莱仙岛。”这样四传开去不好听,并不是公孙景希望看到的情形,所以他还有一手。 “多得各位道友的慷慨,今晚唱卖会办得非常圆满,但很多道友可能还不够过瘾,所以我们特意拿出两份无上仙宝,让大家欣赏欣赏!它们是我们公孙氏无数代人的共同追求的实现,还请大家不要怨怪我们不将其唱卖。” 随着公孙景说罢,公孙艳几人把一个镶满了美玉的金宝箱抬至桌上,公孙景满脸膜拜神圣之色,掏出钥匙打开了箱子,顿时就有一道七彩灵光冲天而起、一股浓烈的灵气散发出来,竟然转眼间,庙前就满庭清香—— “请大家看看蓬莱仙岛的仙果。”公孙景从箱中取出一个蟠桃般的果子来,只见它形状浑圆,果皮淡红,毫无瑕疵,光芒和香气正是由它所发,真不知它有多大的灵力、有何等的神效、有多么的宝贵! “哇……”到处是看得眼睛都直了的人,包括冲虚观众人亦惊讶不已,他们同样是第一次见得此宝,这仙果在服饵派眼中,那真的是无上至至宝啊! 以它为主的开炉炼丹,可以炼出葛祖师说的服之三日升仙的九转金丹来吧!? 就算是生吞硬吃,以这种天然仙果,绝对不会怕服食火候失控,一吃下保证就功力大增,说不定还会激发出什么先天神通!如此天物,对谁没有吸引力? 杳渺二女等巫妖们,亦一样的垂涎三尺,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目光!此刻谁对它没有几分觊觎? 果然是无上仙宝!! 看着众人的反应,公孙景很是暗爽,脸上不时闪过得意,然而转头一看谢灵运三人还挺平静,就如同吃了只苍蝇,他暗哼了下“小兔崽子”,高声介绍道:“这个蟠桃仙果是姑射仙子赐给我们的,她说吃了会青春不老。呵呵,可我们不舍得随意吞食,准备将它炼制成一批仙丹,先言明一句,以后的仙丹恕不外售,这是我们方仙道的大福缘。” 归根究柢,方士和道士是不同的,他有一个誓愿,那便是重振方仙道的声威,成为中兴祖师什么的,这个仙果可是晋身之资。 众人已经很震撼的了,但野心勃勃的公孙景还嫌不够,又从箱中取出一物,却是一副龟甲,乌黑亮泽,深纹飞角,在他展示下,只见甲背上竟有着清晰的圆点洛书图,甲底则刻有一些隐晦难懂的古卜文,一眼就能看出它的不凡! “大家看好,这就是洛书神龟换壳留下的神甲,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灵宝天尊所赐。”公孙景春风得意,笑道:“它有着通灵神明之能,具体的奇妙,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恕不能多告知各位。” 一下子,全场众人再度变色,洛书神甲! 相传河图与洛书是从远古传下来的两幅神秘图案,龙马背河图,伏羲受河图而画八卦;神龟驮洛书,大禹受洛书而治洪水。它们乃是阴阳八卦、五行术数之源头! 洛书又叫龟书,如果说这副龟甲是那神龟的,无人敢信,所以公孙景只说是换壳留下,但跟神龟有没有关系都好,生来而有龟书的龟,那何止万中无一,亿万中都无一的,亦可以称为神龟了! 洛书神甲必定至灵至真,无论用于龟卜、施法、通灵……它的法器品级,无疑全是神器啊!而且还不知有着其它的什么奇妙…… 如此至宝自然不会拿来唱卖,谁都不会,它对服饵派还不算是致命的诱惑,却是符箓派的重宝、汉儒的重宝,同时也叫诸多“上古神道”为之发狂,巫觋、祝由、立尸、灵鬼……无人不渴求! “竟然……”幽杳、幽渺、立尸青年等人都瞪大眼睛,心跳的极速连蟠桃仙果都不能给予,他们可谓失神失色! 见谢灵运都双眉一扬,他那两女人一个擦着口水、一个纠着双手,公孙景笑了,暗道:“小兔崽子,我今天早卜过一卦了,大吉!呵呵,想要吗?没你们份,再多的钱都买不到!”他扭头笑问道:“多闻道兄,仙果、神甲,它们值得记上一笔吗?” “值得,值得。”多闻道长抚须点头,也有讶色。 公孙景哈哈大乐,公孙氏族人们同样兴奋雀跃,这就够了,有多闻道长帮忙传扬开去,遇仙名头就变得实打实的了! 谢灵运确实有些感慨,一次奇遇就获得如此丰盛的宝物,虽比不上仙宅,却令人称羡,以公孙船队的实力,换了同等的丹道山门,整天在山中打坐修炼,不可能有此奇遇,难怪方仙道直至今天仍然存在。 不过他们现在这样做真的好吗?常言说“财不可露眼”,为了一时的虚荣,惹来四方狼虎的觊望,岂不傻哉…… 他注目去看,当震惊过后,杳渺等妖人、尤其那立尸青年目光贪婪是贪婪,但没什么焦急不甘,似乎是在想“这些早晚都是我的东西”,为什么?他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阴谋? 心中那股不安焦虑,又重了几分…… 铛铛! 当多闻道长敲响了散场的铜磬声,今晚这场唱卖会有惊无险地结束,众人认为也该有个结论了,事实证明谢灵运的担忧是多余的,根本就没有妖怪再来袭击,九具僵尸尸体被当场焚烧掉,老百姓们看得不知多高兴。 与此同时,谢灵运再度走进庙里礼亭,除了取走石碑,又向华池真人等人陈说了一番,希望他们能重视南海的妖气,做不到驱逐妖人,也得多待一段时间,守住这里的安宁。 然而他再度受到冷遇,华池真人对其陈说不置可否,只说冲虚观会处理好的,无需他忧心;公孙景更嫌罗嗦扫兴,摆出了一张逐客的黑脸。 谢灵运无奈摇头,在此事上已是仁至义尽,他们不听也没办法。 从庙里出来,那些妖人都不知所踪了,那些得宝团队也陆续离去,除了冤大头,都神色紧张、脚步匆忙,离开神庙后,若遇到什么剪径贼人,都得自己对付。 谢灵运亦要忙于处置宝物,向黄进叮嘱了万事小心,就与阿蛮、纯儿小心翼翼地回去仙宅。 走上仙宅第一件事,就是给聚宝盆“喂食”掉那四件普通法器,十分顺利,如此一来,只要再吃两件就能升至下品级,由于暂时不急,朴刀、锤子、匕首皆未消融。 第二件事,便是鉴宝了,三人也紧张了起来,二万三千二百两花得值不值,马上就见揭晓。 () [(] 第一百二十七章鉴宝 {)}先鉴定的是那块神秘石碑,它虽然比聚宝盆大了很多,不过压在盆子上却稳稳妥妥。只是当鉴宝光芒闪过,盆子并没有如常的投影显出一些信息来,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谢灵运疑惑地望向阿蛮。 阿蛮扫了几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师傅没交待过这种情况……难道它真是一块普通破石?”谢灵运沉吟道:“不会,应该是以聚宝盆现在的品级,无法鉴定出来。” 纯儿颦眉的弯身凑向石碑,这一看顿时惊道:“公子,石碑上面好像多了一些碑文!” 两人闻言也连忙凑去看,果然石碑一面上隐约可见有一篇由灵气凝聚而显的碑文,但是字迹全都模糊成了一团,若隐若现,看不清楚。 碑文的内容是什么?丹经?功法?诗赋?唯一能肯定的是,它乃是聚宝盆对石碑如此看重的原因。可惜盆子目前不够能力让其清晰显现。 “那等于它暂时真是一块烂石头咯?” “嗯,先放着吧。” 谢灵运没有把石碑放入钵盂镯,不然若遇到要扔石头的状况,把它都扔了出去就糟了,就立在竹林入口这里。 然后轮到鉴定法铃,光芒萦绕过后,透过感通,聚宝盆告知了他:“法器被封印,需要灌注魂力,令其认主,并且解除封印。” “那就由我来开光好了!”谢灵运向两女说了说,就闭目入静,一股魂力源源不断地涌向聚宝盆,再由盆子涌入法铃—— 那法铃呈现出一种异常瑰丽的光泽,铃上的经文雕纹不断的流光溢彩,那些斑驳竟然一一褪去,而那一层封印亦在渐渐崩塌! 过得一阵,谢灵运的魂力几乎就要用尽,眉目都有点皱动,随时撑不住睁目而功亏一篑…… 又一次占了魂力高人三倍的便宜,当在法铃上再找不到半点的斑驳,一股神光骤然从盆口冲起,接着尽归法铃之中。 在两女的紧张目光下,法铃变了,尽管还是那个青铜造型,但它通体流转着灿灿金光,雕纹自有一股雷电霸天般的威势,让人无法久视,完全不同刚才的平庸气息! 而聚宝盆也适时地投出虚影,此宝,当下,极品级! “哈哈哈!”、“我们买到仙宝了啊!”两女都十分兴奋,谢灵运徐徐睁目,比她们更要清楚这个法铃的气息强大、用途神秘,也不禁欢喜地挥臂:“钱花得值了!” 何止是值了啊!赚大了!两女的清脆笑声汇成一片,光是以它极品级的身份就值这个价,而不同于乾坤玉炉那样的方便之物,它是件武器,要知道一把中品级长剑都卖了近一万两!它就算再烂,没有五万两都拿不下,不过正常情况是没人肯卖,自己留着使。 阿蛮撺掇道:“快点摇一下,试试它的威力。” “好。”谢灵运让她们走开一些,凭着法器主人的感通,运转真炁,握着铃柄轻轻一摇,铛铛的清脆铃声响起,内里的圆铛一碰铃壁,雕纹一亮,就炸出了一团熊熊烈火,从铃口猛冲了出来,如同一条小火龙—— “哇啊!”阿蛮惊呼,瞪圆了碧目,似羡似妒的问道:“这是用了多少功力?” 谢灵运晃了晃头,兴奋过后,精神透支带来的疲倦正在侵袭身心,回答道:“没用多少,这法铃里面筑有一个神印,我猜可能真是流金火铃印,所以它虽然不是真品,但也有相仿的效用。 我探过,只要驱使魂力和真炁,运转起神印,就能施放它的各种神效,修为越高就越强,我感觉强起来,喷出一片百里火海都行……” “真的?”、“太好了!”两女又笑,不是真流金火铃也差不多喽,按这么说,十万两都有人买啊!公孙景那些人要是知道,还敢乐?悔得肠子都青了吧!还有那些走宝的人,还敢笑?妒忌得要死吧! 她们不由对那石碑有了更高的期待,法铃已经是极品级,无法鉴定的石碑岂不是铁定神器级! “再试试其它效用,它的铃声有什么特别吗?”阿蛮继续兴致勃勃的撺掇。 谢灵运正要说什么,突然那疲倦遍涌元神,一声惊慌的“公子!”没听得完,就眼前一黑。 噗通!他整个人倒在地上,手中法铃也跌落在旁。 纯儿立时扑了上去,阿蛮心头一跳,愣道:“怎么了?”纯儿慌喊着:“公子,公子!”见她手忙脚乱的探息、按人中,而他的晕厥不是装的,阿蛮双眸一翻,嚷嚷道:“死不了死不了,不然照他说的,我应该也死了,可是没事啊!估计是他开光时用神过度,睡一顿就会好。” 然而这一睡,就是很大的一顿……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没有做过一个梦,谢灵运迷迷糊糊地苏醒,发现自己睡在桃林的一张红地毯上,也不知是谁拖自己过来的,一问旁边欢喜不已的纯儿发生何事,他就高声惊叫:“我睡了五天!?不会吧!” “什么不会,以为你死了呢。”走来的阿蛮没好话,谢灵运急问道:“那这五天,你们出去过没有?”她们都作摇头,纯儿温柔道:“我不敢离开公子半步。”阿蛮道:“我就修炼呗。” “我们得赶紧出去看看啊!”谢灵运大急,五天时间足够发生很多很多事,他真有些害怕南海已经变成了一个鬼郡。 此时他的精气神恢复得不能再饱满了,起身收拾好流金火铃、聚宝盆等东西,三人就匆匆离宅下山去。 不过当三人走在番禺的泥路街道,这里不但没有风雨飘摇,反而平静了很多,没有横行的妖气,也见不到什么妖人的身影,一切似乎恢复到往常。拉住一个修士来问,却说五天里没有发生过任何妖袭的事情,妖人们都赶回去琼州那边了,听说那有个古墓就要开启。 谢灵运又问:“华池真人还在不在南海?” “唔,听说好像在昨天,他就启程回去罗浮山了。” 三人又询问了几人,都是如此说,华池真人带着一些门人走了,但冲虚观仍然有很多人留守,为首的正是九光道人,林惟明等一些年轻子弟也留下历练,而越岗院众人本来就是在南海的。 可他们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华池啊!谢灵运依然皱眉,微怒骂道:“多待几天会死么……” 见他还在疑神疑鬼,阿蛮都撇嘴了:“会不会真是你想多啦,或者妖人真的被吓退了呢。别说我不提醒你,离冬至还有不到一个月而已,是不是该去琼州了?” 其实时间肯定是不急的,若要赶路一天都能飞到,但此事好像真的完了,谢灵运当然不是想出事,只是心里总有一丝警惕未能消去。他道:“我们先去跟黄进辞别。” 来到太平庙,黄进一见到三人,又惊又喜:“谢道弟,你们还在啊!这几天我找遍了南海都找不到,以为你们已经走了。” “一言难尽啊。”谢灵运略过这问题,反向他问了一番情况,黄进亦说没事儿,妖气都退了,他师傅也说南海逃过了一劫。 正相谈着辞别之言,黄进突然满脸严肃,揖手请求道:“谢道弟,我有一事相求。” “又有一事相求!不帮。”阿蛮顿时叫喊。谢灵运推开她,说道:“你尽管说,我们能帮就帮。” “并非什么麻烦事,就是关于银钱……”黄进也没有不好意思,只有恳切:“我知道你们腰缠万贯,可不可以捐赠些小给我们?”见阿蛮目光不善,他忙解释道:“不是给太平庙,是给义舍!我带你们去一趟,三位看过那里的情况,再作决定。” “好,现在就带我们去一趟吧。”谢灵运点头,捐钱济贫拔苦自然没问题,也最简单不过,其实说捐给太平庙,他都乐于相助,毕竟黄进、顾道长等太平道人都很好,拿了钱也是为民谋福祉。 太平道是最早设立义舍的道门,五斗米道的义舍则有跟风之嫌,不管其时有没有扩张流言之用,都有救助了无数穷苦大众,并且开了这个风气。 时至今天,尽管太平庙十分轻微,作为仅存不多的香火,仍然设有一家义舍,宁愿庙里穷困,也要维持义舍运转,因为只有这样才是太平道。 黄进说他们不是第一次拉拢捐赠了,四里八乡的一些士绅富贾有时会捐助,但因为顾忌与太平道过于亲密而惹人非议,也不会多。 这家义舍就位于番禺城中,占地一亩多,破旧的院落成群,比太平庙大得多,前面是治病救人的药坊,后面则是孤独园。 所谓“孤独园”,就是收养穷苦孤幼之人的地方,赡给衣食,安置其身。这种场所在江南等富庶之地很常见,男女分居,厚加料理;岭南这边并不多,而又因为太平庙缺乏资金,做不到周全,只选择了幼稚这方面。 因为这里遗弃女婴成风,十家有二家杀女,他们不理就没人理了,为了大地母亲不怒,为了地气不伤,况且黄天好生,就把沿道弃婴全都领回来养;而且哪家穷人生女,他们必定会去问问,逐渐的百姓们都知道,义舍门口就时不时有一个新弃女婴。 由于无子女者可以来领养弃婴,偶尔有男婴,过不了半月就会有人抱走,所以孤独园里的常住人员全部皆是小女孩,养到长大了,就择人出嫁,岭南之地男多女少,倒不愁嫁不出去。 当然为了避嫌,孤独园都是由妇人打理,男人无事不得入内,有师娘常年坐镇,也算顺风顺水。 通传妥当后,谢灵运三人跟着黄进来到孤独园,刚刚踏入大门,就见庭院里有一大群花花绿绿的垂髻小女,不下一百个,在一个中年道姑的带领下,她们活泼的奔了上来,乖巧的齐声道:“见过谢哥哥!阿蛮姐姐!纯儿姐姐!” () [(] 第一百二十八章灵鹿大仙 {)} 蓝天白云下,宽阔的孤独园庭院中,满是孩童的清脆嬉笑声,纯儿、阿蛮都各被一群垂髻小女围着,姐姐姊姊的唤个不停—— “乖,乖。。”纯儿不亦乐乎,与她们游戏笑语,感觉回到了狐谷一样。 阿蛮却是坐立不安,僵硬的双手都不知该如何摆,又不想凶她们,轻声的嘀咕只有自己听得清楚:“别围着我,不喜欢你们,走,我发火了,快走……” 得益于男女有别,谢灵运早已恢复清静,在一旁笑看着,黄进、顾道姑招待着他,他才知道黄进也原是弃婴,就像师傅收养二师兄,当年顾道长与他娃娃时特别投缘,夫妻两人就亲自抚养他,亦徒亦子,但不随顾姓,而是跟孤独园的传统,所有弃婴都取姓黄。 “顾道姑,现在园子一共养有多少孤儿啊?”他出言问道。 顾道姑一身女冠道袍,面容和善,如同是一众小女孩的慈母,回答说:“有三百二十六个,襁褓婴儿、始龀小儿都在里面,由奶娘、年长小娘照看,年长的还有在外边药坊帮忙,洗衣煮饭,这些天又接了些针线活儿做;垂髫小童都在这里。” “哦。”谢灵运默默点头,如果不是有这家孤独园,这些天真烂漫的小女们怕且都死去多时了,真是功德无量。 他望向院子深处的房屋,隐隐能听见婴儿的呱呱啼哭,却又见到一个粉衣小女娃站在那里,披发不绾髻,粉嘟嘟的瓜子脸,一双乌黑大眼睛圆溜溜水灵灵的,正好在望着他。 目光一触,她就扭头奔走了,小绣花鞋踏踏,活蹦带跳,灵巧如鹿。 “那个女孩是?”谢灵运不禁问,“怎么不过来一起玩,不是有什么孤僻症吧?” 顾道姑顿时呵呵一笑:“不是,她叫灵鹿儿,平时最是活泼,所有人都欢喜她,但这小娃不愿被人领养走,所以每次有生人来,就会东藏西躲,好看的小说:。。” “啊?她以为我们是来领养小孩?”谢灵运噗通的笑了出声,故作生气道:“也不看看我什么年纪啊。” “六岁小童哪懂得这么多,她就是不想被人带走。”顾道姑笑说。黄进听过不少她的趣事,这时也乐笑:“我时常听闻师母说,这里最聪灵调皮的就是这个灵鹿儿。”顾道姑点头道:“是啊,灵鹿不但聪明,来历也很神秘。” 当下她讲述了一番,原来这黄灵鹿不是被家人遗弃在义舍门口、不是道路两旁,却是在山林之中,而且当时包裹她的是一块精美的锦缎襁褓,贴有保暖的灵符,根本不是普通穷人家的女儿,而是修士的弃婴,又因为锦缎上有花鹿刺绣,就给她取名为灵鹿。 谢灵运听得不由皱眉,修士都遗弃女儿,为势所迫吗?否则真的罪大恶极! 但六年间没人来过认领,灵鹿儿自己也并不知道这身世。顾道姑又颇是感慨的说,小女娃自幼聪颖,性命资质都惊人的上佳,她一直有意收其为真传弟子,可是又怕误了女娃,所以一直没敢收,毕竟太平道地位低下,灵鹿应该要拜入更好的师门。 “我和顾兴已经误了进儿一个了,不能再误鹿儿啊。”顾道姑微笑地一叹,叹息中没有懊恼,只有慈爱护惜。 黄进立时急道:“师母,你可不要这么说,折煞徒儿了!生我者父母,育我者太平道,唯有我误道,没有道误我。我想灵鹿儿也是这般心思,才不肯离开义舍。” 谢灵运嗯的一声,明白了为何太平庙就一个真传弟子。听女娃娃这么聪慧,他有点好奇,就问道:“我可以过去跟她说说话吗?” “当然行,不过她为了吓退你‘领养’之意,多半会胡话连篇,小谢道友莫见怪。”顾道姑又说。 因为灵鹿儿长得粉嫩可爱,每次难得有人家来收养女婴,都会看中她,最初怕父母来寻,义舍就没让她走;后来她甫一长成,又娇憨又伶俐,是个美人胚子,就不只是收养,还有那些来挑娃娃亲、童养媳的家庭亦争着要她,但她每次都不肯,为此还会吓人。。 此时她躲到了庭院的一棵柏树后,伸头伸脑的张望着外边,就见那白衣少年走来。 “你好。”谢灵运走到树前,弯下身打了一声招呼,笑道:“可否出来一见?” 离得近,看得清楚,这六岁小女孩真的十分可爱,那双眼睛明亮如星,眸光清澈纯洁,宛如天池泉水,眨动之间,长长的睫毛微颤,透着一股聪明劲儿;那小脸蛋白皙无瑕,脸颊沁着淡淡红粉,瑶鼻小嘴,像个瓷娃娃一般。 她脑袋歪倚在柏树边,问道:“你……你是来带走小孩的吗?” 稚嫩清甜的声音里,果然灵气满溢。谢灵运装着认真的点头,逗她道:“嗯,我想养个乖女儿。” “那别找我哦。”灵鹿儿闻言一嘟嘴,蹦跳了出来,似乎又要躲去别处。 谢灵运刁难问道:“我要是非要找你呢?” “你不知道吧,我不是凡人,我是神仙呐!灵鹿大仙!”灵鹿儿琼鼻一皱,举起八只肉乎乎的手指,高声道:“本大仙已经八千岁啦!” 八千岁!?谢灵运顿时瞪大双目,真敢说啊,他哈哈笑了:“你就六岁。”灵鹿儿神秘兮兮的轻声下来:“不是啊,我这是返老还童,神仙本领呢。”他笑容更盛,问道:“有何凭据?” “我去过天庭的。”灵鹿儿说罢,就娇巧的跳动起来,一边跳一边唱道:“着青裙,入天门,揖金母,拜木公——” 随着空灵的童谣声,她一时拱手作揖,一时伏手作拜,活灵活现的表演着上了天庭的景象,极是憨态可掬,。 “哈哈……”谢灵运真的止不住笑声,连日来的阴霾都被扫空,她真是自己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孩,比恒宝六岁时还要有趣。待她歌舞停歇,他笑问道:“既然你是大仙,那我就有一个问题了……猪的嘴巴为什么动?” 灵鹿儿想了想,也许是被他笑得有点嗔,她张口道:“它想咬你了啊。” “哦是么。”谢灵运变戏法般拿出了一个新鲜欲滴的桃果来,笑着递给她:“请你吃。” 灵鹿儿许是想得明白,要是吃了不就是猪吗?她光咽口水,没有接过,没有说话。 “挺有骨气的嘛,不错,但鹿儿也吃水果的呀,吃吧,好吃着呢。”谢灵运晃了桃果几下。 又望着那桃果一会,灵鹿儿的神情越发娇痴,忽然道:“本大仙今儿有点渴,吃了,他日再还你几个金母的仙桃果。”话音一落,她就双手抢过那桃子,剥开果皮,大咬了一口,小脸蛋上泛过被甜得开心的笑意。 “其实哥哥不是来带走小孩的,只是来做客,你不用怕,慢慢吃。”谢灵运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子,便转身走了。 回到顾道姑、黄进这边,他就给两人笑说了刚才灵鹿大仙的趣话。 顾道姑闻言加以解释,这是最早的那一次她几乎被人领养走,因为那家人家境富裕,却不能生育,义舍都同意了,谁知道她自称是八千岁老妖,把那家人吓跑了,后来嫌不好听,又说是大仙,直至现在。 “原来如此。”谢灵运点点头,看着远处的灵鹿吃完桃果之后,奔向那一大群小女孩,加入嘻哈嬉戏,尽显烂漫,他决定要捐助一大笔银钱,这应该正是老赣巨人的遗愿之一。 因为“弃婴”,老巨人才落入圈套,有了后来的事,他也有了那笔巨财,这下将其一部分捐出来,真正的帮助到弃婴,这真是一种冥缘!他说道:“两位,我给义舍捐献三千两银吧。” “三千两!?”顾道姑大惊失色,黄进更傻了……可能太过难以置信,两人都难以激动起来,顾道姑愣问道:“你说真的吗?” “谢灵运,你敢!!” 那一声惊叫所有人都听得清楚,小女孩们也怔怔的,只知一两都能买好多东西了,三千两?那是多少钱啊……不过让她们更惊吓的是,那位红发姐姐突然变得凶神恶煞,握拳蹬脚的冲了出去! 见阿蛮汹汹奔来,谢灵运厉声喝住:“吵什么吵,没看这里的状况吗?钱都会用在济穷救孤上!” “你疯了!”阿蛮嘶声道:“三千两啊!天下那么多孤独园,你帮得过来吗?”谢灵运认真道:“我看到了我就要帮,不然吾心不爽!不必多言,能为一件法宝掷一万六千一百,如何不能为这里捐三千?阿蛮,跟你说过的,亲亲仁民爱物。” 顾道姑、黄进一时都不敢插话,这是人家的家庭争执,说什么都不妥…… “亲你个头,纯儿,快来劝劝他啊!”阿蛮急忙大喊,“钱自己怎么花不好,给别人去花,傻子!”走了过来的纯儿却坚定道:“我赞同公子的决定。”阿蛮暴怒了:“你这狐媚子,总是在这种关头出卖我!” “谢道弟,其实不需那么多!太多了,我们也不敢收下啊。”黄进这时脸露苦笑,看看师娘,知道是一个意思,又道:“五百两就好了。过两天公孙船队就要在波罗庙办一台大戏,重现他们当时遇仙的情景,我们义舍接下了个活,由这些小妹去扮演仙童仙女,刚刚才得了一笔不低的报酬,听说以后还要演很多场呢。” 那丝警觉骤然又起,谢灵运不禁惊呼:“什么?有这一回事?!”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立行不求无魔 {)} 听到这个消息,谢灵运顿时大惊,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当下由黄进说了缘由,原来唱卖会结束后的第二天,公孙船队就宣扬了新的盛会,要在南海神庙办一台登蓬莱遇神仙的大戏,这次尤其面向南海老百姓,座位十之六七给了他们,大概是想增高民望、更助名声。 而这便需要一众饰演“仙童仙女”的优伶,突然间去南海哪里才能找到这么多小儿?只有一个地方,太平庙孤独园。于是就有公孙族人找上来,然后双方谈妥了合作的事宜,两天后的晚上就要大戏开锣。 “哎!你们为什么要凑这份热闹!这是立于危墙之下啊!!”谢灵运痛心而叹,妖人们的阴谋已经隐约浮出水面。 黄进明白他所忧心的是什么,不无认同,却又道:“我们也有考虑过的,但这不是唱卖会,没什么宝物吸引妖魔来袭,而且妖气也都散退了,还有官府、冲虚观、公孙氏那些人坐镇,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对!”谢灵运的双眉越拧越高,话声沉重:“我想这台大戏正是妖人们等候多时的良机!没宝物?别忘了公孙氏的船只就在神庙岸边,那些仙果、神甲、银钱都在!他们从开始就不是盯着唱卖会那些普通货色,是想抢公孙氏没拿出来的那些仙宝! 坐镇?华池真人走了!正派修士少了、守卫力量弱了,到时却多了无数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公孙景那蠢货,是巴巴的送上了一个上佳机会给妖人啊!不要跟他一起蠢!” 顾道姑、黄进都听得心惊,可是妖气明明已经退散…… “就你疑神疑鬼!”阿蛮没好气,不想他再理会这件事。。 谢灵运有些怒冲冲的斥道:“你们就是抱着侥幸的心态,虽然我不知道妖气去了哪里,不过肯定是躲起来而已,没有走。” “大哥哥,别生气哦。”这时候,灵鹿儿轻步走来,小脸上满是乖巧,也不清楚他为何而发怒,似乎是不满她们演戏一事。不想他们吵,小女娃手舞足蹈的“施法”,最后高高一蹦,嘻笑道:“本大仙法力无边,演个仙女那算什么,大家一定会拍手手叫好,你也要来看看哦。” 其他小女孩亦纷纷邀请谢哥哥去捧场,以及纯儿、阿蛮,一张张稚脸绽露天真笑容,“哥哥姐姐,你们来看嘛!”、“我们会穿上一条新的白色裙子呢!” “呵呵。”谢灵运和颜向她们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们都很乖,没事儿,你们去玩吧。” “鹿儿你们先自己去玩。”顾道姑帮忙叫女童们退下,也不敢有任何大意,道:“三位小道友,我们去厅里再谈;进儿,去药坊叫你师傅来。。” 很快,众人在大厅一边饮着粗茶,一边相谈此事。 顾道长脸色严峻,皱眉敛目的沉思模样,抚须道:“如果小谢道友你的推断成真,那后果确实会非常麻烦……不,是不堪设想……只是南海确已恢复平静了……” 见谢灵运横眉又起,黄进苦苦一笑:“谢道弟,谁会喜欢往危墙那凑,但这次机会真的不能错过啊,对我们义舍来说至关重要,。” 他们坦诚的细说了一番,谢灵运就渐渐理解了他们的苦衷,一来,义舍太缺钱了,事实上已经快无法维持下去,之前都有在考虑着要缩减哪项义举,然而演戏有酬金,也有名声,之后就能更容易拉到各方的捐助,这是长久之计,毕竟就算他再豪爽,都帮不了一辈子。 说到长久,二来就是银钱之外的东西了,老百姓的认可!这么一个女娃孤独园,一直以来都受到一些非议,甚至是难听的话,不过太平庙清者自清才没有闹大。 而现在女娃们登台当仙女,那是不同寻常的光芒,不同被人轻贱的一般优伶,此举不但义舍增光,受到街坊赞颂,而且所有女娃凭着那“仙气”、“福气”的名头,不愁将来了,定能找到一户好人家。 更深一层,当老百姓看到被遗弃的囡囡这么出息这么好,那杀女弃婴的风气也会被慢慢改变。 所以对于太平道、太平庙、女娃们,这一次演出都非常重要,不能因为他一个推测就不去,哪怕他说得很有道理。 要说侥幸冒险的心态,他们的确是有,可是妖气散退这一关键事实摆在眼前,担心是有必要,却就要什么都不做了吗? 三来则是现在接了工,钱都收了、花了,要是突然说不去,坏了大戏,并且没有任何事儿发生……后果同样不堪设想,官府不找义舍麻烦,老百姓都不容孤独园的继续存在,只要一个孤独园实为娼寮的流言,谁还敢往这里捐钱?还不拆了!人言可畏啊! “哎。”谢灵运抿了口茶,感觉十分苦涩,一次演出竟然有着这么多的牵连,他们真是用心良苦,照这么说,确是不能不去…… 尽管自己几乎百分之百肯定会出事,可惜拿不出证据,去去掉那个几乎、去说服别人。他沉吟道:“我只希望是我猜错了,一切能顺利平安的过去。” “你不会也要去凑热闹吧!?”阿蛮瞪圆碧眸,见他平静样子就知道答案,忙道:“我不管你捐多少钱了,捐了我们马上走人,好不好?” 谢灵运不理她,看着顾道长几人,严肃道:“我想我们得做好一些万全准备,不出事最好,若到时真出什么事,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当然要去!管这件事,冒这个险,不是为了公孙船队、冲虚观等那些蠢人,也许是为了那些既愚昧又淳厚的百姓们,绝对是为了黄进、顾道长夫妇这些善人朋友,更是为了灵鹿儿等天真烂漫的女娃娃,不然她们都变成了小僵尸、小灵鬼……只想想就不寒而栗…… 当下他与顾道长三人计划了一番之后,他就强硬捐下了三千两,然后辞别去作其它准备。 当在孤独园门口,灵鹿儿等女娃们来送别,听着一声声期盼的“大哥哥,一定要来看我们当仙女哦!”他就知道;看着那一张张稚脸、一双双明眸,他就知道;被灵鹿大仙穿林小鹿般在身边奔来转去,笑语连连,他就知道…… 绝对不能让那种惨事发生! 不管那些宝物如何、修士如何、妖人如何……没人可以夺走这些鲜活而幼小的生命! 立行不求无魔,行无魔则誓愿不坚。是否要修仙学佛?是否要成圣为贤?是否要永拔三界苦? 他已经有了答案,那是师傅、逊师傅等所有人对他的期盼,也是他对自己的期盼: 吾令凤鸟飞腾兮,继之以日夜。 飘风屯其相离兮,帅云霓而来御!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三十章妖魔鬼怪围神庙 {)} 皎洁的月光洒照而下,繁星织成银河,光芒四耀,这是一个晴朗的冬夜。。 所谓“第一游波罗”,南海神庙最近再度热热闹闹,庙前广阔的空庭一片人海,各方的修士、南海的百姓齐聚一堂,他们都安然坐在长板凳上,正入神的观看着戏台上的遇仙大戏。 西北边庙口前搭建着一个大竹棚戏台,台上的场景布置成了仙岛海岸边,幕布则是古树成林、青石嶙峋、烟雾飘渺的岛内景象,一些优伶在台侧演奏丝竹,清灵的乐声十分悦耳。 “这里、这里就是蓬莱仙岛吗!?” 好虚荣如公孙景这般也算一绝了,他亲自扮演自己,正带着其子公孙斡、公孙珩等族人们登上仙岛,演技算不得多好,惊喜的表情却很到位。 “蓬莱岛,有客人,齐欢迎,公孙氏!”这时候,一大群仙童仙女从台侧走出,一边走一边唱着仙谣,她们全部都是义舍的女童,皆身着一尘不染的素白襦裙,梳着垂髻,脸蛋红润,可爱而又灵秀。 虽然是初次登台,她们都没有多么怯场,几句台词都齐声念着很顺溜,顿时惹得台下响起一片片情不自禁的喝彩,修士和百姓都甚是激动,仿佛真的遇着神仙了。 不过女童们中少了那张最机灵的面孔,灵鹿儿和其他一些小囡不是演这一幕,她们各各扮姑射仙子、灵宝天尊身边的仙童。 其实灵宝天尊无人敢演,所以公孙氏准备是用一个雕像出场;而听说姑射仙子则由公孙艳来演…… “呵呵。”至少谢灵运此时还是兴致盎然,亦被那些仙童的憨态逗得不禁欢笑叫好。 但他始终都有着一股无法释怀的警惕,之前他又跟公孙景那些人罗嗦了番,那家伙继续蠢,还说用洛书神甲卜了支好卦,不必担心;而九光道人、紫游道姑答应会提高戒备,出事了也允许他们冲上戏台…… 其它准备亦做好了,仙宅已经提前停靠在距离波罗庙最近的一座小山头旁边,方便走为上计之用…… 夜色越浓,周围气氛越烈,他仰头望望灿烂的夜空,又一次衷心许愿不要出事,就这样过上一个喧腾而宁静的夜晚,给大家留下一份无稽而美好的回忆吧,。。 然而,一愿未落,他就笑容全无,高高的皱起了眉头,只见西边的天空正有一大片漆黑阴云迅速掠来,遮盖了那一颗颗繁星,夜色骤然漆黑了下来…… 这是一个大阵!这绝对是一个滋长阴邪之气的乌云大阵! 随着那片乌云蔓延而来,气温骤降,狂风大作,阴冷刺骨,那令人生恶的妖气,更是铺天盖地的扑来,一息不同一息,浓郁得如同一块尖石压向心头,源源不断,竟有如实质! “来了。”他不由捏紧双拳,喃喃道:“还是来了。” 阿蛮、纯儿都是惊呼;黄进、顾道长都大惊失色,又懊悔又害怕,不觉的望了望谢灵运……他的推断,是真的! “这是怎么?”、“有妖魔……妖魔来袭!”、“好强的气息!” 庙前到处是乱糟糟的惊叫声,所有的欢欣悠闲瞬时荡然无存,惊慌在扩散,在侵噬他们的心神! “怎么、怎么可能……”台上的公孙景傻眼结巴,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切,“怎么会,那卦明明说……妖人怎么敢,怎么……”公孙珩愕然问道:“爹,应该没多大事吧?” 在场地四周巡逻的九光、紫游等人也无不目瞪口张,林惟明、杜芳苓等年轻人更是愕异,脸色有苍白有涨红,众人皆五味杂陈,想起一人来……那个被嘲是杞人忧天、胆小如鼠、愚蠢傻笨的家伙……谢灵运……谢灵运似乎全说对了! 妖人们一直进行着一个阴谋,今晚才是真正袭击之时!却仍然有一些不识厉害的修士哈哈叫嚷:“又有妖魔来送死了!”、“他们是要为我们助兴啊!” 可是这一次的情况,根本有着天渊之别,如果说先前是一队老弱残兵,现在的气势却是千军万马…… 转眼就传来了一阵阵的诡啸怪叫、灵谈鬼笑、尸嘶魃吼、祝说祭赞,全部混为一团,成了尖锐的厉笑:“桀桀桀桀——” 不知道正在来着多少妖魔,不知道来了多少邪门,听那声音,巫觋、灵鬼、立尸、祝由,好像尽数都在!还有其它只多不少的魔道流派……已经没人还在傻笑,再傻都醒悟了过来,紧绷脸庞,敌方到底……使出了多大的力量…… 只因为那股妖气已浓烈得超乎之前,那些妖人不但一个没有走,还多了很多人! 四方妖气涌来,继而狂窜暴虐,修士们都急忙摒息凝神以作抵挡;老百姓们却只能继续吸摄,他们又没有防御能力,一被那邪气入体入神,立时就惊恐失措,心神没了理智,简直就如同是一盘散沙,当再被一阵风吹袭一下,众人就会四处逃命、人相踩踏,乱得不能再乱! 这一切变化都只不过是发生在十几息之间,当众人纷纷起身,突然又生巨变—— 鞺鞳啪隆!就听见南边港湾传来了波涛拍打的重响,众人遥望过去,可以见到远远水平线黑暗处,有一只幽火摇曳的巨大妖船冲来,竟然比公孙船队的最大的楼船还要高庞半倍,显然船上载满了妖魔,他们是要以此登岸,同时直接冲抢船队的宝物啊! 众人都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会有妖气散退的假象,原来这帮妖魔还真的出了去,躲到了海里……可四面八方的厉笑是怎么回事? “快点,我们做自己的事!”谢灵运一通大喊,乃是最早起身、最快行动的人,他和阿蛮、纯儿、黄进径直冲向舞台,负责安置好台上女童和老百姓;顾道长则负责去竹棚后台那边,找到顾道姑和灵鹿儿等所有女童,然后再汇合撤退,好看的小说:。。 这时又有“轰轰”的鼓声、“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却是岸边船队发出的加急求援信号,敌人很强,无力应对! 与此同时,再无半点仙气的戏台上,听到这信号,公孙景方才如梦初醒,毕竟是修为不浅,他马上有了主意,运转真炁,高声喊道:“戏台后台的所有公孙族人,带齐宝物,全部随我赶回去船队支援!所有护卫道友,也渐去岸边聚合力量!立刻走——” 他说罢就领着族人们奔向前面、跃下戏台,虽然有望了望那些小童,但还是断然地走,而与谢灵运等人擦身而过之时,他黑脸上闪过一道羞懊闷恼…… “飞僵来袭!!”九光、紫游骤然留意到夜空的乌云散出了一个个阴影,顿时急喊起来:“准备御敌!!” 但是众人再次大吃了一惊,这么粗略地一望,就能看到那些飞僵至少有三四十只,每只都好像携带着什么妖魔或者其它僵尸,它们在上空徘徊飞旋,随时就会冲杀下来! 今晚不比唱卖会,没了华池真人,而且不算公孙船队的话,正派修士全部加起来不过一百来人,根本不占什么优势。 忽然他们又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震动,且变得越来越强,就有人惊呼出声:“是地遁,有妖怪地遁而来!” 这下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就连九光、紫游都额头渗出冷汗,居然还有一路地遁人马……谁知道它们会在哪里破土而出?又会出来什么修为什么样的怪物? 如此一来,前后左右天上地下,全部皆有妖魔的踪影,南海神庙被彻底包围了! “这些狡诈的妖物!”、“会不会另有来路,妖人有这么厉害吗!?”众人又是愤慨,又是难以置信,亦有些人开始害怕了,敌方蓄谋已久,又有如此多人,怎么办?怎么打啊…… 谢灵运最有准备都感到惊讶,妖魔方的实力竟还是超过了他的预想…… “且战且退,去岸边!”、“走,我们的力量不能分散,不然都讨不了好!”、“趁那些地妖没到、僵尸没下来,快走啊!” 众人纷纷嚷嚷,场面越发混乱,都往岸边奔去—— 但很多人都心存一个相同的问题,这上千民众怎么办?难道任由妖物屠杀么!? “你们快走!都自己逃命!”林惟明向百姓们大喊,他觉得只能这么做了,耗在这里,以他们的能力非但救不来,反而会被拖得全军覆没……老百姓能逃几个就几个吧…… “统统给我闭嘴!”看着台下乱哄哄的景象,还有屁话入耳,谢灵运真是怒不可遏,老百姓还没乱,他们倒是先乱了,因为清楚敌方实力恐怖的缘由?就这点心性吗?就这点统领吗?比妖人远远不如!还自己逃命,是不是想人踩人! 他运声喊道:“都不要慌啊,妖魔就是想吓乱我们,没那么厉害的,否则早就开杀了!” 这时候女童们终于被吓得哇哇啼哭起来,他又回头温柔道:“别怕,没事儿!”旁边的黄进也哄慰道:“听谢哥哥的话,都不会有事……”阿蛮急道:“快啊,等什么啊!” 见众人仍然不能冷静,而被抛弃的老百姓已然崩溃,人头涌动、哭喊一片……谢灵运也不再试图稳下局面了,赶紧抢在妖魔到来前执行自己的计划,把普通人带到安全的地方才是正经;至于这些道友,暂时无暇顾及…… 整个计划的第一步,必须要靠一个人。他看向纯儿,快声道:“开始吧!纯儿,尽全力,看你的了。” “好!”纯儿满脸坚毅的点点头,踏前一步——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请君入乾坤 {)}戏台前方乱成一团,修士百姓都争相逃跑,长凳被拌得横飞,惊叫声、小儿啼哭声……在四周袭来的妖魔桀笑下战惊颤抖,如同是地狱一景。 纯儿今天一身素白宽袖衣裙,外披罗纱锦带,却是霓裳羽衣、袖带飘然的华贵装扮,如墨的青丝柔雅披落,又梳着一个简约的小髻,横插着几根白玉簪子,衬得她那冰肌雪肤更是秀洁,此时的容貌虽不是惊为天人,亦是俏丽出尘。 望着眼前的混乱景象,她深吸一口气,凝神入静,再运起了《烟霜雪云之法》,真炁一驱,她挥动双手,袖带飞舞之间,顿时一片片稀薄白烟往周围漫散开去—— 这计划第一步,就是她使用飞烟加**,把所有普通百姓的心神迷倒,然后听她指挥! 因有准备而早已服下灵汤,她的经脉内真炁满溢,本就远超平常,又是全力施为,统统化作烟雾飞出,过得几瞬,以戏台为正中,整个神庙空庭都弥满了白烟云气,飘颻宛如仙境。 她又要施放**之效,可是全场的百姓上千人,而且范围如此之大,她稍是一试就顿感吃力,不是他们修为高强,是在**里起关键作用的美魅不够…… 一定要完成任务,尽全力!没有犹豫,她立时默念几句咒语,粉红光芒生起,身形容貌就迅速变幻,恢复回去真身! “这是什么?”庙前生了这个异变,老百姓不知道怎么回事,修士们同样惊疑不已,是妖魔所为?可是云烟没有妖气反有仙气,是哪个高人来了!? “嗯呵——” 一声银铃玉珠般的柔柔少女笑声,骤然把那妖魔桀笑遮去,那么的沁人心脾,那么的玉软云娇,一下子就令人迷醉,满心想着多听几声! “这边。”又是一声,那股惑人魅力让众人纷纷回头一看,这一看就不得了。 透过云气隐约之间,见到了那张笑脸、那个人儿……所有人的心都仿佛被捶了一下,怔怔呆呆,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美的人,这是仙子下凡吗,怕是仙子都难以媲美…… “你们无需惊慌,听我一言。”女声再起,**的力量也在四散出去! 因为不在目标,又有性命修为,修士们还能守住心神,不过高强如九光紫游,都不觉的驻步下来;而老百姓男女老少,则都愣住了神, 惊鸿一瞥,娇纯一语,足以颠倒众生! 谢灵运站在后面,只看见她的背影,这都心脏猛然一跳,纯儿的身形从娇小玲珑变得高挑窈窕,既不丰腴亦不纤细,却是全然恰到好处,完美得如画如诗,连声音都不同了,带着似纯似媚的无上韵味。 虽然不是时候,他心中却闪过一个念头,暂时一定不能看到她的真容,否则有害无益…… 好奇上前去看的阿蛮惊叫一声,愕语轻不可闻:“狐媚子……这是几分啊……”她识的那些黄狐狐女一比之下,全部成了庸脂俗粉,九尾白狐竟真的这么……叫妲己还真没叫错,她由来已久的一个疑问突然有了答案,一个人怎么可能美得倾国倾城,好像真的可以…… 也是因为当下的境况,更添其光彩,音容冰清玉洁,气质超然离尘,好像是下凡救世一仙子,好像是蓬莱岛上一神人! “是姑射仙子!她是姑射仙子啊!”就有人惊喜大喊,修士们明知绝不可能,但还是有几分期盼……没错,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乘云气,御飞龙,不就是她吗? “我是谢灵运公子的侍女,传其意旨——” 那仙子忽然又说话,修士们都是一怔,林惟明等人错愕至极……马上都想起来了,她那身衣着不正是谢灵运的侍女纯儿今天穿的吗?仙子是侍女?他又是谁?现在这是什么状况?他们的脑袋转不过来…… 事实上纯儿此时仍然有些吃力,老百姓正处于惊慌意乱的状态,不难迷倒,难是难在要先驱走他们的阴霾妖气……她银牙轻咬,已经恢复到九分真身了! 最厉害的飞烟**咒效果,当然是完全十分,可是她想自己的真容,让公子最先看到…… 这样就行的!真炁灵气从双掌狂冲出去,只差最后一下了,她突然福至心灵,挥袖甩带的轻舞了几下,在云气之中,天姿越发的娇美高洁。 “你们需要听从谢公子的话,方得安全!” 一声清脆大喊,上千老百姓随之都迷迷糊糊、不约而同的叫道:“行了,请公子下令!”终于迷住了他们的心神! “什么!”众人惊愕更甚,看出了点意味,先控制住了这些老百姓,然后要做什么?救人?妖魔们到来在即,他几个人怎么救,往哪里跑?不管那少女变得有多美,实力还是那个样啊! 这一会的变化,夜空上那些妖人也都注意到了,当机立断,来不及等待地路、海路的会合,飞僵们往人群里直冲下来! 林惟明已经回过神,急呼杜芳苓等人道:“都快走,不要被妖魔分而杀灭,别管他们了!” “走,走,走!”其他人也争相抬步,不少人都依依不舍,一边走,一边扭着头多望了那姑射仙子几眼。 九光道人很羞愧,谢灵运几番跟他说要小心,他却仍不作重视,现在又帮不上忙,叹道:“小谢道友应该知道带着这一千百姓,不可能逃得掉……”紫游道姑哀叹道:“是我们太过失职,若然没有乱,应能抵挡一阵……” 这时众人骤然又见神异! 一听到那声“行了”,谢灵运就立即第二步行动,手中一物早已准备好,聚宝盆!他把盆口对准戏台的前方,筑以感通—— 如今的聚宝盆只有五道裂痕,它已经升至了下品级。 这还要说前两天做的准备,不如何使用的匕首、铁锤被融合了,为的就是下品级的其中一个新功用,盆内有半亩地的乾坤空间! 他们也已经试验过了,稻草人进进出出那空间几次,纯儿、赣巨人亦试过,都没有问题,里面是天圆地方的半亩土地,空气清新,泥土肥沃,还长有葱葱野草,就如一个未开垦的庄园。 “请各位进去!!” 话音未落,聚宝盆突然飞出,立于他身前,它猛地变得庞大,盆口如同一道大门,光亮大盛,狂风大起,一股白芒冲出,光芒所照之处,一个个呆着不动的百姓顿时被吸聚得飞了起来,飞了进去—— “怎么会!”、“那、那是什么法宝……”众人惊叫疾呼,一双双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也被狂风吹得有些步履蹒跚! 就连已奔到远远的公孙景等人,亦惊诧的回头望来,发生什么事了!?又是烟雾,又是狂风和白光……怎么那些平民百姓会凌空而飞……那是…… “乾坤法宝!!”有人恍然明白过来,众人闻言不知该作何感想,不可能吧!?竟然能收纳活人!?林惟明他们都失笑,肯定不可能,哪会有这种仙宝!谢灵运哪会有!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一千多老百姓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庙前空庭也空了下来,连那些凳椅都被吸走了,只剩下一些狼藉的瓜果碎屑之物! “谢道弟,原来这就是你的计划啊……”先前知之不详的黄进也傻了,他还以为是带人逃跑,结果这般便利、这般神通广大…… 收聚好了观众们,谢灵运就转头向黄进急道:“你快带这些女娃进去,维持里面秩序,要是有百姓清醒了,你就解释说是仙术,里面是仙境,让他们别慌别乱,都没事了!”