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 chapter1新家 指月 ----mm音 (一) 八月底,新学期即将开学,最至关重要的一年来了。 汽车行驶到别墅区的时候就开始减速,降临月看见那扇大门被人缓缓拉开。车子进去的时候,她看见两个守门人的脸。 和电视里不同的是,他们不是普通的安保,更像是浑身煞气要吃人一样。 她虽然第一次有这种待遇,倒也不是很意外。毕竟爸爸妈妈多少偷偷谈过,家里做的不是什么正当生意。 车子稳稳停下,她看着那扇通往新生活的大门,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回到自己的“家”。 尽管爸爸妈妈告诉她多次,她有一个更厉害的父亲,可她没真心在意过。毕竟拿到手的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再厉害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司机赵叔z替她打开车门。 “小姐,到了。” 江临月回过神来,看着赵叔和那高大强壮的保镖朝都她低头,心里告诉自己要自信些。她挺直了身子,一步步往前走去。 这栋房子真大,比原来的家豪华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是却没什么人。 家里的保姆阿姨给她端来一杯茶,她双手接过然后道谢。阿姨笑眯眯地说:“小姐不用客气,以后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就好。” 她想了想,问:“家里平时只有你一个人吗?”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那两个字,她还是有些叫不出口。 梁芳见这姑娘有礼貌,不免喜欢。 “先生一般晚上才回来,有时晚点有时早点,你不用急。” 江临月点头,又见她盯着自己手臂上的黑色袖带,于是问她:“梁阿姨,是有什么问题吗?” “小姐,家里是做生意的,最忌讳这些,你要不还是取下来吧。” 江临月只反应了几秒,便顺从取下,还笑着说:“梁阿姨不用这么客气,叫我临月就好。” “诶好,临月,你饿了吗?阿姨去给你做点吃的,今天你第一次来,先生和少爷肯定会早些回来。” 少爷?江临月这才想起自己那个从未谋面的哥哥。 于是她试探着问:“我哥哥他平时也住这里?” 按年龄算,他应该二十五六了,自己出去住也很正常。 梁阿姨点头:“是,但年轻人事情多,精力也旺盛,总是早出晚归的,而且。。。。。。” “而且什么?” 梁阿姨看了眼眼前单纯的小女孩,虽然背后说人不太好,但还是想提醒一下她。 “少爷脾气不太好,有时候连先生也管不住,所以小姐尽量别和他起争执。” 女孩儿果然乖巧点头。 “梁阿姨,说好不叫我小姐的,您又忘了。” 梁阿姨摇头,只觉得更喜欢这姑娘了,又说要去给她切水果。 江临月趁着这间隙,打量四周。屋子宽敞整洁,摆放的大都是些中式实木家具,看起来价格不菲。各种电器也应有尽有,只是没什么装饰。看起来确实像两个男人住的地方。 客厅正中放着财神爷和关公的塑像,有常亮的电子灯,当然也有烧香跪拜的地方。地上的垫子套袋有磨损,大概是有人经常跪拜。 都这年代了,还有人信鬼神吗? 楼上的那层大概是卧室,她还没来得及上去。 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 江汉今天碰上一桩大额交易出了问题,不得不亲自处理,动了手还见了点血。前几天一直忙着处理江淮那摊子事儿,耽误了不少时间,眼皮子底下就又有人开始心痒,好在及时,他也算借机立威。 还是彭元提醒说小姐已经在路上,他才想起江临月今天回来这事儿。 于是也没去会所,让人直接开车回了家。 几个人跟在他后面汇报,进了大门,他感受到家里异常的安静,终于摆手示意暂停。 江临月见着有人回来,还不止一个,有些拘谨地站起来。 江汉见着女儿如此模样,有些不自在。十七岁的姑娘,出落得标致,很瘦,看着乖巧得很,一点也不像她母亲。 十七年了,这是父女俩正儿八经相处的第一天,江汉难得的有一丝愧疚。 他尽量缓和语气,“月儿回来了,坐了这么久的车累不累?” 江临月摇头:“我没事的,爸爸。” 她不禁看向他身边的人,比门口的守卫要瘦些,人应该也年轻,就是脸上有道疤看起来吓人。衣服上有一丝印记,混在黑色面料上,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那人见她在看,微微低下了头。 江汉却注意到她放在沙发上的包和刚取下来的黑色袖带,他突然也有些感慨,只是事情已经过去。 “葬礼结束了,你该好好休息。” 梁阿姨正好端着水果走出来,江汉说:“你带她上楼去看看。” 又对江临月嘱咐道:“房间是我一早让人准备好的,有什么缺的可以和梁阿姨说,这些年我和你哥两个男人也没那么多讲究,你回来了,我们正好也改改。” 临月只当是玩笑话,并未当真。 “能回来我很高兴呢,但愿不要给爸爸和哥哥添麻烦。” 江汉看着女儿乖巧又有些胆小的样子颇有些尴尬,到底是亲生女儿,于是他连连安慰:“回来了就安心,爸爸和哥哥以后都会护着你。” 临月乖乖点头。 “上去看看房间,再休息会儿,待会吃饭再叫你。” 临月跟着梁阿姨上楼去了,还不忘拿上她的书包和袖带。 江汉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没说话。倒是彭元先开口提醒:“汉叔,葬礼上的事已经处理妥当,小姐不会有疑心。” 江汉点头:“你办事我放心,但临月已经回来,以后江淮的事要少提。” “明白。” 彭元心道,大概亲生父亲还是不一样,多少会关照女儿心情。只是不知道这位一出生就被送给“二叔”的小姐能不能适应这个新家。 “还有一点。。。”彭元犹豫着。 “说。” “陈辉前几天就已经抓住,此人混在道上多年,明里暗里参与的不少,也知道不能轻易得罪人,经此一事,他已表现出投诚的意思。” “能中立这么多年,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且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他还有大用处。留着吧,眼下风头未过,不要让他有什么动作。” “是,但恐怕轮不到我管,因为阿湛要了他去。” 江汉听了这话果然抬头看他,彭元只道他怕是要生大气,没想他却只说。 “给江湛打电话没有?他什么时候回来?” 彭元想起这位公子哥接电话时那不耐烦的语气,只恭敬地答:“打过了,阿湛说他今天还有事要忙。” “这小子,天天不着家,今天他妹妹回来,必须让我见着人,你去催催。”江汉最近很不满意儿子的行为,想到陈辉的事更是生气,“你见着他多提点他几句,年轻人不该碰的别碰,不要野心太大。” “是。” 彭元知道这父子俩一向说不上几句好话就急眼,可他不能干涉,于是弯了腰退出去打电话。 ~ 江临月洗完澡出来,再一次仔细打量这房间,和原来她屋子的风格大相径庭。 这间屋子的床,桌子,衣柜几乎都是粉色或白色的,虽然是上好的家具,也看得出来布置的人用了心,可她不喜欢。 她还是喜欢原来那间没那么宽敞的屋子,简单的棕色家具,还有那扇窗户,下面能看到一整条街。 算了,爸爸妈妈都离她而去了,住哪里又有什么所谓。 她烦扰的也不是这个。 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她还没有时间好好捋一捋。 妈妈说,爸爸是被人算计死了的,那之后没等两天,她也去世了。警察对她说是自杀,她只匆匆看了尸体一眼就被带走。她只记得那脖子上明显的红痕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她不敢去问江汉,但为了心安,她问了陈辉,那是她这段时间在家里见到最多的人,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 陈辉只告诉她说是树敌太多,你爸爸太大意。 葬礼的时候却有人跳出来,说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江淮早就半隐退,也不怎么参与江家的事,又怎么会这么巧,这个时候被灭口。 灭口?临月听不大懂,但见几个人就要在葬礼上吵起来,甚至还要动手,她拼命想要制止,却没有办法。 直到江汉赶来,场面才一度安静下来。 她一早就知道这是她的亲身父亲,可惜十七年了,父女俩第一次见面,她没什么特别感觉。 她只记得江汉在葬礼上说。 “江淮是我亲兄弟,这次出了意外,也有我一半的责任。诸位放心,他的仇,我一定替他报。” “我知道你们心不甘情不愿,阿淮这人胆子小,做事也不够果断,你们这些真心待他的兄弟,我当然不会不管。今天我来,也是想和大家说一句,愿意的,可以跟我走。” 于是那场原本应该动刀的冲突就这么被安抚。还是说,大家本来就在等这句话? 她只知道江汉是说得上话的那个人,其他的她无能为力。然后她就被江汉带回来了。 虽然从前那个家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好歹养育了她十七年,也不是没有真心。 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她心里总有遗憾。 还有妈妈死之前告诉她的,保护好自己,以及爸爸的死远没有那么简单。 而眼前陌生的新环境,她不知道将会迎来什么。 chapter2晚餐 指月 ----mm音 (二) 江临月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梁阿姨说去给她拿吹风机的事情。算算时间已经有半个小时,她估摸梁阿姨大概是忙忘了,于是想下去找她。 她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关上房间门的时候,不免往里看了看。走廊尽头还有一间房,门也是关着的。 梁阿姨刚和她说三楼是江汉一个人住,还让她尽量不要去打扰,那么这间房是—— 她的思绪被打断,一道有些嘲讽的声音传入耳中。 “哪儿来的贼敢在这里偷东西,知道是什么下场?” 临月被吓了一跳,警惕地转身,进入眼帘的是一张极为俊俏的脸,见那人眼神赤裸裸盯着她,她不好意思地先低下了头。 江湛上了楼就看见这姑娘畏手畏脚,偷偷摸摸的样子,不知道在怕个什么。但怎么说也是他亲妹妹,今儿就是为了她才回来的,于是他理所当然地站在那儿多看了两眼。 头发是湿的,看样子是刚洗完澡。那睡裙有些大,手臂一晃动就能看见里面的纯白肌肤。裙子刚刚遮过膝盖,那双腿他大概一把就能抓住拧断。那侧脸看着稚嫩,小孩没长熟,但就他的经验来看,以后肯定差不了。 这和十几年前他看到的那个刚出生小肉球差别很大,那颗脑袋还敢东张西望,盯着他的房间打主意。 他看见她转过来的那点慌张,觉得好笑,不由逗她。 “不知道叫人?” 还是说不知道他是谁。 临月有些紧张,微微抬头,声音也有些小:“湛之,哥哥……” 江湛挑眉,多久没听见这称呼了?自从他妈去世后,他就不让人再这么叫他。 也难怪,江临月出生几天后就被送走,她能知道这些就见鬼了。 他难得不怎么反感,索性不纠正,继续问她:“你盯着我的房间门口看,怎么,有兴趣想换换?” 他前天回家时路过她房间门口看了眼,全是粉色和白色,正常人能在这屋住下去才怪。 没想到临月抬起头来,特别认真:“不是的,我是想看看你回来了没有。” 说话间江湛仔细看那张脸,巴掌大的小孩儿脸,要不是眼睛太出彩,真让人觉得没意思。但左瞧右瞧也没觉得和他爸妈哪里像,难不成别人家里养久了长相也能变了? 他还想再逗逗,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回头也知道是彭元。 看了眼面前的女孩,江湛往前一步彻底挡住她。 临月被巨大的影子罩住,下意识抬眼去看。 “阿湛,有些事汉叔让我和你交代一下。”彭元还想往前,被江湛制止。 他侧过头来对彭元说。 “楼下书房等着。” 彭元点头,转身下楼的时候发现这走廊里还有一个人,他看见那一点裙角边,突然才想起江家从今天起多了一个女孩。 “回去换件衣服,下来吃饭。”江湛这么吩咐她。 俩人离得近,他低头看了眼那清澈又有点精明的眼睛,心里再一次感慨真是漂亮。 临月点头,特别乖:“知道了,哥哥。” 要不是她走得快,他还真想掐住这张脸仔细瞧瞧。 也是,身边的这些女人,要不是成熟,要不是风情万种,可都聪明,哪里真的有她这么乖巧,装也装不像。 ~ 江湛下楼,彭元已经在书房等他。 他不紧不慢走到书桌前的位置坐下,彭元则站在一边。 “什么事?” 彭元比他大了快十岁,虽然跟在江汉身边多年,但江湛一向和他老子说话都没什么礼貌,何况对着其他人。 “陈辉跟着你,汉叔有些不放心,所以让我提点着。” “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不放心还是你不放心?”江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并不把这话当真。 “陈辉知道的事情太多,这人多年混迹各大帮派,黑白都沾染,如今还能完整回来,可见不一般。” 这点他当然知道,要不是怎么花大价钱招来这人呢? 江汉一直不满意他带着手下那帮人瞎混,家里拿得出手的生意愣是一点不然他参与,他不满这点很久。 “老爷子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冲我来,你瞎掺和什么,还是觉得我年纪小,都想来管一管我的事儿?” 再说,对外来看陈辉是主动要跟着他的,他怎么好拒绝人家一番美意? 彭元一向头痛和江湛说话,看他就像个不服管教的刺儿头,还骂不得,谁让人家是少爷。 “汉叔是关心你,才叫我来提醒一下,你知道他这几年也不容易,不小心点怎么行。。。” “行了,长篇大论你还是留着和我爸说去吧,我的事儿你少管。” 彭元已然料到这结果,他该做的已经尽力。 “阿湛,事情我还在查,你万事小心。。。” 江湛看见楼梯上下来的那抹身影,不想再和彭元在这儿浪费时间,直接抬脚走人。 没走两步他停下,彭元以为他想通了,有什么话要交代。 “没事儿别在家里乱窜,吓着小孩儿。” 彭元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小孩儿是谁,十七岁怎么也不算小孩了吧?看来女孩儿是要胆小些。 ~ 因为临月第一天回来的缘故,江湛甚至觉得晚上的菜还不错。 父子俩平时说不了几句就要吵起来,就算坐在一起话也少得可怜,更何况这几年各忙各的,一起吃饭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临月和俩人不熟,只安心埋头吃饭。 江湛就瞧着对面的人,只捡面前的菜吃,吃东西秀气得很,怪不得那么瘦。不过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倒是一点也不招人烦。 江汉见他这副新奇的模样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临月啊,你们什么时候开学?” 临月放下筷子,抬起头来回答:“这周天报道,周一正式开学。” 江湛皱眉,人好端端的吃东西打断她干什么? 江汉点头,“新学校有什么不适应的告诉我,虽然是最后一年,压力也不用太大,学得开心就行。” “您当初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江湛不耐烦打断,那时候他不学习和人打架,江汉没少用皮带抽他。 “你和你妹妹能一样吗?人家成绩好得很,你连她脚趾头都赶不上,我操碎了心也没用。” “是,那时候您也就一个月回来两回,是操碎了心。”江湛闲闲地说。 江汉看他那死样子火气又上来,撂了筷子就要发作。 江湛早就习惯他爸这烂脾气,不慌不忙吃自己的东西,反倒是江临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注意到临月有些慌张的眼神,笑着说:“您消消气儿,别把你的乖女儿吓到,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了您那脾气。” 江汉看了眼临月,还真忍了下来。 临月见此主动拿过江汉的碗替他盛汤,又安慰道:“爸爸别生气,我只是喜欢念书而已,其他都比不过哥哥的,我知道哥哥很厉害。” 江汉皱着的眉头果然松了松,想到儿子的聪慧,这些年做事也算是上道,也不是不安慰。 江湛反倒起了兴致。 “是吗,怎么厉害了?”俩人这才第一次见,这话水分太大。 临月没想他会这么问,倒也不怕,只当没听到他那不阴不阳的语气,温温柔柔地说:“能让爸爸这么厉害的人生气,当然也很厉害。”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江湛看着她眼睛一转就平静说出这话,觉得这姑娘也不像看上去那么乖巧老实,是个聪明的。 像是他江家人。 江汉果然开怀大笑,江湛看了他爸一眼,不再搭理。 临月见气氛不错,趁机开口:“爸爸,我想明天去看看爸妈可以吗?不用麻烦你们的,我自己去就可以。” 江汉没有立马表态。 “你倒是对你死了的那对父母上心。” 临月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满,又诧异,哪里有人这样讲话的? “闭嘴,你明天陪你妹妹去。” 江汉下了命令,江湛头也没抬:“有事儿,不去。” 又不是他死了父母,他凑个什么热闹。 江汉声音大了点:“你天天瞎忙个什么我还不知道?明儿陈辉他们那些人也去,你不去我让彭元去。” 江湛心道他爸好算计,这下他可没有拒绝的理由。 对面的女孩儿听见陈辉两个字瞳孔放大几秒,他捕捉到,看来不是一无所知的小白兔了。 他用筷子敲了敲碗。 “想去就好好吃饭。” 临月回过神来,明白他这是答应了。 江汉不满:“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妹妹刚回来,你和她好好说话。” 江湛没什么表情,只当没听见。 父子俩之间的气氛就又要冷下来。 临月见状赶紧说:“哥哥,这个汤不错,我给你盛。” 江湛看她那小心翼翼样子也不回应,只任由着她把面前的碗端走。 一顿晚饭下来,临月觉得心累,原来父子俩还可以相处成这样,她夹在中间以后可是为难了。 这样的晚饭以后还是少有吧。 ~ 第二天临月起了个大早,在家里吃了早饭就和江湛一起出发。她本想着车上和他说点什么才不尴尬,结果江湛一上车就闭着眼,眉头也皱着,大概烦心事儿不少,临月正好省了力气陪他说话。 他今天也穿着一身黑色,那西装剪裁得特别合身,显得他身形俊逸,看着人都贵气了不少,和昨天那副散漫的样子很是不同。他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下颌和下巴线条流畅分明,五官也是好看的。除了眼角处有一点细微的疤痕,但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临月没见过妈妈,甚至连妈妈的照片也没见过。 不过她觉得江湛一定长得像妈妈吧,据说妈妈是个大美人。 她收回眼神,又望向窗外。 身后的男人睁开了眼,看见那颗认真望着窗外的脑袋,心里嗤笑了声,到底是别人家养出的女儿,从昨天到今天说话做事都是小心翼翼,不知道在怕个什么。 啧,不中用。 临月到了目的地才知道今天有这么多人,而且好像都在等着他们俩。只有几张脸她见过,其余的都很陌生,她正想着该怎么叫人,就见江湛大剌剌地下了车,那些人彷佛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朝他鞠了一躬。 江湛带着人往上走,没走几步想起来什么,又停下。 他看着人群最后那个孤零零的女孩,语气轻蔑。 “还不跟上?” 临月回过神来,赶紧小跑着到他身后。 她这时才醒悟过来,谁是今天的主角。 chapter3心思 指月 ----mm音 (三) 临月跟着江湛站在最前面,在一行人挨个鞠躬拜过之后,她又默默走到墓碑前站了会儿。 江湛没管这边。 “老爷子昨天找你了?” 陈辉听见这话莫名有些紧张,按理说昨晚的事,他没道理这么快知道消息才对,又是这种语气,难道真像外界传言,父子俩互相防着。 “是,不过是彭元联系的我。” “他说什么了?” “问了些那天交易的细节,还有,”陈辉刻意放低了声音,有些不愿开口一般,“劝我老实些,不要打歪主意。” 这话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对谁说的,变着法来提醒他呢。 他拍了拍陈辉的肩,语气玩味:“我知道你想活命,真相查清楚之前,你的嫌疑最大,该怎么做你清楚。” 陈辉低了头,连连向他保证:“我得罪了人,多亏江家不计前嫌。江家是最大的保护伞,你是我目前最好的选择。” 这一点他毫不怀疑,但在选择江湛之前他也没想到这江家公子并不是想象中的纨绔子弟,任人拿捏。 江湛对他的回答算是满意,他那点衷心本来也不重要。 “辉哥客气了,我还有好多东西想跟您学呢。” 陈辉心里一惊,只道他半点没把他老子的话放在心里,可眼下谁敢冒这个风险:“阿湛,最近风声紧,先把幕后黑手查清楚。” 陈辉说完看向他,却见江湛目光透过他看向身后,他只觉得心里一慌,没一会儿就感受到身后来人。 随后是一声客气的“辉叔”。 他转过头去,看见年轻女孩面带愁容。 江临月这姑娘他见过好些次,从前在江淮家里,最近一次是在江淮的葬礼。 他匆忙点头。早知道不趟这浑水,江家人他一个也惹不起。 “辉叔,我之前答应给芳菲的礼物你能帮我给她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了,我改天拿给你吧。” 陈芳菲是陈辉的女儿,比临月小两岁,两人之前在同一个高中。 陈辉不疑有他,说好。 江湛在一边瞧着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多熟呢。 “辉哥,过去拜拜吧,好歹相识一场。” 陈辉觉得他眼神不对,但不敢反驳,于是朝墓碑那边走去。那边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人在说话,彷佛正给他留着位置。 临月也想跟着过去。 “站住。” 女孩停住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什么礼物?” 他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打量她,临月没由来有些心虚,于是她紧张地开口:“就是些女生喜欢的小东西。” 说完她看见江湛笑了,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渗人。 “芳菲人很好的,可我来了这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了,所以想送给她。”女孩认真解释,语气特别诚恳。 江湛打量着她的表情,他向来不信这些:“那怎么不今天一起带过来?” 临月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愣了一秒旋即回答:“那东西有点大,不方便。” “是吗?” 江湛离她近了两步,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心里莫名松快了些,便也懒得计较那么多。 “陈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在他身上动心思。” 临月哪里不知道这些人不简单,可她不能因此放弃。 “哥哥,你和他很熟吗?” 看两人聊天的样子,俨然不是普通关系。 江湛挑眉,这小孩儿还挺倔。 “不熟,不过很快就熟了。” 临月想了想问:“那他是我们家的人吗?” 这问题有意思,要是承认了,那可不就是变相地承认江淮的死和他们有干系吗?如果说不是,那可真是拿人当傻子玩呢。 “你姓江,你那个死了的爸也姓江,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说是吧?” 临月还在努力理解他的意思,只听见他又道。 “学生就好好读书,少想那些没用的,听见没有?” 临月知他不耐烦,当下也不再多问:“知道了,哥哥。” 程禹走过来,看了一眼脸色不自然的女孩儿,有话要说的样子。 临月见状很识趣地离开。 “湛哥,石靖那边等着您过去开会。” “前几天还没和他说明白?他怎么连这点事都搞不定。”江湛不满,石靖这做事条条框框的老毛病一点没改。 两人说这话,一同往山下走去。 “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但阿靖说是那边有几个人他搞不定。” “谁?” 程禹报了几个名字,江湛了然。 “那些个老家伙,是得过去清清场。” 江湛往人群中瞧去,看见江临月和几个男人正说着些什么,就这么一会儿,还真让她套上近乎了。 “去把她叫过来。” 程禹一时不清楚这个“他”指的是谁。 “陈辉跟着过去是不是不太妥?” “程禹,你脑子让石靖一块端了?把她给我送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江湛说完就走,自己拉开车门驶出墓园。 ~ 临月坐在车上暗自盘算今天和陈辉的对话。 其实俩人也没说什么,但她敏感地察觉到陈辉和江湛之间的不自然,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要瞒着她一样。 她还隐约听见“幕后黑手”几个字。 除了江淮的事,她想不出其他的了。好在通过芳菲这个借口,她和陈辉说好过几天去找他。 她希望江湛没有起疑心,初来乍到,她不希望给人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他去哪里了?不和我一起回家吗?” 临月主动打破沉默,想试试江湛的态度,或许也能从他身边人下手。 然而程禹面无表情继续开车。 “他有事。” 临月一时有些尴尬,没想到这人比江湛说话还直。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也吓人,眼神阴恻恻的,人又瘦,刚刚一上来就说要送她回家。 她一路上都没敢多看他几眼。 要不是早上来接他们的就是他,她才不敢和他走。 “那麻烦你送我回去了,谢谢。” “不用谢。”程禹无视女孩甜美笑容,认真看路。 临月头一回被人这样对待,连个正面回应都没有。她想着以后少不得要和他身边的人打交道,还是主动一点比较好。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江临月,昨天才来这里。” 程禹终于大发慈悲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他的任务。 “程禹。” 原来是个大冰块,临月瘪瘪嘴,倒也不反感他。 “你和哥哥是好朋友对吗?你们认识多久了?” 程禹不明白她这么问的原因,但知道她是江家人,所以算不上敌人。看她样子也就是个中学生,所以更算不上对湛哥有危险的人。 “十二年。” 朋友吗?他不知道怎么定义这两个字,也不知道江湛怎么看他,但按照他的理解,江湛对他的意义肯定远高于这两个字。 “那你们是中学就认识了吗?”临月算着时间,心道那大概是很好的朋友了吧,怪不得他总是跟在江湛身边。 “嗯。” 程禹惜字如金,脚下却轻轻踩了油门。 临月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对着一个不熟的人问这么多确实不太礼貌。可是她要是不主动的话,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融入这里。 在程禹加速之后,没多久就回到了江家。 下车的时候临月再次对他道谢,这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走了。 临月微微摇头,也转身进屋。 ~ 程禹赶到厂里办公楼的时候,里面热闹非凡。 桌前的三人身上衣服已经染红,两人战战兢兢跪着不敢抬头,身体都在发抖,剩下一个宋祥林被人按住跪在地上,嘴里竟然咬死不松口。 他绕过宋祥林身边,默默走到江湛身后站住。 宋祥林还不死心地大吼:“我是受你父亲委托替你看着这厂子的,你如今要干这些勾当,把这厂子败光,我怎么能同意?” 江湛原本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现下听了这话换了姿势,双手撑着膝盖,微微弯了腰,特别好笑地看着他。 “宋祥林,别拿鸡毛当令箭,这厂子一年才赚几个钱?照你这么管,败在谁手里还真说不准。” 宋祥林果然白了脸。 “那也不能干这违法的勾当,你爸要是知道你这些事,他肯定不会同意的,你要知道他的一片苦心啊。” 江湛被他这套说辞搞得不厌其烦,抬了抬手,立马有人上去堵了他的嘴。 他拍拍裤子,站了起来,走到宋祥林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头发。 “左右你是我爸的人,我也不能不给面子,杀是不能杀的,但也不能由着你去和我爸通风报信你说是不是。” 他使了劲儿,宋祥林头皮被拉扯,感觉一阵剧痛,眼球也开始凸出。 “去管库房吧,那儿长年累月没什么人,您看着也清净,”江湛蓦地松了手,吩咐道,“一个人难免孤单,叫你老婆来陪你,孩子还小,我接过来让人照顾几天,你放心。” 宋祥林嘴被堵住,听了这话只能拼命摇头。 江湛却是看也没看一眼,踢了踢旁边跪着的那人。 “你们俩想清楚没有?还是说要和这位好兄弟患难与共。” “我们就是给江家打工的,只要江总能保证我们一口饭吃,我们其他的什么也不想。” 没气性。 江湛再次看向宋祥林,语气不容商量。 “这儿是我的地方,少拿江汉压我,是我老子也不行。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出来,敢死或者敢乱说话,我让你儿子陪你,一家人总得齐整才好。” 手下的人将三个人带出去,会议室又恢复一片安静。 石靖先一步道歉。 “湛哥,是我没留意,才让宋祥林今天带着这些人来闹。” 这事已经处理完,江湛关心的重点不在这。 “那些明面上的流程和文件,你都弄完了没有?” 石靖点头,这些天他就是在忙这件事。 “差不多了,监管那边还需要您出面一下。” 石靖做事稳妥,江湛心中有数,这才是第一步,后面可有的赚。 “这条线你亲自盯着,参与生产和销售的也必须是我们的人。有什么事闹出来我只问你要说法。” “是。” “宋祥林给我看紧了,他们那些老东西是该压一压,仗着老爷子一味地往死里作,真以为自己是个角色了。” ----------- 今天开始更啦,周一到周五晚上七点半~ chapter4礼物 指月 ----mm音 (四)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已经是傍晚。 程禹开车往丽晶馆方向去,那是江汉私下参股的一个会所,也是黑山最大的场子,江湛念中学那会儿就有了,现在发展得越来越好。 现下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程禹也不避讳。 “湛哥,我还是有点担心。” 江湛知道他做事谨慎,示意他继续说。 “虽然这假酒是卖给政商要员,我们也能赚钱,可要是中途哪一环出了问题,随便谁跳出来举报,风险未免太大。” “那就让他们都下不了船。” 短短一句话,程禹如梦初醒。 “程禹,我们认识多久了?” 这话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了,江湛想说什么他不知道,但他下意识地老实回答:“十二年。” 江湛似是感慨:“十二年很久,但今年才是新的一年,小禹,你做好准备了吗?” 程禹明白这话的意思,他没犹豫,“当然。” 那年他差点被人打死的时候是江湛救了他,他无父无母,从此就发誓要跟着江湛。这么多年走过来了,两人共同经历了多少事,但在这一点上他从未变过。 江湛点到为止,换了话题。 “赵局长的礼物准备好没有?” 赵局长正是负责市场监管的,下午那会儿程禹就联系上了,可听语气那边不是很愿意,但碍着江家的面子,也不好拒绝,于是约在丽晶馆见面。 “我已经联系好。” 江湛不甚在意:“还有半小时,先去吃个饭休息会儿。” 包厢里,程禹刚点好菜从外面走进来,就看见李琴已经坐在了江湛身边。女人正伏在江湛怀里娇笑,看见他进来才不情不愿起身。 程禹只当没看见她脸上的不情愿,走到两人不远处拉开椅子坐下。 “湛哥,你这手下可真是没眼色。” 李琴和江湛诉苦,声音柔的要滴出水来。 江湛不理,捞起她的一缕头发,问:“什么味儿?” 李琴撅撅嘴,和他抱怨:“好像是什么茉莉花味道,今天那发廊的洗发水只剩下这便宜味道,连我最爱的夜巴黎都没有。” 茉莉花?原来是种花香,和他记忆中的那股香味对上号了,不过没这么浓,总觉得似有似无的。 连人好像也是这样。 “那就换一家。”他敷衍道。 李琴原本以为他喜欢这味道,还奇怪他什么时候换口味了,听到这回答又放下心来。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你陪我去好不好?” 说着她就要凑上来,江湛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推开她。 “去换件衣服,紫色的那件。”白的太素了,谁会喜欢。 李琴听话地站起来,语气里还有些兴奋:“上个月见你穿的那件是吗?你也觉得我穿那个好看?” 江湛哪里记得她穿过些什么衣服。 “嗯,去换吧。” 果然李琴笑着出去了。 程禹对这些见怪不怪,湛哥女人多,大多图一个高兴,女人面前心情好的时候也算得上好说话,可实际上连人名也没记住几个。 赵局长来的时候还带着点架子,这点连程禹都看出来。 “赵局,今儿我做东,别客气。” 赵局长并不知道江家和这丽晶馆的关系,这种有背景的场子他们一向不多打听,反正船上那些人,出了事大家都跑不了,担心什么。 “江公子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江湛看了程禹一眼,后者立马倒了杯酒端到赵局长面前。 使唤这么个黑面菩萨给他敬酒,不是下马威是什么? 程禹见他接了酒,这才退回到江湛身后。 江湛缓缓开口:“小事情,赵局长知道我求什么,底下人不懂分寸,我这才亲自做东,好在您给我这个面子。” 这话说得客气,可对面那人一点求人的姿态也没有。 这件事上周石靖就找过他,那人条条框框太死板,没明白他意思,他也知道这种事情谁才能做主。 “我明白你们生意人野心大,可这种事情,你们在黑山市手眼通天的不用怕,一出了问题风险最大的还是我,这点江公子不会不知道。” 江湛一手虚握着酒杯,等他下文。 “我就是个小官儿,你们几家的人我得罪不起,更何况是要卷入更深的圈子,我开了这个口子,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找我算账呢。” 赵局长看着还是笑嘻嘻的,却丝毫不松口。 江湛听完,端起那杯酒,兀自碰了一下他的杯子。 “赵局,谁的手又有多干净呢?我若是现在想动你,你也跑不了。” 赵局长坐直了些。 “所以别和我扯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和我直说,要多少?” 赵局长被拂了面子,脸上都是不乐意。 江湛懒得和他废话,“机会可只有一次。不然,你想我怎么给你敬酒?这样?” 他把酒杯微微倾斜,作出要往地上倒的样子。 赵局长果然语气不稳:“你,你敢,我背后好歹还有那么多人。” 江湛笑得好看。 “你都说了,这地儿我们手眼通天,死个小官儿能有多大事儿?左右这两年治安不好,谁向你寻仇也很正常不是?” “你还有一分钟,我这人向来没耐性。” 大概只过了十几秒,男人开口报了一个数。 江湛当即拒绝,又简洁道:“二十万,出一起事件扣一半,你只要按住那些屁都不懂的消费者,其余不劳您费心。” 赵局长还有些迟疑,江湛继续开口。 “放心,这船体量大得很,你这芝麻大点的小官真没人在意。” 年轻男人笑的得体,赵局长这才想起从前见过这位,不过应该是在哪个夜场里,当时还真以为是哪个纨绔子弟。 现在看来,不免觉得可怕。 “一分钟到了,答不答应?” 赵局长心里还犹豫着,可被这语气逼迫着机械般点点头。 江湛终于满意,拍了拍手,程禹开了门,没一会儿等在外面的李琴走进来。 李琴换好了衣服还补了妆,再过来的时候被人拦在外面,告知里面江湛在和人谈事儿,她只好站着等。 于是她一进门就想往江湛怀里扑。 江湛往后站了两步,毫不掩饰的嫌弃。 程禹适时开口。 “赵局,知道您喜欢玩儿,李小姐是丽晶馆数一数二的,湛哥特地让她陪您喝一杯。” 江湛已经要转身离开,李琴见状下意识拉住他。 啧,他一向最烦女人拎不清。 “好好陪着听不懂?” “为…为什么?” 江湛好笑:“赵局长喜欢你,你的福气。” 说罢不再逗留,江湛带着程禹离开。 ~ 临月在家里准备明天报道要用的东西,今天去买了些习题集,这段时间因为家里的事情她都没怎么看过书,于是打算睡前看一看。 来到这个家里三天,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梁阿姨在家里,除了早上吃饭的时候能见上江汉一面,她和江家父子俩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江湛更甚,早出晚归,她连人都没见过。 她看着床头那个今天才买的巨大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送出去。 梁阿姨说新学校这边有些事情没处理好,加上她转学太匆忙,没有她的床位可以住校,所以这段时间只能住在家里。 正好,趁着刚开学压力不大,她还能有心思想想怎么查爸妈的事。 临月捧着书躺在床上,温了一会儿书就准备睡觉,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她几乎是立马清醒。 那脚步声一会儿就没了,他应该是回他自己的房间去了。 她看了眼桌上的闹钟,快十一点,他应该不会这么早睡觉吧? 犹豫半天,她还是轻手轻脚下了床,去敲最里面那扇门。 江湛脱了衣服正准备进浴室洗澡,就听见那微弱的敲门声,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敲个门也那么费劲儿,要不是他耳朵好,谁搭理她。 他开了门。 临月看见那赤裸的男性上半身还有水珠,不知道是汗还是什么,倏地就红了脸,连手上的牛奶也差点没端稳。 江湛看她那一脸懵懂的蠢样子就好笑,左右他今晚心情不错。 “江临月,你多大了?没见过?” 临月哪里经得起他这么调侃,低了头再也不敢乱瞟。 “我是来给你送牛奶的,牛奶喝了能安神,有助睡眠。” 江湛看她那紧张样子也不再逗她,也是,读书的中学生和场子里那些十七八岁的女人是不太一样。 他转身进了房间。 临月犹豫两秒,跟上。 这房间比她那间大很多,装修也很豪华,但看样子他不常住,东西少,摆的也很整齐。 这偷偷摸摸打量的样子还挺可爱,不过这姑娘心里有事儿一般不说出来,他只当没看见。 “什么事?” 临月放下牛奶,并未立刻转身。 “哥哥,我周末能不能去找陈辉叔叔,我想把东西给他。” 她还惦记着呢。 合着把他说的话都当耳旁风? “什么东西?” “一个很大的布偶娃娃。”她说着还指了指她房间的方向,像是在询问他要不要过去看看。 江湛对这些小女孩喜欢的东西才没有兴趣。 “非得去是吧?” 临月心里一紧,怕他察觉,可又不想放弃。 她微微点了点头。 江湛盯着她看了几秒,痛快答应:“行,周六让程禹接你过去。” “谢谢哥哥。” 小孩还挺容易满足。 “要开学了?” “嗯,明天去报道。”临月如实道。 “那地方要待不惯就说,有人欺负你也别忍着,听见没有?”就江临月这谨小慎微的样儿,说个话没脾气,身板看着也像个好欺负的,别出去丢他江家的脸。 “知道了。” 又是这种语气,江湛简直怀疑她听不懂人话,当下觉得烦躁。 “还有事?” 临月赶紧摇头:“没有了,我这就走,哥哥你好好休息。” 江湛看着她那卑微谨慎的样子就来气,盯着她的背影又一句挑错儿的话也说不出来。 临月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过身。 “刚运动完不要立刻洗澡啊,容易感冒的。” 他上半身有水珠,下半身和拖鞋却是干的,显然是刚运动完出的汗,于是她忍不住提醒。 江湛向来不在意这些细节,听见这话倒是难得多看了她两眼,只可惜江临月说完就替他关了门离开。 是个有心思的。 他走到桌边,端起那杯牛奶,浓浓的奶味,他一点也不喜欢。不过好像还混杂着那么点,茉莉花味儿? 他又仔细闻了闻,确定是那味道,才放下杯子去浴室洗澡。 chapter5开学 指月 ----mm音 (五) 第二天临月早早起床,收拾完就去了学校。江汉让司机赵叔开车送她,她看了眼那辆外壳加厚的黑车,想了想还是让赵叔停在了离学校最近的路口。 她到班里的时候大部分位置都坐满了人,同学们三三两两靠在一起说话,有人看见她,也没打招呼。 她走到教室靠后的一个窗边的座位坐下。 这学校的条件看起来还不错,比她之前那个好。 后面有人在吹口哨,她下意识回头看过去,是个瘦瘦高高的男生,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套在身上,书包也单肩背着,要掉不掉的样子。 每个学校都有这样的人,没什么好稀奇的,她转过了头。 或许是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没穿校服特别扎眼的缘故,她终于注意到前方一道不太友善的目光。 那是个扎着高马尾的漂亮女孩,一双丹凤眼明丽动人,如果不是眼神犀利,会更有青春少年之感。 孙丽妃在老早就在教室里等着胡策,见他进来不和她打招呼,还径直往这个新生旁边的空位走过去,她带着一丝不满走过来。 孙丽妃坐在了江临月旁边的位置,笑着和胡策打招呼。 胡策站在她面前,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倒是他身后的同学先开口打了招呼。 “妃姐,今儿来的真早啊。” “可不是嘛,来帮人占座儿。”孙丽妃脱口而出。 胡策要笑不笑地问:“谁这么大面儿啊?” 这次孙丽妃想了两秒。 “郭艾圆。” 胡策知道她心里那点小算计,也不计较,于是在她后面的座位坐下,连带着刚刚进来的几个男生都在附近落座。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临月想不注意都难。 还有五分钟上课的时候,那女生终于消停,叫来了郭艾圆,自己也起身离开。临月这才知道她根本不是这个班的。 可怜那位郭艾圆同学被叫到这个位置,满脸写着不情愿。 临月看在眼里,心里一点也不想掺和这些人这些事儿。 教室在班主任进来后渐渐安静下来,老师讲了开学的注意事项,又向班里同学介绍了江临月,着重夸了她成绩优异。 临月也站起来大大方方做了自我介绍。 坐下之后,郭艾圆小声夸她:“你好漂亮。” 临月笑,说:“你成绩好,我以后多向你学习。” 郭同学面前摆着一道数学难题,陆续写了好几行解题步骤,临月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她是个认真学习的。 果然女孩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胖胖的脸上笑容很可爱。 课间她要去领校服,因为不知道位置,就问了几句,旁边立即有几个男生凑上来问要不要帮忙。 临月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况且还是不熟的人。 “不用了,我方向感还不错,能找到。”她笑得温和,也很客气。 她出教室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后面有人。 那人正是胡策。 她只当没看见,直到从库房拿了东西出来,这人竟然等在门口。 “你在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抱着校服,两人一同往回走。 “孙丽妃那人霸道惯了,你要是不习惯,我让人和你换位置。” 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会替人道歉的人,那么,就是别有目的了。 “没什么不习惯的,艾圆人看起来很好相处。” 胡策没想她性格这么好,和孙丽妃简直大相径庭。 但对于郭艾圆,他可不认同,语气里都是看不上。 “她有什么好?又矮又胖,成天只知道死读书,完整话都说不出一句。” 临月听了这话皱眉,却不想反驳他。 “学生就是要好好学习啊,你都这么说了,那看来和她当同桌还真是运气不错。” 啧,又是一个乖乖女。要不是她长得好看,胡策还真对这款没兴趣。 他忍不住嘲讽。 “你可别跟她学傻了。” 临月好脾气地笑笑,不置一词。 恰好有男生来找胡策,拉住他说话。临月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心道终于摆脱这狗皮膏药。 那一周的时间,临月基本摸清楚这个班级的情况。 其实这个班还算是成绩不错,大部分人也是认真学习的,郭艾圆就是典型代表,每天和临月说话大多也是聊学习。不过两人渐渐熟了,也会聊些其他。