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兄妹骨科)》 往事 周然的出生,是为了周蔚。 而周蔚的后半生,都是为了周然而活。 周蔚是京城周家的嫡长子,也是独子,备受宠爱。 周蔚出生在80年代,那个刚刚挣脱枷锁解放束缚的年代,那个刚刚开始计划生育的年代。 京城周家,世代从政,门阀勋贵,周老爷子挺着脊背,在炮火硝烟中撑起门庭,杀伐决断。 到周父这一代,已然走到权力顶峰。 伴随着老一辈人根深蒂固的思想。 男孩就意味着传承,意味着周家硕大的家业后继有人,周家的香火才能得以传承延续。 此时一个可以继承门庭的长孙便显得尤为重要。 周父周耀辉和周母谢眉的结合源自一场毫无感情的政治联姻。 谢眉出身江南书香世家,谢父早年留学苏联学习机械制造,是不可多得的军工人才,建国后被委以重任。 谢家地位水涨船高,迅速崛起进入政治权力中心,是各方势力热衷拉拢的香饽饽。 是以才能同京城声名显赫的周家联姻。 万里桥边女校书,楷杷花里闭门局。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 谢眉人如其名,端庄娴静,兰心蕙质,确实担得起扫眉才子这一称赞。 作为谢父最爱的幺女,时年不过十八岁,是这场联姻中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周耀辉是周家独子,周老爷子和其妻隋氏还育有一女周耀晴。 隋氏早亡,周老爷子独自一人拉扯这对兄妹长大。 兄妹二人亦不负周老爷子期望,在各自的领域中各有一番作为。 周耀辉承袭周家门楣,生来便在政治漩涡中沉浮,心智相比周老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十岁的年纪便在内庭中站稳了脚跟,冷面无情就是他的代名词,为了事业早已断绝情爱。 联姻于他,不是攀登权力顶峰的一大助力。 谢眉是圆是扁,芳龄几何,读书与否,并无多大关系。 但常言也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新婚夜的初见,如命运般的相遇,弯眉柳黛,粉霜赛雪。 饶是见过无数盛颜的周家长子也不免落俗,沉溺于谢眉的惊世容颜之中。 胸腔里沉寂了三十年的那团火终于热烈燃烧起来,全身的血液沸腾不息,好似都为了今日这惊鸿一瞥。 谢眉年少,又长于幽阁,自小便按着贤妻良母培养。 对上周耀辉这般气度斐然的上位者,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小脸绯红,迅速沦陷。 婚后二人举案齐眉,恩爱和鸣,羡煞了一众看官,不知该羡慕谢眉好福气还是该夸周耀辉本事大。 世家众人暗地里恨的咬牙切齿,只怕这京城里再无人能与周家抗衡。 谢眉婚后养得娇,日子过得舒心,肚子也争气,结婚第一年便一举得男。 周老爷子为其取名单字,蔚。 君子豹变,其文蔚也。 寓意不言而喻。 周蔚天生聪慧,开蒙比一般小孩都要早,三四岁的年纪就能熟读诗书。 别的小孩还在拿袖口擦鼻涕,周蔚已经能端坐于书桌前练字了。 君子六艺,皆有涉猎,偶尔还能同周老爷子对弈几局。 见过周蔚的人都啧啧称奇 ,不为其他,只因周蔚小小年纪便已颇具周老爷子气度。 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 孩子乖巧懂事,夫妻和睦,家庭幸福,夫复何求。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周蔚5岁的时候,被查出白血病。 苦病难医,唯有近亲骨髓。 周家夫妇为了自己的儿子,在风声鹤唳中冒险生下了周然。 就此带着拯救哥哥的使命的周然出生。 周然的脐带血救活了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周蔚,却也害得周耀辉差点就此止步官场。 身居高位却带头违令,有的是对家想借此机会拉周家下马。 只是周老爷子一生戎马,又岂能任人宰割,周家人脉通达,谢家又风头正劲。 多方斡旋,上面也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处分又缴了罚款才平息流言。 世家迷信,私下找人算了周蔚的八字。 得批言:过刚易折,怙恃亲人。 谢眉闻言当下便哭晕在了周耀辉怀里。 周耀辉抱着刚生产完身子还很虚弱的谢眉,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唯一的儿子生此大病,糟了大难,又被冠上克亲的名头。 难道是老天终于看不过眼了,对他周耀辉前半生不择手段的报应吗? 不,他不信! 他的儿子天资聪颖,身体里流着周家的血,将来必定光耀门庭,显祖荣宗,搅动一方天地,成就一番伟业。 他的儿子绝不会只能躲藏在某个山间乡下平庸一生。 明珠蒙尘终有时。 他的儿子生来便是君王,又岂能容他人随意置喙拿捏。 只是现在的周家遭人忌惮,无法护子周全,送出去未尝不失为一种选择。 幼子无辜,但怀璧其罪。 意识到唯一的孩子留不住,周家不得不忍痛匆匆将周蔚送去了谢氏亲族寄养,只等立住了再接回来。 自此年仅六岁的哥哥周蔚离开京城南下养病,妹妹周然则被留下来,养在京城周家。 兄妹一别便是十年。 这十年,是周蔚独自在谢家养病的十年,是周然无忧无虑专享宠爱的十年,是周家沉寂蛰伏的十年。 周家在等亦在赌,等一个韬光养晦的时机,赌一个周蔚翻手覆雨的可能。 十岁的周然正是好动活泼的年纪,对身边的一切都很好奇。 喜欢笑,喜欢闹,喜欢趴在谢眉的怀里撒娇。 喜欢藏在书房里的壁柜下面偷偷看小人书,喜欢和小伙伴们去大院后山里玩刺激的探险游戏。 周家虽重视长孙,却也不曾亏待周然。 谢眉当年怀周然怀得匆忙,加上孕期里一直惦记着病床上的长子,忧思过重,身子落下了病根。 身体愈发虚弱,根本无暇顾及周然的身体状况。 周然一生下来就被医生围着抽血做检查等待手术,所有人都惦记着周蔚的身子,谢眉又卧床不起。 可怜周然一口母乳都不曾喝过,哭闹也只得住家保姆黄妈照料,仿佛周然的存在只是一件治病良药。 周然只是医周蔚的药。 等周蔚病好后便被送去了江南,只剩自己的小女儿陪在身边。 谢眉缓过劲后想和女儿亲昵,才发现小女儿的身体要比一般的婴儿更加虚弱。 医生检查后发现是胎里不足,天生带的弱症,只能好生将养着。 一席话又把谢眉吓得够呛,已经有个孩子身体不好,她再也承受不起另一个孩子的离开,说什么也得把女儿养好。 于是大把大把的补品、营养品不要命的补,养生中药喝了一壶又一壶,才堪堪将胎里的虚亏补齐。 周然也慢慢长了肉,褪去皴红的皮肤,蹬腿都更有劲了。 谢眉身边只有这个女儿,养育起来可谓费尽心血。 在养育周然的这十年里,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慢慢从襁褓里皱巴巴的一团,长成粉雕玉琢的小丫头。 撒娇的时候睁着和谢眉如出一辙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你,不哭不闹。 就连刚硬如周耀辉,面对周然心中也忍不住泛起阵阵怜爱,恨不得将全世界的珍宝摆到女儿面前。 周然性格长相都随了周母,亲人不怕生,逢人就笑,嘴甜乖巧。 乌黑灵动的大眼睛一眨,肉嘟嘟的小脸跟粉面团子似的,谁瞧着都想上去捏一把。 周蔚不在,周家便只有一个周然,万千宠爱加身,小姑娘被养得金贵又娇气。 后来再大点儿了就开始跟个小祸殃子似的作天作地,今天去隔壁逗逗狗,明天去对门招招猫。 也就周耀辉和谢眉也有亲爹妈滤镜,宠爱得不行。 大院里的人看见周然,谁不得搁背后蛐蛐一句:这丫头可是个尖的。 周然自此开始长歪,朝着刁蛮公主的方向越走越远。 全家人都喜欢周然,除了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铁血作风,说话做事不怒而威,自然看不上周然这样娇气又无用的小孙女。 周然搜肠刮肚和爷爷多说好听话,卖乖讨巧,也只得几句不痛不痒硬邦邦的风凉话,更不见青睐宠溺的眼神。 幼小的周然也能敏锐地感知到大人的善意和冷落。 爷爷不喜欢自己,或者说,爷爷谁也不喜欢,只喜欢周蔚。 所以周然后来从不主动往周老爷子身边去,小周然人小心可不小,爷爷不喜欢她,她才不上赶着贴冷屁股呢。 反正她还有爸爸妈妈和姑姑姑父,还有保姆黄奶奶,他们都喜欢自己,总之家里的其他人都喜欢她。 哦,不对,还有一个人,她的便宜哥哥。 哥哥就是周蔚。 是爸爸妈妈总挂在嘴边的人,是电话听筒那边的人,是爷爷唯一喜欢的人。 周蔚喜不喜欢周然,周然不想知道。 周然讨厌周蔚。 —————————— 作为一个骨科终极爱好者,一些兴起时写出的脑洞分享给大家。 佛系随缘更。。。(其实俺开了好多骨科脑洞,都只写了几章的样子,有本甚至只写了几千字的大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归家 周然上了小学。 和大院里的小朋友一样,在大院里的子弟小学,每天出门步行五分钟就能到学校。 大院挨着山建成,依山傍水,风景秀美。 学校靠近山脚底下,不大的院子,一排红色的二层小楼,一个年纪一个班。 六间教室之外还有许多空余教室,楼牌后方是一块简陋的土操场。 操场中间是水泥抹出来的空地,因年代久远早已裂开一条条细缝。 跑道保留着旧时的模样,随处可见细小的土坷垃碎粒,风一吹掀起满地尘土。 学校里的学生都是大院里的孩子,父母或祖辈都是功勋加身,老师们不好过多管束。 又因为小学没有紧张的学业压力,小皮猴们便愈发肆无忌惮放肆胡闹了。 周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和她的好朋友余雨翘掉呆头鹅老师的数学课,跑去操场一角的双杠上吃雪糕。 一边吮着香甜的奶油雪糕,一边和余雨侃天侃地,好不快乐。 所以除了不能睡懒觉,和要写作业之外,周然还是很喜欢去上学的。 这天照例翘掉最后一节课,两人买了冰柜里最后两根东北大板后,坐在双杠上聊天。 六月的天气燥热,知了嗡鸣,周然想回家喝黄奶奶做的冰镇杨梅汁了。 “然然,听我妈妈说,你哥要回来了。” 一旁的余雨突然问道。 “好像是吧……不知道。” 周然伸直双腿,不以为意。 其实前两周就听到黄奶奶说哥哥要回家了。 爸爸妈妈看起来也很高兴,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窗帘被褥都换了新的。 只为迎接这个哥哥。 连爷爷每天绷着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中午还多吃了一碗米饭。 哥哥回家,这么开心吗? 周然不喜欢这样的家庭气氛,也不想去关心,家里好似只有她置身事外。 “那你从来都没见过你哥,你不好奇他长什么样吗?” 余雨是独生女,对一切有兄弟姐妹的家庭感到好奇。 是啊,要不是余雨这样问,周然都快忘记自己不是独生女这个事实了。 “没,我好奇他干嘛,不都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呗。” 余雨瞪她,用眼神控诉她的敷衍。 周然没说实话,她见过周蔚,在谢眉拿给她看的照片上。 谢家每年都会寄照片过来,照片里的周蔚每年的变化都很大。 从最初瘦瘦小小的孩童到身量逐渐拔高、抛却稚嫩、长身玉立的少年人,背脊挺拔似青松,眉目端正温和。 像极了周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只不过多了几分还未出世的少年稚气。 十年就是十张照片,每张照片无一例外都一个表情,面目表情。 从小就是个面瘫,脾气肯定也和爷爷一样臭。 哼。 回忆结束,周然撇撇嘴,细眉轻皱,她不是很想提起这个所谓的哥哥。 操场另一端远远跑来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圆滚滚的身形像一个巨大的皮球。 就这样突突地不加停滞地跑到周然面前,白色的橡胶底球鞋带起一路黄沙。 “薛二胖,你丫有病啊!灰尘都飞我嘴巴里了。” 周然在一旁呸呸呸,一边吐着嘴巴里的沙子,一边骂道。 薛琮,隔壁薛爷爷的宝贝大孙子。 在家排行老二,上头有个大五岁正在上初三的姐姐薛宝珠,薛琮因为胖,得名二胖。 在这个经济刚开放粮食还需限购的年代,这小子能吃到这么胖足以见得家里人的宠爱了。 薛琮挠挠头,朝周然嬉皮笑脸解释道。 “娇气包,你家那个病秧子回来了,你爸妈亲自去车站接回来的。 现在人就在你家大门口,我看得真真儿的!我爷和我奶都去你家看他了呢!”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人是一点儿也经不起念叨。 讨厌的人就在家门口,自己还不得不回家笑脸相迎,周然表示,这种委屈受不了一点! 周然越想越气,举起手里的雪糕糊了薛琮一脸,一边糊一边骂道。 “薛琮你丫是不是又欠揍?谁让你喊他病秧子的?” “你…唔…你不思嗦…他有斌的、唔……” 薛琮挣扎。 “那你丫的也不能说!你谁啊你?凭什么说他?只有我才能说!听到没?下次再让我听到,就揍你!” 周然眼神恶狠狠警告,宛如一个小魔女。 大家族里长大的孩子,向来信奉家丑不外扬,有什么事关起屋子说。 周然虽不喜这个便宜哥哥,但这点家族荣辱感多少还是有的。 不过心里却在嗤笑,一个病养了十年才好,可不是个病秧子嘛。 这边薛琮抹干净嘴巴上的奶油,委屈巴巴地点头附和。 “哦!我知道了然然。对不起然然,我再也不说了,你别生气了,我再给你买一根雪糕去。” 如果说周然是个小炸药桶,脾气爆,一点就炸,那薛琮就是个小受气包。 也不知道生下来的时候哪根筋搭错了,从小就爱跟在周然屁股后面跑。 一不顺周然心意,薛琮就会挨揍,被揍了也不还手,只会哭唧唧回家找奶奶。 第二天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屁颠屁颠地去找周然玩。 一开始薛奶奶还心疼自己大孙来着,一大小子骨头咋能这么软天天让周家丫头揍。 后来发现,这小子纯属自己欠儿登上赶着找揍,完事儿还挺开心。 气得薛奶奶也想上手踹两脚,心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该! 余雨在旁边看着这俩活宝闹架,学着电视里的盖世大侠,摩挲下巴,小大人般摇摇头,心中不屑, “真幼稚!” 周然看着眼前可怜巴巴的皱成一朵菊花的胖脸,眼神嫌弃。 真丑! 转头一想,不行,她得赶紧回家。 她可不能让这个便宜哥哥占得先机,抢走家里属于她的东西。 她要赶紧回家立立威,让这个外来哥哥知道,谁才是家里的小公主。 思罢便跳下双杠,抄起书包带飞奔回家。 周然穿着她最喜欢的那双黑色塑料小凉鞋在大院里奔跑。 身上的红底碎花无袖连衣裙在微风中摇曳,裙摆掀起好看的角度。 转角回到家门口,两扇对开的正红色铁皮大门次拉拉的大敞着,门里喧闹声正兴。 要知道家里平时也只开铁门上那扇仅供人通行的小门,那两扇大门关得紧紧的,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大敞开。 今儿不年不节的,家门大敞,这人可真是派头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贵客临门呢。 门口停着一辆军绿色吉普轿车,是爷爷在部队里的专车,警卫员正从后备箱里一趟一趟的搬运行李。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行李的所有人是谁。 周然的小嘴撅得老高,心中醋意滔天。 爷爷可真喜欢这个哥哥,还特意开专车去接,她还没坐过几回呢。 心里正不得劲儿,只见周耀辉正走出大门,笔挺的深绿色军装衬得周父气场更加强大。 周父身后跟着走出一个少年。 细碎的黑色短发,额前的碎发有些汗湿地贴在额角。 简单的白色棉质衬衫,扎在黑色衬裤里,修长笔直的双腿步伐稳健,身姿挺拔,宽肩窄腰。 抬眼望去,少年侧脸和周父像了个十成十,高挺鼻梁和深眼窝,还有象征薄情的薄嘴唇。 周然呆住了,立在原地,谁知下一秒少年的眼睛便敏锐地看过来,眸色深沉。 眼神太过锐利,小魔女还没迎战便举旗投降,不自然地撇过头去躲避视线。 周耀辉也看到了自己的女儿,语气轻柔地唤道。 “然然,快来!你看是谁回来了。” 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兴奋。 周然躲不开,别扭着慢腾腾地挪过去,对着周父喊了声爸爸,就是不去看旁边的周蔚。 周耀辉让她喊人,周然顾左右而言他。 手攥着周父的袖子左摇右摆,撅着小嘴委屈巴巴,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去。 周耀辉有些纳闷,这丫头平时最跳脱了,嘴甜得不行,如今见了周蔚倒是哑巴了。 正要训诫几句,一旁的周蔚倒是先开口了。 “爸,妹妹应该是害羞了,不必强求。” 大概是处于变音期,少年人声音略微低沉,带着些沙哑。 他一眼就看穿了周然对自己的不喜,却不愿意为难这个初次见面的妹妹。 要是硬逼着妹妹喊自己,只怕是真的要被恨上了,现在自然要他这个哥哥替妹妹解围。 说罢,微俯下身,视线与周然齐平,缓缓道。 “周然你好,我是哥哥周蔚。” 周蔚 周然盯着眼前的周蔚,一双狐狸眼微眯着仔细打量他。 她发现这个便宜哥哥长得的确不错,像爸爸。 略微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细长的鸦羽垂在眼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 薄唇轻抿着,泛着淡淡的红色,肤色竟然是冷白皮。 南方果然养人,周然得出结论。 这样的小白脸看起来不像是个能顶事的,周然无所畏惧,这个家还是她周然最大! 周然审视着周蔚,周蔚也在不动神色地观察着妹妹。 妹妹同母亲很像,容貌甚至更加出色,鹅蛋脸,狐狸眼,樱桃嘴,都完美复刻。 只有鼻子像了父亲,不同于江南女子小巧精致的鼻型,妹妹的鼻梁高挺,山根很高,鼻头小巧。 大概这是他们兄妹之间唯一相像的地方了。 看着妹妹的表情变了又变,一会儿生气,一会儿轻松,一会儿倨傲,一张漂亮脸蛋儿被折腾的乱七八糟。 周蔚有些想笑,妹妹在京城被养得很好,不然也不会养出这般天真烂漫的性子。 心头的那点重担仿佛松了一些。 周然跟着周父进门,院子里站满了人,是谢家来送周蔚回京的人,正和周家人客气寒暄。 院子一角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行李箱,还有几打捆扎起来的书本。 谢眉此刻也正站在院中和谢家舅舅叙旧,看见周然招手让她过去。 谢忱早几年开放时便下海经商,如今生意越做越大,产业遍布香江和内地,是谢家下一代最有希望的当家人。 此刻已是初夏,谢忱还一丝不苟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倒是把洋人的那幅做派学了个十成十。 周然很喜欢这个舅舅,因为谢忱时不时会给她带许多香江那边的时兴玩意儿和漂亮的小洋裙。 会和她讲许多洋人那边有趣的小故事,什么豌豆公主和蓝色精灵,还有公主骑士和恶龙。 所以每次谢忱来京,周然都会缠着舅舅不放,定要黏糊几天才肯罢休。 尽管每次周老爷子都看不上眼,嘟囔着说谢家失了文人风骨,崇洋媚外。 可周耀辉是个有主见的,从不附和他爹。 这大舅子是个有本事的,至于以后是个什么光景,谁也说不好。 周耀辉不管,那谢眉和周然也只当听不见。 时代一直在发展,人若不知变通,固守成规,只怕未来的路会越走越窄。 周然欢快冲上前去,抱着谢忱的胳膊撒娇。 “舅舅,你都好久没来看然然了。然然可想死你了!” 谢忱失笑,看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摸摸周然的头,调侃道。 “我看你不是想我,是想我带的那些好东西吧。” 周然嘻嘻笑着,被拆穿也不在意,继续哼哼唧唧。 “舅舅可莫要冤枉人,然然是因为喜欢舅舅才顺带喜欢那些东西的。 若是旁人送的,那我是万万不收的!” 小丫头嘴甜,谢忱被哄得哈哈大笑,心里熨贴。 谢眉在旁边也是笑意温柔地看着舅侄两人互动。 岁月格外厚待于她,三十多的年纪仍如同二八少女,不显疲态。 “囡囡,可见到你哥哥了? 你们兄妹俩十年都不曾见面,如今住在一起,日后可要好好相处才是。” 谢忱叮嘱道。 本来这回时间赶,谢忱本想着派人送周蔚回京,最后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亲自跑了一趟。 这周家独苗藏在江南十年,如今回京,各处都盯着呢,可得看好了,别再出什么闪失。 周然闻言小脸一垮,不情不愿的说道,“看到了,在门口呢。” 谢家兄妹看小姑娘不高兴,也不拆穿她。 现在还不适应,日后相处久了就好了,毕竟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哪有不亲近的道理。 忙过这阵,一大家人都坐在正厅里。 周老爷子激动地抓着周蔚的手上下仔细打量着,老泪纵横,直要把周蔚盯出个洞来。 这些年看不到这个孙子,可要把他想死了。 周蔚乖顺的喊了声爷爷,又挨个把家里的人都喊了一圈。 还从行李里掏出给每个人带的礼物。 周蔚送给周老爷子的是一条徽墨,周老爷子年纪大了,就喜欢在书房里挥毫泼墨。 一两徽墨一两金,只怕周老爷子这辈子都不舍得用了。 送给周父周母的是一对青瓷,上面绘着鸳鸯戏水图。 其他的礼物也多是江南那边的特色传统礼物,一看就知道周蔚用心去挑选了。 周家人纷纷夸赞蔚哥儿有心了。 只有周然坐在谢眉旁边嗤之以鼻。 她刚刚是看走眼了,这怕是个有心眼的,一回来便知道讨好一大家子人了。 真是狼子野心! 周蔚送了一圈,最后才来到周然跟前,小姑娘的眉头已经皱得老高。 估计是碍于周谢两家人都在,怕不是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周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扁盒,打开后递给周然。 “然然,这是送给你的,希望你喜欢。” 盒子里是一只漂亮秀气的派克钢笔,笔身上刻着纯金色线条。 周然之前和谢忱说过想要一只派克钢笔,只不过京城没有卖的,得去香江那边才能买到。 谢忱还没来得及买给她。 现在她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却被这个便宜哥哥知道了,还用来讨好自己。 周然羞恼不已,赌气没有伸手去接。 主位上的周老爷子顿时不悦,拐杖重重的锤了一下地面,沉声说道。 “蔚哥儿,既然有人不稀罕,那就不给了。” 旁边谢眉眼神闪了闪,推推周然,示意她去接,嘴上和周老爷子解释着。 “爸,然然估计是刚见到哥哥太激动了,都忘了说谢谢了。 是不是然然?你看哥哥给你买的钢笔,可不是你前两天说要的那只吗?可真漂亮! 你看哥哥多有心,还不快谢谢哥哥!” 周然自小就会察言观色,知道爷爷生气了,也不敢真的同周蔚置气。 伸手接过就递给了谢眉,讷讷地说了句谢谢。 看着妹妹不情不愿的样子,周蔚眼里闪过失落,也只是温和地说道。 “不客气,然然喜欢就好,日后课业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说罢周蔚转身便和周老爷子说道, “爷爷,咱们开饭吧。舅舅他们为着我的事,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都已经饿了。“ 周老爷子这才缓了愠怒的脸色,招呼黄妈摆桌上菜。 