他又对女娃们温柔道:“你们乖,都进去玩,里面有凳子的,玩累了就坐着等,哥哥姐姐杀妖怪去。” “哥哥姐姐,那你们要小心哦!”女娃们十分懂事,当下跟随黄进一一快步奔进盆口大门,接着那些被**的优伶乐工亦被聚了入去—— 那个是什么东西?!什么法宝!?什么神器!? 这是横在众人心头的又一个大疑惑,相比之下,那容量只有一鼎炉的乾坤玉炉似乎是根鸡肋,如果能随身带着一座完备的炼丹房,还要个小玩意做什么…… 问题是有着如此犀利的仙宝神器,那家伙怎么会买石碑铜铃那些垃圾,真是蠢吗,真是钱多得没处花吗…… 这个从江南来的谢灵运,究竟是谁,到底是什么来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真正实力!? 这些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显然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刻,他们继续朝岸边奔去,这下老百姓有了去处,更是走得坚决。 “谢道友,一同走啊!!”九光、紫游几人招手大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一千多条人命全系在他手上了! “公子,纯儿幸不辱使命……”戏台上,纯儿就要走到谢灵运身前,话声疲倦不堪。谢灵运连忙闭上眼睛,喊道:“纯儿,马上变回去三分美色……”纯儿不敢耽误,应了声:“好……行了。”他睁目一看,果然是那个熟悉的小家碧玉。 “怎么顾老道还没带人回来啊!”看看周围,群魔乱舞,阿蛮脸上都写满焦急,空庭又变得拥挤,一只只飞僵着了地,又携有黑僵、白僵等妖怪,以及一个个面目可憎的妖人! 其中就有幽杳、幽渺两妖女、立尸青年等熟面孔,他们正一副妖邪笑容—— 她是不关心那些人的死活,但关心自己啊,对方人数太多了,不好打…… 轰哒哒!戏台骤然的摇晃起来,定然是有飞僵撞落到了顶棚上面! “我们去找他们!”谢灵运说罢,就不理九光紫游等人的叫唤,三人往反方向的竹棚后台跑去。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参见主上 {)}绕过幕布,三人匆匆奔进了竹棚后台,只见这里也已经是一片混乱,瞧不到公孙氏族人,他们无疑都跑了,还有些惊慌失措的优伶,但凡见到,都先由纯儿将其**,谢灵运再收进聚宝盆。 怪不得顾道长夫妇没来会合,两人此时正与一只凶猛黑僵厮杀,那黑僵异常庞大,还有着几近活人的灵巧,显然修为高强。 而他们虽然各自有着证道初期、道胎初期,和证道初期、结丹后期的性命修为,但不懂功法、不善拳脚,只是一个泼洒滚烫的灵力符水、一个以九节杖激出道道雷电,威力却远不如天师道的第二境子弟,太平道始终是没落了。 “让开,我来!”阿蛮汹汹的就冲了上去,虎拳挥砸!如此三人合力,几下就收拾了那黑僵。 谢灵运则不作停顿,让那些吓得不轻的女娃儿走进聚宝盆,可是少了什么……为什么没那声清甜的“大哥哥”,那个蹦跳着又唱又舞的身影,那个伶俐可爱的八千岁灵鹿大仙! 他顿时惊问道:“道长道姑,灵鹿儿呢!?” “灵鹿儿被公孙艳强行虏走了!!”顾道姑忧心如焚、满脸愤怒,她快语说出事情的经过。 当时公孙景喊完话,公孙艳等人就要去岸边,却又说太平庙收了钱,所以要顾道姑一起跟去帮忙,她自然不肯,公孙艳就恼怒的一把抱起了灵鹿儿走了,说见她可爱要救走她,然而亦是以此要胁他们一起去岸边。 顾道姑阻拦不了,等顾道长来到,那帮人已经走远了,马上又被这黑僵缠到现在。 “可恶!!”谢灵运暴怒的一挥拳,不想误测人心,真不知公孙艳是歹毒还是愚蠢,这根本不是救人,带她去一个杀戮战场,是要害死灵鹿儿啊!小童何辜! 本来搞定了后台这边,道长道姑也入盆子,他们三人就可以直接冲去北边仙宅的,但现在…… “谢道友你们快走,我们俩去那边楼船救灵鹿。”顾道长果断的说道,顾道姑恳求道:“悔不听谢道友的话,快走,把她们带出去!” “不!你们连只黑僵都打不倒,外面妖魔都到了,怎么救?怕走不出十丈!” 此又是一魔!道心的凤鸟却不会停止飞翔!谢灵运毅然决然,这帮女娃里他固然最喜爱灵鹿大仙,可无论谁被拐了,他都会做出这个决定:“我们一起去吧,救了灵鹿儿再走。” “哎啊!”阿蛮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烦恼样子,高皱檀眉,急道:“不要再罗嗦了,都不要去!难道你们没感觉到妖气浓到什么程度了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们以为现在还能走吗?” 一声阴邪冷笑传来! 轰隆!那块大幕布突然轰然倒塌下来,众人立时严阵以待,阿蛮拔出那把朴刀一通挥砍,砍出了一个窟窿,他们也就没被盖头遮住,只见前台上已经站满了妖人,僵尸鬼怪跟随左右,合起来不下三十之数! 为首的正是那个立尸青年,而在他周围,有杳渺妖女和她们的灵鬼、一头发辫而又拿着小稻草人的罗摩宗鬼巫、鬼脸散发的祝由巫、脸上有毒虫爬行的蛊巫……他们都互相谈笑,一脸轻松,实在找不到要顾忌对方五人的原因。 “我们还没有正式认识,哈哈,我叫乌延先。” 立尸青年皮笑肉不笑,他却不知道谢灵运正默默以聚宝盆探了探他的修为,下品级的又一个新功用,就算对象是华池真人都能探得清楚,看到结果是抱一后期、道胎初期,他更感严峻,这妖物二十三四就有此实力,也应该是立尸派的新生天才了。 其他妖人亦一番笑报姓名,他全都探上一探,结果他们无不是有一方面踏入了第二境,依门派而偏重;还有双二境的,杳渺二女,让人惊讶! 她们竟然都是抱一后期、结丹初期的修为!年纪不过十六七啊,性功比之张承宗都不逞多让了,而身为灵鬼派,就已结丹,难怪可以隐形匿影、来去如风…… 他不停摆弄聚宝盆,刚才又是那么大的动静,妖人们自然识得宝的,此时都目露觊觎,乌延先忽而道:“那个盆子法器,我要了。” 幽杳、幽渺随即齐声说道:“说好了,那些女童全归我们,还有谢灵运的灵鬼。”那叫阮图的鬼巫怪笑道:“我要几只厉鬼就好。”叫雷久益的蛊巫沉沉道:“我要分一百死尸,练尸蛊。”叫扶嘉的祝由巫话声尖高:“不是说有一对红灯笼么,我要。”…… 他们的话是那么的悠然自大,又是那么的无耻恶毒,仿佛面对的是一群蝼蚁,生死轮回都随他们的心情而定! 怎容一帮妖魔在自己面前嚣张,阿蛮怒得冒出了虎耳虎尾,咆哮如雷:“放你们的臭屁!” “咦,竟是只虎妖!我要了!”乌延先顿时双目一亮,多了几分高兴,邪笑道:“虎妖僵尸定然能炼至僵王……” “随便,承诺给我们的会给就行。”幽杳微笑温婉,她们对阿蛮毫无兴趣,幽渺望着谢灵运,摇摇手腕的金钏,叮叮铛铛下,笑道:“谢郎君,又见面了,我们真有缘啊,欢喜吗?” 敌方势大力强,怎么办!?谢灵运心念电转,眼见阿蛮要猛冲出去,他立刻喝住:“阿蛮,回来,先不要主动出击,防!纯儿、道长、道姑,你们看准了就杀!大家互为犄角,往岸边且战且退!” 乌延先又冷笑道:“对了,你的尸体也归我的,你想成为什么尸种?现在可以说清楚,不一定是黑僵,你先看看。” “去!好好亲近谢道长!”随着他的话,一队十只僵尸步伐不慢的冲向五人,不见那飞僵,但是三只黑僵、二只紫僵、二只毛僵,三只白僵! 毛僵浑身铁毛、刀枪不入,开路;黑僵力大无穷、血盆大口,两侧;紫僵尸气外溢、能喷尸毒,中间;白僵微灵低智,通晓法术,后方! 碰到这一队僵尸,哪怕是今晚的冲虚观护卫队领头九光、紫游,都要死! “那穿白衣服的女妖刚才挺美的,先不要杀,活捉吧。” “闭嘴!!”纯儿愤怒大骂,皓齿紧咬,“想杀公子,你做梦!!” “不用跟他们废话!”谢灵运何尝不怒,这些妖物狂妄够了没!好啊,刚刚才得到一个专门对付妖邪的仙宝,正好拿这些僵尸来试试! 铛铛—— 钵盂镯光芒一闪,他的左手就拿着一件物器,流金火铃! “那是!?”看到那流转的金光,乌延先等人怔了怔,心头感到一股不好,这小子能有一件神器,就可能会有两件……不过这件的造型怎么像是唱卖会上的那个烂铜铃!难道…… “流金火铃喂,琅琅铛铛;檄龙召雷哟,怒目金刚!一万六千一百两,铃摇铛动火龙出!” 谢灵运一边高声大唱,一边猛烈摇起了法铃,这既清脆又沉重的铃声一起,不管是什么尸种,十只僵尸就傻了般全部停下脚步,根本不敢再靠前一步,痛苦抓狂的捂住双耳! “回来,快回来!!”乌延先在失声尖叫—— 心念一动,魂力和真炁齐齐涌去,法铃的雕纹亮起红光,通体就像燃烧了起来,一条威猛庞大的烈焰火龙旋即从铃口喷出!冲向一丈开外的那队呆滞僵尸,“妖物受死!!” “嘶嘶啊……”僵尸最是怕火烧的,而且这还要是浩然正大的流金之火!一下子火烧连尸,它们惨叫不已,黑色尸气被烧消,更是皮焦肉烂,双手乱挥在一片火海中—— “不!!”转瞬之间情势急转,看着自家苦炼多年的僵尸的惨状,乌延先也连声惨叫,疯癫地挥拳跺脚,满脸狰狞,“废物,废物!!” 众妖人的眼睛都瞪大,被那火气一迫,都不由退了几步,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他们面面相觑,皆震惊得不能相信,那个铃……真是那个铃!? “看你们死不!”、“公子厉害啊!”阿蛮、纯儿都看得欢声高呼,顾道长夫妇更是惊喜万分,好像绝处逢生了,好像有希望了! 而在空庭的远端,听到铃声,九光、紫游、林惟明等人又回头望去,然后隐约看见,然后惊呼相告,纷纷说着:“那是什么?谁能看清楚点?”、“是个法铃!!” 法铃?肯定不是唱卖会那个,是另一个,不可能不是另一个……他们都无法看清楚,只见得火光冲天,铃声一息不断地响,僵尸惨叫声却渐渐变弱渐渐停下…… “鬼女!!你们快魂杀他,快啊!!还有你们这些巫觋,别想着捡便宜,还不明白情况不同了么!快啊!!” 乌延先浑身抖抖擞擞,气得要爆炸,十只僵尸已经死了六只,再烧一会就得死光!但是,这火铃厉害是厉害,却似乎对灵鬼不起伤害! “你急什么呀。”幽杳一笑,幽渺也一笑:“谢郎君,我们的戏班还差一个班头,想请你来当,好不好?” 她们摇动起了全身上下的金钏,所有的灵鬼尽出,一大群莺莺燕燕的美艳女鬼立时飞向谢灵运,齐齐嬉笑道:“谢郎君,你死了,就可以跟我们做鬼夫妻了!我们一起侍候你!” 就在这时,谢灵运留意到杳渺二女今天的黑衣裳上的一些星星月亮等物的图案,感觉像是门派标识……他皱了皱眉,有什么涌上心头,是什么? 正当女鬼们飘舞即至,只是神山化的云龙山神飞出,吓得她们争相逃窜回去……他想起来了,惊愕,不解,困惑……想着试探一下无妨,他取出一物,右手握着高高举起! 玉芝师姑给的那一块黑色木牌! “嗯?!这!!” 一看到那木牌,幽杳、幽渺完全呆住了,两张一样的天香脸容瞬时涨红,群鬼萦绕之间,她们突然屈膝跪下,朝着那个少年人,又激动又畏惧的颤抖道:“杳渺二奴,参见主上!!”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势不可挡 {)}“杳渺二奴,参见主上!!” 一双混杂着激动振奋、畏惧自责意味的清脆女声同时响起,令戏台上所有人和鬼都愣住了! 看着幽杳、幽渺一人一边的单膝跪下,娇娆的脸容满是尊崇,那群美艳女鬼也随之纷纷伏跪,始作俑者谢灵运目瞪口呆,紧了紧手中几乎被扔下的黑令牌,这叫什么事啊? “主上?”阿蛮长眉倒竖,纯儿狐疑不已,“二奴?”她们心里生起一股别样的警惕厌恶,两个鬼女休想妖言骗人。 顾道长夫妇亦疑愕,谢公子究竟什么来头? “鬼女,你们说什么啊!!”乌延先怒问一声,目眦尽裂,阮图、雷久益、扶嘉等几人也是不明白,搞半天谢灵运是灵鬼派山门的人?雷久益沉问道:“那现在还打不打!” 幽杳、幽渺顿时醒悟了过来,还不待他们再说什么,二女就骤然隐形,群鬼散作黑烟窜走,几息之后她们出现在右侧一旁,离开了那些妖人两丈多,继续向着谢灵运跪下,崇道:“主上,杳渺二奴自从离开山门,就一直在寻找你和朝玉仙尊,可终于找着了……” 朝玉?朝天宫玉芝?谢灵运一下听出,绝对不是搞错,她们说的仙尊就是玉芝师姑…… “幽鬼!!”乌延先等人怎么会看不出变化,全都又惊又怒,“你们要叛变!?”、“不想活了!?” “呵呵,我们姐妹跟你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你们是巫门,我们可是道门正派。”幽杳、幽渺一话说罢,就再都不搭理他们,又对谢灵运告罪:“主上,之前奴婢不知道你的身份,屡屡冒犯,罪该万死,请主上赐罪!” “哈哈哈,打不过我们,就开始妖言惑众了,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吗?”阿蛮非常不屑,纯儿也是娇叱:“刚刚还要杀公子!还说要杀那些女童!公子,不要轻信她们啊!” “我们是想要救她们,如果不归我们,她们一个都逃不掉的,但是真的有想过伤害主上……”幽杳满脸坦诚的样子,见到谢灵运不无疑惑,幽渺不以为疑,恭敬的解释道:“朝玉仙尊有言,将会把教主令牌传给一位年轻人,而我们清幽宫上下都要尊他为无上主人!” 幽杳脸露一丝微笑,似乎很高兴有朝玉仙尊的消息:“仙尊近来可安好?主上可能不知,我们姐妹二人是随在仙尊身边长大的,直至三年之前,仙尊归去中原,才无幸聆听其教诲。” “我有一问题,清幽宫是否为朝玉仙尊所剑?” “不是,仙尊是上任教主,她雄才伟略,令清幽宫成为灵鬼派的领袖山门,万人景仰!” “呃!”谢灵运越发听|董了,想想玉芝师姑怎么会拜入灵鬼派一个山门,还混成了教主?《无身功》!难道是师姑为了研究此功,或者干脆想找到一条适合师傅、顽空师叔修炼的新路子,那就是“若要人不死,必先死个人”,摆脱那副肉身,做鬼仙? 结果这一研究就成了教主……事情多半是这样,不过师姑说过“结下过一些善缘”,这两个妖女如此恶毒,不论是要救女童还是杀,坏事都做了不少,师姑怎么会说个“善”字…… 而且她好像早有计划,要把这个教主之位传给朝天宫的一个年轻子弟,后来选中了他。无论如何,玉芝师姑还真厉害,她的修为实力、这些年来她的经历,果然是一个大谜团。 先不管了! “原来如此!”谢灵运点点头,感受到阿蛮、纯儿凶恶和紧张的目光,他当然不会马上就全信杳渺妖女,不到片刻前还你死我活呢,却信任玉芝师姑,便道:“好,那你们就站在那里,随时听我的命令行事!” “是!”杳渺二女欣然受命。 阿蛮却不爽的嚷嚷:“还站什么,快命令她们去互相残杀啊!死了拉倒!”杳渺二女望望她,面无表情,没有说话。纯儿正色道:“你们若真的认公子为主,总该拿点证明出来!”阿蛮顿时道:“对,投名状懂吗?” 妖人们由得他们去说,其实趁着这一小会时间,乌延先救回了三只僵尸,一黑一毛一白,虽然没死,却已经奄奄一息了。 现在三僵退去,他就召起了自己最强的那只飞僵,随着轰啪声,飞僵带着两只黑僵从戏台顶棚直冲下来,那一排尖牙猛张,毒水已然掉落,他怒吼道:“给我全部杀掉!!你们也一起上!” “二幽的鬼魂是我的。”阮图邪淫的舔了舔嘴唇,他是罗摩宗的鬼师级别,亦练就五鬼混天法,发辫飞扬下,五只红目厉鬼飞出!他又一口咬破舌尖,鲜血涌流地舔了小稻草人背上的灵符一下,鲜血渗透而入,扔出,稻草人得真炁而成怪! “尸体归我,练蛊。”雷久益沉沉说,双手抓过在脸上爬的三条毒蜈蚣,猛地扔出,三条毒蜈蚣凌空变大,落地时已是庞大如斗! “啊哇咔哒呜哈啊……”扶嘉如疯似癫的跳唱起来,一头散乱长发挥来甩去,涂得又红又白又黑的鬼脸狰狞而诡异!这是上古神道祝由术,以祝祷之赞词通达鬼神,只见在他面前,一个不知何名的黑色巫神渐渐凝聚而成,周围妖气浓郁,更如鱼得水! 这一下,妖人们一并发力,决要一举把对方统统杀灭! “主上,还请速速下令奴婢攻击!” 在他们出击的同时,杳渺二女大急地喊,谢灵运一想反正她们本就是敌人,就算突然再度反水也没什么损失,提防着就行,他点头快声:“好,好吧,但劝你们不要做傻事,自己小心我的法铃!” 听得他的命令,两女立时施展起了一个鬼乐大阵,幽杳取出竹笛,抿着小唇吹奏了起来,乐声清幽;幽渺则领着女鬼们徊舞了起来,舞姿如柳似雪,金钏i摇碰声、灵鬼娇笑声与笛声融为一体,迷人心神,夺人魂魄—— 少了两个双二境的强敌,谢灵运几人自然轻松很多,怎么会眼巴巴的让妖人顺利施法,他喝道:“杀!!” “用你说!”生死关头,阿蛮只好先吞下不快,试试新招……她一下提起腰间的一个酒葫芦,咕噜咕噜饮尽,倒出的混浊酒水从她下巴延入颈脖,又流入酥胸,而这时候,她的碧目骤然变得微红,两边脸颊升起两团红晕,千日醉酒! 这是她最近七天练好的新酒种,千日醉酒,顾名思义,饮了之后会醉上一千日! 她没有醉,不过她的拳风可醉人! “飞烟!”另一边,纯儿继续竭尽所能地发着一缕缕飞烟云气;顾道姑手拈黄符,快语念咒;顾道长举着九节杖朝天引雷,额头黄巾巾带飘扬,喊道:“黄天在上,雷公闻吾,唯唯,雷来!”九节杖暴亮,一道碗大的紫电骤然从上空落下,劈向妖人! 谢灵运则在酝酿雷霆一击,fair]以为流金火铃就只有那点威力吗?那就错了!刚才那一条三丈火龙,只是犹如拳法的起手式罢了,杀招并没有出来! 但这一回,他同样不会留力,猛然地摇动法铃,真炁狂涌,魂力亦在狂涌—— 尽管他境界低,可因为正经和奇经六脉气住脉停,以及喝下了灵汤的原因,真炁灵气合起来足有寻常修士结丹前期之力;魂力更不用多说,他甚至把云龙山神的山气力量混了进去,这还嫌不够,又拿出关帝门画当秘篆使用,放出的浩然正气加持法铃! 铛铛铛铛!光是铃声就已经让那些妖魔鬼怪皱眉扯嘴,感通之下,他只觉那股力量正越来越强,越来越烈,铃铛内的火团被不断地升华,一转,二转,三转,四转……从红色变黄色变白色,火光越来越盛—— 铃声变得沉如洪钟重如旱雷,当火光变作了蓝色,整个法铃自身颤抖了起来,似乎正在开裂出一些微小裂痕,快要支撑不住这股力量!! 戏台上众人合成了一幅电耀烟飞、鬼叫尸吼、酒溅血滴、舞乐铃动的景象,巫门道门异族,分作两方! “自己人,马上回来!避开!” “九转真火,度破邪魔!!” 前一句话喊罢,谢灵运快步上前,同时把法铃向前挥去,一见己方众人回身而来,后一句话刚起,蓝光火团爆开,冲出,轰隆——!! 一道浩瀚无上的巨大火柱直冲而出,一瞬间已经爆到了数十丈开外,从戏台到岸边直通通的,空庭上所有正处于火柱范围内的妖魔都燃烧起来,很多妖物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这也迫使九光、紫游、林惟明等人纷纷扑向两旁,堪堪躲过火柱,可是被火光稍微一扫,衣服就一片焦黑,毛发蜷曲,皮肤更是灼热得麻痛! 势不可挡的火柱!摧枯拉朽的力量! 众人惊得只剩一个念头,谢灵运的修为骗不了人,怎么可能这么强!那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法宝!? 而此时戏台上的景象,已经全然不同……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这才是仙宝 {)}被那九转真火火柱一轰,那只稻草人怪立时被焚成了一堆灰烬,三条毒蜈蚣也作粉末,两只黑僵亦已消失,而带了山气浩气之后,连着那些厉鬼和黑色巫神都来不及惨叫地散灭,唯独可以旱如恢焚的飞僵还没死,却也浑身焦黑、摇摇欲坠…… 寂静!戏台上双方众人都一时失神,太快了,太过干脆利落,一场大战刚要开始,就被这雷霆一击终结。 “这、这……”因为也听到谢灵运那一声,乌延先等几人都躲得及时,得以焦头烂额的留住性命,但已经全无战意,事实上是心惊肉跳,那个法铃,竟然能这么强!! 早知道……早知道这样,在唱卖会上怎么都要争到底啊!!这才是无上仙宝…… “主上神威!”幽杳、幽渺激动大喊,夹杂着一丝不安,神色复杂,她们之前真是不识好歹,杀他?如果不是适时的认主,她们现在魂飞魄散了吧! “退!”乌延先一反应过来,就是要败退,阮图、雷久益、扶嘉同样要退,他们宁愿面对着公孙景、九光等一大帮人,都不愿再跟这丹道小子打! “你们以为现在还能走吗?”阿蛮冷笑地原话奉还,双拳互相捏了捏,指问顿时流溅出一股酒气,走?她都还没有出手呢! 脚下一蹬,她一边往几人猛冲去,一边提起腰间的另一个酒葫芦,咕噜咕噜狂饮,烈酒! “嗷吼——” 一声凶猛虎吼骤然响起,敌方几人不但没了士气,亦是伤得不轻的,这下阿蛮有如虎入羊群,虎尾把跑得最晚的扶嘉一把卷住,他被那酒气熏得即时瘫软,难以挣扎地被抛到空中,她一拳过去,血花四溅,这个祝由巫就被打成了两截。 “啊!”看到如此残暴的一幕,顾道长、顾道姑都不禁惊讶,阿蛮姑娘看起来是有点凶,没想到居然…… 扶嘉的鬼魂窜出,马上就被女鬼们层层围住,笛声和舞步一起,本就惊魂未定的他,一下被迷得懵懵懂懂。 那边乌延先抱住逃回来的飞僵要天遁,阮图、雷久益争着另一边的位置,飞僵只能带两个人!雷久益更要果断歹毒,他张口啐出一条毒虫,正中阮图的鼻子,毒虫从鼻孔窜入,阮图随即惨叫着滚落地上…… 当飞僵揽着两人飞去夜空,阮图被阿蛮轻易轰杀,而众人当然不会坐视飞僵逃走,谢灵运用法铃喷火,顾道长召唤雷电,把它击得坠下! 然而意外陡生,又有一只完好的飞僵掠过,凌空接住两人,迅疾地逃了去—— “可恶!”逃了两个,众人大感可惜,也只好把落下的飞僵彻底杀死,如此戏台一役也告结束,大胜的结果倒是先前没几个人会想到。 此时戏台上已经四处着火,烈火熊熊,浓烟滚滚,顶棚不停有火花掉下来,阿蛮急道:“我们快走。” “去岸边!”谢灵运的语气不容商量。纯儿指了指什么,问道:“公子,该如何处置她们?” 收起了群鬼,幽杳、幽渺眼巴巴的望着他,“主上……" 谢灵运看看两女,刚才的战斗过程中她们都没有异动,虽然不排除这是做戏,但她们之言更似是真话,而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他严肃道:“都叫我谢公子吧,你们跟着相助,听我号令,不要流露妖气!还有,如果敢有反叛,嘿!” “二奴不敢!”她们连忙真诚的表忠心,“公子是我们姐妹的无上主人,为了公子,我们视死而归。” 阿蛮以手肘顶了纯儿一下,好像在说“有人在抢你的位置。”纯儿顿时叱道:“快把何姑娘的灵光还来!”阿蛮也令道:“你们谁快去那俩死人身上找找战利品!”却是想着扶嘉、阮图兴许会带着好东西,又不想自己去碰那几堆血肉。 “嗯,找找阮图有没有‘草人灵形符’。”谢灵运点点头,由她们来做脏活累活也算是考验了,自家的稻草人正缺这玩意呢,想要成为一只能餐风饮露以存活的长久精怪就需要时间去增高道行,草人灵形符是关键啊。 听得他命令,幽杳应了声是就去搜寻,而幽渺也没有半点迟疑,露出小手臂的金钏,哪里还有上次的妖笑,恭恭敬敬的道:“请让何姑娘现魂。” “这个不急。”谢灵运说,魂瓶放在了仙宅上,这件祸事结束了再说不迟,他问道:“你们可以先拘禁这两个妖人的鬼魂吗?”不行他就用门画吞噬掉。 “可以的,他们现在已经被我取走一部分灵光了,神魂大伤。”幽渺说着拿出了一个青铜小魂瓶,将扶嘉、阮图的残魂收了进去,再把魂瓶交给谢灵运:“以这魂瓶的锁魂之能,任他们挣扎,都出不来的。” “好。”谢灵运接过瓶子,不管他们死活直接扔进钵盂镯,跟关帝门画放到一起,看他们敢不敢动。 这时候,幽杳也搜索完毕,果然有十几张草人灵形符,而在扶嘉那得到一本写满祝由咒语的秘卷,还有一些不知何用的饰物等东西,不是细究的时候,谢灵运把它们全部先收进手镯。 当下众人赶向岸边营救灵鹿儿,经过那火柱一击,庙前空庭本就清静了很多,妖物们更不敢单独地阻拦他们,纷纷聚向岸边,没什么大阻拦,他们也追上了九光紫游等人。 港岸这边早已是战成了一片,那只巨型鬼船猛然一下子直撞到楼船上,砸得碎木横飞,几乎把它击沉,随之而来的是跳跃下来的诸多妖魔鬼怪,地遁来的一些妖人亦来到了,一眼望去,竟不下三百人! 自然已经出现了伤亡情况,尤其是公孙氏的普通船员,修士们同样好不了哪去,一边是船上,一边是岸边,公孙景、九光等人苦苦支撑着,随时都要轰然崩溃,这次邪道魔门真的是发了狠! “谢道友,你们来了,太好了!咦……妖女!!” 妖人攻势稍歇,刚刚与九光道人他们会合,还没进去阵型里,对方见到杳渺,一张张脸庞立时惊疑不已。谢灵运已想好说辞,高声解释道:“不必紧张,她们其实也是我的侍女,之前只是一直在做间谍而已。” 真的?众人半信半疑,这倒也能说通为什么他确信妖人会袭击…… “你们有没有看见公孙艳,她带走了一个六岁小童!”谢灵运急问,顾道长夫妇顿时十分紧张。 然而众人都没见到,公孙艳那伙人早一步上了船去,几人一望,通向楼船的路有着数不清楚那么多妖怪,要过去必须要杀出一条路…… 这时那个叫钱良年的冲虚观子弟仍在惊奇着一事,问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法宝?” “就是在唱卖会买下的流金火铃。”谢灵运展示地举起法铃,轻轻一摇,却又不由皱眉,法铃毕竟不是真品,一次透支的九转一击,就让它铃身上遍布细密的裂痕,也许再来一两次就会烂掉。 “唱卖会那个!?”众人闻言全是震惊的瞪大眼睛,林惟明更是失声叫道:“不可能!!” “哼,怎么不可能?你们以为我们真是傻子啊!”阿蛮傲笑了起来,才不会想什么留情面,嘲道:“现在知道是谁傻了吧!我悄悄告诉你们,那块石碑更好更珍贵,哈哈哈!" 众人一时都哑口无言,面色古怪至极,虽然这胡女言辞嚣张,可人家有嚣张的资格啊…… 这里不少人今晚还笑谈过唱卖会上的趣事,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谢灵运当了冤大头一次又一次,想想当时如何揶揄打趣,结果现在…… “对了,还有那些普通法器,你们觉得真是普通法器吗?” 听到阿蛮得意的问,众人还是没说话,却越发心惊,羡慕的妒忌的都有,这么说他们得了六件真正的仙宝? “别听她胡扯,那些真的都是普通法器。”谢灵运有点没好气,这不是惹贼惦记么?阿蛮呵呵笑问:“你们信不信n。” 当他们真是傻的?当然不信了,那肯定不是凡物,就算不是仙宝神器,也定然有什么不凡……这几个江南来客到底有什么神通,竟然有着如此高超的鉴定目光…… “各位,我们得赶紧杀上楼船!” 谢灵运话音未落,周围妖人们攻势又起,似乎打定主意要决一死战,喊杀啸叫之下,上百人潮水般涌了上来,僵尸、厉鬼、益虫、精怪面目狰狞! “杀!”列在前方的九光道人最先还击,他把法,91,91柄往左掌一抵,那剑柄却是中空的,几颗黑色丹药倒到左掌上,他旋即往前面扔去,冲牛丹! 轰!黄光闪过,那五六颗黑丹药凌空炸开,一团团灵气力量迅速凝聚成了一只只庞大的黑水牛,水牛群疯狂地冲向妖物,一双双牛角勇猛顶去—— “这是!地元丹?”谢灵运一脸惊讶,并不是惊讶于这种撒豆成兵的本领,而是这些丹弥漫出的气息,他感觉有些熟悉! “是啊!”林惟明等众人望望他,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会是没有见识过吧?阿蛮、纯儿几人亦是疑惑,铁犁都差不多有这本事。 不倒翁……不倒翁奖励的那一大袋丹!虽然强烈上很多,却归于同一种气息!谢灵运惊觉起来,眼见众人摆阵迎击,忙问道:“九光道长,这种丹扔出去就行了吗?”九光道长回答道:“扔之前,要先注入真炁去起火。” 本着试一试,谢灵运从手镯内的丹袋里取出一颗大黑丹来,真炁从手掌而出流转了丹药一圈,然后他扔了出去—— “哞隆!!” 一声炸雷般的牛叫骤然爆起,响彻这片天地!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兕牛阵 {)} “哞隆” 随着一声震天的牛叫,一团青苍色的光芒同时耀人眼目,只见前方一头庞然如象的猛兽瞬间凝聚而出 它浑身肌肉隆隆,四脚的爪子如同铁锤,一双红通通的牛眼,上边额头生有一只直挺挺的三尺黑色长角,流闪着锋利的银芒,就像是一支钢枪 绝迹的猛兽,兕牛 “哞”它一落地,就往前面扬蹄狂奔,把泥地踩出一连串的坑洼,迅速追上那群黑水牛,气势之威强,令它们不敢与其争锋,似有灵智的奔散向四处,而它一下就将几只僵尸撞翻在地 “这又是什么?”、“地元丹?”众人纷纷惊呼,而所有冲虚观门人随即都傻了,莫说林惟明、杜芳苓等小辈们张口结舌,九光、紫游这回也是错愕失神,比刚才见识到流金火铃的神威更甚 若说谢灵运有着超乎常人的鉴宝能力,还可以理解,但现在……难以置信 这是说不通的啊,因为这股丹味、这股强大气息,分明就是冲虚观的真传秘法地元丹一列的猛兽丹法,谢灵运一个丹鼎道南宗子弟,炼身内丹就擅长,何解会懂得炼这种外丹何解会有? 而且“兕牛丹”属于超高级别,先不说用料如何珍贵,个中的火候刀圭、真神光灌注,那是连华池师尊都练不出来甚至连掌门也都……如果一个普通丹道子弟可以做到,那也太恐怖了,绝不可能,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再看那兕牛的战力果然惊人,长角捅穿那些妖怪犹如捅纸一般轻松,铁蹄一踩下去,就能把它们踩得支离破碎…… 刚才谢灵运那句话,如今回想起来,他似乎是在说:“这也叫地元丹?那我这一颗叫做什么?” “哇哈”阿蛮兴奋疾呼,纯儿也欢欣鼓舞,原来那个不倒怪道没有骗人,这种神丹奖励多少都不嫌多啊 杳渺二女再度又震惊又庆幸,幸好今天穿着清幽宫的门派衣裳,真是朝玉仙尊显灵 “太好了”顾道长、顾道姑亦都激动不已,这下救回灵鹿儿的希望之光大盛 其实谢灵运同样十分惊喜,惊讶不比他们要少,哈哈,不倒翁“死”了上百年,现世得真适合,也不知那家伙成仙了没有。。。 他们是高兴,对面的妖人们就惨叫连连,气势汹汹的冲来,却被这兕牛迎面撞得七零八落,他们对其一通狂打,这牛还是没有破散,甚至一下过去,连它铜皮铁肉般的防御屏障都无法攻破,让人只得抓狂 “杀啊”正派修士们自然不能错失这个良机,九光道人一声进攻号令,众人就要上前各出本事,杀妖人们个落花流水 此等紧要关头,谢灵运却突然把他们都喊住了:“等等都先不要冲,我还有兕牛神丹” 这袋神丹无疑每一颗都异常宝贵,可眼下真不是吝啬的时候,妖魔一方本就占了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己方不能再出现伤亡了,否则此消彼长,能上得楼船都走不下来。。 再者这里的修士大多数都是冲虚观门人,虽然不算多么聪明谦虚,却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拿不倒翁前辈的丹药去救助,也算是冥缘。 “还有?”众人不禁惊喜惊疑,兕牛丹如此神异,一颗就已经非常难得,足以救一次命,他居然还有 “多少,六颗有吗?”九光立马问道,不同的力量有着不同的杀妖策略 林惟明等人皱着眉,觉得九光师兄想得太美了,应该不会超过……三颗吧? 眼见那兕牛撑不住了,水牛群更是早早就被杀灭,妖人们就要结阵过来,其它几边也有敌袭,谢灵运不作拖误,一边取出丹药,一边吼道:“不多,三十来颗,我要一口气施个兕牛阵,大家看着冲杀” “三十来颗?”众人不约而同的惊叫,罗浮道士们的脸色古怪之极,谢灵运真会说笑…… 别说他们,顾道长夫妻也不敢相信现在心脏就有些受不了,转头他说“我数错了,就三颗”岂不是要窒息过去? “喂别用光了啊”知道此数非虚的阿蛮大急,幽杳幽渺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干舌燥得哑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九牛又九牛,上吧” 谢灵运从镯内丹袋抓了两把,一共十八颗,双手各一半的一下全然撒了出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所有神丹几乎同时隆隆隆的爆炸成兕牛 “哞隆” 如果说之前一头兕牛的叫声是震动神庙,那么十八头合起来的这一声,气冲霄汉,震散乌云,踏颤大地,掀动波涛,足以令整个南海都听见 番禺城隍庙里的城隍雕像都微微一颤,今晚入夜就缩躲起来的城隍神胡子一抖,这是什么力量?好强不过妖气依然是这么高…… 无数老百姓都隐约闻得天牛叫,难道明年是大丰年?而越岗院等南海山门,已经派出人员赶去神庙支援 岸边的正邪形势急转,一头兕牛况且搅得敌方人仰马翻,一大群兕牛冲过去,来来回回地奔踏,青黑光芒爆亮如昼,那是欺天振地 “啊”、“退,退,退……”、“妈呀”惨叫声、叫退声、惊慌声乱成一团,妖人们被撞飞,被顶上半空,被踩入地坑,他们都不是什么大妖,尽是些第一境第二境的修为,鲜有第三境,如何能挡?被 “杀啊”九光道人再次大喊,众人立时乘势攻去,法剑、灵符、咒术,最多的是各种地元丹,这些如潮攻击更让妖魔们难有漏网之鱼 “我们也走来,骑上兕牛,一路冲上楼船” 与此同时,谢灵运再拿出四颗神丹分派,他和纯儿骑一只,阿蛮一只,杳渺姐妹一只,顾道长夫妇一只,朝着那长长的铁船桥,猛地跃上化出的兕牛牛背上,七人狂冲出去 沿途上有什么僵尸精怪找死的阻拦,都被兕牛撞翻在地,直接踩扁 而在楼船上,与妖魔苦战、偶有观看的公孙景、公孙珩等人早已心海翻腾,他们都知道力挽狂澜的人出现了,那人却是……“傻子”谢灵运。而他的本领、他的底细,他们无法猜想,他们如今只有一个想法,快来救命啊…… “大哥哥”甲板上远远一边聚着些修士伤员、普通船员,他们都留意着岸边战况,灵鹿儿也在看,为了看得清楚,她不停蹦蹦跳跳,小脸蛋上满是欢喜,“大哥哥,好厉害,你是牛大仙” 旁边的公孙艳一直很愕然,原以为这小童会吓得哇哇大哭的,没想到一路紧抿小嘴,现在还欢呼雀跃,怎么会比她还要无畏……她不禁开口问。 “小娃,你不怕?” “怕什么?本大仙八千岁呢”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逆转逆转 {)} 轰轰隆隆 在十八头神丹兕牛的疯狂冲阵下,九光紫游等人乘势而攻,更杀得妖人们哭爹喊娘;而同时谢灵运等七人骑着兕牛,无人能挡的直冲上了楼船。 岸边的战场可以说胜负已分,没死的妖魔纷纷逃回去大鬼船上,或者涌上楼船加入战团,但杂乱的行动、兕牛的神威都让激烈的楼船战场为之一缓,妖魔们不得不暂且收势,给了公孙景他们一个喘息机会。 其实这公孙船队算不上有多强,除了一些地元丹,就只有相当顾道长符法水平的方术,与妖魔斗法斗力主要还是靠着帮忙守船的官府道人、冲虚观门人等护卫们。 守都快守不住了,若然想要反败为胜,还得依靠一个人…… “谢少侠,谢少侠啊” 那边七人从兕牛跳下,兕牛继而冲向敌阵,一看到他们走来,公孙景立刻奔了上去,急忙拱手求道:“行行好,多放几只牛出来啊之前都是我们不对,老夫给你赔礼道歉了” 跟在后面的公孙珩满脸涨红发黑,老父的行径,已经让他在谢灵运面前再没有半点威风可摆,诸多前事都显得他自己无知可笑…… “谢兄弟”这时其兄公孙斡也作揖求道:“还请你仗义援手,救救公孙船队” 还有其他的公孙族人亦是千谢万求,在公孙景的喝斥下,公孙珩再不情愿,都只得沉沉的请求了句:“请谢兄弟出手” 又是阿蛮抢着嘲道:“你们省省吧,谁跟你们兄弟了,我们只是顺路来的而已。”因为对这家人的所作所为感到厌恶,谢灵运就由得她去,纯儿也娇怒道:“公孙艳在哪里?她虏走的小女童灵鹿儿还好么? “顾母,大哥哥,道长,纯儿姐姐阿蛮”就隐约听到一阵清脆稚气的叫声传来,众人往船楼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小女招手笑喊,不是灵鹿儿是谁,见她还活蹦乱跳好好的,他们都长长松出一口气 “灵鹿”众人顿时跑去,灵鹿儿一下扑进了顾道姑怀中,扭头向谢灵运崇拜的赞道:“大哥哥,你刚才好厉害啊” 而被他们愤怒的目光瞪了瞪,旁边公孙艳支唔道:“我、我真的是想救她……” “我们可以走了没有”阿蛮大喊,人也找到了,还不走留着干嘛,好看的小说:。 谢灵运还没说什么,九光紫游等人亦上了船,纷纷走来。 对于他接连大发神威,不但扭转战局,更可以说救了所有人一马,众人都心绪复杂,九光连声道:“谢道友,今晚多亏有你”林惟明等年轻人许是甘拜下风,一个个拱手道歉:“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失礼,还望谢道友见谅。” “我个人的荣辱不算什么。”谢灵运不是器量窄小的人,却对他们刚刚罔顾老百姓的做派十分愤慨,斥道:“但是妖魔一来,你们就自乱阵脚,而上千百姓的性命,说弃就弃,我是真的不知你们修证的是什么道与妖魔有何分别” 闻得这震耳发聩的一言,众人更感羞愧,如果不是他早有准备,兼之又有神威,恐怕现在已经尸横遍野…… “呵呵呵”此时船上忽然响起一把笑声,众人便见多闻道长不知何时、不知何法的到来了。 “道长”、“这下好了”不少人顿时满脸欣喜,道长神通广大,妖魔还不完蛋公孙景马上转而求道:“多闻道兄,救命”九光紫游也是一番恳请。 船头那边,妖魔们就要结集完毕,随时就会发起下一波进攻。 然而多闻道长微笑不变,抚须道:“老朽整晚都在,看着没出来罢,谢客儿又有惊人表现啊”他望着谢灵运,笑道:“谢客,你真叫老朽吃惊,流金火铃、兕牛丹,真是匪夷所思这些事,老朽可得好好的记一记。” 众人一听大失所望,谢灵运亦正色相求,道长始终不为所动,又笑道:“我现在想帮忙都没那本事。 他突然闪现其身,接着从几人身壳直穿过去,众人立时都明白了,这是他的阴神,而且应该是什么神通法术分出的阴神,就算被灭掉,也不会影响自我性命。 如此说来,好不容易来了个高人,却只是来看戏的,战局上没有任何变化。 “小老头,羞羞脸”灵鹿儿刮了刮脸颊,也不知是激将法还是嗔语。多闻道长看看她,大笑道:“有趣,有趣,值得一记……” 谢灵运知道不可能改变,不再罗嗦,向众人道:“其它事不多说了,退敌为上,我就帮这个忙,再用五颗兕牛丹,大家趋势冲杀一阵,击溃他们的士气,那就该定局了。” 众人纷纷高兴感谢,阿蛮却急道:“不行,这样太亏了,有什么好处?我们可没收过你公孙氏的钱 看着自家的船队都完了,公孙景苦不堪言,但眼下最重要是保得性命,他忙道:“自有重报,一万两……二万两” “钱?我们不缺。”阿蛮哼道:“我要那个蟠桃仙果,不然我不会出手的,你们自己打就打。”这时公孙珩气得失言怒道:“大不了一起死” “孽子,滚下去”公孙景重重拍了他脑袋一下,咬咬牙道:“最多分你们一半”阿蛮哈哈笑了:“死到临头还.最多…我要的是一个。”谢灵运决定道:“行了,就一半吧,抓紧时间” 这下阿蛮再不满也只得依从,众人快语的一番分工布阵后,谢灵运就再施神丹,先一步向着妖人们发起反垩攻 早已筋疲力尽的纯儿没有出动,顾道长夫妇也负责保护灵鹿儿等人,而阿蛮却杀得痛快,借着兕牛的神勇、火铃的铃声,众人亦都威势十足,尽显本领 “看山”谢灵运一手使用流金火铃,另一手挥动间就发出云龙山神,神山压鬼、气山压人,它的威力都不是同阶对手可以抵挡的,而他就专找这些妖人来打,好看的小说:。 山神一压之下,妖魔尽皆伏地,法铃喷出火龙焚烧其身壳,跟随两旁的杳渺姐妹则不断地勾魂锁神,把一个个脱壳而出的惊恐妖魂统统先行收进金钏。 修士之间的战斗往往很快就能决出胜负,这一次就是,不消片刻,妖魔们搁下了数十个伤亡,便被迫得半逃半退的回去大鬼船,转眼楼船的甲板上,看不到有几只站着的妖物了。 “好啊,好啊”灵鹿儿不停欢呼雀跃,留守的众人全都高兴不已,眼前的战局很明显,这一战赢下来了 妖魔们吓破了胆,看来接着就会驶着鬼船走人。 当正派修士们陆续停了下来,查看己方伤亡情况,浴血一番,竟然没死一人,只多了十几伤员,虽有重伤者,却绝对是辉煌的战果 “哈哈。”公孙景喜不自胜,九光、紫游等人露出一丝胜利微笑,一边连忙救治伤者,一边纷纷赞颂那少年:“谢道友,你这次真的功德无量啊” 杳渺姐妹恭贺道:“公子此番不世之功,定要扬名天下,留名青史”走了上来的纯儿讷讷欲言,最后点点头:“没错,一定会的。”不远处阿蛮翻了翻眼眸,见旁边一只僵尸没死绝,她一脚踩去,轰 听着这些赞语,谢灵运却依然微皱双眉,今晚这场大危机好像终于度过……但为什么心头那丝不安还是无法放下……他望望夜空,为何那片乌云还没有散去,天地间的妖气仍是那么重? 好像……好像并没有出现过有实力使出乌云大阵的大妖,那断然不会是乌延先等人可为…… “哈哈哈哈,哈哈哈” 心念未消,一阵冷厉的狂笑声骤然间从夜空传下来,响彻这一片港岸,妖气随之变得更加强盛凶暴,众人立时大惊,纷纷仰头望天,不好敌方还有高人 而同时在鬼船那边,妖魔鬼怪们爆起了一片片欢腾大笑,刚刚颓败下去的士气,瞬间比之前更要高涨妖王来了 只见那一大片乌云翻腾了起来,在几息之后就全然聚结回去一处黑影,那分明是一个人 不待众人惊呼,便宛如流星似的,那个大黑影狂冲下来,他们很快就看得清楚,那人乘着一只异常庞大的飞僵,或者说魃王 轰的一声,他从飞僵上跃下,落到了众人前方的船头位置,看起来中年年纪,高大的身形穿着一套黑袍,披头散发,宽阔的脸庞上,目光邪魅,嘴角带笑,满脸的青筋更浮现于皮肉,十分吓人,又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腐臭尸气,令人作呕 “这……”、“小心”众人不由后退几步,结起了严阵。而公孙景、九光、顾道长等道胎境修士的脸色尽是惊讶而严峻,看不出来,他们都无法看出此人的修为只知他气息强大…… 谢灵运暗地用聚宝盆探了一探,顿时心头一突,命功,元婴境中期,性功,证道境中期…… 这就是那个大妖……比华池真人还厉害的立尸派大妖…… “你们想怎么样死?” 中年妖人冷声笑说。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让我们来一场战斗吧 {)} “你们想怎么样死?” 一句冷冷的笑语,一股侵向神魂的压力,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许多人甚至颤抖了起来,其他书友正在看:。 “说话啊” 又一句众人如遭雷殛。谢灵运亦觉难受,就算体外有佩、体垩内有山神等护体,明明元神并不害怕,识神却被搅乱,竟然有点晕厥感;纯儿不得不倚住他,而钱良年、公孙艳等人更撑不住的瘫坐到甲板上 这下糟了这大妖物本就有着足以压倒他们任何人的实力,若然大家精神充沛,不会如此窘迫,但现在不是眼下谁不疲乏,谁不是几乎用光力气? “怎么……办……”众人面面相觑,已然陷入到了绝境之中,光是几句话就如此厉害,还不知道他有着什么样的欺天本领…… “谢道友”又有人纷纷望向谢灵运,脸上挂着最后的一丝希冀,还有办法吗? 众人都不知那妖人正对他单对单地神光侵袭,谢灵运全神抵御,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们更感绝望,他的神丹肯定已经用光了,这还怎么打…… 压抑悲怆的气氛自然而生,更加重了大妖的压力强度,让一众伤员都晕死了过去。 这时候,在一旁看戏的多闻道长忽然问道:“莫非你就是皇尸老妖?” 大妖转目望望他,也猜出其身份,“哦,多闻老道也在,那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他们是怎么死的。 “皇尸老妖”众人又是一惊,难怪会这么强,“皇尸”是立尸派里现世最臭名昭著的高妖之一,向来十分狡猾,十分恶毒……听说在南疆那边,他曾经血洗过多个村庄,一夜间把所有村民都袭为僵尸,这次的妖魔围神庙,就是他一手谋划的么? 先让那些小妖魔消耗力量,他再出来施以最后一击?