比如她发现郭艾圆追星,喜欢刘德华张学友,各种小道消息都知道。 可惜俩人共同话题实在不多,用后来许哲远的话说就是,“你们这些女的还真不能看脸,你长了一张言情剧女主脸,偏偏喜欢雍正王朝那种历史正剧,而郭艾圆那再正经不过的脸却喜欢那些情啊爱啊的连续剧。” 她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不全对。 “我也挺爱看红楼的,你不是也看?” 堵得许哲远没话说。 临月觉得她这位同桌挺好,心思都在学习上,话也少,她不用去猜,比那叽叽喳喳的孙丽妃好太多。 当然,孙丽妃是为了胡策而来。 这个重点中学的重点班,怎么能少了公子哥儿。胡策就是那种学习不太行,又特别有存在感的学生。 孙丽妃在胡策的一众追求者中不算最漂亮的,但绝对是最特别的,主要她那脾气,一般人惹不起。郭艾圆私下和她说过,孙家有点道上背景,导致好多小混混见着孙大小姐都得绕着走。 临月配合地作出惊讶状,再三和郭同学说,我们好好学习,不瞎掺和就行。 但这个班也有奇怪的地方,除了胡策那帮人自嗨之外,剩下的同学也三三两两的有小团体,所以除了临月这个新来的,就只剩郭艾圆和许哲远了。 郭艾圆不善言辞,长相也不是很优越,因为家里的原因生活习惯也和大家有不同,话传开之后女生也就不太愿意和她玩了。 而许哲远是个厉害人物,年级第一十之八九都是他,每天沉浸在知识的海洋,视外界如无物,也就不大愿意搭理她们这些普通人类。 临月没心思参与这些分帮结派的事,左右这一年过去也就散了,她很快就适应了这个新环境。 ~ 江汉下了酒桌,脑子还有些晕乎,就被彭元告知江淮的事情查清楚了。 他立马清醒,“把陈辉叫过来。” “他马上过来。” 江汉回了办公室,听彭元大概说了几句,面前的醒酒茶也不喝了。 门开了,陈辉有些紧张地进来。 “不关你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江汉觉得这人太没气性。 陈辉没说话,他紧张的可不是这个。 彭元走过去关门,还没合拢,就听见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 “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陈辉听见这声音终于放下心来,刚刚程禹那疯子在他面前玩刀的时候怎么不告诉他江湛会来,否则他也不用担心要不要泄密的问题了。 江汉见儿子进来有些生气,他知道这小子野心大,压根儿就不想让他掺和这些事。 肯定是跟着陈辉来的,但人都来了,再撵走也不可能。 于是他摆摆手,彭元再次把门关上。 屋子里只剩下四个人。 江湛很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下,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愣着干什么,等着我给你倒茶?” 陈辉低了头,却是先开口求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钱家,要说我也是受害者,哪里敢算计江淮。” “钱川?他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江湛知道他爸多年压着钱川,钱家也一直伏低做小,这种事情敢开玩笑,真是不想活了。 江汉不理儿子玩笑,径直问。 “那天交易中断,买家什么态度?” 陈辉想了想,“那天刚验完货就起了枪声,那姓吴的王八蛋跑的比兔子还快。现在看来,倒像是早就知情。” “送货的人里面出了内应。”彭元替他解释。 陈辉脸色一白,这是要找他兴师问罪,他双腿一软,有些站不稳。 “汉哥,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一个搞运输的,赚点幸苦钱不容易。你告诉我是谁,我绝对办了他。” “那人据说是你表侄子。”江汉淡淡开口。 陈辉反应不过一秒,立马跪下。 “他跟着我干了五六年,一直没什么事儿,我真的不知道他是钱川的人。是钱家,一定是钱川眼红汉哥生意,才和吴平串通好的。” 那天后来还来了警察,然而最后现场只剩下一具江淮的尸体,什么证据也没有。 “你们不知道,我和我那侄子一点也不熟,是我老婆硬塞进来的,我看着人老实能干活才留下,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成了钱川的人。” 江汉半信半疑,“你和钱川认识。” 陈辉如实答:“在黑山这地皮混,几位老板我当然都打过照面,可我从没和他合作过,也知道这么赚钱的行业他根本沾不上边儿。” 这番恭维倒是暂时让江汉放下心来。 “要真是我侄子干的,我绝不手软,你们随意处置。” 江汉看向彭元,后者答道:“人已经抓住,也承认是钱川指使,其余的和他说的大差不差。” 江汉还在犹豫要不要处理了陈辉,江湛轻轻一笑。 “你倒是诚实,如今也得罪了钱家,知道该怎么做?” 陈辉不住点头,从江淮死的那时候起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可他一个小人物,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只有汉哥能庇护我,我一定不敢再出差错。” 态度不错,江湛摆摆手,示意彭元带他出去。 陈辉出了门,才感受到后背全是冷汗。 chapter6弄死 指月 ----mm音 (六) 茶有些冷了,江湛给自己的杯子里又倒了些,还给江汉也倒了一杯。 这次他主动开口。 “陈辉还有用,不急着处理。” 江汉眼神一变,有些警惕。 “这事儿你别搅合进来。” 江湛起身,走了两步到他爸身边坐下,父子俩难得离这么近。 “爸,这家里的事我多少也知道,瞒着我实在没必要。” 且就算江汉不说,他也能查出来。 “哼,我这位置多少人虎视眈眈,那钱川就是最好的例子,你那毫无章法的恶毒路子,也就能对付那些街边混混。我要是让你知道还不得翻天。” 这老头还真是迂腐又自大,做事瞻前顾后犹疑不定就稳了?到头来不还是让钱川那小人算计。 “江家你迟早得交给我,难不成你指着彭元替我做事?” 江汉气得狠狠瞪他:“你就不能给我安安心心过日子?两个厂正儿八经的生意交给你,我在后面给你保驾护航还不满足?你听我一句,你的性子不适合混这一行。” “您倒是保守谨慎,跟几家斡旋了这么些年有什么结果了?要不是这次有二叔给你挡着,倒下的不定是谁。” 作为儿子,江湛最清楚不过江汉是个什么性子,要不是他现在没有谈判的筹码,还真不能让江汉压着他。 江汉知道儿子聪明,可那无法无天的路数,实在让人担忧。 这几年也确实是生意不好做,他犹豫再三才动了做毒的心思。江淮心里不满他多年,他正是利用这点才默许他去试试水。谁曾想第一次没经验,被钱川那老东西盯上,幸亏他当时反应快,不然两兄弟一块玩完。 “当年我和钱钢,差一点死的就是我,多亏了你妈那块表。所以有时候做事不能光凭实力,还得老天爷给你活路才行。这钱家不肯认输就算了,还敢在我这里打算盘,我真是对他太仁慈。” 江湛不耐烦,那点破事儿叨叨了这么多年还没完。 “您要是一早赶尽杀绝准没今天这事儿。” 江汉不理他,继续劝:“阿湛,你就算不听我的话,也想想你妈,她在的时候就总说不要做这些打打杀杀的事。” 还有脸提起他妈,江湛也不再和他客气。 “少和我提她,当初她劝你的时候你听了吗?她当年那么苦苦求你,你连家也不回。这时候说这话想劝我,当我三岁小孩呢。” 白娴是在江湛面前死的,那之后儿子性情大变,连名字也改了,江汉从此不太敢在他前面提起这个人。 “你妈死了我还在呢!江湛你听好了,只要我在一天,这个家就是老子说了算,你不听也得听。” 江湛气极反笑,他就不该和他爸在这废话。 “您乐得管就管,管不着也别怪我。” ~ 程禹看见江湛黑着脸出来,心里猜着父子俩肯定又吵架了,不过这次看起来比往常还要严重。 他从前劝过几次,发现江湛不耐烦之后便再不多话。 “湛哥,去哪儿?” “昌平街。” 江湛这些年自己买了好几处房子,最热闹的就是昌平街那套,隔着市中心不远,来来往往都是人。不过他不常去,估计也是嫌吵。 程禹估摸着他的心思。 “卢小姐刚刚打电话约您晚上去看电影。” 卢家大小姐卢雨薇听话又乖觉,只可惜蠢笨了点,江湛心情不错的时候也愿意和她说两句话,毕竟她背后的卢家还有用。可眼下他没这心思应付。 “不见,”这倒是提醒了他,“找个聪明又不多话的来。” 江湛再从昌平街再出来时已经快天黑,程禹在楼下车里等着,待江湛上了车就要往台球厅去。董家骏打电话来烦了他好几次了,说什么好久没见,不把他当兄弟之类的话,他今晚没什么事,索性答应。 和女人消遣了一下午,江湛中午在他爸那儿受的气消了不少,说话又恢复了平时那种懒懒的语气。 “把陈辉看紧点,别让彭元动他。”眼下陈辉还有用,他爸都能打主意的东西,他凭什么不能。 “是。” “酒厂的事都小心着,要是现在让老头儿知道,可不得扒了我的皮。” 江湛还是说说笑笑不当真的语气,程禹却知道这都是真的,老爷子当年可没少对他下狠手,他一个外人看着都觉得不像亲生的。 那年十七岁的江湛拖着一身伤来找他的时候,他突然就觉他那禽兽不如的父亲也不过如此,至少没真的打死他。 “石靖做事很稳妥,湛哥放心。” 车子转过街角,进了一条有些狭窄的路,此时异常拥挤,程禹想掉头却发现后面也被汽车和密密麻麻的自行车堵住。 江湛不耐烦地“啧”了声。 这个点正是学校放学,学生和家长占满了整条街。 程禹忘了开学第一周,学校多上了一天课,否则他会绕远。 “对不起,湛哥。” 江湛远远看了眼学校门口的那几个大字,突然问:“江临月是不是在这个学校?” 程禹没参与江临月转校的事,只能如实说:“我不清楚。” “你他妈脑子能不能记事儿?” 程禹再次道歉。 江湛不搭理他,烦躁地看着窗外。 这破学校学生怎么这么多,一个个读书都读成傻子了还笑得那么开心,还是说现在中学生普遍都智商不高? 这么一想,家里那个好像还不错,好歹不会傻笑。 一道身影就那么出现他的视野中。背着个淡粉色书包,步子不大不小,挺直了背往前走。书包背带勒着校服勾勒出身形,看得出身材纤细。 那小脸儿也没什么表情,不比家里看着乖巧讨人喜欢。 这都能碰上,倒是巧了。 “跟上。” 程禹不知道他说的跟上是谁,可现下很难前行,他按了按喇叭,路上的行人侧头来看。 江湛盯着那道背影,只见她像是没听见似的,仍旧往前走。 他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儿,这个年纪的学生,尤其是女生,大都是三两成群叽叽喳喳一块儿走,她怎么像个没人要的小孩儿一样。 在程禹再想多问两句时,江湛已经开门下了车。 ~ 结束了一周的学习,临月浅浅松了口气。 虽然是高三,刚开学的强度也还不算很大。这里比她之前那个学校教育质量好得多,老师也负责很多,她慢慢捡起来学过的知识,虽有速度不是很快,但也不是很担心。 眼下她最担心的是怎么才能从陈辉嘴里套到话。 虽然江湛答应她可以去见陈辉,可这一周她连江湛人都没见到过,再过两周她就得住校了,按照这见面的频率算,这学期能说上话都很难。 所以今晚晚些睡,还是找机会去提醒一下他吧。 临月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拐进了小巷,根本没注意巷子那头有人走了过来。 她捏了捏书包带又放下双手,最后稳稳停在孙丽妃一帮人的前面。 “有什么事吗?”她还算客气地问。 孙丽妃绕着她走了两圈,又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心里默默得出结论,这女人应该不太抗打。 那就好办多了。 “新同学,我们还没好好聊过,想认识认识。” 临月无视她打量的神色,一语中的:“你认识我,我们开学那天就见过。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如果是因为胡策,那更没有必要,我不喜欢他。” 孙丽妃看她这坦坦荡荡的样子觉得意外,从前她也收拾过不少女生,大部分见着她们一帮人过来哆哆嗦嗦连话也说不清楚,少有和她们硬刚的,最后被欺负得不成样子。 江临月这种临危不惧的,就显得很特别。 “就算你现在不喜欢他,他天天围着你转,难保你不动摇。” 临月觉得可笑,这话简直毫无逻辑。 “他看我不过是图个新鲜,你既然是他女朋友,光明正大的,这点小事用不着担忧。” 孙丽妃听着这话觉得别扭,虽然大家默认她和胡策的关系,可胡策从未亲口承认过,她当然担心。 “我怎想用不着你管,总之你这张脸,我看着很不顺眼。” 她侧头示意后面的两个女生上前来,两人一步步地把临月逼得退后,最后靠在了一面墙上。 临月看了一眼巷口,大概还有五十米,可她们有五六个人,她一个人应付不了。 她忍着心里紧张,说:“我家里人已经来接我了,如果碰上,大家都不好看,我和你保证不会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你让我走。” 孙丽妃走近,使劲拍了拍她的脸,笑着道:“我最不喜欢人威胁我,你信不信,就算你爸妈看着我打了你,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临月脸上有些痛,她不知道孙家是什么背景,也不知道孙家和江家哪个更厉害,可她下意识地不想惹事。 这么漂亮的脸,怪不得男人喜欢。 孙丽妃松了手转过身去,压住临月的一个女生会意,扯住她的头发一巴掌就要扬过去。 没想临月一改之前柔弱样子,反手抓住那女生的手腕,抬脚往她肚子上就是一踹。 一点巧劲儿,但因为那人没防备,当即没站稳就倒在了地上。 另外一个女生见状死死按住她,临月只觉得后脑一痛,似乎是撞在墙上了。 孙丽妃见她反抗,更起了兴致。几个女生就将她团团围住,临月无法,只得把话说绝。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动手。” “什么意思?” “我这人没什么好胜心,可心里记仇。你要是今天动了我,我后天见着胡策就只能哭哭啼啼了,他有多喜欢我我不知道,但我和你倒是可以争一争。” 孙丽妃变了脸色,心道这女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心机,先前好学生模样都是装的,可她最容不得有人威胁。 她笑着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摩梭着自己的尖指甲,语气恶狠狠的。 “你敢去他面前告状试试?信不信我弄死你。” 临月刚想说我可以帮你想办法追到他,大家和平相处才能利益最大化。 身后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传来。 “你要弄死谁?” chapter7乖巧 指月 ----mm音 (七) 临月看见来人,一时惊讶,连话也说不出口了。 孙丽妃除了意外,还有些莫名的害怕,不仅来自于年轻男人高大身躯的压迫感,还有那绝美脸上的怒气。 她甚至连江湛的脸都不敢仔细看。 “你是她什么人?她惹了我,当然要道歉。” 江湛扫了一圈这些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笑得好看。 “你倒是提醒我了,是该好好道个歉,挨个的,谁先来。” 毕竟是十七八岁的女孩,面对一个成年男性,还是这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下意识地想逃。 临月看见孙丽妃垂下的手握紧了好几次又放开。 她不明白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时务?嘴硬有什么好处? 而江湛最烦人磨磨唧唧,敢做不敢当,这几个绣花架子,他微微一动手就能折了胳膊腿,活动筋骨都算不上,没意思。 他提了提孙丽妃背后的书包,果然不是个认真读书的,就没两本书。 再一松手,空落落的书包落下,孙丽妃却像受了惊吓一样,浑身一抖。 “来,说说,你爸是谁?我叫他来替你道歉。” 提到父亲,孙丽妃终于硬气了几分,她看似镇定地报了一个名字。 江湛还真皱着眉想了几秒,名儿倒是听说过,应该是董家那边的,估计哪个局上端茶倒水的时候见过。 男人脸上的笑容好看极了,就是转瞬即逝,下一刻的眼神骇人。 “怪不得,孙强那软蛋能教出什么好东西。” 说罢他就要打电话。孙丽妃直觉地害怕。 临月见状终于出声。 “你们走吧,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不管她来头怎样,今天这男人在这儿,她们肯定得吃亏。有人拉了拉孙丽妃的袖子,孙丽妃终于醒悟,带着几个人不甘心地离开。 临月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还没松一口气,心想这下算是彻底得罪了,可哥哥是来帮她的,她该感谢才对。 于是她说:“哥哥,你是来接我的吗?” 江湛连手机都忘了收回去,不理解她这大发慈悲的行为,明明人的拳头差点都挥到她脸上了,还在这儿表演大度。 然而女孩儿脸上又恢复了甜美乖巧的笑容,那是他最常见的样子,和他刚刚看到的大相径庭。 所以她都是装的? “江临月,才开学一周就惹事,你还真是个好学生。” 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违背命令放人离开,胆子也不小。 临月以为他不知情,却也知道他大概对这些男女同学间的小事不感兴趣,只含糊道:“都解决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哥哥放心吧。” 他什么时候担心她了?真要担心,也是担心她到处给江家丢脸。 江湛见她就要继续往前走,他胡乱摸了一把她的后脑勺。 临月痛得下意识皱眉。 “头撞到没有?” 虽然他刚刚在旁边看着觉得没什么,男人之间打起来这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可他记得她撞上的瞬间闭眼了两秒,不是痛又是什么。 “刚刚有点痛,现在好了。” 可临月的细微表情他已经尽收眼底,小屁孩儿,装什么装。 那倒是他今天多管闲事了,刚刚他在后面瞧见她这不卑不亢的样子就觉得有趣,还有她那三脚猫功夫,估计也是偷偷和电视里学的,要不是别人不注意,她那点力道能伤着什么人? 但真要动起手来,女生之间又抓又挠的,伤了脸就不好了。 他这才没忍住站出来。 但江临月这反应让他很不得劲,她想息事宁人,被他搅合了,还得装作很感谢的样子继续装乖讨好。 果然年轻女孩脑子都不好使。 “怎么没人来接你?” 江湛先一步往前走,临月赶紧加快步子跟上。 “赵叔在那边等我,这边人太多,我就没让他过来。” 又撒谎,江湛看了她一眼,这种小事不知道她在意个什么劲儿,他根本懒得揭穿。 街口处,赵叔在车里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等得有些着急。 江小姐话不多,也很有礼貌,他虽然没接送几天,也觉得这姑娘聪明讨人喜欢。虽然是按她的要求在这里等,可要是在他手上出了事,他该怎么交待。 赵叔正寻思着要不要下去找人,先看见江湛一脸不耐烦地朝这边走过来。 再一看,旁边不是小姐是谁? 赵叔悬着的心落了低。 江湛这是特意来接小姐?他什么时候有这份儿耐心了。 “去最近的商场。”江湛上了车就吩咐。 赵叔启动车子出发,最终也没问今天怎么兄妹俩一起过来。 临月上车就取下书包抱在身上,后座不是很宽敞,她怕书包挡着他,江湛看起来心情就不是很好,还是不要惹他了。 ~ 很快就到了商场。 江湛下了车,看着某人抱着书包还打算和他说再见的蠢样子就觉得好笑。 “江临月,愣着干什么?” 临月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带她去商场,她还以为送他到这里后赵叔就会带她回去。 可男人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临月赶紧放下书包跟上。 “哥哥,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啊?” 来商场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买东西。 “买东西。” “那是要给谁买,需要我帮忙吗?” 江湛停下步子看她,真是该聪明的时候一点也不聪明。 临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因为刚刚的冲突,她的校服裤子脏兮兮的,上衣也被坚硬的墙面磨破。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家里有很多衣服。” 这是在拒绝他。江湛第一反应不是她不是好歹,而是她怎么总是这样讲话,他听得都觉得累。 “江临月,你那爹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再和我装客气,别说是江家人。” 畏畏缩缩,怕来怕去,一点都不硬气。 临月哑然,只得跟着他走。 江湛哪里给女人买过衣服,心里总觉得江临月是个小孩儿,一脚踏进童装区才发现不对劲儿。 倒是临月指了指,说那家还不错,他们才走过去。 导购一看就知道是大客户,可怎么女孩还穿着校服?她热情地迎了上去,心里猜着现在女孩还真厉害,中学生就敢明目张胆谈恋爱。 江湛接过导购手里的热茶顺势往沙发上一坐,说:“替她找几件合适的。” “好的先生。” 临月接过导购递过来的几件衣服,偷偷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他正在打电话,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她察觉到他的不耐烦。 怪不得妈妈从前就说,男人能陪女人逛街的,大都是为了面子,反正都不情愿,不如让他给钱咱们自己逛。 临月进试衣间之前又自己在衣架上拿了几件。 江湛在和程禹讲电话,那边问他在哪里,又提醒说他已经到了台球厅,董家骏那几个人一直催他。 “急什么,叫他等着。” 董家骏见程禹在和江湛打电话,从后面攀上程禹的脖子问。 “湛哥不是又被哪个美人缠住了吧,多久没见兄弟了,不能忘了我吧。”话是这么说,可董家骏知道江湛才不会在女人身上耽误事儿。 吵吵嚷嚷的,江湛直接挂了电话。 程禹只知道江湛中途下了车,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见了谁,董家骏这问题他可回答不了。 “阿禹,透露透露呗,湛哥最近都不找我们兄弟玩儿了,别是憋着什么大招儿。” 程禹面不改色拿起球杆弯腰。 “我不清楚,你待会儿自己问他。” 董家骏清楚程禹的性格,也知道这是个狠角色,平时不大惹他。 “阿禹,我看你这打球的技术比湛哥还好,你要不考虑考虑,来我这场子,兄弟保证不亏待你。” 直到一个球进洞,程禹才抬头凉凉看了他一眼。 董家骏立马噤声。 “玩笑,玩笑,我就是想叫你们常来玩。” ~ 临月试了几件,挑了最低调的一套,白色过膝连衣裙,那衣服袖口太大,于是她又拿了一件淡粉色外套。 她把试过的几件衣服连同换下来的校服一起交给导购,客气地说:“这两件衣服,那条裤子,还有我身上的裙子和外套,麻烦帮我结一下帐。” 导购难得见有人买东西这么爽快的,全程不过十几分钟,她想抓住这个大客户,趁机继续给她介绍。 临月摆摆手说不用了,今天赶时间,以后有空再来。 江湛也很意外原来女人买东西这么快,他印象中那些女人说为了见他每次出个门都要对各种衣服和瓶瓶罐罐挑选很久,还缠着问他好不好看之类的,他反正是没看出有什么区别。 “哥哥,我挑好了,我们走吧。” 这个倒是乖觉。 他看了一眼,特别简单的款式,衬得人越发年轻乖巧。 他结了账,临月拎着几个口袋和他一起往外走。 路上她问:“我们是不是要去哪里?” 江湛可从没有早回家的习惯,今天穿的也不算正式,总不会是特意来接她。还带她来买衣服,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要带她去见人。 至于是朋友,还是不怎么重要的聚会,她不确定。 她心里隐隐期待着。 江湛则再一次感叹她的聪明。 “你不是闹着要去给陈辉那个女儿送什么东西?” 临月高兴起来,却又不敢表现地太明显。 “可是东西还在家里。” 江湛看着女孩眼里转瞬即逝的光泽,那点不耐烦也没了。 “待会让人回去拿。” 临月乖巧点头,刚刚的垂头丧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湛心里笑,还真是不记仇。 chapter8丢脸 指月 ----mm音 (八) 台球厅里,几个人看见江湛进来,纷纷停下手上动作叫了声“湛哥”。 董家骏半个多月没见他,热络地上来和他打招呼,走近才注意到这人后面还有个小尾巴。 “我就说嘛,湛哥肯定是被哪个美人儿绊住,不过这次换口味也太夸张了,这妹妹看着真纯,别是还在读书吧。” 江湛听他说话就烦:“你他妈又欠抽了是吧。” 董家骏不知道是哪里说错话得罪了这尊大佛,还是说这位地位不一般。 临月估摸着这人也就和她差不多大,只是说话不过脑子,她虽不喜欢,倒也没生气,很大方地介绍自己。 “你好,我叫江临月。” 董家骏这下真的不好意思起来,他挠挠脑袋,方想起这姑娘确实不一般。 “原来是咱妹妹,不好意思了,哥哥第一回见你,有眼无珠。” 临月笑着说没关系。 江湛听着这话哪哪儿都不舒服,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滚一边儿去。” 董家骏从前可真是被江湛打怕了的,这一脚不轻不重,权当是他说错话的教训,他拍了拍屁股,离这位大小姐远远的。 也是,要是他有这么个漂亮妹妹,也不愿意给人看。 江湛吩咐程禹去把陈辉找来,又交待他回家去拿东西,说完就转头走向台球桌。那边几个人正等着他,见他来了都兴奋起来。 临月怕程禹找不到,特意叫住他描述了一下那玩偶的特征,其实她房间一共就两个玩偶,很好辨认,可她心底里觉得他会很敷衍。 程禹走后,临月在旁边角落里的椅子坐下,要不是这间房里就他们这一张桌子,还真看不出她和这群人认识。 她天生没有运动细胞,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心里后悔没把书包带来,好歹能有点事情做。 董家骏再一次被江湛虐杀之后,终于再一次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女孩。 于是他特别狗腿地讨好江湛。 “小女孩一个人坐那儿多可怜,也不说话,我去把她叫过来玩玩。” 江湛觑着他:“你有这功夫多管闲事,不如好好练练你那破技术。” 董家骏默默擦了擦球杆退一边去了,心想你带她来不就是玩的吗?现在把人晾在一边算怎么回事。 江湛回头看了一眼,那排椅子上就她一个人,看着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儿。 这么个装模做样折腾自己的人,他又到底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又进了两个球,那股燥意越来越盛,他朝那边喊了一句。 “江临月,拿点水过来。” 临月听见他叫她,从椅子上起身,拿了水过去。 她还数了数,桌上有六个人,她两只手拿不了那么多,于是抱了六瓶水在怀里走过去。 江湛看她笑着给每个人发水,心里更烦,叫她来是当服务生的? “你玩不玩?” 临月诚实摇头:“我不会。” 董家骏听见这话凑上来:“给我个道歉的机会呗,我教你。” 临月对此没兴趣,且她刚刚看见有女孩子和男孩子一起打球,两个人身体都快要贴在一起。 “谢谢,但我穿着裙子不太方便。” 董家骏看向江湛,后者一副“你还不快滚”的眼神,他觉得近期还是不要招惹这位大小姐比较好。 “待会见了人让程禹送你回去。” “好。” 临月又回刚才那椅子上坐下,分外乖巧。 江湛心里冷笑一声,这姑娘看着客气又讨人喜欢,对谁都好,实际她怕是谁也没放在心里。 好得很,狼心狗肺的小孩最有意思了。 ~ 这次临月没等多久,程禹带着东西回来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用手臂夹着一个半人高的粉色玩偶,那场景怎么看怎么别扭。于是临月赶紧过去接过,又连连和他道谢。 两人坐在一边聊了几句,临月又问还要等多久,她想着要不要把作业拿过来。 江湛看过去时两人正在说话,特别融洽的样子,江临月旁边还放着一个巨大的娃娃,看起来像是三个人并排坐在一起。 程禹接收到江湛的眼神,起身过去。 “待会你带着她去,给完东西就走。” 程禹明白,陈辉现在还不是个安全人物,不能乱说话,当然他也不觉得江临月这个年轻女学生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江湛又看了一眼角落的方向,女孩睁着眼睛看向他俩,一脸无知,像只待宰的羊羔。他突然语气就有点不好:“带走,杵在那儿看着就烦。” 程禹点头,默默转身过去带着临月离开。 临月被带到外面的大厅,这里人多,比里面热闹了不少。她有些不自在,如果不是程禹拎着个巨型玩偶格格不入地站在她身边,她应该不至于被这么多人来回打量。 陈辉匆匆赶来,见着两人先和程禹打招呼,又问江湛是不是也在这里。 临月紧张,程禹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哪里有说话的机会。 她正要把东西给陈辉,一阵剧痛传来。 不知道是哪里飞来的桌球突然就砸在了她的头上。 程禹比她反应还快,环顾四周,果然看见一群来势汹汹的年轻人。 付明不认识程禹,那球是对着另一个毛头小子砸过去的,那人跑得快,现下已经进了里面去通风报信。 此时大厅里的人基本都停下来看好戏,门口陆陆续续进来了十几个人,有的还带着棍棒,一看就是来闹架的。 临月虽听说过不少这种事,亲身经历还是头一回,她抱住玩偶的胳膊紧了紧。 董家骏带着屋里的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临月看了看,并没有见到江湛的身影,她更紧张了。 程禹见怪不怪,这董家骏脾气大脑子直是出了名的,估计又是把那些混混得罪了,时不时打上一架总没个消停。 跟在江湛身边久了,这种小事他也不屑参与。 他此刻还记得江湛的吩咐,于是对临月说。 “把东西给陈辉,我送你回去。” 那边两伙人已经开始互骂,年轻人的脾气即将被点燃。 临月决定赌一把。 “他用球打了我,我要他给我道歉。” 程禹心道女人就是麻烦,江临月看着也没受伤,有什么好计较的。他要是参与进去,后面的麻烦事儿更多。 临月见他犹疑,心下有了把握。 “我不管,哥哥说了,在外面不能委屈自己,也不能给江家丢脸,你不信就去叫他出来,我让他给我做主。” 好歹是江家大小姐,程禹对于江湛身边大多数女人这点小事还是能做主的,但这位他拿不准。 “行,那进去说。” 人群已经开始混乱,各种桌椅碰撞,玻璃陶瓷破碎的声音传来,这里大多数都是年轻人,看见这场面比当事人还要兴奋。 三人逆行着往里走。 临月跟在最后面,一个不小心被脚下桌球绊倒,抱着玩偶跌坐在了地上。她顺势拉住陈辉的衣角,“辉叔,帮我一下。” 陈辉不疑有他,可这姑娘手上没劲儿,两人拉扯了好几下才在人群中站了起来。 临月看见陈辉身后已经又被围观的人群挡住,程禹的身影也看不清,她终于开口说道。 “辉叔,账本找到了吗?” 陈辉脸色一变,看着面前因为混乱,衣服和头发都有些脏乱的女孩子,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辉叔,我们长话短说,我知道你不是杀我爸爸的凶手,但我也想知道真相。” 陈辉看着江临月满脸认真,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两人一般大,做父母的心疼孩子,孩子又何尝不心疼父母呢? “账本在哪里?” 他攥住女孩儿的腕子,语气急切。他一直在找,江淮不相信他他是知道的,可人都死了,这把柄要是流到其他人手上,他也得进去。 临月不松口,见他这反应心道自己猜对了。 “他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对不对?他是被人谋害的对不对?你告诉我那人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是妈妈临走前告诉她的,爸爸不得不卷入到一些事情中,可惜被人暗算,替人做了嫁衣,如今人没了,自己也不能幸免遇难。 所以没等到真相,没等到人寻仇,妈妈先一步自杀走了。 陈辉见临月已经激动得有些要哭出来,他心里有一丝不忍:“你一个小孩子,不要牵扯到这些事情里面来。” “你爸的死不是我干的,你放心把账本交给我,我查清楚一定告诉你。” 临月不相信,如果和他没关系,为什么妈妈临死前要把账本交给她,而不是直接把东西给陈辉。 她觉得这人可怕,下意识往后退。 陈辉着急地想要从女孩嘴里问出账本下落,正要往前,被人拎着衣领大力拽到了一边。 临月看见来人双腿一软,再次滑落到地上,这次结结实实地把后脑勺撞到了身后的台球桌上。 一天被反复撞了好几次,纵是临月再能忍,这一刻也忍不住落泪。 江湛带着怒气而来,临月心里害怕,接着被他大力拉起带出了人群。 江湛带着人出了台球厅,一到门口对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他妈怕什么?不知道往边上躲?” “今天第几回了?就你这样的还想争口气,挨打都是轻的。” 什么丢脸玩意儿。 临月一只手还抱着玩偶,另一只手腕被他大力攥着,刚才的情绪还没有平复,此刻如临大敌。 chapter9报仇 指月 ----mm音 (九) 江湛本来不想管董家骏那些破事儿,打算等外面消停了直接走人,结果先等来了程禹和他说江临月被那帮小混混误伤了。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姑娘居然硬气起来了,还想要个说法。 那两人被人群困在外面,他反应过来不对,黑了脸就出去找人,结果一上来就看见她抱着个破玩具摔在地上,心里火气更大。 她那刚买的白裙子脏了特别显眼,整个人看起来也和那脏兮兮的玩偶没多大区别。 临月被他吓到,一时不敢乱说话,只吸了吸鼻子,等着挨骂。 江湛瞧过去,女孩眼睛有点红,里面依稀可见还有惊慌和害怕,眼泪要掉不掉。她哭什么,还说不得两句了? “不准哭。” 临月被他的声音一震,瑟缩了一下肩膀。 看起来更可怜了,搞得好像是他欺负她一样。 江湛别过脸不再看她,心里总觉得憋着股劲儿,转头看向陈辉。 “拿上东西走人。” 陈辉在他面前不敢多说,拿过东西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临月一眼。 临月后知后觉,有些出神地望着他的背影,到底没能问出什么来。 江湛看着她那眼神,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你那么喜欢他女儿,我让她过来陪你读书?” 临月被这话吓到,连连摇头说:“不,不用。” 她紧张起来还挺可爱,比平时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舒服多了。 “头撞到没有?” 临月下意识就要说没事儿,可听见他又说。 “没撞傻就少瞎琢磨不相干的事儿。” 江湛知道问她她也不会说,还不如警告两句来的有用。 此时程禹从里面出来,说董家骏几个人被打的有点惨,想让他们帮忙。 江湛点头,淡淡地说知道了,再看向江临月,那眼里的担心和害怕简直不能再明显。 他就那么玩味地看了她一会儿。 果然,临月开口说:“我们回去吧,他们人好多。” 这话落在江湛耳朵里简直就是嘲笑,觉得他打不过那几个毛头小子。 他带着人转头就往里走。 临月大着胆子拉了一下他的胳膊。 江湛看着那沾满灰尘的白皙手腕,轻轻拿住摩擦了几下,可惜没擦掉那灰尘。他皱了皱眉,像是不满她的行为,可脸上笑意更加玩味。 “别怕,哥带你报仇去。” 临月一时忘了挣扎,跟着他往里去。 ~ 董家骏此时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再战,明明已经有些视线不清,可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付明你他妈真不是个玩意,还敢玩偷袭,有本事待会别跑!” 付明操起手上棍子朝他胳膊一抡,董家骏再次被打得往后退。 “今儿打的就是你,董少爷在自己家场子玩老千,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这地儿可不是你家的了吧,你再横一个试试。” 董家骏此刻只盼着救兵快来,再或者等他养好了伤找齐了人,不弄死这帮混蛋。 眼见着那棍子再一次要落下来,他下意识地护住了头。 预想的疼痛没来,他倒是听见熟悉的声音。 “啧,还挺抗揍。” 董家骏此刻也顾不得江湛的风凉话,看他过来只觉得自己都硬气了很多。他往前走了几步,不忘站在江湛身后。 “你他妈是谁,少管闲事。” 这话他听着不舒服,怎么碰上江临月的事就是他多管闲事了? 付明不认识江湛,但看人这气势,又怕来头不小。倒是他身后小弟,眼尖地先认出程禹,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付明也不怕,今天毕竟是他占理儿,谁让董家骏那孙子先欺负人。 本来双方胜负已定,此刻由于江湛的加入场面又安静下来,谁也不敢先一步动作。 “我这人讲道理,做事得讲个先来后到吧,你俩的帐先放一放,我这儿的你得先给个说法。” 江湛走到付明面前站定,特别不屑地扫了他一眼,那意思像是你连和我打都不配,付明却一时听不明白他的话。 他牵了女孩带到身边,略略用下巴朝她头上一指。 “那球不长眼我知道,我只和人算账。” 付明一开始压根没想起来那球打到人的事,这么点小事哪里值得他记挂,所以他只觉得这人是找个借口来挑事儿。 既然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他也没必要客气了。 付明看了眼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的女孩,嘴里说道:“这臭婆娘也就看着细皮嫩肉,哪里那么金贵……” 话没说完,在他还沾沾自喜的时候,江湛已经夺了他手里的棍子猛地往他头上一砸。 付明眼前一黑,就要倒地,后面的人眼疾手快上来将他扶住。 江湛看了眼掉在地上断掉的那半截棍子,感叹了声:“你这装备不太行,也就能和和泥巴玩儿。” 临月吓得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可这时候她连求情的话也不敢说。 江湛见她这样儿笑得更好看了:“本来我打你一棍也就算是扯平了,怎么办,你现在好像吓到她了。” 场面安静得有些可怕。 付明此时也终于意识到这人是谁,能让程禹默默跟在身边的,除了江家那位少爷,还有谁?可惜此人不是养尊处优的花花公子,江湛说得对,他玩棍子的时候,他付明这帮人还在玩泥巴呢。 他不是不识时务,于是赶紧跪下道歉。 “是我说错话,还请这位小姐别生气,要是觉得难受,尽管打回来。” 临月惊讶得瞪圆了眼睛,她从来没想报复。 江湛揽住她的肩,轻声问:“满意了没有?” 这么多人看着,彷佛她才是那个强词夺理,颠倒是非的人。 临月只得小声道:“我们回去吧。” 江湛终于满意,带着人打算离开,临走时还踢了踢那根断掉的棍子,那棍子滚到付明面前,付明连头也没敢抬一下。 董家骏在后面喊:“湛哥,别走啊,好赖帮我一手。” 江湛理都懒得理。 ~ 直到两人坐上车,临月都还惊魂未定,里面隐隐又有冲突的声音传来,她不免担心。 如果他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不帮人一把。 “他不会有事吧?” 那眼里全是小心,江湛看得心烦。 “江临月,管好你自己。” 临月被他一吼,又泄气起来,程禹感觉到车里气氛不对,想了想说道。 “董家的人已经过去,付明跑不了。” 临月这才道原来是自己担心过头了,他们这些人的事,哪里有那么简单。 这晚临月很久没能睡着,不仅是为了陈辉没能告诉她的真相,更是为自己以后担忧。 她虽然知道江家有些社会背景,从前爸爸就和她说过,江汉这位大哥年轻时舞刀弄枪的事没少干,全靠不要命和运气好才得来今天这点身家,可惜… 她问爸爸可惜什么。 江淮却叹了口气说,可惜太不讲情面,后面的话他欲言又止。 临月打小就知道江汉才是她的亲生父亲,所以对于江淮没说完的话,她选择不再追问。 像爸妈说的,她一直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 虽然是江汉带她回来,可她和江汉说话的时间也不多,更谈不上了解。非要说点什么让人记忆深刻的东西,大概还是父亲和哥哥之间时常剑拔弩张的关系。 所以,是从小带着身边的孩子才敢这样任性吗? 可既然这样,为什么江湛和正常人家里的孩子又不一样。他行事果断,可眼里那股狠劲儿完全不似同龄人。 还有他身手那样好,又是什么时候练成的? 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江湛不是个简单的人,他聪明至极,尽管不藏着掖着也很难让人猜到他心中所想。这样的人,她要怎么偷偷调查才能不引起怀疑。 这样的冲突对他来说怕是家常便饭吧,还好,还好她马上就可以住校。 在调查清楚爸妈的事情之后,她一定好好读书,以后能靠自己独立了,也就不用这么小心了吧。 临月这么想着,眼泪再次不自觉地流下来。爸妈去世也不过半个月,除了在葬礼上大哭一场之外,她也只能夜里偷偷哭泣。 虽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虽然也曾背着她说要不我们把她送回去吧,可最终他们还是陪了她十七年。 双方的小心和客气是真的,但那些家庭快乐的时光也是真的,不管他们有多爱她,起码对她的好是真的。 现在她长大了,要慢慢学会自己生活。当然,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要查清楚真相,这世上对她好的人去世了,她怎能不恨? 窗外的天好像要亮了,临月翻了个身,脸颊触碰到干燥舒适的枕头,终于渐渐睡去。 chapter10规矩 指月 ----mm音 (十) 周五的时候,临月得到好消息—她可以住校了。 她挺开心的,毕竟比起江汉江湛两个随时可能吵起来的男人,和那些有点小心思但不坏的同学们相处让人觉得轻松多了。 她周末的时候和江汉说了这件事,江汉只叮嘱了她几句让她和同学好好相处之类的客套话,其余细致的需要打点的,还是梁阿姨替她操心。 “临月啊,学校里要是吃的住的不舒服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去给你送。” 梁阿姨知道女孩不容易,也心疼她。 “好,谢谢梁阿姨。”临月笑着答,反正也不会真的麻烦她。 梁阿姨叹一口气:“去住校也好,好好读书,以后可有出息呢。” 她看出临月在这个家里的小心翼翼,也替她担忧,“你刚回来,还不熟,老板和少爷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你别往心里去。” 临月知她担心,但她不愿意和梁阿姨谈论这些。 “没事的,是我不习惯,时间长了就好了。” “梁阿姨,帮我把这些书装一下吧。” 梁阿姨赶紧过来帮忙,俩人一齐收拾东西,终于少了那些说闲话的功夫。 临月在新的一周如愿住进了一间五人寝室。 原有的四个女生已经同住两年,看起来关系牢不可破,对于临月这个外来者有一道天然屏障。加上临月本就是那种淡淡的,对人对事都不怎么上心的样子,所以她大部分时候仍然是独来独往。 这样也好,可以专心学习。 胡策也会时不时找她说话,她想起孙丽妃那次找她闹事,于是对他爱搭不理,但这人竟然越挫越勇。 其实无非是些小把戏,送水送吃的,约她周末出去玩。吃食大多进了郭艾圆的肚子,出去玩就更好拒绝了,她只说要看书。 这样过了一个月,有次体育课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胡策说周末生日,要请她去玩,还连带着邀请了好些人。 当即就有男生起哄,说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十几个人越说越兴奋,男生自信满满地站在她面前环抱着双手,不怕她不答应。 胡策已经摸准,江临月最是懂礼貌要面子,明面上不会让人觉得难堪,所以他出此下策。 临月无奈,对他的幼稚行为十分无语,当下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招招手让他往边上走。 周围同学只道这俩人有什么悄悄话要说,笑得更厉害。 临月带着他离人群远了些,这才开口。 “我不会去的,周末时间不多,我得看书。” 胡策不明白她在别扭什么,软硬不吃真就没意思了。 “别拿这借口糊弄我,你要是不去,我就让全班一起,看你来不来。” 跟她无理取闹?这人真是小孩。 临月不得不多和他说几句:“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天天玩就可以,你要想玩有的是人陪你,干嘛非得是我?” 胡策来了兴趣。 “你和别人是不太一样,我对你很有兴趣。” 临月见他还嬉皮笑脸的,心里直叹气:“不一样是吧,我今天也和你说明白,你在我这儿和那群小孩没什么区别,你越闹我会越觉得你没意思。” 