一场兄妹初见的风波就这样被周蔚三言两语,四两拨千斤的带过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期间周老爷子一直在给周蔚夹菜,连周父都和蔼地在饭桌上多问了周蔚几句江南生活。 饭后,周老爷子上了年纪坐不住,早早地便回房休息了。 谢家人也都被安顿好了住所。 偌大的正厅很快就散得只剩兄妹二人。 周然心里有气,不愿意和周蔚多待,起身准备上楼回房。 周蔚看着妹妹倔强的身影,无奈叹气道,“然然,我们谈谈好吗?” 他发觉妹妹对他有怨气,却不知为何,可他不想妹妹和他生气。 周然哪里愿意,准备绕过周蔚离开,周蔚只好上前拉住周然的手臂想跟她解释。 毕竟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力气太小,被周蔚握住手推拒不开,恼怒挣扎道。 “周蔚你放手!我不要和你说话,你才不是我哥哥!” 周蔚试图学着之前见过好友和他妹妹相处的样子去哄妹妹,语气有些生硬。 “然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哥哥的气。 哥哥和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欺负你,也不会惹你生气。 你是我的妹妹,哥哥会一直对你好,永远陪在你身边,就像爸爸妈妈那样好吗?” 这一天的遭遇只让周然觉得委屈,周蔚还没回来前,明明她才是家里的中心。 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家里所有的好东西,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先紧着她来。 现在突然来了一个人,比她更受欢迎,更受人待见。 连一向不假辞色的爷爷都那么慈祥,父母虽不曾那般明显,可家里的中心明显偏移到了周蔚身上。 周然一点都不开心,对这个哥哥更是没有半点好脸色。 都是因为他,才让她被忽略。 周然突然下口去咬周蔚,周蔚一个不察吃痛松手。 结果小姑娘由于挣扎没站稳,身影一晃向后跌去。 周蔚迅速伸手去扶她,周然手没了支撑,仓皇抓住周蔚有力的小臂,手指碰到一个冰冰凉凉的物什。 周然气急了,想也没想便用力拽了下来。 “我讨厌你!” 周然撂下一句狠话之后头也不回地气冲冲跑回了房间。 留周蔚一个人呆在原地。 周然回到房间一个箭步扑到大床上,头埋在松软的被子里,心中怒气升腾。 周蔚就是个小人,故意在大人面前装相卖乖,还摆出一副好哥哥的样子,倒显得她这个妹妹面目可憎了。 手里攥着的东西硌得慌,张开手一看。 是一粒袖扣,黑色玛瑙石样式。 大概是刚刚从周蔚衬衫上拽下来的。 周然想也不想就把袖扣顺着阳台扔出窗外,好像扔出去的是周蔚。 眼不见心不烦。 —————————————————— 其实那么多脑洞里,最喜欢这对兄妹了。 妹妹就像现在很多的独生子一样,从小被宠到大,认为所有的爱都是她的。 所谓的哥哥一直远在江南,四舍五入等于没有。 父母舅舅的宠爱,让她理所应当想向便宜哥哥宣誓归属权。加上爷爷的忽视,其实妹妹心里很想得到爷爷的认可的。但哥哥却可以轻易得到爷爷的宠爱,还有所有人的关心。所以妹妹心里不平衡讨厌哥哥很正常。 哥哥呢,比较早慧,妹妹的出生是为了救他,他欠妹妹一条命。自然是想和妹妹亲近的,但不知道妹妹为什么生气,想讨好妹妹呗。 妹妹属于嘴硬心软偶尔冒点坏水的脆壳小软包,哥哥吧就谦谦君子但内里腹黑有成算的狠人。 等哥哥意识到对妹妹的感情后,狩猎开始! 估计俺的文笔又没写明白。。。大家都不太感冒。。。 感谢阅读!欢迎讨论指正!谢绝人身攻击!!! 战争 周然单方面宣布她和周蔚的战争开始了。 这个决定导致兄妹俩在家里的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 平时周老爷子在的时候,两兄妹表面上兄友妹恭,谦逊有礼。 等到大人不在家,周然就开始疯狂作妖欺负周蔚。 大院里的周家是一座三层小楼。 周老爷子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住在一楼主卧,保姆黄妈也住一楼方便照顾周老爷子。 周父周母平日里工作忙,卧室在三楼,不过平日工作忙的时候也会住在二环里的四合院内。 周然和周蔚的房间都在二楼,仅隔着一堵墙,两边分别是周然的衣帽间和周蔚的书房。 兄妹俩的房间甚至共享一个露天阳台。 打开通往阳台的玻璃推拉门,通过阳台就可以到达另一间卧室。 周然对此很不满意,却无可奈何,谁让她是后来的周家,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二楼光线最好的卧室只有这两间,敢让周蔚搬出去她怕是嫌命太长了。 赶不走但要让周蔚过得不开心,那周然可太有经验了。 周蔚回到周家的这几个星期里。 周然不是今天丢掉周蔚的牙刷,就是明天弄坏周蔚的文具。 小丫头虽然能作妖 ,也只敢做这些小打小闹的事情。 而且每次周蔚都只当无事发生,从不接招,仍然好脾气地和周然说话。 看周然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无理取闹撒娇要糖吃的孩子。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周然十分挫败。 临近盛夏,周然仍然没能惹怒周蔚,也没能将他赶出周家。 周蔚依旧在周家“横行霸道”,依旧和周然分享着周家的一切和所有人的宠爱。 小魔女头一次吃瘪后又迎来了期末考试。 决定暂时单方面休战。 * 放学后,周然和余雨坐在操场上盯着惨不忍睹的试卷发呆。 数学59,语文87,英语62. 周然现在心情很糟糕,只想出门去流浪。 薛琮在一旁适时递上一瓶冰镇汽水,酸酸甜甜的橘子味,周然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 余雨有点幸灾乐祸,“然然,你这学期的成绩怎么又退步了?数学都考不及格了啊。” 周然冷笑,“呵,所以你18分的数学是怎么考的?也教教我呗!” 余雨闭嘴,忿忿瞪了她一眼。 呆头鹅数学老师攒了一学期的怨气,眼下一定会把成绩告诉家长的,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此刻这对难姐难妹的悲伤情绪达到顶峰。 周然磨磨蹭蹭溜回家,家里大人都不在家,连黄奶奶都不在。 喊了几声没人应,周然悄悄松了口气,慢悠悠挪回房间。 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厕所的门突然打开了。 是周蔚。 是光着上半身的周蔚。 穿着一条灰色运动短裤,肩上搭着白色浴巾。 沐浴后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到胸前的腹肌和地板上。 少年的身材线条分明,肌肉匀称,骨骼结实。 还未成年的身体已早早散发出男性特有的成熟魅力。 周然此刻大概、突然、明白了余雨嘴里说的,雕塑般的身材是什么样子了。 下一秒周然就捂着眼睛发出尖叫, “啊!周蔚你竟然耍流氓!你混蛋!!!” “我要告诉妈妈!” 周蔚对于周然的突然出现也有些慌乱,匆忙转身套上球衣遮住身体。 歉疚地解释道。 “然然,对不起。刚才我在洗澡,没有听到你回家。” 周蔚下午在大院里的篮球场和幼年时的小伙伴们打球,大汗淋漓地回家后直接进了浴室。 哪里知道周然今天考试早早就到家。 周然对着周蔚无理取闹惯了,要搁平时早就不依不饶了。 今天情况特殊,只生气地瞪了周蔚一眼就回房了。 周蔚挑眉,有些惊讶,又无奈下楼给妹妹准备酸梅汤。 天一热,小丫头的火气也跟着噌噌上涨。 没等周蔚哄周然下楼,周耀辉和谢眉倒是先回来了。 这两天军区有演习,周耀辉忙得脚不沾地,谢眉跟着一起呆在军区照顾自己的丈夫。 只是夫妻俩如今都面色不虞,特别是周耀辉的脸色,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 周蔚眼神微敛,上前问道, “爸、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电话里不是说明天才回家吗?” “你妹妹呢?回来了吗?” 周耀辉沉声问道。 “然然刚回家,看起来不太舒服,估计是这两天有点中暑了。” 周蔚略一想便知道周然肯定又闯祸了,主动给妹妹打掩护。 “这丫头,平时我和你妈忙不知道,她这学期的数学成绩竟然不及格。 要不是贺老师打电话到办公室去,我都不知道这丫头这学期都干了些什么!” 说着重重锤了一下身下黄花梨木的圈椅。 一旁的谢眉嗔怪地看了眼丈夫。 “然然还小,你平时那么忙没时间管她的学习。 如今考不好了倒是来兴师问罪了? 瞧你这个爹当的,我都替你没脸。” 周耀辉被谢眉撂了面子也不敢争辩,讪讪止了话头。 周然早就在楼上听到她爹的声音了,怂里吧唧地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 这时,敲门声响起,周蔚走了进来,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 这是自周蔚回家后第一次进周然的房间。 粉白色的公主风装修,漂亮宽敞的席梦思大床,崭新的白色书桌。 还有一个双人吊椅摆在靠近阳台的地方,上面铺着粉白色的毛毯,和几个毛绒绒的凯蒂猫玩偶。 周然看着这个讨厌的人,梗着脖子撅嘴,强装镇定道。 “周蔚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看够了吗?你开心了吧! 哼! 你不要得意,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赶出这个家的!” 周蔚看着妹妹色厉内荏的样子,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忍不住笑出声。 轻敲周然的小脑门,语气好笑。 “看什么笑话?是看你不及格的试卷,还是看你被爸爸训话?” “周蔚!!!” 周然尖叫,更生气了。 他就是来看她笑话的! 周蔚果然没安好心! “如果然然现在和哥哥说几句好话,那哥哥就帮你不被爸爸训话怎么样?” 周蔚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开出诱人条件。 拿捏坏脾气妹妹什么的,最有意思了。 周然果然上钩,瞪大双眼,“真的?!!” “嗯。” 周然半信半疑,不相信周蔚有这么好心。 “除了说几句好话,你还有什么条件?” 精明的商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这还是舅舅教她的。 周蔚心底笑意更盛,小猫脑子转得倒挺快。 “那然然可以叫我一声哥哥吗? 你还从没叫过我一声哥哥,我很想听。” 周然大脑疯狂运转,权衡着利弊。 叫声哥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会少块肉。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逃过爸爸那关。 嗯… 再说了… 周蔚本来就是她哥哥来着… 自我攻略的周然很快举了白旗,“成交!” “但前提是你先帮我混过去,不然别想让我叫你。” 小丫头算盘倒是打得精。 周然一口气喝光那碗酸梅汤,周蔚顺手帮妹妹抹干净嘴角的汤渍。 周然斜乜了他一眼,没说话,容忍了周蔚的靠近。 她只是因为一会儿需要周蔚帮忙才没生气的。 嗯!对!她才没有退让! 周然跟在周蔚身后,亦步亦趋地下了楼。 正厅里坐着一家三口正在喝茶,周老爷子也被警卫员送回来了。 周然嗫嚅走进,低声问安。 “爷爷,爸爸,妈妈。” 周老爷子只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再没别的表示。 倒是周耀辉坐在对面的宽椅上重重哼了一声 周然下意识委屈巴巴地看向谢眉。 “别看你妈,今天你求谁都没用。你的数学成绩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贺老师打电话说你从不上他的数学课? 我和你妈忙没空管你,你一天天净和余家丫头玩儿了是不是?!!” ”没有… 是那个数学老师讲的我都听不懂才不会的… “ 周然小声辩解。 “所以你就逃课了?听不懂还有理了?!” 周耀辉怒不可遏,声音也跟着拔高。 如今时代早已经不一样了,知识经济越来越发达,现在没有学历是寸步难行。 小女儿哪哪儿都好,就是性子太磨人,不爱学习。 眼下又怎么会懂得父母的一片苦心。 周然最怕周耀辉板起脸来训人,当下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整个小脸皱巴巴的。 眼看谢眉在一旁无可奈何,转头想起周蔚,悄悄用食指戳了戳身后的周蔚。 周蔚眼里笑意闪过,上前攥住周然的手指,拉着她走到沙发前坐下。 “爸,然然这两天身体不好,影响了考试情有可原。 而且然然听不懂老师讲的内容,说不定是那老师的问题。” 周蔚循循善诱,和周耀辉打亲情牌。 周耀辉看着眼前的大儿子,不禁想起儿子幼时出众的表现。 即使后来南下,谢家人也时常寄信过来阐明近况。 蔚哥儿依旧优秀地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很放心。 这一对儿女,可当真是生的天差地别。 谢眉适时给丈夫递台阶, “耀辉,然然一直身子不好,可别因为学习太辛苦再弄垮了身子。 孩子能学多少就学多少,既然乖囡不喜欢这个数学老师,那咱们就给报个少年宫的补习班。” 周老爷子刚刚看着周耀辉训斥周然的时候一言不发,这会儿倒是开口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报什么少年宫。有那个时间,不如去看看蔚哥儿的学校办好了没。” 谢眉被截了话头,抿了抿嘴。 周然闻言手指蜷缩起来,眼神也变得落寞。 “爸,您放心吧,小蔚的学校都安排好了,就在金成中学。 这是咱们这儿最好的高中,下学期开了学直接去上高一。” 周耀辉拍了拍周蔚的肩头以示鼓励。 周蔚此刻看着妹妹。 到了这会儿,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妹妹为什么对他敌意如此之大。 只是因为他是周蔚啊。 原来,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原来,他才是那个害妹妹难过的罪魁祸首。 妹妹这些年,在这个家里,到底默默遭受了爷爷多少的忽视和冷待。 周蔚想不出来,只觉得浑身发凉。 眼底闪过冷意,周蔚紧紧攥住周然的小手。 像是在宣誓主权。 “爸,我来辅导然然的学习吧。” —————————————— 周然:!!! 好你个周蔚!原来在这儿等我呢!!! ———— 哈哈哈哈哈俺有看到评论区小伙伴的留言,就。。好开心呀!!! 一开始写文的目的纯纯是因为找不到好看的骨科文了 所以决定自我产粮为Уцshцweи.cσm 这本书的设定源自于俺睡前的自我yy 哈哈哈哈很俗是不是 因为本人没有哥哥 男主人设纯靠编 有设定漏洞或者不合理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见谅! 的确没办法做到日更,因为俺最近找了个班上,有点点忙 写文全靠上班摸鱼哈哈哈哈哈 而且俺开了三篇连载!三篇啊!!!家人们!!! 都不打算坑的。。。 所以会慢一点。。。俺尽量多写一点,有什么好的剧情梗欢迎讨论 不然作者真的很容易头秃。。。 谢谢大家!!! 挑衅 晚上,周然躺在床上,心里气得要命。 周蔚可真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了,嘴上说着帮她搞定爸爸。 实际上被搞定的只有她自己。 想起周父下午在客厅说的话,周然只觉得眼前一黑。 除了必要外出时间,其余时间都必须待在家里接受周蔚的学习辅导。 这种要求无疑是在要周然的命。 还要她叫周蔚哥哥? 下辈子吧!哼! 周然脚步鸟悄地穿过露天阳台,走进周蔚的房间,周蔚正在房间里写字。 宽大的柳曲面长条几案上摆着几张宣纸,写满了大字。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是王维的《竹里馆》。 笔势贯通,行云流水,飘逸端庄。 周然心中鄙夷,这人心眼多得跟蜂窝煤似的,还要端一副无欲无求的清高姿态。 啧,装相儿吧。 “哎,周蔚!我明天下午要出门。” 周然语气强势,跟周蔚下达通知。 “不可以然然,你需要完成你的暑假作业。” 周蔚背对着周然,没回头,继续手里的毛笔字。 “是吗,那我只好和舞蹈老师请假了。 本来呢,下个月有比赛,老师想让我当主舞来着。 既然你不让我出门,那我只好让给别人去跳喽。 我是没所谓,就是到时候爸爸妈妈看不到我的表演,大概会难过的吧。” 周然无奈摊手,摆出一副好心替父母着想的乖乖女模样。 周然虽然学习不行,但其他方面可不差。 从小谢眉为了培养周然,在少年宫给周然报了许多课外班。 什么绘画、书法、手工、舞蹈,有什么就报什么。 周然三分钟热度,很多兴趣班学了没多久就放弃了,但也能混个手熟,略通一二。 也就芭蕾舞坚持到现在,从四岁跳到十岁。 小姑娘腰肢柔软,悟性极佳,长得又漂亮,一直是班里的台柱子。 谢眉还记得当时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小女儿穿上洁白的蓬蓬小纱裙。 轻轻踮着脚,在老师的节拍里一圈一圈的笨拙旋转。 日落的光晕里,周然的身上包裹着金色薄边,谢眉热泪盈眶。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天使。 那般漂亮又可爱的孩子,是她谢眉养育的女儿。 周蔚闻言眉头微皱,没说话,似在思考周然话里的真实性。 妹妹会跳芭蕾,其实周蔚此前并不知道。 周蔚回到家的这几周里,周然一直忙着作妖和考试,根本没去跳舞。 听到周然说下个月有比赛,周蔚心头微动。 “明天我送你去上课。” 周然刚想拒绝,“不要你!黄奶奶…” “黄奶奶明天要陪爷爷去医院检查,我送你去。” 周蔚看着周然眼珠滴溜溜的转就知道小丫头又在打坏主意。 不容她反驳,一锤定音。 周然气愤地嚷道,“那我自己去,才不要你送!” 少年宫离大院不算远,穿过两个繁华的街区就到。 她还打算和余雨薛琮去旁边的商场打电动呢,要是周蔚一直跟着那不就没戏了吗? 周然脸色不好地站在窗边,耷拉着嘴角,白色睡裙衬得人愈发娇怜。 周蔚心底微软,转身走到跟前。 “明天下了课,哥哥带你去吃快餐好不好?” 国外的快餐食品刚刚进入京城,里面售卖的都是洋人爱吃的西式餐点。 听说有汉堡薯条、还有炸鸡块和可乐。 这些听起来奇奇怪怪的饮食一经推出便在京城流行开来。 大人们嗤之以鼻,每天照旧豆汁儿焦圈吃的倍儿香。 但大院里的孩子们却奉其为圭臬,引为上座。 周然之前因着身体不好,被谢眉拘着,一直没去尝试过。 所以周蔚此刻开出的条件的确很诱人。 打电动还是吃汉堡? 这是一个问题。 “我要吃两个汉堡!不同口味的!” 周然从不吃亏。 周蔚凤眸闪过笑意,“好!” 周然推开玻璃门,心满意足的准备回房,周蔚突然在后面叫住她。 “然然…… 对不起。” 对不起? 周蔚为什么要和她说对不起? 周蔚对不起她什么? 周然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周蔚只是看着她。 “然然,你记得。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周然不明所以,只当周蔚在半夜发疯。 “神经!” 周蔚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少年人的身形在灯光下有些寂寥。 妹妹还小,爷爷太过偏执,他也尚且羽翼未丰。 眼下他能做的,只有给妹妹更多的爱。 去弥补因为他周蔚,才让周然受到的伤害。 以后,换他去爱妹妹。 * 第二天上午,周耀辉和谢眉早早便离了家,黄奶奶陪周老爷子去医院做定期检查。 家里又只剩下兄妹俩。 周蔚晨跑回来,周然还没起床。 周蔚洗完澡,又到厨房准备好了早饭,才上楼去叫周然起床。 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 周蔚唤道,“然然,该起床了。” 小孩子睡太久不利于发育,更别说周然这样身体不好的孩子。 周然睡多了一整天都会发蔫,没精神。 房内突然传来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砰”的一声。 周蔚瞬间心慌,顾不得男女有别,打开房门一个箭步冲到床边。 当事人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趴在地上,睡得正香。 睡裙被卷到腰间,露出小姑娘紧实的白萝卜大腿和圆滚滚的小屁股。 凯蒂猫的小内内刺拉拉地暴露在空气中。 只是当下周蔚没有功夫注意这些,看到妹妹掉下床,心跳都被吓漏了半秒。 这丫头睡觉这么不老实,以后大了可怎么办。 伸出大手抻过周然的腰腹和膝窝,将她抱起来。 小心翼翼地送到床上,用凉被盖在身上。 看着妹妹此刻睡在床上的样子,安静又乖巧。 又想起平日里缠着自己胡闹的祸殃子行为,周蔚嘴角扯起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弧度,语气宠溺。 “让人操心的坏丫头。” 下一秒径直捏住了周然的鼻子,启动强行唤醒模式。 周然睡梦中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像是被埋进了沙子里,空气一点点变得稀薄。 小脸登时扭成一团,嘴巴不自觉微张。 半晌,终于捱不住,睁开朦胧的大眼睛。 周蔚放大的俊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啊!!!周蔚!!!你丫是不是有病!!!” 周然一蹦三尺高,踩在松软的床上,朝周蔚大喊。 周蔚抱臂,指着手腕处的手表,提醒道。 “九点了,然然,你该起床了。” 周然跳下床,狠狠朝周蔚小腿处踹了一脚。 嘶~ 脚疼 “周蔚,以后你不准进我的房间,不然我就告诉妈妈。” “嗯,顺便告诉妈妈你每天几点起床。” 周然:…… “算你狠!” 洗漱后下楼,“靠边站”已经被周蔚拉开摆在餐厅里,上面放着一碗甜粥和两根油条。 周蔚如今已经能拿捏周然的口味了。 微甜加微咸,不爱吃麻吃辣,遇上麻酱糖蒜了高低得蒯两勺。 喜欢雪糕布丁巧克力、讨厌苦瓜胡萝卜和水芹菜。 口味多变,不像周蔚,日复一日的淡口,食物于他,只是果腹的工具。 周然吃到喜欢的食物眼睛会眯起来,双眼放空,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嘴巴里的食物上。 周蔚喜欢妹妹吃饭的样子,不管吃什么都好像在吃山珍美味,让人很有食欲。 脸颊鼓囊囊的,一动一动的,就像现在。 像小兔子一样可爱。 要是乖乖把碗里的胡萝卜也吃掉就更可爱了。 周然早饭吃得晚,下午又有舞蹈课,不愿吃午饭。 索性打开电视机看动画片,电视里正在放《猫和老鼠》。 大蠢猫追小老鼠的故事,周然被乐得咯咯直笑。 甚至心情颇好的回头朝周蔚说道。 “周蔚,你瞧,你像不像那只大笨猫?每次都被杰瑞耍得团团转。” 周蔚正在给周然剥橘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橘子粗粝的外皮,笑了。 “是挺像的。” * 下午,周蔚顶着炎炎烈日送妹妹去少年宫。 酷暑难耐,周蔚细心的打了遮阳伞,又给周然戴了遮阳帽。 