再瓜分宝物? “师尊,你终于来了”此时又有一只飞僵从夜空飞来,一个年青人跃落到皇尸老妖身旁,正是乌延先 雷久益没来,他先恭敬的向师尊俯身行礼,然后才望向众人,定睛在谢灵运、杳渺二女那里,目光中流露出的怨怒杀气,恨不得马上把他们剁成肉碎,他嘶声笑道:“能死在我师尊的手下,你们真是三生有幸……” “屁话少说”阿蛮大吼,她是现在正派阵营里精神最盛、也最凶的人。 “好吧,让你们早点死。”皇尸老妖说着抬起右手,食指上戴着一只长尖的黑色指甲,甲尖突然亮起光芒,他每点一下,就有一只僵尸凌空冲出 如此快速的十来下,他前面便出现了一堆健壮的黑毛僵尸 “这”众人不由惊呼,谢灵运眉头高皱,老妖竟然也有乾坤空间法宝而且藏了这么多僵尸,它们像是黑僵,却又有着两只眼睛,嘴巴也不算异大,好像又不是黑僵,竟不知是什么尸种…… 幽杳、幽渺留意到他的疑惑,一脸焦急的道:“那些不是僵尸妖,就是纯粹的.黑尸…用来降灵的 似乎在证明她们的话,皇尸老妖随即就喃动紫黑的嘴唇,念着不知什么咒语,十指纷纷激出妖气,几下手脚就给这些黑尸全部降了灵 尸可通神明尸可降鬼神 这才是立尸派最古老最传统的用尸方式,后来的炼尸只是为了能有一个更强大的**,可以更好地承受神灵的降临 “嘶啊”每一只黑尸仿佛这才活了过来,浑身红煞弥漫,黑毛骤然变成了一根根尖刺,看上去好像刺猬一般,而嘴巴瞬间变得大了几分,满口獠牙 “哈哈,刚刚给它们降了点穷奇凶神的灵光,好看的小说:。”看着众人惊愕的样子,皇尸老妖的笑容越发阴冷,“穷奇它喜欢吃人,尤其是那些善良的人,越善良越正义,它吃得越欢。”旁边乌延先兴奋不已,鬼船上也传来一片片厉笑喝彩:“穷奇,穷奇,穷奇” “大哥哥……”这回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灵鹿儿都有些怕了,小脸蛋苍白了好多,唤了谢灵运一声,道:“那人好吓人。” 谢灵运朝她微微一笑,“别怕,没事的。” 死?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会有办法,会有办法的…… “去吧”不待他们如何反应,皇尸老妖一下挥手,一片乌黑妖气炸了出来,所有的穷奇黑尸一吸,顿时全部咆哮着冲来 顶在前面的九光道人立刻扔出仅剩的几颗冲牛丹,然而凝化出的大水牛与穷奇尸一个照面,就没有任何机会的,被它们一口咬爆成了光碎 没了大水牛,穷奇尸们长驱直入,旋即跟公孙景、九光等人短兵相接,他们一边挥舞兵器苦苦抵挡,一边喊道:“快啊,谢道友,快想办法啊”、“谢少侠,救命啊” “嘶吼”穷奇尸都是既力大无穷,又尖刺作盾,并非寻常的黑僵或毛僵可比,竟然硬生生顶着那些法招攻击,扑了上去嘶咬,一下把九光道人的一只手臂抓断下来,惨叫声起,血喷如柱 “九光”紫游道姑一声比撕断自己手臂还要痛的惨厉尖叫 阿蛮气急的跺脚:“早知道把钢巨人带来了。”纯儿连连点头,黑化神附体的赣巨人,肯定不会比这些穷奇尸要差…… “哈哈”皇尸老妖似乎要慢慢整死他们,一点都不急,一边观看一边笑道:“吃吧,慢慢撕下来,撕碎他们。”乌延先也是大乐:“师傅,能不能先留下那几个女子的完尸,徒儿想报报仇。”老妖闻言冷笑道:“就这点出息?”乌延先讪讪不语。 那些穷奇尸沾了血之后愈加凶猛,打得己方众人马上溃退,跑得唯恐不及,完全不是敌手九光被紫游拉回来,公孙景的脸都变绿,公孙珩等人呆若木鸡,觉得这回死定了…… 对方十几只,阿蛮也不会随便跑上去送死,如果自己恢复全部实力,应该能打得过,但现在…… 慌乱之中,杳渺二女急道:“主上,留在这里真会死的,我们赶紧逃二奴懂得隐形之术,可带你走 妈的,***血腥味入鼻,腥得心头如有千斤石,谢灵运不理她们,赶紧查看起了自己还有什么可用,只剩下两颗兕牛丹了,先全用了吧 不过为什么这颗好像有点不同?他疑惑地取出,气味、气息、颜色都相当,但这颗看似特别大了一些……难道有着其它的效果? 管不了那么多,现在不试试也不行了 在众人紧张希冀的目光下,他把丹药往穷奇尸群前扔了出去 “就一只?”众人的心立时凉了半截,如今一只兕牛也不顶什么用了啊…… 轰隆 那颗地元丹凌空炸开,一片白色烟雾弥散开去,天地之间,突然响起了“铮铮铮铮”的乐声 “嗯?”皇尸老妖一怔,怎么会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怎么那些穷奇尸不动了? 烟雾渐渐消散,众人只见那里出现了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着大红袍的财神造型的人影,他摆着一个大鹏展翅的姿势,正对着穷奇尸群和老妖小妖,激昂的高声喊道:“修真者,让我们来一场战斗吧”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聚则成形,散则成气 {)} 一片烟雾之中,出现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家伙 “不倒翁”谢灵运不禁高声大呼,阿蛮、纯儿亦瞪大眼睛,又惊讶又激动,三人都知道这个怪老头的本事,不管他以什么神法出现,只要他肯出手,那这下就有救了 不倒老道换了个黑虎掏心状,帽子的铜钱双翅乱摆,胖硕的横肉乱颤,吼道:“出招吧” “这……”然而众人无不傻愕,包括所有的冲虚观门人,这是谁……这是什么东西?丹力还是活人? 他的气息高深莫测,看样子好像是活人,竟然凭着丹效而远道顷刻即至?何方神圣? 就连多闻道长都脸露疑惑,世间上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位? “这是宿命的对决,来吧”不倒翁神情认真,向老妖招了招手,又讲了一番“只要打倒我即赢”的对战规矩,最后道:“你们先来” 如此紧张严峻的关头,众人听得不只愕然,还有一阵气急,搞什么皇尸老妖、乌延先更是满腹的烦怒,原本以为谢姓小子叫来了什么神仙高人,但这算什么,羞辱?傻子? 谢灵运三人却为之揪心,怪老头说一不二的,如果尸妖突然认输或者打倒了他,那反而会弄巧成拙… 心念一罢,他连忙叫嚣搦战道:“守尸鬼,今番我请了这位大仙出来,你们休想逃得掉,他才是要慢慢的玩死你们哈哈哈” “哼?吃掉他”皇尸老妖闻言便不作猜疑,无论是谁,挡路的杀掉就是了 一声大喊,一片妖气漫来,那一群穷奇黑尸方才如梦初醒,立时嘶叫着冲了上去,团团围住了不倒翁,用手去撕扯,用嘴去撕咬,用毛刺去扎 “这、这是在做什么?”、“怎么不还手?”众人纷纷急问,别是比一只兕牛都不如 公孙景浑身冷汗;九光满脸苍白,右肩那里血肉模糊,所幸已经运气止住了血;林惟明、杜芳苓等年轻人木然了;公孙珩临近崩溃,色厉内荏的颤抖道:“哈哈,这就是你说的大仙,弄这么一个老头出来挨打有什么用?” 杳渺姐妹急道:“主上,请速速作出决定”纯儿着急地捏衣,阿蛮连连吼叫:“喂,老道,快出手啊”灵鹿儿稚声稚气的惊呼:“大哥哥,那个老爷爷好犀利哦。” “为什么?”谢灵运倒有点惊讶,她比他们还要冷静? “咿呀,这么多妖怪打他,他一点事都没有啊。”灵鹿儿的话儿理所当然,挺眉皱鼻的小脸似乎在说,大哥哥你没看到吗? 谢灵运顿时莞尔,聪明 听得小女娃的话,看见他那一丝颇是神秘的微笑,众人这才察觉被慌乱遮掩的事实,虽然没有还手,尽管遭受着狂风暴雨般的攻击,那胖老头只是不停上下摇晃,但没有倒下,衣物帽子也没有被扯烂,更不要说受伤…… 那边的皇尸老妖早已注意到这一点,一脸不信 难道是阴神?却分明有形有质……乌延先感到不妙,大仙? 大鬼船上的妖魔们,此起彼伏的惊叫,以老妖的道行,降灵而成的穷奇尸威猛无比,哪怕元婴境高人被这般撕咬,都不可能毫发不伤…… “停手,停手已经完了,你们的回合已经结束了,哎啊,结束了啊”不倒翁突然大喊大叫起来,可是没有黑尸理会他,“你们再这样触犯规矩,天道将给予惩罚”依然没有,反而咬得更凶,“好吧,惩罚来了” 铮铮的战乐骤然变得肃穆沉重,仿佛乌云聚结、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的景象变幻,胖老头一边作飞龙在天状,一边高昂喊道:“天,道,之,无,上,玄,真不倒大绝技,醍醐灌顶” 话音一落,他浑身沐过一股洁白光芒 众人都听不明白,什么绝技?好像终于要出手了?谢灵运、纯儿、阿蛮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不会只是 然而这时候,不倒翁猛然蹬脚离地,凌空横飞在群尸的头上,双掌连连往它们头顶的百会穴拍打一下,一瞬间,生起一片残影十一只穷奇尸定住了 轰,轰,轰,轰,轰…… 当不倒翁落回原地,十一只穷奇尸突然全部爆炸,一片片血肉和妖气四溅开去,甲板顿时更是脏秽,它们都被一股浩大得凶残的真力量直接爆灌 没有一只例外 “哇啊”这下如何能不失声惊叫,众人心头猛跳,那些压抑绝望悲怆都消散了,甚至连疲倦都被兴奋所替代,因为又看到了希望,胜利的活下去的希望 老道一出手,战局就彻底的扭转回来他们再望向谢灵运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尊色,竟然可以檄召出这般高人……好强 “大哥哥好威风,老爷爷好威风”灵鹿儿不但没被吓哭,还蹦跳着欢呼鼓掌,其他书友正在看:。顾道长、顾道姑都十分激动,纯儿尽露笑颜,杳渺姐妹再一次敬畏地弯身膜拜:“主上神威无敌” “呃呵呵。”谢灵运也是高兴不已,却知道完全不是自己什么神威,那颗丹让灵鹿儿来扔,都会这样,根本就是不倒翁厉害啊 阿蛮则有点庆幸,好在当时没有再触犯“规矩”,不然…… 与此同时,皇尸老妖、乌延先、鬼船上尽是一片死寂,难以接受眼前之事 “这是个阳神。”一旁的多闻道长忽然说了句话。 众人随即都惊觉了过来,那胖老头的确是活人,却不是本体,而是一个阳神分身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元婴成熟而炼就阳神,当然比皇尸老妖要强;聚则成形,散则成气,当然能转眼即至,因为他根本一直就在,本体千里外,阳神藏丹中,那个老道,把自己的一个阳神分身炼成了一颗天元神丹 “老天啊……”在场多是服饵派道人,冲虚观还是神仙道祖庭,他们无不甘拜下风,此等丹法闻所未闻,乃是葛仙翁的本领,虽然有损威名,但说真的现在罗浮山谁人能及? 这老道到底是谁?竟有如此无上的炼丹术,岂是一个“威风”能言 多闻道长感叹道:“神人现世,值得大书特书。” 他不过是来了个阴神,别人直接来了个阳神,自然高下立判。 《悟真篇》有言“变化无质,隐显莫测,或多或少,至圣至神,鬼神莫能知,蓍龟莫能测者,天仙也,好看的小说:。”这就是形容阳神之威,练达阳神者已经足以称为神仙了,难怪老道会如此荒诞,他们的生死大祸在他的眼中,只是一场游戏,翻手云覆手雨 谢灵运亦是十分慨然,虽然见识过逊师傅的分身千万,可是传说中每一个阳神的炼就都非常艰难,不倒翁竟然把一个阳神如此使用,真不知完了之后能不能跑回本体去…… 他这时才想起用聚宝盆探上一下,结果性命双功都无法测出,胖老头比大家设想中还要高强啊…… “亏大了,亏大了。”阿蛮惋惜说,那颗丹这么强,要是回炉重炼会不会出仙丹? 而谢灵运这个檄召者,在众人眼里也显得越发神秘。 阳神境?现在轮到皇尸老妖他们开始惊慌了,想来也真的只有阳神境可以解释得出眼前这些,如果老道是这般实力,光是一个元婴,怎么打得过…… 今晚之事败了当机立断,趁着那老道没有动作,皇尸老妖马上叫了那只最宝贝的魃王飞下来,他与乌延先抓住它,就要天遁而走。 不倒翁也不阻拦,然而当魃王飞至两丈,就突然撞上一面无形的墙,左左右右都是如此 “神人散了一部分阳神在拦截他们。”多闻道长给惊疑的众人解释,谢灵运三人也得以解开那个谜团,原来不是阵法,是快速阻拦而造就的封禁效果。 生怕敌方会认输,他号召周围众人,一起高声喊道:“不倒翁别玩了,就这样杀掉他们了吧” “哼”老妖师徒二人根本就没把什么认输什么规矩当真,闻言更是大急,便要强行冲破这面无形墙 “你们认不认输?”不倒翁忽然喊道。 “废物”谢灵运连忙带头哈哈大笑起来,不是假装,就是在占尽威风,就是在羞辱他们 皇尸老妖满脸的青筋几乎爆裂,他们已经反败为胜,要杀要剐之余,却还想舒神爽志?妄想知道此事不可能善了,他阴笑出言:“输?邪不能胜正,正又何时覆灭过邪?上古神道,今天巫道;昔者鬼道,今天大道,岂知明天是什么?哈哈哈哈” “你们不配叫上古神道”谢灵运大喊,还就是要心神通爽、炼性登真,“圣人以神道设教,为的是教化生民,不是杀戮生灵不是作恶为害” “哎哎,管它什么道,天行健就没错了,不过你们多次触犯规矩,气人啊” 见对方愣不肯认输,不倒翁似乎有些生气,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下,他突然就地消失,竟爆散成了无形的真,转瞬之间又在上空凝聚显现,对准那魃王的脑袋,他一脚踩了下去 轰如同一支快箭,二人一尸立时被踢得重重砸向了鬼船甲板,隐有鲜血喷洒,三者砸得甲板穿了一个大窟窿,也不知伤况如何,也不知沉到了哪层去。 但这还没完 “不想看到你们,走”不倒翁又是一声大叫,再度爆散为气,猛地一下钻进水里,兴起了一道巨大波浪,把整只大鬼船高高卷起 “啊啊”妖魔们一片惊恐尖叫,却没有人能阻止巨船被这道波浪冲出港湾、冲向大海 咫尺开外的楼船,竟只有一点点的摇晃。 移山填海之能阳神之威 无论是谁,众人都看得呆了,很快前方就全然风平浪静,看不到那只满载妖魔的鬼船,也看不到胖老头的阳神。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大恩大德 {)} 当一众南海本地正派修士赶到南海神庙,发现这里已经没有打斗、喊杀以及妖气,“妖魔呢?”、“都去哪里了?” 走在遍地狼藉的空庭里,他们实在摸不着头脑,那竹棚戏台烧成了一堆废墟,正冒着余烟残火,火势幸好没有蔓延到神庙里头;到处都是一些妖魔鬼怪的尸体,却完全见不到老百姓和道友们的惨象,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赢了下来,也不可能这么彻底的 当他们来到岸边,跟从残破楼船上走下来的修士们会合,继而听到那些如同谎言一般的始末叙述,都难以置信,阳神高人?谢灵运? 没有参与过刚才的大战,自然不知其中的惊心动魄,众人觉得跟这帮姗姗来迟的家伙没甚好说,当重新踏上稳稳的大地,有人长呼一口气,有人哽咽哭泣,有人癫狂大笑…… “怎么不见老百姓的尸体?”又有越岗院的道士在问。 “因为没有百姓伤亡。” “什么?” 听着这些嘈杂议论,谢灵运见大局真的已定,妖气真正地消退了,他也得以放下心头那一丝不安,只差一事,说道:“麻烦大家让让,我把老百姓放出来。”今晚无数人都见过聚宝盆这一法宝了,多几个人看到也没所谓。 在九光道人的指挥下,新来众人有遵从地让开,谢灵运走上前,把盆子盆口对准空庭,默默筑起感通,先对盆内天地说了好一番:“各位黎民百姓,妖魔已经被我们除掉了,都没事了现在我让你们重归人世,不要怕,不要乱……” 很快聚宝盆又当众大展神异,上千百姓被一股狂风吹出,分排列座的稳落在空庭中;最后是黄进和女童们,他们则被放在岸边这里,与顾道长三人团聚。 “那白衣公子就是谢道长” 刚刚在那仙境空间,老百姓们已经听黄进说了很多,都知道自己能保得性命乃是谢灵运的功劳,这下眼见周围果真平定了,顿时从一到十,从百到千,他们纷纷要跪谢行礼,纷纷激动大喊: “谢谢谢道长的大仁大义、大悲大慈的救命之恩”、“这份大恩大德,叫我们一家怎么报答啊?”、“道长,我要给你塑个雕像,每天上香拜谢”…… “今回真多得谢道友”四周修士们亦对他感激不已,又要游九光、紫游最为真挚;林惟明等人碍着面子,虽有心意,但没有多言;公孙珩、公孙艳则言意都阑珊,公孙景捋着山羊胡,双眉微皱,却在想着仙果之事…… 看着百姓们跪拜磕头的,谢灵运有点心急,没有不倒翁的神威去阻止,只得运气喊道:“行了行了,大家都起来吧,救急扶危是修道人本份,一句谢谢就行了,无需这样” 不过他们依然在继续,月光照映下的一张张脸庞,满是感恩尊崇 “大哥哥,抱起我,抱起我”灵鹿儿在他旁边蹦跳拉扯,小脸稚笑灿烂,想要一起威风 她这般年纪倒不用计较那么多,也是正要说些话,谢灵运就一手抱起了灵鹿儿,认真喊道:“今晚的事,大家有目共睹,太平庙有着很大功劳,都是因为它的义舍平时行善积德,我才会来看大戏,才有此善果南海有这么一间好庙,大家一定要多加爱惜这就是对我的最好报答” 他的话又由黄进译成土话喊了遍,老百姓随即更欢声高呼,这下好了,知道怎么报答了 “谢道长你放心,明天我们一家就去太平庙上香”、“我知道义舍缺钱,我要捐一百两”、“谢道长,若我们陈家以后生了女娃,绝对不会遗弃”…… 顾道长夫妇、黄进都激动得浑身颤抖,他这番话比三千两还要重啊 这些能来看戏的百姓其实很多都是南海的名门望族、富商士绅,他们的态度对民意民风影响巨大,而现在他们全都承认了太平庙和义舍,以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再那么艰辛,。谢道友拱手让名,真的是大恩大德 一阵阵的高呼,比之前公孙船队寻仙归来入港时还要轰然 “主上万岁”杳渺姐妹适时地表示崇敬,阿蛮轻哼一声,纯儿则十分痴醉。 好一阵之后,在谢灵运的劝说之下,老百姓们才肯陆续散去,由一队队修士分批保护地归家;修士们也在同时救治伤员、处理妖魔尸体等等,杳渺姐妹也因为阿蛮的建议、谢灵运的首肯,去抢占战利品。 纯儿惦记着另一件事儿,叫他拿出了波儿象,跑去叫一个磕得额头都红肿了的大汉按一下,立时一股刺眼白光铺天盖地的爆起,在众人惊讶神情下,尽数涌入了钱罐 三万一千二百 一下子加了两万波儿象立刻变得沉了许多,似乎已经达至十分之一二的重量,纯儿喜形于色,又跟想要马上摔罐的阿蛮笑闹争抢,谢灵运亦甚是开心。 今晚的神异够多的了,不差这一桩,众人有好奇问的,谢灵运笑而不语,便也作罢。 “呵呵呵,这件法宝还真是送对了人。”多闻道长笑抚着白须,走向三人跟前,语气却有些严肃:“谢客,今晚过后,你的名气在岭南会比在江南还要大,你们的琼州之行要更加小心,那边的妖魔鬼怪更多,现在你们又全给得罪了。所以找到你二师兄,及早回金陵老朽去了。” 他说罢,不与三人细谈,就阴神一隐,不知何去。 谢灵运默默点头,道长的忠告很有道理,得想个掩人耳目的办法,否则肯定麻烦不断。 阿蛮才不去考虑这些,已经有杳渺去抢东西,她就安心拉着二人去找到躲在一边的公孙景,瞪目问道:“蟠桃仙果呢,拿来” “仙果在船上,我答应了会分,就会分的……”公孙景脸上闪过痛苦,其实并不是想反悔,只是想那个时刻迟一些到来。 “别罗嗦,现在就去分” 谢灵运亦想一并了结此事,就同意阿蛮所说,当下催着公孙景又上了楼船分仙果,同行的还有公孙珩、林惟明等人。 然而很快,当那精美的宝箱被打开,楼船里就响起了一声震天惊叫 “啊啊怎么没了,怎么没了仙果、洛书神甲,还有还有……怎么,怎么都没了?”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四十章特殊奖励 {)} 楼船主楼大厅里,虽然摆设装饰一片凌乱,却还没被妖魔侵袭进来过,那满载宝物的宝箱一直都有船员守护,开启箱子还需要用到公孙景随身携带的钥匙…… 然而当一众人来到,公孙景开了箱子,竟发现箱里少了很多东西,包括蟠桃仙果、洛书神甲 他尖叫不已,公孙珩等人同样惊慌失措,但好一阵翻找后,确实真的失窃了。。 “你们少来了”阿蛮捏着双拳,恼道:“要分果了就藏起来,骗谁呢” “我公孙景岂是言而无信的人再说哪有时间去藏……”公孙景哭丧着脸,林惟明等人面面相觑,都想不明白,难道说被什么妖魔偷走?为什么没有偷光所有宝物,只拿一些? 谢灵运默默拿出了狐珠,一番测试,却得出他们没有撒谎的结果。 “哪个贱垩人,还我仙果啊”这下阿蛮气得跺脚,大骂了一通,看见箱内还有一些各类法宝,就道:“那给我们另外几件仙宝作数,我要那个玉戒指。”她说着就伸手去拿。 “慢着”公孙景张手挡着,急道:“我只答应分你们仙果,没答应过其它事” “那就是说要翻脸喽?无耻枉我们用尽神丹来救你们,我饶不了你”阿蛮满脸暴怒,骂着就要张牙挥拳的开打,纯儿连忙拉箍住她,两条修长腿脚尤在踢动 公孙珩几人也上前阻挡,一时间剑拔弩张。 谢灵运叫停下来,严肃的神情表明态度,道:“如何能因为仙果失窃,就不作践诺了?” “呃咳”公孙景踌躇的捋须,都不知三人还有何高强本领,今天也真是承了恩情的,思索了会,叹道:“船只毁了、仙宝没了,我们真损失巨大,一场美梦一场空而几位一身仙宝,也不差这几件,就当个豁达君子,由公孙景做个势利小人吧?但我们还是会赠以银钱答谢,好看的小说:。。” 从半个仙果变成银钱,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不满,叫来了九光道人给半个仙果估价,最后他们拿到三万两银,比先前在唱卖会上花掉的还要多。 尽管如此,阿蛮依然喋喋不休地咒骂公孙氏,祝愿他们下次出海全部翻船葬身大海云云。 此时已经是半夜时分,谢灵运再把女娃们收入聚宝盆,与顾道长三人赶路回去义舍,在路上他又硬要捐赠一万两,希望义舍和太平庙都能好好发展,多立一些义举,造福南海百姓。 顾道长三人千恩万谢的收下,说了不知多少遍他是太平庙永远的大恩人。 送完了女娃们,谢灵运三人又折返去南海神庙,与原地等候的幽杳幽渺会合,一起走向北边的山野。 之前杳渺捡占了许些战利品,但经过聚宝盆一番探查后,里面没有好东西,一些琐琐碎碎的物什连普通法器都算不上,最有用的只是草人灵形符等很多巫符,让阿蛮、纯儿都怀疑她们是不是中饱私囊。 这时刚刚离开了神庙范围,来到荒僻的林野,谢灵运正要与杳渺二女相谈何姑娘的事,突然夜空生起响亮的“铮铮”一声,五人惊讶望去 只见上空骤然真炁流转,凝聚出了一个胖老头 “不倒翁”、“老道”、“仙人” 五人纷纷惊呼,不倒翁没有着地的凌空飞过,当飞至他们头上,忽然把一个鼓鼓的布袋扔了下来,身影已经飞远,正经的话声传来:“这是天道给予的特殊奖励,因为你们今晚打不倒的表现,嗯诺” 来得快走得也快,五人无法叫住,当反应过来,阿蛮一把抓住掉落的袋子,打开一看,一股七彩光芒冲起,竟然是……完整的蟠桃果,以及洛书神甲 “哇哈,特殊奖励”阿蛮惊喜的大笑起来,原来那个贱垩人是不倒翁,那现在他们拿走了三万两,还得到了两份仙宝 纯儿急道:“赶紧合上袋口啊”宝物的光芒容易被人看见。。 阿蛮一束袋口就紧紧抱入怀中,碧眸瞪着谢灵运,哼道:“你不要说给还那帮孙子,我死都不放手的 “你以为我是腐儒?”谢灵运给了她一记白眼,嘴角渐渐扬起,噗的笑了:“这叫现眼报刚才公孙景要是肯给我们其它法宝,我就仁民了;现在嘛,嘿嘿,爱物。” “嗷嗷”阿蛮仰头一声欢啸,纯儿的笑声如银铃,这仙果吃了命功大进,神甲更是神妙无比,这回发咯谢灵运也纵情大笑:“哈哈哈” 杳渺姐妹相视一笑,齐齐向他俯身,恭道:“主上英明” “你们高兴什么,仙果可没你们份”阿蛮顿时作出声明。 “呵呵,我们是修鬼仙的,命功无所谓,也不愿浪费仙果,就是为主上开心。” “是时候解决她们了。”阿蛮望向谢灵运,说得好像要杀掉她们一样,她的脸色确实非常不善,这对妖女之前的恶劣嘴脸还历历在目;纯儿也收起笑容,有着几分冷色,她们又做了多少恶事? 一句主上就能大家笑呵呵么? 谢灵运也肃着面容,看看她们,却又觉得如果她们真的跟随玉芝师姑身边长大,应该是个好人才对,“善缘善缘”,他拿出狐珠,问道:“你们今晚真想救下那些女娃?” “是”幽杳、幽渺都点头,“主上,我们与乌延先等人,除了互相利用,别无关系,其他书友正在看:。的确很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而且想着从中捞些好处,但谋害何姑娘、今晚围杀神庙这些,都不是我们的意愿,我们无力阻止。” “那为什么不告密?”阿蛮问。 二女脸露哂然的微笑,幽杳说道:“灵鬼派不被正派和世人接纳,虽然我们自信不疑,它现在却确属旁门的一支,若然告密,就会连在南疆都没有立足之地。” 幽渺接着道:“我们的行事做派不完全能符合正派的观念,但心中也是有一把秤的,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所以漠视普通百姓被屠杀就可以,杀公子就可以?”纯儿问。 “是,当时我们不知主上的身份,而且身壳没什么,他的灵鬼被杀才不可以。”、“一群女娃儿被杀也不可以。” “你们的秤真是有够古怪”见狐珠呈澄白光,纯儿摇摇头;其实阿蛮自己也不关心百姓死活的,就是讨厌她们,质疑道:“狐珠也不一定全准的,假如有人骗术高明,心神把假当真什么的,就可以骗过它,是吧?”纯儿嗯了声:“是这样。” 谢灵运有些明白了,看来玉芝师姑对她们的教育,并不全是中原那一套,而是在南疆那种险恶蛮荒之地的生存之道,要不是这把秤,也许活不到今天,甚至师姑亦是那样行走南疆、那样带领清幽宫的…… 相比每大垩事就净明忠孝的凝琳道妹,幽杳幽渺当然是妖女;不过相比乌延先那帮人,她们却是信女。 既然能容阿蛮,了解之后,他也不会厌恶她们,只是一个阿蛮都教化不过来,由她们自己去吧。他点头道:“那好,等下把何姑娘的灵光归还好后,你们爱去哪去哪,希望下次相遇,不会再是刀剑相向。” “奴婢不敢”两女闻言,立时单膝跪下,幽杳决然道:“我们遍寻南疆、日盼夜盼,终于相逢,今后自然是要追随主上左右的”幽渺的性子显然比姐姐急一些,又道:“还望主上前去清幽宫主持大局 谢灵运疑惑,主持什么大局? 就听幽杳柔柔忧伤的说道:“自从朝玉仙尊隐退归去之后,清幽宫就一天不如一天,派内几个长垩老争权夺利,派外又遭到诸多打击,最近一年为了教主之位,门内更分裂成了两派。我们这一派,是坚决遵从朝玉仙尊的安排,等待主上的出现;可另外一派,却立了一个伪教主,又跟山外妖魔有所勾结,要把清幽宫变成真正的邪门” “哦。”谢灵运稍作沉吟,坦然道:“其实你们朝玉仙尊给我令牌的时候,根本没说过什么教主,我是毫不了解清幽宫的事,对这教主之位也没甚兴趣,还有其它事儿要忙,所以……” 幽杳、幽渺顿时有点怔怔,马上又一脸坚定,“那二奴跟着主上,唯马首是瞻,帮你把那些事儿忙完,也将清幽宫的事告诉你。”、“清幽宫就靠主上的朝玉仙尊临走之前,特意吩咐过我们姐妹,只要找到主上,务必带他回去清幽宫一趟,然后他就会明白的了” 听到此言,狐珠又不见异常,谢灵运不禁挺起眉头,玉芝师姑这是何意? “狗皮膏药”阿蛮嗤声,纯儿问道:“说了这么久,清幽宫在哪里?” “在岭南与南疆接壤之处,灵冥山。” “此事再说。”谢灵运一时猜不准师姑的用意,但既是她的安排,再作打算好了,他道:“现在先把何姑娘的事做个了结吧。” 仙宅的存在不能让杳渺二女轻易知道,他就把她们先收进聚宝盆,进去之后,没他的心念同意是无法出来的,起码以她们的修为做不到强行突破。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选择 {)} 进得盆子世界里,幽杳、幽渺踩在结实的草地上,走来走去,呼吸着灵气盎然的空气,感受微风吹拂,入目野草飘摇,都不由啧啧称奇,主上真的神威,竟然有着如此夺天地之造化、逆宇宙之阴阳的法宝。。 “姐姐,我们该如何处之?”两人刚往一片柔软草坪坐下歇息,幽渺忽然问道,幽杳转头看着她。 两人因为孪生的缘故,有着心念相通的神通,眼眸相对,只几个眼神就谈了很多话,主上对她们没什么好感,可能还有些生气;那两个女人显然更厌恶她们,怎么改变这些关系?怎么能让他愿意前往灵冥山 交流一番,幽杳渐有想法,开声道:“我看主上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我们倒不必耍什么心眼,做自己,不消怕。”又默然间定下些方针,如忍让阿蛮、结好纯儿等,幽渺轻轻点头… 过了半天时间,才见前方虚空突然一片扭曲,有什么进来了,当光芒闪过,她们只见正是主上三人。 谢灵运和阿蛮都是第一次进来这个小天地,他当然不怕出不了去,心神感通依然能起作用的,两人一看这里果然跟外面没有分别,也是惊呼赞叹。 “哇。”阿蛮好一番奔来跑去,“真有半亩地哩” “我们在这里面种些水果蔬菜也不错哦。”纯儿兴致勃勃的提出建议,阿蛮摆摆手笑道:“那还要打理呢,麻烦,就种这些野草就很好啦,钢巨人可以吃嘛。。对了,我记得他师傅好像说过,盆子越高级别,这空间就会变得越大。” 谢灵运听得挠挠头:“到底是记得,还是好像?” “主上。”杳渺二女走了上来,先向他行礼,再友好地唤了纯儿、阿蛮一下,不出所料,只有纯儿回应。 没说什么闲话,谢灵运就拿出瓶魂放出了何姑娘的痴魂,幽渺则从金钏里放出灵光,两者顺利重新的和合,何娟就时隔多日的清醒过来了,一看周围,惊愕不已。 当下他简要地说了说事情始末,而待他说罢,幽渺就道:“主上,我还是想说一句,投胎不一定好,灵鬼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如何选择由何姑娘自己决定吧。”谢灵运准许她们说上一番灵鬼之言,毕竟情况不同了。 杳渺一边说,一边又放出了那群女鬼出来现身说法,何娟听了,神色连连变幻,其实她只是个普通山村小娘,连番禺城里都很少进去,根本没有几分见识,但也正因此,她其实早有主意 “我、我不想投胎……”她鼓起勇气,清秀的脸容有忐忑也有憧憬,道:“虽然我不太懂,却觉得她们说得好有道理,投胎就不是自己了,我想……我想像你们那样有本事……” “何姑娘,你行的。”纯儿又理解又同情,给予了鼓励。阿蛮不置可否的嘀咕:“做人不容易,做鬼就容易了么。。” 谢灵运知道人各有志,她想走这一条路,旁人有什么资格不准呢?他便点头道:“好,何姑娘,那我预祝你会成为一代鬼仙”何娟闻言羞涩地一笑:“我会勤勤恳恳的。” 他又望向杳渺,严肃道:“你们一定要善待何姑娘,还有这些所有的女鬼,不要再有什么.奢淫…她们可是因为修行的志愿才跟着你们,不要作任何践踏。” “主上,我们会的,那只是全玩笑,其实大家都情同姐妹,不会硬要她们做不愿意的事,好看的小说:。”两女又应承又解释,而全部十几个美艳女鬼都感激的喊了一声:“谢谢主上” 此事就这样定下,幽渺又思起一事来,问道:“阮图、扶嘉的鬼魂,主上准备怎么处置?” 他们的一些灵光还在她的金钏里面,主魂则在钵盂里的魂瓶中,谢灵运想了想,道:“既然他们动弹不得,先就这样关着吧,也许以后会有用。” 因为杳渺二女誓死不要离去,就自愿的被“关”在聚宝盆内,随他的心意而出来,不过她们可以当闭关修炼,这里灵气还比外界浓郁呢,而且何娟刚刚加入戏班,她们也要教她很多东西,不会无事可做。 谢灵运三人出去到仙宅,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也检查起了这一战的战后结果。 仙果、洛书神甲成了最大的收获,两万波儿象功德值,一堆草人灵形符等巫符,以及一些鸡肋物什,有空去卖掉应该能卖个几百两,可阿蛮说看不上眼,因为他们现在还是富翁行列,足有二万三千五百多两银。 战损方面同样很大,只剩下了一颗兕牛神丹,刚刚入手的流金火铃就已经用得快要报废,还有一两次九转真火的使用。 如何吃那个仙果还有待研究,三人并不急,第二天一早,又离宅来到了番禺街道,这里没了妖气,人气大旺,一扫连日来的阴霾,每个百姓都在兴奋的谈论昨晚的事,有认出他的,立时一片轰动…… 好不容易才来到义舍,发现这里也是人声鼎沸,往日冷冷清清的门庭,今天几乎被人挤爆,来捐款的、来帮忙的、来领养女婴的、来谒见谢道长仙颜的、来给谢道长说媒的…… 眼见百姓如此疯狂,谢灵运三人很低调的找到黄进,到了相对安静的孤独园大厅,正是要向他们辞行,要前往琼州了。 “一路平安,多加保重”顾道长、顾道姑、黄进都是一番真挚祝福,而顾道姑又有一个请求,直言道:“谢道友,你们回程的时候,能否再来这里,把灵鹿儿带去江南。” “啊?”谢灵运一怔,两女亦不解,他问道:“道姑何出此言?” 这却是道长、道姑商议好的了,道姑长叹一声,但一脸慈笑,说道:“我和顾兴想了一宵,真的不能耽误灵鹿儿,谢道友的本领,我们是无论如何都教不了她的,所以恳求谢道友可以带她拜入你的师门就算不行,也帮她择一个优异富庶的山门,以她的资质,定是没问题的。” “这……倒不是不行,但灵鹿儿她愿意吗?”谢灵运问,玉芝师姑不是正想收女弟子么,灵鹿儿自然很好,可她还是个八千岁大仙,想要留在义舍。 顾道姑就去把灵鹿儿带了来。听明情况之后,小女娃颦着小眉,又挺感兴趣,问道:“是跟着大哥哥学仙术吗?”众人点头,她又紧张的问:“那我以后还能回来吗?”众人笑着说当然,她顿时欢喜笑道:“好啊,我跟大哥哥走今天吗?我还没收拾行李。” “不是,要过一阵子。”谢灵运一笑,一个小女娃有什么行李。 顾道姑又欣慰又不舍,明明还有一段时间相处,心里却已经滋味难言。 又笑谈一番后,因为义舍正值忙碌,三人便起身就此告辞,道姑几人带着一大群女童少女相送至园子门口。 “再见,大哥哥,快点来接我哦”孤独园大门后,众人跟前,灵鹿儿又蹦又跳,连连挥手,以前怎么都不愿离去,现在却很心急,就想跟着一起走呢。 “嗯,会的,你们都乖”、“姐姐会想念你们的。”、“我不想,啊哈……” 谢灵运三人笑说数语,在众人的话别和目送下,转身离去。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我成精了 {)}“还用想么,直接吃了吧!” 蔚蓝的天空中,仙宅正徐徐地飞往西南方向,要到琼州岛必过雷州,谢灵运考虑到二师兄不一定就已经在琼州,所以准各先到雷州探探消息。 而此时在宅子桃园里,三人讨论着如何服食刚刚得到的蟠桃仙果。 阿蛮嚷嚷着连皮都不剥地生吃,谢灵运却无法赞同,看着手中这个散发灵光、清香四溢的桃子,沉吟道:“生吃当然容易,天然仙药也不怕火候失控,可是它有着多大的神力?生吞定然吸摄不来的,最后散归天地罢了,我们得不浪费一分一毫。” “那还不简单。”阿蛮摊开白皙的手掌,一脸柔情蜜意的样子,道:“灵运儿,全给我了吧,我冲元婴境。” 纯儿顿时急道:“怎么行,公子明年要参加少年群英大会,要打败张承宗,正需要这些仙药助力!”阿蛮瞪瞪她,寒声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我没有老人痴呆。”谢灵运有了主意,说道:“我想公孙景他们也有考虑过这问题,我们就拿来炼一批仙丹好了。” “你懂得炼?”阿蛮皱眉质疑,听他嘿的一声,就知道多半是半桶水,她没好气道:“你一个内丹南宗的炼什么外丹,别到头来,反而把整个仙果都浪费了。” “我的炼丹术没不倒翁那么厉害,但也是得了我铅汞师叔的真传的。”谢灵运颇是神气,以前哪一年炼税丹,他没有给铅汞师叔打下手?开炉起火添柴薪,升铅降汞点丹头,都很娴熟。阿蛮又疑问道:“你那师叔的炼丹术很强?”“呃,还行。”谢灵运话语含糊,在内丹道里也算高手了。纯儿婉笑道“公子,要不你先拿其它药材炼炼,温习一下炼丹术,再看看怎么样?” “就这样!其实真的好久没开过炉了,也还没用过炼丹房呢,恰好试试。”谢灵运点点头,劲头十足的笑道:“也要确定把蟠桃炼成什么金丹,得翻翻书籍。” 仙果一时半刻吃不到嘴,阿蛮懒得发火,有点沮丧的撇嘴,问道:“那个龟甲呢?拿出来煮了。” 谢灵运取出洛书神甲,手指摩挲龟甲清清凉凉的,仿佛触到灵气的感觉,背上的洛书图案和甲底的古卜文都十分神秘,他默默筑以感通,心头就生起奥妙的沧桑感,似乎那条古往今来以至未来的冥冥长河泛起了诸多浪花,真是无上的通灵感。 之前就用聚宝盆测过了,它归分为极品一级。 “这玩意卜得不准。”阿蛮为煮食龟甲增加着说辞,嘲道:“大戏开锣之前,公孙景不是说卜了一支好卦么,结果嘛?” 谢灵运一笑,道:“占卜算卦本来就不会全准,有句话叫‘知易者不占’善易者不卜。,洛书神甲也不能通彻天数啊。” “那有什么用?煮了!” “不,始终是件仙宝,肯定会有用的,先放着吧。” 什么都不能吃,阿蛮很郁闷,纯儿嘀咕道:“要是之前寻些荔枝树苗,种到梧桐树旁边的话,也许现在都能吃上果子了。”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时间,梧桐树已经又长大了很多,有一人那么高,树干粗壮,枝叶葱郁,远远超过普通树木的生长速度。 放好两件仙宝,又拿出那一大叠草人灵形符,谢灵运数了一下,加上从阮先生那得到的剩余几张,足有五十六张,能不能给命功相当结丹境初期的稻草人增长道行? 旅途凶险,现在有了聚宝盆的小天地,他觉得很有必要把它带在身边也是一股不错的战力。 三人都不清楚行不行,想起一人来,就带上稻草人进了聚宝盆,找到杳渺姐妹,他放出了阮图的鬼魂,再补全灵光,准各严刑拷问。 当阮图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被一群敌人和女鬼眈眈围住,头上悬着一座随时压下的小山,吓得他根本不敢耍任何花样,当然也耍不了…… 谢灵运不跟他废话,说了事情然后询问。 阮图上下打量了稻草人一会,越看越惊讶,尽管每只稻草人看起来都差不多,但在罗摩宗巫人眼中,却是有细微不同的,他一来惊讶于它的高灵智,实属罕见,二来是那把尖刀……他惊道:“它、它……这些不是觋叔的器具么?” “看来还认识的啊?”阿蛮哼哼一笑,道:“没错,你那丑八怪觋叔早已经被我师弟杀得形神俱灭喽!”纯儿补充道:“还有一个叫萨奚的,他一队人马都完了。” “什么!?”阮图瞪目欲裂,萨奚叔也…… 幽杳、幽渺不禁惊讶,阮萨奚身为罗摩宗的七十二鬼主之一,在南疆是颇有恶名的,不过想想皇尸老妖都那样,也释然了…… “鬼女,你们不得好死!”阮图不甘的狂乱大骂:“蛊奴,死尸……哈哈哈还有你们,杀我宗门三阮,罗摩宗不会放过你们的!碎尸万段!!” “怎么你们都说同样的话!我又何曾怕过?”谢灵运嗤之以鼻,再问了他几句只得到骂语,就道:。杳渺,给他点厉害看看。” “主上,我来就可以了。”幽杳拿起笛子缓缓吹起一曲,魂袭之下,阮图顿时痛不欲生,死了又死似的不停厉叫,谢灵运作势要落下山神压灭他,阮图这才急喊道:“我说,我说!是有一法!” 曲乐停下,他似是喘息的隐闪着道:“想要草人由怪成精,只有灵形符并不够,最重要是往它身上安放一颗力量浩大的丹药,作为心脏……” 谢灵运听了问道:“比如说什么丹?地元丹行吗?” “就要地元丹,暴烈一点最好,人元丹太温和,不会起到心脏的跳动之用。”阮图一一说出,在他们拷问下,又把咒诀等施法所需和盘托出,有杳渺的相助辨伪,他着实诡计不能施、谎话不能言。 原来这稻草人成怪容易,成精却是万中无一,连萨奚都不曾拥有,“心脏”的丹力够不够强是最大难题,其次就是开灵那一下,如同在很远很远之外喊人一声,对方会不会听到,机率相当渺茫。 问清楚之后,几人就将阮图主魂和灵光再度分离的放了回去,事不宜迟的立即施法。 谢灵运把全部的灵形符都贴到稻草人身上,贴了个遍,又把最后一颗的兕牛神丹塞进它胸口位置。 这时阿蛮有意见了,上前阻道:“为什么非要在胸口啊!藏到肚子里不行?”谢灵运看看她,问道:“你的心脏不是在胸口?”一看那撑得衣裳高挺的饱满酥胸上下起伏着,明明就在…… “你看什么看……不准看。”阿蛮凶恶的瞪目,闪过一丝似羞似恼的心意……周围响起一片片的清脆娇笑,谢灵运也不由哂笑:“稀罕。” 神丹还是放在胸口位,弄好之后,洛书神甲真的起作用了,为了提高开灵之力,他手握龟甲地对着稻草人念起咒诀,当一束灵光从龟壳内打出,沐照着它全身,他骤然喝道:“灵符一焚,开灵成精!” 所有的灵形符都同时燃烧起来,灵火却不伤稻草,而是全然窜入它体内,这一股股符力流转过了四肢百骸,最后都涌回它心脏之处,溢得神丹突然爆开,形成一个青苍光团,在那儿一下下地跃动…… “啊,爽啊。”稻草人随即几声舒坦的怪叫,依然面无表情,但外形有了一些变化,箬笠蓑衣的草料都变得更多更硬、编织得更密,显然更强了! 它很高兴的跳了一段舞,把帽子摘下高高举起,嘿嘿诡笑:“我有心了,我成精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就是行了吗?谢灵运感觉最真切,成功了!他确认的问道:“那你现在会吞食灵气吗?” “我会护田,我会饮风。”稻草人旋即好像吸了一口气,就有一道灵气流转向散发光芒的心脏。 “哈哈!”、“恭喜公子!”、“主上神威!”有这么一下,众人都知道真的成了,以后不需要再贴灵形符,它也能继续存活下去,而且能修行增强,他当场就用聚宝盆的盆内回光探了探它,命功实力提升到了结丹境中期!真的非常难得! 见他们这么开心,阿蛮偏想扫扫兴,一副“有什么了不起”的表情,说道:“真想不懂你,稻草人算什么,钢巨人才厉害嘛,怎么不想办法让它练练?” “我不想么?可是哪有适合赣巨人的命功修炼法门和功法?”谢灵运问道:“你的虎拳能不能教它?”阿蛮一翻眼眸:“它是老虎就能教。” “赣巨人?”杳渺二女听得疑惑,想要帮忙,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嗯,赣南的赣,巨人。”谢灵运回答。阿蛮疑惑眨耳:“不是钢铁的钢?唔……喂,放它进来吃草吧,让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见识见识!” 之前明明是她不让赣巨人上来仙宅,百般刁难,现在能以此出风头,又说得很友好似的。 “也好。”谢灵运却点头,因为有一个主意突然生起,然后迅速坚定了。 很快,他和阿蛮出去把赣巨人和那匹白马都带了盆内,这下果然吓了杳渺姐妹一大跳,也令出来观看的女鬼们纷纷惊呼,何娟暗叹真没有选择错,大开眼界啊! 谢灵运拍拍赣巨人的腿,又拍拍稻草人的头,向众人笑着宣布:“以后它们会是这里的常客,陆续还会有其他的异族猛兽、妖精鬼怪什么的。” “我要在这里,建一个谢客十方院!”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炼丹 {)}聚宝盆的盆内空间绝对值得建设,试想如果内藏十万强兵,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有从容应对、扭转乾坤的实力。 不过现在,赣巨人、稻草人和白马没事还是待在仙宅竹林自如活动,什么时候出去再带上。 因为是最慢的飞移速度,到达雷州还需时日,谢灵运也没有忘记自己之前定下的目标,准备再来一段闭关苦修,把奇经剩下的任督二脉全部打通。 而且近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心里诸多感触,志愿纷杂,道心却更加澄明,出来修炼心性的目的确是达到,他有些想要正式以法门去修炼性功炼己境最后一层的“炼性”了。 但他今天另有事儿要先做,正是开炉炼丹。 咔嚓一声打开木门,三人踏入炼丹房里,扑面的是阵阵清馨药香,距离上次开启,房间已经又尘封一段时间了。 由于平时锁着,阿蛮都无法涉足,这时她一进来就冲冲翻看起了一个个药柜的抽屉,问道:“这些柜子都有药材?” “都有,也不是很多,炼上几回总够。”谢灵运卷起衣袖,擦拳磨掌的走向正中的丹炉。 纯儿跟随其后,好奇问道:“公子,你准备炼什么丹?”谢灵运支唔的想了阵,忽而道:“就炼一炉九光丹吧” 九光金丹跟九转金丹不同,后者讲究转数的高低,前者则视乎色彩的多寡,他想蟠桃仙果有着七彩,炼光比炼转应该更适合。 两者的炼法大都相似,个中有着一些分别,难不难就要看炼几光了,九光就难,一光就易,每多一光色就难上几分。 铅汞师叔最高记录不过四光,成功那天,师叔发了疯的在冶城山大喊大叫了整整一天“四光啦,四光啦”,还被他和恒宝笑为“死光”,后来因这笑话不吉利,才被师傅禁止下来。而他最高炼过二光而已,怕且要不倒翁才能炼得出八光九光来。 