她说罢还指了指旁边那小操场,他们学校中学部和小学部都是挨着的,此刻小操场上都是些叽叽喳喳连球都踢不利索的小学生在上体育课。 胡策果然气得脸色发青。 临月大概不知道这番话对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有多大的杀伤力,她趁热打铁道:“你好好玩你的,我们互不相干,相处一年也算是同学,折腾得太出格都没意思是不是?” “江临月你好样的,是你太高贵我配不上你,可别把话说得太绝,咱们走着瞧。” 胡策将手里的篮球一扔,转身就走。临月看着他的背影苦笑一声也转身离开,突然觉得胡策和孙丽妃这俩还真挺配。 下课铃响起,她也往教室走去。快期中考试了,她才没有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 重阳那天,江汉在绿湖酒楼摆了好大一桌,一早就发下去的请帖,请了黑山有头有脸的人物,为江丛一那老不死的庆生。 江丛一是江汉养父,尽管江汉他妈很早就改嫁给江丛一,还生下了江淮,一点也不妨碍江汉和他不亲近。 江汉他妈早就已经去世,江丛一前几年也成了老年痴呆,江汉算是有点孝心,还出钱养着他。所以眼下用得着他的时候,推也得让人把他推来。 老爷子有时候连江汉也不认得,嘴里话也都说不清楚,人凑近了听才知道是在叫江淮。江汉全程只推着老爷子在开场的时候说了一段祝酒词,从台上下来之后就直奔包厢。 临月上学没来,江湛和老爷子坐在外面主桌吃饭,看着江汉急匆匆往里走的背影,他笑了笑,继续陪着人吃饭。 有他老子在前面当恶人,他急什么。 包厢里,显然大家都在等着江汉。王骏勇,董茂才,卢燊,殷利群,还有钱川此刻都坐在这里。 几大家族的重要人物都来了,前几个见着江汉还客气地冲他道喜,但钱川的脸色就不是很好了。 如果不是几人约好了每年聚一次开个会,他压根儿不会来这鸿门宴。 董茂才最先开了口。 “咱们今年运气好啊,赶上江家老爷子九十大寿,这一杯我先干为敬,祝大家顺风顺水。” 几人共同举杯,以示尊敬。 喝过了这第一杯酒,江汉看似感慨,继续道。 “我也是想借着老爷子给大家冲冲喜,这两年听说上面也要收紧了,咱们可得齐心,不然日子不好过啊。” 卢燊笑他:“再不好过也得过,咱哥几个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大半辈子都过来了,还有什么怕的哈哈哈哈哈。” 王骏勇也笑:“可不是,警察局那帮吃干饭的,有什么好怕的,天天就知道开会,上个月我走了一大批好货,屁都没发现。” 江汉附和:“还是王哥你厉害,要我说我们几个加一起都没您胆子大。” 这话听得王骏勇笑得更开心了。 卢燊插话:“要我说还是老江家生意最稳妥,更何况他家江湛我们可真是羡慕不来。” 王骏勇停了笑声,没孩子这事儿是他最大的在外打拼的资本,也是他的软肋。这卢家也只得卢雨薇一个女儿,有什么好得瑟的。 殷利群也知道江湛这孩子不简单,可众人面前也不想让自己家儿子失了面子。他问卢燊:“听说小薇最近在学服装设计,启铭留学那会儿认识不少同学做这个的,到时候让他介绍介绍。” 卢燊不以为意,谁不知道他打什么算盘?殷启铭那孩子他见过,看着文文弱弱一副书呆子样子,怕是连董家那小儿子都打不过,光脑子好使又有什么用?可是江湛么,也不是轻松能拿下的,黑山多少适龄女子都盯着他。 “谁知道她一天瞎折腾什么,多问两句都不乐意,我可管不了。”话语间都是一个老父亲对女儿的无奈和包容。 董茂才听他这么一说想起一事,他转向今天的主角,“老江,你家是不是还有个闺女,最近给接回来了?” 江汉没把这事儿往外说,问他怎么知道。 “唉,我家那小崽子回来说的,前段时间又给我在外面惹事儿,说是你家江湛带着个女孩去救场。” 此话一出,不仅江汉,卢燊也竖着耳朵听。 “他和我卖关子呢,我多问了几句,他才告诉我那是阿湛他妹妹,还直夸那姑娘漂亮又懂礼貌。” 江汉笑着点头,这俩人还有这事儿,他竟是一点也不知道。 “年轻人不懂事闹着玩儿,大家都别当真。” 董茂才却不赞同他的说法:“我家那小子我知道不懂事,你家阿湛可是个厉害的,不然阿骏可不愿意舍了自己亲哥哥跑去围着阿湛转。” 这话有些夸张了,明明是董家两个儿子同父异母自己不和,拿江湛当什么幌子。 “家阳也不错,年纪轻轻独当一面很厉害了。” 众人又开始纷纷夸起董家阳来,一时恭维的人又换了角色。 这一阵寒暄,只有钱川没插上话,大家都心知肚明出了什么事儿,谁也不愿先撕开这个口子。 此时包厢门被打开,是陈辉走进来敬酒。 江汉看他恭恭敬敬弯腰站在众人面前,也不急着端起酒杯,只缓缓道:“听说你还有个侄儿特别能干,大家都是惜才的人,今天当着众位的面还不带出来介绍介绍。” 陈辉知道躲不过,像早就排练好了一般:“他在门外等着呢,真是有幸能认识这么多厉害人物。” 话刚说完,彭元就押着人走了进来,那人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上半身也紧紧被绳子绑住。只是刚进来的时候他将众人都看了一遍,目光略微在某处停顿了两秒又移开。 董茂才放下手上玉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淡淡开口。 “有什么说什么,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 那马波也不过二十出头,被关了一段时间早就受不住什么都招了,知道这桌上的人谁他都得罪不起,眼下见这大场面吓得直哆嗦,手脚并用朝钱川爬去。 “川哥,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 钱川这段时间被江汉暗地里打压只当是成王败寇,不得不吃了这哑巴亏,可现在当人众人让他没面子又是什么道理。 难不成他钱家输了一次就要认栽一辈子吗? 他当即摔了酒杯,对酒桌那头的江汉吼道。 “江汉,你别和老子玩这套,你他妈那点尿性只敢玩阴的,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人难堪。” 江汉心道他那火爆脾气还不如钱钢,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点长进没有。 “是你先坏了规矩,大家多年兄弟,谁也不想闹得这么难堪,可话总要说清楚才好。” 董茂才环视众人,重又拾起那串玉珠。 “老江说得不错,规矩不能坏。” chapter11家长会 指月 ----mm音 (十一) 外面大厅最热闹的时候,钱川穿过众人怒气冲冲地最先出来。 眼尖的人不难发现他手在滴血。钱永兴见他爸这样子,也忙起身跟了出去。 江湛微微扬起嘴角,不自觉端起酒杯。 董家骏离得近,凑过来打听情况。 “湛哥,什么情况?这钱老板得罪谁了啊?” 江湛理都不想理他,慢悠悠喝下一口酒。 “里面不会打起来了吧。”董家骏开始猜测。 “打起来你要怎样?”他闲闲地问。 “当然是去帮我爸,他那身子骨也就看着还行,实际根本扛不住。” 江湛面不改色地扬了扬下巴,“那记得带杯酒过去。” 董家骏这才知道他在开玩笑,但看他这气定神闲的样子更加好奇。 “能在老爷子寿宴上犯事儿,这得是结了多大的仇啊。” 江湛知道他那点拙劣伎俩,故意道:“你以后见着钱永云绕道儿走,人可都把仇记你头上。” 董家骏被说中心事,脸一红,更是脱口而出,“她和她爸可不一样。唉,那这回钱川又怎么惹着我爸了,我爸真是一点不顾我的面子。” 钱永云是钱家的大女儿,脾气大性格直,仗着年轻貌美在各大场子混的如鱼得水。要说这姑娘也是个说话做事有意思的,只可惜疯起来不讲道理。 江湛也觉得这女人比她老子厉害。 只不过钱家一直不得势,董家又是几家之首,董茂才再放任自己的儿子,也不愿意董家骏娶钱永云这种女人进门。 “他用得着顾你面子?人钱永云什么时候瞧上你了。” 董家骏再一次被打击,偏还无法反驳。 比起江湛的身手,他有时候更怕他这张嘴,于是他默默端了酒杯,朝江丛一道:“爷爷,祝您长命百岁。” 江丛一目不斜视,只顾砸吧嘴里那点东西,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没听懂。 ~ 钱川被几大家族惩罚,少了根手指的事很快传遍黑山。 那晚极罕见的,江家父子俩都很早回了家。 江湛心情不错,江汉却仍是一脸愁容。 他还算恭敬地给他爸倒了杯水递过去,“钱川被收拾是早晚的事儿,怎么着,董茂才开价太高?” 事情发生两三个月了,几大家族都装聋作哑,否则江汉也不会布置这么久,又挑在这个时候才来讲规矩。毕竟起内讧这事儿,放在各朝各代都很难妥善解决。 程禹说最近在红河楼看见董家阳的时候少了,上次去城东办事的时候,却见他带着几个人进了工地。 江汉是做砂石场起家的,黑山大部分建筑工地都离不得江家,这时候突然出现,总不能是一时兴起要去参观。 “董茂才要了城东那块地的开发权,他可有他的盘算。” 抢生意这么明目张胆,也就只有江汉才这么好说话,要是他,钱川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这个宴会。 江湛轻笑一声:“老爸,你倒真是舍得,不怕收不回来吗?” 江汉正是为此事烦恼,董家要进入实业,黑白两道都做大的话,那以后更是没人能动的了。 “桌上的几个人都不肯松手,我要是咽下这口气,还不是摆明了告诉人我好欺负?要不是董茂才有这个心思,这次他还未必肯帮我。” “斗来斗去有什么意思,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还不多吗?”他十分瞧不上江汉这种行为。 董家阳那点心思都不用他动手,内部解决就是早晚的事儿,毕竟他那小妈也不是好惹的。 而江汉不能容忍他这种自以为是的行为,那年他刚从黄大勇手底下出来就把人家儿子打得半死不活,还捆了扔江里。 那孩子倒是命大没死,俩家从说好的世交变成了世仇,要不是黄大勇那帮人斗不过他,谁知道会不会和江湛拼命。 可他这儿子事后还轻飘飘地说,那小王八蛋先去给他爹探探路,下一个就是黄大勇,急什么。 反正最后黄大勇没死在江湛手上,让江汉先出面给处理了。 那之后他终于发现江湛心狠手辣做事太决绝,所以一直有意压着他。 “你懂个屁,少自作聪明。还有叫你手底下那些人也给我收敛着,尤其是那个程禹,玩可以,要是整出点什么事,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江湛好不容易的好心情被破坏,他也不甘示弱。 “咱们公平点,你动他一下,我也让彭元陪着。” 此刻彭元就站在沙发后面,听了这话抬眼看他,但什么也没说。 江汉气得说不出话来,都怪他小时候管少了,儿子不仅和他一点不亲近,连话也不听一句半句的。且江湛这种性格又还真有点本事,日后难免不会出事,他更坚定了要压着他的念头。 客厅里静得很,江湛心里后悔和他爸坐下来说话,有这功夫不如回房间睡觉。他这么想的,也起身打算回房。 此时客厅里的那道电话铃声清脆得让人难以忽视。 梁阿姨匆忙走过去接起电话。 江湛隐隐听见了那道低低的,软软的声音。 好像是挺久没见她了,上次好像还是她穿着件校服要去学校,在门口正好和他碰见,然后甜甜地和他说再见。 电话外放功能不错,连江汉也听见。 果然梁阿姨挂了电话,江汉就问她什么事。 “临月说这周五家长会,让我去一下。” 她什么时候和家里阿姨关系这么好了?还挺招人喜欢。 江汉淡淡嗯了一声,也没问几点,但骤然看见要转身上楼的儿子,沉了声道:“周五你去学校。” 这命令谁呢?江湛不耐烦转头,看见江汉正瞪着他。 “不去,没空。” 果然,江汉被他这吊儿郎当的语气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他妈天天在外面鬼混不去给你妹妹开家长会!?你要是有你妹妹一半听话我也能多活几年。” 听话,他看还真未必。 “那不一样,人二叔教得好,我是你跟前儿长大的,自然差多了。” “你个小混蛋就知道惹我生气,你必须给我去,要不去就死外边别回来,这个家你真是一点都不上心。” 江湛笑嘻嘻的:“爸,您说这话有意思吗?我妈在天上看着呢。” 江汉气得拿起桌上的杯子朝他扔去,江湛偏头一躲,半点没挨上。 他拧了拧脖子,转身上楼去了。 ~ 江临月第二天在教室门口看见那张颇为不耐烦的俊脸时,震惊得连招呼也忘了打。还是江湛主动凑到她面前晃了晃手。 “怎么,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我了,还是说好学生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周围家长和同学很多,他那显眼的外形和不轻不重的声音引人侧目。 临月忙拉了他胳膊往教室里走。 被那么多人看着,她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很小。 “哥哥,你怎么来了?” 江湛见她耳朵都红了,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原来他有那么见不得人?要不是江汉让他来,谁有空管她这破事儿。 他站定了脚步,临月挽着他的手臂使不上劲儿,被迫停下来看他。 看她不解的眼神,他好脾气解释,“江临月,家长会你给一个外人打电话,还问我为什么来?” 临月被他问得说不出话,好像她不是为人着想,是个白眼狼一样。 班主任恰好此时走进教室,看见门口这副状态的两个人,心里一惊,现在好学生可真是样样不落,成绩好就算了,谈个恋爱也这么扎眼。 她觉得还是得注意影响,于是轻咳了下。 “临月,你家长来了吗?” 临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江湛大剌剌地转身瞧着老师。 “我就是她家长。” 他这一副根正苗红好青年模样,哪里不像她家长了?不是家长又来这里干什么?这老师怕不仅是眼神有问题,脑子也不大灵光。 临月看见老师狐疑的眼神,这才多解释了一句:“他是我哥哥。” 班主任恍然大悟,好在没说什么,是了,江临月这样的乖学生怎么会搭上这种一看就把控不住的社会青年。 “那快进去吧,马上开始了。” 班主任说完抱着一沓资料先进去了。 江湛也不磨叽,转头就要走。临月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会儿才跟上。 桌上摆放的是一堆试卷,台上老师在讲着一堆没用的废话,他听了两句就不耐烦。讲的都是什么东西,他家这乖孩子不需要听这些所谓的学习方法,坐在这儿简直是浪费时间。 他闲的没事儿,一张张看着试卷,字迹工整,卷面整洁,红色的分数也好看,似乎没什么不满意的。要说不满意,大概是没到满分。 于是他还真的就看了看她的错题,简单的没错,难题部分也尽量做了,扣的分大概也就最难的那两道,以及大题最后几步。 但她的思路也大体是对的。 啧,还真不错,够聪明,也够细心。 他旁边坐着一位中年有些发胖的男人,此刻男人正对着试卷叹气。他扫了眼,分数和江临月不相上下。 那叹什么气,叹气自己基因不好没生出个神童? 叹完气男人仍在喃喃自语:“唉,这种题怎么也错。” 江湛想也没想,“脑子不够灵光,错了有什么稀奇。” 男人看他这说风凉话的模样,感觉简直受了奇耻大辱。 “你家孩子挺聪明吧,能考多少分?”郭艾圆爸爸对自己女儿还是很有信心的。 江汉慢悠悠看了一眼他手里那张卷子,再精挑细选出同一科目抽出来,“不好意思,还真比你聪明点。” 两分之差,让郭艾圆爸爸再次涨红了脸。 后来传阅名次表,江湛淡淡扫了一眼,然后在交给郭艾圆爸爸的时候还特意问,“我家小孩叫江临月,你家孩子叫什么,总不能是……” 他记不住名字,拿回纸张又看了一遍。 “许哲远吧。” 男人气得从他手里接过那名次表,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 chapter12信任 指月 ----mm音 (十二) 走廊上,江临月和许哲远并肩站在护栏旁边,正是夕阳好风光,而两人正在埋头熟悉稿子。 作为班上的第一名和第二名,他们很荣幸分别作为男女生代表在家长会上分享学习心得。 但两人的风格迥然不同。 许哲远小声念着自己的稿子,临月无意间听了大半。 她的内容无非是分享一些学习和生活习惯,细节处都省去,只捡父母愿意听的,能掌控得住的。而第一名学霸的内容就很干货了,直接讲上了解题技巧和思路。 她全程听下来,受益颇多。 “你真的会用这些技巧吗?”临月主动开口,两人在此之前从未说过话。 许哲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好一会儿眼睛才从稿子上移开。 “不全是,这些比较简单,大家掌握起来能更容易些。” 原来他是个乐于分享的好同学,临月一向佩服聪明的人,更何况还是这么真诚的人。于是她开玩笑似地问,“许同学,以后有难,可否传道授业解惑也?” 她问得真诚,许哲远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难得有人这样和他说话,对方还是个漂亮女生。 男孩微微张开嘴唇,声音还有些不自然。 “当然可以。” 临月笑,觉得这人真是好玩,于是也不和他客气。 “那女士优先,待会我先去,第一名就不要和第二名争了好吗。” 其实她是怕许哲远讲完他那长篇大论台下家长已经要睡着,哪里还有她发挥的空间。 许哲远愣了愣,这有什么要紧,于是他欣然点头。 分享会很成功,这天临月一直到家长会结束都是开心的。但不巧的是,她刚和江湛准备回家,就被胡策拦在门口。 为着刚刚说过的周末去郊游的事儿。 江湛单手插着裤兜站在她边上,一动不动盯着那男孩儿看,再看一眼江临月,后者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他刚想夸她两句成绩不错的心情顿时没了。 脑子是挺好使,眼光怎么这么差? 胡策最后一句,“临月是我们班成绩特别好的同学,但是刚转学过来,平时也不大和同学亲近,希望这次班级活动一定要参加。” 临月心想,他倒是清楚她不想去,可跑到家长面前来说算是怎么回事,何况班里又不是她一个人不去。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江湛闲闲地道:“你们高中生郊游能玩什么?坐在一起吃吃东西聊聊天?还真能浪费时间。” 胡策没想她家长是这样的态度,他可算知道江临月这有些孤僻的性格是怎么来的了,原来是遗传,不过还好,江临月看起来比她哥有礼貌多了。 江湛理都没理胡策有些尴尬的神色,他看向身边的女孩儿,居高临下。 “江临月,你要是没考到第一是因为他,别说郊游,待在家哪儿都别想去。” 他难得这么严肃,临月不解,他不是一向不在乎成绩这种小事吗?难不成又是怕她丢脸。 此刻她的解释有些刻意,是说给三个人听的。 “他有女朋友,上次你还见过的。” 江湛转了转头,好似真的在回忆,然说出来的话可一点善意也无。 “小朋友,我不和小姑娘一般见识,但下次要是你俩的破事儿骚扰到她,我就算你身上好吧?” “男人嘛,这点担当还是要有的你说是不是。” 他拍了拍胡策的肩头,俩人差着七八岁,临月看得出,男孩敢怒不敢言。 江湛看在眼里,没事儿人一样笑笑,对着临月说:“好学生当久了也挺累,那些个也破规矩不用当回事,拒绝个人哪要那么多理由。” 临月知道这话是说给胡策听的,可这不是她做事的习惯。 江湛不满。 “听见没有?” 临月看着他,只能点点头。 “走了,别和乱七八糟的人浪费时间。” ~ 虽然江湛话是这么说,但临月还是去了,因为那天班上请假的两个同学是真的身体不好,而她没有正当理由。 当然,像江湛说的,一群高中生叽叽喳喳坐在一块儿吃东西,不如在家看书来得有意思,何况是对于临月这种本来就话少,又喜静的人。 她为此还担心了一阵,怕江湛知道她没听话偷偷去了不高兴,显得那天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无用功。可事实上江湛那段时间依旧很忙,家长会回去后连江汉多问他两句的功夫都没待到,就匆匆离开。 不过她看得出来江汉对她大体上还是满意的,大概全天下的父母都不会不喜欢一个乖巧懂事,成绩优秀的女儿吧。 江湛压根没把那点小事儿记住,在他看见江临月看见那小子颇为不屑的眼神时,就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儿。 不过作为长辈,又是一家人,她胆小要周全,他也不介意当当恶人。 和他老爸有不愉快的事儿先放在一边,他这段时间心情确实不错,因为酒厂的事儿算是初见成效。 那批酒,以及其低的成本卖出了极其高的价格,甚至有些人以更高的价格笑眯眯送回到他手上,这个圈子就这样被打开。 当然也有意外,比如有些不识货的,现在就跪在他面前。 程禹说这人就是到处说咱们的酒不好喝,是假货的人。 一个单位里芝麻大小的官儿,估计也就是领导谈话端茶送水的货色,他今儿心情好,亲自教教他。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个科长,你们这么没有理由地把我抓来,我可是要告你们的。” 程禹将那瓶酒放在他面前,压着他的头向下看:“认得吗?” 那人动弹不得,仍旧嘴硬:“这假酒我喝过,还是我从我们局长那求来的,说是什么天价珍宝,我喝了一口,这破烂玩意差点把我送进医院。” 江湛看他这义愤填膺的样子觉得好笑,难怪有些人只能当个科长,没长脑子可怪不得别人。 门开了,一个步伐略微不稳,长相阴柔,穿着潮流的男人进来。 程禹皱着眉看了眼,除了叶铭扬这货没规矩,谁敢不打招呼就闯进来。可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是真长得好看,怪不得招女人喜欢。 叶铭扬在外面喝了点,听说江湛今天亲自来处理一个不懂规矩的人,他怎么着也得来看看,发挥点作用不是? 于是他上去朝着那人后背就是一脚,自己还差点没站稳。 “跪那么直干什么,在这儿表演刚正不阿呢?” 男人没防备,一头栽下去,额头肿了老高。 江湛最烦他喝醉酒还爱乱管闲事儿。 “酒好喝吗?”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叶铭扬。 谁想叶铭扬看着步子不稳,脑子比谁都灵光,几乎脱口而出:“这酒正对我胃口,只可惜千金难买。” 江湛笑了。 只见叶铭扬弯腰拿起桌上那瓶酒,打开瓶盖放在鼻口闻了闻,随后就将瓶口对准男人的嘴,猛地灌了进去。 男人手被绑着,又是跪在地上,根本使不上劲儿,直到一瓶酒咕咚咕咚见了底,叶铭扬才停下。 男人被呛得快要窒息,而叶铭扬用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捏住他的脸,声音如水般温柔,“现在我问你,这酒好喝吗?” 男人脸色涨的通红,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叶铭扬按着脑袋朝瓶身砸去。 “眼睛瞎了耳朵聋了都不要紧,现在知道这酒姓什么了吧?” 男人此刻满脸是血,哆哆嗦嗦地点头。 