亲眼看着周然走进教室才回家,等下课后再来接她去吃快餐。 日落余晖渐起,暑热渐消。 周然穿着练功服,粉色的紧身连体吊带,下身是一条白色的纺布小短裙,腿上套着白色连裤袜。 扎着立整的花苞头,红色的大肠发圈衬得小姑娘面色红润。 周然养得好,小小年纪已初具少女娇色。 少年宫对面是一排热闹的商店,经常会有一群十五六岁的小流氓驻扎。 他们无所事事,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盯着对面走出来的穿练功服的小女孩,对她们吹口哨。 周然站在大门口等周蔚,刚刚一下课她就使唤周蔚去给她买汽水。 她要冰镇的,周蔚只答应给她买常温的。 正撅嘴不高兴呢。 对面传来几声轻挑的口哨声,还伴随着几句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 半大的男孩儿,没了家庭学校的约束教育,妄图一夜长成大人。 泡妞脏话是他们唯一可以触及的捷径。 “呵,瞧那果儿,长得可真水灵。” (果儿:北京方言,指被泡的女孩儿,含贬义) “丫头,跟哥哥们一起去玩玩儿走?让哥哥们也稀罕稀罕你啊。” 满含恶意的隐晦话语说完,小混混们中就爆发出巨大的哄笑声。 周然厌恶抬头,虽然不能全然理解这些小流氓话里的意思,但总归不是好话就是了。 周然自小养在大院,就没见过这么恶心低劣的物种,当下就骂了回去。 “什么垃圾玩意儿,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敢到姑奶奶面前撒野。 再多说一句打你丫挺的,保管把你丫打到找不着北。” 声音那叫一个脆生儿。 一群半大小子被一个黄毛丫头驳了面子,都坐不住了。 嘴里骂骂咧咧的从对面商店里冲出来,要找周然的茬儿。 周然看似无所畏惧,实则就是一个纸老虎,装的一脸傲气样儿,实则内里软绵绵的。 这会儿瞧着对面人过来,脚步瑟缩,不安后退。 后背突然贴上一只温热的手掌,阻挡住周然后退的脚步。 “周然,闭眼。” 是周蔚。 、 ———————————————— 今天想说一下本人对于骨科兄妹文的理解。 《蔚然》的剧情相对轻松,兄妹之间的爱情,从懵懂产生到坚定彼此不会有太多波折。 只是剧情的发展需要一些时间和事件的推动,兄妹俩也能在这个过程中逐渐熟悉彼此,磨合彼此。 妹妹慢慢从别扭到依赖的过程,我个人认为很好磕。 哥哥从一开始的兄长到情人角色的转变过程会更晦涩一点。 本人属于重度兄妹骨科脑,热爱一切有血缘羁绊的爱情。 而且个人不是很喜欢身份差距悬殊的菟丝花文,也不爱看男女之间为了拉扯而拉扯的酸涩文学。 骨科不一样,兄妹俩再讨厌彼此,再闹别扭生气,心里永远都有一种坚定的安全感。 就是对方不会离开自己,永远都不会。 他们也许会歇斯底里地争吵,也许会说各种伤人的话。 但最后深夜舔舐伤口的时候,背脊永远都会毫无保留地袒露给对方。 血缘的牵绊更像是一种笃信的保障。 分手都要一起回家过年的兄妹,从越轨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他们的永恒。 ———————— 这篇文可能需要存稿了,有个小朋友太热情了,让俺有点招架不住。 (本来俺上了一天班累到要死,结果看到评论那叫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麻溜儿的就爬起来码字了。 要是俺当年学习也这么努力就好了。。。) 一开始的玩票性质到现在不得不重新梳理大纲,反复琢磨剧情,打磨行文细节。 (俺已经开始在文里埋伏笔了。。。) 每天日更属实在为难我胖虎,胖虎表示亚历山大。 妹妹早期的剧情线不会太长,态度软化后,就要开始成年谈恋爱了。 设定是16岁左右吧,哥哥那时候基本上开始崭露头角,规划自己的政治蓝图了。 还有男主的团队,女主的小男二哈哈哈哈 之后会有一些互相试探、确认心意的暧昧剧情,哥哥步步为营把小兔搂回窝之后就开始正剧了。 世家之间的争斗什么的,还有家里的阻挠,爷爷的态度,父母的选择。 哥哥夺权争利都是为了日后和妹妹在一起铺路。 最后克服一切艰难险阻,快乐在一起酱酱酿酿。 不存在妹妹依附哥哥生存的菟丝花情节,也没有哥哥强取豪夺的情节啊。 哥哥能铲事儿,是周然这个做妹妹的福气。 肉应该不会特别多,作者经验不多尚在学习中,可能会有未成年doi情节,介意的话要说! (但是俺不一定会改,这个吧… emm 算是俺个人的xp了哈哈哈哈哈) 莫名心疼俺的另外两篇文,已经被弃养了哈哈哈哈 所以俺可能会修养两天,梳理大纲,存稿,修文 争取三篇文一起更个那么几章吧哈哈哈哈 感谢阅读!感谢小朋友的支持!!爱你们!!! 处理 周蔚的掌心很温暖,迅速抚慰了小姑娘不安的情绪。 周然听话的闭上眼睛。 耳边很快传来肉体碰撞,拳拳到肉的声音,还有哀嚎痛呼的呻吟声。 周然实在好奇,掀起半拉眼皮,偷偷去看现场战况。 刚刚那几个气势汹汹的小混混,此刻都已经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捂着肚子不住翻滚。 周蔚背对着周然,长身而立,夕阳的余晖映在身上,拉出长长的斜影。 平时里温和端庄的少年,周身陡然生出几分陌生的戾气。 江南十年,外界都以为周家的病秧子在养病。 只有周蔚和舅舅谢忱知道。 这十年里,他经过了多么严苛的体能训练。 周家势大,群狼环伺,如果无法保全自己,便只能沦为无用的弃子。 周蔚终要回到京城,继承周家门楣。 一副孱弱身子必然担不起大任。 周蔚隐去眼中的冷漠狠戾,看着小混混屁滚尿流地跑远,眼底暗芒闪过。 这京城里的老鼠屎,该好好整顿一下了,都活得嫌命长了。 周蔚转身抱歉,担心小姑娘害怕。 摸了摸周然毛茸茸的脑袋,宽慰道。 “然然怎么样,有没有事?是不是被吓到了吗? 没事了,别怕! 哥哥现在带你去吃汉堡好不好?” 周然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反常态地没有生气。 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周蔚嘴角的伤口,狐狸眼里似有雾气缠绕。 周蔚已经武力值强悍,但一个对上四五个人,脸上也不可避免的挂了彩。 “哥哥,我们回家吧。” 周然说完,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蹦蹦跳跳地朝家方向走去。 周蔚愣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刚刚那声哥哥不是他在做梦。 这是不是意味着妹妹,开始接受他了? 周蔚垂下眼眸,嘴角微扬,周身笼罩着一层愉悦的气息。 * 好像自从那天下午开始,周然对周蔚的态度有了不易察觉的变化。 虽然依旧每天对周蔚呼来喝去,依旧没大没小地喊着周蔚的名字。 仿佛那天的那声哥哥只是一个幻觉。 但周蔚知道,且清楚地记得,妹妹喊过他哥哥。 小祸殃子乖顺了许多,也不主动惹事了。 没再故意扔掉周蔚的东西,不会再故意和周蔚置气耍小性子。 有时候甚至会静静地趴在他卧室的床上看小人书,也不会拒绝周蔚递过去的投喂。 周然态度的转变算是因祸得福,可周蔚也没打算放过那些人。 早起晨跑结束后,在远离大院三条街区外的一间公用电话亭拨通了一个电话。 “帮我查几个人。” 对方询问了几个细节后很快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边是当初舅舅送他回京时给他留的可用之人。 周家即使在京中位高权重,也不能手眼通天。 周蔚初到京城,不能用周家的人脉,自然要留几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 谢忱心思缜密,思虑周到,早就为侄子铺好了路。 很快影子便传来了消息,那天少年宫对面的混混是盲流之后。 五六十年代逃荒从各省农村流窜来的黑户。 在京郊外的棚户区扎了窝,平日里就靠着打零工维持生活。 如今他们的后代也逐渐长大,上不了学,成日里游手好闲,调戏妇女,最终沦为盲流二代。 要说也是那群人命不好,正赶上上面对盲流群体严打。 刚刚出台了政策,就有人往枪口上撞给领导送政绩。 这领导不接着都对不起自己了。 于是当下便雷霆出击,迅速控制住了这些黑户。 又派人将他们强行驱离京城,遣返原籍,永不得入京。 周蔚得了消息,没多大意外,又吩咐了几句。 这群盲流泼皮无赖惯了,他要确保这些人再无返京的可能。 挂了电话想起那天周然没吃到的汉堡,转头绕路去东大桥给妹妹买快餐。 看着菜单点了一大堆才停手。 出了门又看到隔壁商城里,橱窗里新到了许多南面过来的碎花连衣裙。 照着周然的身量挑了几件大方得体的款式。 方领绿色棉质长袖连衣裙,荷叶边娃娃领的雪纺碎花连衣裙。 还有一双棕色羊皮细带小凉鞋。 又去老鼎丰提了几包枣花酥和绿豆糕。 然然不爱吃太甜的,周蔚特意挑了口味清淡的。 又提了一包桃酥,爷爷喜欢吃。 周蔚回到家,正巧遇上余雨和薛琮来找周然玩。 三个小孩坐在正厅里正嘀哩咕噜地商量着些什么,看到周蔚倏地都闭上嘴巴。 周蔚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里的袋子,和两个小孩打招呼。 “你们好,我是周然的哥哥,周蔚。” 回家这么久,只听过周然有两个发小,还从没有正式见过面,今儿个正好赶上了。 周蔚没见过余雨,倒是对那个呆头呆脑的小男孩有点印象。 经常鬼鬼祟祟扒在周家大门口朝里看,周蔚刚回大院那天,也是他躲在墙角偷瞄的。 这个薛爷爷家的大孙倒是有点意思。 周然没说话,用胳膊肘推了推薛琮。 薛琮看见周蔚没来由地有点害怕,吭哧瘪肚地说。 “周然哥哥,你… 能不能让周然… 和我们一起出去玩?” 周蔚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 “你们想去哪里玩?” 薛琮想也不想,“我们要去后…” “咳!!!”周然大声打断薛琮。 这蠢小子,怎么周蔚问他什么就答什么,平时也没见他这么听话。 后?后山? 后山一直都没有开发,也没有部队驻扎。 山里路况不明,险峻崎岖,小孩子进去很有可能受伤,或者迷路找不回来。 是以,大院里的小孩经常被家长三令五申不准偷偷跑去后山,但架不住小孩子的旺盛好奇心。 像周然这样的小皮猴,肯定不会乖乖听话的。 薛家的这个大孙,怕是被周然当枪使了。 周蔚挑眉,转头看了眼周然,笑意不达眼底。 “真不好意思,然然要在家写作业,不能陪你们去玩了。 她的期末成绩不太理想,课业有些放纵,需要人看着。 而且…… 你们的家长知道你们要去后山吗?” 说着,修长的手指有规律的敲动座椅扶手,从容又淡定。 余雨嘴角扯了扯,拽着薛琮的胳膊就站起来。 “不了,周然哥哥,我们先回家了,改天再来找周然玩。” “可… 然然… ” 薛琮没反应过来,梗着脖子有点不甘心。 后山不能去,别的地方也可以去啊,干嘛拉他走。 自从放假以后他都没见过然然,他想和然然一起玩。 姐姐带回来一只小狗,还没有给然然看呢。 薛琮哼哼唧唧,委委屈屈,像一只可怜的小狗狗。 余雨快要被这个大傻子气死了,周蔚这么明晃晃的威胁看不到吗? 这哪是不让去后山啊,周然分明是这个假期都出不来了。 但凡他俩多说一句,明天她爹就能知道她的期末成绩。 她妈现在还帮她偷摸藏着成绩单呢! 她可不能因为周然牺牲自己啊!!! 余雨缩了缩脖子。 周蔚果然名不虚传,太可怕了! 周然,不是姐妹不帮你,实在是敌人太过阴险。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余雨不理薛琮的执拗,拖着他就往大门口走,看也没看周然一眼。 周然在一边望穿秋水,就等这俩货帮她求情,好让周蔚同意她出门玩。 结果呢?!! 还没上战场就退了??? 看着余雨和薛琮的背影光速消失在大门口。 周然生气,再也不要和这俩货做朋友了!好没义气! “然然,我今天给你买了好吃的。” 周蔚适时安慰道。 周然瞪了周蔚一眼。 你最好真的买了好吃的,不然我就把你吃了。 周蔚从大口袋里掏出纸盒包装的汉堡薯条,周然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看到了包装外面大大的M字样,狐狸眼乐得眯成一条缝。 哼,算周蔚识相,还记得上次她没吃到的事。 “周蔚,你可真是个好人!” 变脸都没这么迅速。 打开包装,是两种不同口味的汉堡,另一个盒子里是一大份薯条鸡块。 周蔚骨节分明的手戴上一次性手套,帮妹妹撕开番茄酱,拿薯条蘸了喂到周然嘴边。 周然坦然接受着周蔚的投喂,嘴巴鼓鼓囊囊地嚼着。 满足地感叹道,“真好吃!周蔚,你说洋人的东西怎么这么好吃。” “以后我也要天天吃汉堡薯条。” 周然试图撒娇。 周蔚早年就听谢忱说过洋人的快餐食品,算不得高端,甚至用料不够健康。 吃一两次还可,多吃反倒害了妹妹。 “不可以然然。吃多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周然不以为然,只当周蔚在哄骗她少吃。 “会变成大胖子,到时候然然就不能跳舞了。” 周蔚祭出杀招。 果然,小姑娘闻言,嘴里嚼着的汉堡顿时有些食不下咽。 这话对周然很有效。 周然底子亏,吃了很多补药,身板不算胖。 但小胳膊小腿都肉墩墩的,像一节节莲藕。 舞蹈老师也有和谢眉说过周然的身子不需要过于进补,反而不利于发育。 谢眉本来觉得周然这样是身体好有福气的象征。 听完老师的话才重视起女儿的发育问题,停了补药,改用食补。 平时周然自己也会更加注意身材的变化,生怕一个不小心长胖穿不进练功服。 不得不说,周蔚很了解妹妹,又一次拿捏住了周然。 周然:…… 我谢谢你啊 ———————————— 成年前的大纲基本都梳理出来了,现在主要在磨细节,不想剧情太过生硬违和,太狗血也不好。 最近年前工作忙到飞起,初入职场的菜鸟新手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为了排遣压力。 俺选择上班摸鱼写文,带薪赶稿!!! 所以,俺也是有存稿的人了!!! 有被自己感动到。。。555 隋家 早上八点半,周然准时被黄奶奶叫醒,拖着困顿的脚步洗漱下楼。 周老爷子在后院花房侍弄他的盆栽,周蔚出门晨跑。 饭桌上只有周然一个人。 黄奶奶给小姑娘做了好克化的红薯粥,煎了两个猪肉玉米煎饺。 旁边的搪瓷碗里还放着一颗剥好的鸡蛋,涂着番茄酱。 周然小时候觉得水煮蛋太过干涩无味,甚是噎人,一看到鸡蛋便大叫着跑远。 可大家都知道鸡蛋营养价值高,小孩更是要多吃鸡蛋补充营养。 是以,为了让小丫头吃鸡蛋,黄奶奶便想到了用番茄酱作辅食的点子。 黄奶奶对周然的所有用餐习惯都了如指掌。 * 黄奶奶名叫黄英,是周然的奶奶隋氏当初和周老爷子结婚时带过来的陪嫁丫头。 隋家是晋南一代的经商大户,隋氏父亲隋广茂是当地有名的地主老财主。 隋家鼎盛时有商铺百户,良田万亩,家财万贯。 隋广茂一个人就娶了十几房姨太太。 隋兰乃是正房夫人所出的嫡亲嫡亲的长女,打小便长得聪明灵秀。 这隋广茂虽不是什么息子的慈父,但对这个长女的确比别的孩子高看一眼。 不仅因为隋兰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更因为隋兰展现出的非凡经商头脑。 五岁就能打满算盘,八岁便可以熟读账本,十二岁就跟在隋广茂身后视察各家商户了。 在晋北,无人不知隋家有女七窍玲珑,才智过人,又有谁人见到不敢不称一声大小姐。 其他姨太太更是嫉妒地咬碎一口银牙,却无可奈何。 谁让他们生的哥儿啊姐儿啊的,净是些不学无术的懒货。 跟隋兰比都没法儿比,丢人。 隋家旧时也曾风光无限,空前绝后。 后来政府势衰,洋人入关,带进来了许多西洋货,冲击本土商铺。 可惜洋人没有辨清国情,尽卖些本地人不需要的东西,什么瓷器啊,红茶啊,火柴啊。 根本卖不出去,自然不会对本地产业有多大影响。 隋家商铺经营几十年,又岂会被这些小小的洋玩意儿撼动。 后来洋人赚不到钱,脑子一转,起了坏主意。 改卖大烟。 那时的大烟也叫鸦片,就是我们如今所称的毒品。 捻一搓放在长长的烟管头子里,点上火,深深吸一口。 吞云吐雾间,快活似神仙。 隋广茂的一房姨太太,眼见着家主年迈,时日无多,自己又无子嗣可靠。 恐自己到了没了指望,早早的就开始替自己打算。 趁着现在年轻还有一副好姿色,从老爷那里多哄些银钱,再找个靠山。 躲去深山老林呆个几年,想必到时候隋家人定会以为她早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不再找她。 这样她也能为自己的后半生谋个好前景儿。 可这隋广茂守财如命,姨娘们每个月的份例又都由正房看管,支出皆有定数。 这钱,从哪里来? 姨娘的底下人给出了个主意,就是让隋广茂沾上鸦片。 鸦片勾人欲望,蚀骨销魂,到时候瘾来了不会不听姨娘的。 姨娘一听,大喜。 就这样,隋广茂被勾着染上了大烟,不出多时,俨然沉湎其中无法自拔。 每日里混迹勾栏烟馆,醉生梦死,全然不顾自家老小。 眼见着商铺一个个变卖,家田拱手送人,万贯家产肉眼可见的消耗减少。 隋兰终是发现父亲端倪,大骇,痛心疾首。 当家主母被自家老爷的混账行径气到卧床不起,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留下隋兰年幼的亲弟弟隋成,和一大家子女眷孩子还有一院子的长工下人。 可恨那姨娘,早早的拿了钱就逍遥快活去了。 彼时正逢战争初起,硝烟弥漫。 隋兰心怀大义,将家里祖产尽数变卖用以支援卫国事业。 连隋广茂给自己准备的嫁妆都当掉了。 甚至不顾旧时女子名节,挺身而出,为筹措物资四处奔走。 隋广茂因着鸦片身子已是行将就木,再想改变什么都于事无补,后悔晚矣。 很快便被鸦片掏空了身体,草草死在了烟馆里。 一代晋商就这样陨殁在动荡的时代潮流中,了无声息,无人问津。 可怜隋兰一个十八岁的娇小姐,在烽火连天的战事里独自撑起了一大家子的希望。 晋南已被攻占,隋兰只得动身北上,继续卫国事业。 遣散了家里的下人和未生育的姨娘们,带孩子的姨娘们也都安置好了去处。 最后将自己的弟弟送去了舅父家照料。 隋兰北上,身边只跟了姆妈留下的小女儿黄英。 这个从小和她亲如姐妹,吃着同样的奶水长大的妹妹。 才不过七八岁,就要被她连累在战火里受苦。 可将她一个小姑娘留在那片吃人的故土,无依无靠,隋兰更是放心不下。 北上途中,隋兰和黄英遇到了拦路山贼,幸而得周洪涛所救。 周洪涛当时也才20岁的新兵蛋子,刚刚参军不久。 一聊才知,二人皆来自同一个地方,只是周洪涛的村子都被敌寇所杀掠。 全村只活下来他一人,怀着报仇之心毅然入伍。 相同的故土,同样的遭遇,让两颗年轻的心越走越近。 很快便结成了坚定的革命友谊。 婚后二人依旧坚定投身卫国事业,终于不负所望取得胜利。 建国后二人定居京城,周洪涛时任军区部长,隋兰担任商会主席,继续打拼各自的事业。 第二年生下一子,周耀辉。 隋兰希望自己儿子的未来能永远耀眼辉煌。 后又难产生下小女周耀晴,不幸早世。 黄英作为隋家的家生子,从小便跟着母亲照顾小姐。 跟着小姐享过福,吃过苦。 现在看着这个亦主亦姐的女人,在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就香消玉殒。 真想跟着一块儿去了。 可小姐还有她的骨肉,需要她来照顾。 黄英终是含泪帮着周老爷子养大了这两个孩子。 周耀辉是她带大的孩子,周然亦是。 在周家四十多年,周家便是黄英的家,周家的孩子就是她黄英的孩子。 周蔚幼时离京,黄英来不及难过,怀里就又被塞了一个小婴儿。 周然胎里不足,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团。 没力气吃不进奶水把黄英急得直上火,熬了小米汤一勺一勺往嘴里喂。 后来长了肉,谢眉更抱不动周然了。 基本上小时候,都是由黄奶奶抱着周然,去公园遛弯,去商场买菜。 都说隔代亲,爱相随。 家里大部分时间里,就一个老人,一个小孩。 黄英对这个小孙女可是疼到了骨子里。 周然也幸运地没有因为爷爷的冷待缺失掉祖辈的那份关爱。 * “然姐儿乖,把蛋黄也吃了,吃了鸡蛋才能长高高。” 黄英看着周然又悄悄摸摸漏下蛋黄不吃,只好上赶着哄。 周然吃软不吃硬。 表情扭曲地咽下蛋黄,黄英才满意地收了盘子。 “然姐儿!吃完就上楼去,蔚哥儿在房间里等着给你辅导功课呢! 你可不能躲儿懒!” 厨房里传来噩耗,周然只好蔫头蔫脑的上楼。 周蔚已经晨跑回来,浑身清爽地坐在书桌前等着周然。 周然照例穿着她白色凯蒂猫印花的棉质睡裙飘进来,脚下踩着塑料小凉拖。 眼神幽幽怨怨,脚步拖拖沓沓。 周蔚拿着周然的暑假作业本给她讲题。 周然趴在书桌上,下巴枕着手臂,有气无力地听周蔚说话。 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周蔚右腕处的袖扣,无意识地拧动着。 下一秒,只听轻微的“啪嗒”一声,袖扣就被周然拧了下来。 周蔚额角一跳,“然然!” “这个样式的不好看,周蔚,下次你换一个戴。” 说着周然随手丢掉了手里的扣子。 是一颗水蓝色的方形掐丝珐琅钮扣,边缘镶了一圈金色线条。 周然不怎么喜欢蓝色。 周蔚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件被毁掉的衬衫, 每次给妹妹辅导作业都会来这么一遭,衣柜里的衬衫几乎被周然都霍霍了一遍。 袖扣本来是纽上去的,周然偏偏喜欢生拽,硬生生扯坏了好几件衬衫袖子。 周蔚天生喜洁,态度严谨。 自己的随身用品亦或是床铺衣物的清理摆放,皆是自己亲力亲为,一丝不苟。 以前在谢家,周蔚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碰自己的东西。 更别说扯坏衣袖这种听起来都极其荒唐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周蔚身上。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周然就是生不出气来。 大概、因为妹妹年纪还小? 毕竟性子顽劣一些算不得错处,若是个安静听话的,反倒失了孩童的纯真。 那是因为妹妹心中对自己还有怨气需要发泄? 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件衬衫算不得多贵,缝缝补补还能接着穿。 呵,思来想去,左右周蔚是不忍心的。 唉,周蔚在心里默默思衬着。 不知衣柜里还有没有蓝色的衣服,以后找个机会全部都扔掉。 —————————————————— 写大纲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草率开坑的行为有多愚蠢。 很多剧情线和人物设定都需要在前期大量着笔墨来描写。 所以这几章都在交代背景人物,尽量让整个故事看起来更加完整连贯。 俺顶着监控探头摸鱼写文。。。肾上腺素极速飙升 快过年了,祝大噶新年大吉,越来越美丽!!! 所以俺决定爆更哦耶!(存稿是什么? 存不了一点!!!) ———————— 分享一些俺个人喜欢的小片段: “若是然然不愿意跟我,那我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高大的办公楼里,周蔚立在落地窗前,楼下是车水马龙,灯红酒绿。 窗外霓虹闪烁,广告牌的灯光透过玻璃折射到周蔚的脸庞,分出半明半暗的层迭。 手里的烟烧成了半截,烟气缭绕。 身后是那张被无数人觊觎窥视的位子。 周蔚踩着无数人的肩膀,手上沾了数不清的鲜血,才爬到如今这个位置。 人人都羡慕他,年少有为,不过二十出头,便拥有了别人半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地位。 