不管九光或九转,炼外丹都不是件轻松活儿,炼内丹坐在那里就修,而现在他要备齐材料,金石草木一件都不能少,又去柴房拿来了几捆柴薪,烧不起三昧真火,烧桃木火也不错,灵水则采用桃园里的洗药池之水。 半天过后,炉子终于升起了袅袅的烟火 等灵水烧开了,渐渐的一份份或寻常或珍贵的药材放进炉里,伏苓、麦门冬、独摇芝…… 当诸药都合火了,他便严肃的放入了第一份石药,雄黄一石而各成五色,五色再炼为一光。然而石和草就如铅和汞,要结合起来那是相当难,而且火候掌控得一个不好,雄黄变成砒霜,那真是四光都变死 以大玉勺搅拌炉里药物几下,见它们正在慢慢融合,他才稍松一口气,还好手艺没生疏,这下起码可得一光了,让它们先烧出五色吧 “两刻之后起武火。”盖上炉盖,谢灵运跳下凳子,纯儿、阿蛮一直都在旁边观看,他笑道:“这回我要挑战三光,好了人人有得吃,哈哈。” “反正我不第一个吃。”阿蛮看得直皱眉,其实她以前很少见过人炼外丹,刚刚把石头都扔进去了,怎么吃?她问道:“没有不煮石头的丹吗?” “很少,金丹怎么都有一点金石的,没事,就算有一般的毒素,我们修真之人,也能逼出体外。”谢灵运做了个扎马步运功的姿势,“不过通常没有的,又不是地元丹。”他拿了那颗九转玉液金丹出来,嘿嘿道:“如果能随手炼出像这样的宝贝,外丹修炼起来确是比内丹容易。” “这丹”阿蛮瞪了瞪眼眸,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灵运疑惑的道:“怎么了?”阿蛮望向别处,仰头答道:“没什么……”纯儿顿时惊道:“公子,她在撒谎。”不用狐仙都看得出来了,谢灵运肃道:“从实招来否则严刑侍候,阮图的下场你也看到的,纯儿,拿绳子来,绑了” “哼”阿蛮不屑的双手环胸,但这件事憋在心里也挺不是滋味,见纯儿真去找绳,她恼道:“说了说了,都说了好吧,凶什么” “这颗宝贝其实不是人元丹,是九转太极八卦神丹,地元大丹,给宅子阵法充能用的” “什么”谢灵运失声惊呼,纯儿亦睁圆了杏目,她见过公子服食此丹的……他先噗的笑了:“你在说笑话吧,我怎么能消化吸摄得了?” 阿蛮摇摇虎头,表示这是真话儿。 谢灵运的笑容凝固下来,一脸沉默。纯儿想到了什么,娇斥道:“那你之前说是人元丹,岂不是想害死公子?”绷着脸庞,阿蛮哼哼的冷笑了起来:“知道笑面虎的厉害了吧,告诉你们,我现在也在装着哦,等有机会就咬死你们。”话语中,好像有一丝紧张。 “过去的事就不用多提了,那又不是你害我的第一次,又不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就好。” 他不是在想这个,毕竟很容易就接受了,她上回肯出现已经抵消那些前事,看着手中这颗被吃得缺了一角的大丹,他疑问道:“我是想为什么我吃了没事?” “鬼知道你是什么构造啊。”阿蛮嘟哝,纯儿想到几个可能:“公子,会不会是这丹神异,既是人元丹又是地元丹?”阿蛮却摇头作否:“不是的,你逊师傅警告过不要吃的,除非他痴呆记错。” “我宁愿相信是你痴呆记错……”谢灵运龇牙咧嘴,却是想起第一次舔的时候被粘住舌头,硬是拔下来的,后来每次服食都是这样,力量每每狂涌入体不止,真是好险。 纯儿又道:“会不会是练了《山神经》的缘故?体垩内有山气,所以能吃?”这次他来作否:“我吃这丹在修炼《山神经》之前。” “我觉得吧,应该是你先天体质奇特、异于常人,能吃地元丹、能练《山神经》都是因为这体质。”阿蛮颇有一番高见,怎么说都因此苦思过很久,她道:“问问你爹娘嘛,对了,你哪里人啊?” 谢灵运没有说话。纯儿都不清楚他的身世,却知道他不愿多谈这个话题的,就扯了开去:“像是这么回事,那这体质意味着什么哦?” “意味着他就是个妖怪”阿蛮哈哈一笑。 “咦,炉子刚刚冒出了一些黑烟”纯儿正东张西望的找话题,突然惊呼起来 “啊?”谢灵运转头一看,果然如此,有一缕缕黑烟从丹炉里升起,他立时手忙脚乱的上去揭盖,完了完了 阿蛮的鼻子嗅嗅,也惊道:“怎么……怎么有这种怪味,焦了?哎,到底行不行啊你” “没事,没事,只是火候重了点……降火降火……快,快加灵水……”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前三三后三三 {)}忙活了一大天,一炉六颗的九光丹新鲜出炉,最后仍然只炼了两光,黑光和白光,这也是最简单的两种基本色。 但过程中险象环生,又火候失控、又合色失败……这样那样乱七八糟,谢灵运着实被阿蛮狠狠的鄙夷了一番,但他解释说,那是因为炉子得益于鼎炉的上乘,这次炼丹用时非常快,可是他不熟悉它的炉温变化,以及桃木柴薪的火力等等,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天才之举了 阿蛮依然不肯吃,嗅都不肯嗅;纯儿倒是自告奋勇,他没有准许……谁来试药?三人有着同样的答案 “谢谢主上赏赐仙药” 感激的清脆女声同时响起,杳渺姐妹各接过一颗古怪的圆丹,已经听明情况,她们却满脸淡定,放进嘴巴,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最糟糕的结果正是肉身死亡,不过要是有那份威力,他还真够天才的,毕竟她们可有结丹境初期,就算二光丹有剧毒,都足以抵御,当然一番痛苦是少不了的,甚至会永久性的损坏脏腑经脉。 过了好一阵,二女又运转了几个大周天,阿蛮期待的事情没有发生,谢灵运松了一口气,丹药没毒 “主上,味道很清爽,灵气十分浓郁,这是好丹啊”杳渺姐妹赞不绝口。这下纯儿哪还按捺得住,也吃了一颗,也是没事,她笑道:“公子,甜甜的,真的很好吃”阿蛮还是摇头:“我喜欢腥腥的。” 虽然这是批好丹,谢灵运还不敢马上炼制蟠桃仙果,先再多加熟悉练习吧。 也很累了,他来到桃园一处幽静地坐好,抓紧时间去通任督二脉,先吃下一颗自制二光丹加以辅助,他咂嘴自言道:“不错,不错。” 那九转大丹是不能再吃了,它被封存回去了炼丹房里,并非害怕它是地元丹,是阵能太过宝贵在没有找到其它充能办法之前,怎么都不能动用它。 当丹药滑入腹内,开始散发丹力,他就入静调息,修炼起来。 常言一个“小周天”,何解? 从海底生出阳气,走身后督脉三关,即尾闾、夹脊、玉枕,阳气升至头顶百会穴,这叫“进阳火”;阳气再下降,走身前任脉三关,泥丸、绛宫、丹田,阳气最后返归炁海,这叫“退阴符”,两者合起来的这条内丹修炼路线,如此一圈,好像一次日出日落,就叫一个“小周天”。 打通任督二脉,即是打通这条路线,那河车六关则称之为“前三三后三三”。 不管走什么路线,第一步都得通了尾闾关,否则太阳无从升起,它位于脊椎骨的最下段长强穴,乃是人体的上下中点,也可以说是种植大树的土壤。 这一关是六关之中最难的,太多的修士修炼十几年,甚至一辈子都徒劳无功,这就要看根骨和福缘了 通了此关,阳火便沿着脊椎骨的骨节,一层一层地升上去,要知道人的五脏六腑都是挂在脊椎上的,更有着数不尽的神经脉络,修好督脉自然就会影响全身的状况,命功大增。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精力十分旺盛,那可不只是红光满面,睡觉都睡不着的。 所以这就需要“前三三”,把阳火退入丹田炁海,本来顺到了后天的精力得以返回,如此勤加修炼,而身体健康、无病无痛,却不会体燥心热,这个逆转之道就是所谓的“逆则成仙”了,也是《悟真篇》所言的“处世无疾而多寿者,人仙也。” 做神仙当然好,但不是一件容易活儿,冲击尾闾关带来的巨大痛苦,足以让很多人痛得无法守静、望而却步。 “哎啊……”谢灵运稍试一下,就感到浑身麻酸痛涩,没想到之前完美地通了所有正经,反而因为四肢百骸更灵敏,而对痛楚感到更清晰;又因为联系得更紧密,使得更多位置痛成一团 真不知是福是祸,他的心神鼓劲想着:“苦尽甘来,现在痛得多,等会成果也更大” 因为这份痛苦,大多数人冲关都会徐徐图之,好像面对一道厚墙,一下下敲,坚持一段时日自有成果。师傅他们冲击此关,都要花上一个月以上。 他却想一口气通完督脉,毕竟这里是仙宅、服了丹药,又沉淀多年,哪能放松脚步,他的目标可是百日筑基啊 忍受着痛苦,他不断地促着气感,从海底生出尽可能多的阳气来,又把丹力从正经搬运过来,凝聚在骨盆之处 冲尾闾关有着很多存想法门,如太阳初升、树苗破土等,不过他自有功法,《山海经》 心念一动,云龙山神骤然于身中变大,覆盖了他整个人,身体就仿佛变成了一座山,头顶为山顶,海底为山底,经脉为山路…… 整条督脉成了悬崖峭壁,一块险峻的磐石横在崖壁的起步位置,令人难以攀登,正是尾闾关。然而面对着这熟悉的心爱的事物,他觉得简单多了,阳气所化的人影望了一番后,就如猿猴般敏捷的窜了上去一 双手一触大石,手掌便感到被粗尖的石面摩擦得钻心痛,人影只晃了晃,却没有掉落没有停顿,继续艰难的攀爬 存想之外,汹涌的阳气正在疯狂地涌冲第一段脊椎骨,这股力量非同小可,厚积爆发之下,竟如一把玄铁巨锤,硬是把任何的阻碍之物统统砸碎 轰,轰,轰 大石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平,也不知过了多久,人影猛地一下蹬足,跃上了石头上面,只见一条陡峻却不难登攀的山路显现在前 阳气冲破难关、人影健步上行,一步一步,一石一石,很快就来到青山中段夹脊关……又过不知多久,来到了山头后面玉枕关…… 当人影稳稳站在了山顶上,灵阳真炁终于升到了头顶百会穴 人影变幻成了一个太阳,跃然挂在天空上,照得整座青山煜煜生辉,随处可见那旺盛阳气,进阳火达到,督脉修毕,“后三三”一口气全通 “呼” 谢灵运睁开眼睛,长长的吁出了一口热气,一看天色已经是早晨,他看看手脚,顿时就笑了起来,怎么能不高兴,一夜通三关 不过他感觉浑身滚烫滚烫的,像被火烧着一样,当真“阳气迫人”,却是因为那股为了冲关而生出的巨大阳能积聚在体垩内,无法消散,四处游走 这是正常验证,过段时间就好,估计这也影响了一点心性,他急不及待想要把这好消息告诉别人,阿蛮、纯儿就在前面不远谈着什么,他兴冲冲奔了过去,哈哈笑道:“两位早,你们猜怎么着,吃了神丹,一晚之功,我就打通督脉,命功急升” 两女一听都满脸的惊讶,当然是惊讶于进展的神速,就见纯儿高兴不已地笑说什么,阿蛮颇妒忌的皱起檀眉,也在说着什么,不过……为什么一点都听不到? 他疑惑的掏掏耳朵,问道:“你们有在说话吗?大声点?” “……”纯儿眨了眨水眸,小嘴张动得更快了;阿蛮更是叉腰大吼,是在说话 忽然间,谢灵运恍然察觉到一个状况,除了心海,耳朵连自己的话声都听不见以及其它的所有声音……他愣愣的道:“我好像……聋了……难道是修出了问题?” 纯儿立时神情震惊,慌急地揉抚他的耳朵;阿蛮先是愕然,然后哈哈失笑的样子,笑得酥胸乱抖 可他真的是完全聋了,无奈之下,他只好盘坐下来,想要出阴神来交谈,然而全身燥热难耐,无论念什么经文,竟然难以入静,连眼睛都闭不上的感觉…… 如此两女只得以指为笔,在泥地上写出话语,阿蛮先笑着写道:“你肯定修出毛病啦,要不是阳火太盛弄的,要不是你的二光丹弄的哈哈,幸好我没有吃。”纯儿紧接写道:“不是因为丹,我没事呢。公子,这可怎么办?” “我也不知……”谢灵运直接说话,所以说修行要师傅啊,现在出了状况,找个人问问都找不到。 病急乱投医,三人就进去聚盆宝找了杳渺姐妹来问,她们却也只能肯定是体垩内阳火过盛引起的。 而经过这会儿尝试,他渐渐摸索到答案,着实就是阳火作怪,五识受着脏腑影响,当他把熊熊的肾火驱散,耳朵就能听到了,但是眼睛就看不到……驱散肝火,眼睛能看到,耳朵却听不到…… 要么聋,要么瞎 “岂有此理”谢灵运不禁气骂,心火烧得直跳脚,师傅他们、阿蛮她们都没试过这种情况,他完美地通正经,竟出此毛病苦哉 最好的医治办法是立刻打通“前三三”,一个退阴符,什么都好了。可是他如今连凝神入静都做不到,怎么打?况且督脉根基未稳,急求不得…… 这时候,幽杳、幽渺双视一笑,就同时柔媚的道:“主上,其实想要降火,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那就是,顺它出来……我们姐妹愿意相助主上” “呀……我也愿意”一听明白,纯儿就连忙出声,话音落下,她才满脸羞红。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降火之法 {)}三把不同的女声先后响起,同样的清脆悦耳,带着旖旎娇柔,直透心神,谢灵运顿时心头大跳,骨头好似都酥软了几分,那股燥热几乎爆炸,她们的花容柳姿就在眼前晃现…… 顺出来?降火?似乎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不他摇摇头,暗咬了一下舌尖,赶紧喊停:“不,此法不通” 好险,差点就守不住心台的清明这下他更能感受到体垩内的阳火过盛得恐怖,意马胡乱冲撞的威力,比平时高出数倍,还有变为万马奔腾的倾向。 若不是现在看不见,她们有谁抛了媚眼是抛给瞎子看,也许就完了。 一旦失控,那不是降火,是发狂,阳火如此猛烈,她们又全是天香国色,可能身子都得垮掉,修好的督脉又要重修,真不堪设想…… “嗯……主上,真的不要吗?” 杳渺二女走了上来,柔柔羞羞的嘤咛声就近入耳,那一股妖魅不停的挑逗心神,谢灵运暗叫不好,本以为没有眼识的冲击能堪堪守住,没成想如此反而更有一丝朦胧刺激,加强了诱惑,只因他并不是从来没有见过她们的绝色。 他不由后退一步,她们却贴到两边,幽香扑鼻,娇语萦耳:“二奴早已被朝玉仙尊许给了主上了,还请主上恩宠。”、“我们都是处子,还请主上怜惜。” “哎哟,妖女,你们滚开”阿蛮的怒声终于暴起,听起来她很烦躁,“淫贼,你敢动心试试狐媚子,你呆着干嘛啊,上啊。” “哦公子,纯儿也想侍奉你……” “主上的这股阳火太盛,又是南宗子弟,铸有神剑,一个女儿家是消受不了的,他也顺不舒畅,我们姐妹合力,大概才能驱去此火……”、“妹妹,其实纯儿加进来更好……” “不,我、我……我们也有两个人的……”纯儿的话声到最后,颇有请求之意。 “你看我做什么?我管他去死”阿蛮的恼声有丝微的娇颤,“都疯了,你们爱怎么怎么,最好吸干他的阳气,弄死他,我走了” “够了,都给我停下”好不容易稍压下意马,谢灵运放声大喊,也恢复眼识失去耳识,只见四个美人都有粉羞,而又风情各异,幽杳、幽渺微红生春,檀唇张启送眸波;纯儿红腻发暖,小唇秀靥雪肌肤;阿蛮嗔红挺眉,酥胸起伏荡波涛…… 真是要命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他急忙自己闭上眼睛,自个喊着:“我说了不要谁再趁人之危的撩我,必有责罚” “主上息怒”也不知是见势不行,抑或本就只是撩撩,杳渺姐妹适时的放弃了这个行动。 “你两个都别说话,马上走开。”谢灵运摆摆手,待那幽香飘远,他才敢作深呼吸调整气息。 见他似乎更受杳渺的诱惑,提都不提自己,纯儿颇是失落,是娥皇的战力太差劲吗,她望了望阿蛮,阿蛮恶狠狠的回瞪了她一眼……纯儿又有些想念海棠表姐了,还有什么时候公子才准她变回真容哎…… “呼,现在被你们一闹,阳火烧得更严重喽。”谢灵运无奈,病是加重了,心性也得了些长进,**最是熬人,不容易啊 他是更怕杳渺的,这邪火好暴戾,因为心中爱惜纯儿,就没那么严重;但对待杳渺姐妹却不甚紧张,随时糊里糊涂。 这种烧心入骨的火,洗冷水澡都退不了的,但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说道:“我去煎一服辛寒的药吃下,调理调理,应该就会好多的了。” 不过很快,祸不单行的事发生了,他找遍了偌大的炼丹房,却就是缺了一味药,而且是十分普通的药材,黄连 拉开黄连的抽屉,竟然只有一张小纸条,许璇儿的飘逸字迹:“太苦,不喜,故皆弃之。” 重新开个方子不是不行,可他偏要跟她许大仙女过不去,凭什么鄙视黄连?他今儿就要吃黄连降火 “罢,我们下去入城买药,走一走,吹吹寒风,也有助阳火的消退。” 仙宅距离雷州还有一大段路,就飞到最近的高凉郡找山停靠,高凉亦是一个古老的聚居地,位于群山密林之间,罕有人烟,在岭南里面都算十分荒芜。 既然离开仙宅,再者这边的地头杳渺姐妹熟,谢灵运就放了她们出来一起同行,稻草人、赣巨人则进了盆子。 两女见一天之间已经从南海到了高凉,都非常惊讶,以这个赶路速度,居然能炼丹、居然还能修通“后三三”……谁敢相信没有速行之法?说起来有什么速行法能做到这样?但她们识趣的没有多问。 走了小半天的路,五人来到这一座古城外面,低浅的护城河、矮小的城墙、残旧的城楼,两扇红漆发暗的城门都开不完全,以致望去只有一小条道,不过此时只有他们入城,几个守城士兵懒懒洋洋,盘查都没有,就放他们过桥了。 五人正当入城,谢灵运突然失声惊呼,却是在一瞬之前,他隐约见到右边那扇城门上面闪过了一张笑脸,眼睛、鼻子、嘴巴……他惊道:“你们有没有看见,城门刚才笑了一下。” “什么?”四女闻言都疑惑,谁笑了一下?城门? 阿蛮噗通的喷笑,哈哈道:“可怜哦,师弟你真是病得不轻,城门怎么会笑啊……”纯儿也疑道:“公子,你眼花了吧?” “不是。”谢灵运揉揉眼睛,转换回来眼识,虽然现在是有点神经错乱,可是刚刚绝对没有眼花他问阿蛮道:“那石狮子怎么会吼啊?” 正是在说铁柱宫宫门前的吉祥两狮,石狮可以成精,城门就不能么?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鬼地方一年里的路人,可能都比不上铁柱宫一天”阿蛮更加嗤之以鼻,“这里又没有香火念力什么的,凭什么一扇破城门可以成精?” “难说,天意福缘那东西哪有什么准则。”谢灵运也不跟她争了,不然以现在的火气,打起来都有可能的,他道:“我们上去探探不就知道了。” 当下众人阔步走向城门,阿蛮高声吼道:“喂有什么妖精注意则个,谢大道长来啦”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买城门 {)}这扇城门高一丈多,宽半丈余,厚一尺半,不知什么木料打造,门上镶有一颗颗的涂金铁珠,侧边有一个狮头门环,不过金色都快掉光了,红漆亦已发暗,很是残旧。 五人驻足于前,打量了一番,又去敲门又作呼唤,都不见它有什么反应。 “看来真是你看错了。”阿蛮脸露嘲笑。 谢灵运拿出聚宝盆来一探,灵气浓郁,不是凡物这下众人知道它必有古怪,可为什么不说话呢? “城门兄弟,我们没有恶意,唯独好奇而已,想要与你结识结识。”一顿拱手作礼后,他以手掌按在门上,默默感通,偏生阳火中烧,无法静心,就让性功最高并且擅长通灵的杳渺来,一会儿后,幽渺讶道:“里面真有一只妖魂,但它没有理会我们,似乎听不见。” 阿蛮疑道:“也是聋的?”纯儿则道:“公子,会不会是它刚刚开灵,还不会说话?”幽杳摇头:“我们直接以神光呼喊的,它也不应。” “说不定真因为耳背。”谢灵运提火运气,朝城门大喊大叫起来:“喂,喂,喂” 城门没反应,城河边和城楼上的士兵却有反应,喝斥道:“你们谁啊,敢来闹事”阿蛮一脚踩得地上泥地飞溅,多了个深土坑,他们顿时都噤若寒蝉,不敢多望。 谢灵运继续喊,当他无意中正对着那个门环,才突然听到瓮声瓮气的一句:“叫门吗?” “真的成精了”四女都不由惊讶,谢灵运哈哈一笑,果然没眼花,他道明了结交之意,城门随即显露出了那张脸来,那些铁珠组成了眼睛和嘴巴,狮头作鼻,门环好像是戴了个鼻环一般,让众人大是称奇 “城门兄弟,你成精多久了?”谢灵运问道。 城门不明白的道:“什么叫成精?”他一时语塞,想了想才道:“就是你成了你,不再像左边这扇门这样。”城门依然不解:“你是什么,门就天天守在这里,看着人们来来往往。” 众人面面相觑,已经知道它刚刚开灵,既灵智不高,又像是初生婴儿不懂世事,这可又奇了,竟然如此都懂得说人语,天下奇妙的事情真是太多。 “这算是天下奇闻了吧?”阿蛮仍然难以接受,主要这里鸟不拉屎的啊,她悠悠叹道:“金陵的城门都没有成精,却被这憨货碰上了。” 幽杳跃跃道:“主上,这确实非常难得,就算在妖气横行的南疆,也没见哪里的城门成精。”幽渺点头附和:“它肯定开灵没多久,平时又不现面容,才没人注意到,不然多多都会被人抢去。今天主上刚好火盛烧目,却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天缘啊。” 纯儿一脸喜色的道:“公子,我们不是要建个十方院吗?” “嗯我正有此意。”谢灵运高兴的笑了笑,如此稀罕,怎么能错过,而且他感觉它大有作为,先不说能有什么独特的神通威能,这么大件,只要它修得自身坚不可摧,不是恰好可以做赣巨人的盾牌么?与其可能落入恶人手中,不如跟着他们修行吧 他便对着眼前的漆黑,先给城门说明厉害,又邀请它同行。 城门听得似懂非懂,只问道:“做门吗?” “哎,它不懂的,罗嗦什么”阿蛮不耐地卷袖捏拳,“我们直接把它拆下来带走。” “不可鲁莽,那样我们就成贼人了,高凉百姓会因此惊怕,官府也会上报朝廷。” 谢灵运当然不肯,无论道义还是后果,他们五人的特征太容易辨认了,一下就能传扬开去,日后必然追到金陵,他说道:“我们去官府问问,花钱把这对城门都买下来就好,城门这么残破,正好换一道新的 叫城门精变回原样,叮嘱一番暂时不要声张,也不知它听懂没,五人走入高凉城内。 城里的街道皆是泥路,两边的屋宇楼房大都只有一层高,店铺稀少,行人不多,他们走了许久才来到城中不多见的一家药铺,买了好几斤黄连,谢灵运当场就吃水果般嚼了一块,苦得整个人几乎晕厥。 不过黄连不愧是大寒之药,一块之功就让火气消退了一些,当有眼识的时候,他也能听见声音了,只是比较耳背,阿蛮的咆哮听起来都似是温柔细语。 然后五人就前去了官府衙门,顺利见到高凉郡郡守胡蔚。 闻得他们的来意,胡郡守疑惑不解,却甚是欢喜,在四面城门中,朝向京师的北边城门乃是重中之重,是一城的门户,能换道新的自然好,但同样因为如此,换城门兹事体大,不能乱来,此事要烧牒书禀告城隍神,有所灵验答复,征得城隍神的同意,才可以换门。 一听到那诸多的科仪,又祭祀又血食,谢灵运就头大,阿蛮骂上了:“亏你叫胡为,这点屁事都不敢作主” “小官之名是蔚然的蔚。”胡郡守先作澄清,又苦笑说:“五位贵客有所不知,这里的城隍神十分凶恶,近乎是一方的恶霸,时有欺民之举,若不通知他,都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小官不得不慎。” 谢灵运、纯儿和阿蛮顿时想起南海城隍,又一个衰官经过上次,他现在对城隍神着实失了几分敬重,毕竟要赶时间,加之上火,就说他们自己去找城隍问问,且看它能怎么凶 知道他们是修士,也许还有着神仙本事,胡郡守自是应喏,只要城隍神点头,他马上给换。 近来第二次跟一郡的城隍神打交道,在官差的领带下,五人很快来到城北的城隍庙,虽然这儿更穷,这座庙比起南海那边却更要阔绰,香炉的香火颇多,不过陶像也是城隍的通行模样。 “有请城隍神出来一见” 谢灵运不客气,官差大哥刚一把大殿的知事、信众等人驱走,他立刻大喊。 可能是见他们都不是寻常人,喊了几声,就有一队近十个鬼差从陶像两旁的金甲护卫像飞出现身,它们不是牛头马面,却全是魁梧大汉,一身金甲,手上拿着拘魂链、刀棍等物,目有凶气,看上去很不好招惹。 接着陶像骤然放光,在神台前凝聚出了城隍神来,只见他年纪不大,似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书生身材,面目还算俊朗,一身红袍官服穿得也挺是精神,但他满脸醉红,竟然好像喝醉了。 一见到四个绝色美人儿并排而立,他惊艳不已地哇的尖叫,酒红更浓烈了,却也没有起色心的痴醉,似乎志不在此,他忽而打了个长哈欠,瞥瞥少年道人,问道:“你们有什么事找本神?最好有什么紧要事,扰人清梦是不对的。” “鬼也能喝酒吗?”阿蛮疑惑的问,幽杳当即柔声回答:“可以的,那是阴酒,含有醉的阴气,能让神魂产生醉感,其实身体识神的感觉都能在灵魂那里重现的。”幽渺嗯的点头。 “酒?”青年城隍听到这个字眼,顿时双眼发亮,继而留意到红发女腰间的几个酒葫芦,啧啧道:“好久没尝人间酒了。” “城隍神,我们为了城北城门而来。”谢灵运叫了他一声,再把来意道明。 “哦,买门啊?”城隍漫不经心的往神台坐下,背靠着香炉,烟雾弥散之间,他仿佛随时要醉睡过去,道:“这事没什么不行,但你们也得给我一些表示对不对?嗯就是钱了,买门的钱,一千两吧。” 阿蛮很是好笑的哈哈:“你个死鬼,给你钱,你能花吗?” “大胆”一众金甲鬼差立时凶暴大喝,青年城隍哎的压手叫停,却也不怒,还笑了:“呵呵,我可没说是阳间的钱,我要的自然是阴间钱。” “那我们烧一些元宝蜡烛给你?”纯儿问道。城隍又摇摇头:“那些烧再多也没用,我要的是一种民众的信念之力,对阴间官吏很宝贵的,说了你们都不懂……” 信念力?阴间?谢灵运马上想到了波儿象,他拿出钱罐摇了摇,响起叮叮铛铛的银钱碰撞声,道:“你看看这个?” “咦”城隍神精神大振,霍地起身,满脸的惊喜,高呼着扑去:“你们怎么会有这宝贝哇啊,三万一千二百……居然有这么多钱……哇”他激动得眼睛发红,急喊道:“城门卖给你们了” 对方毕竟是个城隍,不愿多事,一千两能解决就给他好了,谢灵运说道:“那我如何把钱给你?” “呵呵。”冷静下来,城隍笑了声,并不答他,却神情严肃的道:“我刚才被醉意昏了头脑,记错了数,那道北门很贵的,有灵光了呀这样吧,三万两,给你们” “什么?”五人闻言都是惊愕,阿蛮旋即满脸怒容,破口大骂:“你这贱鬼,还真是醉傻你了,三万两?你给我啊?”作为最是紧张波儿象的人,纯儿更是气煞:“明明说好一千两,你怎么能这样、这样……无耻” 青年城隍又打一哈欠,“随便你们说什么,三万两,一分都不能少。” “阿蛮,去把他的陶像砸了”谢灵运骤然开口。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酗酒嗜赌城隍神 {)}“砸了?好” 阿蛮早就满肚子怒火,忍得难受,这下竟然可以砸这贱鬼的陶像,还不立马冲向神台,生怕谢灵运改变主意 “大胆”、“放肆”金甲兵们也听到的,一时纷纷凶相怒喝,手上同时在行动,朴刀拔出,铁棍抡起,勾魂铁链抛了出去 幽杳、幽渺见状立刻出手,因为在城隍庙,并不敢放出群鬼,她们只是吹笛起舞,一道道魔音打得诸件兵器溅弹开去,无法击中阿蛮,伴随舞姿而响的清脆金钏声更是侵噬一众鬼差的鬼魂灵光 谢灵运同样没有闲着,张手一座云龙山神扔去,压得鬼差们一片惨叫的伏下:“啊” 这些鬼差不过是相当炼己境的修为罢了,哪能抵挡得住,这下被几人雷霆暴击,转瞬之间就失去战力,一个个散作鬼气神光,窜回护卫陶像里去 “什么……”城隍神吓了一大跳,顿时酒意全醒,虽然他灵力不低,但对方有三个,不五个…… 见红发女直接跃上神台,那雪肤女也握拳走来,他急叫道:“慢着慢着,慢着” “砸了”谢灵运又是大喊,那边阿蛮双手一抓,把整个陶像举高了起来。 城隍神瞪目张口,见她就要扔下,他歇斯底里的尖叫:“砸啊,你们砸啊砸了我金身,看高凉的修士们放不放你们走,我还要告到东岳大帝那里,而且我有法力、有城隍神通的,可以赶在你们之前去把北城门的灵光灭了,看你们还买不买,大家一拍两散” “先别砸。”谢灵运又叫停下来,却是冷冷地瞪着那青年城隍,毫不退让:“告诉你,我不是吃斋和尚,现在心火还盛着很,你最好别惹我不然不管你说什么,我不只砸你陶像,我连这城隍庙烧了都行,反正你是个衰官,烧了之后,我再捐钱给高凉百姓重建一座” “好”阿蛮不禁喝彩,她哈哈笑道:“师弟,你心火盛的时候更好呢不错,你这衰神再罗嗦,那就连你也灭掉” 城隍神咽了一口口水,一脸苦色,叹道:“这回真是遇上恶霸了……” 谢灵运冷笑道:“我怎么听胡郡守说,你才是此地的恶霸,整天欺民作恶。” “他一个毫无修为的文官懂得什么”城隍神十分不屑,“这里多妖孽,百姓亦是民风彪悍,若我不凶一些,城隍庙哪得平安,高凉哪得平安?你们没见我还有十个鬼差吗?像南海城隍,鬼差都被人抓去了 “这些事我不了解,也许你是对的。”谢灵运的脸色缓下几分,想来确是这个道理,起码这家伙看起来比南海老城隍难缠得多,他又道:“不过无论如何,说好一千两就一千两。” “在下叫薛瑞,生前是一名举人”城隍神忽然和善地堆笑…… 纯儿不信的打岔:“你这般年纪就考中举人?”薛瑞讪笑道:“好吧,秀才。反正我通文达理,因救人而亡,却得到东岳大帝的赏识,又因岭南缺阴官,就派我来这儿做城隍。我看兄弟你也是读书人,应该看过论语》的,子曰.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钱财这玩意,浮云而已,大家不打不相识,当交个朋友,友情价五千两如何?” “问题这罐里每一两都是仁义之财啊。” “呵呵,身外物,浮云啦。” 谢灵运耸肩袖手:“我素来惧内,银钱这方面拿不来主意。” 阿蛮、纯儿都黑口黑脸,幽杳、幽渺亦一脸寒冷。 “五千不行,那四千?三千?你们……”一番自说自话,薛瑞终是长叹一声,愁苦道:“不瞒贤弟,不瞒四位贤弟妹,哥哥我缺钱啊我生平嗜赌,最近又不知道行了什么霉运,逢赌必输,欠下了一身赌债阴间开赌坊的那个叫迷龙的家伙,还给我下了个限期还债,只剩三天……” 他盯着那波儿象,双眼放光,道:“今天见到你们,简直就是起死回生,赌债五千两,求求几位能伸出仗义之手,拉愚兄一把” 众女半信半疑,谢灵运依然摇头:“不必多说。” “哎……啊啊好吧,一千就一千,有赌未为输”薛瑞一脸毅然之色,正是要拿了这笔钱再去赌,连债带本的赢回来 懒得管他死活,当下谢灵运便要把钱给他,再让他派金甲兵去报胡郡守。 不过这只波儿象扑满做工独特,薛瑞都搞不懂存满摔破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亦不懂如何拿出里面的钱来,但在阴间迷龙赌坊那里好像能取,所以他得带钱罐主人谢灵运去阴间一趟。 “人没死也可以去阴间?”谢灵运听了挺是好奇。薛瑞点头道:“可以,你出阴神,跟我来。”幽杳、幽渺点点头,她们知道朝玉仙尊就去过阴间。 饶是如此,纯儿又狐疑又紧张:“那……会不会出事?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耍诡计?” “说笑了,我哪有那份本事,阴间比阳间安全得多的,谁想闹事都不会在下面闹,尤其是赌钱这种事儿,要是闹到东岳大帝那里,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波儿象怎样带去?” “你只要抱着它,观想时就想一并带着它出神就行了。” 见薛瑞说得不假,毕竟他是城隍不是妖魔,谢灵运又一直相当好奇阴间是什么模样,就答应去这么一趟,阿蛮、纯儿负责护法,性功高强的杳渺姐妹则将一起出神同去。 他吩咐好后,就往地上坐定入静,因为阳火中烧,此番出阴神竟然比起以前第一次还要困难,好一阵之后,他才成功元神出壳,果然手中抱有钱罐,而二幽早已等待多时。 “快点,快点,我感觉我的赌运瑞气来了”薛瑞焦急的催促着几人,那样子分明是赌瘾来了。 谢灵运和杳渺姐妹就跟着他身后,飘进城隍陶像里,原来这其实是通往阴间的一扇大门,三人顿时被一股白光包围,眼前看不到任何事物,只感到又有一股温和的巨大吸力扑来,神魂自然而然的如光似电般疾飞而去。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鬼球 {)}当白光渐渐散去,眼睛又能看见了,谢灵运便发现自己和幽杳、幽渺已经身处于一条街道的路旁,入耳是纷杂的人声。 望望上空,一片朦朦胧胧的月夜景象,看看周围,与人间城镇相仿,有店铺有民居,亦有来往的行人,四处有着一些青色鬼火,映得地府明亮而又幽冥。 而他们正站在一个水井边,井水幽深难测、寒气袭人,这时水波一荡,又有几个鬼差模样的鬼魂从井口突然冒出落地,然后相谈着健步走去。 看来这口水井是这片地府的一个阵点,连接有四面八方的城隍庙、东岳庙等通道,方便阴官、鬼使和亡魂来去,如此威能真是不可思议,开创这块阴曹的东岳大帝,着实令人敬畏。 “快点”薛瑞又作催促,没有让三人好好游历一番的意思,就领头走向街道南边,前往迷龙赌坊。 不知这座幽都有多广阔,三人跟着薛瑞走了小半天路,似乎逐渐离开了街巷,来到一片阴森偏僻的鬼林,然而却有诸多鬼魂一并在前去,当走入鬼林深处,忽然眼前一片开阔,只见前面是一个熙熙攘攘的市集,各种的鬼怪人头涌涌,看不过来,竟然比刚才任何一处街道都要热闹。 谢灵运不禁有些惊奇,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怎的这么多鬼,不需去投胎吗?”幽杳幽渺同样疑惑。 薛瑞呵呵一笑,边走边解释道:“阴间的面貌一府不同一府,就像世间一国不同一国,我们东岳地府可不是阎王地府、更不是地藏王的地狱,最是宽厚。这些亡魂大多都是死后不受惩罚的善鬼,又暂时不愿投胎,就得以停留在阴间,他们在这谋份生计,或者参加鬼差选拔而当上个鬼差,像我更成了城隍,一样活得有滋有味。” 这时候,不远处忽有个黑须大汉向他打招呼:“薛赌鬼,又下来赌钱了啊” “是啊今儿我运好,定要赢个痛快”薛瑞笑着拱手回话,大汉哈笑道:“你可别成了.鬼球,啊,不然我一定会去光顾的。” 薛瑞笑说不会,待大汉走远,他才向三人介绍:“刚那个是博罗城隍,跟我是个酒肉朋友。东岳地府非常辽阔,这儿其实只是岭南一块,各郡各县的城隍、土地等阴官鬼差,有闲就会下来玩,整天蹲在庙里谁受得了。各人有各好,我独爱赌博” “薛兄,之前听你说,赌坊是一个叫迷龙的人开的?”谢灵运一直有个疑问,见薛瑞点头,就问道:“他是什么人?这般在阴间开一家赌坊,东岳大帝不管?”在人间,却是没听说过迷龙的名号。 提起迷龙,薛瑞就神情感慨,颇敬佩颇痛恨似的,讲道:“那迷龙生前是个游侠儿,因为行侠仗义,积有厚德,但最终还是被贼人杀害而死。通过提拔,他当了阴司一鬼差都头,可此人桀骜不逊,屡屡触犯规条,官就没得做了。” “不过这家伙挺有脑子,他写了一纸娱民令,上进于东岳大帝,应该颇有道理吧,大帝就准了他开办这家赌坊,不是官,门下却养有赌鬼数千,比其他官都威风呢。” 他摇头一叹,道:“那家伙十分狡猾,虽然向来有些放贷、打手等劣迹,但一直没有过火,也无人向东岳大帝告状,所以他的声威倒是日益增大,现在别人都叫他.赌钱神,。”他又一笑:“话说回来嘿嘿,要说谁想关掉这家赌坊,我薛瑞第一个不同意的。” “哦”谢灵运点了点头,听来那迷龙真是有颗玲珑心,总归是个侠客,恶不了哪里去也正常。 四周的档摊花样百出,比阳间市集还要缭乱,当四人路过个小桌档,一位二撇胡的小老头叫住他们:“这位公子请留步,我看你阳寿未尽,阳火冲天,必定此生未了要不要来算个命啊?喂喂” 算命先生鬼?谢灵运自然很好奇,本想驻足算一下,薛瑞却催着走了,说这老头就是个神棍,专骗他这种活人阴神的钱。 他没驻足亦是因为看看周围,算命鬼真不算什么,各种各样的鬼怪纷纷入目,常见的溺水鬼、吊死鬼,罕见的空心鬼、牙鬼、聋鬼都有,还有只冒失鬼直撞到他身上穿了过去,又有许多商贩鬼各卖着一些阴间东西,酒菜俨然在列…… “谢郎,你看那边”幽渺突然惊呼一指。她们姐妹最是鬼灵,既然刚才他说惧内,她们在人前也暂时改称他谢郎。 几人转头望去,只见不远的宽敞一处,有好几只鬼魂正踢蹴鞠般踢着一个圆球,旁边围了一圈鬼笑看,但这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个球竟哎哟哎哟的惨叫个不停,滚动间可以见到它上面有人脸、手脚等分明是一个鬼魂,只是聚成了球状 谢灵运愕然的问:“薛兄,这又是什么?” “那就是.鬼球,啊”薛瑞一脸苦相,叹道:“那是迷龙赌坊所设的游戏,欠下赌债无力偿还,就得充当鬼球还债,如此被人踢,踢上一刻钟才收一两,你们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去踢踢的。” “不,没有兴趣……”谢灵运感觉自己额头都冒出汗了。薛瑞再度哀求:“若我还不上钱,也得这样,贤弟、二位贤弟妹,拉愚兄一把,拉愚兄一把”谢灵运给了他一个不字,这么遭人连日暴踢,说不定会就此戒掉赌瘾呢。 此时旁边又有一只美艳娇丽的风信女鬼飘来,大抛媚眼儿,“公子,那你有兴趣与妾身共饮一杯吗? 紧跟着再来了好几只丽鬼,她们对幽杳、幽渺视若无睹,又知道薛赌鬼没钱的,只纷纷勾引那俊郎君:“小哥可有尝过鬼妓的滋味?保你毕生难忘哦。”、“来嘛,银钱你看着给就好。” “呵呵”薛瑞笑着作势去搂她们,鬼妓们都笑骂着飘开:“薛赌鬼,你什么时候也爱这口了?”他抱怨的道:“姐儿们,怎么搂搂都不准,去买件东西,店家也准先摸摸碰碰不是” “姐姐不接你客”、“我也是。”鬼妓们皆笑,薛瑞顿时哈哈而笑:“瞧你们美的,我有钱还不去赌一把不过贤弟你若有兴致,去耍耍也好,你阳火太盛。” “不了不了。”谢灵运认真的拒绝掉,再驱走了众妓。 幽杳却是想到了什么,清声问道:“薛城隍,这阴间有很多这样的美艳女鬼吗?” “有啊,许多女鬼都和男鬼结为鬼夫妻了,跟阳间没什么分别;刚刚那些鬼妓是迷龙赌坊所养的,做些风流生意,也能活下去。”薛瑞回答说道。 谢灵运见她神采振奋,就问:“怎么了?” “谢郎,奴家只是想能不能在阴间招收一些适合的女鬼追随,这会省去很多工夫。”幽杳柔柔的说,幽渺会意的补充道:“我们的戏班若想练些更强的曲目,还差好多舞女呢。” 薛瑞听了皱眉一想:“把鬼魂带回阳间?此事有点难,但不是不行,据我所知迷龙赌坊有这门生意。”他呵笑道:“有时哪位阳间修士下来玩,跟哪个女鬼结成冤家,就要拜见迷龙了,一个个是行的,一批批我也不知。” 那迷龙果然不是阴官胜过阴官谢灵运不禁称奇,至于招募女鬼之事,他想想道:“此事别说吧,现在不急。”杳渺二女点头应好。 说话间过了市集,没几步路,四人便来到了赌坊坊门前,远远就已经听到一阵阵赌具碰撞声、鸡鸣兽吼声、赌徒吆喝声,甚至是被殴打的惨叫声等。 听到这些杂音,薛瑞也变得满脸紧张,搓搓双手,上拜神明,喃念了几句什么“瑞气瑞气,加之我身,一入此门,逢赌必胜”之后,这才昂首阔步的走过这雕着“迷龙赌坊”的石坊门 进得坊中,还没走入那三层高的赌馆楼房,就见四处三五成群的,一堆堆鬼正在赌钱,有阳间常见的赌法,也有阴间独特的游戏,扫视过去,投壶、围棋、押宝、掷骰……还有斗阴鸡、斗阴蟋蟀…… 见谢灵运对阴鸡好奇,薛瑞解释道:“都是人间鸡禽的亡魂,多是鬼差带下来的,以前我也养有一只,战无不胜……可惜……哎”他难过得说不下去的叹息。 幽杳、幽渺更留意那些稀奇鬼魂,这回见惯鬼的她们都是大开眼界、连连惊呼;谢灵运亦终于见到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一些传说中的鬼差。 “那是什么?”幽杳又是一指,谢灵运一看那几只鬼长得十分丑恶,青脸大嘴、獠牙突出,不是人样也不是兽首,却是……他惊道:“夜叉鬼” 夜叉本是一种恶鬼,因为佛的教化而成为护法,乃是佛教的鬼种,按理说应该在阎王地府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薛瑞呵呵笑道:“无他,来赌钱的。” 果然见它们往一个押宝赌摊围了上去,押下银钱,叫喊着赌了起来,谢灵运看得越发的惊讶,那个“赌钱神”迷龙,本事确实是很大啊。 “薛瑞五千两什么时候还?” “迷龙……”薛瑞惊得飘了一飘,真的见鬼了!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赌钱神迷龙 {)}随着一声呼喝,四人只见赌馆方向走来一群壮鬼,十几个穿铠带刀的魁梧护卫围着一个青年,他稀拉地穿着件褐色单衣,半露结实的胸膛,下着宽松大裤和木屐,一头半长不短的散发,脸挂懒散的微笑,手上还牵着一头似狗似狼的阴间猛兽,整个人显得十分桀骜放浪。 周围的赌徒见到他路过,都会恭敬的叫上一声:“赌钱神”、“龙哥”、“龙爷” 原来这人就是迷龙。谢灵运倒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年青,看上去跟薛瑞一样的二十五六,却已经在地府闯下这么一番大生意,不由让人称赞。 幽杳、幽渺颦了颦月眉,默默地护到主上两边严加防备,她们看出这帮鬼很凶,有着杀气,不是之前城隍的金甲兵可比,尤其那迷龙的修为很高强,她们都看不出底细来,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当然得万倍小 很快迷龙就走至跟前,身形的高大令他望向薛瑞时几乎是俯视,笑问道:“五千两,什么时候还?” “龙哥,我会还的”薛瑞急道,颇是紧张,也不知是生怕不让他进去赌,还是其它什么,他重声道:“不是还有三天限期么到时候还不上,你就拿我当鬼球,尽管踢” “行,三天之后看你再说什么。”迷龙笑了笑,惺松的双目转而看看谢灵运三人,问道:“三位贵客好面生,第一次下来玩啊?” “正是,在下谢灵运。”谢灵运介绍了一下自己和二幽,迷龙肯定有相当证道境的神魂实力,如此走近,他就感受到一股阴气不断扑来,并不像妖魔鬼怪似的混有邪气,而是一种纯正的阴寒。 “欢迎欢迎。”迷龙也自我介绍一番,那热情豪爽的气派确是游侠风度,让人顿生好感,他又笑道:“我们迷龙赌坊最是欢迎阳间来客的,都是有钱人啊,哈哈四位,我们还得巡场,先失陪了,你们慢慢玩。” 薛瑞呵呵堆笑道:“龙哥慢走。”四周赌徒们亦恭语而送。 待迷龙一帮人渐渐走远,谢灵运回过头看着薛瑞,道:“我看这赌钱神挺和善的啊。” “现在当然和善了,你以为他没看到你怀着三万多两啊”薛瑞的笑声中有冷意,“等你欠债之时,就知道迷龙不是善茬,跟善字完全沾不上边”他说着快步奔向赌馆,“不管了,迷龙再恶也不敢在地府闹,我们走吧。” 四人走进了赌场大堂,又是一幅热闹的百赌景象入目,每张赌桌边都围满了鬼,赌鬼们的心绪激烈得甚至让空中有着似有似无的丝丝阳气。 还没去柜台换赌筹,就遇到一个老熟人。 “哎呀,谢道长,你怎么会在阴间” 却是南海的老城隍,他如今可是非常敬佩这个少年道长的,完全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他,一遇之下大惊失色,以为他被妖魔害死了,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阴神,这才松了一口气,肥宽的老脸也现出自嘲笑容:“吓了老头儿一跳,小道长你怎么来了?” “老鬼,好久不见了啊,我还在猜你是不是被妖魔灭掉了呢。”与此同时,薛瑞哈哈大喊的走去,“最近发财了?有钱下来赌几手?” 谢灵运抱手一揖:“老城隍好。”杳渺姐妹微微欠身。 “你们认识?”薛瑞疑惑,老城隍笑道:“是啊,近来南海有群妖袭城,多亏被谢道长他们击退,否则老头儿哪得这般悠闲。”薛瑞赌瘾上身,都懒得细究什么事情了,催道:“哦,那一起吧,走” 老城隍于是就一起同行,也与谢灵运正式认识,原来他叫陈和良,别人都叫他陈伯。 这家赌坊的能耐果然很大,尽管波儿象钱罐十分神秘,连掌柜也都不知其理、不知其用、不知扑满之后的事儿,但按照给其它钱罐的取钱方法试了试,还是能取出里面的功德值来。 如此自然一切顺利,薛瑞拿到了一千两阴间银钱,继而全部换成赌筹,从掌柜手中接过一叠流转青光的纸锞,他顿时眉开眼笑,紧紧攥着,兴奋的嘀咕:“有赌未为输,有赌未为输……” “那薛兄,城门的事?”谢灵运当即问道。 “呵呵,城门卖给你们,没问题”薛瑞大笑,当然不会马上回程,“我们先赌一会再回去,那道城门开灵有一段时间了,除了你们无人注意过,不急的。” 他看着谢灵运,又撺掇道:“谢贤弟,你一场下来,不赌一把玩玩吗?有道是.