江湛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完了这出戏,终于摆了摆手,叶铭扬也不闹腾了,擦了擦手站到一边去。 这样的事出现不奇怪,也不会是第一回,江湛觉得自己有必要浪费一点时间和他讲讲清楚。 他踢了踢脚边碎片,耐心地蹲下。 “知道什么是钱?” 男人茫然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湛拍了拍他的脸,笑他愚蠢而不自知。 “人信它是钱,它就是钱。” 男人盯着地上的沾血的碎片,大脑因为剧痛仍然无法冷静思考。 江湛见他这样儿,嫌弃地啧了声,他最讨厌和蠢人说话。 他撂下最后一句,“你可以不相信,但你别搅了圈里人的兴致,不然谁能有我这么好说话。” 这地儿被他弄得脏得很,叶铭扬一来,待会乌七八糟的女人肯定会过来,江湛可不愿意在这儿多留。 但他不忘嘱咐程禹。 “弄干净送回去,下次再乱说就割舌头。” 程禹点头,“是。” 叶铭扬看着江湛离开的背影心里恼,今晚他还没好好表现呢怎么老大就要走,还对人这么仁慈。 他不甘心,走过去揪起那人的脑袋,语气里全是狠厉。 “听得懂人话吧,这酒有什么问题?” 男人再傻也知道保命重要,他颤抖着回:“这酒是好酒,卖这个价是江老板太善心了。” 叶铭扬还想玩一玩,却被程禹制止。 “差不多行了,待会还要给他送回去,别弄得太难看。” 叶铭扬松了手,那人竟是跪也跪不住,径直倒在地上。 “嘁,这点胆子还敢乱讲话,湛哥还真是得闲才来处理这种人。” 程禹这些人向来不喜欢和叶铭扬有口舌之争,闲下来的时候就数这人话最多,多的让人头疼。 “这事儿很重要。” 叶铭扬也不惯着程禹,仗着湛哥最信任他,天天拽的跟什么似的。 “我能不知道吗?我巴不得湛哥早点自立门户,我他妈在场子里憋屈了多久,就等着他带我扬眉吐气呢!” 程禹可不认同他的说法。 “你什么时候憋屈了?天天这么搞也不怕身体提前垮掉。” 他说罢就拖起地上的男人走出去。 剩下叶铭扬在他身后大骂。 “姓程的你少咒我,你也就比周彦华那木鱼脑子好那么一点儿,你们懂个屁。” 程禹只当他是泼皮无赖,理都没理,带着人径直出去了。 chapter13不放弃 指月 ----mm音 (十三) 某个周五中午,临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被人拦住。那人虽然穿着校服,但看起来很凶,又黑又壮,根本不像学生。 那人告诉说要她下午早点回家。 她摸不清来人是谁,郭艾圆在远处喊她,那人神色不明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她感觉自己手里被塞了点东西。 她攥紧了悄悄放进校服口袋里,和郭艾圆一同往打饭窗口走,两人继续讨论上课讲的那道难题。 吃了饭借着去厕所的功夫,临月终于有时间打开那张纸条。 原来是陈辉。 那么他答应告诉她真相了?或者至少他们还可以再谈判。 她捏着那张纸条的手都抖起来,她能做到吗?她能为爸爸妈妈做一点事情吗? 临月下午以肚子痛为由向老师请了假,说要提前回去。 本来也临近周末,加上临月是听话学生,老师没有不批准的理由。 临月为了不让人怀疑,回去的时候特意叫梁阿姨给她煮红糖水,又说天气太冷,想在院子里晒太阳。 梁阿姨不疑有他,还给她拿了小毯子盖上。 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门外才传来动静。 陈辉的车停在门边并未开进来,他恭恭敬敬按了门铃,门口有人问了他来干什么,才放他进来。 临月和梁阿姨坐在院子里,忙起身说要上厕所,跟着进去。 陈辉是来送东西的,这一个多月他找了很久也没能找到江临月所说的账本。虽说一个小女孩不见得有什么威胁,但心悬着总是不踏实,不如找个机会哄两句先把东西骗到手。 房子里没人,临月坐在餐厅一角等他。这位置可以看到正门,她觉得还是谨慎些好。 陈辉起先很客气。 “江小姐,账本真的在你手上吗?” 临月没做多想,平静答道:“我只是知道在哪里,你若是不早点去,有没有其他人先一步找到我就不知道了。” 陈辉没料她这回答,心想不过两三月,一个单纯小姑娘竟然也变得如此精明。 可面对区区一个小女孩,他还是游刃有余的。 他看起来有些惋惜道:“临月,你和芳菲差不多大,你们也都是好孩子,可是做父母的不希望你们卷入有些事情,明白吗?” 临月只知道母亲死前让她查清楚真相,她能做的也不过这些。 “辉叔,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谁对我好我就要报答谁,现在养了我十七年的爸爸妈妈意外死了,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你拿着那账本又有什么用?你不能用它来要挟我,也不能用它灭了我,毕竟我可是为数不多知道实情的人。” 临月果然被他震住,尽管证据在她手上,可她能做的有限,那点证据根本发挥不了价值。何况他又是真的知道吗? “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告诉我你根本不会有任何损失,除非我爸妈的死和你有关系!” 女孩有些着急,陈辉看着反而安慰一笑。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和很多人都有关系,你该怎么算这笔帐?听我一句劝,你不过是个学生,好好上学,以后离这些事远远的比什么都好。” 江临月不吃他这一套。 “是,我做不了什么,但我要是把账本的事告诉哥哥和爸爸,你还会这么说吗?” 陈辉被一个丫头片子威胁,哪里能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倒底是个小孩,他没怎么使劲儿。 “我再说一遍,我死了,你没有任何好处。你们江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是能在你爸和你哥眼皮子底下查出点东西,也用不着找我。” 临月觉得他的眼神太过恐怖,但她忍住心里恐惧开口。 “我不会放弃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自己去查。” 陈辉没见过这么倔的孩子,都把架在脖子上了还这么不识好歹,他略微使了点儿劲。 “江临月,你就是个江家遗弃又捡回来的人,最好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 临月浑身颤抖,她终于忍不住大叫。 梁阿姨听到声音进来,陈辉眼疾手快地松了手。 而临月在短短几秒内平复了情绪,陈辉确实没对她下狠手,大概还是顾忌着江汉和江湛的面子。 “哎哟,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都红了。” 陈辉有些不自在,站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刚刚和辉叔聊了几句之前的事儿,好久没见芳菲了,我有点想爸爸妈妈……” 梁阿姨赶紧心疼地把临月抱在怀里。 陈辉得以脱身,他有些生气,这江临月怎么是这么个油盐不进的硬骨头。 梁阿姨却只当临月是真的想家了,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突然遭遇这么大变故,今天才头一次哭,还身体不舒服,她看着都心疼。 这天晚上梁阿姨特意给临月做了很多好吃的,临月心里有事儿,但出于感动,吃了不少。 或许是吃多了,她觉得胃里不太舒服,那晚她躺在床上很久没有睡着。 江湛回来时已经凌晨,嚷嚷着没吃东西,让梁芳给他做点吃的。 他边吃面边问,“院子里那桌椅谁放的?” 梁芳这才想起那套东西忘收了。 “临月下午说想晒会儿太阳,我就陪着她在院子里坐了会儿。” 江湛吃东西的作动顿了一秒,“她下午回来干什么?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梁芳点头,“她肚子不太舒服,脸色都是白的。” 江湛微微皱了眉,语气里都是不屑:“不舒服还做院子里吹冷风,她还真是长脑子。” 梁芳见他这态度也不意外,江湛对谁都是这不管不顾的态度,可是她想着临月那么可怜,忍不住劝两句。 “临月年纪轻轻就受了这些罪,连哭也没哭一场,心里肯定偷着难受,这时候肯定需要亲人的安慰和陪伴。” 江湛撂了筷子,面也不吃了。 她那爹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养了她十几年有什么好?还亲人,自己这点挫折都受不了,亲人有个屁用。 难不成是想让他去安慰一个小丫头,做什么梦。 “行了,别和我说这些,我管不着。” 他说罢就起身上楼,梁芳在他身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默默收拾掉餐桌上的碗筷。 江湛经过她房间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安静。 门没关严,被风吹得微微摇摆,他想起刚刚梁芳说她不舒服。 女人就是事儿多,不舒服还开着窗户吹冷风。 他推开了那扇门。 床上女孩侧躺着,缩成很小的一团,看起来比白天还小。屋里一片漆黑,只能听见细微的风声和自己的呼吸声,若不是被子微微起伏,真听不出这屋子里有个活人。 江湛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江临月根本没睡着。 “眼睛睁那么大看见鬼了?” 临月腹诽,你晚上突然进我房间,我连看都不能看了吗? 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你来干什么?” 一副脑子不清醒的样子,江湛走过去把窗户关了才问:“你还难不难受?” 临月愣了愣,他逆着窗外仅有的那点月光站在那儿,她抬头看去,连他的脸都看不清楚。 可那声音分外好听。 她此刻也不想再装。 “我没事。” 声音听起来确实挺正常,吹冷风没感冒,身体还不错。 “没事就早点睡觉,一天少想些有的没的。” 他胡乱揉了一把她的头发,转身走了,还顺带替她关了门。 ~ 临月心里有事儿,之后那一周回学校还真感冒了。 在她留着鼻涕去办公室交作业时,老师很贴心地问她需不需要回去休息几天,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高三课业紧张,快期末了,她不想松懈。 于是她围着厚重的围巾,每天喝着感冒药度日,脑袋虽然有些昏昏沉沉的,倒也不是不能做题。 在她祈祷着感冒快些好的时候,麻烦找上了她。 起因是她收了胡策送的圣诞礼物,一个苹果。 那天午休,大家都在睡觉,她刚从教室出来打算回宿舍,就看见孙丽妃带着几个女生在她教室附近晃悠。 她赶紧折了回去,直到教室里只剩她一个人,孙丽妃才站在教室门口朝她喊:“江临月,滚出来。” 她被几个女生堵在了女厕所。 临月虽然怕她乱来,可尽量面上看着镇静。 “你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孙丽妃好笑地看着她:“你不是上次说得好好的不喜欢他,不喜欢你收什么礼物?我他妈最讨厌装无辜装可怜的人。” 临月最开始没反应过来,孙丽妃旁边的一个女生开口。 “她就是拿了,平安夜那天我看见她拿了,就是这个。” 说罢拿出一个已经有些脏的礼盒。 临月觉得眼熟,应该是她的,可她好像拿走里面苹果就放课桌里面了,怎么会在她手里?而且那苹果不是人人都有吗?她当时正好口渴还吃了两口。 孙丽妃见她错愕,更是来气:“你这装模做样的有意思吗?” 说罢她又拿出一条手链,语气不太好:“这手链好看吗?” 临月看着这东西眼生,但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我的东西,关我什么事。” “你他妈故意的!别装了,你就是喜欢吊着他,之前我还真地差点相信了你的鬼话,你这个贱人。” 临月很无奈,恋爱中的女人可怕,单恋的女人更可怕。 她要是胡策,她也觉得孙丽妃太烦人。 “苹果是班上每人一个,我拿了又有什么稀奇。再说这个手链,我真的不知道盒子里有其他东西,不然我也不会随手塞课桌里。” 孙丽妃不信。 “你听我说,胡策的女朋友只会是你。” 孙丽妃已经转身拿起厕所角落的拖把和扫帚,那里面可全是最“干净”的水。她听见这话顿住,倒是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临月用还有些鼻音的声调说:“你们俩人看似关系不够明确,可实在性格相投,胡策虽然有三心二意的毛病,可你能收拾得住他,他是喜欢你的。” “况且,况且你们俩家的父母都认识,上次家长会我还听见他爸问起你,就这一点,谁也比不了。” 这俩人都是不安分的,好在家世相当,上次家长会她听着那意思父母都是默许的。只是胡策好像不是很喜欢孙丽妃这闹腾的性格。 然孙丽妃不这么想,江临月这话正好提醒她了,她得好好替他管管这些三心二意的意外,且胡策他妈不见得多喜欢她,不过是看着她爸的面子罢了。 要是他们知道江临月的背景,那可就更不好说了。 “你少忽悠我,上次是你运气好你哥来了,这次我可不会放过你。” 这个时间教学楼没什么人,厕所门口她还让人守着,可不是该她说了算。 她将那肮脏不堪的拖布放在里面涮了又涮,很嫌弃地拎起来,这味道,够她长个记性了。 从哪儿先下手比较好呢? 可这时门外传来女生惊慌的叫声,紧接着,孙丽妃看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chapter14计划 指月 ----mm音 (十四) 胡策显然是没料到这一幕。 原来孙丽妃背后都是这么对待这些人的,怪不得有些人看着他就绕道走。他虽然多少知道一点她的为人,但闹到他面前,他也不好不管你。 且对着江临月,他更多了一丝好奇。 临月见他犹疑,心下不由恶心了几分。可人不得不低头。 “帮帮我,她们不让我收你送的东西。” 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胡策身后,连语气也是胡策平时从未见过的可怜巴巴。 胡策几乎瞬间就心软。 而孙丽妃则像突然发疯一般,冲过来想要拽住江临月动手:“你竟然还敢装可怜,不要脸的贱人。” 临月被孙丽妃拽住,手腕有些痛,此刻又覆上来一只手,双方拉扯,她更难受了。男生在心仪的女孩儿面前失了面子,脸上也不好看。 “松手,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和泼妇有什么区别?” 大概男人都不喜欢暴躁又不讲道理的女生,所以就算长得再美,也会有厌倦的一天。 孙丽妃的大小姐脾气在胡策面前已经收敛了许多,可如今听见他这么说她,还是为了另一个贱女人,她又气又急。 于是她破罐子破摔。 “我告诉你胡策,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就以为我不敢管你,我还不了解你那三心二意的毛病吗?我也和你说清楚了,只要我还在你身边一天,我眼睛里就见不得沙子。” 胡策终于发觉她胡搅蛮缠,可事实上,有很多麻烦多事的女生,确实也是借着她的手帮忙解决的。 临月见两人互相对峙,挣脱了手腕,站出来说。 “今天当着你们俩个人的面我也说清楚,请不要把我拉扯进你们所谓的感情里,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既然没有兴趣,为什么要留纸条给他让他找她呢? 临月继续平静开口,这次不是劝说,更像是下命令。 “你们认识很多年了,分分合合动静闹得这么大,要不是彻底分开,这辈子只能绑在一起。”此刻的江临月完全不像一个穿着校服和她们同龄的人,更像是长辈教育小孩,整个狭小的空间都很安静。 “我看,后者更有可能。因为你们的将来已经不只是你们两个人,而是你们两家人。” “胡策你最好看清楚这点再好好玩。还有,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像她一样陪你玩的,你们要再随便牵扯我进来,我也不是一个人,我不能不保证下次还能好好站在这儿和你们讲道理。” 是劝告,也是警告。 孙丽妃被她那淡漠的样子震住,又想起自己查到的江家,突然有些泄气,更觉得自己是瞎胡闹。 临月说罢就转身。 胡策见她就要走,还想拉住她问个清楚,可惜连临月的衣角边都没够到。 孙丽妃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还听不懂话么?追不上人家还死死缠着干什么!你那些烂账,你自己掂量清楚再下手行不行!” 门口守着的两个女生本来还不确定要不要放江临月离开,听见这话,也知道不用再拦了。孙丽妃竟然比江临月还先出来,只是一个大步往外跑,一个缓缓往外走,一时还真分不清是谁欺负了谁。 两人两个方向,后面追出来的男生,犹豫片刻还是去追了孙丽妃。 至此几人也算是看明白,这场闹剧应该是结束了。但她们也感慨这姑娘刚刚还一副手无缚鸡之力,任人鱼肉的样子,居然这般有能耐。 外面的空气真清新,临月深深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这些人这些事总盯着她不放?还非得拿出江家才能抵御他们。 大概是她还不够独立吧。 ~ 再后来胡策和孙丽妃都收敛了很多,但她和胡策一个班,两个人碰见时他阴阳怪气的眼神让外人总以为有点什么。 有人不长眼,问两人怎么冷战这么久,孙丽妃都好久没来班里找他了,为此胡策还在班上发了好大一通火,说“我的事儿你们他妈的少管”。 从那之后,同学们藏着的怪异眼神大多数转移到了临月身上。 比这更让人难过的事情临月都经历过,她才不会放在心上。最后那十几天,她全身心准备期末复习,半点没被这事儿影响。 成绩出来的那天,她自己在房间里看着成绩单,虽然只是班上第三名,但说明她在这里适应得还不错。她是个知足的人,没有许哲远那么高的天赋,也自然不会强求过于耀眼的位置。 她规划着寒假可以放松一段时间,然后再继续努力。 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她确实连自己想要去哪个学校,哪个专业都没有想好。好像能给她意见的人也不多,她想先暂时不考虑这些。 几天后和江汉江湛一起吃饭时,江汉难得问了句她学期结束了累不累,学习压力大不大之类的话,临月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成绩单拿给爸爸看时,江汉再次转头和江湛吩咐别的事情去了。 她只当没听见这话,微微低了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睛,连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一秒。 “后天的聚会,你好好给我张罗,收起你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知道。”江湛闲闲地说。 老早就定下来的宴会,还在家里举行,可见江汉有多重视。不过,两人各有心思,江湛对他爸那点期待也算是默认。 毕竟谁也不会拎不清时局。 “本来是为着那些个局长处长的,几大家族也不是重点,卢雨薇知道这事儿之后非得来,你卢叔开了口,我也不好拒绝。重点在李家那女孩儿……” 人也算他自己挑的,他出面说了不少,能定下来是大家都安心的事情。 江湛向来烦女人多事儿,更何况是几个烦人的凑在一块。 他当即打断,看着对面那低眉顺眼的突然格外舒畅。 “你也来。” 临月被点名,下意识抬眼看他。 看什么看?刚刚就在那偷着叹气,这会儿给她找点活儿干还不好,省的憋久了脑子出问题。 “可我作业有点多。” 江湛皱眉,语气特别不耐烦。 “江临月,别不识好歹。” 江汉也劝道:“那点作业不着急,你也一起来,让你哥哥带着你多认识些人,要是看着哪个好……” “老头儿,你还真下得去手。计划我就算了,小孩儿你也好意思。” 江汉被噎住,确实有点操之过急了。 可话糙理不糙,儿子还敢管起老子来了。 “我是那意思吗?你少乱说话带坏你妹妹。” 江湛轻轻笑了声,也不再搭理他爸,一副懒得争辩的模样。 临月再次埋头吃饭,她好像插不上嘴。江湛看着那颗莫名其妙掉下去的脑袋又开始烦躁。 突然碗里多了一大块肉,她有些诧异地抬头。 “少出神,给我认真吃饭,瘦的跟个竹竿子似的。出去别人见了还以为谁虐待你。” 江汉也附和:“是啊,临月多吃点,还有什么缺的和想要的就和梁阿姨说,爸爸通通给买。” 临月扯了扯嘴角,又是标准笑容。 “谢谢爸爸。” 江湛就那么瞧着,也不再说话。 啧,真能装。 ~ 这次宴会应该真的很重要,连临月这个学生也感觉到大家的在意。 因为是在家里,且她也要参加,于是她主动帮梁阿姨承担一些事情,也算是提前了解一下有哪些宾客。 梁阿姨大多数时候也是一知半解,忙起来更是叫她直接去问江湛。 临月可没那么讨人烦,江湛说两句话就能不耐烦的脾气她还是尽量不沾染,况且虽然这人几乎不在家。 虽然江湛看起来对这事儿压根不上心,不过她还是听江汉提起了几句。比如那位不凡的李小姐,她父亲是税务局副局长,看起来和江家的关系不简单。 江家关系网络复杂,但临月对这些是一点也不懂,她更明白江汉江湛不会让她插手。 而她也只想调查清楚真相而已。 腊月二十七那天很快来临,中午那会儿江汉就回了家,父女俩一块吃了饭,他还嘱咐了临月几句。 “临月啊,待会儿家里会来很多人,爸爸到时候会介绍你给大家认识,但也可能会顾不上你,你自己多和同龄人走动走动,以后可有大用处。” “知道了,爸爸。” 江汉看着女儿听话的样子,甚是满意。 下午三四点的样子,江湛回了家,江汉见他一脸戾气,颇为不满。 “跟你说了今天的宴会很重要,还得让人打电话三请四催,你长耳朵没有?” 江湛正不耐烦,一点也不给他老子好脸色。 “要不是你手底下养的那些个蠢货,我也不能被一堆破事儿缠住。” 江汉闻言一惊:“酒厂出什么事儿了,还是金利门?” 江湛面不改色道:“您放心,都解决了。” 这老家伙忠实心腹还不少,除了最开始那俩明面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酒厂里又混进来俩小喽啰,他刚刚才演完一场杀鸡儆猴的好戏,这会儿那两人还被吊在仓库里那酒缸上熏陶呢。 要是不中用,自己掉进酒钢里淹死正好给他省事儿。 江汉对江湛这点确实不操心,于是他催促道:“那就快上去换了衣服下来,人一会儿就来了。” 江湛摆摆手往楼上走,江汉在他身后喊:“顺便把你妹妹也叫下来。” 江湛理都没理,径直往上走。 他回房间简单冲了个澡,换上梁阿姨一早就给他准备好的衣服,又戴了手表,竟是连领带也没系就要走。 他向来不在意这些,也从不缺人捧场。 