只有周蔚知道,虚名浮利不过过眼云烟。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他业障满身,周然便是他的救赎。 用一生的枪林弹雨,去换周然一个纯白无暇的世界。 他周蔚,心甘情愿,沦为周然的阶下囚。 初潮 傍晚,周然舞蹈课结束,周蔚照例去少年宫接她回家。 周然换了练功服,只穿一条小红裙走出大门。 身上背着可抽拉的麻绳帆布包,脚上穿着红色塑料凉鞋。 脸上汗津津的,额头细碎的胎毛黏糊糊的搭在脑门上,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小丫头看着脸色不太好,手捂着后腰,话都少了很多。 要搁平时,一出门早叽叽喳喳上了。 周蔚看着周然顿感不妙,接过帆布包问道。 “怎么了然然,哪里不舒服?” 周然摇摇头,不甚在意,“下腰太快,抻到了,回去贴片膏药就行。” 神情不似作假。 周然虽然娇气,平时稍微疼了痛了就要赖赖唧唧,嚷着不舒服要人哄。 可是跳舞受了伤倒是一声不吭,默默忍着继续跳。 倒是个真喜欢跳舞的。 周蔚不放心,把手里的保温杯递过去,“先喝点热水。” 手下意识地想伸过去帮妹妹揉腰,缓解疼痛。 周然接过水杯,闪身避开周蔚的手,咕嘟咕嘟灌了两口。 “周蔚,男女授受不亲。” 周然脖子昂地高高的,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文邹邹的话,摇头晃脑。 周蔚失笑,一个才十岁的小丫头就知道男女有别了,还拿话来堵他,真是精怪。 伸出去的手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不过小姑娘早早明白这些,也能避免以后坏人有机可乘,更好地保护自己。 周蔚欣慰的同时,心底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的失落。 这十年,他错过了妹妹太多成长的时光。 妹妹与他,到底是生疏了。 周然喝过热水,脸上的红晕褪了许多,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缓过劲儿的周然走在路上又恢复往日的活力,开始蹦蹦跳跳。 小皮猴儿一刻也闲不住,东一脚西一脚,左碰碰右碰碰。 看到街边玻璃橱窗的漂亮衣服和可爱玩偶,更是要驻足多看两眼。 周蔚不得不时刻操心着周然, 一边注意着往来的车辆,一边又要分心去留意妹妹看上了橱窗的哪件衣服,下次得空了买给她。 下班高峰,路上车辆行人渐多,周蔚抓着妹妹的手腕远离大马路,把她往身侧搂。 周然一回到家,就蹬蹬跑上二楼浴室洗澡。 黄奶奶不在家,应该出门遛弯买菜了。 周蔚放好周然的小帆布包,从里面掏出周然换下来的舞蹈服准备洗掉。 又把她的小红舞鞋拿出来擦干净放进鞋柜里。 水杯里的水还剩个底直接倒掉,用水冲洗过后放在水槽里控干水分。 楼上周然发出一声尖叫,周蔚倏地抬眼。 只见周然光着脚丫,咚咚咚跑下楼,脚步惊慌失措。 周蔚快步迎过去,还没来得及问清原委。 周然已经一个箭步冲上来,跳进周蔚的怀里。 双腿圈住周蔚的腰,搂着周蔚的脖子。 周蔚下意识抬手托住妹妹的屁股。 小姑娘脑袋埋进周蔚脖间,声音哽咽。 “周蔚… 怎么办… 我好像快要死了……” 死? 周蔚心脏提到嗓子眼,他听不得妹妹说死字。 他经历过濒死的感觉,知道死亡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 那种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不仅是自己,还有他所有在意的人。 所以,妹妹不可以死。 “然然,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周蔚一只手掰过周然的脑袋,强迫妹妹与自己对视,焦急问道。 周然终于绷不住情绪,哇的哭出了声,眼泪哗啦啦往下淌。 “周蔚,我裤子上流了好多血!” “呜呜… 我是不是得什么病了?是不是就要死了?” “呜啊啊!!我不想死!!哥哥救我!!!” 小姑娘吓得抱住周蔚,脸埋进周蔚的怀里,眼泪浸湿了胸前的布料。 眼泪鼻涕大把地往下流,嘴里还嚷着要见爸爸妈妈最后一面。 周蔚隐约意识到妹妹此刻发生了什么,有点哭笑不得。 人体生理结构书里讲过,女性到了一定年龄,子宫内膜脱落导致的周期性出血现象。 还会伴随着腹痛腰疼等生理症状。 这种症状学名叫月经。 妹妹应该是来月经了。 周蔚想明白了,心下松了口气。 用手指抹干净周然面上的泪痕,轻抚妹妹的后背安慰道。 “然然,你不是要死了,你是要变成大姑娘了。” “哥哥你骗人!呜呜… 我流了好多血… 一直在流。” 周然死死搂着周蔚的脖子不松开。 那会儿的小学还没有生理卫生课,甚至很多老师会避讳提及这些两性知识。 谢眉时常跟在周耀辉身边,和女儿相处时间有限。 除却日常的关心,根本没能抽出空来好好跟女儿科普这些。 况且她还总以为周然是个小丫头,。 更别说家里只有周老爷子和黄奶奶两个老人了。 “囡囡,你先下来。” 周蔚试图松开周然的胳膊,却不得要领。 妹妹看来真是被吓到了,连哥哥都喊出来了,胳膊也搂得紧紧的。 柔软的小胸脯紧贴在周蔚胸前,少女微微凸起的两团嫩肉存在感十足。 妹妹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慢慢长大。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微雨初霁,芙蓉出水。 周然在今天真正成长为了一个少女。 这个认知让周蔚有些无措。 周然全身都软软的靠在周蔚怀里,周蔚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雪松香气。 不是家里洗衣粉的那股子腻人刺鼻的兰花香,而是他房里点的香纂的香气。 冷冽清淡,沉静内敛,一如周蔚本人。 想来是平时周蔚经常伏首案前,日积月累沾染上的。 这气味让周然莫名的安心。 “真的?” 周然持怀疑态度,害怕周蔚不要她。 周蔚揉揉妹妹的脑袋。 “真的囡囡,你只是来月经了。 月经是每个女生到了年纪都会有的生理现象,不必担心。” 月经? 周然好像听宝珠姐姐说过。 宝珠姐姐是薛琮的大姐,脑袋里总有很多新奇的点子。 经常会带他们一起去后山探险,一起下河捉鱼。 宝珠姐姐经常每个月的几天里都不出来和他们玩,脸色看起来也不好。 她告诉周然,说她来月事了,就是月经。 那会儿的周然尚且年幼,不懂薛宝珠嘴里说的月事是什么东西。 现在,周然好像明白过来了。 月经就是女生每个月都会有的,会流血,而且有点疼的东西。 宝珠姐姐有,妈妈也有,余雨以后也会有的东西。 周然终于放下心中的不安,松开夹着周蔚的双腿。 滑下来,光脚踩在周蔚的脚背上。 嘟嘟囔囔地说,“周蔚,可是我还在流血哎…” 周蔚脸一红,猛然意识到妹妹此刻急需一样东西。 忍不住轻咳,掩饰面上的不自然。 “囡囡,你先去床上躺一会儿。 哥哥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周蔚,那你可要快点回来啊……” 周然拽住周蔚的衣角,不舍说着,依赖之意明显。 家里没人,只有哥哥在身边,自然变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好!我很快就回来,哥哥先送你上楼。” 说着,单手掐起周然的腰送上二楼。 在周然床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小软垫,盖好被子才关门离开。 大院附近的百货大楼里,一楼的柜台陈列着各种零食干果,日常生活用品,还有布匹套装。 卫生用品专柜则藏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 九十年代经济逐渐腾飞,但社会风气依旧偏向保守。 妇女们也会羞于在公共场合谈论内衣卫生巾这种私密性强的话题。 周蔚走到卫生用品的柜台,面不改色的开口要买两包卫生巾。 售货员大姐的脸色那叫一个姹紫嫣红,嘴角不自然的抽搐,问道。 “小伙子,你买这干啥呀? 这都是大姑娘用的,你一个大小伙子…” 意思是你一个男人买卫生巾可真不害臊。 饶是周蔚心如止水,也被售货员弄得有些僵硬,答道。 “给妹妹买的。“ “哎呀呀,这小伙子可真懂事儿啊。 还知道心疼自家妹子,这脸长得眉清目秀的。 多大了?有对象了没?” 大姐脸变得飞快,面皮笑得褶子挤成一堆,越看周蔚越满意。 想起自家姑姐的孩子还没对象,动了心思。 这会儿的卫生巾还做得有些粗糙,简陋的包装,包裹着又厚又大的棉条。 尽量买让周然用着舒服一点的,不然小丫头又该哼唧了。 周蔚挑了一个最贵的牌子,安尔乐。 质感依旧一般,不过是众多品牌里相对优质的产品了。 该给舅舅打个电话,让人从香江带点外国牌子的卫生用品了。 这种消耗品,合该多给妹妹囤一点。 周蔚不顾大姐的套近乎,付钱走人。 回到家,黄奶奶已经买菜回来,厨房灶台上炖着汤。 黄奶奶回家没见着俩兄妹,上楼看过才知道周然来了月事儿。 心疼得不行,赶紧下楼给熬红糖鸡蛋水。 看到周蔚手里拎着的袋子,欣慰笑道。 “蔚哥儿是个有心的,然姐儿将来肯定记你这个哥哥的好。” 周蔚只是笑笑。 他的囡囡,自然值得最好的。 周蔚洗了手,端着红糖水轻手轻脚上楼,打开周然的房门。 卧室里拉着帘子,角落开着风扇,打着最低档朝床脚吹着。 周然躲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小脸煞白,额间淌着密密的冷汗。 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伸出被子,覆在周然的小腹处,轻轻揉按。 是周蔚。 周然睁眼,眼神里还有些迷茫。 下一秒就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示意周蔚。 “哥哥抱!” 周蔚抱起周然,像抱小孩子一般,搂在怀里,轻轻晃悠。 “囡囡还疼吗?哥哥买了卫生巾回来,一会儿换上。” 周然趴在哥哥肩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刚刚黄奶奶拿了妈妈的给我,还教我怎么用了。” “嗯,那就好。” 周蔚放下心来。 又问妹妹要不要喝红糖水,周然拒绝。 周蔚只好继续抱着周然在房间走动,一只手轻拍妹妹的脊背。 像黄奶奶小时候哄他睡觉那般哄着周然。 周然伴随着耳边轻哼的歌谣,眉头逐渐舒展,缓缓进入梦乡。 周蔚小心将妹妹放到床上,重新盖好被子。 拨开周然额头上凌乱的发丝,轻轻摩挲着妹妹光洁的额头。 低声轻喃。 “我们囡囡,也长成大姑娘了。” 下了楼,周老爷子也回来了,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 黄奶奶摆好了碗筷,请周老爷子用饭。 周蔚扶着周老爷子入席,安顿好后方才落座。 席间,发现周然不在,没有下楼用餐。 黄奶奶说然姐儿今儿个不舒服,就不下楼了。 周老爷子反应剧烈,愠怒地摔了筷子,说道。 “这丫头如今越发没有教养了,周家就是这么教她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乡野丫头,半分规矩都没有。” 周家用餐讲究礼节,人员必须齐整。 黄奶奶在一旁面色有些尴尬,有心去劝,但碍于下人身份又不好过多干涉家主的怒火。 周蔚面不改色,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才放下竹筷。 “爷爷,有些规矩不必强求。” ———————————————— 哎呀我的妈,兄妹互动太难写了,写过了会腻,写浅了又没感觉。 而且这俩都还是个孩子,俺不能太变态!!! 所以要把握好这个度,俺真的好难!!! 姐的脑细胞,姐的乌黑秀发!!! (另:写骨科的后遗症就是,俺现在看不下去任何一本无血缘言情,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下一章会进新人物。 此刻正在地铁上卑微用手机码字的秃头作者…… 存稿什么的根本不存在,每天都在裸奔…… 后期会小修吧,有意见就提哈 感谢阅读!!!! 姑姑 周然后来还是从黄奶奶那里知道了这件事。 虽不知周蔚具体说了什么,心里仍旧紧张得直打鼓,生怕被爷爷叫去训话。 那日身体有恙,私心里的确想偷懒不下楼去吃饭。 和爷爷吃饭,要讲究无数的餐桌礼节,还要时时刻刻警惕不要出错,压抑得很。 但周老爷子破天荒的没有找周然,只是饭桌上照旧没个好脸色。 此时他正在忙着生周蔚的气。 周蔚被周老爷子连带没脸了好几天。 这个长孙从出生开始就被他寄予厚望,其后十几年更是不惜费尽心血来栽培。 苦心谋划替周家长孙铺路,甚至在周蔚离家的这十年也不曾废止。 这小子竟然因为这种小事和他叫板。 他竟敢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丫头让他下不来台。 想起那日饭桌上周蔚对他说的话,周洪涛依旧面色发沉。 彼时周蔚夹了一筷子苦瓜放进周洪涛的碗中。 “爷爷,周然才十岁。” “规矩太多,可立亦可废。” “您的身体不宜疲累,以后让我来教养她便可。” 周蔚话说得谦卑,语气中却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既然你无法善待我的妹妹,那便由我来亲自教养。 周老爷子被这个孙子怼得哑口无言,这是在指责他不曾关心那个丫头了? 周蔚将来可是周家的顶梁柱,耽于小情只会害了他。 一个丫头片子养得再好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要嫁人生孩子。 他能替她谋划个好人家也算是他这个做爷爷的尽心了。 如今这俩兄妹倒是个亲的,反倒他才是个外人。 等着看吧,日后他一定会让周蔚知道他现在的想法是多么的错误。 * 周然趴在周蔚的床上看书,吹着风扇,心思却没在手里的书上。 偷偷斜眼去观察周蔚的脸色。 嗯,周蔚是面瘫,看不出来表情。 神色无常就是了,看不出喜悲。 “哎,周蔚!” “嗯?” 周蔚分出神来回应妹妹。 他正在检查周然的作业,用红笔圈出一个又一个错处。 “我… 我要吃西瓜!” 小没良心的语气嚣张,使唤起人来毫无愧疚可言。 “好,但要先把错题改完。” 周蔚纵容地起身,把手里的试卷放在周然面前,手指轻点卷面。 周然看着红旗飘飘的试卷气得面目狰狞,觉得周蔚在蓄意报复。 张口就咬住周蔚伸过来的手指,恨恨地磨了磨。 周蔚也不恼,被咬着的手指屈起,刮了刮周然的小舌头。 手指干燥,舌头湿滑。 “小坏猫,要不晚上再加两张试卷?” 周蔚逗猫颇有经验。 小坏猫顿时漏了气,不甘不愿地去拿卷子。 周然的数学的确很差,差到简单的加减乘除都会马虎算错。 更别说鸡兔同笼这种高难度题目了。 周蔚细心的在每道错题后面都跟了详细的解题步骤,还指出了周然的问题所在。 笔记工整逻辑,字迹清晰明了。 是以周然改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改完了一张试卷。 周蔚下楼端了西瓜上来,把周然从床上抱下来,放到一旁的短塌上。 红色诱人的西瓜瓤被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块盛在玻璃碗里,上面还贴心的叉了叉子。 湃过水的西瓜在嘴里爆开,汁水席卷整个口腔,冰冰凉凉的。 周蔚自然地伸手接过周然嘴里吐出来的西瓜籽,好似这般行为已经做过了无数次。 周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两只小脚搭在周蔚的腿上惬意的晃动。 好像,有个哥哥是挺不错的。 周然没有和周蔚道谢,周蔚只当做无事发生。 周蔚无意再去掀周然的伤疤,周然也对周蔚说不出肉麻的道谢。 那天周老爷子的动怒,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投掷的一块石头。 一圈圈涟漪过后了无痕踪,两人默契的将这件事翻篇。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改变。 如果说之前的周然,只是开始亲近周蔚。 那么现在的周然,则是发自心底的,开始依赖周蔚,依赖她的哥哥。 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 他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妹。 身上流着相同的血,生着相似的眉眼。 注定了这一生不死不休的羁绊。 * 盛夏难捱,酷暑难当。 周然照旧被周蔚拘在家里学习,除了按时去文化宫之外,哪儿也去不了。 周然有心抗争,最后都被周蔚不轻不重的驳回来。 要么天气太热会中暑,要么作业还没写完。 就是可怜了隔壁的薛琮,每天巴巴的望着周家的围墙发呆。 活脱脱像只被人抛弃的流浪狗。 薛家院子里的小狗滴溜溜的摇着尾巴哄自家主人,也不见个笑脸。 顿觉狗生好累。 薛奶奶见不得自家孙子这般没骨头的样子,烦不胜烦。 周家丫头当真是给薛琮下迷魂药了,一天都离不了。 咋不见他对自己这个奶奶这么亲昵。 薛奶奶不想放大孙在身边碍眼,转头就打电话让她家老头把人扔去夏令营。 薛老爷子是个妻奴,一辈子行军打仗,瘸过腿挨过枪,什么也不怕,就怕自己家这个母老虎。 母老虎一发话,再舍不得乖孙也得照做,当天就让勤务兵把人拎走了。 送走薛琮,薛奶奶心情舒畅,哼着歌就去院里晾衣服了。 这边周然还不知道薛二胖已经被他爷爷带走,作劲儿上来正想着怎么折腾周蔚呢。 算周蔚有良心,每次出门打球,回来都会给她带应季的水果点心。 只是周蔚,有时神神秘秘的。 说是出门打球,好半天才回家,身上也没有汗湿的痕迹。 有时手里还会拿着被报纸包裹的东西回来。 啧,肯定有问题。 吃着周蔚带回来的凉粉儿和醪糟儿,唇齿飘香。 周然大度,决定暂时不计较周蔚对她的压迫和隐瞒。 且放他一马。 * 周六早上,周然刚下楼。 门外响起汽车刹车的声音,趿拉着拖鞋跑到门口。 是周耀辉和谢眉回来了,后面还跟了一辆车,下来了两个人。 是姑姑周耀晴和姑父顾和同。 姑姑周耀晴不到四十的年纪,穿着一身得体的工作装。 蓝白格纹相间的雪纺衬衫,扎在熨烫板正的侧开门西裤里,利落干练。 留着齐肩短发,发尾烫着当下流行的羊毛小卷。 妥妥一个新时代女性。 周然欢呼着跑向周耀晴,抱住姑姑的大腿蹭来蹭去。 “姑姑!姑姑! 真是你啊,你和姑父这么快就从国外回来了啊? 可把然然想死了!姑姑你有没有想然然啊?” 周耀晴宠溺地摸了摸周然毛茸茸的脑袋,发现小姑娘长高了不少。 爱怜地掐掐周然的脸蛋, “想!怎么不想!这不紧赶慢赶的回来见你了吗?” 周然满意地点点头,正要回话,突然被人从背后举起来。 顾和同结实有力的双臂把周然抛向空中,惊起周然咯咯的大笑声。 “我瞧你倒是个没良心的,只想你姑姑,不想你姑父吗?” 顾和同把周然抛了几圈就放下来,周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小时候周耀辉工作忙,很少会陪她玩这些游戏。 “然然也想姑父了!我还梦到姑父了呢!” 周然替自己辩解。 “哦?梦到什么了?” 顾和同来了兴趣。 “嗯… 梦到姑父带我去看大本钟,还给然然买比利时巧克力呢。 然然说不要吧,姑父和姑姑非要给买,正准备吃呢,梦就醒了……” 说着委屈地撅了撅嘴。 顾和同无奈敲敲这个侄女光洁的额头,这小丫头鬼精着呢。 该说的好话一句不拉,该要的好处也一点都不含糊。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去比利时一定给我们然然买巧克力好不好?” 周然听完顿时眉开眼笑,拉着顾和同的大手摇了摇,另一只手还不忘攥上周耀晴。 “然然,是不是又和你姑姑姑父要东西了?” 谢眉等在大门口,看着三人在不远处的互动,再看女儿满足的神情,就能猜到个大概了。 假装嗔怒地指了指周然,周然立刻缩到周耀晴身后躲藏。 “嫂子,然然可没要东西,光说想我们了。 倒是她姑父手缝儿漏得大,上赶着送呢。” 说着好笑地倪了一眼顾和同,状似亲昵的搂住男人的胳膊。 男人胳膊一僵,面带微笑回视。 周耀辉揽过顾和同走进大门,谢眉回身看了一眼正和周然说话的周耀晴。 眼神略带担忧。 顾和同夫妇前两日才刚从国外回来,述完职得了空,立刻随周耀辉回了周家看望周老爷子。 一行人热络着进了正厅,周老爷子刚从花房里出来。 顾和同夫妇上前打了招呼问了安,又放下手中拎过来的礼品点心才落座。 周老爷子过来的匆忙,手上还沾着干硬的花泥没来得及洗。 顾和同颇有眼力见地去洗手间打了一盆清水来,亲自伺候老爷子净手。 周老爷子看着顾和同满意点头。 这个女婿找的不错,很合他心意。 周老爷子前两天就已得了消息,知道顾和同这一趟差事做得漂亮。 又拉拢了几个第三世界国家,上面为此特意来了电话表扬,周老爷子面上跟着有光。 此次回国,这个女婿的位子估计又要往上挪一挪了。 他周家依旧风头正劲。 顾和同出身农民家庭,一个偏僻的西北山村,父母靠养牛供他读书。 那里的人世代务农为生,面朝土背朝天。 而他,是他们村里第一只飞出来的金凤凰。 顾和同三四岁便要跟着父母上山割草喂牛,天不亮就起,天黑后仍要抹黑做活帮母亲糊纸盒。 寒门出贵子,白屋出公卿。 顾和同从小就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只有读书才能改变他的命运。 高考恢复第一年,一举夺魁,考入京城的百年名校。 他至今都记得乡里镇里的报社举着照相机来给他拍照,那些平时神龙不见尾的大人物也竞相同他握手留念。 镁灯闪烁的那一瞬间,似梦非梦,众人的艳羡和追捧带来了强烈的眩晕感,冲击着他的心底。 自此,一颗名为权利的种子在顾和同心里发芽。 大学四年勤勤恳恳,毕业后顾和同被顺利分配进外交部,做一名小小的科员。 负责给领导端茶倒水,打扫卫生。 同事之间的疏离冷淡和若有若无的轻蔑,又一次将他打回现实。 学识终究不是万能的,越要往上爬,越需要权力的加持。 古时有高门贵女嫁榜眼探花,今世有世家女和穷小子强强联手。 在顾和同的运作下,一次会议中“偶然”结识了周耀晴。 周家小女,毕业后顺利进入办公厅,正值大好年华,盘靓条顺。 更别说身后显赫的家世,是各家争抢的联姻对象。 每个人的心思都很好猜,左不过一个优质的没有感情的联姻对象,和一场没有感情的政治婚姻。 如果说周耀辉和谢眉的爱情更像是童话里的意外,那么周耀晴和顾和同才是残酷的现实。 周耀晴不甘心被摆布,却无力逃脱世家女的命运,只能尽量选择一个能拿得出手又可拿捏的人选。 顾和同是内庭里的青年才俊,后起之秀,却因出身草根,身后无势可依,才不得重用。 这不就是她一直在找的合适的联姻对象吗? 二人当即一拍即合,火速回家见家长,订婚结婚。 一段心照不宣的政治婚姻自此拉开大幕。 —————————————— 写着写着又刹不住了。。。 姑姑不是一时兴起加入的角色,而是最开始就设定好的。 算是有原型吧,现实中她没能摆脱婚姻的悲剧,甚至将终身困囿于家庭的牢笼。 希望在我的故事里,她可以是勇敢且自由的。 敢于和丈夫、和父亲,和所有封建的父权主义割席断袍。 姑姑这个形象,被我赋予了更特别的意义。 无关爱情风月,仅仅是一个女性的自我觉醒和自我救赎的故事。 篇幅不会太多,但会对男女主有很大的影响。 哥哥需要通过姑姑的经历更加换位思考母亲和妹妹的尴尬处境。 妹妹也会因为姑姑放下对于无效亲情的执念和不甘心。 他们都会长成勇敢的大人。 (立个flag: 初七上班前把成年前的戏份都写完,然后蔚然cp大搞特搞~~~ 写不完就当我没说。。。) 争执 建国伊始,国际局势瞬息万变,国力尚微,只能韬光养晦,保存实力。 