不赌不知时运到,不嫖不知身体好…我看你正是阳火盛赌运高呢,玩一把吧两位贤弟妹,给愚兄个面子,你们就宽容一回 幽杳、幽渺对此是没有意见的,只看主上的意愿;而谢灵运饶有兴趣,阿蛮、纯儿若在,肯定一个骂一个劝,现在嘛……反正也算是一种心性历练,他点头笑道:“好,我也小玩一手。” “好”薛瑞大喜拍掌,陈伯也抚须的乐笑,赌钱越多人越好玩啊 当下谢灵运就换了二百两赌筹,剩下齐头三万,言明输光拉倒,不会再增钱进去,还特意吩咐二幽一定不能让他多取。 陈伯则换了五百两,其实他一直都穷得叮铛响,所以甚少来赌的,这笔钱还是得了刚刚的神庙正邪大战的福,因有人说谢道长等人曾到过城隍庙,托此威名,百姓们纷纷去庙里上香还愿,信念力量像猪笼入水一样涌来,他才有了些钱,一有钱就手痒了。 三个赌客都有钱在手了,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前去赌桌。 虽然谢灵运想出去玩投壶,不过不明此地情况,还是先看看薛瑞、陈伯如何个赌,他们却对那些阳间赌法统统没有兴趣,都要玩一种迷龙赌坊独有的掷骰游戏。 玩法是这样的,一局聚有包括庄家在内的十几个赌徒,大家同时掷出一颗骰子,而骰子是有光彩的,但因为碰撞而会减弱,直至没有丝毫光芒,当所有的骰子下盆落定,还能有最初的五彩金色光的人,就全赢一局的钱;没有的话,就按光彩的强弱一一排列顺序而分钱。 这个游戏的关键在于,不让自己的骰子被撞翻,或者把别人的骰子全部撞烂,反正光芒最盛就赢除了运气,还会考验各人的神魂力量。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五十章高手 {)}砰砰砰 十五颗五彩金色的骰子掉进了骰盆,顿时激烈地互相碰撞,光彩都渐渐黯淡,桌边的赌徒们无不满脸紧张。 “啊”眼见自己那颗被众骰夹在盆中狂撞,薛瑞急得几乎魂散,当所有骰子停下,他那颗已经只有黑色,这意味着一文钱都分不到,而他入局押下的一百两全部输光。 赌徒们有人欢喜有人愁,陈伯最近运好,一把赢了五十两,乐不可支;薛瑞看得眼红:“老子还真不信这个邪了,再来” 然而果然逢赌必输,连输九把之后,他就只剩下一百两;陈伯则是从运好到运衰,赢的输回去,五百也输剩二百…… 谢灵运一直没有入局,只是耐心地观察着,似乎掷骰的时候要掷到骰盆边缘,注意避开强敌,尤其是庄家鬼的骰,这一点其实大家都在注意,却着实难以掌控。 不过这九把里有盆中骰取胜的情况,撞得多少和光彩强弱好像又不是最直接的因果,也许一开始的神光加持更为关键,他低语问道:“薛兄、陈伯,你们为骰子加持神光时,都在想着什么?” 薛瑞无力的道:“当然是想着赢了,想着骰子像铜墙铁壁那样耐撞……”陈伯点头轻叹:“老头儿也这般心思。” 很快两人都输了个清光,因为知道他们一个欠债一个穷酸,庄家鬼都不放贷了,直赶着他们走。 谢灵运已经清楚这样硬碰硬的神光不行,他看向幽杳、幽渺,问道:“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两女自然希望能立功,都十分认真的思索,相视一眼后,由幽渺说道:“加强骰子的灵活度,让它翩翩起舞,躲避掉那些碰撞。” “那好,你们来试一把。” 在他授意下,幽渺入局赌了一回,可是其骰也被撞得失色,一百两只分回来五十。杳渺二人顿时都歉疚自责的齐声道:“奴家姐妹无用”那副样子,让薛瑞疑惑他是不是真惧内啊? “躲避也不行。”谢灵运喃喃,却有了一个主意,行不行试一试就知道了。 砰砰砰 众人又一次紧张地盯着骰盆,只见盆中一颗骰子被群骰乱撞,光彩却不见有任何减弱,它也不去撞别人,不刻意防御亦不刻意躲避,就自个儿温柔的旋转,极是奇怪 然而当群骰停下,庄家鬼为之瞠目,十几赌鬼则纷纷惊呼,五彩金色光 虽然有几个两彩三彩的,但这一局……有人全赢了 “什么”薛瑞、陈伯都惊讶不已,第一次玩竟然就全赢,是运气吗?果真是不赌不知时运到 “谢郎神威”幽杳、幽渺惊喜的欢声赞贺,绝对不是运气,幽渺的娇脸满是好奇:“谢郎加持的是什么神光?” 谢灵运神秘地笑笑,并没有回答,其他赌鬼都在盯着呢。 其实他刚刚想的就是一句《道德经》“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骰子像水一样善良温柔,不与人争胜负,而是海纳百川,如此碰撞得再多,都只会增光而不会褪色。 不过满脑子取胜赢钱的赌鬼们哪会这么想,还以为他加持了什么重铠重甲之念,下一局他们更是全力于攻击 结果可想而知,谢灵运连赌连胜,不消一会就聚有大叠银钱。 但当庄家看出几分端倪,换了一批沉稳温和的赌鬼来赌,他又不用“上善若水”了,转而用“视死忽如归”,以无所畏惧的力量,主动撞得他们一个个失色…… 这个游戏,较量的不是运气,是心性 “好”、“又赢了”、“哈哈” 一阵阵激动高呼响起,周围的赌鬼们都被吸引过来,薛瑞兴奋得浑身颤抖,好像自己赢钱一般过瘾,陈伯笑呵呵;幽杳、幽渺一脸崇拜至极的望着他,虽有几分夸张,却确实是非常佩服,主上的才智,她们自叹不如。 这时已经玩了十几把,局局全赢之下,一百两变成了一万多两,见他如此势不可挡,赌桌边围满了鬼,却无鬼入局,谁还肯送钱? 谢灵运看着这一大堆阴钱,薛瑞说得对,钱财身外物,在人间花不了的阴钱就更加是了,他想干脆玩一大把大的,向庄家鬼道:“这局我要下一万两银跟你单对单,或者有人跟吗?” “这、这好像不合规矩……” “见人赢钱就这么说,输钱的时候规矩在哪”薛瑞率先不满的驳问,其他赌鬼亦纷纷嚷喊 赌坊极少遇到这种情况,掌柜也被惊动来了,他与庄家鬼嘀咕了几句,似乎是想赢回他那些钱,他们同意了一万两的一局,但叫来了足足十只壮鬼入局,熟客都知道这些全是赌坊的门人 他们素有蛮力,此时更是凶神恶煞,跟庄家合力十一个对他一个,谁胜谁负都不用赌了 薛瑞、陈伯见况也都怵了,连劝谢灵运退局走人,不然真得全输回去。 “呵呵。”谢灵运却全然不惧,只作一笑,联合起来对付我?可惜这游戏不是魂力比拼,除了一开始的神光加持,后面就不能再加了,而神光的信念远比力量重要,怕个什么 “吾令凤鸟飞腾兮,继之以日夜” 这是他给骰子加持的神光,不管你们怎么一起撞,我道心在,光芒就不灭,凤鸟就不会落地,除非有人破我道心 砰砰砰再壮实凶横都不过赌鬼而已,十一只骰子加的无不是恶力,哪里比得过那一丝道心神光? 一碰之下,骰子们就统统被炸飞了出去,黯黑无光,而盆中那颗金骰都还没有旋转完 “还是他……赢了”、“哇啊”众鬼一片难以置信的惊叫,又震撼又羡妒,运气?老千?薛瑞咽咽口水,这他娘真是……赌钱神啊 杳渺二女欢呼雀跃;掌柜、庄家等赌坊门人则全傻眼了,脸有惊慌,这下……这下怎么跟坊主交待… “承认。”谢灵运向神情各异的众人拱拱手,笑着把全部十二万两赌筹揽入怀中,不只如此,他感觉自己的性功也得以增长,果然是一番心性历练,对于炼性而抱一,那是越来越明朗了。 气氛十分欢腾,陈伯却留意到一个不好,始终是小心谨慎的性子,他唤过谢灵运:“老头儿见到有打手匆匆出去,多半是去找迷龙,小道长,我们该走了。”凑过来的薛瑞闻言亦冷静了几分,点头道:“对,换钱走人,等迷龙回来定要一番麻烦……” “好。”谢灵运没有赌瘾,而且对于收获很是满意,没有罗嗦。 他们赶着要把赌筹换成阴钱,掌柜却磨磨蹭蹭,想拖到迷龙回来,偏偏今天他带着一帮人离开赌坊,不知去哪里溜达了,一时难以找到。 掌柜还想拖,可谢灵运想了个法子,打九折的把赌筹跟其他赌客们换银钱,这下赌鬼们蜂拥而上,一阵子就全部换完,最后得到齐头数十万,兼之替薛瑞还清了五千两赌债 望着他们谈笑离去的背影,一众赌坊门人们愁云惨雾,几乎又要死上一次…… 虽然得到一笔巨财,然而这些阴钱存不进钱罐里面,波儿象半点反应都没有,谢灵运又不是鬼,拿着阴钱真不知有什么用,所以刚才很豪爽,这时又对薛瑞道:“薛兄,我给你还债是觉得你是个可交之人,但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你及早摆脱赌博吧,没好处的。” “尽量,尽量……”薛瑞并不发愿心,却对他十分感激,“我薛瑞交定你这个朋友了,还欠了你一个大恩情” 谢灵运忽然又严肃的叮嘱:“这事你不要跟城隍庙那两个女人提,明白么?”薛瑞心领神会,原来惧的是她们。 现在有钱了,市集里那些有趣的阴间物什都可以买,他给幽杳、幽渺扫了很多东西,因为就她们最需要鬼物,比如衣服首饰什么的,不知道能否加强何娟等女鬼们的实力。 尽管出此目的,两女相当开心,一脸感动,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的对待她们呢。 “谢谢哦。”也不管市集人来人往,她们一人一边的亲了他脸庞一口,两张一样的娇羞笑脸,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谢灵运摸摸脸颊,因为是阴神,自然无痕无迹,并且没什么触感,令人浮想联翩,两个妖女,真会勾 “这位公子爷,可不可以施舍我三百两”大概见他挥金如土,一只中年男人鬼苦巴巴的拦路,却是先前那个鬼球,不待他们说甚,他又急道:“给我三百两,我告诉你们人间一处藏宝地,就在雷州” 正要去雷州,谢灵运顿时有些好奇,三百两不多就给了,“好吧。” 鬼球一拿到钱就激动得哆嗦不止,快声说了个地址,又道:“我曾经在那里挖出一个石匣,当时怎么都打不开,却受了一股阴气侵蚀,才因此而死,那石匣应该还在的”说罢,他就急忙的奔去赌坊方向。 薛瑞嘿嘿笑道:“这烂赌鬼一定不是去还债,是去赌,我了解他。”陈伯抚须道:“所以老头才从不借钱。” 为免被赌坊的人马追上来,他们没有在市集久留,狂扫一番物什花去万两,这就走了。 不久之后,赌场大堂里的掷骰赌桌边,迷龙摩挲着那颗谢灵运一直用的骰子,惺松的双目里闪过一道精光,嘴角一咧笑了:“高手啊。” “坊主,那我们?” 门人赌鬼们等待吩咐,迷龙只是轻抛着那骰子,连连笑说:“高手,高手……”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收获良多 {)}一阵白光闪过消散,谢灵运、杳渺二女就发现自己回到高凉城隍庙了,薛瑞笑呵呵的候在神台边,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幸好庙里一片平静,显然没有横生枝节。已经出神多时了,三人和阿蛮、纯儿只打个招呼,就先各自回神。 “怎么去了这么久?两个时辰了”阿蛮早就等得快要闷死,一见他回过神,就气冲冲的道:“你们再不回来,我们都要真把那陶像砸了。” 谢灵运心情好,不禁调侃她:“这么关心我啊?” 阿蛮没好气的翻碧眸:“哼,我是不想给你挖坑埋尸。”纯儿关切问道:“公子,一切顺利吧?” “顺利。”谢灵运一笑,道出个好消息:“刚才还在赌坊里赌了一会,我赢了好多” 两女顿时来了兴趣,让他详细说来听听,待他讲了个来龙去脉,听见阴钱冥币没地儿花,她们大感可惜,也失了几分高兴。 幽杳、幽渺翘嘴微笑,既然主上不说,她们也没说买了很多灵鬼用的东西,不过心里总是泛有一丝甜 “几位,愚兄得给你们提个醒。”薛瑞难得的正经起来,颇有几分城隍神的风范,说道:“迷龙输了这么多钱,赌坊又失了回威势,不会善罢甘休的,而缺他钱的鬼神多的是,愿意帮他出面整你们的鬼神也多的是你们一天还在岭南的地头,都得小心迷龙的人马来寻仇。” 阿蛮呸的啐了声:“他敢来?把他迷龙打成迷聋”她指指自己的耳朵。 “他不是个游侠儿么,十万两都输不起?”谢灵运皱起眉头。 薛瑞摇摇头:“那是生前,那家伙因为行侠而死,有了怨愤,说好人没好报,现在可没多正义,总之小心些准没错。” “薛城隍你也是救人而亡,不这么想么?”幽杳问道,幽渺亦在望着他,自从被三人问过一番,她们就有在细思心中那把秤。 “呵呵。”薛瑞笑容豁达,正了正一身官袍,答道:“那我如今当上了城隍,还得到谢贤弟的援手相助,不是好报吗?” 阿蛮听出可疑之处:“你助他什么了?”谢灵运连忙岔开话题:“不就是买城门的事么,薛兄,这事行了吧?” “行了行了,这就给你们通传。”薛瑞望向一边护卫像,吆喝道:“来人,立刻去给胡郡守显灵报信,说我准了谢道长买城门之事,而且即日就换”一队五个金甲兵领命而去,他笑道:“几位,可满意? 众人自然点头,阿蛮生怕吃到嘴边的鸭子还会飞掉,马上就要走;谢灵运也心系城门,就拱手告辞道:“薛兄,那我们走了,之后会直接前往雷州,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薛瑞还以作揖,又发愿般的道:“你们在岭南遇到什么难关,都可以去当地城隍庙,报我薛瑞的名头,当地城隍不帮,就出神去阴间再来高凉找我,我万死不辞” 阿蛮听着失笑,“你不是已经死了嘛?”纯儿则有点疑惑,薛城隍的态度变得真快。 “谢谢薛兄,会的”谢灵运真诚感谢,虽然他们的交情看似由钱而起,其实是互相欣赏,以他看来,薛瑞无疑是个子路类型的君子,最讲义气,确是值得结交,确是善缘。 得了金甲兵的通传,胡郡守哪里还会说个不字,就开价说三百两,谢灵运却多给到五百两买下,多出的钱修葺一下城楼城墙,胡郡守自是十分感激。 反正不是战乱期,不怕有山贼流匪,妖魔来了普通城门也无法抵挡,所以新城门还没造,他们便要拆走旧城门。 城门入口,阿蛮正跃跃欲试,谢灵运对着兽头门环喊道:“城门兄弟,我们要带你走了,从此先跟着我们修行吧,不必害怕” “修行什么?”城门突然现出了那张脸庞,吓得四周的官兵们哇哇尖叫,他们还困惑怎么会买城门,原来是捉妖 “我也不知修行什么,以后总会知道的。”谢灵运笑了笑,人多嘴杂就不多谈,点头示意阿蛮可以动手了。 “呀啊”阿蛮双手抓住城门边沿,脚下一沉,硬是要生扯开来 谢灵运赶紧叫停,这样城门都得被她扯断扯死,还修个屁就知道她不靠谱,还是自己指挥去钉破木的慢慢拆,好一顿折腾之后,这扇城门精就脱离出来了,他把它放入聚宝盆天地中,对里面喊道:“赣巨人,把城门兄弟抱起来当盾牌试试,合不合手?” “吼吼。”三丈高的赣巨人单手抓起一丈多的城门,大小正是适合,它吼叫着挥动了几下,扇起的狂风吹得野草凌乱 “好,这下威风了”通过感通,谢灵运看得很清楚,非常兴奋,绝配,巨人和城门真是绝配啊也许都不需要其它武器了,他喊道:“巨人,你看能不能当个拍子那样拍?” 赣巨人明白过来,转为双手各抓住城门一角,把它当成是一块巨大粗厚的铁拍,也不是很大力,拍了一下地面,顿时就砸出个大坑,泥土飞溅 “哈哈”谢灵运大笑,似乎已经见到在不远的未来,经过修炼后,它们这对组合大发神威的惊人景象。 叫赣巨人停了下来,他就让幽杳、幽渺进入盆内,这就开始教城门一些简单的道理,增长其灵智,这个任务都是交给她们姐妹的了。 而被他笑得很好奇巨人搭城门有什么威力的阿蛮,破天荒的主动跑进盆去,他不声不响的看了一会儿,只见她进去就捣乱,呼喝完赣巨人拍了几下,就干脆自己抓过城门来拍,弄得四处一塌糊涂,还哈哈大笑…… “罢,由她开心吧。”谢灵运也不多管,跟官兵们说过城门已拆好,另外一扇不要了,就和纯儿启程回去仙宅。 因为薛瑞的话,一路上两人都十分警惕,提防着迷龙的人马突然从哪里冒出来袭击,不过当踏上仙宅土坪,这事儿都没有发生,倒不知迷龙打什么主意了。 很快,仙宅就徐徐飞浮而起,继续前往雷州。 这由于阳火过盛而去高凉买药的一趟转悠,也真是收获良多。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打通任督二脉 {)}有了黄连,煎了一碗巨寒巨苦之药服下,又一番导引药力,谢灵运体内过盛的阳火顿时温和了不少,当然不会消散,但耳聋目盲的毛病都转好,也能打坐入静了。 “退阴符”才是治本之法,事不宜迟,他再次往那桃园幽静处坐好,继续命功的修炼,先稳固督脉的成果,再冲击任脉。 稳固之法无他,引着那股真在督脉来回地搬运河车,半天过后,督脉渐渐有一种融化的感觉,脉不再是脉,而和身心浑然一体,这种功效就是庄子说的“忘足,履之适也。” 走路的时候不记得有脚,是因为鞋子穿得适合舒服;运的时候不记得有脉,则是因为气脉通得适合舒畅。 有此之功就已经可以去通“前三三”了,从入定之中醒来,谢灵运一口气吃掉剩余的两颗二光丹,很快体内灵气澎湃,阳火燃烧得盛过从前,现在要做的便是把它一路降下去,从百会穴到下丹田,从山顶到山脚。 上山难,下山更难,通任脉要打通三个丹田,两眉之间泥丸,藏神之府;胸中心间绛宫,藏气之府;脐下三寸气海,藏精之府;此外还要通十二重楼开喉关,建立起这么一条小周天路线。 到了这时,方得筑基之效的一半。如此“进阳火退阴符”,周流不止,在丹鼎派里,生出的那股力量才能称为“丹力”,修士在身中采药炼丹,通窍而结丹。 修真之路每一个台阶都会淘汰很多人,通任脉要比通督脉难上数倍,个中难题诸多,寻常修士无不是大费时日,天才者也罕有一步迈过的人。 谢灵运却非常有信心一举冲破,但他这回不想只按丹道的降气下沉来修,他想再加一个法门,符篥派的法门。 符篥派常言人身中居住着无数的神明,比如三尸虫,比如每个脏腑、每个穴窍都有神,而时常存想这些人身之神,则可以唤醒身神,从而获取神力,神化自身。 同样是修炼“前三三”,符篥派不像丹鼎派转气、冲关、河车、周天等什么,他们正是作存神观想之法,想象三丹田为仙境仙宫,又有一神人居住其内,神人的名号来历、神人的面貌,玉簧碧辇、天兵飞龙、仙女仙童等等都要想……熟读记篥便能了然于胸。 大道奥妙谁人能知,符篥道士这般神化丹田,与冥冥中的神仙天官筑起感通,也能以此命功大进。 这是一次尝试,谢灵运也不知行不行,改造云龙山神,在山中筑建三个仙宫对应三丹田 至于仙宫里的神人,他先不细想,因为有着一个更大胆的设想,那就是把关帝门画镶入身中,将那感通、神效和浩瀚力量存入到一个丹田行宫里,融为一体 不过现在这只是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更不知道如果成功了,除了观想出神的方便、浩然正气蓄于体内,都会有什么状况。反正以目前的境界、以门画的情况,还没有看到这样的可行办法。 但有了仙宫,按符篥派那样,慢慢存想出几个身神,像张承宗的降元雷霆大帅,也是一桩美事。 “开始吧。” 有了全盘计划,谢灵运不疾不徐的冲击前三三,先降气打通,再作存想神化,渐渐地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体… 只见全身化的云龙青山中,神光萦绕,在山头位置慢慢形成了一座仙宫,云烟缥缈、若有若无,然后是山腰,再是山底,山深幽林之处,隐有三座仙宫矗立…… 当那股真阳火降到了会阴穴,接着尽入气海,此时青山突然显现出了一条宽阔易行的山路,连接了山的两面,一道道神光、一股股真顺着山路自然地来回运转,退阴符成功,任脉打通了 破了六关,打通任督二脉,奇经这一阶大功告成,通脉这一层也告完毕,以丹鼎派的道路来说,可以向着筑基最后一层通窍出发了。 “呼”谢灵运睁开双目,呼出一口热气,见天色又是明朗的早晨,都不知这一坐是坐了多久。 当然不会坐麻,浑身反而舒服得不愿下座,他感受了一会,才站了起身,着实是神清气爽,飘飘然有凌云之意,又生龙活虎,勃勃然有浑元之机,却没有丝毫烧心燥性的失火,岂是爽之一字能形容 这下眼睛看得更清楚了,就算远远的一片桃树叶,定睛一看桃叶上的纹路、朝露什么的都一览无余;周围的各种气味、各种声音等等皆是如此,一拳挥出,如同有九牛二虎之力,仿佛有一种擦去尘埃、令明珠放光的真人感觉 “哈哈哈哈”他本想吟几句诗来抒情,稍作几念,却发现唯有纵情大笑可以抒怀—— 不过任督二脉还需要加以稳固,这都没有修到整个气住脉停呢;另一方面,三座仙宫还只是个雏形,随时会神光湮灭,所以也得勤加存想,坚实其神。 而且他还想再修一条“中脉”,中脉即是儒家命功所炼的经脉路线,一来是因为对儒学的兴趣,二来是他想在体内养有浩然正气,这样把关帝门画融进来的可能性才更大。 中脉似乎就是奇经里的冲脉,似乎又不是,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是冲脉都另有玄机,这就需要儒家的修命法门。 然而这失传之学连在仙宅藏经楼里面都找不到,能不能学到真的很渺茫,只能看缘分了,现在多想也无用。 这一阵爽朗笑声,亦在桃园里的阿蛮、纯儿自然都能听见,一同奔来了。 阿蛮一看到他,打量几下就瞪大了碧目,普通百姓兴许看不出来,但命功高强的修士多能看出他喉咙的一丝微细变化,十二重楼修好,喉关开了 再仔细端详,何止喉关,她不禁惊道:“这就通完脉了?你修得怎么这么快,了不得啊……”她不觉间赞叹了一句。 “那当然,我可是个天才。”谢灵运全然收下这份赞美,其实多年来的蓄势准备、修炼时的艰难险阻一点都不比别人少,他问道:“我花了多少时间?到雷州了吗?” “到了。”纯儿又欢欣又钦佩的笑答:“公子,你这次冲关只花了三天” “啊?”谢灵运有点失望的皱眉,嘀咕道:“这么久啊,还以为就一夜。” 两女都十分无语,久?三天而已,平均下来一天一关这绝对是神速啊,他竟然还说久,这话传出去要气死很多人,修上一年几年都没修好的大有人在更别说十年八载,乃至一辈子的…… 不过想起来,纯儿就更加开心,双眸弯成月牙儿,“仙果都还没有吃呢,就已经到通窍了,公子一定能赶上少年群英大会。” “那可不一定。”见他满脸神气十足,阿蛮就是忍不住泼冷水:“通窍一阶比通脉难得多,身上那么多穴窍,他又是个体质特殊的,说不定修来修去,怎么都找不到玄关一窍,修不下去了呀。”说着她露出一丝乐笑,似乎看见了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喊着“师姐,帮帮我啊……” “哎”倒是纯儿颦起秀眉,她微言大义的道:“话不能这么说,阿蛮姐姐,公子修不下去你就高兴了?怎么都没你好处的啊就说蛟龙,你又不是没见过它有多厉害,你一个人对付不了的。” 阿蛮哼道:“谁说没我好处?我痛快。” “纯儿不用那么较真。”谢灵运笑了笑,不生气,反而向阿蛮感谢的拱手:“师妹其实也是为我好,生怕我有小小成果就得意忘形,谢啦蛮儿师妹” “谁为你好了?”阿蛮矢口否认,怀疑道:“这几天老是油腔滑调,是不是有什么事准备求我?” 她看看纯儿,也不知是说给谁听:“别以为我跟谁那样傻乎乎不知道,你不就是被那两个妖女迷住了,想放她们出来仙宅吗?”她一脸怒容:“不用说了,我不同意” “你想哪里去了”谢灵运大感冤枉,真没有过这个心思,杳渺姐妹还没有得到他完全的信任。 “还用想么,你跟她们那么亲爱,买了那么多东西。”阿蛮不忿的噘起嘴儿,见他怔住,她又冷笑:“我早就知道啦,那天回来的路上,在盆内她们给女鬼分衣服首饰的,你敢说不是你买的?还以为瞒着别人。” “你还真忍得住,今天才找我算账。”谢灵运有点感慨,也不是什么亏心事,坦然承认:“是我买的,阴钱多得花不了,不买留着没用,买了能增强女鬼战力” 阿蛮呸的一声:“还想骗我,我信你才怪” 纯儿一直默默不语,她对幽杳幽渺出不出来仙宅、公子迷不迷、买不买东西都没什么想法,只是越发想恢复真容 听着这酸溜溜的话儿,见她翻眸噘嘴的,谢灵运咦了声,促狭道:“现在就很怪了,我堂堂一个教主,给两个门人买些东西,就算真是哄她们欢心,你吃的又是哪门子醋,莫非?” “哈哈狗口里吐不出象牙”阿蛮大骂,脸颊闪过一抹微红,立即提气恶声道:“开了喉关,连狗牙都吐不出了,全是吐些……”她有点词穷。 “虎牙”谢灵运哈哈一笑,转身走去:“收拾收拾,下去雷州” 吐虎牙?阿蛮咬唇一想,脸就更红了,那死人……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顶楼的老乌龟 {)}“那那不是一只山魈吗?” 如果说高凉还有一点点兴旺,那雷州这里是全然没有,四周满是瘴林老山,城镇又是一片荒芜凋敝,不是寸草不生,相反到处长满半人高的野草,连城内街道亦是如此,十分萧然。 破落的屋宇之间,混杂着草庐牛棚,阿蛮好几次几乎踩中牛粪,行人百姓很稀少,偶有看到都是少有话声,每个人都很沉晦;又有衣衫褴褛的孤寡在路旁乞食,到目前几次遇到,谢灵运都会施舍十两,足够安置其身。 此外又有让人为之惊讶的风气,街上竟然有妖魔鬼怪大摇大摆的走过,民众不以为忤,或者说没人多管闲事。 这时候他们又见一只黑毛山魈模样的妖物经过,不由多看了几眼,但惹得那妖怪的主人,一个身着异服的中年男巫目放冷光,其中又满含对四个绝色少女的垂涎。 “怎么?”见此,幽杳、幽渺妖笑一声,脸容上的妩媚更甚,却骤然一下放出十数只女鬼出来,刚刚加入的何娟也在炼胆,她们个个冷若冰霜,那一股鬼气杀气交织的阴寒叫人悚然,妖人这才收回目光,没有说话地走人。 冷容消去,幽杳低语道:“主上,这边的人不讲道理,只讲强弱实力,你看起来只是个文弱书生,这么带着四个娇女,要是我们不凶一些,那家伙肯定会打什么歪主意。” “嗯,你们做得对。”谢灵运点点头,当然明白震慑的用处。 姐妹两人因被认可而高兴一笑,幽杳继续道:“这边野蛮惯了,妖怪这样上街没事儿的,只要不生事,官府民众修士谁都不管。”幽渺嗯的道:“雷州也有一些正派山门,不过没什么本事,一直被邪门压制的。” “那我们应该怎么寻人?”谢灵运虚心的问,他本来想到正派山门、客栈等地方打听消息,现在有两条地头蛇,显然问问她们更好。 幽渺很自然的上来挽住他的左手臂,轻轻依着他,脆笑道:“主上你可问对人了,我们为了找你,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认识一些消息灵通的人,主上,这就带你去吧。”幽杳挽着另一边,一边走,一边温婉的向他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 “好的,那你们带路吧。”谢灵运一应下,又被幽杳说的吸引住,两女的娇美让人如沐春风,一时也不觉不好。 “那你们带路吧……”落在后面的阿蛮噘长嘴唇,嘀咕地重复了句,非常的郁闷 她不禁狠狠地一脚踢向路边的一堆杂草,没想到居然里面有一陀软软的牛粪,又不想出丑,忍着没有叫出声,只是气得浑身发颤…… 纯儿回头望了她一眼,也是闷气横生,不是你不肯配合,哪轮得到她们两个…… 虽然两女都有不爽,但幽杳、幽渺最后真的立功了,她们带领着找到一个叫赖皮五的邪门地痞,得到了一些重要情报,据赖皮五说近来确实有一个操着江南口音的少年道士在雷州转悠,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二师兄玄野。 但他给了一条关键的线索,那道士大概很穷,连客栈都住不起,平时就住在城西的“鬼楼”里头。 所谓鬼楼是一间古楼,很久以前乃是一大户人家的别院,后来那家人举家搬迁去了中原,这园子就荒废下来。 时间一长,院墙的砖都被偷光,院内长满野草,剩下的古楼早已摇摇欲坠,而且又长年闹鬼,所以倒没有民众敢去偷木,平时就偶尔住有一些穷困的江湖游人,不过因为闹鬼扰民,官府准备要拆掉它了。 告别了赖皮五,众人立刻就前往城西的鬼楼,当他们到达那道低矮破墙前面,果然入目一片荒凉,原本择地清幽变成偏僻,野草长有一人高,有人来了,就惊起一片鸦雀,还有寻食的黄鼠狼等野兽都纷纷窜走。 坐落院中的木制古楼有着五层之高,飞檐翘角、红柱绿瓦,造型甚是雅致,却又十分残破,到处布满蛛网,窗户的烂木摇曳,整座楼有种随时都会轰然倒塌的感觉。 “有人吗?”谢灵运朝古楼喊了几声,并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五人小心地走进楼里,一层一层找了一遍,眼下没有一个人住着,里面非常空荡,除了一些于草料,连块破布都找不着;同时又非常乱,满地的一些杂屑垃圾,还有好几滩发暗的血渍等恐怖景象。 一圈下来没有发现玄野的痕迹,又出来院中,谢灵运正挠着头,这时候,在古楼一侧的杳渺姐妹突然喊了起来:“主上,快过来看看。” “找到什么了吗?”谢灵运、阿蛮和纯儿都顿时奔去,马上皆是吃了一惊,只见楼底地面空出了一个土坑,一只又老又大的乌龟塞在坑中,半身在地基里,半身伸在外面,它的龟甲被古楼压得都开裂了,背上有个凹,自己又深陷进去地里,自然动弹不得。 但看起来它并不痛苦,反而好像是……正顶着这座古楼 它的皮肤非常粗糙,那是经过长年的日晒雨淋造就的,一双眼睛苍老木然,又好像很有灵气,正当众人疑惑,它忽然开口道:“各位好。” “啊”众人一惊,其实也已经想到了,这是一只老乌龟精。 单是看脸,看不出老乌龟有什么神情,它的声音亦沉得难以分辨情感:“老龟看几位都不是普通人,不会如此害怕才是。” “见笑了,老先生你好。”谢灵运向它拱拱手,蹲身了下来,问道:“你怎么会压在这里?要不要我们帮你拔出来?” “不要,你一拔我出来,这古楼就要倒了,不能让它倒。”老乌龟的眼睛一转,望望他身后几女,“为什么有一阵牛粪味?” 阿蛮敛起檀眉,冷哼问道:“为什么不能拔?你也追求什么不倒大道?” “不是什么大道。”老乌龟似是呵的一声,道:“就是个约定,我曾经答应过,顶着这楼,等那人回来的。” 五人当然都听不明白,心切二师兄的下落,谢灵运就先问道:“老先生,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少年道士?”当下,他形容了一番玄野的身形外貌。 “哦,是操江南口音的么?”老乌龟说,谢灵运大喜,连忙点头:“对他是我二师兄。” 老乌龟想着说道:“那就见过,好些天之前了,十几天?还是一个月前?总之自从有一天,他受伤回来,半边身都血淋淋的,然后他收拾了东西匆匆走了,有一伙人追了过来搜了圈也走了,老龟就没有再见过他了。” “什么?”谢灵运目眦欲裂,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那些血渍是二师兄留下来的?被人追杀?怎么回事 纯儿也满脸忧急,阿蛮撇了撇嘴,幽杳、幽渺默默不言。 谢灵运急忙问道:“老先生,你都知道什么,关于我二师兄,你都记得什么?还有一一详尽的告诉我”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黑雷寨 {)}虽然谢灵运心急如焚,老乌龟却慢慢悠悠的,它想了一阵,只道:“老龟也不太清楚,知道的刚才都告诉你们了 “他有跟你说过话吗?”谢灵运剑眉紧皱。 “有,老龟问他是哪里人,他说自己是金陵人,叫玄野,对吧?”老乌龟似乎想起了更多,谢灵运连点头,它又道:“平时他话不多,有次过节他喝醉了,才说了很多。他说原以为岭南鬼怪多,机遇也多,结果闯荡大半年了,毫无收获,觉得很对不起山门的大家。” “老龟就问他山门,他说山门天下最好,师长辈心慈仁厚,师兄弟情同手足,都很好。就是没有功法,时常被人欺负,他不想再是这样下去,所以再苦再累都没所谓,杀人越货也肯,但一定要去改变。” 谢灵运听着握紧拳头,心里很不好受,忆起了年初离别之时,师兄弟几个一起大醉一场,当时二师兄也是这般说的 现在朝天宫的状况已是大大不同,二师兄却不知道,还在这外边生死拼搏,让他又情何以堪 它继续讲道:“老龟看得出他在思乡,又问他师长师兄弟的情况,他说得又哭又笑,其中说了一个三师弟阿客,就是你吧。”见他应是,老龟又道:“他说阿客太好了,什么都好,可是一个叫苏什么的女人却弃阿客而去,那些人又看不起他,他这做师兄的看着又难过又气愤,怎么能这样呢?他偏想为阿客、为自己和山门出一口气,因此来了岭南。” 谢灵运听得感动,眼眶有点微微湿润,这下才知道二师兄离山的大半原因是为了他,心弦颤抖:“阿野啊阿野,相比你对我之情,我有愧啊” “公子……”纯儿不禁唤了声,纤手抚慰地搭向他肩膀。他却轻轻拨开她的手,拒了这温柔。 “他说准备去琼州参加探墓,不过机会太渺茫,所以不能错过这次良机,若是成功,就可以回去金陵,大家都能扬眉吐气了。”老龟尤在说着。 “良机?”谢灵运虽心绪激动,却不失冷静,听出良机不是指探墓,顿时疑问道:“他要做什么事情?如何算成功?” 老乌龟眨了眨老目,实在想不起更多了,道:“老龟也不清楚,看样子必然是一件险事。然后过了几天之后,那天他就负伤回来了,不知道成功没有。啊对了……” 它想到什么:“追他的那伙人都穿同一种衣服,好像是一个门派,黑色的,有着一些图纹,像是雷电。” 亦在听的幽杳微微一惊,道:“黑雷寨。” 谢灵运转头望她:“你知道?” “黑衣黑雷,定然是黑雷寨。”幽杳脸色变沉,多了几分顾忌似的,“那是在雷州西边五百里外黑雷山上的一个寨子,它不是门派,寨人都是各路的妖魔鬼邪,长期有着上千人,当中不乏实力高强者,尤其号称‘黑雷大圣,的寨主,乃是皇尸老妖一般实力的大妖。” “黑雷寨盘据在那里也有数十年了。”幽渺亦是娇容寒冷,“它的势力非常大,不但是雷州的第一大妖寨,在南疆这一块都甚有威望,交流很广,他们平时奸淫掳掠的事没少做,可官府正派都不敢惹的……如果主上的师兄惹上黑雷寨,真的、真的是场大凶险。” 听两女说得严重,谢灵运的心更是如坠冰窟,急问道:“你们能猜到我二师兄要做什么事么?” 幽渺双眉蹙起,思索着道:“奴儿觉得应该是夺宝之事,黑雷寨时常剪径洗劫,这一带有什么宝物最后多半落入到他们手中,主上师兄可能看上那伙人什么东西,设计而夺,因而受伤……” 她这番推断合情合理,那几滩血渍在谢灵运眼前不断地晃现,还有玄野血肉模糊的惨状,他的双眼溢满急怒,气息变得紊乱而粗重…… 幽杳柔声地慰道:“主上莫急,不一定是坏事,兴许主上师兄成功了,而且逃离恶手,现在好好的呢。我们再去跟赖皮五打听一番黑雷寨的近况,应该会更清楚。” “好”谢灵运马上就想走,但避免遗漏了什么,他还是多问了老乌龟一会,不过它怎么都说不出更多的情报了 倒是一直不吭的阿蛮有个问题,见要走了,她问道:“喂老龟,你这样大咧咧的趴在这里,就没有人把你怎么样么?” 众人一听也生出这个疑惑,老乌龟顶着这古楼肯定是经年累月的了,此地妖人猖獗,为什么它这么久都没事儿? “呵呵。”老乌龟轻笑一声,反问道:“老龟与人无仇无怨,谁要把我怎么样?” 众人自然都不相信,一只乌龟精本身就是件宝贝,大把人抢着要将其奴役,这老龟不简单可是他们瞧不出来。 “你不说拉倒。”阿蛮不满的嘲道:“但我告诉你吧,官府就要拆掉这座破楼了。” 老乌龟闻言一愣,脑袋伸得更出一些,“拆掉?”它突然似乎说不出话。 “老先生,回头再来拜访你,我们先告辞了”谢灵运心急,拱拱手,便转身快步离去。 过得小半天,五人再度来到城中的一条穷巷,巷中的一间砖瓦破屋里,又找着了无所事事的赖皮五,向其询问黑雷寨的近况。 赖皮五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人,长得五短身材、獐头鼠目,满脸一块块的麻子,十分丑陋而猥琐,他看着五人的目中隐隐闪烁着恶色,好像正打着什么坏主意,但妖人们通常都这样,他们都不为意。 见他支支唔唔,谢灵运就塞了一张百两银票过去,赖皮五快手收下,这才笑呵呵的说道:“黑雷寨的新鲜事天天都有,不过涉及到有个江南少年道士的就不多了。我确是听说有这么一个人惹怒了黑雷寨,被抓上了黑雷山由大圣处置,现在还被关在山上吧?” “那他现在怎么样?”谢灵运满脸忧急,心底涌着一股盛怒…… “不知道,进了寨子里的事,很少传出来的。”赖皮五摇头,话声又有几分阴毒:“对于仇敌,黑雷寨不会于脆利落的杀掉,他们会慢慢折磨,我知道一个书生骂了寨子几句,就被抓去折磨了近一年,才死去。” 谢灵运咬了咬牙,杀气迸发,冷冷的道:“黑雷寨丧尽天良、罪恶滔天,必将灭亡谁若是伤了我二师兄,谁就准备好以命抵命……” “这里是雷州,不是江南。”赖皮五不以为然的阴笑模样。 幽杳、幽渺都没有说话,她们唤着三人出了破屋来到院子一边,免得被赖皮五听去。幽杳愁眉苦脸的道:“主上,以我们的力量,除非你能把那仙人再请出来,否则断然惹不起黑雷寨。” “哈”阿蛮一声冷笑,虽然不在乎玄野性命,却知道以谢灵运的性情,绝对不会置之不理,十八层地狱都要去闯一闯的,她说道:“告诉你们无妨,不倒老头是不可能再现身了,兕牛丹也用光啦、法铃要烂啦,现在就我们几个 两女顿时相视一眼,其实任谁都能猜到仙人阳神丹不是常招,有一回就是天大福缘了,如此……两女同时弓身俯首,请求道:“恳请主上三思” 等就等这下,阿蛮喝斥道:“我看是你们怕死吧” “我们确实有些怕,可更怕主上有危险”这次幽杳毫不退让,面容微怒,“黑雷寨的实力相比上回围攻神庙的妖魔们,只高不低要是闯寨救人,他们还占有地利,数十年的经营岂是玩笑? 我们姐妹没有上去过,却听说过不少,易守难攻、遍地陷阱,又有山洞地牢……就算加上盆内的稻草人、赣巨人,真的不是我们可以对付。” “一个黑雷大圣,我们就打不过……”幽渺点头附和。 “别吵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弃二师兄于死地,想到他每时每刻都可能正受着折磨,我就恨不得马上杀上那山寨。” 谢灵运淡淡一句,却有着万钧的沉重,又道:“但我也不是莽撞之人,二师兄是不是在黑雷山,要调查清楚;如何营救,更要做足全盘计划。” 阿蛮、纯儿没有异议,意料之中。 “主上……”幽渺还想说什么,幽杳轻扯了她一下,摇摇头。 这时候赖皮五也走出屋,径直走来,“几位,我认识一个人,比我知道更多情况。” 谢灵运闻言连忙道:“有请赖兄带我们去拜访” 当下赖皮五带着众人离开穷巷,一路来到了城东的一处荒僻山地,四周野草丛生,树木遮天蔽日,前方一丈外都已经看不清楚。 知道这厮不能信任,杳渺姐妹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此时更感到一股危险,仿佛被毒蛇盯上,不由提醒道:“主上,有古怪,小心……” “喂”走在前面的赖皮五突然撒腿奔去,窜进了野草堆中,只听他高声喊着:“僵尸,我把鬼女那几个人带来了——”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去死 {)}赖皮五喊音未落,就呼啦一声,前方草丛骤然被拨开,顿时之间,只见好几只黑毛僵尸嘶吼着冲了出来—— “小心”杳渺二女随即大喊,隐约见到丛中那两三个妖人的面孔,认得一个叫骆煜保的,幽杳惊道:“不是黑雷寨的人,是皇尸老妖的门人” 众人心头都是突了突,难道皇尸老妖那帮妖魔还没死?神庙大战的消息已经传到雷州了?周围附近有多少敌人 阿蛮一脸怒容,檀眉飞扬,一边解下酒葫芦要饮,一边骂杳渺道:“看看你们,把我们带入圈套,真不知道你们跟赖皮老相好是不是串通的” 被赖皮五耍了一道,心情亦很不好,幽渺不禁驳道:“你觉得可能吗?它们连我俩也要杀” “先杀敌”谢灵运暴喝,僵尸马上就杀至身前,她们倒好闲情逸致 他本来就满腹愤怒,这下又有妖物撞上来,真是怒上加怒,不顾几女吵什么了,当先就去杀妖,右手一座云龙气山挥出,左手从钵盂镯拿出了满是裂纹的流金火铃,立刻猛地摇动,琅琅琅琅—— “嘶嘶啊”那一队黑僵应声的停滞下来,很痛苦似的,浑身变得更加缓慢。 之前乌延先的尸群都敌不过这铃声,尽管现在法铃坏了大半,他却命功大进,真的火气更盛,焚得火铃也更灼,也让黑僵们更加难受 与此同时,阿蛮喝下一盅烈酒,冒出了虎耳虎尾,挥着拳头就冲上去;纯儿则双掌飞烟,加以辅助和**;杳渺姐妹唤出女鬼们,运起勾魂大阵。 “妖物去死”谢灵运突然把铃口一横,喷出一条红色的火龙,如同收割一般,火龙燃着了全部的僵尸,在它们的惨叫下,不断地熊熊燃烧—— 躲在后面的妖人们都十分惊愕,赖皮五也已经看呆了,好强…… “走”那骆煜保尖叫道:“赖皮,谁叫你这么一下把他们带过来,你个蠢材,害死我们了走” “哪里去啊”阿蛮绕过了尸群直扑草丛,直接打上里面的三个妖人。 谢灵运几人也知道周围没有其他的伏兵,而妖敌只有结丹境实力,还不如乌延先,当下合全力去攻,三妖又如何是敌手,没几个回合,惨叫连连,他们便都死在阿蛮的虎拳之下,连鬼魂都被杳渺拘住。 从开打到结束只是一会儿工夫,骆煜保等人竟然毫无机会…… “别、别杀我……”赖皮五瘫在了满是血肉的草丛上,艰难地挪着身子后退,那张丑脸上满是惊恐,他只有筑基修为,似乎必死无疑…… 阿蛮缓步上前,就要一脚踩扁他—— “阿蛮姑娘,先不要杀”幽杳急喊,谢灵运也喝道:“阿蛮,我们得问清楚一些事情”阿蛮哼的停下,脸上的冷意杀气却有增无减,越来越烈…… “不要杀我啊,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条狗命,饶了我……” 看着跪地求饶的赖皮五,谢灵运非常愤慨,又有一股期盼,先问道:“你刚才说的我二师兄的消息,是真是假?”赖皮五哭着点头:“全是真的,小人没有半句谎言……”谢灵运大是失望,忍不住一脚踢向他,没有使上什么力,也踢得他惨叫着滚了几圈。 幽杳接着问道:“我很奇怪,赖皮你不至于这么蠢,如果听说过南海的战事,应该知道以我们的实力,骆煜保三人是送死而已,你在想什么?” “小人、小人不清楚南海的战事啊……”赖皮五痛哭流涕,道:“刚刚你们前脚刚走,骆煜保后脚就到,他说了些消息,我只知道皇尸老妖带人抢宝失败了,你们有份坏他好事,他现在发了一些悬赏令,特别要杀谢灵……运大人你们。我说刚见过你们,他就说还有什么行踪都告诉他,最好想办法先把两位鬼女带来这里……我一时贪功……” 众人顿时明白了,原来骆煜保三人真是被赖皮五害死,不过也是因为骆煜保死要面子,没有把战况和他们的实力说清楚,才酿有此果。 纯儿颦眉道:“皇尸老妖没死?” “嗯,怕且是的。”谢灵运话声沉沉,肯定是不倒翁只是把那艘鬼船扔到了大海里,却没有杀掉船上的妖魔,他们还没死,又回来了南疆…… “这就糟糕了。”幽渺一叹,要想对付黑雷寨就难了,现在皇尸老妖又率人回来,其实最好最应该的做法就是离开这儿…… “你还好意思说糟不糟糕?”阿蛮的怒火突然抑不住,爆发了起来:“幸好这次只是三个小喽罗,如果赖皮五直接把我们带到皇尸老妖面前,你说会怎么样?说啊” 杳渺二女都低着秀眉,一同歉道:“我们也不想的,对不起。” “呸”阿蛮对此十分不屑,再次抬起脚要了结掉赖皮五—— “等等”幽杳却又一次叫住,急道:“很多人都向这猪狗要消息的,就这样杀掉他太可惜了,若我们控制他的心神,再由他散布一番我们的实力,会省去很多麻烦……” 趁此时间,赖皮五已经爬开了一些,爬到杳渺脚边,连忙求饶:“对对对,不要杀小人,小人对你们有用的…… 阿蛮额头的王字吊坠闪烁着红光,已是接近怒不可遏的边缘,仍在强忍着,冷冷走过去,要一拳捶向赖皮五—— “先别杀,等主上决定”幽杳、幽渺继续拦阻,挡在了前面。 “啊啊……连你们也杀了”阿蛮终究是忍不下去,双目都升起几丝红色,巨大的杀意澎湃地涌上心头,她抡起拳头就砸向杳渺二女,暴怒道:“两个妖女,整天唧唧喳喳,主什么上的,忍你们很久了都去死——” 眼见三女打了起来,纯儿捂嘴惊呼:“阿蛮姐姐”谢灵运怒喝道:“够了,都给我停手” 幽杳、幽渺其实一直都在躲避,她们本就不擅长命功,这么近距离被阿蛮压着打,连隐形一时都难以施展,当然不能先停手,一停说不定就死了…… 而阿蛮杀心已起,之前给他面子,才没有跟这对妖女算账,可她们整天惹怒她,现在旧仇新怨织在一起,还有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醋意,哪里肯停 “死”她反而是越打越狠,虎尾几乎勾住幽杳,幽渺已经在慌叫:“主上,救命” “阿蛮,你停不停?三,二,一……”谢灵运握紧拳头,见二幽已经被拳风擦得受了轻伤,而阿蛮真的不放,他长叹一声,现在什么时候,还来添乱、 他嘴唇喃动,念起了紧箍咒来—— “唔?”那边阿蛮顿时如遭电噬,一下子就跌落于地,捂着脑袋,痛苦地叫了起来:“啊啊啊……”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念啊 {)}天渐渐亮了,捕快们已经能看清对方的身影,不由精神大振,穿山过林、紧追不舍。 对方二十几人中,不是清一色的高手,其中夹着好几个累赘,需要人连拉带拽,甚至背着逃命,这对他们的速度影响很大。 