走到楼梯口,那间安静的过分的房间异常显眼,门缝里好像还透着光,所以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到底是在磨叽什么? 他倒了回去,顺手推开了那扇门。 里面顿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叫声。 chapter15男女之别 指月 ----mm音 (十五) 江湛上楼的时候临月就听见了动静,那会儿她正在书桌前看书。她算着时间,看完当前章节,终于起身从衣柜里拿出裙子,刚刚准备换上,门就开了。 “啊!” 临月的裙子还在半腰上没全部穿上,他怎么突然进来了? 江湛还真瞧了一眼她那样儿,屁都没有的小孩儿,有什么好惊讶的,电视剧看多了。 不过比平时那不说话的样子看着舒服多了。 “你鬼叫什么。” 临月的动作僵住,她一手捂着肩膀,一手提着裙子转过身去,声音很小:“哥哥…你能不能,先出去?” 透过发丝的缝隙,江湛看见她的耳朵都开始变红。 有意思,原来小女孩儿这么害羞。 他笑了笑,回头看了眼走廊,并未退出,而是关了门靠近。 临月感受到身后笼罩下来的身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紧张到微微颤抖。 而从江湛的视角看下去,女孩光滑的背脊全部落入眼底,凸出的蝴蝶骨让人移不开眼,再顺着向下,不堪一握的腰肢,还有礼服拉链并未遮住的淡粉色的,纯棉内裤边缘。 啧,就是瘦了点,感觉像谁虐待了她似的。 他顺手握住那拉链,轻轻替她拉到最顶端,而临月的背也渐渐随着拉链向上而挺直。 这动作自然到他动作缓慢却一点也不手抖。 他一把撩起她被挡在裙子里的长发,扔到她胸前。 临月不得不转身,此刻脸颊已经红透。 她这样子实在难得,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声音都充满耐心。 “弄完没有?” 临月没想他这么不在意男女有别。也是,他从小和爸爸两个男人住在一起,又没有结婚,也没见他有女朋友。于是临月决定委婉提醒一下。 “哥哥,你以后进我房间能不能敲一下门?” 江湛刹那间沉了脸。 “我刚刚敲了,你没听见。”他确实敲了,轻轻的那么一下,随后就推开了门,临月就算听到也根本反应不过来。 “几点了,你那么磨叽,换个衣服得换一整天。” 临月觉得这是嫌弃她慢,她有些不乐意。 “这衣服有点复杂,我不太会。” 江湛不管这些小事儿,只问,“那现在好了没有?” 其实这衣服还是江湛让程禹送来的,他当时只提了两个要求,一是要浅色,年轻女孩穿着好看;二是要贵,不能给他江家丢面子。 程禹也几乎没给女人买过衣服,除了江湛提的这两个要求之外,又照着江湛平时那些女人的样子想了想,最后还附带一堆化妆品和首饰一起送过来。 临月没碰过这些东西,根本无从下手。 江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边一个盒子里放着些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他走近一看,一堆首饰还有化妆品。 珠光宝气的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儿,程禹的品味挺烂。 他皱着眉叫她:“过来,哪个是口红?” 女人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d里他也就能记着口红了。 临月的目光也在这堆东西里打转,最后凭借着女人天生的直觉,拿出了一根上尖下圆的物体。 还好,江湛打开来就是口红。 “别动。”他一手扶住她的脸,另一只手有些笨拙地涂上了她的唇。 临月眼里全是他不耐烦的样子,她一动也不敢动。 江湛轻轻涂了两层,就把那口红随手扔回盒子里。临月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嘴上颜色瞬间均匀很多。 江湛看着那张年轻貌美的脸,嘴上一点红恰到好处的亮眼,他颇为满意。 “走了。” 他对着临月说了声。 ~ 临月跟着江湛认识了些人,期间有人还误会了她的身份。对此她只淡淡笑道,然后介绍自己,彷佛尴尬的根本不是她。 江汉没对外宣布她回来的事儿,兄妹俩也长得不像,被人误会不是第一次,临月不觉得意外。 江湛看一眼某大方得体的女学生,心里再次肯定她那胆小乖巧的样儿都是装出来的,这种时候没给他丢人还真是不错。 临月替他端着酒杯站在一旁,需要的时候递给他,外人看起来他们俩的关系融洽又贴心,一点不像分开十几年的亲人。 直到一声温柔又激动的“阿湛”传来。 临月看着一道轻快的身影朝这边小步跑来,为了避免弄洒手里的酒水,她眼疾手快地往边上移了移。 这女孩儿好开心,这是临月的第一反应。 卢雨薇亲热地挽住江湛的胳膊,也好奇地打量临月。 江湛不说话,看着她一副往边上躲的样子皱了皱眉。临月以为他不满她不知道叫人,于是主动和那女孩儿说。 “姐姐好,我叫江临月。” 卢雨薇反应一秒,脸上笑开。 江湛此刻却微微抽离了手臂,淡淡说道:“别没规矩。” 卢燊跟着宝贝女儿的步子此刻也走过来。 “阿湛,她在你跟前没规矩惯了,也就你能替我说道她两句。” 江湛抄着手放在身前,人还是没站直,叫了声“卢叔”。 卢雨薇趁机朝他抱怨:“谁让你这段时间这么忙,我约了你好几次都不成,你也不主动来找我。” “卢叔知道的,这段时间可真是事儿不少。” 江湛一点没被卢雨薇撒娇的语气动摇。 卢雨薇瘪了瘪嘴,江湛向来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要是惹他生气那就更不得了了,她可不愿意闹成那样。 “你只要好好做你的衣服,我和阿湛没什么不放心的,”卢燊开了口,又对江湛道,“阿湛来,和我去见个人,早说要介绍给你,终于有机会。” 两个男人并排往另一边走去。 卢雨薇直到看不见江湛的背影才回过神来,见临月正看着她,她热情道:“临月,他们聊他们的,你陪我逛逛,我还是小时候来过你家一次呢。” 临月不习惯她的热情,不过一两句话的功夫,她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再说这家里,她也不见得有多熟悉。 但她向来表面功夫做的好,于是点头答应。 与其跟着江湛认识这些和她没有一点关系的人精,或许陪着大小姐逛逛会更轻松点。 俩人没走一会儿,卢雨薇提出想去江湛的房间看看,临月想了想,没敢答应。好在卢雨薇主动给自己找台阶下,在临月明确拒绝之前,说要出去院子里透透气。 她只好陪着卢雨薇在院子里喂鱼。 卢雨薇裹着个披肩,临月则穿了一件厚外套在水边站着。 没一会儿,又一道浑身香气的倩影出现在两人眼前。 ~ 来人气势汹汹,临月还没看清楚她的脸,已经被她开口说出的话震惊。 “卢雨薇,你穿成这样儿站在这儿给谁看?勾引男人这么不要脸,我今儿就给你这个面子,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 这段时间忙着处理工作上的事,还有各种协调和江家的事情,李青兰听到卢雨薇主动勾搭的江湛的事也没来得及管。 可如今都到眼皮子底下了,她不能纵容。 李青兰四下看了看,除了不远处坐着个裹着羽绒服,连妆也没化的女人,哦不,看起来呆呆笨笨的女孩儿,再没有没其他人。 那点犹豫很快消失。 临月看过去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她虽然不认识位这踩着高跟鞋,气质出挑,一看就不好惹的美女,但也不盲目上去劝架或帮忙。卢雨薇看着温婉甜美,年纪也小些,她还真有些担心卢雨薇吃亏。 卢雨薇看见李青兰就烦,她最不待见,也有点怕这种满眼算计,说话咄咄逼人的女人,说她装?李青兰自己在江湛面前说话也跟变了个人似的,她还有脸管别人? “你凭什么教我?这里是江家,你要发脾气也挑挑地方。” 两人明里暗里争了好些年,李青兰虽然看不上她那蠢劲儿,但谁让人有个好爹呢,又是独生女,不然哪里容得下卢雨薇在她跟前撒野。 然而李青兰并未在意这话,有些嘲笑似的:“江家?我总还是能说得上话的,至于你嘛,我也劝你几句。” 卢雨薇不甘示弱地看着她。 “别以为阿湛愿意多和你说几句话就是喜欢你了,你那些不入流的技俩也就能勾勾没长脑子的蠢男人。我不瞎不聋,听说你缠着他好几次,怎么,我一有点事儿忙起来就当我不存在了?” 卢雨薇气得拳头握紧,可她看起来还想拼命保持住淑女形象。 “你在这里和我得意有什么用?阿湛好歹还愿意和我说说话,他有主动找过你吗?你再有本事他也不见得多看你一眼。” 临月隐隐听了个大概,心里叹了口气,原来不是不懂男女之事,而是太解风情了。江湛的风流债应该不少,而且看起来还都不是好惹的,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调和一下。 谁想李青兰听了这话心里被戳中,气得不行,冷笑一声反驳道:“谁像你那么没用,追男人靠的可不只是脸和听话。” “你说什么!你敢在他面前这么横吗?我待会就让他知道你的真面目。” 卢雨薇气得就要往里走,李青兰心里骂她蠢货,在她经过她身边时,看似不经意地变换了站姿,卢雨薇没注意脚下,就要摔倒。 临月赶紧过去扶,可李青兰先一步出手,人没站起来,直接扶到水池子里去了。 卢雨薇出于本能死命抓住拉她的那双手,李青兰慌乱之下想要挣脱,自己也被迫弯腰,膝盖和小腿都蹭在池边的石头上。 冬天的石头,冷得人一哆嗦。 她没了耐性,手上使劲儿将人甩进了池子里,而还有一只伸过来的小手,也被她用力甩到一边。 三个人都有些狼狈。临月没站稳摔在了地上,下了雨的地面还有些湿,她双手撑着地面觉得浑身都有些疼。李青兰喘着气儿弯腰站在石头边,一边还在活动着脚腕顺带查看“伤口”,算是三人里最端庄的一个。 而水中卢雨薇扑腾了两下站起来,那水池本来只是喂鱼,一点也不深,只是寒冬腊月,凉水肯定刺骨。 她站起来再也不顾形象,要为自己报仇。 李青兰料到她这一出,往后退了一步握住她的手腕。 两人看着又要扭打在一起,临月撑着双手站起来就要上去拉架。 一道有些愉悦的声音道。 “好精彩的场面,该把人都叫来看看。” chapter16争执 指月 ----mm音 (十六) 江湛和她们分开之后,和卢燊去见了个人,警察局刘副局长。 能来江家这宴会的,多少有点道上的背景,可坏事儿的是,这刘副局长不吃他们这一套。 三个人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刘副局长就要借口离开。 江湛带着卢燊去了书房。 “卢叔,您这哪里是给我介绍人,明摆着是扔我一烫手山芋。” 这话听着漫不经心的,江湛人也没什么表情,在卢燊面前的椅子上坐下,还顺手给他递了一根烟。 卢燊接过,低头看那根烟,没立刻点燃。 “江湛,我是看着你小子长大的,虽然你是个不错的,可这么大的生意,你想沾手,我当然不放心。” “明白,”江湛也不着急,有一下没一下玩着打火机,“但是叔,陈辉一消停,你这生意也不好做吧。谁也不喜欢被抢东西,我知道您脾气,所以干脆挑明了和您说。” 这几个月陈辉没有跑运输,损失最大的就是他,找了几个新人,不是出问题就是有人眼红想安插人手。 江淮和陈辉的事卢燊不便多少,于是咳了声,问:“阿湛,你爸管你管得严我可是知道的,我要是真答应了你,你爸得来找我拼命。” 江湛轻笑,不带一丝感情:“您什么时候怕这些了,再说,他可不能管我一辈子。” “行了卢叔,你既然都开口了,那姓刘的我替你搞定,多少得表示点诚意不是?陈辉我也让他回去替你干活,但有一点,他是我的人。” 就是说,就算他现在不参与,也要知道这生意是怎么做的。 卢燊思索片刻,笑着伸出了那支烟。 江湛按动打火机,替他点上。 “阿湛,你比你父亲有胆识。” 江湛重又靠回椅子上,他看向窗外,眸中一动,没回答。 “我们这行风险高,信任是第一位,新人入行向来都得脱层皮。” 江湛斜他一眼。 “我就一个女儿,小薇什么性子你也清楚,要是一家人的话,这信任问题不就好解决了吗?” 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提起,江湛心里不耐烦,但也不急着反驳。 窗外好像有了点其他动静,谈话差不多了,他突然有点想看热闹。 “这事儿您得和我爸说去,我可做不了主。” 说罢他先一步出了书房。 ~ 书房拐角,刚好能看清楚外面站着的那几个人。 刚刚在书房那会儿,江临月还乖乖地坐在一边陪着人喂鱼,连李青兰来了,她也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看好戏上瘾了。 结果两人争得急赤白脸的时候,她又终于打算上去劝劝了,只是看样子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怎么开口呢。 这会儿他再看,只看得到李青兰皱着一张脸,还有池子里动作有些笨重的卢雨薇,那白衣服不知道杵哪去了。 他从厨房的小门朝外面走去。 就谈事儿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几个女人能闹成这鬼样子,他一时半会儿真不知道该夸谁。 而此时三个人见着他的表情各不相同。 李青兰不过一瞬间的慌乱便恢复冷静,最先一步表现出委屈的模样;卢雨薇还来不及收起愤恨情绪,看起来像是要把李青兰千刀万剐;而江临月震惊一秒之后微微皱眉看着他,怎么看都像是不满意他姗姗来迟。 事实上不只是不满意,临月看他来的方向就明白这人躲在房里看热闹好一会儿了,这时候才出来,还真是不怕事情闹大。 “阿湛,李青兰看不惯你和我说话,她推我,她就是嫉妒,这个恶毒的女人。”卢雨薇惨兮兮地往江湛这边靠,还想挽住他的胳膊。 江湛不着痕迹地挪了挪步子。 这动作落在李青兰眼里,她又多了几分底气。 “谁说是我推的,我明明是想救你,你看我这里,为了救你还磕破了。”她朝江湛指了指腿上的红痕。 江湛最烦听女人吵架,他转头问最安静的那个,“你刚看见什么了?” 卢雨薇像看到救兵一般,拉住临月的手臂:“临月,你刚刚看到了吧,就是她故意的。” 李青兰听见“临月”两个字,终于意识到她就是江家不久前才认回来的那个女儿,看起来不吭一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卢雨薇一样蠢。 临月的目光在三个人之间巡视了几次,见李青兰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决定赌一把。 “我也想帮忙,但是刚刚摔了一下,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青兰心想,还算识货。 江湛看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一笑,这回答漏洞百出的,瞎子都知道她在胡说。 但他不想在几个女人这耽误时间。 卢雨薇不满,很想再说点什么,被江湛先一步打断。 “别争了,去换件衣服,像什么样子。” 说话的时候他盯着面前的两个女人看,卢雨薇红着眼转身就走了,李青兰看了眼自己的裙子也被泥土蹭脏,心里暗骂一声晦气也去换衣服。 临月原本站在江湛身后,见状也要走。 “你干什么?”他长腿一迈,挡住临月的去路。 临月不解地看着他:“我带她们去换衣服。” “戏看完了,又想给人当保姆了?” 临月心里数落他,谁让你躲在里面不早点出现。 “我怕她们找不到地方。” “你瞎她们可不瞎。” 临月不明白他怎么总是这样说话,皱着秀气的眉毛看他。 江湛看她这样,心里一动,难得好脾气解释:“我该养几条食人鱼,不能让你手上这血白流。” 临月手指尖堆积了好大一滴血,因为天气冷的缘故,迟迟没有落下。 应该是刚刚破皮了,她突然很后悔没有早点拉住那两人。 最后江湛带着她去了一楼的储藏室,又扔给她一个急救箱。临月对他说了声谢谢,低头开始翻找。 没一会儿,江湛就被她笨手笨脚的动作弄得不耐烦。 “手抬起来,按住手腕别动。” 临月本来是坐着,江湛看不过直接接过消毒棉签和纱布,半蹲着在她面前替她包扎。临月彷佛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她的伤口,整个人坐直了些。 男人手法粗糙,哪里干过这种细致活儿,她手上一痛,手指下意识蜷缩。 那细白的手指勾得人心里更烦躁。 “怎么流这么多血?” 刚刚裹上的纱布就被染红,而且红色血珠还在往外渗。那伤口看着也不深,搁他身上都不会多看一眼,还是说女孩儿太娇气? 临月手上被紧紧地多包了两圈,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手,这才开口:“医生说,我凝血功能不太好,但是伤口不深,没什么事儿的。” 江湛包扎完站起来,俯视面前的人。 “知道自己身体不行还瞎折腾,那两人就算打起来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还真把自己当菩萨了,觉得自己能劝住。” 临月不明白刚刚看起来还算温柔的人怎么突然又生气了,那伤口被缠得有些紧,她觉得更疼了。 她也站起来,虽然比他矮一个头,气势却难得不输。 “她们是为你起争执的,我也不算瞎操心。” 没见过这么不自量力的。 但难得有人敢反驳他,他也不生气,笑道:“江临月,你这点聪明还是留着保护自己吧。” 再多点同情和善良,就变成愚蠢了。 ~ 那点小乌龙在两人换了衣服后一点痕迹也无,甚至在众人面前她们表现得如闺中密友般亲密。 临月心道还真是白帮忙。 不过那天她得到了两个更重要的消息。 一个是陈辉说芳菲来黑山市了,想约着她一块玩两天,这话是当着江汉说的,老爷子拍板说可以,临月心里高兴得不行。 而另一个消息则是,江汉在宴会上高调宣布江湛和李青兰的婚事。 临月在众人道喜的一刻终于明白李青兰脸上胜券在握的表情是从何而来了,这事绝非一朝一夕,不知道多少人又得担忧了。 她余光看见卢雨薇偷偷退场时心里是有些可惜的,至少比起李青兰那样聪明都写在眼里的嫂子,她还是更愿意和卢雨薇相处的。 她同众人一同举杯的时候甚至已经开始想象,以后家里的生活该有多么让人“提心吊胆”。不过也不一定,至少目前看来,江汉是喜欢李青兰的。 宴会结束时,李青兰父女最后离开,江汉则带着江湛和江临月送两人到门口,以示重视。 李青兰看着江湛,还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她父亲李森都忍不住笑她。 “瞧瞧,还没过门儿呢就这样了,以后可不是要不认得我这个父亲了。” 李青兰这才走回自己父亲身边:“爸爸别这样说,以后多一个儿子孝敬你可高兴还来不及呢。” 李森虽不太看得起江家发家那点儿事,但对江湛这个人还是评价很高的,女儿一向利害有主见,又非他不可,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江汉也笑道:“是啊,我以后也要多青兰这么个优秀的女儿了,福气啊。” 三人笑得开心,临月也陪着笑了笑,只有江湛看起来没什么反应。 更奇怪的是几个人像没看见他脸上敷衍似的。 临月不懂其中关窍,但更觉江湛不一般。 当事人都不怎么热络,也不知道这婚事到底几家欢喜几家愁。 chapter17伎俩 yehua5.com 指月—— mm音 (十七) 新年那几天,由于婚事已经定下来,李青兰也到家里来过年。 饭桌上她一改那日刻薄样子,对江汉态度特别恭敬,对江湛更算得上是百依百顺,连带着临月都得了个大红包。 也因为她来的缘故,大多数话题都围绕着李青兰,江汉简单问了几句,临月很捧场地递话题。李青兰也是个会说话的,所以一整顿饭吃下来大家心情都还不错。 除了江湛没怎么说话,没人敢让他捧场。 但大家也见怪不怪,临月倒是觉得不一样,有了女朋友在场,不和爸爸吵架真是好事儿。 吃了饭没多久临月就背着包打算出去。 她和陈芳菲约好下午去游乐场,这事儿提前好几天她已经和江汉说过。 “去哪儿?” 江湛看了眼某人,都快裹成个粽子了,巴掌大的脸被围巾遮的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穿成这样出去受罪? 临月停住脚步,老实答:“和芳菲约好了去游乐园。” 还真是出去吹冷风的。夲伩首髮站:yehu a4.co m 江湛没说话,站起来也要走。 “阿湛我们一起吧,我下午去商场买些过年的东西。” 李青兰巴不得多一点和江湛相处的时间,过年这几天他能有空已经很难得。 江湛一脸不耐烦,“你不是买了这么多。” 他看着桌上被她堆满的礼品,不明白哪里有这么多东西要买。 李青兰笑着挽住他的胳膊:“那是给你和江叔叔买的,我自己家都还没买呢。” 这话说的牵强,她一个大小姐什么时候轮到亲自置办这些东西了。 江湛斜睨她一眼,不顾人满脸期待,开口道:“我没那闲情雅兴,你让她陪你去。” 他指了指江临月。 被点到名的临月一惊,她明明已经约了人。 李青兰知道他不愿陪人逛街,又见临月满脸尴尬,于是笑道:“逗你玩呢,知道你时间宝贵,我已经约了人陪我了。” 江湛最烦女人这些小伎俩,抽开她的手就往前走。 李青兰虽还是笑着,可掩不了眼中失落。临月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叹气,为这明艳大美女不值。 她主动说:“青兰姐我们一块走吧,顺路。” 李青兰觉得江湛这妹妹体贴,又感慨兄妹两人性格差距真是大。于是两位女士并排着,和江湛一前一后出了门。 程禹已经将车开到院中等着,见江湛上车就要走,没想后座上的人说等一会儿。 再一看果然李青兰在后面,还有不仔细看都认不出来的江临月,两人一红一白,一个高挑出彩,一个简单普通,风格大相径庭。 临月可没觉得她和江湛顺路,且她也没有当别人电灯泡的爱好,站在车前有些犹豫要不要自己走。 由于整张脸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让人想不注意都难,江湛看着那犹犹豫豫的别扭劲儿就觉得烦。 “走不走?” 这话是对着江临月说的,先着急的却是李青兰,江湛脾气不好她是知道的,再多等一会儿又得不耐烦了。 于是她拉着临月上了车。 车上临月坐在前排仔细看路,也听着后面两人的对话。 “阿湛你们下午去哪儿?” “去见个人。” “谁啊,我认识吗?” 江湛要笑不笑的,“认识。” 李青兰有些变了脸色,又试探着:“好看吗?” 江湛知道她心里盘算什么,但并不买她的帐。前几天据说还和卢雨薇闹了好大一场,既然面上都没什么,他也懒得管这种女人间的小事。 “怎么,你还想管。” 见他语气不善,李青兰有些小心:“就算不管,我得有知情权吧。” 江湛却是毫不留情驳回:“该知道的会让你知道,别自作主张瞎掺和。” 临月听着都觉得后背一凉,都是要结婚的人了,但听着连合作伙伴都算不上,甚至连公平谈判都做不到。 “前面到了,阿禹,麻烦你靠边停一下。” 车里的气氛总算没那么尴尬,程禹稳稳在游乐园门口停了车。 临月赶紧下车逃离这诡异的氛围,关门前却听见他说。 “玩的时候抓紧点,你那伤口再裂开医生都救不了。” 