几十年间,周老爷子一帮人为此殚精竭虑,苦心谋划。 80年代,同邻国关系交恶,世界多极化趋势显露。 一个尚在发展中的新生国家此刻迫切需要外界环境的支持合作。 一个优秀的外交官无疑是雪中送炭。 周耀晴和顾和同两人本就无甚感情可言。 体面又仓促的婚姻过后,除了日常出席官方场合走个过场,以及应付家里人之外。 回到家里,两扇门一关,继续形同陌路。 周耀晴依旧在办公厅做着她的科员,每天写发文件,处理公务。 顾和同则借着周谢两家的势,拿下了当时宝贵的出访名额。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么多年的坎坷求学之路早就磨平了顾和同身上的文人风骨。 这场婚姻,这位妻子,这个周家的女婿,都是他一步一步谋划而来。 顾和同胸有沟壑,却并未完全泯灭人性。 他从不否认、也不回避自己的野心。 唯一能做的,便是知恩图报,乘风而起,顺势而为。 自此,顾和同开始在外交领域崭露头角。 * 众人坐在正厅聊天,周然躲到厨房吃黄奶奶给她准备的水果。 翻到布口袋里姑姑给她带的进口零食,都是一式两份,想来有一份是给周蔚的。 周然狐狸眼一挑,刚准备趁着周蔚不在悄咪咪私吞,周蔚就从大门外回来了。 怨念的眼神透过窗户玻璃直直射向走进院中的周蔚。 周蔚刚和影子接头回来,京外形势不算明朗,舅舅那边也多有掣肘。 少年人挺拔的身影,逆着光走近,身形高大,棱角分明的面容不苟言笑。 周蔚看到坐在正厅的夫妻,立刻意识到这便是他刚刚出访国外回来的姑姑姑父。 走进颔首,语气恭敬。 “姑姑,姑父,我是周蔚。 侄儿失礼,未曾远迎。” 这是周耀晴时隔十年第一次见周蔚,眼眶有些泛红。 她对这个侄儿的记忆还停留在模糊的五岁。 那时的周蔚小豆芽一个,小小的只到她腿边,一本正经的叫她姑姑。 周耀晴彼时亦尚且年轻,坏心眼想逗周蔚。 哄他说要把他抱回自己的公寓,不还给他爹妈,结果总是被周蔚板着脸奶声奶气的拒绝。 “姑姑,不可以。你是在拐卖人口,是犯法的。” 眼前的少年人早已脱胎换骨,再难和记忆之中的小奶娃重合。 望着周蔚和父亲哥哥相似的凌厉眉眼,周耀晴抓着少年结实有力的臂膀。 惊觉岁月的蹉跎,年华老去,故人相忘。 周耀晴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双唇微颤。 “回来、回来就好,蔚哥儿竟然、都长这么大了… 姑姑、都要认不出你来了。” 一旁的顾和同适时上前递手帕,拍拍周耀晴的肩头,安慰着说道。 “耀晴,这大喜的日子可不兴难过。 小蔚念叨了这么久,现在人你都看到了。 咱们做姑姑姑父的,也别失了礼数。” 周老爷子闻言也是跟着冷哼,“小顾说的对,你哭什么哭,多大的人了就知道哭,没出息的东西。” 周耀晴只当没听见父亲的责备,接过手帕抹了抹面上的泪痕,恢复从容。 又拉着周蔚坐在自己身边,细细打量。 众人跟着寒暄了一会儿,围绕着周蔚和顾和同的事儿聊个不停。 黄妈做好饭菜,喊人上桌。 借着到厨房端盘子的功夫,周蔚和周然碰上头。 周然举着一根香蕉抵在周蔚腰间。 “不许动!老实交代!你刚刚嘛去了?” 周蔚反手控制住周然,拿过她手里的香蕉。 周然不能空腹吃香蕉,会胃疼,没收。 “书店新到了两本老夫子,去给你买回来了。” “什么?!” 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地都要跳起来,被周蔚用力摁住,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周蔚,真的吗?你说的是老夫子吗? 那可是我最喜欢的漫画哎! 你从哪里搞到的?” 这几年香江的文化热潮席卷内地,音乐电影文化,比起内地的主旋律,种类繁多,更加大胆前卫。 又因两岸还未正式互通,文化交流传播各方受阻。 很多录像带,书籍,cd都是有价无市的珍品。 是以许多偷渡客冒着被吃枪子的风险,也要从香江那边倒卖书籍音像制品过来卖。 周然以前看过两本谢忱带来的老夫子,颇为喜欢。 可惜内地书店没有售卖,谢忱又来期不定,被谢眉发现更是遭殃,索性绝了念头。 周蔚前几天偶然看到周然书桌上摆着两本老夫子,留了心眼,去黑市淘了两本最新刊。(查过资料,97年回归后才引进内地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放大厅的书包里了,一会儿饭后拿给你。” 周然眼珠瞪得溜圆,眼里的喜气藏也藏不住,好听话一个劲儿的往外蹦。 “周蔚,你真好!我宣布你就是世界上最好最善良的哥哥。” 说着抢过周蔚手里的盘子,狗腿的献殷情。 “余雨一定超羡慕我的,有这么好的哥哥,给我买多少大板都不换! 哎呦,哥哥您可别受累,快去歇着吧,这点活儿交给我就成。” 有事哥哥,无事周蔚。 周然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周蔚捏了捏妹妹的小耳垂,不想和这个磨人精说话。 他也只配和东北大板等价兑换。 工具人周蔚:“小心点端,别烫着。” “知道了知道了。” 磨人精头也不回去了餐厅,心估计早飞到那两本老夫子上了。 两家人都上了桌,周老爷子坐在主位,左右两边分别坐着周耀辉和顾和同。 谢眉坐在丈夫旁边,周然挨着谢眉,另一边定要拉着姑姑。 周耀晴落座后,顾和同微微蹙眉,轻咳一声,劝道。 “耀晴,坐我旁边来吧。别影响了然姐儿吃饭。” 周耀晴心里冷笑,这人还真不放过任何一个在老爷子面前表现的机会。 不动声色拒绝顾和同的邀请, “不了,我和蔚哥儿然姐儿说说话。你一会儿少喝点。” 说着又朝周蔚招手,“来,蔚哥儿,坐姑姑旁边,和姑姑好好说会儿子话。” 周蔚顺从地扶着姑姑的肩膀坐下,侧身时扫了一眼旁边的顾和同。 貌合神离的夫妻,再恩爱做戏也难掩疏离抗拒。 姑姑倒不似家人口中说的那般恩爱幸福。 关心的话说出来太过敷衍生硬。 周耀晴是周蔚的姑姑,是周家人。 顾和同愿意依附着周家,维持着夫妻体面也就罢了。 若是起了异心,他们要早做打算才是。 * 周家本就人丁单薄,今儿个好容易聚齐了。 周老爷子心情高兴,儿子女婿跟着作陪,不免多喝了几杯。 酒过三巡,周洪涛看着面前矜贵得体的顾和同,想到了些什么,嘴角往下压了压,不悦问道。 “耀晴,你和小顾结婚这么久了,怎么肚子还没动静?” 顾和同给周老爷子斟满酒,贴心替妻子解释。 “爸,我和耀晴工作都忙,平时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 再说耀晴前两天刚升了处长,手边的事儿一大堆还没处理。 而且孩子的事也要看缘分,我不着急,您也别给耀晴太多压力。” 周老爷子一听女婿话里话外都在维护他这个女儿,更加不满了,摆足了父亲的谱。 “小顾,你别替她说话,我看她就是被养歪了。” “周耀晴,你说你一个女人家天天抛头露面做什么?以为自己上了几天学,听了几天西式思想就想翻天了?” “老子告诉你,做梦!把你安排进办公厅,就是因为这差事,事儿少清闲,不耽误你照顾家庭。” “小顾家里三代单传,嘴上不嫌弃你,你就真好意思让顾家绝后?” “我这老脸都替你躁得慌!” “你这个样子,对得起你妈吗?” 周洪涛越说越激动,连去世的隋兰都拉出来了。 在座的大人们跟着都脸色微变。 周耀辉浓眉紧皱,沉声止住父亲话头,“爸,你喝多了。” 说着招呼黄英,“黄妈,我爸喝多了,麻烦您给做碗醒酒汤来。” 隋兰算是周家人心照不宣的大忌,对于周洪涛是,对于周耀晴更是。 隋氏因生女难产而亡,又因周耀晴是个不能顶事的女子。 让本就重男轻女的周洪涛更是不喜,故而把所有的错都怪罪到周耀晴身上。 是她,害死了她的母亲。 是她,带走了他的爱人。 “既然如此,我看你也别上班了,到时候我和你们领导说说,赶紧辞职回家。 给小顾生个孩子,省得你天天心野的不着家。” 周洪涛拍板,替周耀晴做了决定。 周耀晴把短发别到耳后,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饰,神色平静。 “爸,我很喜欢这份工作,所以我不会辞职的。 至于孩子,这是我和顾和同之间的事。” “爸,您也年纪大了,不该操心的就别操心了。” 孩子?可笑 她和顾和同都不睡一张床,哪儿来的孩子。 结婚之前就和顾和同说明了原委,无感情的政治婚姻,自然也不包括生孩子这一项。 他顾和同如今却把她的脸面扯在脚下,还不忘倒油添柴加火。 究竟是她周耀晴不能,还是他顾和同不愿。 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周耀晴的话让桌上寂静了一瞬。 无他,只因周耀晴过去很少这般强势坚绝地顶撞周洪涛。 大多数时候,周耀晴选择沉默应对父亲的怒火。 现在任打任骂不还口的软柿子女儿突然支棱起来,同父亲对峙。 周洪涛怒不可遏,父权被挑衅,脸色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 手高高扬起,摔了刚端上桌的醒酒汤。 难看的污渍瞬间洇湿了脚下的棕色花纹地毯,像极了难看的补丁。 “滚!你给我滚出去!” “以后周家没你这个人!” “你这个逆女,混账东西!” 周洪涛坐到如今的位置,很少有人不长眼敢惹到跟前。 怒目圆睁,显然被气得不轻,瘫坐在椅子上任由顾和同顺着后背。 周然被饭桌上突然的变故吓得不轻,摔了碗后更是僵硬的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周然还小,不懂大人们为什么会因为姑姑的孩子吵架。 生不生孩子难道不是应该由姑姑自己决定吗? 为什么爷爷要因为姑姑不生孩子大发雷霆。 周然不喜欢小孩,小孩很吵闹,还会抢她的零食。 所以姑姑不生孩子也没关系的,她可以一辈子都陪着姑姑,毕竟姑姑也那么喜欢她。 周蔚不关心大人之间的龃龉,眼神时刻注意着周然的动向,当即发现周然的表情已经不太对。 两人中间隔着周耀晴,没办法直接安慰妹妹。 周蔚放在膝头的双手一紧,握成拳,垂下的眼底撒下一片冰霜。 周蔚作为小辈,此刻决计没有开口的可能。 受苦的何止妹妹,恐怕还有姑姑。 这个家,早已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周耀晴果断拎起包,不顾谢眉的挽留劝慰,头也不回的出了大门。 顾和同臂弯上搭着西服外套和周老爷子不住道歉。 随后匆匆赶上周耀晴,一脸紧张关心的看向她。 周耀晴站在车门前,犀利的眼睛直直看向顾和同,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 温润如玉,谦和有礼,细长的金丝边眼镜加深了他的文人气质。 电视上、报纸上谁不夸一句,顾司长谦谦君子。 呵,周耀晴嘲讽地牵起嘴角。 “顾和同,这下你满意了?” —————————————— 写不完,根本写不完呜呜呜 定了两章的剧情现在要拖到三四章了,谁家好人一章写四千字啊。。。救命。。。 修罗场剧情磨了两天,本来想昨天就发的。 晚上睡觉一闭眼一想剧情又觉得不太可,又爬起来删了重写。 不想写得太过沉重偏离兄妹主线,但又要突出人物形象和主旨,胖虎真的头秃。。。 这章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节点,在座每个人物的矛盾感基本都显露出来了。 略微沉重,但压抑的家庭,是每一对骨科感情转变的催化剂。 这块必须得写明白,但作者因为笔力问题没完全写明白,后期还会小修。 姑父这个人算是一个很典型的成功凤凰男,不能轻易用好坏来判定。 他从政后的每一步都充满算计,算计了周家,算计了周耀晴,甚至算计了自己。 是个成功的政客,却不是个好丈夫。 周耀晴和谢眉不是同一类型的女性,但她们都拥有相同的反叛精神,只是表现方式不一样。 周耀晴会更决绝,谢眉则会用她擅长的怀柔方式改变周耀辉,从她培养周然的方式也能窥见一二。 女儿不止长于幽阁,更应立于天地。 至于周蔚、他是妹控。 等他站上巅峰翻云覆雨,周家一切将尽在掌握。 群像属实有点难写。 但是,勇敢牛牛,不怕困难。 姐明天高低得把这个事儿写完,走亲戚什么的太耗费精力了。 俺存不住稿,修完就想发,其实你们可以攒一攒的哈~~ 单机写文什么的也挺有意思的~~ 谢眉 晚上,周然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头,仰躺在阳台的吊椅上吹风。 周蔚过来看到的就是周然倒吊着脑袋,头发垂落到地面,仰着细白的脖颈的场面。 “周蔚,姑父走了?” 周然看到周蔚,依旧保持倒着仰面姿势和他说话。 “嗯,刚走不久。” 周蔚一边说着,一边不赞同的看着周然还在滴水的头发。 “把毛巾给我,头发湿着会感冒。” 周然身体不好,平时大病没有,小病不断,一个风吹日晒就要不舒服。 周然哼哼唧唧侧过身,把毛巾递给周蔚,转而躺在哥哥的腿上。 “那爷爷还生气吗?”八卦的小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怎么?你希望爷爷生气?” 周蔚耐心的用毛巾搓着周然细长的深栗色卷发,想起刚刚姑父走时的样子,神色有些凝重。 姑姑中午午宴上同爷爷不欢而散后,爷爷怒不可遏,生气咒骂着周耀晴的白眼狼行为。 周蔚早早带了周然上楼远离战场,他们做小辈的自然无权过问长辈之间的龃龉。 周耀辉和谢眉劝了一中午,怒气依旧没有消减半分。 顾和同虽然当时就追了周耀晴出去,后不多时又返回周家亲自给周老爷子斟茶赔罪。 不得不说顾和同很会做人,能爬到外交司长的位置,察言观色自是一流。 言辞恳切,姿态放得很低,替周耀晴说了不少好话,甚至向周老爷子承诺了五年内进内庭。 周老爷子的脸色才好看了不少。 周家即使势大,说到底也只有周耀辉一只独苗撑着,周老爷子眼见着年迈,顶不了多久。 周蔚尚未正式出世,周家多少有些后继乏人。 顾和同不过一个小小司长,起不了多少助力。 内庭波云诡谲,世家明争暗斗,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不是个好相与的圈子。 哪怕顾和同胸有沟壑,背靠周家大树,也不愿蹚这滩浑水。 功成名就,和玩弄权势的区别,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眼下周老爷子生周耀晴气不假,逼顾和同站队才是真。 周耀晴的决然离去,顾和同作为外界情深缱绻的丈夫。 于情于理也不得不站出来,替她收拾了这个烂摊子,被迫入了周家的局。 周然眨巴眨巴眼睛,“周蔚,爷爷为什么那么生气?” “两代人的想法出现分歧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然然不必过于担心。” 周蔚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妹妹的发丝,并没有和她说太多大人之间的阴私。 哪有那么多血脉亲情可以延续,不过都是为了各取所需罢了。 周然突然咕噜一下翻身坐起来,两只小手拍拍周蔚的大腿,有点生疼。 “周蔚,我不喜欢小孩子。以后,我可不可以不生孩子?” “当然可以。” “可、我害怕爷爷会像对姑姑那样对我。”周然表情委屈,嗫嚅着。 周蔚俯下身,垂下的鸦羽遮住一半黝黑的瞳孔,注视着妹妹的眼睛,声音坚定又温柔。 “囡囡,你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你。” 谁也不能。 周然知道爷爷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姑姑。 在周然看来,姑姑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身上总是散发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气。 姑姑的怀抱很温暖,和妈妈的一样。 还会给她买很多甜甜的翻糖小蛋糕和进口巧克力。 “周蔚,姑姑不愿意生小孩,然然也可以做姑姑的孩子。” 周蔚被童言无忌的周然可爱到了,捧起她的脸,亲亲妹妹挺翘的鼻尖。 “然然永远都是哥哥的小女孩。” 周然被周蔚突如其来的举动羞红了脸,心里想要争辩。 明明自己都是大姑娘了,哥哥却总把她当小女孩。 但是,莫名的,感觉还不错,至少不坏。 周然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浓稠的蜂蜜罐头里,周身包裹着黏腻的糖浆。 晕乎乎地找不着方向。 * 周然笨笨卡卡地闭着眼睛,翘起二郎腿,享受着来自哥哥的肩颈按摩。 房门被敲响,“扣扣”。 谢眉推门进来。 兄妹俩同时回头,看到谢眉手里端着一盘精致的果盘,银色叉子闪着金属的光泽。 谢眉本来是来找周然的,看到兄妹二人坐在一张吊椅上亲密的样子,不由愣了一瞬。 小女儿什么时候和大儿子的关系这般好了。 周然看见谢眉声音欢快地喊道。 “妈妈~要不说母女连心呢,然然刚好想吃水果您就给送来了。” 谢眉走过去好笑地点点女儿的额头,一天不贫嘴都不行,插起一块蜜瓜喂到嘴边。 周蔚站起身,把座位让给谢眉,立在一旁,恭敬又克制。 谢眉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不止的儿子,也有些恍乎。 周蔚五官生得极好,眉目深邃,高鼻薄唇,气质内敛深沉,甚至衬衫扣子都严谨地扣到最上方。 像极了年轻时的周耀辉。 谢眉十九岁生下周蔚,彼时的她也不过二八芳华,还是个孩子。 一个小姑娘生孩子,过程注定艰难又危险。 周蔚生下来的时候七斤六两,是个大胖小子。 胎里长得好,哭声嘹亮,谢眉要了半条命才生下来。 大户人家的太太夫人生孩子都不会用母乳喂养,唯恐身材走样,谢眉亦是。 周蔚不像周然那般缠人,自小便是个乖巧懂事的。 只有饿了尿了才会哭几声,平时都乖乖巧巧的躺在床帏里自己玩。 走路开口识字,都比同龄人快了不少,不需大人们过多操心。 谢眉骄傲于自己儿子的优秀,也愿意倾注心血去培养。 母子之间也曾拥有过亲密无间的岁月。 只是可惜阴错阳差。 和儿子还未培养几年感情,便被迫分离。 周蔚离家十年,十年里为了避其锋芒,作为母亲的谢眉一次都不曾南下探望,只托了哥哥谢忱照料。 等儿子立住再接回来,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周蔚早已变成了大人模样,母子感情亦不复从前那般亲昵。 谢眉看向周蔚的眼神登时有些复杂。 今日周老爷子对顾和同的试探已经初见端倪,周家野心不限于此。 周家显然对于周蔚寄予厚望,等到周蔚真正接手周家,只会更加鼎盛,无往不利。 到时周然在家中的地位便会更加尴尬碍眼。 周老爷子势必要拿周然为他的孙子铺路,周耀晴便是最好的例子。 同样都是周家的孩子,为何男生女命差异竟如此之大。 她为她的儿子终有出头之日而欣慰,更为她的女儿还未盛开便要过早枯萎而委屈。 谢眉不甘心,不愿就此认命。 说到底,放在外面的儿子和养在身边的女儿,到底是有些偏心的。 谢眉拍拍周蔚的肩头,指了指一旁的杌凳。 “小蔚,你也坐。” 又摸了摸女儿软软的脸蛋,斟酌开口。 “明日上午约了国营照相馆去拍全家福,就咱们一家五口。 衣服就穿上次妈妈给你们买的,可别睡过头了。” 最后一句专门和周然说的。 原定还有周耀晴夫妇一起拍照的,现下出了这档子事,谢眉和周耀辉自然没有和周老爷子再提。 索性就他们一家五口拍张相,就当是庆祝周蔚回家了。 “妈妈!!” 周然被揭了短,立刻不干了,“我才没有睡懒觉呢!” 说着还用小指头戳着周蔚的胳膊。 “您要是不信就去问周蔚,他每天都监督我写作业,可讨厌了。” 谢眉柳眉轻拧,嗔了周然一句,“没大没小,叫哥哥。” 周蔚不置可否,“妈,然然很乖,每天都按时起床。” “明日我会和然然早些起的。” 谢眉显然更相信周蔚的承诺,看时间不早了又催着周然洗漱上床。 周蔚没有从阳台直接回房,而是随谢眉一起出了周然的房间。 出了门,周蔚送母亲上楼,走到楼梯口。 谢眉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 “小蔚,然然她还小,被我和你爸惯得越发没样了。” “要是不懂规矩顶撞了你,你、别往心里去。” “她终究是你的亲妹妹。” 谢眉对于女儿的担忧一览无余。 周蔚心头微钝,有些自嘲。 周家做得这么绝,不怪母亲这般想他。 “妈,只要我在周家一天,就不会让然然再受委屈。” 君子一诺。 周蔚对母亲郑重许下承诺。 不是一个儿子的身份,而是作为周家未来掌权人的承诺。 我会护妹妹一生周全。 —————————————— 俺最近上班忙到飞起,浅更一小章~~啦~~ 又是爱然然和哥哥的一天! 合照 前门大街上开着一家国营照相馆,门楼盖得恢弘阔气,那叫一个气派。 据说建国前就立在那儿了,是京城里地地道道的老字号。 店里老师傅的照相手艺在京城也是有口皆碑。 不仅服务于百姓,甚至还承担着领导们的外交照相任务。 放眼京城,谁要是能搁这儿拍上一张照片,说出去绝对是倍儿有面子的事情。 照相馆生意红火,可谓一张难求,周耀辉走了关系托人插了空才安排上。 一张全家福照片,是周家人等了十年的期盼。 周然今儿个也打扮得很漂亮。 一身红底碎花泡泡袖连衣裙,白色蕾丝娃娃领。 脚踩一双黑色系带小皮鞋,套着白色短腰袜子,露出白嫩笔直的小腿。 扎着两个麻花辫,中间对折起来,发根处各绑着一个漂亮的红色蝴蝶结。 周然牵着谢眉的手小心翼翼下车,理顺裙摆,时刻注意着自己的造型。 周然今天格外兴奋,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拍照了。 周耀辉和谢眉平时工作忙,哪会抽出时间专门带她做这些闲事。 犹记得上次拍照还是过年前的家庭合照。 在小小的相机盒子面前笑一笑,闪光灯过后,自己的样子就会留在胶卷底片上。 经过几天的冲洗,一张照片就诞生了。 这时候的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尺寸大小不同,价格也跟着变动。 那边周蔚扶着周老爷子下车,顺势在一旁递上拐杖。 动作从容不迫,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良好的教养。 今日周蔚照旧穿着万年不变的白色棉质衬衫,下身一条黑色长裤。 配上少年清隽的外表,和不苟言笑的薄唇,更显禁欲疏离。 周然不屑撇嘴,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电影里那些个港台明星,哪个不是穿西装打领带,梳着大背头,带一副黑色蛤蟆墨镜。 周蔚明明生得比那电影明星还要好看,却不懂捯饬自己。 若是他也像明星那样穿一身行头,怕是要引得整个京城的大姑娘娇小姐趋之若鹜了。 照相馆也承办过不少大场面,接待过许多领导。 看到周家父子身上的绿色军装,气势十足。 眼尖的老板一眼就认了出来,立刻殷勤地出门迎接。 领着周家人进到早就准备好的房间,一旁候着的人立刻过来给人上妆打扮。 这会儿的化妆技术还停留在抹大白涂红脸的阶段。 谢眉做了这么多年的富太太,眼界一等一的高。 这些劣质的庸脂俗粉和粗糙的化妆技术,自是看不上的,除却发型细微调整过后便不再改动。 贴头皮扎着的发髻盘在脑后,插着一根碧玉簪,身着烟青色织锦旗袍,裙尾秀着绿色的荷花。 将江南烟雨风情演绎到极致。 周然脸上擦了点薄薄的腮红,涂着薄薄的唇彩,眉心中间点了一个小红点。 现在的人们拍照都很流行在小孩的眉心点个红点,图个喜庆,寓意吉祥如意。 只见美人如玉,立于堂前。 玉颜无瑕,唇红齿白,眉如新月,眼似秋水。 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不可言喻的灵气,不需多加粉饰就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把化妆师看得好一阵儿感慨,周然这个脸皮厚的都被夸得有些羞赧。 