眼见着双方越来越近,令人无比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几个踉踉跄跄的‘累赘,,竟挣脱同伴的手,挥舞着片刀朝捕快们冲来,口中高声道:“主人,臣来世再尽忠” 这几个毫无武功之人,手持利刃,挡在如狼似虎的捕快面前,却夷然不惧,满脸慷慨 这注定是螳臂当车,只一转眼,几人便被捕快们打倒在地,却仍状若疯虎,完全不顾自己的死活。他们抱着捕快的腿,连撕带咬,也要阻止对方哪怕一刹,为主人赢得一点时间。 捕快们的小腿被生生咬下肉来,痛得哇哇大叫起来。无奈之下,只好改变捉活口的想法,将这些‘疯子,悉数砍杀……但那些毫无武功之人,却不知哪来的力量,双臂死死抱着捕快们的腿,掰都掰不开,最后只能将其手臂生生砍下…… 灵霄已经不能看这一幕了,她紧紧蜷在王贤怀里,只要再看一眼,必然心神崩溃…… 王贤也闭上眼睛,这些者,给他带来的震撼,比昨日那八位壮士还要强烈,他的内心已经强烈的动摇起来… 周新面似寒冰的看着这一幕,似乎心如止水,笼在袖中的两手却紧攥成拳,指甲嵌入肉中,血渗入甲缝…… 那厢间,追杀仍在继续。 捕快们在解决了挡车的螳臂后,再次追了上去,但这次对方只背着一人,速度快了很多,以至于双方迟迟不能缩近距离,你追我赶越行越远,翻过一座山梁,一条滔滔大江便横在他们面前。 周新带着王贤登上山顶,眺望着江面,看到有数艘快船驶近,面现复杂的表情道:“看来,他们逃不过江了。”原来他早已安排了伏兵,从水路包抄对方。 话音未落,他目光突然一凝,只见河边芦苇荡中,又划出数艘快船,竟抢先朝江边驶来。 看到第二支船队出现,本已绝望的逃亡者大喜,八名劲装汉子齐齐朝被背着的那人跪下磕头,慷慨激昂道:“也是臣效死的时候了”又对背人的那个紫脸汉子,并另外几人抱拳道:“你们保护主人快走,我等来掩护” 那主人长发散乱,看不清面容,但泪水早就湿透了紫脸大汗的后背。 但那紫脸大汉却对八人笑道:“生当尽忠,不死何益?兄弟放心,主人还有我们呢” 八人也大笑起来,“还是大哥最解我等心意” “那么兄弟们,永别或者稍后见。”紫脸大汉点点头,便背着主人,大步朝河边芦苇荡跑去。另外几人朝八人点点头,沉声道:“泉下再见”便赶紧跟上紫脸大汉,护着主人而去。 八人起身,在荒野中摆开阵势,截住追击的捕快。他们可不是前面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们个个都是太祖皇帝千挑万选,命人教以绝顶武功,结阵配合三十年的大内高手 昨日那八人与他们一样,但昨日的情形又与今日不同。昨日八位义士身陷重围,虑不得脱,虽然不肯就擒,却没有杀人的**……因为他们在深山隐居、听的是山寺晨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其实 {)}“留书走了?” 谢灵运闻言一惊,因为是和衣而睡,都不用如何收拾,从破木床上一跃落地,心脏已是紧张的揪住,他忙问道:“书信呢?你是说离去的走?” 幽杳、幽渺亦大皱柳眉,她们不是紧张别的,正是实力问题,阿蛮乃是他们当中命功最厉害的人,主上施法时也需要她来护法,若然走了,那还怎么对付黑雷寨?一丝希望都没了 而且那个叫聚宝盆的仙宅好像在她手中,稻草人、赣巨人和城门精都还在盆里……要是被她一并带走…… “书信刻在桌上。”纯儿一脸哭相,急道:“公子,她就是要离去啊,我们快找她,再晚就找不到了。” “先去看看。”谢灵运沉着脸,大步出去走廊,来到了旁边的另一间客房。 三女紧跟其后,在纯儿的示意下,他就看见房中茶桌上有几行新鲜刻下的文字,显然是阿蛮直接用指甲刻的:“我走了,什么都给你了,我只要这聚宝盆。别找我,你找不到的,我们就这样吧。你说其实……我不……好……祝……” 她刻下最后一行字,但似乎又后悔说了,就以指甲划毁掉,隐约才识得这么几个字出来,至于她的本意却完全猜不出。 抚着这几行粗糙的刻字,心头隐隐刺痛,见上面有水渍,谢灵运一时恍惚,那是泪吗?还只是平日的茶渍…… 纯儿眼眸湿润,哽咽道:“阿蛮姐姐昨晚就很古怪,无论我说什么,她都是嗯嗯哦哦的,都说没事儿,可是她明明很难过…… 今天一早,她就起来了,说出去散散心,让我别跟来,我也不为意。谁知过了很久,她都没有回来……然后我觉得不好,起床找了下,发现了桌上的字,就马上找公子你了。” “嗯。”谢灵运皱眉抿嘴,也已经是心乱如麻,她走了?去哪里了?会回来吗?怎么会走啊,为什么非要挑在这个关头啊他忍不住大喊一声:“阿蛮,母老虎” 然而没有回应,客房里一片寂静…… 紧箍咒没有远程感通的能力,所以他不知道她半点行踪;他也不清楚远程念咒有没有效果,但这样做自然无济于事,只能立刻寻找起来。 四人在客栈这一带找了一大圈,却毫无线索,这时杳渺二女骤然惊疑道:“赖皮五控制他的那道神光灭了” “阿蛮在那里”谢灵运失声急呼。 众人马上赶去赖皮五的住处,小半天后,来到这穷巷破屋的时候,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只见赖皮五歪斜在墙边,已经死透了,他的肚子被打出了一个大血洞,整个人拦腰断成两截,只有一点点血肉连着,正是阿蛮的一拳之威。 他们又找了一下,没有找着赖皮五的鬼魂,很可能被阿蛮关进了聚宝盆里头。 追到这里,线索又断了,接下来怎么找?到哪里寻? “回去宅子看看。”谢灵运既是焦头烂额,又怅然若失。纯儿点点头,只剩这个地方了。 杳渺姐妹不知道宅子是指哪里,跟着两人来到城北外面的荒山野岭,谢灵运忽然就停下了,由纯儿回去一看,过得一阵后她就回来了,沮丧的摇摇头,阿蛮没有回去,看样子真的放弃争夺仙宅了。 这下谢灵运真的想不到还能去哪里找,望望四周,满目的深山密林、满目的长草大树,瘴气烟气弥漫,看也看不清楚…… 整个岭南除了一些城镇,基本皆是这副样貌,除非她自己出现,不然这般找人与大海捞针无疑。 “主上,我们有罪。”幽杳、幽渺歉疚地跪下,为了一个赖皮五,害得没了阿蛮,真是…… “不关事。”谢灵运摇摇头,他知道是自己的过失,却不知道为何……心中的茫然越来越重,她走了? 对付黑雷寨,仿佛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但压在心头最重的,并不是这事,而只关于阿蛮,一直都没有“她会离去”这种念头,有时候甚至感觉她是个大包袱,现在竟突然走了,他很急很怕,其实就是害怕失去阿蛮…… “阿蛮,出来啊,我给你赔礼道歉,行不行啊……”他提气大喊,朝着四周不断地喊:“我叫你师姐了,仙果全给你吃了,我解掉你的紧箍咒,好不好,出来啊……” 一通大喊大叫,有的只是自己的回音,他闭上眼睛,祈祷着一睁开,就见到她从哪里跳出来,嘻嘻说着:“你个傻子,我全听见啦,不准反悔,那你以后叫我师姐了哦,仙果呢拿来” 他睁开眼睛,入目仍是一片荒芜,没有,阿蛮真的离去了。 可她怎么能就这样走了……他不想她走…… “公子。”见他这么黯然,纯儿也很难过,却又打起精神来,勉强笑着,安慰道:“阿蛮姐姐应该只是出去散散心,也许明天就会回来的,我们不用这么忧急。”幽杳、幽渺亦连声宽慰。 听着她们温柔的声音,谢灵运很沉默,偏想那骂声出现,但如今不是颓废之时,只能收拾起心情,把她往心底藏去,坚毅的点点头:“但愿如此。我们先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她会回来的。” 接下来几天里,四人都在继续打听二师兄玄野的消息,他们陆续拜访了一些雷州的正派道门,大观小观都有去过,却找不到线索,玄野根本就没有去过这些地方。 谢灵运希望可以联合正派修士们,一起铲除掉黑雷寨这个贼窝,然而一谈到这寨子,还没进入正题,他们都顾左右而言他,或者直说不敢招惹黑雷寨,着实是惹不起。 这让他十分失望,但又几乎在意料之中。 更失望的是,阿蛮依然没有出现,通过向城中其他的流言地痞打听,都说雷州城不见有红发女子。红发相当罕见,普天下没几个的,尤其在西域胡人不多见的岭南,一旦有人见过必然会记得,可是没有,这意味着她极可能已经远离人烟,窜入大山大林,不知所踪了。 杳渺二女留意到了妖气的增长,之前去了南海的妖人们正在陆续回来,危险也在增加。 为此,他们都使用化名行事,谢灵运也换了服饰,不着儒袍着道袍,纯儿也作少年男道打扮,杳渺孪生太容易辨认,就戴上了面纱。 一时二师兄的事、阿蛮的事都没有线索,没有进展,谢灵运却想起了另一事来,乃是在阴间遇到的那鬼球说过,在雷州的一个藏宝之地。 这一天,四人前往了这个荒野地方。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黑风老妖 {)}雷州城东边二十里外的一片山头,四人好一番寻找,才找到了鬼球说的藏宝地,荒草丛中的一个小水池。 与其说是水池,不如说是泥潭,有一庭院大,黑色的潭水十分幽深,散发着一阵阵臭臭的瘴气,而阴寒之气杀得周围草木满是枯斑,生灵不愿接近,但这种地方在岭南随处可见,所以倒也没什么出奇。 鬼球说当初就在池边挖出一个石匣来,怎么都打不开,却受到了一股阴气侵袭,吓得他马上埋回去转头跑了,没想到就此落下病根而死。 “主上,这里。”幽杳、幽渺很快就找到了,她们对阴冷之物比别人自然更能察觉。 望着那个寸草不生的小土坑,四人都有点怀疑,就这里会有什么宝物?有备而来的,谢灵运取出一把锄头,当下往土坑里锄了几下,翻出了一堆泥土。 泥土一动,就有一股黑气从中渗出,杳渺两女立时大凝秀眉,幽杳顾忌的道:“主上小心,里面没什么灵气,不过阴气真的非常浓重,怕是有古怪。” “嗯,大家都多加准备。”谢灵运先停下,拿出红灯笼让纯儿提着、关帝门画在旁镇压,道:“若有什么变异,立刻动手”三女点头。 再锄挖了大概三尺深,已经感觉那阴邪之气有如实质,他们都摒住气息,运起真加以抵御,难怪鬼球会死,一般普通老百姓还真是受不了的。 这时就见到坑底的泥土露出一角石头来,果然有一个石匣 他把它勾了上来,众人便看得清楚,石匣是长方形的,就像个药柜抽屉般大小,匣身刻有一些文字,似乎是一篇佛家经文,以此抑制匣里的妖气。所幸它虽然遍体阴气弥散,却很平静,没有更多的袭击;他踢了一脚,很沉,阴气亦没有因此暴动泄漏。 “幽杳、幽渺。”谢灵运看向两女,疑问道:“你们识不识得这是什么东西?” 她们打量了一会,又把它翻动摇晃几下,都摇摇头,幽杳说道:“奴儿不清楚,但很可能有一只恶灵厉鬼被封在匣里。”幽渺则道:“我们唯一可以肯定,这不是什么法器宝物。”纯儿颦眉道:“要不扔回去了?” “这倒不必,它害不了我们。”谢灵运略一思索,门画只能吞噬不能收服的,又问道:“如果放了它出来,你们有没有把握制住它?” “主上,我们看不透这匣,里面是大魔头都不定的,最好不要乱来。”两人既有歉意,又有劝说。 “那先放着好了。”谢灵运点点头,把石匣试着放入了钵盂镯里,佛经顿时大发金光,将匣中之魔压得死死的,没有问题。 这宝也寻了,一时又没了线索,他想想道:“我们去鬼楼拜访老乌龟先生吧,它毕竟有这般年纪,见多识广,也许会知道这是什么,我也想问问它黑雷寨的情况。” 半天后,众人来到鬼楼破院,一如前几天的情形,空无一人,只有老乌龟静静的趴在坑里,顶着古楼。 闻得他们来意,继而瞧见谢灵运取出石匣,老乌龟立时惊道:“哎哟,你们去哪里找来这玩意的,千万不要打开啊别凑到我旁边,快点、快点扔掉” 它这么紧张,倒出乎四人的意料,谢灵运反而拿着更紧,忙问道:“老先生,你知道它是何物?” “假如老龟猜得不错,这是”老乌龟缩了脑袋进去甲里,叹道:“这是一位大妖魔啊,叫黑风老怪乃是一股黑风成的精怪,匣里的不是妖魂,就是它的原形真身” 四人都觉惊讶,竟然是真身,换言之老怪没死,一放出来就会生龙活虎…… 而一听到它的名号,杳渺二女又感到有点儿熟悉,是谁来着? “咦”谢灵运忽露喜色,却是心想能不能像不倒翁阳神丹那样,把它变成大杀着当下他问了一番,又着重道:“不用受我控制,它会发狂杀妖就好。” “哎年轻人啊”老乌龟很有些好笑,道:“你知道它是谁吗?老龟也不跟你打哑谜,它是黑雷大圣的大哥 几十年前,那时候黑雷寨刚刚建立,还叫黑风寨呢,有次它们兄弟俩要害一个过路和尚,却反被人收拾了,黑风拖着,黑雷得以逃了去,和尚也不杀它,就封在石匣里带走,不知去哪里了,没成想现在居然被你们寻到。” 黑风老妖杳渺姐妹也想起来了,尽管知道不会,她们还是惊道:“主上,万万不能开匣当年它的实力就已经跟皇尸老妖不相伯仲的。” “你们是想对付黑雷寨吧?要是放它出来,呵呵,有得打了。”老乌龟微微伸头,看不到另一个身影,问道:“那个红发女娃呢?不过加上她,你们依然不是敌手,活不过今天。” 谢灵运高皱眉头,这下真是人倒霉,什么妖怪都来了…… “那等于我们也抓住了黑雷大圣的亲人。”纯儿想到一个法子,秀脸满是期待:“若然我们以这个石匣,交换公子二师兄,他们肯不肯?” “黑雷大圣这些年一直都有在寻找它大哥,怎么不肯,嘴巴上定然肯的。”老乌龟呵呵一笑,不待她欢喜,就道:“可是黑雷大圣诡计多端,劝你们不要跟他做什么交易为好,小心把自己都搭了进去。” 所以刚才这办法一闪而过,谢灵运都没有考虑它,石匣绝不能落到敌人手中,否则就算换回二师兄,跑不上仙宅,就得被虏回去…… 除非,自己也在耍诡计…… 看出他几分心思,幽杳却急忙劝阻道:“主上,这件事不能传出去,尤其是交换之意黑雷大圣比你狠毒得多,它砍掉主上二师兄两只手扔到城中闹市,逼你上山交匣都做得出的,你不肯就再砍两只脚、挖两只眼睛……到时你怎么办?可我们根本动不了石匣分毫。” “也是。”谢灵运捏捏额头,她说得很对,实力不对等啊,连诡计都耍不起来……怎么才能掌握到主动权? 原来自己的想法真幼稚,纯儿很苦恼,都说狐仙足智多谋,为什么她就想不到什么妙计呢?她恳求道:“老先生,你能帮帮我们吗?” “帮不了。”老乌龟似乎决心要做一只缩头乌龟了,立马回绝,而且颇有理由:“我要顶着这座楼,脱不了身。 纯儿十分失望:“连办法、建议那些都没有么?” “办法没有;建议倒可以给你们几个。”老龟答道。 谢灵运向它拱拱手:“洗耳恭听。” 老龟就说了起来:“这个石匣很很的危险,不过要是你们有什么方法治服了黑风老怪,借它之力,对付黑雷寨就容易多了;退一步,你们想要拿石匣来威胁黑雷大圣,也不是不行,需得想个周全的计划,小心再小心。没了。” “这”四人都不由气结,这算什么建议啊,全是明摆着的东西。幽渺似恼似嗔:“老先生,你说了这些跟没说没有两样。” “呵呵,习惯就好,你找别人占卜算卦,都这么说的。”老乌龟于脆揭穿,它这只老灵龟做的就是这种买卖。 纯儿气得直咬牙,想起阿蛮的作风来,顿时道:“公子,不如我们硬是把它拔出来,看它帮不帮。” 老乌龟看看她,问道:“小女娃好生霸道,你怎么就觉得我一定能帮上忙?我一老龟,有什么力量帮你们?” “老先生,你肯定是有力量的,不愿相助而已。”谢灵运也很是生气,想起这几天在那些道门受到的种种冷遇,不禁骂道:“我看雷州这里,人族修士也好,一只乌龟也罢,都没几分热血” “事实上老龟还真的是一身冷血。”老乌龟飘忽忽的一句,令人哑口无言。 马上它又呵呵笑了:“我看你穿道袍,是去找那些道门修士了吧?雷州这儿,道士没几个有用的,释家和尚反而更有力量,你们想要找人帮忙,不妨先去佛门那边碰碰运气。” “和尚?”谢灵运闻言双眼一亮,这话真是提醒了他,雷州的寺院远比道观出名,但他仍有一个疑惑:“佛门修士多是不修命功的,能打吗?” 老乌龟答道:“不修命功,也可以降妖伏魔,而且这儿凶险,和尚大都修有武艺防身的。还有啊,这里有一家小寺,叫大日寺,寺里的是密宗和尚,命功不差。” “密宗”谢灵运失声惊呼,一听见就已经决定要去拜访,他连声道谢:“谢谢老先生指点。” “不客气,你们若能除掉黑雷寨,那也是为雷州做了一件大好事,呵呵。”老乌龟的语气很是满意,双目望着他,笑道:“不过你小子有礼貌,讨人喜欢,所以老龟再给你一个提醒,在雷阳书院,也有通晓命功的儒生。” 谢灵运更是惊喜,这岭南果然是多奇人异士,远离中原的纷争,一些失传的东西反而还在,绝对要去雷阳书院一趟,不止是游说剿贼,他还得拜师学习儒家命功 纯儿又是高兴,又是微怨:“杳渺,你们怎么都不说这些。” “我们也不甚了解……”幽杳抱歉,幽渺却疑道:“雷阳书院我知道,可是有大日寺么?”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雷阳书院 {)}原来幽杳幽渺都不知道雷州有一家大日寺,听都没有听说过,而且很确定不是自己孤陋寡闻,是名册上真没有,除非它隐藏于山林间,或者另有名目。 雷州的寺院并不是多如沙河,数都数得过来的,天宁寺、高山寺、莲华庵……全都是显教佛门,跟密教扯不上边 世人都知道的密,“大日如来”乃是密宗尊奉的至高佛、根本佛,没有比大日佛更高的了,所以“大日寺”听起来确是密宗的寺。 可到底在哪里?不管四人轮番发问,老乌龟都不肯说了,还故作神秘的讲什么“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活像一个路边神棍。但它不说没有办法,总不能真拔它出来,这乌龟知道这么多事情,惹怒它的话,以后想问什么都不灵了,他们只得自己再行猜测和打听。 至于那石匣如何处理,谢灵运也没有头绪,先放入钵盂镯里面,总之这个消息不能泄漏,半点都不能。 大日寺不知何在,他决定先去拜访雷阳书院,不过由于此时天色已经入夜,他们就先回城中客栈歇息一晚。 黑夜寂静,夜空上挂着一弧残月,在乌云中若隐若现。 客房里谢灵运临窗而立,望着外面的月色,他默默闭上眼睛,又做这几天临歇之前都做一次的事情,那就是试着以紧箍咒的连系感通阿蛮,他想了一阵,对她喃喃道:“阿蛮,你去了哪里,还好吗?快点回来吧,我发现没了你真的不行,回来吧……我想看到你。” 其实根本没什么感通,一丝一毫的灵犀也没有,估计紧箍咒离开一定距离后就全没用的了,他哂然的嘿嘿一笑,走回床上打坐代睡,继续进阳火退阴符,稳固奇经的成果。 次天,四人起了个大早,动身前往雷阳书院。 雷阳书院并不在雷州城里和城的周围,却在北部海湾边的县城里,距离雷州城很远,又因山路难行,快马赶路都要一两天才能到达。 仙宅自然又要被动用了,只是现在没了聚宝盆,如何把杳渺二女带上仙宅倒是有点麻烦,谢灵运想想还是不能让她们知道这天大秘密,就用了纯儿第一回上仙宅的方法,蒙眼蒙头 两女没有异议,整个过程完全看不见任何的事物,由纯儿盯着也使不了其它法子去探,但她们就没这个打算,只是越发奇怪,什么天遁之法如此悠闲,竟然平稳如地,还能聊天。 因为使用了最快速度,从飞浮到降落没用半个时辰,这更让两女百思不得其解。 就降落在书院旁边山头,走了小半天路便到了,过了写着“雷阳书院”的坊门,只见前方那一片优美宁静的幽林之中,错落有致的分布着一群一层高的古朴残旧的房屋,偶有儒袍人士走过,朗朗的读书声远远传来,隐有一股浩然正气—— “前有书舍,白屋数间。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还没走近,谢灵运忽然高声地唱了起来,也只唱这四句,因为他有运转真,清朗的声音响彻山林,书院的众人必然都听到了。 三女怔了怔,就见书院的读书声为之一停,然后响起一片齐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哈哈”谢灵运高兴地笑出声,一笑是从声音中感受到他们的古儒性情,游说有望;二笑是这些话声皆中气十足,并不像手无缚鸡之力的理儒那样吼都吼不出声,显然院中每一位书生都有良好的命功素养 “哈哈哈”听到他笑,书院亦生起一片豁然笑声,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有了这般开头,四人的到访很是顺利,书生学子们从房舍中走出,笑语迎来,他们看起来两男两女,似乎是两对情侣。众少年们确是甚有风度,彬彬尔雅,既不迂腐拘谨,又不孟浪失礼,让人大生好感。 谢灵运道明了一丝来意,他们就带着四人去见书院山长宋同宋夫子。 在夫子屋大厅各各落座后,一听到他说“黑雷寨”,宋夫子就急忙驱走了学生们,只留自己一个人在,他沧桑的脸上写满严肃,捋着山羊胡的手都有点颤抖,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呃,晚生不明。”谢灵运有点疑惑。 “黑雷寨,我们招惹不起。”宋夫子冷冷的说道,似乎马上就要逐客。 三女面面相觑,都颦起了秀眉,难道说书院也要做缩头乌龟吗? 谢灵运顿时有些来气,道:“夫子,若是被你的学生们看到,也不知他们会如何失望仁义道德的话语,我想夫子比我还要清楚,怎的我还没说什么,你就已经打起退堂鼓,我真想问问,这又是什么孔孟之道” 宋夫子默默不语,老目却渐渐湿润、落泪,他长叹一声,满脸的悲痛,道:“我有一爱子,去年明明被黑雷寨所害,听闻他足足被折磨了一年,方才死去……” 什么四人都一愣,想起了赖皮五有说过这件事,原来那个书生,竟然是宋夫子的儿子么…… “他不过是因为在雷州城中见到几个黑雷贼调戏民女,仗义出去斥了几句,就、就……他才十七岁啊,他……”宋夫子已是哽咽,擦掉脸上的浊泪,望向谢灵运,哀求的道:“求你快走,什么都不要说,不要害我的学生了,他们不该这么死掉的……你不要害他们” “我……”谢灵运不由苦笑,很理解宋夫子的心情,可是……他道:“宋夫子,你就不能听听我的计划?” “不听”宋夫子站了起身,冷着脸庞,就是挥手驱客,“请,走吧” 谢灵运不禁一叹,向三女点点头,起身往厅外走去。 然而当五人一走出屋,立时就呆住了,只见院子里,几十个白袍书生全部一排排的跪在地上,他们都一脸坚定,齐声喊道:“夫子,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六十章 浩然气 {)}听得众人这一句《孟子》,谢灵运顿感热血沸腾,不禁大声叫好,也以一句《孟子》还之:“虽千万人,吾往矣 “然虽千万人,吾往矣”白袍书生们又齐声疾呼—— 这句话是孔子之言,初由曾子跟学生子襄说过,后来孟子讲勇气时又引用:如果正义不在自己这边,那么面对一个卑贱孱弱的人,都不会欺负他;如果正义在自己这边,那么纵使面对着千万人,也无畏地前往 有着这样的大勇、这样的大志,才养得了浩然气,才配得上一个儒字 “胡闹”不料宋夫子一声暴喝,面目狰狞、浑身发颤,似乎不只不动容,更是快要气死,他拂袖骂道:“你们都给老夫起来,真是胡闹你们懂什么……”他瞪向谢灵运,驱道:“请你们马上走” 这时候,那个带头的儒生,长得浓眉大目、身形健朗,二十年纪的,叫做陆嘉言,他说道:“夫子,我们都知道了,谢贤弟是为了讨伐黑雷寨而来,我们愿助一臂之力” “胡闹,胡闹”宋夫子仍在不停骂着,老泪在目眶打转,“他一个舞象小子有什么本事,又是个外地人,连情况都没弄清楚,黑雷寨是他能讨伐的?胡闹,荒谬他怕是连我都打不过” 现在没了聚宝盆,无法知道宋夫子的具体修为,谢灵运四人只能打量猜测,看样子夫子该有第二境以上的性命修为,表面上确是比他厉害。 而一众书生,则都有第一境的修士气息,而且是纯正的儒门浩气。 “夫子此言差矣。”陆嘉言直接反驳,冷峻着脸容,道:“昔者苏秦虎兕乎?猛将乎?却以合纵之法联合六国,使强秦十五载不敢出函谷这些年来,雷州可有人发动过合力剿贼之事?谢贤弟好比苏季子,而学生们日夜都想诛灭黑雷寨,又岂能不当那燕国” 宋夫子为之语塞,此时书院里其他夫子、其他学生全都聚来了,近一百人,他们神情各异,却都有几分动心…… “你们……哎”宋夫子抬手擦去泪水,叹道:“老夫比你们任何一位都要痛恨黑雷寨,可是,我又怎能让你们白白送命别忘了苏秦最后身死,而强秦一统天下。” “那不是强秦,只是一帮妖魔”众人都清楚老师的悲痛,但正因如此,才不能退让半步。陆嘉言又道:“夫子,我们不单是为了给明学报仇,也是我们要做的学问啊,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若然不去行动,说得再多又有何用?自古圣贤皆读书,但未有一人只是读书” “莫要白白送命啊……”宋夫子摇头悲叹,他知道义在哪边、理在哪边,可是…… 一众书生也不再多言,那副决然神情已经表明态度,陆嘉言作揖道:“夫子,我们厌倦继续苟且偷生了,决意响应谢贤弟。” “各位,谢某之前在各个道门吃了不少冷羹,到来书院之前,真的没料到大家竟是这么通晓大义,着实十分感动 谢灵运开声说话,也是时候站出来了,他先让众人都起身,又看看宋夫子等师长辈,说道:“黑雷寨为祸雷州数十年,凡是有良知者,都会恨不得当即了结它。不过宋夫子所担忧的考虑的,亦是人之常情,我们不能白白送死,我也从未那么打算过。” 被他望来,幽杳会意的道:“刚不久前,我们在南海大破妖魔,其中就有不比黑雷老妖要弱的皇尸老妖” 当下她清声细细道来,隐去一些不倒翁的关键之处,强调他们难以置信的胜利。 “真的?”众人一听都极是欣喜,虽然是豁出去了,当然想有个好结果,原来他们的本领这么大? 宋夫子已经听说了南海的事,传言中确实是个谢灵运谢道长力挽狂澜……这时杳渺二女揭下面纱露出孪生面孔,他就知道是真的,心头的压抑轻了些,还是迟疑:“那也有南海的众多修士……” 谢灵运认真道:“刚才陆兄说的正是我的想法,唯有联合雷州每一股正派修士的力量,才能剿灭黑雷寨。除了书院,我还会游说其它门户的,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我都不会轻举妄动。” “罢,罢,罢”宋夫子突然放声而喊,能教出这群学生,他自然不是什么鼠辈,一下决心,也就没了哭啼之相,捋须道:“雷阳书院可以当燕国、可以舍生取义,前提是你真的合得了六国之力,让人看得到希望” 他看着高兴的书生们,恳道:“如果你们还当我是夫子,就听我这一言。” “好”也不待陆嘉言等人表态,谢灵运重重点头,微笑道:“这样很公道,那你们耐心候着,等有了进展,我再来拜访各位。但这件事,绝对不能有半点消息泄露出去,大家都明白吧?” “知道的。”、“放心。”书院众人纷纷应下,而众书生又很是跃跃,连说振奋之言。 雷阳书院修有命功的师生加起来有八十多人,再减去老弱者,可战之力五十多,最强的是宋夫子,按性命十二境来分,他有证道中期、结丹中期的实力;而书生中最强陆嘉言,则有抱一中期、筑基后期的实力。 不过早已下山入世的书院门生众多,遍布于雷州,假如真的讨伐黑雷寨,他们大概能集结满一百人,甚至更多。 连番听到浩然气,谢灵运不忘此行的第二个目的,真挚地道:“宋夫子,我虽无功名,也未曾入过书院书舍就读,亦是儒生一个,一直想要学习儒家的命功,不知能不能拜你为师……” “呵。”宋夫子这一声笑很硬,回答道:“要是你真能合纵成功,把黑雷寨剿灭,我把毕生所学全部传给你,又何足挂齿但是现在,老夫只想你们消失,请走。” 尽管如此,他都很欣慰了,起码这一趟没有白跑。 就算夫子不赶都要走人,因为得赶时间去游说其它势力,尤其是老乌龟着重说的大日寺,又问了夫子知不知道是在哪里,却还是一无所得。 得益于飞宅的神速,四人很快回到了雷州城,又来到一个地方,城中的城隍庙。问路其实最好就是问城隍问土地,除此之外,他也想去找一找薛瑞寻求帮助。 这座城隍庙非常破落,残木破瓦的,比金陵乡镇的土地庙都不如,亦不见有香客的身影,连庙祝都不知走了哪儿去,庙殿里空空荡荡。 倒是省下驱散闲杂人的气力,谢灵运朝着那城隍陶像,喊道:“有请雷州城隍出来一见,我们是高凉城隍薛瑞的朋友——” 然而当陶像放出一阵光芒,现身的不是城隍鬼差,竟是十几个魁梧的大汉鬼魂,他认出了其中一个在赌坊见过,这是迷龙门下的赌鬼 “主上小心”幽杳、幽渺立时大步上前,纯儿也一脸紧张,随时准备开打 “谢公子误会了,小人们没有恶意。”果然,那个领头大汉和气的道:“自从上回谢公子在我们赌坊大显身手,赌钱神就想交你这个朋友,为此派出小人们在各地城隍庙守候,今天终于被我们等到了,有请公子去阴间赌坊一聚。 交朋友?谢灵运哪敢乱去,拒绝道:“现在我很忙,改天有空再去拜访。” 大汉赌鬼笑道:“赌钱神早就猜到你会顾虑,说肯定是薛瑞那小子讲了他不少坏话,他对烂赌鬼是没有好面色的,但对谢公子绝无恶意。他特意吩咐小人跟你说一句诗:视死忽如归。” “哦?”谢灵运听了顿时心头一动,这是他那天赌钱时用过的一种神念,迷龙看得懂、感受得到;而且这话还有另一重意思,不是怀疑我是好人是坏人吗,不是怀疑我还是不是个游侠儿么,此诗可表明心迹 视死忽如归……那家伙,似乎很有些浩然之气呢…… 他心里不由生起了一个想法,迷龙门下养有赌鬼数千,其中不乏凶猛之辈,如果请得动他出手剿贼,那定然是一个大助力…… 始终是东岳大帝的地府,不信迷龙敢把自己怎么的,大不了把九万阴钱还去而已,这个险值得冒,谢灵运就点点头:“好,我跟你们去一趟。” “公子,小心有诈啊”纯儿急了,却听他说没事,因为是我意已决的语气,她也不劝了,颦眉道:“这回我跟你去吧。” “不,你留下来护法,幽杳随我来。”谢灵运看向幽杳,就算迷龙不肯相助,而阴钱还在的话,也可以招募一些女鬼加强她们的实力。 幽杳应了声是,纯儿虽然不愿也乖巧应下,而幽渺亦留下护法。 随即,两人打坐出神,然后跟着赌鬼们进入阴间,半天过后,来到了迷龙赌坊。 早有赌鬼先一步的通报,迷龙一伙人在坊门前等候了多时的模样,还是那天的衣着装扮,一见到两人,他就哈哈大笑地迎上来,“谢兄弟,哥哥久等、久等了啊”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豪赌 {)}迷龙一行人热情地走了上来,连他手上牵的那头似狗似狼的猛兽都在摇头摆尾,一副友善模样。 “呵呵,迷龙兄”谢灵运也笑着走去,如果不是大家要么阴神要么鬼魂,定会来个结实的拥抱。 幽杳浅露微笑的温婉样子,只是那双明眸深底闪过一抹警惕的厉色,她见识过的邪人太多,有人装大义凛然装得比正人君子还要像,能开起这么一大间赌坊,才不信赌钱神会是什么善人翁。 “那天谢兄弟走得好生匆促,就那么一阵,我回来都见不着影了。”迷龙颇有抱怨。 “薛城隍赶时间。”谢灵运笑了笑,直问道:“迷兄,你叫我下来所为何事呢?” 迷龙一边把猛兽的牵绳交与旁人,一边笑说:“交个朋友嘛,我迷龙最欣赏你这样的磊落君子,能把真性情运用在赌博上面,从而让元神戒除输赢得失,道心作赌心,明珠照污泥这赌技着实是厉害,弄得我都有些手痒痒。” 这话说得漂亮,幽杳却在心中冷笑,果然,露出狼虎的獠牙来了…… “谢兄弟。”迷龙并不藏缩,不知从何时起,双目没了惺松,而满是精光,“见识过你的赌技后,我就知道我们是一路人,而我这人喜欢以赌会友,不如我们赌上一把,互诉衷肠,还玩掷骰,如何?” 谢灵运也早已知道此行多半是鸿门宴,但他又感觉迷龙说的不全是假,区区九万阴钱,至于使阴谋么?不过他就想试探一下这人,笑道:“我今儿不太想赌。” 迷龙周围的赌鬼们,顿时脸露凶色,带路的大汉不满的喝道:“谢公子,你知道赌钱神多久没有下骰盆了么?”换言之,他跟你赌,是你的荣幸 一片赌声的庭院突然都静了下来,那些没开赌的赌客们闻声纷纷围了过来,牛头马面、夜叉鬼,他们都很是惊讶,赌钱神竟然要亲自下盆 传说之中,无论玩什么赌法,尤其是掷骰,迷龙百赌百赢赌坊能发展得如此迅速、坊主又赢得赌钱神的美名,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输过,所以到了后来,就没人敢跟他赌了,他也极少主动挑战别人,今天这是谁来了? “嘘。”迷龙轻轻的嘘了声,大汉等赌鬼立时退了下去,不再出言。 “大哥今天赌瘾上来了,就算我强人所难,非要赌这一把。”他翘嘴一笑,似乎也吃准谢灵运并非决心不赌,见其不再说什么,就道:“我赌得一般比较大,那样才刺激,你就全下了那十万两阴钱吧。” “现在只剩九万喽。”谢灵运不置可否,只问:“那你下什么?” “这得看你想要什么,你尽管说,说了我就下那样,当然我得有。”迷龙的语气云淡风轻,流露着一股必赢的信 也没有赌鬼认同他会输,这下确实要开赌,众鬼更加暄闹开去,要赌了,赌钱神要赌了越来越多的鬼兴奋地聚过来—— 如此的好机会,自然不能错过,谢灵运道:“帮我一个忙。” “啊”迷龙皱了皱眉,满脸“你怎么这样”的无奈,仿佛怪他破坏气氛,好比大家在赏花咏诗,不知道谁冒出一句“这个花盆真精巧,我要买”,庸俗他严肃的道:“‘帮忙,这种事归属于朋友情义,不需要赌,也不能赌;你一赌,那成什么了?”、 可鬼知道能不能做成这朋友谢灵运耸耸肩,哂然道:“我也是为了先套住迷兄,因为这个忙很大。” 众鬼都听出一些不常意味来,先套住?那他不就是说,我赢定你赌钱神了?这家伙真狂妄 “若我们是朋友,上刀山下火海,天大的忙我都会帮;若不是,也套我不住。”迷龙笑说,“反正不赌这个,赌就赌身外物,诸如钱财这些,给都给得于净。” “行。”谢灵运先瞥了那猛兽几眼,马上又移开,望望周围,忽然道:“如果我赢了,前面那间赌场是我的。” “你”众赌坊门人不禁一急,虽然赌坊还有其它几个的赌场,可这间是入坊第一间的主赌场啊,非但日进斗金,还是个门面,岂能拿来赌 “哈哈哈”但迷龙却爽朗大笑起来,这才像话嘛,点头道:“好,就赌这个你若赢了,这间赌场就是你的 幽杳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柔柔的道:“赌钱神,你修为这么高,要是玩掷骰,那是要比拼神光的,我家谢郎如何是你对手?” 迷龙可是有着证道境的神魂实力,这亦是等闲赌鬼根本赢不了他的原因之一。 “弟妹,我不会欺负你家谢郎的。”迷龙早有准备,拿出了两颗骰子来,他抛了几下,又向众人展示一番,解释道:“这两颗是特制的骰子,就像是一个碗,只能加一碗水,水满则会溢出来。所以我们和修为虽然高低不同,但掷出的骰子却只有相同的魂力。不过我的神光可能会更坚韧一些,也只是一些而已,我想谢弟不会介意的。” “不会。”谢灵运笑了笑,才斗会的时候,他的性功够低的,又何曾怕过其他人? 迷龙继续讲着玩法:“毕竟是赌,也要有一些赌的随机才好玩。这是个新玩法,在我们给骰子加持神光魂力之前,先由周围其他随意的三位赌鬼各灌注一个念头进去,我们对骰内这三个念头,不能灭杀、也不能改变,只能将其运用。” “好啊”、“这样好玩”众鬼纷纷欢呼,不愧是赌钱神,又有新花招 “那如何保证你们没有串通?”幽杳问道,看看周围的群鬼,其中大多数都是他迷龙的门人。 谢灵运却叫住道:“幽杳,我信得过迷兄的赌品,这些就不必担心了。”若他要耍诡计,他们不可能对付得过,何必罗嗦。 “哈哈,谢弟果然与我是一路够爽快”迷龙笑着大赞:“既然这样,那真是省去很多工夫,舒心啊” 他转身带头往庭中一张赌桌走去,“那么这就开始吧,手痒得不行。”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游侠儿 {)}赌坊庭院中,一张赌桌四周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鬼魂和阴神,不下数百,谢灵运和迷龙各站在赌桌两边,此时随意挑出的三个赌鬼,正为两颗骰子灌注着念头。 他们全是赌客,没有赌坊门人,很快就好了,迷龙让谢灵运先挑一颗,他也不罗嗦,里面三个念头是一样的,直接拿过一颗。 接着由两人加持神光,全场一片寂静,所有观者都十分紧张,这是一场赌神之战 轻抚着手中的骰子,谢灵运默默地感通,骰内的三个念头在心间一一泛过:“我要赢我要赢。”、“赌桌上放着好多钱,好想拿走。”、“开设这样的豪赌,他们也真够胆。” 一个是胜负得失,一个是盗窃之欲,一个是敬仰豪气。 如何运用三者?谢灵运看看迷龙,只见他微微一笑,似乎已经有主意了。 对手想什么是其次,关键是自己怎么感悟,想要骰子坚固而锋锐,自己的神光和仨念头必须要融合在一起,因为不能杀灭和改变,这就得顺着它们去想。他闭上双目,沉思于其中,它们里最为强烈又最难处理的,无疑是那盗窃之欲……盗? 好一阵之后,纷乱的心思渐渐落定,他就正式为骰子加注神光,这个“碗”远比上次的普通骰子要大,绝对会是场激战…… 骰子众一团黑气,转眼变得五彩流转、大放金光—— “都加好了。”眼见赌局即将开始,众鬼们纷纷嚷嚷:“有胜负赌盘么?我买赌钱神赢”、“赢肯定是赌钱神赢的,不如赌谢小子能坚持几息?”他们还真的取钱出来,迅速设好诸多外围赌局。 一局定胜负 在众鬼神色各异的注视下,谢灵运、迷龙都举起金骰,对着桌上的骰盆,骤然把骰子掷出,两道金色的弧钱划过,两颗金骰一落于盆,顿时就猛烈地碰撞起来,发出了砰砰嘭嘭之声,神光四溅 “哇啊”、“果然”、“多撑一会啊”鬼声纷杂,紧张的、激动的、惊讶的盆中迷龙的骰子非常强势,几乎是压着对方来撞,谢小子那可怜的骰子一下就只剩下三色 幽杳的柳眉蹙起就没有松开,主上怎么会不堪一击,难道就这样输了吗…… 这时候,迷龙忽而微笑地说了句:“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话声坚定而霸气,几乎应声而起,他的骰子猛放光芒,攻势立时更加的凶急,狂涛巨浪般拍向敌骰 这是《庄子·箧》里的名言,偷一个铁钩的人要被诛杀,偷了一个国家的人却是诸侯。 谢灵运岂有不明白的,迷龙加持的神光正是这句话,想盗就盗吧,想赌就赌吧,只要赢了就是王侯这也是游侠儿的胆,汉高祖刘邦的胆,窃国者侯这是霸道 众鬼中不乏人生前是书生,尤其能被东岳大帝赏识的各地城隍,无不是通读经典,他们已经知道,有人已在哎的叹息,大局已定了,迷龙这一言站到了盗窃的至高点,面对同样的念头,谢灵运要加持什么才可能逆转而胜?不可能 嘭嘭嘭两骰仍在不停地碰撞,神光互相厮杀,个中闪烁交织着一幕幕的幻象幻影—— 四色突然间,迷龙的骰黯了一道,然后又是一道,三色谢小子的骰好像才刚刚发力…… “怎么回事?”、“什么”赌鬼们都霍地的震惊瞪目,迷龙也微微皱起眉头……他加持了什么? 谢灵运淡淡的一字一顿地道:“盗,亦,有,道。” 同样的一句《庄子·箧》 “盗亦有道”迷龙双目一敛,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若然是这句,怎么会难道他的理解…… “好好啊”大叫出声的人却是薛瑞,其实他一直就在,只是因为害怕迷龙追债才没有冒头,因为他又已欠下了几百两……但现在,他真是忍不住要为自己这位兄弟喝彩,飘了出来,大喊着:“妙极,妙极” 两色骰盆里的变化让赌鬼们几乎全疯了,轰然一片,赌钱神落了下风 虽然很激动很惊喜,幽杳却看不明白,疑惑的看着谢灵运,为什么会这样? “盗跖”忽然又有城隍神惊呼出声,而薛瑞滔滔不绝的解释了起来,其他的文人鬼得以慢慢地想通,都有一种震撼的心感,“他竟然,竟然把盗跖视为”好大的胆他的胆大,他抬出的这位游侠的胆,也比刘邦大 “盗亦有道”是盗跖之言,这家伙何许人也? 盗跖其实是一个贬称,他原叫展跖,别名叫柳下跖,乃是“柳下惠”展禽的弟弟,与大哥坐怀不乱的贤名不同,他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人物。 据诸多史书的记载,那无一日不战的春秋时代,此人曾经呼众起义,短短时间内就聚有近万人,惩恶扬善,杀王侯救奴隶,各国望风披靡。不过最终失败身死,而诸侯为了丑化他,就把他说成是吃人心肝、霸人妻女,无恶不作的大盗。 在《箧》里,有一次,他的门徒问他,有强盗也有道?他说有,你猜到这屋子里有宝藏,这是圣;先进屋去,这是勇;断后出来,这是义;知道能不能行动,这是智;把财物跟伙伴分均,这是仁。不具备这五者而可以成为大盗的人,天下是从未有过的。 一个盗贼,竟然都能“圣勇义智仁”五全,能“盗亦有道”,这就是《箧》的讽刺主题:“圣人不死,大盗不 庄子讽刺像盗跖这种大盗,总是能把圣人的东西拿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解释、把圣人的智慧拿去奴役百姓,仁义道德全由权贵来说,所以才又讽刺“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最后苦的只是老实的百姓。 所以庄子又说要“弃圣绝智”,既然你圣人的出现间接造就了大盗的诞生,那么你圣人死光了、智慧没了,也就没有大盗了。 试想一下,是谁发明了文字?圣人。是谁利用文字去骗人?大盗。是谁发明了刀枪?圣人。是谁利用刀枪去杀人?大盗。 弃圣绝智乃是道家思想,跟修真者要从后天修炼回去先天是一个道理,世道也要如此,远古时代的人们是多么淳朴,然而当圣人越多、人类智慧越高,大盗就越多、世道就越复杂。 就是这么一回事,好不好见仁见智了。 那等于庄子说盗跖是个虚伪坏蛋吗?庄子也很矛盾,这边《箧》用盗跖来说圣人大盗的关系;那边《杂篇·盗跖》又写了篇盗跖痛斥孔夫子,他要返归自然,就骂孔夫子这样的大圣人害人不浅,果然后世孔圣的学问被汉儒、理儒等一些大盗拿去曲解而侍奉王侯。 那柳下跖究竟是好是坏,是恶贯满盈的贼盗,还是仁义英雄的侠盗? 史料纷杂,谁都不知真相了,但无论如何,“盗亦有道”乃是一句讽刺话,本意上和“窃国者侯”是一样的:偷了东西你还有理?而谢灵运的修为比迷龙低,先失两色,这样怎么可能逆转,除非…… 他不那么认为 “两色了”赌鬼们又是一阵惊呼,赌钱神的骰子没几瞬,随着砰的一声大响,“一色了……” 他认为柳下跖就是一个侠盗、认为大盗确实可以有道他在欣赏柳下跖这个人,却不是在欣赏弃圣绝智,而是似乎在认同盗跖的事迹,这才是众鬼惊讶的地方,盗跖杀诸侯救奴隶,追求的是一个更好的世道,与其说像道家说的返归自然,不如说像佛家说的众生平等…… 他在说,有这份大志,这才是游侠儿,这才是胆,这才是比霸道更高的王道 窃国者侯,窃世者神 嘭迷龙的骰子被撞得从骰盆飞了出去,成了无色无光的一团黑气—— 而盆中那一颗骰子,静静地停下,仍有三色,仍发金光 “怎么,怎么”、“赌钱神输了……”、“不可能的,不可能”赌鬼们先是一片愕然,然后一片疯癫,汹涌的飘来走去,这绝对是哪里错了,赌钱神在开玩笑连早有所料的薛瑞等城隍们,看到这成了事实,也还是不敢相信…… “我、我……败了。”迷龙愣愣地望着赌桌,良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突然又哈哈狂笑起来:“盗亦有道,好一个盗亦有道柳下跖,好一个柳下跖好一个谢灵运哈哈哈——” 幽杳一脸惊容,喃喃的道贺:“主上、谢郎神威” 她听过纯儿说“公子一斗才”,之前还不解,这几天她却着实见识了一番,到书院,他让众儒生服气;来赌坊,他打败了这游侠赌钱神,其实……何止一斗才啊幽渺不在,没有看见,真是太可惜了…… “迷兄,承让”谢灵运抱起拳,向迷龙揖了一揖。 迷龙仍在大笑不止:“哈哈哈,真是痛快,得此一败,比赢了更让人开心,爽透了啊愿赌服输,那赌场是你的了”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鬼神助力 {)}赌钱神真的输了 听得迷龙这些笑语,赌坊庭院突然之间一片死寂,颇有几分阴森森,众赌鬼们面面相觑,满是错愕,他们的偶像、他们的神……竟然输了? “不”那些赌坊门人们惊慌不已,甚至有激动得哽咽的哭声:“再来,三盘两胜再来一次,赌钱神是不会输的……” “我输了”迷龙大喝一声,环顾着惊讶的众鬼,微笑摇头:“你们知不知道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我等这一次输,等了多久才终于等到谢兄弟,无异于伯牙遇子期,你们应该替我高兴” 见他们依然欲言又止,他似嘲似叹:“所以说,你们还真是不懂,阴阳合一谓之道,输赢合一谓之赌赢和输都各有乐趣,如此输了,大份的赌资豁然从身边离去,那种舒爽,啧啧…美不可言。” “高论。”