小丫头嘚瑟的跑到周蔚跟前儿,仰着脖子凑上去,眨巴眨巴眼睛,刻意炫耀着自己的脸蛋。 “周蔚,你看!你快看!是不是很好看?” 周蔚很识相的嘻嘻打量着妹妹莹白的面庞,周然凑得近,还能看到脸上细小的绒毛。 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朦胧的光晕。 周蔚伸手小心抹掉妹妹嘴唇上被涂出线的唇彩,点头,笑意温柔。 “好看。我们囡囡是京城里最好看的小姑娘。” 周然听了眉眼弯弯,笑眼里流光溢彩。 要是她的身后有小尾巴,此刻必定要翘到天上去。 周然得意极了,心情颇好地将自己的小手塞进周蔚的手心里。 指尖轻挠哥哥的掌心,示意周蔚领她进摄影棚。 摄影棚里换了张暗红色底纹的纯色幕布,前面摆着两盏大灯。 正中央是一台方形美能达照相机,四四方方的架在那里,略有些笨重。 幕布前摆着一张太师椅,是给周老爷子准备的。 今日只有周耀辉一房和老爷子拍照。 按理说让老爷子一人坐主位,周耀辉一家人站老爷子后头即可。 周老爷子落座后,摄影师正在调节焦距。 瞧见周然进来,粉粉嫩嫩的模样。 个子小小站在周蔚身边,刚到周蔚的胸口,喜人得很。 就主动帮忙调整站位,“不如让小姑娘站在老爷子旁边,手搭在椅背上,这样一家人显得更亲近些。” 摄影师怕是千算万算没想到,想拍大领导的马屁,结果拍马蹄子上了。 眼看着周老爷子的脸色霎时已经不悦地板起来,刚想说些什么。 周蔚已经截住话头,“不必,妹妹站我身边。” 周然很期待这次拍照,昨儿个晚上睡觉前还一直念叨着,来的路上也不见疲态。 周蔚不愿因为这些陈词滥调扰了妹妹的好兴致。 周老爷子冷哼一声,知道周蔚这是在护他妹妹。 不想当着外人让孙子没脸,便没说下去。 他能说什么,左不过旧话重提,摆谱嫌弃周然的女儿身,顺便拉周蔚出来炫耀一番。 然后让周耀辉夫妇尴尬到下不来台。 掩下了眼底的冷意,周蔚温声拒绝。 摄影师许是意识到了什么,面露尴尬,匆匆揭开话题,转而说些有的没的。 尽管周蔚及时阻止,却不及妹妹敏感脆弱。 看了这么多年的冷眼,哪怕周老爷子有些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周然也能猜想一二。 周然的眉毛跟着耷拉下来,脸上一片灰败。 爷爷怕是不喜欢自己站他旁边,或者爷爷是想哥哥站他旁边的。 大概这就是长孙和孙女的不同。 周然有些难堪地松开拉着周蔚的手,跑去了谢眉身边站着。 谢眉眼里的心疼和不甘一闪而过,温柔摸了摸女儿的头顶,当做无事发生。 周耀辉见儿子偏心妹妹,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担心祖孙二人的关系。 赶紧下场调和,“就让兄妹俩都站后面吧,爸您坐前面就好。” 周蔚想去拉妹妹的手,让她和自己站在一起。 可周然头埋得低低的,就是不去看周蔚。 周然的好心情一瞬间荡然无存,心底的彩色泡泡被一一戳破,跌落回现实。 是啊,周蔚那么好,爷爷喜欢他,爸爸妈妈喜欢他,所有人都喜欢他。 连她自己, 也喜欢周蔚。 周然心里像漏了一个大洞,灌满了五十年老陈醋,酸涩的不行。 摄影师已经开始倒数,她也无心顾及。 周蔚在对面盯着妹妹的表情,抿了抿嘴角。 周家五口人,正前方主位坐着周洪涛,后方中间站着周耀辉夫妇,两边各站着他们的儿女。 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刹那,容颜被定格。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浅浅的微笑。 看起来一家和乐。 只是有些笑意未达眼底。 * 老板毕恭毕敬的将周老爷子送上车,嘴里还承诺着照片洗出来后亲自送货上门。 要不说能把这小小的照相馆开到如今这规模,那叫一个能屈能伸,狗腿至极。 周耀辉夫妇跟着上了车,留兄妹俩在原地。 周然正想跟着父母上车,突然被周蔚扣住手腕。 “爷爷,爸妈,你们先回家吧。” “我一会儿带然然去趟书店,过几天就要开学了,买几本学习资料。” 周然心里别着劲,不愿意跟周蔚走,想要挣扎,却被大手牢牢扣住不容她挣脱。 瘪着嘴,闷闷不乐。 谢眉早就看出来兄妹俩的不对劲,女儿估计又跟哥哥闹脾气了。 有意缓和二人关系,当即便温声软语的同意了。 “好,去吧。和妹妹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说完又看了眼周耀辉。 周耀辉立刻接收到示意,从怀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周蔚。 “嗯,早去早回。记住不要给妹妹买垃圾食品。” 周蔚接过道谢,目送军绿色吉普离开,直到不见。 周然站在一旁,低着头,两只手背在身后,小皮鞋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路边的石子。 周蔚居高临下地盯着妹妹的发旋,嘴角溢出几丝笑容。 手放在她眼前,突然打了个响指。 “囡囡,回神了。” 周然正腹诽着周蔚的独断,被突然的响声吓了一跳。 “周蔚,你干嘛?吓我一跳。” 想起刚刚周蔚说的话,更是怒从中来,小手举起狠狠拍了他一巴掌。 “还有,我才不要去书店买学习资料,你明知道我不想学习的。” “周蔚你真讨厌!” 周蔚笑道,“我知道”,毫不留情揭妹妹的短。 “我们不去书店。” 周然疑惑抬头,“那我们去干嘛?” “拍照。” 周然被牵着手重新走进照相馆,直到坐在椅子上还晕晕乎乎。 她怎么也没想到,周蔚会重新带她来拍照。 拍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单人照。 周然漂亮的狐狸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一遍一遍地和周蔚反复确认, “周蔚,这是真的吗?” “你真的要给我拍照吗?” 周蔚清冷的眸子里浮动起柔和的波光,仿佛着翻涌着无数情愫。 望向妹妹,无尽的笑意从眼底蔓延开。 “你不是一直想拍半身照吗?” 周蔚招手唤来摄影师,示意他开始工作。 周然换了一身白色亚麻珍珠镶边的吊带连衣裙,拆掉了耳边绑着的蝴蝶结。 重新扎了一个半扎发花苞头,长长的卷发垂到腰间,似浓密的海藻。 摄影师塞给周然一个白色的兔子玩偶,充当拍照道具。 周然的镜头感很好,一点就通。 从一开始的僵硬无措到后面的收放自如,对着镜头一点也不怯场。 周蔚站在背景灯后,看着妹妹生动鲜活的样子。 缓缓伸出手指,在空中徐徐勾勒着妹妹的轮廓。 周然是他周蔚唯一的妹妹,自然值得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 妹妹只需要快乐的长大,那些难堪的腌囋事就让他来处理。 周然肉眼可见的变开心了,拍得尽兴,和摄影师头碰头躲在镜头后看成片影像。 转头看到远远站着的周蔚,欣长的身影伫立在原地,莫名的有些落寞。 周然眼珠一转,悄悄在摄影师耳边嘀咕几句。 等周蔚回过神,发现房间里的背景已经换成了暗绿色的深色螺纹幕布,厚重沉稳。 这个颜色不适合妹妹,正要询问。 周然拖住周蔚的大手,把他拽到幕布前的椅子上。 周蔚眉梢一挑,瞬间意识到周然想做什么。 端坐在椅子上,周蔚心头涌上莫名的悸动和淡淡的愉悦。 “然然。” 他突然想叫叫妹妹的名字。 “周蔚,我们也一起拍张照吧。” “只有我们两个。” 周然生的骄纵,但也分得清好坏。 周蔚是抢走了一部分属于她的宠爱不假,但这本来也是周蔚应得的不是吗? 周然只在乎她度过了快乐的十年,周蔚的十年却无人问津。 周蔚尽到了一切哥哥的责任,耐心认真的教导着妹妹。 辅导她的作业,安抚她的情绪,关心她的日常。 甚至谢眉都没有这般细致入微。 或者说,其实从一开始周蔚就没有错。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大人的选择。 是周然不讲道理,偏执的、仗着周蔚的纵容无理取闹。 如果不是周蔚纵着她,宠着她,依周然软壳包的脾气也不能这么坏。 周然是嫉妒爷爷喜欢周蔚,但她不能迁怒。 周蔚是爷爷的孙子,也是她的哥哥。 周蔚对她这么好,她自然也要同周蔚天下第一好。 周然小小的身子坐在周蔚的腿上,双手搂住周蔚的脖子。 背后是暗绿色的幕布,端坐在前的兄妹俩亲密又温馨。 灯光闪烁。 这一次,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在身上,将走在路上的两人的影子拉得斜长。 周然拉着周蔚的手, “周蔚,明天记得送我去练舞。” “好!” —————————————— 这章改了很多天,总感觉差了点意思。 妹妹还小,但也在慢慢长大,慢慢从被保护的角色中剥离。 她在学着理解哥哥,体谅哥哥,心疼哥哥。 哥哥的付出不该被漠视,作为长孙仍然懂得尊重疼爱妹妹,秒杀大部分国南好吧哈哈哈 只有相互理解,相互扶持的感情才能更长久不是吗? 还有一两章铺垫之后上第一个剧情点。 最近工作真的很忙,梦里都在搞业绩,难搞。 想和哥哥谈恋爱~~~ 纪二 处暑来临,夏意渐消,过几天就是开学的日子。 周然的演出定在月底开学前,表演经典曲目《天鹅湖》。 周然底子好,挑了大旗担任主舞。 是以这两天周然都在少年宫没日没夜地加紧排练,周蔚跟着陪护妹妹好几天也忙得够呛。 傍晚六点,周然从少年宫走出来。 杨柳依依,天朗气舒。 街对面的商铺早已没了小混混的身影。 周蔚等在一旁的大树底下,手里拿着一瓶北冰洋汽水。 周然自然地把包递给周蔚,伸手接过汽水,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才说话。 “周蔚,上次那些小混混,后来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周蔚擦去妹妹额头的汗水,不咸不淡地答道。 “把他们送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看来还是不够累,还有心思操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你把他们都… 了?!” 周然拿手做出抹脖子的动作,面露惊恐。 周然也是和余雨偷偷看过几部香江的警匪片的。 电影里面那些心狠手辣的反派人物就经常这么说话,去该去的地方一般都意味着死亡。 周蔚说这么有歧义的话,不怪周然多想。 周蔚嘴角微抽,忍不住想撬开周然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好歹如今也是法治社会,前两年严打的余威犹存,涉黑团伙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周蔚再心疼妹妹,眼下也不会仗着周家,明目张胆地做出这种损己利人的蠢事。 当然,周蔚最擅长的还是秋后算账了。 “然然,什么时候你的学习能和你的想象力一样丰富就好了。” 周然跟着周蔚呆久了,多少也能听出周蔚的弦外之意,顿生恼意。 “好啊周蔚!你竟然拐着弯骂我学习差!!”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囡囡。” 周蔚气定神闲,敲敲妹妹的小脑袋瓜。 周然笨笨卡卡的张了张嘴,想反驳又不知道回什么,更气了。 伸出手从背后搂住周蔚的脖子,一个小跳就窜上他的后背。 “我不管!周蔚,你就是说我笨了!” “我要回家告诉妈妈说你欺负我!让她批评你!” 周然嘴笨,但告状一流。 “但是呢,如果你背我回家,我就考虑替你保密。” 说完两只小腿还紧紧夹住周蔚的腰,生怕前面的人把她甩下来。 周蔚下意识接住周然,拍拍妹妹的屁股,想提醒她注意安全。 “然然……” “周蔚,不准把我丢下来!” “我脚疼,你背我好不好?” 周然以为周蔚示意让她下来,立刻委屈巴巴撒娇喊疼,耍赖不下去。 周蔚闻言,皱了皱眉。 周然从小跳芭蕾,脚背柔软无骨,足弓高,能弯曲成常人不可思议的角度。 按理说周然是跳惯了的,一般不会这么娇气喊痛。 大概是这两天排练跳狠了,妹妹有些受不住了。 其实对于周然来说,这点疼痛都是家常便饭,忍忍便过去了。 但周蔚的背脊宽阔坚实,能把周然稳稳的托在上面。 周然下意识地想伏在哥哥背上不起来。 就让周蔚这样把她背回家好像也不错,反正他也不会累。 她还是个孩子,偶尔脚疼一回也是可以的吧。 “然然,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周蔚背着周然,看不到后面小丫头的情况,生怕她一个挣扎摔下去,无奈地开口提醒。 小祸殃子似的一天天上蹿下跳,突然喊脚疼真有些让人担心了。 低头看了看周然穿着红舞鞋的小脚,看不出什么严重的伤口。 又伸手捏了捏,确认小脚没有变形。 想到一会儿要去的地方,周蔚思衬一番和周然商量道。 “然然,一会儿回家后让黄奶奶给你敷药好不好?哥哥有事出去一趟。” 想到已经和那人约定了时间,不得不去。 妹妹的脚伤又让周蔚有些放心不下,只好叮嘱道。 有事? 周然心中警铃大作。 周蔚最近总是背着她悄悄做一些事,时常找不到人。 要不是周蔚陪她上舞蹈课,怕是白天都不见人影。 周然眼睛一眯,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周蔚一定在做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不然为什么背着她进行。 周然深觉自己作为爸爸妈妈最喜欢的小女儿,有义务替他们关心一下周蔚。 顺便监视周蔚到底有没做坏事。 “不行!周蔚!” “你肯定是背着我偷偷去干坏事了!” “我告诉你,别想抛下我!我要和你一起去!” 小丫头胳膊紧紧地圈住周蔚的脖子,直勒得喘不过气来。 周蔚听着周然无理取闹的论调,有些哭笑不得。 松了松妹妹紧紧搂住的胳膊,好声好气地商量。 “然然,哥哥只是去见一个朋友,很快就回家。” “还有你的脚不疼了吗?怎么和我去。” “不疼了,不疼了,周蔚你看我都能下地走路了。” 说着就要往下滑,试图证明给周蔚看。 周然腆着脸,一点都没有谎言被拆穿后的不好意思,笑嘻嘻地朝周蔚扯皮。 “周蔚求求你了,你最好了,就带我去吧~” 周蔚好像永远不能对周然说不。 每次周然一撒娇,他就会轻易妥协,遂了小丫头的心意。 “别动,不疼也好好趴着,我背你。” “一会儿脚疼了就告诉我。” “知道了知道了。” * 大院旁边有处公园,方便大爷大妈们晨起遛弯。 公园里有处人工湖泊,明阳湖。 杨柳垂条,碧波荡漾。 正值傍晚,过来避暑的人很多。 周蔚背着周然过去的时候,纪涟平已经等候多时了。 纪涟平,十六岁,和周蔚一般大。 京城纪家幼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纪涟淮。 纪涟平说是大院的孩子,也不完全是。 因为他十二岁前不住大院,也不姓纪,姓贺,随母姓。 无他,只因他是那最让人诟病的,登不上台面的外室子。 纪家大房纪仲文年轻时心性不稳,又生得面如冠玉,异常俊美,是周父那一辈里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是以引得无数女子不记名分的往上扑,惹下不少桃花债。 纪老爷子中年得子,对儿子过分溺爱,眼看儿子要走偏了道儿。 早早年纪便压着纪仲文成了亲,对方也是一位京中的大家闺秀,秀外慧中。 瞧着便是当家主母的派头,做事稳当,压得住纪仲文。 纪仲文成亲后也的确顺着老爷子的心意收敛了一段时间。 在家做着好好丈夫,好好儿子,好好父亲。 婚后两年和妻子罗青荣生下长子纪涟淮,其乐融融。 纪老爷子见到长子终于愿意好好过日子,也就安心地闭了眼,撒手人寰。 大院里的长辈本以为纪仲文真的收了性,这样的寻常安稳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纪仲文遇到纪涟平的母亲。 贺黎,也是一个家道中落,被迫沦入风尘的可怜女子。 贺家早年留洋海外,做着留洋生意,赚得盆满钵满。 改革后贺家成分复杂被打为右派,树为典型,抄家批斗,游街示众。 显赫一时的大家族死的死散的散,最后只剩贺黎一根独苗。 时事动荡,一个俏丽姑娘孤家寡人,没有钱财和正经生计养活自己。 一个烟馆嬷嬷瞧着可怜将贺黎收进来作侍烟丫头,给口饭吃。 纪仲文婚后日子单调,一日终推拒不过好友相邀,进了烟馆稍作小憩。 在烟气缭绕的昏暗房间里,贺黎美的惊人。 面若莹白的小脸,柔若无骨的纤腰,宛若天女流落凡尘,和烟馆粗鄙不堪的环境格格不入。 自古英雄爱美人,更爱拯救跌落风尘的失足少女。 侠肝义胆的京城贵公子,遇上楚楚可怜的娇弱小白花。 二人相遇相知相恋,犹如彗星撞地球,爱情的火苗霎时干柴烈火地烧起来。 纪仲文活了小半辈子都没见过像贺黎这样柔情似水的女子,沉醉在温柔乡中不可自拔。 温柔小意,欲拒还迎,纪仲文欲罢不能。 纪仲文将贺黎接出烟馆,在二环里买了套一进的四合院,二人如寻常夫妻般过起了日子。 纪仲文什么德行,罗青荣结婚前不是不清楚,外头的那些莺莺燕燕,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罗家门小,背靠纪家更好生存。 罗青荣打一开始就知道贺黎的存在,纪仲文的别样在意也早有所察觉。 若是贺黎安分,不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地位,那罗青荣不是不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但凡她识相一些,得了人和钱财,不贪纪家权势,那她们两处便可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贺黎被纪家的权势和纪仲文的爱意迷了眼,亦或是落魄贵族小姐在烟馆受尽了苦楚。 时间久了,竟不甘心屈居一个小小的见不得光的外室,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贺黎怀孕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主母罗青荣的耳朵里。 纪仲文极其看重贺黎这一胎,当初得知罗青荣怀孕时都没这般高兴。 专门请了两个保姆,负责贺黎的吃穿出行。 名贵的补药,精细的衣料,不要命的往四合院里送,可谓无微不至。 纪仲文对贺黎的宠爱根本不加避讳,一时之间盛极京城。 所有人都盯着大院那边的动静,罗青荣岿然不动, 毫无动静,是个沉得住气的。 十月怀胎,贺黎诞下一子。 纪仲文遵照家谱,起名涟平,贺涟平。 在昔戎戈动,今来宇宙平。 取平安喜乐之意。 外室的儿子跟主母嫡子循了涟字辈,绝对是在啪啪打主母的脸。 不仅意味着纪仲文看重这个孩子,更意味着她贺黎的孩子要和她罗青荣的孩子平起平坐了。 分享着父亲的宠爱也就罢了,还要分享纪家的权势地位。 罗青荣决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属于她儿子的东西。 罗家有一远亲,同贺黎的住家保姆魏小花是同乡。 贺黎孕后过敏症状加重,蛋类奶类的食品都吃不得,魏小花专门负责采买贺黎的食材。 罗家远亲特意等在魏小花常去的菜场装作偶遇,两位同乡见面分外热络,聊个不停。 罗家远亲掏出一颗硕大的椰子,装作无意炫耀这从南边来的水果。 营养价值极高,特别是孕妇喝了,奶水会更充足。 魏小花在四合院里这段时日,见惯了纪仲文的大手笔和宠爱。 心思一动,也想拿这椰子去讨好主家。 于是半推半拒间,接下了罗家远亲递来的椰子。 贺黎晚饭喝了保姆炖好的椰子燕窝羹,当下便呼吸困难,胸口疼痛难忍。 等保姆反应过来送去医院,身子已经凉了。 那时的保姆文化程度低,不知道医学上有个名词叫“动物性蛋白过敏”。 只记得主人家吩咐了不吃蛋奶类制品,哪里会知道几口椰汁便能要了人的命。 纪仲文得了消息赶到医院,就只看到贺黎冰冷的尸体,和一旁嗷嗷待哺的幼子。 贺黎对于纪仲文,大概终究是不一样的。 纪仲文一夜白头,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神气。 谁人都不见了,工作也搁置了,抱着幼子坐在和贺黎睡过的大床上,久久的发呆。 罗青荣派人来请,也被赶了出去。 纪家没了主心骨掌事,乱成一团。 最后还是罗青荣搬出大姑姐纪双,不知道姐弟俩说了些什么,才把这个废物弟弟揪出来。 纪仲文闭门三月有余,出来时胡子拉碴,窘迫潦倒。 保姆魏小花出事当天就已经被纪仲文处理掉了。 至于那个所谓的同乡,后来着人去寻,早就人去楼空。 纪仲文只是不爱管事,不代表他就是个蠢的。 世家出身,竟被鹰啄了眼,折在了这些不入流的低劣手段里。 纪仲文依旧把贺涟平养在四合院里,又安排了数十名得力亲信贴身照料保护。 时常也会回大院,和罗青荣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见说上半句话。 这对正经夫妻的关系因着女人的嫉妒,男人的风流跌到了冰点。 贺涟平早慧,生性敏感,独自住在四合院里。 母亲早逝,父亲亦不常见。 每次父亲来看自己,眼神总是很空洞,似是通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除了做饭保姆,就剩几个彪形大汉每日寸步不离的跟着。 等大些了,贺涟平才偷偷从保姆只言片语的八卦中知道了自己的出身。 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贺涟平偷偷跑去大院看那个比自己大了五岁的哥哥,纪涟淮。 十几岁的男孩,顽劣调皮,在大院里的土操场上和小孩子们踢皮球。 贺涟平扒在大院高耸的栅栏,从外向里面窥探,像一个小偷,偷偷觊觎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贺连平十二岁时,纪涟淮出了事。 纪涟淮和几个小男孩去爬火车道,捡煤渣玩。 和小伙伴打闹间,不小心脚滑从铁轨边路牙上跌落,被驶过来的火车轧断右腿。 纪家长子出了事成了瘸子,罗青荣疯了似的跪地哭求医生治好儿子的腿。 纪仲文匆匆赶到医院看了眼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大儿子,嘴角泛起不易察觉的冷笑。 纪涟淮瘸了腿便是废人,世家重视子嗣,也最是无情。 纪家长辈松了口,将贺涟平接回大院,改姓纪。 罗青荣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对外声称纪涟平是自己的幼子,含泪默认了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室子。 纪涟平得以走出四合院那方小小的天地。 为了他的母亲,那个可悲可怜的女人。 也为了他自己。 他的命,将由他自己书写。 ———————————————————— 叮! 纪·钮钴禄·涟·心狠手辣·平 上线!!! 介绍一下:这个才是俺的正经男二哈~~~ 小怂包薛琮顶多算男三 其实俺特别喜欢写一些世家争斗,但又不敢写太明白,很怕查水表……而且还会影响我的兄妹主线 这字数是越写越多,稳如老狗~ ———————— 嘤嘤嘤,又是在地铁上疯狂码字的一天,最近忙成狗,心疼我的小朋友们,建议养肥再看!!!! 俺的大纲都差不多写好了,别担心文风跑偏,人品有保障,杠杠的!!! 爱你们~么么么 礼物 po18ag.com “哟!周蔚,没想到你还有做保姆的潜质。” 纪涟平懒洋洋地斜倚在大树旁,双手抱胸,看到周蔚背后的周然,微微眯眼,语气散漫地嘲讽道。 周蔚没理他,找了一处阴凉地,擦干净椅子,动作小心的将周然安置在上面,转身走向纪涟平。 “有事耽搁了一会儿。” 纪涟平看着周蔚对着周然那不值钱儿的样儿,又瞧瞧对自己这冷漠的态度。 两相对比,啧啧称奇。 “啧,周蔚,你这哪儿是妹妹,分明是养了个祖宗。” 说着还多瞧了周然几眼,周家基因不错,小丫头片子长得还挺水灵。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18dz.com 周蔚见状眉心微蹙,他不喜欢别人盯着周然。 侧身挡住纪涟平窥探的视线,淡淡开口。 “我要的东西呢?拿来了吗?” 纪涟平轻扯嘴角,无所谓的收回视线,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周蔚,有些自得地说道。 “喏,这就是你要的东西。从南洋那边转了好多手过来的,费了我不少力气。” 说罢又神秘一笑。 “连香江那边没上的货我都能搞到,周蔚,你确定不跟我合作?” “不必,多谢。” 周蔚出身高门贵胄,骨子里流的是周家正统的嫡亲血脉,这些不入流的旁门左道多少是有些看不上眼的。 对于纪涟平这样的人可以合作,但也不会有过多接触。 纪涟平笑起来很像他的母亲,男身女相,五官精致,以至于略显阴柔。 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看人时,带着似有若无的深情,薄唇轻勾,又似高门无情的贵公子。 因着自己私生子的身份,纪涟平生性敏感多疑。 世家争权夺利不惜骨肉相残的事情比比皆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表面一团和煦,内里却不乏各种阴私。 回到大院纪家后,罗青荣表面看起来待他如亲子,吃穿用度皆是不俗。 实则软刀子割肉,冷暴力加持。 暗地里被主母厌弃不喜,还要遭受同父异母的继兄的冷眼刁难。 一个孩子狼入虎穴,处境的艰难可想而知。 但偏偏纪涟平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好好地长到了16岁,甚至展现出比纪涟淮更出众的能力。 纪仲文爱屋及乌,愈加宠爱贺黎留下的小儿子。 小儿子不愿意去学校念书,纪仲文就请了先生单独在家辅导。 大了之后不愿意去部队子承父业,纪仲文就送他去学生意。 纪涟平脑子很聪明,擅长钻营,这几年小打小闹的也赚了不少钱。 平日里也会跟着纪仲文做事,甚至可以自由出入他老子的办公室,见惯了电视里的大人物。 私下也会借着他老子的权势做一些灰色产业,更是赚得盆满钵满。 南洋那边经济发达,工业产业先进,市面上推出了许多高科技产品。 国内适才开放,诸多限制,引进程序繁琐。 若想等到商场里上新,只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 高额进口税带来的巨大利润让不少二道贩子动起了歪心思,纷纷下海做起了倒买倒卖的生意 纪涟平的脑子一转,自然不会放掉这块喂到嘴边的肥肉。 若是真深究起来,其实纪涟平才是纪家最像纪老爷子的人。 笑面虎,心狠手辣,精于算计。 最擅长的就是伪装,人前无害,背后阴险,心性手段一等一的像。 若是纪老爷子还在世,估计早就没有纪仲文什么事了。 在纪涟平的眼里,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不是鬼神那些莫须有的东西。 而是人心,潜伏于人心底里最肮脏的欲望。 见多了妖魔鬼怪,纪涟平就愈发爱钱,因为只有金银钱帛这些死物不会背叛自己。 周蔚接过手里的盒子,拆开包装看了两眼。 确认东西无损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鼓鼓囊囊的牛皮信封递给纪涟平。 “这是报酬,你点一下。” 纪涟平看着信封的厚度,比他预计的多了不少。 这个周蔚倒是会做人。 把牛皮信封揣进怀里,轻快地吹了声口哨,看向周蔚,动作轻挑。 “成,周大少爷,合作愉快!” 纪涟平本想再笼络一番,周蔚已经头也不回的走向周然。 周然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坐在树下用小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给自己扇着风。 看着周蔚和纪家老二在不远处不知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手里还交接了什么东西。 总之不像是在干好事的样子。 自己坐的远,什么都听不到,更生气了。 眼瞅着周蔚走进,小嘴立刻不高兴的撅起来,先发制人。 “周蔚,你刚刚干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得很热啊!” “我不管,一会儿你要给我买冰棍儿吃。” 小丫头得寸进尺。 周蔚从口袋里掏出棉手帕,细细擦拭着周然额头沁出的汗珠,又摸了摸她晒得泛红滚烫的小脸。 心下不禁有些自责今日对妹妹的纵容,这么热的天气烤着怕是要中暑。 “好,一会儿给你买。” “你手里拿的什么?” 周然气顺了,掰过周蔚的手,掂了掂盒子,还挺重。 顿时来了兴趣,麻溜的拆开包装,抽出里面的东西。 竟然是一台家用手持摄像机。 流畅的线条,配着精巧轻薄的镜头,机身上还印着一串英文,Panasonic。 周然认得这个牌子,是南洋那边的高端产品,国内基本上有价无市。 舅舅手里也有一台,只不过更大更笨重一点。 手里的这个,周然没见过,应该是最新款。 “周蔚!!!这是摄影机吗???” “你从哪里搞到的?!” 周然惊喜的叫出来,狐狸眼睁得大大的,亮晶晶地望向周蔚,眼里的高兴藏也藏不住。 “嗯,喜欢吗?” 周蔚本想拿回家给周然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周然赖着要和他一起来。 但看着妹妹拿着摄像机爱不释手的样子,周蔚眼底笑意闪过。 惊喜什么的,以后也可以有,妹妹高兴最重要。 “喜欢喜欢!” 周然小心翼翼的摸摸手里的摄影机,感受着坚硬的外壳。 有这么一台摄影机,隔壁薛二胖和余雨肯定要馋哭了。 她周然绝对是大院里最拉风的小姑娘。 周然正乐得合不拢嘴,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被她忽略… “不对,周蔚,这台摄像机肯定很贵的,你哪来的钱?” “周蔚!你是不是真的背着爸妈做什么坏事了?” 脑海里不断闪过不好的画面,周然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手里的摄像机也不香了,推拒着重新塞回周蔚手上。 小脸皱巴巴的,一边不舍地看着摄像机,一边表达着对周蔚的不认同。 “周蔚,我不要什么摄像机了,你快还给人家。” 周蔚好笑的捏了捏妹妹的鼻尖,又有些受伤。 怎么在妹妹眼里,自己就这么不堪吗? 还是说,周然觉得自己连给她买一台摄像机的钱都没有吗? “囡囡,哥哥没有做坏事。钱是我自己赚的,别担心。” “真的?” 周然有些狐疑,周蔚也不过十六七岁,哪有能力自己赚钱呢。 怕不是舅舅背着她偷偷给周蔚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 “摄影机专门给你买的,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周蔚重新将摄影机放到妹妹手上,拍拍手背安抚道。 九十年代初,正值开放初期,国内股市刚刚起步,市值并不算高。 到了中期,随着信息差不断更新,投资者趋之若鹜,不少人通过股票炒作,获得了不菲的收益。 但更多的是盲目跟风的投资者,最后赔的血本无归,倾家荡产。 股市里,风险往往与机遇并存。 成功的企业家和投资者深知如何在风险与收益之间取得平衡,在风险中寻找机遇,从而获得可观的回报。 周蔚是谢忱手把手教出来的,自小就深谙资本货币流通之道。 十五岁便一个人拿着谢忱给的启动资金进入股市,捞到了第一桶金。 谢忱是个好老师,周蔚亦是一个好学生。 周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周蔚没做坏事就好。 其实周蔚想差了,周然这般不信任自己的模样,不是因为妹妹不喜自己。 相反,这恰恰是周然把周蔚当做了自己人的表现,她在担心自己的哥哥。 周蔚天资聪慧,前途无量,周然才不想周蔚为了给她买什么摄像机从而走了歧路。 她的哥哥可是要做大事的人。 周然很相信周蔚,只要周蔚说的,她都会无条件相信。 既然周蔚说这是他赚钱买的,那她这个做妹妹的当然要好好收下喽。 “谢谢哥哥,哥哥你真好。” 得了礼物的周然,小嘴比蜂蜜还甜。 “然姐儿,你怎么不谢我呢?” “你手里的那玩意儿,可是哥哥我从南洋搞回来的。” 一旁的纪涟平没走,反而饶有兴致地听完兄妹二人的对话,突兀地插进话来。 周蔚这才发现他还在,眉心微皱。 周然以前在大院里见过几次纪涟平,也听余雨说过不少纪家的秘辛。 她知道,纪家老二是纪叔叔在外面的小老婆生的,罗阿姨也不是他的亲妈妈。 谢眉厌恶多情风流的男人,曾三令五申不准周然靠近纪家,尤其是纪涟平。 也幸好,纪涟平不常在大院里走动,是以同周然碰到的概率屈指可数。 “然然,他叫纪涟平,是纪叔叔的小儿子。” 周蔚对于纪涟平不合分寸的偷听有些不悦,没有向他介绍妹妹。 周然眨巴着浅棕色的瞳孔直直看向纪涟平。 不知为何,纪涟平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纪家人都生得很漂亮,纪涟平尤其。 周蔚的长相周正英气,浓眉大眼,骨相立体,宽肩窄腰。 纪涟平则是偏女性化,收窄的下巴,细长上挑的桃花眼,眉眼含情。 只是明明人在扬着嘴角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眼底仿佛裹挟着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周然下意识地瑟缩低头,朝周蔚身后躲了躲,喃喃开口。 “纪、纪二哥。” 纪涟平扑哧笑出了声。 “嗤,周蔚,你这个妹妹可真可爱。” 周家的小姑娘还没长开,穿着白色的芭蕾纱裙,仰着细长的脖颈。 像一只优雅又骄傲的小天鹅。 那不谙世事的样子,真是美好的想让人破坏掉。 周蔚抿了抿唇,垂下眼帘,熟悉他的人定会知道,这是他愠怒的前兆。 伸手推开纪涟平,牵着妹妹的手离开。 “以后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周蔚在警告他。 纪涟平散漫地立在一旁,闻言并无半点惧色。 甚至还饶有兴致的朝周然挥手。 “是吗,周蔚。” “那你、可要看好你的宝贝了。” “我可是,喜欢的紧呢。” —————————————————— 我的爹们,俺光头强又回来了!!! 最近工作太忙了哦哦哦哦(烂梗警告) 忙得昏天黑地,不仅在公司搞业绩,被老板骂,还要和公司的心机女斗智斗勇。 仅有的休息时间全用来睡觉了。 偶尔还要被家里催着相亲。 总之,大龄剩女被被刺的一生,很艰辛。 除了没有时间写文,更因为俺不想把生活中的坏情绪带到我的乌托邦小世界里 这不,忙过这阵子,俺又麻溜的滚回来了~~~ (断更的这段时间是一点不敢登录小破站啊……心虚猥琐发育) 现在的俺,努力日(不)更(是),变身勤劳小蜜蜂 欢迎小朋友们来围观聊天 (我为蔚然cp举大旗呦吼) 舞台 演出定在了这周日,地点在少年宫的大礼堂里。 经过了数次联排,周然终于迎来了短暂的休息调整时间。 周蔚不知道又去了哪里,家里不见他的身影。 没了哥哥在一旁督促学习,周然一个人在家好不清闲。 假期即将耗尽,余雨和薛琮也终于被允许登堂入室,和好伙伴相聚。 余雨陪着周然挑选上台表演要用的发饰,两个小姑娘头碰头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薛琮被挤在一旁插不上话,只能殷勤地递上洗干净的小草莓。 余雨摸着周然漂亮的演出服,啧啧称奇。 纯白色的裙身,仙气飘逸。 衣服的上半身用了真丝和纱网拼接的材质,柔软亲肤的质感更好的贴合舞者身体曲线。 不同于中式刺绣针脚细密,讲究平面光滑的绣法。 周然的纱裙采用法式刺绣,更加注重营造逼真立体的奢华质感。 真丝裙面用细细的银线穿起大颗的珍珠和莹白的碎钻,在裙身上开出一朵朵璀璨夺目的花朵。 立体的绣法蜿蜒勾勒,偶尔点缀几片轻薄的羽毛。 面料是周蔚带回家的,谢眉请了专门的设计师缝制出来。 上身宛若一只优雅高贵的小天鹅。 “哎,然然,这条裙子可真好看。” “从哪儿搞来的?回头也让我爹给我整一条。” 周然听着余雨羡慕的话语,小虚荣心瞬间膨胀,整个人都支棱了起来。 这么漂亮的小裙子拿出来显摆,可不就等她问呢。 登时翘起小鼻子,洋洋得意道, “这料子可是我哥哥让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国内可没有呢!” “你想要,我让他再弄两条给你。” 余雨见不得周然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撇过脸去嫌弃的不行。 “呵,之前也不知道是谁,整天嚷嚷着要把人赶出去。” “如今倒是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叫的亲热。” “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儿,真羞~” “臭鱼鱼!” 周然被揭了短,恼的不行,追着余雨打闹,两人扭成一团。 薛琮委屈巴巴地追在周然后面,跟个管家婆一样,生怕她摔跤。 “然然,你慢点跑~” 薛琮吃得溜圆,追不上两个小姑娘,在后面累得哼哧带喘,好不可怜。 三个小孩疯闹够了,坐在房间木地板上歇气。 “哎,周然,真的和你哥哥和好了?” 余雨歪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小姐妹,还是不放心的确认道。 周然的皮肤很白,此刻泛着运动后健康的红晕,小脸吹弹可破。 “……嗯。” 周然垂眼注视着脚上崭新锃亮的新皮鞋,是周蔚在燕莎友谊商城给她买的小皮鞋。 缓缓吐出一个嗯字,心中思绪万千。 少女初逢花季,正是发育的年龄,旧去的衣服鞋子随着身形的抽条很快就会不合身。 周然心性爱漂亮,总是不乐意穿那些旧衣料的。 衣服小了可以不穿,鞋子小了却没新的换。 周耀辉和谢眉平日里公事繁忙,除却生活上的关心问候,很难再余出多余的精力应付儿女。 而黄奶奶那一辈的老人,过惯了勤俭节约的日子。 衣服小了,改一改还能再穿两季。 鞋子小了,买一双新的够穿就行。 但像周然这样喜新厌旧的,一直买新的怕是要被念叨好多天。 爷爷就更不用提了。 只有周蔚。 只有他会悉心照顾周然的日常起居,事无巨细。 周然前一天脸上长了痘痘,第二天餐桌上就会全换成清热去火的绿色蔬菜。 周然练舞辛苦,周蔚就会每天帮她按摩放松肌肉,端热水泡脚。 周然不喜欢喝牛奶,周蔚就去买来高乐高,兑在牛奶里哄妹妹喝下。 周然写不完暑假作业,周蔚就陪着她点灯熬夜,辅导她课业。 偶尔顽劣被爷爷看不下眼训斥几句,也会被周蔚护着,不痛不痒的挡回去。 连周然总穿同一双鞋子,周蔚都会及时发现,给妹妹买来新鞋子替换着穿。 周蔚对周然很好,周然这般的小性儿都无法昧着良心说他一个不字。 兄妹间的羁绊在每一天的相处中,渐渐加深。 周然就像温水里的青蛙,开始逐渐适应周蔚的存在。 理所应当地倚靠他,信任他,接近他。 少年仿佛一束光,照进了少女孤独敏感的心底。 周然知道,周蔚,他真的在很认真地履行作为一个哥哥的职责。 “余雨,可是哥哥和妹妹不是本该如此吗。” 周然声音轻轻的,却异常坚定。 “周蔚,永远都是我的哥哥。” 余雨没说话,薛琮挠挠后脑勺,一脸不解。 “然然真笨,周蔚当然永远都是你哥哥喽。” “砰——!” 话音刚落,薛琮就被周然狠狠敲了一个毛栗,哭唧唧闭嘴了。 * 晚上周蔚到家的时候,余雨和薛琮都离开了。 周然听到隔壁房间有响动,蹭的窜起身从阳台摸过去。 周蔚正在换衣服,房间里没开灯,光线昏暗,借着月色勉强看清布局。 周然夜里眼睛看不清,没有发现周蔚平日里笔挺干净的衬衫,此刻有些褶皱,还沾了不少灰尘。 “周蔚,你今天去哪儿了?一天都不见你人。” 小姑娘进门就开始抱怨,一路摸索着走向周蔚,小嘴还叭叭个不停。 “周蔚,你怎么不开灯啊?我都看不到了。” 循着模糊的黑影找到周蔚,伸手摸到周蔚紧实的肌肉。 “呀,你怎么不穿衣服,臭流氓!” 周然恶人先告状,说完手也不缩回去,还极其猥琐的摸了两把。 啧啧,身材不错。 “然然!” 周蔚止住周然作乱的小手,无奈开口。 小丫头还小,没有分出男女意识,就这好奇劲儿,跟个小流氓似的。 以后还不知道怎么作妖呢。 快速穿上睡衣,打开灯。 周然被突然的亮色晃得眯了一下眼,发现周蔚已经穿好衣服,不满撇撇嘴。 哼,小气鬼,古板又保守。 以后肯定没有姑娘要你! 周蔚扣好睡衣扣子,看到妹妹又没穿鞋,无奈更甚。 拦腰竖抱起周然,放到自己的床上。 “怎么又不穿鞋?以后记得穿鞋,小心着凉。” 周然站在床上,小脚踩着柔软的被褥,圈住周蔚的脖子卖乖止住哥哥的话头。 “嘿嘿,我太着急给忘了嘛~” 捏捏妹妹的耳垂,“囡囡,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明天不是要演出吗?” 周然这才想起过来的目的,从口袋里掏出两片头饰,兴冲冲展示给周蔚看。 “周蔚你看!这是我和余雨挑出来的小羽毛,好看吧?” 两片白色的鹅羽,羽杆硬挺。 周蔚是谁,一瞬就明白了妹妹的意思。 “所以囡囡明天上台要戴这个头饰吗?” 周然亮晶晶的眼睛眨巴眨巴,疯狂点头。 “嗯嗯,是不是很好看?” 说着又装作不经意的加了一句,“配那条裙子再合适不过了。” 周蔚听懂了周然的潜台词,唇边扬起微笑,眸光柔软。 “嗯,很好看!” “我们囡囡明天一定是最漂亮的小姑娘。” 周然害羞地把头埋进哥哥的脖子里,静了一瞬,闷声闷气的说道。 “周蔚,今天你不在家,明天可不能再出门了,知道吗!” 周然看重自己的这次演出,早早就和周父周母说好参加。 周蔚自然也是要去的。 想起今天出门去办的事,周蔚眼底微冷,抱起妹妹往门外走去。 “囡囡放心,明天我一定会去的!” “哼,其实你要真有事,不去也可以的。” 周蔚听着妹妹心口不一的话,忍不住笑出声。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比囡囡演出更重要的事了。” 说话间,周蔚已经抱着妹妹回到她的房间,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俯身亲亲妹妹的额角。 “晚安,然然。” 周然被哄高兴了,咕哝着翻身埋进被窝,入了梦乡。 周蔚等妹妹睡熟后,关上门,回到自己房间。 角落的衣篮里放着换下来的衬衣。 白天的时候,周蔚去找了厉行,从他那里知道了纪涟平最近的行踪。 纪涟平此人行事还算谨慎,行踪不定,厉行跟了很久才摸出规律。 纪涟平沾的这些灰色生意见不得光,过不了明路。 为了避免巡警检查,南洋那边的货物运过来,走的都是偏僻的小河道。 虽耗时长,但也算安全。 厉行开车带着周蔚去了纪涟平经常走货的码头,在城郊的一处废弃运河口。 纪涟平私下雇了一批人马,负责在码头装卸货物,之后通过货车运输至京城的各处仓库。 底下的人分工明确,有专门的人负责对接,纪涟平本人轻易不会现身,毕竟身份敏感。 只是今日的货物有些特殊,是南洋那边的古董刀。 锻造工艺精妙,耗价高,极富收藏价值。 是以国内有不少买家竞相出价,货物贵重。 纪涟平不放心,也跟着出现在码头。 周蔚坐在车里,远远看着码头上的工人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纪涟平戴着帽子站在角落里监工。 那日,纪涟平唐突了周然,周蔚不可能放过他。 “都查清楚了吗?” 厉行语气恭敬点头,“查清楚了,纪涟平此次前来接收的货物,是武士道其中一任藩主山本一郎的佩刀。“ 涉及到历史上的敏感政治话题,纪涟平这次多少有些放肆了。 周蔚闻言神色不变,点点头。 “打电话去外务处,就说东郊码头有间谍活动。” “是。” 随即领命而去。 警车来的很快,码头的一众人都措不及防。 纪涟平来不及跑路,被围个正着。 警局那边没有提前透露风声,人来的又急又快,恐怕是被人算计了。 纪涟平坐进警车里扯下帽子低声咒骂,脑子里开始飞速掠过自己最近接触了哪些人。 倏地发现车窗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吉普车,副驾驶坐着的人。 赫然是前两天才见过的周蔚。 周蔚对上纪涟平的视线,也不闪躲,从容不迫回视。 纪涟平眸光一闪,了然,随即勾起嘴角,露出兴味的笑意。 还真是记仇啊,周蔚。 * 第二天一大早,周蔚就先送周然去少年宫准备化妆。 少女换上洁白的芭蕾舞裙,脸上涂着厚重的油彩,摩丝发胶固定头发,光光的梳向脑后,两边各贴着一片白色羽毛。 在杂乱的人群里,宛若落入人间的天使,圣洁美好。 周然走出化妆间,周蔚等在外边递上水杯。 小丫头浅浅抿了一口就不再开口,跳舞可不能多喝水,满肚子晃荡。 “周蔚,爸爸妈妈他们来了吗?” 马上就轮到周然上台,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来了,已经坐在外面了。” 周蔚帮妹妹理了理裙摆,安慰道,“然然别紧张,一会儿哥哥就在台下等你。” “周蔚,我才没有紧张好吧?我超棒的!” 周蔚不拆穿妹妹虚张声势,握了握她的手。 “是,周然很棒!” “快去吧。” 周然跟着小朋友们一起入场,脚尖轻轻踮起,轻盈飘逸。 随着音乐的响起,翩翩起舞。 双手高高抬起,脖颈微扬,在舞台上一圈圈旋转。 白色的衣裙分外显眼。 周蔚没有跟着父母坐在席位上,独自走到台前的一角,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摄像机。 镜头里的周然随着音乐跳动,自由灵动,舒展柔软,足弓崩得紧紧的,窈窕身段展露。 周然在舞台上像一只优雅高贵的白天鹅,尽情的释放着自己的魅力,轻易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曲终了,热烈的掌声不断响起。 周然微微喘气,抓着裙角弯腰,鞠躬谢幕。 这一年的夏天,伴随着漫天的礼花。 缓缓落下大幕。 ———————————————————— 地铁码字超人上线~ 终于把前期剧情铺垫完了,好累…… 下一章就要开始上第一个剧情了!!! 请大家多多期待吧吼吼吼 该说不说,上班真累 1997 * 1997年初,周然小学毕业。 在周蔚的辅导下文化课成绩终于勉强达线,凭借舞蹈特长顺利升入金成中学初中部,成为一名初一学生。 周蔚18岁高中毕业,红榜上的名字依旧瞩目耀眼。 仿佛生来就是好学生,别人家的小孩,根本无需父母担心。 周然为此没少明里暗里挤兑过周蔚,明明都是周家人,偏偏就她学习没有起色。 毕业后周蔚没有在国内升学,周家人打算送他出国深造。 九十年代移民热潮兴起,到处都流传着国外的月亮更圆之类的传言。 周耀辉和谢眉虽对这套说辞嗤之以鼻,但他们见过国外的高楼大厦,和更加先进的教育水平。 他们清楚的明白自身和西方国家的差距,短时间内只能望其项背。 国内的环境给不了周蔚肥沃的土壤,哪怕周老爷子这样古板的性格也罕见地没有反对。 是以周家人和谢忱商量过后,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安排周蔚的出国事宜。 谢忱在国外有许多产业,周蔚过去也可以照应一二。 这年年初,大雪纷飞。 适逢新年,国内民生欢腾。 此刻的周家却没有刚过年该有的喜庆气氛,整个家里阴云笼罩,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惨淡。 