谢灵运听得不禁赞慨,其实他赢的是对盗的一丝心性理解,并非赌技,更不是对赌的理解,他自夸在爬山上可称大宗师,但讲到赌钱,还是迷龙厉害…… “不愧是赌钱神啊”众赌鬼又纷纷高呼,似乎确是这样啊,有赢有输才会刺激才是赌,只赢那是捡钱。就有门人喊道:“赌钱神是故意要尝尝输的滋味” “我真输给了谢兄弟,你说我故意是侮辱我的赌品。”迷龙一句话,又让那些门人讷讷不言,“散了吧,你们自己赌去。” 驱散赌鬼们,他的双目又恢复了一些惺松,笑道:“谢弟,这间赌场最旺,一天能赚万钱,我带你去接管。” 要说谢灵运赢下间赌场,谁最开心,那就是薛瑞了,他乐呵呵的拥了上来,“谢贤弟,以后我在你这个场赌,欠债的数目上限能不能再大一些?十万两?” “不,一切如常。”谢灵运并不作什么婆妈,不然真的有辱迷龙的爽利,他说道:“这赌场就由迷兄替我一并开着吧,我分红就好了,二八,你二我八。” “行。”迷龙点点头,大笑道:“不用多久,保证谢弟你就会成为东岳地府的巨富,哈哈。” “那也要等我死了才能享受到,要是我修成了神仙又用不着了。”谢灵运说着自嘲地哂笑,看看身边的幽杳,问道:“清幽宫用得着么?”见她点头,他笑道:“那也不算没用。” 听他的意思是要把赌场交由清幽宫打理,幽杳一脸惊喜,这对任何一个灵鬼派山门都是巨大的宝藏啊,源源不断的阴钱会使得山门在招募鬼魂、购置阴钱等等方面占有绝对优势 这时,谢灵运认真的说起正事:“我希望迷兄能帮我一个忙。” “尽管说,我能帮一定帮,不能帮也要帮。”迷龙毫不犹豫。而薛瑞更急了:“谢贤弟,愚兄不是叫你有什么难题就找我吗?我也可以帮啊。” “有你份的,越多人越好,先去一个清静地方再说。”谢灵运道。 迷龙就带着他们来到赌场里的静瑟客厅,刚刚落座,谢灵运就把事情讲了出来,最后道:“我恳请迷兄、薛兄都可以发动自己的力量,助我剿灭黑雷寨” 迷龙听着时一直没什么表情,听完却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种事那还用说吗,当然要帮了谢弟,不然你以为大哥我是怎么死的?哈哈没想到死了之后竟然还能行侠仗义,过瘾,过瘾 “哈哈”薛瑞亦在笑,拍着胸口,亦是当然可以的语气:“谢贤弟,不然你又以为愚兄是怎么死的?这忙我帮定了,大不了再死一回,死个于脆” “好”见他们如此侠义,谢灵运真有些喜出望外,拱手道:“那我先替我二师兄、雷州百姓多谢两位了” “嘿嘿,说得雷州是你地头似的。”薛瑞很有点取笑,“高凉就在雷州之上,不灭掉黑雷寨,那帮妖孽迟早欺负到我的地头来。” “这样吧,我负责联合雷州、高凉这一片的阴官小神,不过贤弟别指望我能把东岳大帝请来,说起来像这种事其实是不允许的,说人间有人间的秩序,我们这些阴间监管可以,大加插手是不行的,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啦我给你拉聚城隍、土地等至少一百个小神前去相助” 谢灵运闻言十分高兴:“这已经很好了,那迷兄,你呢。” 迷龙笑道:“薛赌鬼都一百小神,我又怎么能输给一个文弱秀才别的使不动,但我门下有赌鬼七千,可以到阳间一战的约有一千,再挑其中的五百精壮、再带数十阴间猛兽,谢弟可满意?不是大哥不多帮,这样已经很多了,再多就会惹起东岳大帝、一些魔神的注意。” “也已经很好了”谢灵运这下更加欣喜,几乎要跳蹦起来,这么说,阴间一下子提供了六百多的鬼神助力,而且不乏高手这下对付那些厉鬼妖魂,还需要怕吗? “其实我也听说过黑雷寨的一些事情,因为这里的鬼有些就是被他们害死的。那妖寨的实力不可小视,我们始终是鬼神之体,所以谢弟,你还得请到足够多的人间修士,否则打起来也很难。”迷龙有点严肃。 “这个我明白。”谢灵运就说了说自己的合纵计划,又想起什么来,问道:“两位知不知道雷州哪里有一家大日寺?” 薛瑞疑惑道:“若是高凉我肯定知道,但雷州不太清楚。” “佛门的啊?”迷龙一想,就往外面喊道:“来人,去把那几个夜叉赌鬼叫来。” 很快,几个丑陋的夜叉就来了,它们一听大日寺,就嚷嚷道:“哦,那家密宗的寺啊,知道在哪啊”、“赌钱神,多借几两花花怎么样?” 谢灵运急问道:“还望告之。” 几个夜叉讲了一个地址来,又细说了一些事项云云。 “竟是这样啊。”谢灵运听了不禁惊讶,幽杳亦是如此,难怪会找不到呢,如果不是今天问到夜叉,真不知道怎么找,那该死的老乌龟…… 因为还要赶时间,当下再细谈好一些事儿后,谢灵运就告别了迷龙、薛瑞二人,带着幽杳回去阴间,只等约好进攻的时间,事成之后再赌个痛快。 当两人回到雷州城隍庙回了神,纯儿、幽渺两女顿时围了上来问怎么样。谢灵运一边往庙外走去,一边笑道:“大收获啊幽杳,你来说吧。” “好的主上。”幽杳就向两女讲起经过,尤其是赌钱时他的神威,连连地赞叹,其实到现在她还是不太明白,只是知道主上厉害。 因为跟幽杳心念想通的,幽渺也隐隐感觉到当时的情况,也不禁惊呼赞美。 “真好哦。”纯儿听得羡慕,真想当时也在场。 笑谈之中,四人马不停蹄的前往大日寺。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与佛有缘 {)}据夜叉鬼们说,大日寺位于雷州城东面十里外的田野,为了躲避驱逐密宗的法令,他们并没有大建寺院,而是隐藏于农舍庄园之中。 僧人们也不作和尚打扮,平时又亲自耕种,而且这一支流派可以娶妻生子,看上去就是一帮农夫人家。 奔波了一天,谢灵运四人来到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看着眼前这一片寥落的冬季农田、远处的一群低矮农舍,果然是难以辨别,不知内情的人,根本不会想到这一片土地上,居然坐落着一家密宗佛寺。 “几位客官,你们好。” 见到他们走近农庄,就有一个中年农人走了上来,他和善的道:“我们这庄不接待过路客留宿的,再走十里就到雷城了,你们进城投栈吧。” 夜叉鬼说过碰面不报暗号的话,僧人是不会承认家门的,谢灵运就做了个十指相扣的密宗手印,微笑道:“我们来不是为投宿,是因为有一个疑问,谁才是法界的万有主宰?谁是超越宇宙的独一无二的本体?请大师解答。” “你们。”农人闻言脸色微变。 在密宗看来,这问题的答案便是大日如来、即“法身佛”毗卢遮那佛。 “几位施主,请随我来。”农人当下转身带路,领着四人走进农庄里边去。沿路一些伪装僧人都投来目光,男女老少皆有,自然猜不到是寺院。 四人跟着进了最大一间农舍的厅堂,布置亦是很简朴,连个佛像都见不着,那农人走了也无人招待,过得一会,一位慈眉善目的花甲老僧才走了进来,他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金刚杵,泛闪着耀目金光,看样子是件难得的法器。似乎有着一股警告意味,不要乱来。 这老僧修为高深,四人都看不出底细来,命功应该有道胎境以上的实力,若能请动他一个,破寨除魔的希望都大是增高。 “老僧圆觉,这儿的住持。”老和尚往上首的位置坐下,亦在打量四人,也该看出他们没有恶意,慈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几位施主造访大日寺,定然是有什么事儿。” “正是。”谢灵运点了点头,介绍己方一番后,直言道:“圆觉大师,我们为讨伐黑雷寨之事而来。”他把事情和邀请参战都说出。 圆觉大师颇是踌躇的皱眉,道:“我们大日寺与世无争,朝廷、显教和道教等诸修门又恶密,我们这一支好不容易才得此容身之地,一心修证密法,这件事好像……” 好像不关我们大日寺什么事吧?我们为什么要出手,躲着已经很艰难了 谢灵运不出奇,密宗本就有异于显教,也不跟他说什么出家人慈悲为怀的话了,直接动之以利:“大师,这其实是个好机会。雷州远离中原,老百姓连妖怪招摇过市都不以为然,我想大日寺这般躲藏,就是因为修门的纷争所致,但是如果大日寺借此机会立功立德、宏扬密法,其它修门定会接纳大日寺” 他又笑了笑:“不瞒大师,在下已经拉聚到了很大力量,光是东岳地府,就有六百鬼神相助只要大师点头,就会是必胜。” “嗯,施主说得也挺有道理。”圆觉大师轻轻抚须,忽然道:“谢施主,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掌。” “呃。”谢灵运疑惑不解,还是起身上前,摊开一双宽厚粗犷的双掌,老僧顿时望去。 “满月之手”大师一看之下,就双目放光,一下子抓住了这双手,又观手纹、又计量长宽、又去压虎口、又去摩挲皮肤、又去捏指头指肚……他的老脸越发惊讶,微有激动,赞叹道:“善哉,谢施主,你这二羽……这是两座山,这是天地宇宙啊” 纯儿、幽杳、幽渺都看得有些神色古怪,这老和尚怎么……这么怪,好像在把玩他的手似的… 谢灵运开始也有点别扭,不过马上知道大师是认真的,想起密宗的手印,难道? “呵呵呵。”圆觉大师很开心的笑,解释道:“双手的大拇指到尾指,都分别对应‘空、风、火、水、地,,左手又有禅、进、忍、戒、檀,右手则有智、力、愿、方、慧,一双手就藏着无上的奥妙,乃是肉身的宝藏。密宗又称手为满月,但其实资质有高有低,有人实为半月,有人实为残月,而你这双手,是实实在在的满月一些高深手印,只有满月之手可以发挥其奥秘。” 四人都听明白了,三女一时都抬手打量,不知自己是什么月?谢灵运则想不知这跟修炼了《山神经》有没有关系 不管他们想甚,大师说道:“谢施主,你真与密宗有缘、与大日佛有缘,进我们金刚乘之门如何?你若拜入大日寺,我们就助你剿贼。” 什么?谢灵运怔住,三女亦很是惊疑,纯儿最先失声急道:“怎么行,公子不能做和尚的……”许是有什么心念闪过,秀脸泛过一丝羞红,她又支唔道:“他不喜欢做和尚的。”杳渺姐妹也点头:“不错,我们主上不信佛,老和尚你别打歪主意了。” “三位女施主不必担忧。”大师微笑,道:“我们既不属东密、也不属吐番密,是中土密的一支直系传承,门人不用出家,此外你若需要,还有双修法可学,对你们反而是好事一桩。” 据大师说,原来东密是不能行双修法的,甚至不准与女人交谈,但是吐番密和天台密都行,他们这支中土密也行,却跟吐番密等流派又有着诸多的不同。 三女神情各异,谢灵运反正有点汗颜,身为南宗子弟,听着别人说什么双修法,他真的提不起兴趣。 因为不管丹道还是密宗,光靠着那些泥水琴剑、御女采战,不可能就会成仙登真;而且采战时必须神台清明、如履薄冰,一旦心神失守、继而精关失守,就迟早成人虾罢了,想想采战大半天,还要内照炼丹、憋着再憋着,那又有什么乐趣? 所以他不为所动:“大师,我已经有师门了,着实不是宏扬密法的上佳人选……” 其实他向来对密宗很是好奇,讨论和修习佛法什么都是巴不得的,但瞧大师的意思,是要他成为真传子弟之类,这他就要顾虑很多了。 “有师门不打紧。”圆满大师盯上了他,直笑道:“坦白的说,老僧就是看出你非池中之物,先挂个名儿,为大日寺在这尘世中找棵大树乘乘凉,当然也会传你佛法。怎么样,你一点头,我就点头相助之事,不然还请早归,我们这不留客过夜。” 四人顿时都十分无奈,他是和尚还是无赖啊 一番思量之后,谢灵运苦笑问道:“我对密宗知之甚少,入了你们密门,还能修习显法么?我对禅宗景仰已久的 “可以。”圆觉大师很淡然的模样:“一切的显法、一切的密法,都是释迦所传,只不过前者需要修证很久才能成佛,随时是好几辈子;而后者却是即身成佛的修法,释迦害怕世人好逸,所以一生都不肯明言。你既习了无上密法,自然就会知道显法只是粗鄙之学,没什么好修的。” 也许吧。谢灵运并不认同,但现在救二师兄要紧,学密就学密好了,横竖技多不压身,他就点下头:“好,只要灭掉黑雷寨,我就在大日寺挂个名,学点密法。” “如此甚好”圆觉大师高兴不已,满月之手啊,也点下头:“大日寺出僧人一百位,助你降服此魔” 纯儿嘟嘟嘴,不由腹诽真是只老狐狸,明明都要答应的,非要多加个条件,把公子拉入这什么密宗…… 杳渺二女更是不满,灵鬼派领袖清幽宫的主上,何须成为一家见不得人的破寺的弟子…… 既然此事说定,也不去顾虑什么了,谢灵运饶有兴趣的问道:“不知道大师准备传我什么密法?是不是要灌顶什么的?” “非也,灌顶是吐番密宗的事儿。”圆觉大师呵呵摇头,十分神秘:“等你一入门,我会传你一个手印,传你一句咒语,传你一个观想。” “身口意三密……各一个?就一个?”谢灵运有些不肯了,太吝啬了吧,竟然这样对待大树 他还要再问,然而圆觉大师一概不答,因为他还不是密宗子弟,这些当然就属于是不可外传的秘密。 不过大师不说,他都知道密法花样百出,为财有财神法、为色有双修法、为名有增益法……其实非常适应世俗的胃口,而且在佛门里,手印这些神通比起那些显教的清规戒律,实在诱人百倍,一般凡夫俗子很容易就会觉得密宗至高,被什么大师糊弄也是常有的事。 因为这些,当初密宗被逐出中原,也因为这些,佛祖早就有过预言,在后世佛门各个宗派都会一一没落、无人问律,只有念句“阿弥陀佛”死后就能上西天的净土宗,以及神秘多端的密宗可以兴旺。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果真没得留宿,四人当即就离开大日寺,返回雷州城。 第二天一早,又动身前去西门外的天宁寺,禅宗的佛寺。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布袋和尚笑哈哈 {)}天宁寺就在雷城西门外不远,位于绿树密林之中,而又相邻雷州西湖,环境十分清幽,远远就能看见那座高高矗立的佛塔,让人心头感觉到一种宁静。 虽然天色尚早,但路上已经有着一些前往寺院上香的香客,谢灵运四人亦在路上,这时却见到前方一棵古老巨大的榕树的旁边,围着五六人,一阵开怀的哈哈笑声传来—— “他好像不是天宁寺的和尚吧?”、“是个疯子。”那几个百姓议论纷纷,都很疑惑这家伙是谁。 四人走近,只见树藤边地上侧卧着一个光头和尚,约莫四五十的年纪,十分肥胖,尤其凸着一个大肚子,油光油光的,他身着一件袒胸灰僧衣、一条宽大裤,手上拎着一个于瘪的麻袋布,蹙着宽额头的样子,却在哈哈大笑,果然像一个疯子。 “哈哈哈哈”布袋和尚还在笑,好一阵慢慢停了下来,就说道:“施舍我一些东西喽,施舍喽,哈哈哈——”又笑了起来。 香客来拜佛上香,也是为了图一份慈悲,便有人扔几个铜钱过去,或者给一个馒头,和尚全部接过,然后都放入布袋里,他就算不笑出声,都一直是满脸笑容。 这和尚……谢灵运看看那布袋,看看那大肚子,此人不简单…… “公子,怎么了?”纯儿见他看得入神,并没有同感,她怎么觉得这和尚就是个普通僧人?杳渺二女同样看不出老和尚有什么厉害,既是毫无气息、肚满肠肥的,又似乎神智不正常,不像是修士。 等几个百姓都施舍完走了,谢灵运才走上前去,从钵盂镯里取出了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嘭的放到地上,说道:“老和尚,给你。” “哈哈哈哈——”布袋和尚顿时一番大乐,卧姿没有丝毫的挪动,伸手一抓就拿起那块巨石,亦放进了布袋里面,笑道:“好啊,好啊,再施舍。” 什么纯儿、杳渺姐妹这下都傻了,怎么回事随手就能把那石头托起?这岂会是没有命功而且那小布袋怎么会容得下大石头,又还是于瘪瘪的模样,石头哪里去了?难道说布袋是乾坤法宝…… 谢灵运双目一亮,果然不出所料就知道这家伙是个高人 癫狂的不一定是高人,然而很多高人却确是这般癫狂,比如喜欢以肮脏乞丐兼跛子示人的铁拐李,比如千变万化而人不识的吕祖,比如不倒翁,比如这布袋和尚,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大概到了那个境界,思维就不是常人可以猜量了。 他不知道自己修到那个程度,是不是也会这样,但是现在,他当然不会因为他们的癫狂而失去尊重,不倒翁在前啊,他拱手笑问道:“老和尚,小子敢问你的名号?” “我是佛吖。”布袋和尚抬着头,笑哈哈地说:“你呢?” 佛?三女都不禁一惊,就算是高僧,这和尚的口气也有些大了吧? 这是禅话谢灵运却听出意味来,心头闪过一道灵光,没错就是佛啊,明心见性就是佛,为什么不是佛,其实每个人都是佛。一念至此,他笑道:“我也是佛。” “哈哈哈哈”布袋和尚又是一顿大笑,当下他从地上撑了起身,大肚子抖了几抖,笨重得很滑稽,他忽而手上一指三个美丽少女,笑问道:“那她们又是什么啊?” 这又有什么机锋?谢灵运看看三女,皆是亭亭玉立、娇美柔媚,他于脆说出心里话:“是女人。” “哈哈”布袋和尚闻言乐不可支,笑得几乎要滚到地上去,那样子比戏班的丑旦还要搞笑—— 三女都不由莞尔,谢灵运亦被逗笑了,一时间此处满是各人的笑声,纯儿笑问道:“老和尚,你在笑什么?” “我笑世间可笑之人。”布袋和尚呵呵乐说。纯儿听了却有点着恼,那岂不是说他们可笑,她没所谓,但不许辱骂公子,她睁圆杏目,问道:“那我们为什么可笑?”布袋和尚笑而不语,只是把布袋放下,手指一指布袋,似乎已经回答了她。 纯儿自然想不懂,杳渺同样如此,谢灵运皱皱眉,放下?布袋里装的是什么……石头……他有些明白过来,定是老和尚看出他们心有烦恼,正容道:“高僧,我们要匆忙的事,关乎人命,关乎雷州的安危,放不下。” “哈哈哈”布袋和尚还是大笑,摊开了手掌,道:“我要向你乞一物。” 谢灵运点头问道:“请乞。” 老和尚笑道:“就是那个石匣。” “呀?你知道?”纯儿不禁惊呼,杳渺二女则警惕了起来,和尚会不会跟黑雷寨有关系?幽杳肃问道:“你是谁?” “我是佛吖,哈哈哈哈——” “大家不用紧张。”谢灵运抬抬手,妖魔要是这个样子,也不叫妖魔了,他突然想起老乌龟说过的话,惊问道:“你就是当年降伏黑风老妖的那个过路和尚?”三女随即也想起来,难道是和尚感应到藏着黑风老妖的石匣被挖出来了,所以来了雷州,在此遇见他们? 布袋和尚依然笑,没有回答,继续乞道:“给我吧。” 既然是他降服的妖怪,又想求他相助,谢灵运就从镯里取出了石匣来,先说道:“这个石匣对我们非常重要,可以威胁到黑雷寨的唯一之物,我们正要对付它,和尚你不要扔进袋里。当然,如果你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就不需要它了。” “给我,给我。”布袋和尚一番催促,一从他手中接过了石匣,他就笑着走去了旁边的树林。 四人顿时只好跟去,这一跟便是走了半天,老和尚一直不悠不快的扭着身子走,时不时哈哈的笑上一阵,当来到了树林深处一幽静地,他忽然停了下来,扔下布袋。 然后他双手拿着那石匣,轻易的一下打了开,一团黑风飞了出来—— “不要打开匣啊”三女的惊呼已经来不及了,谢灵运亦是心脏一紧,瞪大眼睛 “哈哈哈”布袋和尚把石匣扔进了布袋里,又一下躺在地上,似乎要睡过去的样子。 与此同时,只见那团黑风骤然凝结起来,化成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四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紧张的准备开打,黑风老妖重现于世了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熊猫怪 {)}“哈哈哈,被关了几十年,我终于出来了,哈哈哈哈” 那股黑风从石匣飞出,当空凝成了一个黑色人影,看不清楚面容,但那一双黑中泛白的妖目十分阴冷,流露着一抹厉色—— 它望着惊讶紧张地摆阵的四人,笑问道:“是你们放我出来的吗?俺可得好好多谢你们一番呀。” 是么?谢灵运听得疑惑,它似乎真的不想打杀,又似乎在说反话,不管如何,他先喝道:“黑风老妖,放你的人是布袋和尚,他就在这里,休得放肆” 他话音未落,幽杳就急道:“主上,趁它刚刚脱困,修为下降了很多,我们赶紧把它灭掉,不然让它恢复过来可就糟了。” “哎哟,你们想打俺”黑风老妖怒了,然而这时候一阵哈哈大笑生起,它一听到,身影便飘忽了几下,往底下一看,果然卧着一个肥胖老和尚…… 它立马一溜烟降落地上,双膝跪地,哭声道:“大师,我已经悟了,不要再关我进去啊。” 四人顿时愣住,开战状态的身子也松了下来,它有没有悟不知道,却知道它很害怕老和尚,不敢造次的。 “呵呵。”布袋和尚笑着指了指布袋,问道:“这是什么?” 黑风老妖挠挠头,道:“布袋。” “哈哈哈。”老和尚不置可否的笑了一阵,才道:“你既然想学佛法,那就跟着那小子学吧,他知道布袋是什么,哈哈哈哈。”黑风妖看看谢灵运,不情愿的道:“可他的实力比俺都差得远,他懂什么?”老和尚笑道:“你又懂什么?”黑风妖讷讷不能言。 老妖想学佛法?四人越听越有点糊涂,它不是无恶不作的大妖魔么,难道封困时期被感化了? 不过谢灵运随即心头大喜,大和尚这是……应该是他见他们不敢打开石匣,就现身相遇来亲手打开,为的是让黑风妖帮忙他们除暴安良,但以黑风妖和黑雷寨的关系……他不禁问道:“谢谢老和尚相助,可它真会愿意帮忙?” 趁它不敢乱来,这件事还是说个明白的好,他对老妖冷声道:“你的弟弟黑雷妖作恶多端,黑雷寨更是害人无数,我们正要把它们全部剿灭。” “黑雷寨?”黑风老妖先是疑问,后是惊怒:“是俺的黑风寨?” “哈哈哈。”布袋和尚大笑点头。 谢灵运就把黑雷寨的一些情况说出,让四人挺惊讶的是,黑风妖立时也很不满,哼道:“跟些普通百姓有啥好较劲的,当初俺说的是对那些修士剪径而已,偷偷抢抢法宝不就好了。居然把俺的黑风寨祸害成这样,黑雷那厮真该死 听起来它不是十恶不赦的巨魔,做坏事还算有点原则。 又听它说道:“因为俺成精于一家佛寺旁边的山里,对佛法很感兴趣,所以特别喜欢抢和尚。没想到抢了几次,就遇到了大师”在布袋和尚的大笑中,它怒气冲冲的继续道:“当时俺跟黑雷一起抢那布袋,却打和尚不过,眼见不好,黑雷就突然打伤了俺,自己一个跑了,留下俺被和尚抓住,然后一困就过了几十年……” 竟然是这样么?四人很是意外,都怪那只死老乌龟说错史料,真是个江湖神棍纯儿另有试探:“黑雷一直在找你呢。” “那厮当然要找俺,怕俺出来以后要寻仇,想把俺先杀掉。”黑风妖说得义愤填膺,“俺恨死那厮了,哼哼,现在你们要灭它,俺可要趁机报仇了。”说着,它发出得意的粗厚笑声—— 原来如此谢灵运全明白了,它们虽然是兄弟,却互相仇视、恨不得把对方置于死地的,自然愿意帮忙。他倒不奇怪,这种手足相残的事儿在人族中都有,更别说性情千奇百怪的妖怪了。 杳渺二女也想通了什么,怪不得黑风老妖的恶名不重,加上消失多年,往往只说是黑雷大哥,连她们都不太记得 她们相视一眼,都很高兴,既然有着共同的敌人,这就好办了。幽杳想了想,说道:“黑风妖,如今黑雷妖很强,传言已经到了元婴境界,而且寨下有过千妖魔……” “啊?”黑风妖听了有点惊吓,“那厮元婴境?哎哟俺……” “老妖,你现在实力如何?”幽渺问道。 黑风妖的语气似乎颇是腼腆:“本来俺就要突破到元婴境的,结果被困了几十年,现在呃……好像还有道胎境前期吧,又得慢慢修炼上去了。” “这就难办了。”幽杳满脸的失望,黑雷大圣、随时凑成一团的皇尸老妖,哪个是好对付的?有了黑风妖加入,确是多了一个强援,却依然没有必胜的实力变化。 再者因为它和黑雷的恶劣关系,仍是耍不了什么诡计,不能让别人知道它出匣了才好。 谢灵运也清楚这些,而眼前就有一个高深莫测的家伙在,他望着布袋和尚,不用多说什么,直接恳请道:“大师,帮我们吧。” “哈哈哈”布袋和尚只是不停地笑,没有说什么,他撑了起身、背起布袋,向树林外面一步步的走了,一边笑着高歌:“和尚不痴又不颠,恁地里这般好笑?莫不是笑太虚,氤氲万古徒纷扰。莫不是笑日月,来往驱驰弄昏晓… 高人要走,众人又怎么可能留得住,老和尚走得看似很慢,扭身扭势的,可是他们只追了十几步,他就已经消失在远远的那边,当他们走到,再都见不到人影了。 纯儿真的十分无奈,颦眉问道:“公子,如果老和尚碰上不倒翁,你说谁会把谁气死?” “多半还是我们。”谢灵运摇头自嘲。 见老和尚走了,四人立时又有一股紧张,生怕黑风老妖会突然翻脸,幸好它如今修为大降,他们合力起来也能拿下。 黑风妖没看出他们在防备,有点憨的问道:“我们啥时候杀上黑风山?” 看来刚才全是真的,想来老和尚也不会乱糊弄,谢灵运和颜道:“黑风兄,这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正在联合各方的力量。还有你这样大摇大摆的现世不好,消息泄露出去的话,会很麻烦。” “哎呀”它一听急了,怒道:“那你是想把俺又送回去哪里?俺才不肯。”谢灵运劝道:“总得掩人耳目,事成之后再随你意愿。……你不是要学佛法吗?” “那俺变成另一个原形好了,俺本是一头熊罴,吸食了一股黑风而成的精怪。” 黑风妖说着,就散作了一团黑风,然后再次凝聚交织,化成另一个本体,却是一头庞大的成年熊罴,全身毛发是黑白两种颜色,耳朵眼睛四肢黑的,体型圆圆滚滚,憨态可掬…… “咦”三位少女纷纷讶然,怎么会,刚才还是凶神恶煞,结果转眼就成了……见它的粉舌头一舔黑鼻子,浑身抖了拌,一圈圈肥乎乎的波动,看起来……很可爱哦。 谢灵运亦是吃了惊,竟然是这种熊罴,不是黑熊不是棕熊,是白罴,又叫食铁兽、又叫熊猫……好大一只 “怎么?”见四人这副惊奇模样,黑风妖落落大方的走了几步,十分趾高气扬,道:“俺很帅气吧,其实不只是你们,见过俺原形的人都会这样。当年观音菩萨刚好下凡路过,对俺心喜,请俺去给她的仙山守竹林,说有很多竹子吃,但俺没答应,她就走了咧。” “观音菩萨?”、“哈”、“你吹牛皮吧”四人全都不信,摇头的摇头,撇嘴的撇嘴,观音菩萨请它去守山?坚决不信 黑风妖用后脚爪子挠了挠耳朵,又是一番憨厚,它笑道:“随你们信不信,这是事实。观音菩萨还说俺与佛有缘,修佛法最好,俺以前还有一件云锦袈裟呢,穿着别提多帅了,以后得再偷一件。” 穿袈裟的熊猫,想想都觉得……四人都有同一个念头,谢灵运瞧得有点心痒,就道:“黑风兄,我有一禅传你。 “什么禅?”黑风妖饶有兴趣的问。 “如此。”谢灵运走上前,伸手狠狠地搓搓它的胖脸、扯扯耳朵、捏捏湿润的鼻子,手感都蛮好,微笑道:“传你了,自己悟去吧。”三女也一起上前拍它脑袋,齐声笑道:“自己悟去吧。” 黑风老妖困惑不解,这是什么禅,什么禅?它苦思一阵,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你要用心去感受,我再跟你讲一遍吧。” 熊猫脑袋被他们连连蹂躏,就是想不明白…… “好了,你这样虽然是很帅,但现在要的是方便行事,所以你还得变回黑风藏起来。” 在谢灵运严肃的命令下,因为布袋和尚的关系,黑风妖就算不情不愿,也只得暂时听从,散成一股黑风进了一个竹筒里,由他挂在腰间,得他批准才能出来。 经此变故,合纵之计还是要继续,四人当下走出树林、前去天宁寺。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刀疤少年 {)}雷州城西边五百里之外,乃是一片乌烟瘴气的原始森林,其中又有一座阴气重重、妖孽横行的大山头,一大群的房屋木寨建于山腰,一眼望不过来,一阵阵的怪笑厉叫不时响起,鸦雀不敢停,鸟兽不敢栖,这里正是黑雷山。 这一天,山上迎来了几个客人,为首的是一个满脸青筋暴突、散发着尸臭味的中年人,皇尸老妖。 而他们为寨主黑雷大圣带来了一些新消息。 “你们说真的?” 豪华宽敞的寨主殿内,骤然暴起一声雷鸣般的怒喝,声音之大,震得屋顶瓦片都在微微颤动。 只见殿里最上面放置着一张兽皮大木榻,两边分列着几个浓妆淡抹的女鬼魅挥着大扇子,而榻上半卧着一个黑熊首人身的魁梧中年妖魔,它身着一套黑色重铠甲,浑身不停有着闪电激过,面目狰狞,几颗利齿伸出嘴巴,流闪着浓烈的杀气。 下边左首座坐着皇尸老妖,他淡淡道:“当然是说真的,我没那么无聊来消遣你。”他身后的乌延先等几人,伤势各异,头上身上皆有白布裹缠,都满脸抑不住的怨怒仇恨。 谢灵运几人就在雷州城里面,而且正在东奔西跑,游说各方的力量一起讨伐黑雷寨 “你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最近几天,他跑遍了所有的山门,道家的、佛家的,连酸儒的书院都去了,全城人都知道。”皇尸老妖冷哼一声,微有嘲意:“只有你还蒙在鼓里而已。” “啊……”黑雷大圣喘着粗气,缓缓从榻上坐起,着实怒不可遏,沉沉道:“我要把那小子剁成碎肉,一点一点的吃下去还有那些不识好歹的臭秃奴、臭牛鼻、臭酸儒,凭他们…还想造反这回不屠雷州城几天,他们忘了这里是谁做主” 女鬼魅们、殿内的妖怪护卫们都不敢出半句声,生怕惹怒这个疯暴的主儿,被拿去斩了祭旗。 “你以为那小子好对付?”皇尸老妖又是冷哼,嘲意更重了:“看来你窝在这山上时间久了,以为自己真的是什么通天人物。” “你再这般说话,我让你今天走不下黑雷山”黑雷大圣一拍木榻,木塌摇曳不止,几乎就轰然倒下,而它凶相毕露。皇尸老妖哈哈笑了起来,嘲道:“那样你就等着死期到吧。听我说完南海之事,你大可以动手”黑雷妖握紧拳头,手掌刚刚生起的一道闪电湮灭。 接下来好一阵,殿内只有皇尸的话声,然后是许久的沉静。 黑雷大圣虽然凶暴,却不是无脑之人,相反心计毒辣,否则数十年前,它就不可能从布袋和尚那里逃掉,黑雷寨也不会发展得如此壮大……听了这些,它思考了一阵,只有一个问题:“那小子真的这么厉害?” “我说了我不是来消遣你的。”皇尸老妖有点怒气,道:“我来是为了与你合力对付他,我报我的仇,你杀你的敌。” “怎么来了这么一位……”黑雷大圣皱眉,马上就向下面的护卫们喊道:“你们谁出去,跟二当家他们说要严加防备,还有将寨外的兄弟们全都叫回来;也去请我几个结拜兄弟齐来黑雷寨一聚。” 皇尸老妖这才露出挺满意的微笑,道:“总算你还有点脑子,这样就对了,能请多少人来就请多少不要有丝毫轻敌,那小子太能让人意外了。” “只要人马一齐,我们山上就有一千五百兄弟,加上你我,八个妖王”黑雷大圣发出一串阴恻恻的冷笑,道:“就算你说的那个疯癫老道也来犯,我们难道就不够力量把他剁碎吗?” “够了。”皇尸老妖的双目中闪过一道嗜血,“我看在南海的时候,他就已经消耗了大半法宝,这回人马更多……够了。” 乌延先几人也在阴笑,知道黑雷的喜好,乌延先出言笑道:“大圣,那小子身边有四个绝色美人儿,一个红发虎女,一对孪生儿,更有个晓得变幻的,小家碧玉的江南越女也行、冰清玉洁的蓬莱仙女也行,这回说不定还能享受一番啊。” 黑雷大圣哦的一声,兴趣十足,“以后将她们全部充进寨里的妓营好了。” “说起江南。”它忽然想到什么,疑惑道:“你们说谢灵运从江南来的?我们近来恰好也抓到一个江南小子。” 皇尸老妖顿时青筋跳动,脸有喜色,急声道:“带上来问问他们可能有着什么关系。” “是了”乌延先也是惊喜,“我们之前有打听到,好像谢小子就是为了寻找谁而来岭南的,也许就是他” “哈哈哈,天助我也”黑雷大圣放声狂笑,熊目里杀意满溢,喊道:“来人,把那江南小子带上来” 过得一阵,之前出了去的几名妖怪护卫就拖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人进殿,他双手双脚都上着铁链,一头蓬乱脏糟的长发垂遮着脸庞,道袍上四处可见斑斑的血迹,整个人被折磨得身形瘦削、有气无力,似是即将奄奄一息般…… “小子,这几天过得还舒服吧?想偷我黑雷寨的宝物?我就教教你死字怎么写”黑雷大圣先作冷笑,骤然喝道:“抬起头来” 几个妖卫麻利地把他的长发抓起,露出那张年轻俊朗的脸容,在深深的憔悴下,仍有着几分英气,然而从右眼角到左脸颊,横着一条长长的刚结疤的刀痕,毁去那稚气,而平添一股凶冷。 “搞什么,才刻了一划”黑雷大圣见状大怒,明明吩咐的是往他脸上刻一个死字,怎么就一划 那个蛇首的护卫队长低声解释:“大圣,刀工说种这些魔痕要慢慢来,不然他会受不了死掉的。” “哦,那就不好玩了。”黑雷笑着给皇尸老妖几人说了番,原来这并非普通的刺字,而是把一种特殊的魔煞深种在那里的皮肉骨、乃至深入到经脉窍穴,一旦发作就会带来巨大的剧痛,却痛不死人,发作又是随时的,这玩意儿最是煎熬人。 乌延先几人一听,都抚掌叫好。皇尸老妖没什么兴趣,问道:“今天我们刚抓到了一个叫谢灵运的小子,你认不认识?” 少年人没有半点的神情变化,话声轻轻而沙哑:“不认识。” “是么?你来自金陵是吧?那小子也是,你是哪个道观的人来着?”黑雷大圣不信的冷问。 “神乐观。”少年人淡淡道。 “谢小子说他在找一个人,就是你吧”皇尸老妖突然盛怒。少年人摇头:“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黑雷大圣冷笑道:“不给他一点苦头吃吃,他这把硬骨头还真吐不出别的话来扳断他一只手指” 蛇首护卫长顿时抓住少年右手的食指,一下往上面猛地扳去,咔嚓一声断了,它仍然继续使劲地扳着—— “唔啊……”少年人痛得嘶吼出声,紧紧咬着牙,话语从牙缝间蹦了出来:“我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不如你们带他上来,让我认认?” 那语气,却是根本不相信他们抓到了谁 “贱骨头”黑雷大圣霍地起身,气得颤抖地冲向他——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山雨欲来 {)}数天之后就是冬至时节,雷州的天气仍然十分温和,在这十来天里,雷州各个修门暗流涌动,因为谢灵运的合纵而一片昂然。 天宁寺是又一个突破,当听见密宗的大日寺答应出兵,谢灵运都不用费什么唇舌,方丈净林禅师就应承下来,他老人家将带着五十禅僧、五十武僧参战,前者主修心性,后者命功了得,而禅师的综合实力最强,有着证道中期、结丹初期的修为。 天宁寺既然兴师,那边高山寺也不落于人后,方丈上石禅师将率领三十禅僧、五十武僧出战,禅师的修为则是证道初期、结丹初期;然后是莲华庵、天竺庵、佛光寺…… 佛门如此出力,谢灵运几人再度去造访各道门,上玄观、龙门观、福风观……又全都同意相助,就算有犹豫的,最后也抵不过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或以名动之、或以利诱之、或喝斥怒骂、或苦口婆心,总让掌门们点下头。 这次讨贼,整个显教十几家寺院,总共将派出五百五十名僧人;密教一百僧人;道门这边将派三百名道士;雷阳书院确定一百名儒士。 其实雷州的山门数量和人口都远低于江南之地,但是真传子弟却一点不少,只因地头凶险,又不受朝廷和修士界管得那么严,几乎人人修习真法。不过境界是一回事,战力又是另一回事,他们实力如何还有待检验,而怎么去排兵布阵,又要考验主将之能。 无论如何,这般集合佛道儒三家之力,数十路修门讨妖寨的这支联盟军,合有九百五十名修士人马,不可谓不声势浩大 里面不乏雷州的高僧大儒,各修门的统领又推净林禅师、圆觉大师、羽真道长、宋夫子分为显密道儒四方势力之首;而大军的总盟主,正是一手谋划战事的谢灵运。 此外,还有不为人知的六百多名阴间鬼神随时支援。 一共一千六百多的人神鬼,誓要救出寨里的良民、把恶贯满盈的黑雷寨一举剿灭还雷州一个朗朗乾坤 一面面旌旗在雷城城墙上飒飒的随风飘扬,各路人马都已经聚来了城中,城里的妖魔鬼怪、流氓地痞都早就不见了影迹,躲了回去黑雷山,这副景象可让老百姓们高兴坏了,家乡简直一夜间成了仙境,以往的冷寂压抑,都被欢声笑语所替,终于盼来了这一天 修士们亦是摩拳擦掌,浑身热血沸腾,只等谢灵运一声号令,就开拔前往黑雷山,决一死战 然而这个时候,大变陡生,黑雷寨向雷城公然放出了一封令人寒冷刺骨的战书,扬言谢灵运的合纵之计只是在拉人救他的一个亲属罢了,救到人之后,就会转头逃跑,至于雷州修士的死活?他才不理会。 黑雷大圣更是说了,要求谢灵运在明天黄昏之前,只身一人到达黑雷寨,否则就杀掉寨里的那个江南小子,不管他是谁,都会一点点地剁碎,然后分而食之 另外便是劝三家修士不要再被人当枪使,趁早各自归家去,不然定要血洗雷城云云。 当这消息传遍近千修士的耳朵,虽然不算乌合之众,但他们怎么都是第一次面对着这种架势,再者黑雷寨积威难犯,这一下让不少人都有些疑惑,谢灵运的合纵到底是为了什么?黑雷寨说的是真是假? 四方首领一起走进充当帅府的衙门,在书房找到谢灵运几人,相询此事。 二师兄危在旦夕,谢灵运正十分头痛,又是心急如焚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偏偏这几个老家伙没有好的建议,还来添乱似的,不由更加心烦,差点要直骂他们老糊涂。 “公子……”旁边的纯儿一脸温柔,安慰道:“别急,总有办法的,当初你挽救狐谷,大家也都意想不到。” “前阵子南海的事,也是主上一手扭转”幽渺亦作抚慰,幽杳看着那四老,斥道:“‘谢灵运,这个大名,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吗小女子问问几位高人,在南海的时候,他又是为了救哪个江南亲属?” “这。”四位首领都怔了怔,净林禅师说道:“女施主,老朽几人也为问个明白而已,并非怀疑谢公子有什么祸 谢灵运嗯的点头,渐渐压下心头的忐忑,让自己坚定起来,不能乱,现在不只是二师兄一人的性命系于他手中,更有上千修士、雷州百姓,绝对不能乱 事到如此,有些情况与其遮遮掩掩,不如摊开来说,他点头道:“不错,我来岭南就是为了找我二师兄,讨伐黑雷寨的起因亦是因为他可能身陷囹圄。但你们觉得黑雷大圣的话就可以当真?救我二师兄和剿贼有何矛盾?不剿贼我又如何救人?如何脱身?不要被妖魔迷惑了” 四人面面相觑,其实都知道的,当然得到了他的解释,更是心安。 “那你打算怎么办?”圆觉大师问着这个未来爱徒。 真的不知道谢灵运沉吟了一会,只道:“劳烦四位先出去稳住各自的人马,别让他们失去士气但你们先不要透露我跟那‘江南小子,有关系,我怕消息一传回去,我二师兄立马没命。”见四老点头,他又道:“让我想想计策,等我想好了,我再找你们。” 当下四人便不多说什么,走出了书房。 “从雷城到黑雷寨五百里路……”谢灵运入神的嘀咕,“明天黄昏赶到……如果决定要去,现在就得走了。” “主上三思啊奴儿姐妹决不能让你这样以身犯险”幽杳幽渺急得花容失色。 杏目里雾气朦胧,纯儿更快哭了:“公子,纯儿虽然愚笨,却也知道这样前去的话,不但救不了公子二师兄,反而连你也落入贼手若然非要去,不如纯儿尽量变成你的样子,我替你去……” “哎你们急什么,我只是说说胡话罢了……”谢灵运哂然摇头,“我还没愚笨成那样,谁都不能去,认了关系二师兄就危险了。” “哈哈,你懂得这么想就好,俺最熟悉黑雷那厮的脾性,最是卑鄙无耻,你认了就等收尸吧。”话声之中,黑风老妖从竹筒里窜了出来,成一团黑影的飘在空中。 谢灵运看着它,又作沉思,那一个之前就有的想法浮上心田,酝酿了一会,就决然道:“黑风兄,你现在先赶回去黑雷山,就当刚逃出石匣不久,而且一点都不怪雷黑妖当年做的事情,更对它今天的成就感到很高兴,依然与它称兄道弟。” “然后,你再想办法护得我二师兄周全,最好能带他出来,直接救了,或者让我们有机会营救得到,让黑雷寨失去威胁;也不至于开打起来,我二师兄又立刻被人杀了。此事成不成,全赖你了” 黑风老妖顿时傻眼,连忙道:“俺不于,俺恨死黑雷了,杀气掩都掩不住,一碰面就会露馅的。” “那你就装啊”谢灵运一瞪它,语气中又有斥责又有请求:“我也是相信你,才把这个重任交给你。你怎么说都是只老妖怪,能行的” “俺是老怪不假,可真的不擅长这种活……”黑风妖仍然迟疑。谢灵运正要再晓之大义,亦在思索的幽杳忽然道:“其实不用装一点恨意都没有,你可以装确实有些生气,不过因为它现在的威势,就不计较了,想认回这寨主弟弟 “这个好这个好”黑风妖赞同不已,这个才符合妖怪的性情啊,又道:“不过还需要一件宝物,黑雷那厮素来贪婪,如果俺奉上什么见面礼,它应该就信去六分了,宝物越好,它就越信。” 把宝物送给敌人?谢灵运皱眉,其实这不是问题,只要赢了还有机会拿回来的,问题是有什么宝物是跟他扯不上关系、没有展露出的;而且给了黑雷妖,对方又没有什么用处的…… 三女也在想,幽杳就问道:“阴钱可以么?” “那是什么?”黑风妖闻言疑惑。 阴钱一直存放在她们姐妹的金钏中,幽杳当下取出了一大团黑光来,“就是这些,你看看。” “哎哟,这是什么?这玩意挺不错的,好像可以吸噬。”黑风妖飘了过去,围着那黑光萦绕了几下,颇是惊奇,“但还得找到什么办法,这是阴钱?哪里来的?” 对于它的问题,四人都来不及解释,看来一般妖怪都不懂得如何吸收阴钱,如此真是最好不过。 杳渺两女把全部的九万阴钱都拿出来交给它,众人又讨论了一番细节、准备了一些暗语之后,就由两女带着竹筒出城去放它,否则直接让它自己跑出去,怕是还没出城,就变成一场妖魔偷袭、互相残杀的乌龙。 在她们走后,谢灵运又沉思了一阵,喃喃道:“绝对不能让军心和士气低迷下来……我们出去吧。” 在纯儿跟随之下,他起身往书房外走去,满脸坚毅,“我得鼓舞三军,然后今天就开拔”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兴师 {)}谢灵运和纯儿刚刚走出衙门庭院,就见到一个老熟人迎面走来,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的多闻道长,也不知怎么进来的。 “呵呵呵。”多闻道长还是那身装束,一脸旁观者的微笑,边走边说道:“半个多月不见,谢客你就又闹出了这场大动静。” “道长你来得正好。”谢灵运没什么高兴,面容仍然十分冷峻,不作罗嗦:“我不求你会帮忙,但我正要去鼓舞士气,你可以给他们介绍我几句吗?说说我的本领。”纯儿恳道:“道长,这不算参战,说书而已。” 老道长抚须点头:“当然可以,那你们也准老朽随军观战吧?”谢灵运自然应好,又让他不要提及二师兄。 当下三人一起来到衙门公堂,叫来净林禅师、宋夫子等统领们,召集所有将士到不远的校场集合。 很快,荒芜的校场变得非常热闹,近千名的讨贼修士齐聚一堂,服饰各异,分为四方,又列成一排排,他们里面少年、青年和老年皆有,亦有一些女人面孔,不管修为高低,此时都神情凝重,年轻人则更为紧张。 其实成军没两天,众人都没有怎么排练过,不过谢灵运已经决定即日起兵,不全因为二师兄性命危急,更是迟则生变,今天黑雷寨一个流言,竟然就有这么大的威力明天呢? 这帮人着实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拳头一握紧,就得挥出去。 咚咚咚咚 四周的力士对着军鼓不停地挥槌,激昂的鼓声大起,燃着众人的热血;而在北面主将台上,多闻道长正高声地说着南海之事:“没有人料到妖魔真敢打主意,只有谢客儿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终于在大戏开锣那一晚……” “好”、“谢盟主真乃神人”听着听着,众人都越来越兴奋,听到他用仙盆收聚百姓、用流金火铃大败强敌,年轻人们都不禁挥臂喝彩—— 若说之前众人都有着一些忐忑和疑惑,关于他的年纪、关于他的实力,还有他合纵的原因等等,现在是全没了,那老头儿可是多闻道长啊道长都对他赞不绝口,他们又有什么好怀疑? 其实道长没有说多,更没说谢灵运法宝用尽的情况、没说他们这次有多大的赢面,当然他们也很少有人注意得到 眼见差不多了,已经只多不少的重新获得了将士们的信任,谢灵运就让道长退下,自己走上前,喊道:“承蒙大家瞧得起我,推举我为总盟主,今天却传来一则可笑的流言,意欲中伤我,其中的诸多破绽,自不必多说” “我只想问大家一问,大家为什么会聚在这里,因为我谢灵运巧舌如簧吗?” 