年初上面就传来消息,大先生病重,恐时不久矣。 其实从去年开始,大先生就已经缠绵病榻许久,行将就木。 这一年,香江即将回归,洋人不愿意放开嘴里的这块肥肉,百般斡旋刁难。 主和还是主战,现在都挑不出个话事人来。 不少人早早得了风声,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纷纷跑路或作壁上观。 内忧外患之下,国内局势更加动荡不安。 周老爷子即使称病不出,周家的门槛也要被踏破了。 如今前景不明,大先生又病危,世家都坐不住了,纷纷跑来旁敲侧击周老爷子的意见。 周老爷子明面上不理政事很多年,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幌子。 周耀辉位极人臣,权势已到顶盛,周家小子也快到弱冠之年,即将步入政坛。 周家若是一直把持政事,有心之人必定会拿来大做文章。 他们清楚盛极必衰这个道理,所以多年来周老爷子隐退二线,避其锋芒,韬光养晦。 可如今真到了紧要关头,这些人还得来找周老爷子出山主持大局。 周然趴在二楼阳台的雕花铁艺栏杆处,下巴垫在胳膊上往下看。 一辆又一辆的小汽车来往不绝,还有不少豪车、军用车。 那些人拎着满手的礼品瓜果点心殷勤着脸进门,又灰头土脸的原样拿着出门。 周然看得乐不可支,好不有趣,一个劲儿的往楼下伸头。 周蔚从门外进来,就看到妹妹撅着屁股朝楼下瞧,身上只穿了件羊绒毛衣,和宽松羊绒卫裤。 寒冬腊月,两只脚光溜溜的踩在阳台水泥地上。 “怎么又不穿鞋?” 周蔚走上前,快速将妹妹抱起来,关上阳台的玻璃门。 周然这两年个头蹿了不少,体重也跟着长了好多, 但周蔚抱起妹妹来仍旧毫不费劲。 遒劲有力的臂膀捞起周然,大步往房间里走去。 周然腾地被抱起,吓了一跳,两条腿下意识圈在哥哥腰间,抗议道。 “周蔚,我还没看够呢!” “没什么好看的。” 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说着周蔚拉上纱帘,隔绝了周然的视线。 将人抱回自己房间,放到靠墙的短榻上,顺手抄起一旁的小毯子裹住她的脚。 伸手一摸,冰凉一片。 周蔚的眼神冷了下来,刚要开口。 周然就笑嘻嘻地把脚怼进周蔚的怀里,“哥哥!脚冷,快帮我暖暖!” 冷成冰块的小脚挑起周蔚的毛衣边探了进去。 周蔚当即被激得皱了眉, “周然。” 声音不怒自威,周然小脚丫跟着一僵,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周蔚平时会叫周然的小名,然然。 更温柔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叫出江南那边的方言,囡囡。 只有生气的时候,周蔚才会全名全姓的叫她。 小丫头平时怎么作妖都行,只要不涉及底线,周蔚都乐意宠着她。 像今天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越线行为,周蔚三番五次强调过。 但周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偷摸着不穿鞋,完了又要闹肚子疼,把人折腾得几宿都不能睡觉。 瞧着周蔚冷下来的脸色,周然知道,这回周蔚怕是真生气了。 小魔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周蔚生气。 因为周蔚不轻易生气,一生气有的是手段对付她。 好多天不能出门在家被强迫学习的惨痛教训还历历在目。 周然后背发凉,一骨碌翻身爬起来。 双腿叉开跪坐在周蔚腿上,视线勉强和周蔚齐平。 两只小手搭在哥哥的肩膀上,眯眼,扬唇,摆出最谄媚的表情。 “哥哥~~”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真的!!!” 说着还有模有样的举起三根指头朝天发誓。 “嗯…我发誓!再不穿鞋,就让我永远…永远不吃哥哥买的小零食好不好?” 听着周然不痛不痒的承诺,周蔚气极反笑。 周然娇气的不行,哄人也不甚走心。 这般敷衍的样子便是吃准了周蔚会妥协。 拍了拍身上小人的屁股,“周然,下去。” 周然嗖地勾住哥哥脖子,毛茸茸的小脑袋拼命往周蔚怀里拱。 “不要,周蔚你怎么还生气啊?” “气性儿可真大,我告诉你,生气是会变老的。” “我们蔚哥儿长得这么好看,可不能因为生气变丑呢~” 少女贴得极近,发育良好的小胸脯鼓囊囊的贴在周蔚胸前。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处,浓郁的玫瑰花味顺着发丝传到鼻腔里。 下半身就直直坐在周蔚的下体处,蹭来蹭去。 嘴里喊着周蔚的乳名,带着一丝娇,又带着一丝媚。 周然此刻就像志怪小说里初入凡间的女妖,不谙世事间便能轻易勾人魂魄。 周蔚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下一秒,单手掐住周然的腰将人往后挪,远离危险地带。 另一只手捏住周然的后颈,固定她乱动的小脑袋。 四目相对,难掩怒气。 “周然,别让我看到下一次。” “还不下去。” 凤眼微沉,声音低哑,似乎在拼命克制些什么。 “哦、知道了。” 周然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周蔚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往日里她撒个娇就能把人哄好,今儿个倒是不管用了。 小姑娘别扭地把身子慢慢挪下去,整个人都裹进毯子里,只露出个脑袋来。 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的盯着周蔚瞧,样子好不委屈,任谁看了都是个受气包的样儿。 周蔚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 周然虚岁已经13,正是豆蔻年华,懵懂之际。 加之她从小练舞身体发育得好,要比一般同龄人看起来成熟许多。 但平日里除了学校的课业,私下里只有周蔚教养于她。 男女大妨,老师没有讲过,周蔚更不知从何开口。 刚刚兄妹二人的亲密接触,无异于在平静的大幕下撕开一丝裂缝,窥见天光。 其实周然不是不知道要和异性保持距离,也不是不知道不可以让异性触碰自己衣服里面的部位。 可是周蔚不是别人,周蔚是她的哥哥。 在她眼里,哥哥就是世界上和她最亲近的人。 甚至比爸爸妈妈还要亲近的人。 他们之间没有秘密可言。 换言之,周蔚是那个让她可以无条件索取接触的人。 “然然… ” 周蔚欲言又止,思衬着该如何提醒妹妹,即使兄妹之间也需要保持距离。 他和妹妹这两年的关系逐渐修复,妹妹理所当然地依赖他。 可若是直接告诉周然,不可以这样相处的话,二人怕是要一朝回到解放前。 周蔚有些举棋不定,妹妹可能还小,不如等再大些了请母亲来教她。 又或许,等他出国后,周然会逐渐适应没有他的日子,二人也会归于原本兄妹该有的正常距离。 放下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认命地抓过妹妹的小脚,双手合拢,捂在手心里取暖。 “然然,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和你生气的。” “你身体不好,光脚会生病。” 周蔚生性凉薄,唯独对周然。 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纵容。 苦口婆心地劝说,也只是因为妹妹不听话会伤害自己的身体。 对周蔚来说,他把周然看得比自己重要许多。 “哥哥,你别去德国好不好?” 小姑娘的体温逐渐回暖,缩回小脚,端坐起来,脸上的神情严肃又认真。 “然然,为什么?” 周然年前就知道周蔚要出国的事,当时全家人忙里忙外办签证,写材料,所有的谈话都没避着她。 半夜偷偷溜进周蔚的书房,试图从桌上的地球仪上找到一个叫德国的地方。 手指轻轻描划、丈量,无形的虚线连接着两个国家,横跨两个大洲,中间隔着无数的山川大海。 原来周蔚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啊。 周然瞧着书桌上周蔚的手稿,字迹工整有力,木入三分,博古架上摆着周蔚这些年来得的奖杯奖状。 不由想起那日在客厅偷听到的爸爸妈妈和爷爷的谈话。 “爸,蔚哥儿绝非池中之物,放出去历练一番,必会大有作为。况且安家那边…… 眼下国内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留在国内怕是您也无法护得住他。” 周老爷子坐在客厅里沉默良久,终是拍了板,允了这件事。 是啊,周蔚那么优秀。 出国读书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周然作为妹妹,受着哥哥许多的恩惠,更应该支持哥哥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优秀。 可是周然,好委屈。 她不知道,不知道从何时起,周蔚在她心里已经变得如此重要。 重要到再没有一个人能让她肆无忌惮的任性妄为。 重要到宁愿背负自私的名声,也不愿放他离开。 “哥哥,你别嫌弃然然笨。” “然然以后都听哥哥的话好不好?” “你别不要然然。” 周然的狐狸眼里氲满雾气,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哥哥不离开自己。 只好努力讨好着,小心翼翼地祈求着周蔚。 将自己认为最重要的承诺许给他,以求周蔚可以实现她不切实际的愿望。 周蔚愣住了。 此刻的他才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忽略了什么。 出国这件事,全家人似乎从来都没有询问过妹妹的意见。 所有人只是通知周然,周蔚出国的消息。 想起周然当时故作开心的笑脸,笑嘻嘻和周蔚讨要进口糖果的顽皮模样。 周蔚后悔不已。 周然依赖她,心里的委屈绝不会少,却不曾宣之于口。 眼下出国日期将近,才终于忍不住松口小心试探。 周蔚心脏倏地顿痛,抹去妹妹面上的泪痕。 “然然……” 周然终是忍不住,扑进周蔚的怀里,抽噎道。 “周蔚,没有你,我会死掉的。” ———————————————————— 哇咔咔,俺终于又更新了555 真是一把辛酸泪~ 基本上前情铺垫完成后就开始上感情线了 大纲写一半废一半,真愁人 别说我们然姐儿年纪小啊! 虽然俺写的时候也有那么点羞耻…… 但,骨科的感情产生不能太晚,一般都在青春期,毕竟这么赤鸡的背德乱伦大戏就得未成年搞才带劲~~~(不是) 所以这章主写感情过渡,而且哥哥18了,该发情了吼吼吼 还以为这章就能上剧情来着,失策…… —————————— 决定 夜幕降临,月明星稀,远处晦暗不清的山峦暗影层层迭迭,云雾缓缓遮住明月。 周蔚哄睡了周然,独自一人立在阳台。 夜里寒气逼人,山里的风呼啸着吹在周蔚只着单衣的身上,少年似乎并无半点察觉。 周蔚回身朝房间里望去,周然窝在他的床上睡得正香。 只是小姑娘脸上还带着不自然的红晕,眼睛更是肿得像两只核桃。 晚上妹妹哭得厉害,自从说开后就抱着周蔚大哭不止,似乎要把这段时间受的委屈都哭出来。 周蔚只得像抱小孩一般抱着周然在房间里一圈一圈的走,耐心的安抚。 听着妹妹渐渐微不可察的哭声,周蔚的心仿佛被人紧紧攥住,闷闷的疼痛感袭遍全身。 周蔚沉默盯着窗外的夜色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转身拉开玻璃门,回了房里。 屋角立着一盏夜灯,昏暗的灯光勉强看清房间的陈设。 周蔚轻轻坐在床边,垂眸凝视着妹妹的睡颜。 一旁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两人的合照。 是周蔚回到周家的第一年,在国营照相馆拍的那张。 夹在胡桃木相框中,照片中的周然还带着稚气的面容,笑颜如花。 后来兄妹俩又拍了很多合照,但周蔚的床头一直摆着这张。 这张照片被周蔚赋予了更多的含义。 不仅是因为这是兄妹俩的第一张合照。 更是因为,这是周然接受他作为哥哥的开始。 想到这里,周蔚漆黑的深眸中光华流转,似拢着温和的月华,柔情暗蕴。 床上的周然似有所觉,嘴里嘟哝着什么,翻了个身,面朝周蔚转了过来。 脑袋往下一扎,埋进了被窝。 周蔚微微一愣,旋即失笑,无尽的笑意在眼底蔓延开来。 周然的睡觉习惯真算不得太好,周蔚不知纠正过多少次。 大约是从小没有安全感的缘故,周然格外喜欢蒙头睡觉。 像只鹌鹑一样把头埋进被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只露个后脑勺。 周蔚拉下被子,拨开周然面上的碎发,把被角掖进妹妹的下巴处。 温凉的指腹贴着妹妹的眼周,轻轻摩挲,缓解流泪后肿胀的眼眶。 周然感受到了舒适的凉意,眉间舒展,半晌蹦出来一句模糊的呓语。 “周…蔚…你…” 周蔚探身下去,侧耳倾听,终于听清妹妹的梦话。 “周蔚……周蔚你真讨厌。” 周蔚气笑,手指戳戳周然的唇角, “坏丫头,就知道窝里横。” 周然撅起的嘴巴粉嘟嘟的,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鲜艳欲滴。 老天仿佛格外怜爱这张面庞,每一处五官都精心雕饰,美丽到恰到好处。 说完周蔚想起周然说过的那句话,忍不住下意识反驳。 “我的囡囡一定会长命百岁。” 确认周然不会再醒过来后,周蔚起身关灯,去了书房。 桌案上散落着几份厚厚的文件,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外文单词。 是谢忱让厉行交给他的,德国那边公司的详细资料和账目报表。 德国,此次周蔚去留学的国家。 这也是周耀辉谢眉和谢忱商议后的结果。 德国是工业大国,汽车制造业发达。 第三次工业革命后,科技代替能源成为经济发展的关键。 谢忱在德国的生意做得大,和德国公司合作研发汽车涡轮增压发动机的专利技术。 研发出来的汽车配件则会通过轮船,运输到全球各地和香江。 谢忱作为一个出色的顶级商人,对经济风向有着准确的敏锐度。 是以在科技革命崛起的同时,能够迅速抓住机遇抢占市场。 谢忱自己膝下无子,孑然一身。 周蔚在江南十年,谢忱把他视若亲子,亲自培养教导。 周家人教他携势弄权之术,谢忱便教他商贾经营之道。 所以周蔚的行事作风,除了骨子里流着的周家人的狠辣果决,更带着谢忱的心机城府。 之前股市的投资不过是谢忱对周蔚的一次小小测试,没想到周蔚不仅完成的十分漂亮,更是借着风口 迅速收割,逆风翻盘,拿下了交易所最大的一只绩优股。 谢忱作为谢家的话事人,此次让周蔚去德国留学深造,又把公司的机密文件交给他,就是存了让周蔚接手的心思。 不说日后周家对于周蔚的安排,至少眼前的商业版图足以让周蔚获得历练。 周蔚的确,绝非池中之物。 他日必将搅动日月风云化作龙。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龙有逆鳞。 周然对于周蔚,就是逆鳞一样的存在。 周蔚看了眼挂钟,半夜两点。 拿起桌上的红色话筒,给谢忱去了电话。 谢忱此刻远在德国的办公室内处理工作,听到自己的子侄说出不去德国的决定后,面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讶异。 “小蔚,为什么?” 周蔚没有解释,只是说。 “舅舅,我放心不下。” 周蔚放心不下什么,不如说他放心不下谁。 答案不言而喻。 周然离不开周蔚,周蔚何尝又舍得。 谢忱沉默良久, “小蔚,囡囡总有一天会长大的。” “我想陪着她,直到她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谢忱这两年也听说了不少兄妹俩的事,知道如今兄妹俩关系的缓和不容易。 周然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什么秉性再清楚不过了。 囡囡看着张扬乖戾,实则心地柔软体贴。 就算再舍不得周蔚,经过周家人劝说想必也会忍痛放周蔚离开。 现在能做出留下的决定的,怕是周蔚他自己了。 “你爸妈那边…” “我会和他们说的,舅舅。” 谢忱知道周蔚心里有数了,按下不表,“嗯。” 又想起一事,接过话头和周蔚说道。 “小蔚,国外这边不怎么太平。听说洋人有高层在和内地接洽,可是香江那边进展不顺利?” 周蔚思衬一番,开口。 “时日无多。” 周蔚说得隐晦,大院里的电话线路也不见得就保险安全。 大先生的事被周家瞒得死死的,知道的人不多。 谢忱的耳目探不到中南海,但国外的情报倒是一清二楚。 两厢接洽,便能推测个八九不离十。 看来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露出马脚。 香江回归一事,只怕又要再填不少风波了。 周家出身正统,属于坚定的“保皇派”。 但门庭不过三代,即使势大也无甚根基。 中央权力层除了这类底层爬起来的老革命,还存在不少旧时沿袭下来的高门贵胄。 经历过战火纷飞,见证过历史沧桑巨变,家族势力盘根错节,遍布全国各地。 他们,是真正的顶层家族。 香江回归一事,是历史遗留下来的弊病。 大先生久卧病榻,弥留之际最大的心愿便是看到香江回归。 可有些家族并不这么想,在他们眼里,家族利益要比所谓的大义重要很多。 而香江在洋人手中一天,他们便有一天利可图。 谁动了他们的蛋糕,就是他们的敌人,自会千方百计地阻挠。 周家是坚定地跟随大先生支持回归的。 如今大先生称病不见人,话事权就落到了周老爷子身上。 那些人的矛头便会转头集中到周家。 周家现在算是真正的内忧外患了。 谢忱不再多言,默许了他的决定。 只是嘱咐周蔚照顾好周家,万事小心。 挂了电话,周蔚坐在圈椅中,少年的身影借着月光斜斜地落在地板上,寂寥冷清。 屋外风雪交加,一夜未眠。 * 周然一觉睡到日照三竿,迷迷糊糊睁眼才发现已经天亮了。 低头看看身上的被子,又环视一圈。 是周蔚的房间。 哦,想起来了,昨儿个晚上丢人丢大发了。 还和周蔚说了那么多肉麻的话。 小姑娘羞恼地抓了抓炸毛的头发,仰天长叹,“啊!!!” “大清早练嗓呢?” 门口传来周蔚的声音,只见来人斜倚在门框上,穿着白色的棉衬衫。 薄唇轻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手里还端着一杯豆浆和一碟面包。 周然撇嘴,一扭身脑袋迅速埋回被子里,屁股撅着露在外面。 试图掩耳盗铃,缓解面对周蔚的尴尬。 周蔚放下手里的餐碟,走过去,单手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 “周蔚!你干嘛?” 周然两手两脚并用挣扎着,试图甩开周蔚的束缚。 “然然,你该起床了。” 周蔚耐心地用修长的手指理顺妹妹乱蓬蓬的头发。 “起来洗漱吃早饭?” 周然不情不愿,顺着周蔚的力道坐起来,仰头望着周蔚。 浅棕色的瞳孔扑闪扑闪,眼神真挚。 “周蔚,你就当我昨天什么都没说好不好?” 她不想让周蔚为难。 她已经是大孩子了,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的,周蔚应该有更广阔的未来。 周然知道自己资质一般,也就跳舞勉强可以入眼。 虽然爸爸妈妈总说只要她开心快乐就好,但他们对周蔚的期望肯定远不止于此。 她可不能做周蔚的拖油瓶。 昨天不过是她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做不得数的。 “周蔚你去德国吧,我等你回来。” 周蔚仔细瞧了瞧周然,神色自若,倒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 如果鼻音不那么重的话就更像了。 好笑的捏了捏妹妹的鼻尖,“那我去了不回来怎么办?” “啊?不行!周蔚!” “你不可以不回来!” 周然吓着了,扒住周蔚的腰不撒手,哭腔更重了。 周蔚顺势抱起妹妹,抚摸着周然的后背。 “囡囡,我不去德国了。” 语气无常,好像只是在和妹妹谈论今天的天气。 周然愣住了,呆滞地看着周蔚,似乎在分辨这句话的真假。 半晌又摇摇头,喃喃道,“周蔚,你别因为我放弃出国。” “我会愧疚的。” 周然是个很敏感的小孩,看起来没心没肺、大大咧咧。 实则会时时刻刻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生怕自己会影响到别人。 特别是自己最在意的人。 父母是如此,哥哥周蔚更是如此。 周耀辉谢眉工作忙,周然不想要父母为自己担心。 就假装不在意,和余雨薛琮整天在外面疯玩不着家。 因为这样父母就可以安心在外面工作了。 周蔚的出国计划若是因为自己耽搁,周然一定会愧疚死的。 周然的脸庞多了几分无措和紧张,眼睛里泛着雾气。 鼻头红红的,像极了无辜呆萌的狐狸幼崽。 周蔚鬼使神差地,低头轻轻啄了一下妹妹的鼻尖,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惜。 “囡囡,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你无关。” “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 周蔚用周然惯用的话术来安慰她。 周然的小脸一下子多云转晴,立刻来了精神,神采奕奕。 两只手兴奋地举起来,振臂欢呼。 “好耶!周蔚你不走啦!” “哥哥万岁!!!” 周然回抱住周蔚的脖子,小手拍拍他的肩膀催促道。 “周蔚,你快抱我去洗手间洗漱,” “为了庆祝你不走了,下午我要和余雨出门玩儿。” 小丫头给自己找借口找得顺溜。 周蔚无奈起身,“下午多穿点衣服。”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下午周蔚和周然约定好了去接她回家的时间,看着她和余雨手牵手出了大门,身后还跟着薛琮。 不多时,周蔚也跟着出门,去和厉行约定见面的地方。 平时周蔚和厉行联系使用传呼机。 非紧急的事情会响两声,直接到二人的固定联络点联系。 若是紧急的实践则会通过传呼机响三声,周蔚会找公用电话亭回电。 周蔚的传呼机响了两声,便没了动静。 周蔚知道这是舅舅那边又有消息了。 正好,他也有事需要厉行去做。 周蔚走出大院,穿过几条狭窄的胡同,进入一片窝棚区。 这里每天都会来往许多形形色色的流动人口,周蔚身处其中不会被轻易发觉。 东拐西拐进入一户人家,叩门三声,厉行打开门。 “舅舅那边有什么事?”周蔚开门见山。 厉行从里屋拿出一包牛皮纸袋包裹的文件,恭敬递过去。 “这是周先生让我拿给您的资料,说您也许会用得上。” 周蔚接过来,没有拆开,手指轻点两下牛皮纸袋。 “帮我去查几个人。” 说罢凑近厉行身边耳语几句。 “明白。” 厉行微微点头,示意收到。 这时周蔚的传呼机突然传来响动,“嘀嘀”的声音陡然在安静的室内炸响,尖锐又急促。 用屋内的电话机回拨过去,电话那边是周耀辉的警备员。 那人开门见山,语气急促的答道。 “小周先生,您的妹妹,周然失踪了。” ———————————————————— 大大的ps.本文和历史无关,勿考究!!! 本来想憋一坨大的,结果还是有些差强人意。 剧情尺度有点拿捏不好,害怕写浅了没感觉,写深了又影响感情线。 其实我只是想搞骨科来着,做梦都在走剧情呜呜呜 有意见就提,作者会改~~ ———————— 俺今天看到一句话: 骨科怎么了,又没搞你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