望着这一千修士,扫视过一张张脸庞,他摇摇头,突然又喊道:“是因为黑雷寨坏事做尽、天理不容是因为大家皆有一颗向善的道心,皆知修仙学佛齐圣贤有一个本份,那就是除魔安民、济世度人大家都有这个念头,所以你们才会响应谢某,才会身处这里,而不是龟缩在家中这就足矣,就算没有谢某,大家还会在这里,还会杀向黑雷山,何解?” “因为我们受够了” 他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捏紧拳头,没错,已经受够了啊 “大家来自不同的山门,却都有着一个共同的信念,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好人好报,恶人恶报所以我们一定能胜,等到功成之后,我们再来痛饮欢庆而现在……”他顿了顿,振臂疾呼:“先斩妖除魔” “斩妖除魔”、“斩妖除魔”随着他的呐喊,众人激动不已,纷纷高呼回应,呼声震耳欲聋,响彻了雷州的天地 浑身亦是血气激荡,谢灵运再次喊道:“大家做好准备,下午申时一到,就全军开拔” 经过此番鼓动,校场的士气到达了沸点,几乎人人都在大喊,连那些老头也振奋得满脸通红,僧人们虽然在合掌念经,却也是肌肉绷紧—— 斩妖除魔 众人久久不愿解散,而谢灵运和纯儿先一步出了校场,来到无人之处,他压声道:“纯儿,你去驶着仙宅巡视周围,自己万事小心,如果有什么魔军的异动情况,就马上来告诉我没有的话,你就继续留在空中,跟着我们大军,在前面开路巡视。” “好。”纯儿乖巧的点点头,俏脸上也满是激动未消的红晕。 当纯儿走后,身边顿时没有一个亲信,谢灵运这时才感觉真有些捉襟见肘。他只得亲自赶到了城隍庙,见到雷州城隍神杜华,表明邀战的来意。 “谢道长,你们今天就要出发么?”杜城隍问道,他看上去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生前亦是有善行的书生。 谢灵运点头道:“我们该如何会合?” 杜城隍咬了咬牙,决定了:“本来赌钱神、薛赌鬼他们计划从我这庙出来,跟着去的,可我觉得这样也麻烦,豁出去了你把这座城隍陶像带走,我已经改动好,什么时候需要我们出来,你就将它打破,激发里面的结点,就会形成一道从地府通往阳间的大门。” “如此甚好”谢灵运大是惊喜,原也以为是随队跟着的,现在这样一下灵活百倍,留有暗手,可以应付更多情况。他感激道:“杜城隍此举真是大义,谢谢我也想问一句,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没什么,怕是东岳大帝会知道,然后惩罚我,多半是革职罢官,贬回一只普通阴鬼。”杜城隍却没什么可惜之意,“战事要紧,谢道长你尽管拿去。” “不怕,到时候,我会亲自烧牒书给东岳大帝,禀明这件事,有什么惩罚就罚我吧。”谢灵运承诺说道,并不推却,上去就把城隍陶像放进钵盂镯里。 离开城隍庙,他又赶回校场那边,过得一阵,杳渺姐妹回来了,一切顺利,黑风老妖已经窜向妖寨,估计今晚就能到达。两女又问纯儿哪里去了,他只说她另有任务。 见时间还来得及,三人又赶去鬼楼一趟,只是老乌龟继续缩头:“你们去就去,别问我,老龟要顶着这座楼,帮不了你们。” 到了下午申时,修士大军就浩浩荡荡的从校场开拔,前往黑雷山—— 雷州的老百姓们纷纷夹道相送,直把他们送到了城外,饱含热泪、千言万语地祝福,期盼着他们可以凯旋归来。 “出发” 一声令下,众人迈起脚步,最前方的谢灵运望向远远的那边,望着那一片黑压压的深山老林,风在呼啸,不知道为什么,他仿佛隐约听见了谁在对他说:喂,别死了。 ()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第一百七十章 对峙 开拔后第三天早上,修士大军来到了黑雷山两里外的辽阔原野,既要攀越峻密的山林,又要提防妖魔的埋伏,并且没用什么速行之法,两天已经很快了,这也要得益于不为人知的仙宅的开路巡视。 毕竟是首次行军,虽然都有一定修为,大军仍是有点疲惫,谢灵运便令众人驻扎下来,养精蓄锐,随时准备发动攻势。 其实这里真不是调息悦神的好地方,空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妖邪之气,天色亦是异常的乌漆漆,令人压抑。这些瘴云蛮烟无疑是黑雷寨数十年来的经营之一,如此妖气得到资长,正气受到压制,对修士大军很是不利。 遥遥可以望见那座黑色的高山,就像一把妖刀插入了大地中,鬼嚎厉叫隐隐的传来,能见到山脚边也有魔军驻守,定然正在虎视眈眈的望着这边。 妖魔并不急着进攻,它们当然希望他们主动攻上山去,山里有着更大的地利优势,光是陷阱机关就够来犯者喝一壶的。 “有什么办法引它们出来么?” 十分简陋的主帅营里,众统领席地而坐,商议着如何攻打,谁都知道直接冲上去乃是下下策,不过叫他们论道谈法就擅长,怎么摧营拔寨,又真是没什么主意。 之前在路上,谢灵运和他们已经谈好了作战时一些阵法,至于怎样开始,他也早有主意了,说道:“有一条最简单实用的兵法,火攻我们放火烧山,迫使它们溃退出来,再趋势冲杀。” “是个好想法。”大师们都点头同意,黑雷山山林那么茂密,一起大火就难以扑救,阳火更对妖魔有着天然的高伤害,只要火势熊熊,不怕它们不乱窜。 “怎么放火?派兵偷偷潜入山里?”众人又疑惑,敌方肯定严防着他们用火攻,不但多人巡查,亦有妖法防火,要在短时间内燃起大火,真的非常困难。 谢灵运摇摇头:“不必,待时机到了,我会施法召唤天火降临。” 所谓天火,正是由纯儿驶着仙宅到黑雷山上,然后扔下去一些燃物;若然可以则由他亲自去用流金火铃放火。似乎没有比这更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了,除非敌方有人能察觉到仙宅的存在,但现在仙宅就停在空中,也没有怎么的。 “那要如何才是时机?”众人询问。 “还要等等东风。”谢灵运故作玄虚,其实就是等待一只妖怪的消息,黑风老妖。如果无法先救出二师兄,那放山烧火跑得掉妖魔,却定然跑不掉他的,不知道老妖当下是什么情况…… 还没多想,这时候,踏踏脚步声起,幽渺从营外奔了进来,急报道:“主上、各位,有妖寨使者过来了” 谢灵运闻言精神一振,听她语气,好像正是黑风老妖他连忙起身走去,喊着道:“都先不要动手——” 众人匆匆出到外面营地前边,果然见到一百步外,一只黑大妖带着四只小妖怪,一边正在走来,一边高呼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俺是来谈判的” “定是什么妖言”、“跟些妖魔讲什么使礼,不如杀一只算一只……”早在防备的将士们话声纷纷,神经都绷得很紧,流露着杀意。 “大家无须紧张,听它说甚。”谢灵运说着又大吼一声“妖使停步”不让黑风妖它们进营了,免得生出意外,朝它喊道:“你有什么话,就这样谈吧” 黑风老妖身穿着一套带有黑雷寨标识的锦绣长袍,旁边的小妖都对他甚是尊崇,又是使者,肯定是已经取得黑雷妖的信任,这不是逃回来,而是它的献计被采用了,不然也不会派它来谈判。 “俺们手上有一个江南小子”黑风妖停步,面无表情的凶样,喊道:“不管你认不认,不管他到底是谁,他现在就在你们三百步外” 话说那天它回到山上,一番半真半假的说辞,又献上宝物,黑雷那厮果真相信了,由于大战在即,再添一个妖王,更是高兴;皇尸老妖等人虽然不喜欢它,不过也没有想到它这种老妖怪会和谢灵运混到一块去。 然后它就想办法救那小子,直到大军压寨,黑雷说留着他也没鸟用,不如杀掉祭旗。这时它就有了个主意,说以谈判之名,拿他诱引谢灵运独自离营,不用非上黑雷山,折中些才能诱到。 为什么要真带上江南小子前去?为什么不设大量埋伏? 因为谢灵运有神通啊,随时能探明的,假戏不真演骗不了他。而且他要是来了,不必马上杀死江南小子,等他们兄弟相认,抱头痛哭的时候,再将那小子撕烂,谢灵运却无能为力,只能眼巴巴看着,如此岂不是更好玩? 黑雷觉得有理,好玩就这样去试一试好了,假如谢小子还是不肯前来,就立刻杀掉江南小子。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黑风妖继续喊道:“那里只有黑雷大圣在,加上俺们几个而已俺们邀请你过来说话,谈好了就把那小子给你带走。你只能自己一个人来,不然马上杀掉那小子” 什么?众人又惊又怒,又来这一套…… 单刀赴会么,谢灵运望着它,说了句暗语:“这是黑雷老妖的意思?”情况是否属实?或是另有阴谋? “当然是的咧。”黑风老妖冷笑一声,再道:“俺们还知道你有一个可以藏人的仙盆,不能带来,过去要搜身的,一旦我们发现,那小子也得死。给你一刻钟考虑,两刻钟后没来当你拒绝,俺们回去了” 黑风妖说到仙盆的时候加重语气,分明是让他尽管带去,可是……聚宝盆被阿蛮拿走了。 看着这群妖使调头回去,众人就有怒骂、也有想要出手拦下的,却全都被谢灵运喝住,过得一会,妖使们就已经走远了。 “盟主,你不会真想去吧”、“万万不可上当”、“此乃与虎谋皮啊” 见他不骂不嘲,似乎意动了,众人纷纷急忙劝说,宋夫子、圆觉大师等统领亦是激动,傻了才去 “主上”幽杳、幽渺也蹙着柳眉,谁知道黑风妖有没有反水了?以身犯险不明智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单刀赴会请 尽管众人都在劝止,谢灵运却已经有了决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就算信不过黑风妖,也信得过布袋和尚,老和尚既然让黑风妖相助自己,等于又是信得过的。 而且他并不是没有暗手,失去聚宝盆,却有了另一件妙物,怕什么? 怕也要去,因为阿野就在那里 “大家不必多言了”谢灵运抬手一声大喝,让众人停下话语,而多闻道长本就抚须不语,他环顾他们,决然道:“我是要去,你们不必担忧,也不必猜测山人自有妙计,此事内里一些情况,暂时不能跟你们细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绝对不是去送死” 他看向杳渺姐妹,吩咐道:“等会儿如果打了起来,你们就向大家道明。”又看向几位老统领,交待道:“战事一起,你们就见机行事,若然势头有利于我们,就施展阵法、派兵冲杀,争取一举把黑雷老妖灭掉” “这究竟?”净林禅师、宋夫子他们都糊里糊涂,怎么听他说得将要落入圈套的人,是黑雷老妖似的… 虽然极度反对,可谢灵运坚持己见,说了几番数次仍是如此,众人也没办法了,只得信他听他,己方严阵以待,做好出击的准备。 在近千修士们的严峻目光下,谢灵运只拿着一把朴刀,走出营地,向着三百步外的谈判地点走去。 他望望乌黑的天空,生怕不知状况的纯儿会冲下来,举起右手打了个手势,让她继续原地待命—— 一步一步,这段路途很快就要走完,果然只见前方荒野中,一小块地上的野草被压翻而空了出来。 几个身影或站或坐的在那里,除了黑风老妖等五只妖使,就还有一只黑熊首人身的魁梧大妖,应该就是黑雷大圣,它坐在一张木椅上,悠然自得似的饮着一壶酒,远远就能感到它散发出的阴毒妖气—— 而在它的脚边,有一个头被套上麻布袋的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一看到那人的体型、一看到那身影,谢灵运就心头揪紧,一股熟悉感汹涌上来,那人九成九就是阿野…… “来人停下来你没有带那个盆子来吧?”黑风妖一见到他,连忙上去搜身,它拍了他身上几下,藏在哪里呢?为什么好像……真的没有带来? 它脸上闪过了一抹疑惑,旋即想起,哦对了,他还有一件乾坤法宝就放心下来,高声喊道:“大圣,没有带来 “走开。”谢灵运推开黑风妖,阔步走去—— “哈哈哈”一串得意的怪笑响起,黑雷大圣十分高兴,在它眼中,谢灵运和那支修士大军都已经是一堆骷髅和鬼魂了 它的屁股连挪动一下都没有,只是又饮了一口酒,毫不掩盖自己对这筑基未成的小子的轻视,笑道:“你这个蠢蛋,还真敢来。” “有何不敢?”谢灵运冷冷一笑。 当听到他的声音,那个蒙头少年顿时浑身一颤……怎么会 “哈哈哈哈”黑雷大圣一直都在留神江南小子的反应,这下随即狞笑得更加开怀,拍手顿足,笑得快直不起腰,这俩小子真的是什么亲属兄弟有趣,有趣 见寨主笑得开心,黑风妖也在装笑,几个小妖怪更是尽情地桀桀笑,每一声笑都满含嘲弄,对垂死猎物的嘲弄 “不行了,要笑死我了……怎么会有人这么蠢,真来单刀赴会……啊哈哈哈你以为自己是关二哥啊……”黑雷大圣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却马上又是一串爆笑,直要把酒壶摔到地上,“不行了,不行了…你想怎么谈判,你觉得你来了,还能走吗?” 言多必失,谢灵运沉默不言,只以眼角瞟了黑风妖一下,赶紧行动 “大圣,先让他们相认吧,好玩的还没开始咧”黑风妖乐呵呵的笑说,太近了,那小子得离开黑雷一些,否则一翻脸,它还来不及做什么,黑雷就够时间把他杀掉了。 黑雷大圣不疑有它,笑着点头:“好,你们拉掉这贱骨头的头套,让关二哥看看他的衰样” “遵命”几只小妖立时上前扯起那少年,让他跪着,然后一把将他的头套扯掉,露出那张长发蓬乱、憔悴至极的脸容来,那条刀疤是那么的刺眼,那浓眉,那大眼…… 正是金陵朝天宫真传二弟子,玄野 四目相对。 年初在冶城山,痛饮高歌、依依惜别的情景历历在目,那时候他们是那么的期待,还未道别就已经期待重逢时的喜悦;那时候谁人都没有想到,兄弟再次相见,竟是现在这样 如刀刺心 “阿野”谢灵运不禁失声而呼,紧紧握着刀柄,一瞬间就面红耳赤、双目湿润,心悸、心痛、茫然、激动、愧疚、愤怒……他还是来迟了,阿野不知受了多少的苦难……他要,诛尽这些妖邪 “阿客……”如今不相认也没有意义了,玄野又惊又怒,不知道阿客怎么来了雷州,不知道怎么扯起什么大军,但他知道,危险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猛烈挣扎着,嘶声高喊:“走啊你疯了,快走啊” “哈哈哈”看着两人这般样子,黑雷大圣当真是身心舒爽,狞笑更盛了,好,太好了,果然这样才好玩啊自己这个大哥,看来被关了这几十年,长进了不少 它看向黑风妖,啧啧称赞,妖怪们也连连欢呼,他们越痛苦,它们就越开心 “走啊……”始终是疲惫不堪,挣了几下,玄野就喘起了粗气,满脸的焦急惶惶,“走啊……” “走当然要走,不过是我们一起。”谢灵运的脸庞又冷硬而又温和,当那些杂乱的心情一一落定,儿时那些一起闯祸的往事却浮上了心头,他忽然微咧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次你真的玩大了啊。” 玄野也停下了慌叫,一听他这话,那颗死寂多时的心突然又有了一丝活力,亦咧了咧嘴角,却没有笑,想笑,“你玩得更大。” 两人的心头,已然在哈哈大笑—— 一种兄弟间才懂得的手足情。 都这样了,那就这样吧,玩下去好了 不要让师傅、铅汞师叔、顽空师叔、大师兄、恒宝他们…失望…… “哼哼,死到临头,还跟我装兄弟情深”不知为什么,笑过之后,黑雷大圣忽然有点烦怒,数十年前的一幕骤然涌上心头,当时那臭和尚好生了得,它知道逃不掉了,除非一掌打向黑风……它不由怒道:“这世间,根本没什么兄弟” 突然之间,它心里好像闪过什么,却一时抓不住…… “哈哈,让你们抱头痛哭,你们还能怎么的”与此同时,黑风老妖笑着走了过去,一把抓起了玄野,走向十几步外的谢灵运。 谢灵运并不声张,心弦绷紧,十步八步,六步,五步…… “慢着”黑雷大圣就是感觉不好,从椅子霍地站了起身,不对 “慢你妈,你这个傻子,吃屎去吧”黑风老妖突然破口大骂,一下把玄野扔向谢灵运,就散作一股黑风,向着黑雷妖杀去,一边还喊着:“俺对付它,你快把这小子放进仙盆里啊” 噗通谢灵运稳稳接住二师兄,又是大喜,又是无奈,真没有聚宝盆 转眼间形势大变,玄野一愣,什么他看了看阿客,立马就反应过来,黑风老妖是自己人但,怎么会这样 “啊——我要杀了你”一声震动天地的雷鸣暴起,黑雷大圣怒极地甩出一道闪电,炸向空中那股黑风,下一息就已经雷霆万钧地冲出原来这就是不对,一切都是个骗局,被骗的人,是它…… 四只小妖怪有的傻住,有的惊叫,有的还在嘲笑敌方……为什么突然间,黑风黑雷两兄弟打起来了? 轰闪电炸中黑风,就生起哎哟一声痛叫,然后是恨意滔天的话:“俺今天才要杀了你”它一下截住前冲的黑雷,缠绕击打—— 不过黑风妖修为大降,道胎对元婴,撑不了几个回合的,心知如此,谢灵运毫不犹豫地感通,一个城隍陶像从钵盂飞出落到他手中,再狠狠地往一边地上扔去,高声喊道:“各位鬼神老兄,有请” 这又是什么?玄野不明白,只见那陶像砰的落地,顿时烂得四散五碎,却随之冲起了一股浩瀚白亮的光芒 “哈哈哈谢弟,大哥我等得太久了”是迷龙的声音 “哈哈,谢贤弟,愚兄来助你啦”是薛瑞的声音 “谢公子,老夫也来了”是陈伯的声音 还有博罗城隍、雷州城隍、还有各地的土地、还有一个个赌鬼的叫声:“来了,来了” 一道道或黑色或白色的光芒、鬼气从破碎的城隍像处飞了出来,好像烟花爆炸一般绚烂—— 几瞬过后,只见整个天空,到处都是一个个鬼神的身影他们的声音,震得那边的黑雷山,这边的修士大军营地,全都快要翻转了,所有人都惊讶万分这是…… 来者,何止六百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万里诛妖一刀光百 看到鬼神满天的景象,正邪双方的军士们无不惊呆傻愣,这是怎么了,鬼神们都在呼喊谢灵运,分明是他檄召来的,这是用了什么神通手段…… 大军营地,幽杳、幽渺连忙向众人简单地解释了一句,黑风老妖、这些阴间鬼神,全都是自己人 众人都听得一惊一乍,然后纷纷挥臂高呼,激昂欢腾的喊声更是震天撼地:“鬼神相助,三家合力,斩妖除魔,剿灭贼寨”、“善哉善哉”、“吾生有涯,浩气永存”…… “哎哟,你小子厉害啊”黑风老妖惊喜大喊,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么一手,但那份吃力已经又重了几分:“快点帮忙,俺顶不住了” 谢灵运亦是大喜过望,说好来六百,现在看样子却是上千了他急喊道:“老兄们,来得好啊,一起诛杀黑雷妖更厉害的那只” 不需他喊,五六十头的阴府猛兽甫一跃出阳间,就咆哮着冲向两妖的战团,因为他的话而分出敌友,齐齐如烟似影的上下蹦窜,疯狂嘶咬黑雷妖,黑风妖也得以喘息—— 眼见如此态势,那边妖营的妖魔们涌动冲来,黑雷大圣则在抽身而退,脸上惊慌难抑,它可不蠢,尽管自己有元婴中期的命功修为,但是周围太多敌人了,他们的力量若然能聚合起来…… 如果不是黑风的拖缠,以它的雷速,早已退回到山上 它想逃,众人却想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一举把它灭掉,重创黑雷寨 欢呼声未停,净林禅师、圆觉大师、宋夫子、羽真道长都已经在调动起了显密儒道四方兵马,要趁势出击—— 不过有人比他们更快—— “哈哈哈,听到谢赌神的话没有,上骰” 当谢灵运话音刚落,凌空的迷龙就一声笑喊,飘在周围的八百个健壮赌鬼顿时整齐划一地举起一颗黑骰子,再灌注同一个神念、加注鬼力,当骰子统统变得五彩金光,他们就又整齐划一地把骰子抛向正中的赌钱神 咔咔咔咔八百颗旋转而去的骰子有如漫天流星,划出一道道耀目的金弧,迷龙骤然拿出一个金骰盅四下挥动,将一颗颗骰子全部收了进去,速度之快,令人只能看到一片残影—— 收好了骰子,他随即猛地摇动起了骰盅,证道境中期之修为,体内的神力倾注而去,在那团摇光下,所有的神念、所有的力量正在融成一体—— 与此同时,薛瑞、陈伯、杜华等城隍神们、土地神们,各自取出了一个阴官令牌,双手捧起、喃念神诀,一起施展着一个锁灵拘魂法 城是城墙隍是护城河 突然间,各个令牌光芒盛射,就见四道城墙和一圈护城河从荒草横生的地里爆起,一下子把黑雷大圣困在其中,这个牢笼虽然无形却又存在 风吹动了幡旗,是风动,还是幡动?禅宗六祖慧能答曰:是心动 因为法阵的法力,因为心神看到了觉得了它存在,所以陆逊中八卦阵,所以它挡住了其它妖怪的奔来,阻住了黑雷妖逃跑的步伐 “吼,吼”这时候阴兽们纷纷退了开去,黑风老妖见此,知道即将的攻击定然威力巨大,生怕伤及自己,也赶紧跟着它们走开。 来者还有三十多个关帝庙的关帝小神,他们正要也做什么,谢灵运却心头一动,喊道:“诸位关帝神,可否助我一臂之力”他们闻言都望了下来,很有些疑惑,怎么助? “快去救大圣啊”城墙外的妖怪们尖叫不已,可谁都无法进去;黑雷寨山腰,皇尸老妖、六大妖王远远就见到不对,惊诧之外,他们都有一股很不好很不好的危感,黑雷这回恐怕……皇尸老妖气得大骂:“早就说了谢小子小可轻视,这废物还去玩,” “啊啊”黑雷大圣正发疯般叫喊,虽然没有敌手缠住了,然而走来走去,就是被四面城墙困住,飞都飞不起来……它疯骂起来:“这些贱货,敢骗我,黑风,谢灵运,杀,杀,杀” 既然一时间跑不掉了,阴诡狠毒之名岂有假,它心意一决,也开始发动反击,双掌向上运起妖法,感通上空那一片沉积多年的黑云,搅动着它,轰轰轰的沉闷雷响生起,云端闪烁着电光,千百道雷电随即就要落下—— “小心”、“是黑雷大法” 风云突变,大军营地里,修士们的惊呼顿时此起彼伏,老统领们都见之变色 传言中,黑雷妖最厉害的正是这黑雷大法,黑云生出雷电,一旦被劈中,以他们之能,无论人鬼神都得湮灭—— 这些年来并非完全无人来攻妖寨,但那些修士,尽皆死于这一招,而且魂魄被摄,反而助长黑云…… 若是黑雷落下,危矣 玄野也是一脸着急,却见谢灵运取出秘篥般的一卷卷轴,还坐了下来入定出神,他不禁又惊又疑:“阿客,此处危险啊” 然而这时候,风云再度突变,众人就听见豪迈的话声响起:“买大买小,买定离手了,开盅” 空中的迷龙手上一甩,金骰盅被高高抛起,继而骤然变得日月般大,一颗灿烂至极的金巨骰从盅口飞出,光速旋转着砸向地面的黑雷大圣—— 而同时城隍牢笼越困越窄,最后只得一口水井般小,把黑雷妖锁定在原地,一瞬间,心神受袭下,它竟然动弹不得 “骰点是……盗亦有道” 迷龙又一声大在喊,鬼神们立时哈哈大笑,而修士们妖魔们都不明白,什么意思? 但他们看得到,带着浩瀚力量的金巨骰重重地砸中黑雷妖的熊首,然后又散成了千光万影,这些神力,尽数侵入它的体内仿佛是千军万马,一瞬间,砍出千刀,挥出万枪,全部捅在它的身上 那里,分明有一个大将军的身影,那里,分明有一支义军的身影…… “啊啊”神力的侵袭,让黑雷妖惨叫出声,它的妖魂瞬时摇摇欲坠,就要离形而去—— “吼”五六十头阴兽再次奔了上去,趁它病要它命,扑到它身上,纷纷撕咬—— 黑风老妖也紧随左右,这时运起全身的妖力,一掌击向黑雷妖的熊脑袋,怒喊着:“这是还你当年出卖俺的那一掌,死去” 轰—— 天上乌云的电闪雷鸣忽然中止,吃了这一掌,黑雷大圣浑身颤了几下,身体变回黑熊原形,而一道妖魂从头顶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回去黑雷山那边 它被打得神魂脱壳也可以说,肉身死了…… “别让它跑了”黑风老妖叫喊着追去,黑雷的妖魂一样很厉害,大妖还能夺舍重生,留下来后患无穷啊 鬼神们亦在追击,可是面对着这般雷电速度,难以追杀而且没了城墙,那边的妖怪们正潮水汹涌般杀来。 “哎哟”、“太可惜了”、“恨啊”见到那道妖魂已经窜远了,修士们无不痛心疾首,逃掉妖魂简直好像功亏一篑迷龙、薛瑞等鬼神亦感到十分可惜,但现在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当真是无计可施。 “咦”、“那是”、“好像是谢盟主”、“怎么……” 就在妖怪们为黑雷大圣逃得妖魂而欢呼,众人又纷纷惊叫,连幽杳、幽渺都瞪大美目,那是……什么? 而玄野已经呆了,阿客出神化身成了……关帝 三十多位关帝小神正全部列于谢灵运的周围,而他们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全部对准那个浮空的卷轴,一股股白光相连接着,他们把浩气力量统统传给它、把那一丝关帝感通神力统统传给他 如此合力下,那关帝门画的画像银边隐隐泛过了一层淡金光,矗立前面的那关帝阴神,则疯狂地变高变大,一丈,三丈,十丈,三十丈……一百丈 他一手持着青龙偃月刀,一手抚着长须,从容淡定的模样。 “关帝”当他的脚后跟快触到营地,身影盖住了天地,修士们这才回神过来,震撼万分,但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谢灵运有此神通,而且如此……浩大多闻道长惊叹道:“这真是义薄云天……” 而另一边,听到妖怪们、黑雷山都爆起了失神惊叫,黑雷大圣的妖魂也意识到不好,回头一望,当即惊骇得几乎走不动……关二哥? 这时候,它耳边就听到淡淡的一句话:“吾杀汝,易如反掌耳,却空污刀斧” 谢灵运神念一动,所有的神力涌去,整张门画几乎催着爆炸,关帝神们齐齐挥了挥刀,关帝阴神亦双手举起—— 数百丈的巨大青龙偃月刀骤然直插云霄,一刀劈破了那片漆黑乌云;当它落下,一条怒威的青龙隐约从刀尖冲出,一刀劈中那个逃窜了一里多的黑色妖魂—— “啊啊啊” 在妖魔们的惊恐万状下,黑雷大圣的妖魂被劈成了两半,扭曲,旋即散成一缕缕黑光,被青龙刀疯狂地吞噬而去 元婴境中期的大妖王,硬生生被一个筑基未成的小子…… 灭了…… 黑雷大圣……被灭了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呆若木鸡,唯独见多识广的多闻道长虽然激动,却轻声地赞道: “义薄云天青龙至,万里诛妖一刀光”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六大妖王 黑雷大圣,被灭了 不可一世的黑雷大圣,不到一个时辰前,它拖着那江南小子下山,还笑呵呵的说要看一出好戏,要让谢灵运看着亲属死在自己眼前,却只能仰天痛哭…… 但现在,死的那个是它。 整座黑雷山都被一片惊慌的叫声笼罩,妖魔鬼怪们如今才懂得害怕,寨主居然这么意外而轻易的被人灭掉,那它们这些兵将喽啰,岂不是在等死?怎么办,怎么办 山崖边,应邀而来助威的六位妖王,此时面面相觑,神情虽各异,面目间都闪过一道恐惧,谁想死?谁又能对付得了那帮狠人? 它们分别是马陂大王,乃是人死后的一团忿怒之气因缘成的妖怪,以妖气为形体,脾气暴躁,被人望上一眼,亦要发怒杀人,不知多少雷州百姓死在他手中,有着道胎境初期的道行。 剪头老妖,本来是一把剪刀,因为那理发工匠用以杀人,染血成妖,人形是光头大汉,十分的嗜血残忍,喜欢假装理发匠而上门剪人人头,雷州僧人深受其害,道胎初期。 鹰神老怪,是一只麻鹰开灵成精而修炼过来的妖精,身材矮短、头尖嘴勾的青年人,阴险毒辣,因懂得飞翔盗窃成性,嘴里血迹斑斑,道胎初期。 邪魇老鬼,它说来也特殊,本是一个道门修士的心魔梦魇,那修士冲关失败反被魇害,而它就此成妖,乃阴鬼之体,雷州百姓夜做恶梦多半就是它搞鬼,也是害人无数,证道中期。 鱼肉妖道,他不是精怪,是个堕入魔道的丹道道士,中年年纪,一脸狰狞,因为炼性时发下“鱼肉百姓”的誓愿而成魔,妖法高深,道胎中期。 铁冠妖道,他亦是个堕魔道人,但原因是修炼了一套邪诀《铁冠功》,肉体强横,头上戴着一朵铁冠,据说运功时刀枪不入,道胎中期。 它们六个没一个弱的,兼之平时作威作福,积有一股威势,然而现在却是胆战心惊,元婴中期的黑雷大圣都挡不住了是不是趁早走人,才是上计? “你们这帮废物,自己吓自己,怕什么”皇尸老妖突然一声暴喊,震住了全场—— 与此同时,在修士大军营地这边,满是欢呼大笑,满是惊叹激赞,由杳渺姐妹开始的一声高呼,渐渐合一,众人都在大喊:“谢盟主神威” 出发前,谁会料想到这个结果?没有人近千名修士们,近千张灿烂笑脸,看上去有死无生的单刀赴会,竟是这样果然山人自有妙计 “啊啊”宋夫子已经老泪纵横,一张年轻的笑脸在眼前隐隐闪过,又好像听到一声“爹,你们来对了,真威风啊”,他情不自禁的哭喊着道:“明学啊,你看到了吗?黑雷妖死了,你也该安息了” 陆嘉言等学子们亦一个个哽咽难言,唯有一遍遍地喊着“谢盟主神威”来渲泄心情 “我佛慈悲。”净林禅师、圆觉大师等僧人们连念佛号,他念他的迦叶尊者,他念他的龙树菩萨,全都非常高兴,此妖一死,也真不知等于救了多少人的性命,雷州百姓安宁在望 迷龙、薛瑞等鬼神也在哈哈大笑,薛瑞就自夸道:“幸好我灵机一动,把这些关帝神同僚也请来了,得此大用啊”迷龙大喊道:“各位关帝神,打完这仗,来迷龙赌坊玩,每人都送一千两赌筹还有鬼妓相伴” “哼。”、“不了。”关帝神们对此没甚兴趣,若是染上赌习嫖习,怕那道感通马上得被关帝圣君收回去。 这时候,那边巨大的关帝阴神扭了扭头,看着飞在肩膀边的仙宅,看着桃园法坛里那个小小的美丽少女、那张激动欣喜的俏脸,他忽然淡淡一笑,轻声道:“去放火吧,小心。” “好”纯儿兴奋点头,终于可以为公子出一份力了她立刻驶动仙宅飞向黑雷山—— 黑雷山上,皇尸老妖正冷怒的斥道:“死一个黑雷就把你们怕成这样了,忘了山上还有一千五百妖魔?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什么,跑?这次他们杀到老窝来,你们又能跑到哪里去若真不合力扭转,被人一一剿灭罢了” 六大妖王闻言都冷静了不少,皇尸说得也不错,黑雷死是因为它中了圈套,它们合力肯定不会再那么狼狈,而且敌方为了杀灭黑雷,也已经用去了很大力量…… “那依你说,怎么办?”邪魇老鬼问道,这里修为和名望都是皇尸妖最高,并且他熟悉谢灵运,它挺服气的。但鹰神老怪却不以为然,冷问道:“皇尸,我怎么听说上回你在南海被谢小子玩得很惨。” “你给我小心点说话,我不是败给谢灵运,是败给一个老道的阳神。”皇尸老妖青筋暴跳,冷笑道:“不过这次他定然不会来了,如果谢灵运可以控制他,会拖这么久不来救他兄弟?怕是一开始就直接杀上来吧” 其它妖王都默默点头,鹰神老怪也只得服气:“那你说怎么办?” “不怎么办,只要我们不乱,他们一样不敢攻山。”皇尸老妖说道,脸上闪烁着嘲意毒色,“我早知道谢小子难缠,所以也请了我一些朋友来……再等等吧,只要他们一到,就下山屠杀那帮垃圾。” 然而他刚刚说罢,还没过上一会,黑雷山突起变故,一团团火焰从天空飞了下来,就那样凭空的出现而落,而且落火点不断地变幻……天火 “是天火”、“神明的怒火……”妖怪们的尖叫顿时纷纷响起,虽然火焰不大,也没有什么特别神威,却把它们吓得又失了几分胆气,谁知道还会有什么 很快,黑雷山就一片混乱,寨子好几处房屋也被天火团砸中,熊熊的烈火、滚滚的浓烟一起,小妖们都快陷入崩溃 “啊……”皇尸老妖恨怒不已,最讨厌阳火看看又生动摇的妖王们,知道来不及等了,他望望天空那片妖气乌云,能不能逆转局面,就靠它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穷奇降临 “只是些小火,都怵什么。(,小说更快更好)”皇尸老妖又一声暴喝,震醒众妖王的惊慌,但他心知不能再等下去,冷道:“我要施展一个大法,把天上那些妖云瘴气聚拢于一体。如果成功,这些火固然毫不足惧,谢小子那帮人,也不过是待宰猪狗罢了。” 旁边乌延先等几个弟子,顿时都脸露兴奋之色,“师尊,你是要……” “你想要独吞妖云?那可不行”鹰神老怪急忙反对,鹰目涌满忿戾,马陂大王更是暴跳如雷:“妖云有助我们的妖力,你休想占去”其它四位妖王亦非常疑怒。 皇尸老妖笑了:“有助妖力?还有呢?你们会用吗”满脸青筋狰狞如虬龙,骤然强烈刺鼻的尸臭味提醒着它们,他的修为乃是元婴境中期、证道境中期,你们畏惧黑雷大圣,难道就不怕皇尸老妖? 乌延先也冷哼了声,瞪着它们,是不是谁忘了他亦有道胎境初期的命功,境界不弱于妖王,功法战力上不如它们高深而已。 “可是……”六妖王迟疑而不满。皇尸老妖给了它们讥嘲的一眼,厉声道:“黑雷死了,这里就是由我来做主,谁不服气,谁滚回去等死,没时间跟你们废话” 话音未落,他右手就一挥,食指的黑指甲法器亮起光芒,一只庞大的僵尸冲了出来,魃王 它嘶吼了几声,便直冲天空而去,皇尸老妖的紫唇随即念动,一串串快速的远古咒语筑着灵通,举起双手向着乌云,妖运转,又跳又喊:“穷奇,此处有斗,此处有直,此处有人忠信正义吾为恶逆不善者,求穷奇馈助穷奇凶神,重现于世吧,食人” 这时那只魃王已经窜上云端,乌云翻腾、瘴烟搅滚,一缕缕一团团地奔向它,奔进它张大的嘴巴里—— “嘶啊,嗷啊……”随着它吞噬掉越来越多的妖气,身形也变得越来越大,渐渐成了另一种形状,不再是人形,却是有着双翅、四足、长尾的上古猛兽…… 立尸派的无上秘法之一,《穷奇尸法》的巅峰奥妙 上次在南海的那些穷奇尸,以纯粹的黑尸之体承受降灵,只是初始级别而已;现在这下,以魃王之驱承受凶灵,并且有着足够的妖气成形,是要把整只穷奇,彻彻底底地召唤出来,非是尸,而是神 “不好”、“有大妖在施法”大军营地里,惊呼替代了欢呼,修士们陡然紧张,多闻道长沉吟道:“这种尸气……定是皇尸老妖也来了。” 幽杳、幽渺闻言都颦眉,它们果然合到一块去了,而皇尸妖比黑雷妖还要凶暴啊后者只在雷州作恶,前者却在整个南疆都有名的,上回有不倒仙人,这回如何应对…… “这是什么妖邪”迷龙、薛瑞、陈伯等鬼神们也是惊诧不已,看看那些阴兽嘶鸣不安的模样,就能知道正在形成的怪物是何等凶残。 虽然明知如此,但妖物吞云的地方实际远在黑雷山上空,他们要阻止,一时都伸手不及。 如今只有谢灵运可以一试,众人无不期待,就见巨大的关帝阴神再度挥动大刀,一刀劈向那妖物,然而刚刚为了诛杀黑雷、以及吞噬其妖魂,力量已经接近枯竭,尽管这全力一刀让它顿了顿,却无法打断,它立刻继续吸噬 而关帝门画颤抖了起来,神力告急,关帝小神们也要喘息休歇,纷纷退出阵法,关帝阴神随之变小回去…… 眼见那边仙宅飞过去似乎要撞击妖物,谢灵运心神一动,关帝阴神急喊道:“莫去,敌不过,回来” 若然一撞撞不死,妖物窜上仙宅,以纯儿的本领当然打不过,那样就更加糟糕了。 众人听不明白,仙宅却停下、改变方向…… “嗷嗷吼——” 与此同时,妖物的吞速越来越快,妖云则越发稀薄,天空不再那么乌漆漆,有了一些阳光透下,然而这片天地却更加阴寒,如是魔狱,当所有妖气都进了它的肚子,一股血色红光暴烈而起,吼狎声震颤千里 神化气,气化形 “呜呜……”阴兽们很是害怕,众人怔住了,那尸妖变成了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凶兽 而仙宅上的纯儿看得清楚,那仿佛是一头应龙,一双张开的翅膀长有数十丈,它浑身火红、形似猛虎,毛发却又像刺猬那样呈根根尖刺,四足钩爪如鹰,满口锋利的锯牙,妖煞腾腾,妖目里全是恶光 传说中的远古四大凶兽之一。 哪里有打斗,它就会闻声而至,然后食掉正直忠信的那一方;哪里有恶人,它就会猎杀一些野兽,然后当作礼物送给恶人……这就是,穷奇 这种凶兽早已绝灭了千万年,现在它竟然通过降灵于魃王,重现于人间 “吼”那只穷奇兽又是当空一顿咆哮,突然扑动翅膀,向着下面黑雷山飞了回去—— 很快,它飞到寨子的失火地上方,猛烈地扇翅,扇出了一阵阵风暴般的阴风,吹得小妖们连连的怪叫,吹得几乎屋瓦都有掀翻,而那几处熊熊火焰瞬时就被吹灭了……紧接着,它又飞向山上其它着火点…… “哈哈哈哈”见此无可阻挡的威势,皇尸老妖狂笑不止,忍不住放声长啸:“啊啊”旁边乌延先等人亦欣喜如癫的大喊“恭喜师尊”,为什么在上古时期,立尸派无比尊贵,这下连他们都才有了更深理解 成功立出了一只穷奇兽,那另外三凶兽“饕餮、混沌、铸杌”,还有其它诸多神兽,谁说没有可能呢? 假以时日,放眼天下,何处不可去,何事不可为何人不可杀 而现在,有了它的加入,杀死谢小子等人已经是绰绰有余,犹杀猪狗罢了 “桀桀桀”六大妖王也是振奋无比,大笑个不停,刚才那些不满都不知哪里去了,被穷奇食掉了吧鹰神老怪乐笑道:“皇尸老哥,我服你,我服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厉害啊”之前濒临崩溃的小妖魔们,亦在激动欢呼—— 因为黑雷大圣被灭而失去的那股傲横气势,一下子又全然回来,应该说更加高昂,换得穷奇相助,黑雷死不足惜 “都给我听着”皇尸老妖运起真,冷冷的喊声传遍了黑雷山:“黑雷老妖犯蠢中计,死了,这里由我皇尸老妖接管。正派大军就在二里之外,老妖我已经请来了远古的穷奇凶兽,此战必胜,大家随我一起去屠戮那些叫善人的废物吧杀” 虽然火热都得以扑灭,但没必要再等了,此时正是下山的时机。 “杀啊——”乘着这沸腾的士气,一千五百多个的妖魔纷纷下山,向着正派营地那边冲去,六大妖王、皇尸老妖师徒等人领在前面,而穷奇兽飞在众魔上空—— 黑雷妖的例子在前,他们都没有妄自逞能而落单的打算,这将是一次正面合力的冲杀 早在穷奇兽飞去灭火的时候,修士大军就也在行动,谢灵运一声令下,鬼神们都先行退回营地,黑风老妖抱着玄野,他当然也奔了回去。 玄野既是疲惫又是抗奋,刚一入营,就听到众人喊着“谢盟主”之语,他的心情真是复杂万分,欣慰高兴,因为阿客令人不可思议的成就;好奇疑惑,因为阿客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自责羞愧,因为自己的弱小无能…… 看出二师兄的情绪,谢灵运拍拍他肩膀,不理众人,对他说道:“阿野,这年来我比你幸运一些,有了一番奇遇 “我只恨你奇遇得不够大,没有一刀劈爆黑雷山。”玄野淡淡回说了句,就要自己一瘸一拐的向一边走去,“你不用理我,战事要紧。” 营地里没有随军普通人,都是备战军士,也没有人得闲去照顾他,只有多闻道长呵呵走去。 确是告急,谢灵运立马去跟净林禅师、迷龙等统领们相谈起了对策,然而没说几句,就听到喊杀声远远的铺天盖地而来,就望见黑雷山那边发动攻势,妖魔们如潮水般涌来—— 来了,妖魔大军,终究还是来了 众人的心都不由提了起来,这次的剿魔战似乎才是刚刚开始,而死伤,将会在所难免。 不过马上,他们又坚定了下来,早在出发前,就已经豁出去了,再有什么变化,也不过尔尔 “谢盟主,雷阳书院请战”宋夫子突然大喊,陆嘉言等书生们跟着喊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谢盟主,大日寺请战”圆觉大师平静喊道。“东岳地府请战”迷龙大笑喊道。“清幽宫请战”杳渺姐妹清脆喊道。“天宁寺请战”、“上玄观请战”…… 一声声的请战喊起响起,瞬时之间,遍布了整个营地,众人顿时又爆起了一股无惧气势 “朝天宫请战”那边忽然响起一声,玄野撑着身子,微笑喊道。 “都准了”谢灵运看看他,又看看众人,笑了,高高地举起右手臂,吼道:“来多少杀多少,黑雷大圣就是它们今天的下场,斩妖除魔” “斩妖除魔——” 第一百七十五章 岂曰无衣 那边喊杀声震天,这边请战声撼地 虽然谢灵运准了大家全军迎击的意愿,也不得不准,但自然不是盲目的一窝蜂冲上去就打,而是有阵势、有计划的作战,亦分配好了敌手。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何方神圣 “嗷吼”嗥咆如雷,穷奇凶兽尽张嘴巴,向着谢灵运俯冲而去 营地里惊叫暴起,这只远古凶兽的身体强硬得超乎想象,一支支儒箭虽然射中,却被它的猬毛全然挡住,进不得半分皮肉,那浩气的爆炸则像雨水打在江河中,只泛起一点点的涟漪。 第一百七十七章 莲华三昧耶 “莲华,三昧耶” 乱军丛中,密僧们围攻鹰神老怪这一片杀得激烈,金刚拳大开大合,而圆觉大师又是一令,其余数十密僧随之双手结印起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鏖战 “喹曰庐纳婆也婆诃——” 金刚般的智慧发自我内心 金刚三昧耶 圆觉大师凌空双手变幻,结着三铅印,希望一切金刚圣尊加持护念,使得所有的业障全部消除,一切痛苦烟消云散,成就金刚身、菩提心 平时炼此三昧耶,净化自己;战时用此三昧耶,净化他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叫大王 对付妖物有着巨威奇效的流金火铃,碎了 “哈哈哈”妖魔们都在欣狂大笑,其中又数皇尸老妖、乌延先这对师徒最得意,深受法铃的折腾啊,终于爆了皇尸老妖也可以尽情的满脸戏谑,嘲道:“谢小子,我会把你立尸为一只蜾虫的,再送给他们作蛊虫,哈哈。 第一百八十章 强悍 “这是……什么” 眼见前方一个黑毛巨人从天而降,众人都訇然惊叫,也有识货之人瞪目哆口:“《山海经》记载的上古生灵,赣巨人” “哎”谢灵运亦一声惊呼,母老虎疯了么,赣巨人是大块头,但它没有修为的啊,城门精也是,跟普通人没有两样,打不过那些妖魔鬼怪……而且哪来这么一件兽皮衣服? 转瞬间心中闪过诸多疑问,却又见赣巨人似乎有一点点不同,是错觉吗,它浑身冒着一缕缕黄光,吼声中有着一股威慑心神的凌厉—— 不待众人多想,砰轰—— 赣巨人当空拍中了地面一堆没有修士在的妖怪团,一拍之下,城门黄光爆亮,一颗颗涂金铁珠如同巨锤,那堆小妖怪纷纷魂飞魄散,惨叫被震耳欲聋的巨响掩盖,有些直接就血肉模糊,成了陷入地里的一块肉饼,死透了 力拔山兮气盖世 谢灵运呆住了,虽然没有黑杀神护体的强力体格,可这一击的神力,好大 巨人和城门当下绝对不是处于普通状况,要么因为大法、丹药等而有了什么暂时的变异;要么是阿蛮给它们找到了什么功法而修习有了此效,都令人惊喜 “吼吼吼”赣巨人马上就举起城门,又杀向其它妖敌,一脚踩过去便踩爆几只尸怪,而周围的修士都急忙闪避,生怕被它误杀。 第一百八十一章 帝女 阿蛮一声暴吼,催动全身的虎煞,两边脸颊顿时生出几抹虎纹黑刺青,十指的指甲渐生虎爪,聚宝盆的光芒顿时也更亮,狂风更大 那边挣扎着的穷奇兽望了望她,见到她这个模样,看到那条戴在额头的王字玉坠、那双瞪来的碧眸,它心头惊得一跳 这个……这个不是,帝女大人吗…… “给,我,死,进,去听到没有,嗷——” 随着又一声虎族本音的长啸,阿蛮身后暴起了一个巨大的猛虎虚影,张牙舞爪地直冲上天空,凶恶至极 “呜……”穷奇兽虽然大了她无数倍,气势竟然被震慑住了,不禁发出不甘却又恐惧的呜鸣…… 这与阿蛮的道胎境修为并不是没有关系,但更为关键的是因为,她乃是远古时期西王山虎族的直系传承,有如帝女在世 帝女和西王山都记载在《山海经》的《海内北经》、《西山经》里,虎颜、蓬头、戴玉胜、善啸,也就是她现在的样子,乃是“司天之厉及五残”的恐怖王者;而穷奇,也记于《海内北经》、《西山经》里,是居住在西山的一种罚善扬恶的凶兽。 第一百八十二章 灭皇尸 一声骨肉炸破的重响,令众人都瞪圆眼睛,只见皇尸老妖拦腰断作了两截,他那一脸盘虬青筋根根断裂,还未弥散的眼神是那么的震惊,那么的难以置信,她、她竟然这么强…… “唔啊……”惨叫刚生就戛然而止,那残破的身壳轰然掉落荒地,而一道漆黑妖魂从他天灵盖冲出—— 众人眨眨眼,亦有点反应迟缓,这个纵横南疆、高深莫测的元婴境大妖,在有意走火燃体而爆发的状态下,被一拳打死了 “师尊”乌延先几人惊慌失声,心中满是悲痛,并非有多少的师徒亲情,却是因为强大如皇尸师尊都完蛋了,一想到自己即将也会落得如此下场,就气噎落泪,他们不想死…… 幽杳、幽渺呆呆的倒吸冷气,好厉害,传出去怕都没人相信,多少人对皇尸妖闻风丧胆,朝玉仙尊走后,清幽宫都曾经受过他的气,却不敢招惹……这下,阿蛮真是,好强…… “阿蛮女王,阿蛮女王”数百虎妖们见状纷纷仰头大吼,高昂叫喊着她的名号,一时间虎吼震天 “吵死了,给我杀光那些残渣”阿蛮并不受用,现在还不是欢庆的时候,老虎猎杀敌人可得一口咬死,她又喝道:“别被老妖跑了妖魂——” 虎妖们便继续清扫战场;早在之前,众人就已经在拘禁皇尸妖魂,先是黑风老妖化风吹去,如影随形地缠住这足有证道境中期的鬼魂,接着迷龙、薛瑞等鬼神们再度发力,顺利地用城隍阵把它完全困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