哪里有这么夸张,临月瘪了瘪嘴,反正他也看不见。 “知道了。” 后视镜里,两个年轻女孩儿浅浅地拥抱在一起,江湛看着,心里想着年轻女学生还真是幼稚。 只是边上还有一道不和谐的身影,应该是陈芳菲的保镖,陈家的女儿什么时候那么金贵了? 他当即吩咐程禹。 “你找人盯一下。” 程禹见他盯着后视镜看,立刻明白过来说的是江临月。 “是。” ~ 刘永强是被“请”到花样年华的,江湛到的时候叶铭扬正对着这位看起来刚正不阿的警察局副局长仔细打量,心里计算着这货落到江湛手里能撑多久。 江湛一进门,叶铭扬立马起身站到一边。 “地方简陋,我也知道您时间宝贵,那就长话短说。” 刘永强喝茶的动作一顿,没说话,但盘算着他卖什么关子。 “卢燊最近的货老是出问题,给您贡献了不少绩效吧,”江湛在他跟前坐下,慢悠悠道,“这事儿长久耗着也不对,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 “您说是吧,刘副局长。” 刘永强安排的那几个卧底好不容易趁乱发挥了点作用,哪里能刚尝到好处就停下。卢燊为着这事儿找了他好几回了,他连正眼都没给一个。 眼前这位年轻人,又凭什么觉得能说动他? “我一向公事公办,他这时候让你来求和,还不如想想怎么收手。” 求和?还真是给他脸了。 “我从不为难人,您自己选。” 他招了招手,程禹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屏幕,一段有些吵闹的视频开始播放。一个小孩被几个大一点的金发碧眼的孩子围住殴打,呼救的声音渐渐减弱,直到人群散开,那个蜷缩着的小孩身体才慢慢松垮下来。 看着刘永强脸上有些苍白的眼色,他了然一笑。 “别怕,弱是弱了点,没那么容易被打死。” 程禹脸颊微微抽动,哪有这么和人谈和的。 刘永强狠狠剜了他一眼。 紧接着视频中又出现了两个男人,两人半拖着那小孩儿走了。 刘永强终于着急起来。 “你们带走他干什么?” “哟,这谁家孩子,刘副局长这么操心做什么?” 刘永强心急,抓住江湛的衣领就要动手,只可惜手还没碰到衣服,就被江湛反手一拧,他的手被重重拍在茶几上,碎了一只烟灰缸。 程禹立即上前挡在江湛面前。 江湛拍了拍衣领,嫌脏似的:“这么暴躁可不好谈事儿,程禹,给他醒醒神。” 很快,一桶冰水从刘永强头上淋下,男人激灵了一下,可眼神还是直愣愣的。 “别动他,你们有什么冲我来。” 江湛挑眉:“你家孩子自己不中用,我接过来照顾几天,大家都安心。” “你带他回国了?” 江湛不耐烦:“说点有用的。” “卢燊只要不过分,我不会死盯着他不放。” “你儿子那细皮嫩肉的,我看不仅在国外被人欺负,国内的小孩也打不过,细胳膊细腿搞不好哪天就断了。” 刘永强拳头握紧,压着怒气。 “我不可能帮你们做事。” 江湛一笑:“看看,还真是人民的好警察,只可惜这清官背后,还藏了个私生子呢。” 刘永强是业界出了名的软硬不吃的廉洁官员,不收贿赂,不近美色,敢情都藏在外面了。 所以是人就会有缺点,而这种人最怕名声败落。 “只要你不动他,星光会所和金利门我也不再查。” 还真是有骨气,这俩地方正是江汉的地盘,还是江汉死活不让江湛插手的地盘,但江湛想要的不是这个。 “说了不为难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刘永强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想要什么?” “你告诉我,卢燊身边的卧底是谁?” 刘永强瞬间哑然,可仍然坚守一丝底线:“我不会拿同事的生命开玩笑。” 江湛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于是他退了一步。 “不说也行,但你得到的情报得告诉我,什么时候交易,怎么交易的。” 刘永强有些犹豫,但已然没有之前那么强硬。 “程禹,那小孩哭了几天了?你们听着不觉得吵?” 程禹声音很稳:“刚来的时候哭得大声,后来不吃不喝也没什么劲儿,人晕过去好几次。” “成交。”刘永强咬牙答应。 就算给他情报,是多是少,是真是假也还是控制在他手上,且几个人内斗他也有好处。 刘永强颤颤巍巍起身,看着面前坐着的悠闲年轻男人,忍不住开口道。 “能不能让我见见孩子。” 江湛好笑地看着他,像是在反问“你说呢”? 程禹不容刘永强再多说,押着他出了房间。 刘永强一走,叶铭扬没皮没脸地在他那位置坐下。 “湛哥,那小孩儿弱得很,怎么处理?” 这点破事儿也用教,江湛想也没想,“弄醒了扔回美国。” 叶铭扬给自己倒了杯茶,憋了几天的话终于等到机会说。 “这刘永强还真是胆子大,藏得也好,在国内和他老婆装着劳模夫妻,国外那孤儿寡母看着真是可怜。” 江湛无语地看着他,他才不信叶铭扬同情心泛滥。 “他美国那姘头是有点姿色,可比国内这老女人好上手多了。” 江湛听着这些男男女女的事儿就烦。 “你要什么,说。” 叶铭扬狗腿一笑:“老大,我知道花样年华是您亲儿子,可这地儿太小了,什么时候能带我开开眼。” 江湛知道他的本事在这里确实受限。 “看得上什么了,丽晶馆?” 叶铭扬闻言脸都要笑烂,那可是黑山最炙手可热的销金窟。 “承蒙老大抬举,有你这句话,多久我都等。” 转眼程禹进来,江湛不再搭理他。 这里没外人,程禹当着面和他汇报情况。 “刘永强临走的时候还拜托我照顾他儿子,看样子那边短期内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刚刚接到电话,江小姐那边,和陈辉的关系不简单。” 江湛来了兴致,早知道这小孩儿没那么单纯。 “那就查。” chapter18女孩 指月 ---- MM音 (十八) 临月带着心事和陈芳菲玩了半下午,陈辉则是在她们从某个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出现的。 陈辉带着帽子,一身黑色,和平时的样子不太一样,但看起来和卖小吃的摊贩区别不大,三个人站在一个卖冰淇淋的小车前说了几句话。 “辉叔,我知道你不愿意我搅进来,可我只想知道真相,我不会伤害任何人。” “爸爸,你相信临月,要是谁伤害了你和妈妈,我也不愿意被人蒙在鼓里。”陈芳菲一边吃着冰淇凌一边替临月说话,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或许是看着女儿,陈辉也没有平时那般严厉。 临月趁热打铁。 “辉叔,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这比直接让他说事情真相简单多了,陈辉难得没拒绝。 “我爸爸是不是被人算计杀死的,那根本不是意外。” 江淮是因为江汉死的,是被人算计,也是他自己能力和野心不太匹配。可到底是预谋已久还是处心积虑他拿不准。 “算是。” 临月心里紧张起来,继而问出下一个问题。 “你和他,你们在计划什么,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他才被人算计。” 前十几年家里都太平无事,偏偏是这一年多和陈辉接触以来,爸爸回家的时候越来越少,脾气也越来越大,很难不觉得两者之间没有联系。 可面对这么直白的提问,陈辉并不好回答。 “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对吗?”临月看出他的别扭,还有一丝看小孩的不屑,她知道就算明白也阻止不了。 陈辉没说话,算是默认。 临月心里明白,有些难过,因为这样的话她要做的事情就更复杂了。 她深吸一口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那天葬礼,是爸爸来解决了冲突,他带我回了江家,也带你回了江家,他们兄弟俩多年没有联系,这时候才感情深厚,所以一定事出有因。” 陈辉预感到接下来江临月会说什么,先一步打断。 “你看到的只是最表面,里面的水深不可测,连我也不敢说十分清楚。” 这女孩聪明细腻,他不想多说。 临月的心悬了起来,她抿了抿唇,不死心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告诉我,我爸爸的死,是不是和江汉做的?” 陈辉迟疑了两秒,江淮死于混乱之中,杀人凶手还真不是江汉,于是他摇了摇头。 男人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全部落入女孩眼里,她颤抖着嘴唇说:“我知道了,谢谢辉叔。” 陈辉此刻只觉得小女孩除了性子倔,还真是贴心。比起自己家那个只知道埋头吃冰淇淋的聪明多了。他没忘了自己的目的。 “我要的东西在哪里?” 临月知道自己拿着这东西没用,于是报了几个地址。 “这是妈妈死前告诉我的,范围有点大,但都是真的。” 陈辉得到了答案就要离开,走之前还不忘警告她:“你要是敢骗我,你爸妈可在天上看着你呢。” 临月摇头:“我没有。” “好了好了,爸爸你快走吧,别耽误我和临月去玩。” 陈辉看了一眼面前年纪相仿的两个女孩儿,一方面希望自己女儿能永远这么单纯开心,另一方面又隐隐有些担忧,这丫头和江临月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 陈芳菲见爸爸离开,开心地拉着临月去玩,又说这几天来黑山没什么朋友,你可一定要好好陪我。 临月笑着答应。 冬天黑得早,两人玩得一身汗,准备出游乐园的门时冷风真刮得厉害,临月顿时觉得后背发凉,开始觉得冷。 两个女孩本来笑嘻嘻地还约着一块去吃晚饭,没想到一出门就看见了程禹的车停在那儿。临月有些紧张地看了眼陈芳菲,而程禹已经走近。 “江小姐,让我来接你过去。” 陈芳菲有些不乐意,哪里有突然打断女孩子约会的道理。 “陈小姐同去。” ~ 程禹带着她们去了花样年华,可临月并没有见到江湛,反而先被带到了一个宽敞的房间。 没一会儿,有人送吃的来,那人长得极好看,不似平常服务生。看起来比电视里那些女明星看起来皮肤还好,两个女孩儿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不免多看了两眼。 叶铭扬也打量着两个女孩儿,穿白衣服的女孩儿看起来就有暗戳戳的聪明劲儿,剩下那个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着打量他,他没废什么劲儿就判断出这是江临月。 临月见他盯着自己看,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又问:“程禹在哪里?” 叶铭扬将菜一道一道地摆在她跟前,动作十分优雅。 “你找他做什么?” “我不是找他,我找江湛之。” 叶铭扬听见这三个字,眼睛都亮起来,果然这家里人是不一般,湛哥老早就不让人这么叫他,以至于他知道他这名字还是无意间从程禹口中。 “他等个人,待会就来。” 临月点头,和他道谢,又将餐具摆出来,还给了叶铭扬一份。 叶铭扬被这动作逗乐,被美丽小姑娘邀请可还真是头一回,更何况这还是湛哥的妹妹。 可怜叶铭扬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动筷子,江湛就过来了。 叶铭扬觉得背后一丝凉意,回过头去看,果然江湛眼神不太友善。他赶紧起身站一边,心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一般来说,只要不惹到他,江湛对着他们这帮人大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只有有人做错事了,才会是这种要杀人的表情。 临月也注意到细微不同,她心里本来就有事,于是当即放了筷子,有些紧张地低了头。 江湛瞧着,那右手上的疤还显眼得很,感觉握个筷子也握不稳,就这破身体,还敢到处跑瞎折腾。 “江临月,心里有鬼是吧。” 临月被说中,连嘴里的食物也忘了嚼。 此刻她的腮帮子有些鼓,看起来更像个单纯小孩,只可惜这小孩儿心思一点也不单纯。 “好好吃你的饭。” 江湛说完就在临月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再没看这边一眼。 叶铭扬却是惊讶,江湛从不说废话,尽管有时候心情好了对着女人能说两句好听的话,那也是别有目的;大多数时候他说话比做事的效率还高。 他问跟进来的程禹:“这姑娘不会犯什么了事儿吧。” 陈辉那边还没消息,但肯定和江临月脱不了干系。 程禹看着前方目不斜视,“不知道,还在等消息。” “嘁,程禹你懂个屁。” 临月慢慢回过了头,听见芳菲在她耳边小声道:“临月,这就是你哥哥吗?他长得好好看啊。” 临月尴尬地笑笑,脑中只剩下好好吃饭几个字,可味同嚼蜡。 时间已经快八点,她们吃了东西无所事事地坐在一边,没一会儿,包厢里热闹起来。 叶铭扬带着两个衣着光鲜亮丽的美丽女人走进来。 看着那刚刚遮住腿根的短裙,这大冬天的,临月都替她们觉得冷。可是同为女性,两个女孩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临月再看看自己身上的毛衣牛仔裤,她悄悄叹了一口气。 “唉,我要是也有那么好的身材就好了。” 陈芳菲开口,十分惆怅地看着自己胸前。 原来女孩子天生都这样在意美貌和身材,临月悄悄安慰道:“我们比她们年轻,这才是最好看的。” 陈芳菲笑:“嗯,你说得对。” 江湛看了看不远处两个女孩交头接耳说了几句悄悄话,没一会儿又在笑,不知道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身边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坐下,一个熟练地往他身上靠,手里也不老实,另一个给他端着酒。他看着这两个女人老道的样子,突然就没了兴致。 “老实坐着。” 命令还有些生气的语气,两个女人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大老板,好不容易盼来的机会,大概只是今晚运气不好,碰上了枪口,只能自认倒霉了。 晚上的场子越来越热闹,虽然是在包厢里,也隐约能听到外面越来越吵闹的声音,两位中学生觉得有些无聊,可碍于包厢里安静地有些诡异的氛围,谁也不敢先提离开。 大约十点的样子,程禹回来了,手里拿着个文件袋。 临月心里一惊,有些心虚地看了江湛一眼,对方也正在盯着她。 她被看得心里发毛。 江湛接过那文件袋,因为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也没急着打开,随手扔到茶几上。 “陈辉人呢?” “还在五柳找东西。”程禹答道。 “你让人盯着,过两天我再收拾他。” 要是找不到东西,指不定拉着谁出气,江临月就算是羊入虎口了,程禹明白,点头退下。 陈芳菲听见自己爸爸的名字,也不由得担忧起来,这个好看的男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好惹,她不敢说话。 “江临月,等着我请你过来?” 临月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什么也没做错,不需要怕他,可她握紧又松开的拳头暴露了一切。 陈芳菲也跟着走过来,她有些激动。 “你们要对我爸爸做什么?” 啧,现在小女孩怎么都这么不自量力。 他看了眼程禹,程禹立即会意,来将陈芳菲带走。 “我不和你们走,我要等我爸爸来接我,他说过会来接我的。” “你要是听话,过几天就能见到你爸,要是不听话,我可就保证不了了。” 陈芳菲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临月急得脱口而出:“你别,你别动她,芳菲她什么都不知道。” 江湛看着那双着急的眼睛,捏住了她的下巴,人也凑近。 “江临月,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操心别人呢。” 临月恐惧地摇头,可根本动不了。 包厢里的人一个个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人。 江湛指了指桌上那文件袋,慢条斯理道:“东西我替你找来了,这吃里扒外的帐,我们是不是该算算了?” chapter19坚定 指月 ---- MM音 (十九) “我,我没有……”女孩有些手足无措,眼里都是慌乱。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江湛就是见不得她这满腹心思还总想藏住的样子。 “那你说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讲,反倒和陈辉那个外人讲?”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又是送礼物,又是游乐园,真觉得没人管你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吧。” 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她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已无惧怕,特别坦然。 “那是妈妈生前交待我的,这件事我虽然做得不妥当,可对江家也不会造成什么实际损失。” 道歉不像道歉,认错不像认错的,还挺有骨气。 “所以就是为了你那对死了的爸妈是吧,还真是个听话的好女儿。” 江湛笑了笑,却见女孩儿眼神微动,一股压抑的愤怒跃然而上。 可江临月还是没打算开口解释,他被这股犟劲儿气到。 “不说也行,我换个人问,”江湛拿起电话,随即说道,“程禹,把姓陈辉那个女儿带过来。” 临月着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胳膊。 “不要,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 可惜江湛已经挂了电话。 几分钟之后,程禹带着陈芳菲进来,与江临月看起来还算镇静地坐在沙发上不同,她几乎是被程禹提住胳膊拎进来的。 临月赶紧起身过去扶住她。 程禹很自觉地给临月让开位置。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陈芳菲嘴唇有些抖,“没有,没有,这里太疯狂了……” 此时程禹不管两个女孩,径直开口汇报。 “下午三个人碰面待了大概十分钟,随后陈辉就去了五柳。” 临月几乎立刻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太大意。 陈芳菲则被吓得直接跪下:“求求你们,放过我爸爸,东西你们已经拿到了,爸爸也是为你们江家做事的,不会背叛你们。” 江湛此刻对陈辉的事一点不敢兴趣,有没有这个把柄,陈辉都得替他做事,他倒是很好奇江临月的说法。 于是他笑得好看:“你们年轻女孩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吗?你爸做了什么你都不知道,还敢替他担保。” 陈芳菲听了这话只以为陈辉是真的做了什么伤害江家的事,可她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当即哭起来,嘴里还念叨着“放过我爸爸……” 江湛被吵得头疼,“喜欢哭就把她带到台上去哭,别浪费了,眼泪珠子还能值点钱。” 程禹上来执行命令。 临月却先一步挡住他,那样子活像护崽的老鹰。 程禹有些为难地看着江湛,然江湛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江临月,一句话也没说。程禹只好上前带走哭闹的女孩儿。 “你为难她干什么,她不过是替她爸爸说了两句话。” 还敢来质问他,真他妈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江临月,就你这被咬了都不知道叫一声的脾气,还有空替别人出头,还想替你那没用的爸妈报仇?” 原来他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来问她? 临月哽着声音,气势没了大半,“我没错。” “你说你妈临死前给你交待这些,肯定是想让你报仇,要是她真的把你当女儿,能让你操心这么多事儿吗?” “还有你那爸,胃口大的很,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什么事儿都想往前冲,真替你们母女俩着想是不是该安安生生过日子?我看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功就是养了你这么个忠诚的蠢货。” “别说了!” 临月不敢深想他说的这些话,激动之下用手指着他,想让他不要再说。 上一个用手指着他说话的人,现在那条胳膊估计都没找着。他从不惯人这毛病,于是抓住那只还有些发抖的手。 临月被他的大力带起,人离他更近。 手上黏糊糊的,江湛低头一看,那已经结痂的伤口在渗血,再看一眼江临月,忍着疼也不松口。 他手上使了点劲儿,女孩儿终于忍不住小声呼痛。 “不过养了你十几年,还真把他们当爸妈了嗯?要不是这位咱爸压着,你真以为他们愿意养你?” 临月脸上滑落两行泪,眼睛也泛红,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因为这话。 江湛大发慈悲地松了手,这么弱的人,再使点劲儿估计能当场晕过去。 “这件事到此为止,听明白了没有。” 江湛懒得再和她废话,她这种沉默的哭法,比刚刚那大吵大闹的更招人烦。 没想江临月迟疑了几秒,开口反而更坚定了。 “我保证不给江家添任何麻烦,但我想要一个真相。” “你听不懂话是吧。” “哥哥,如果这十几年没有爸爸妈妈,也就没有我,就算,就算他们没有那么爱我,我也该感谢他们。”她已经有些乞求。 还和他讲起道理来了,他凑近了看那张脸,两人眼神对上,没有任何一方闪躲。那眼睛却是好看的很,只可惜是为了不值得的人。 殊不知,临月紧张得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裤子,手指都开始发白。 他抬起手,临月以为自己又要被他掐住脸,没想拿手覆住她半张脸,指腹有些使劲儿地从她眼尾划过。 “非得查是不是?” 临月没回答,但眼里的坚定说明了一切,他突然心里一动。 “那就记住你说的话,要是闹出什么大动静,我就让你去陪你那对心心念念的爸妈。” 他也想看看,她一个中学生,能掀起什么浪来。 叶铭扬敲了两下门,推门而入见着这一幕。 江湛见来人,终于松开手,语气仍旧不太好。 “什么事?” 叶铭扬看了江临月一眼,他知道江湛是个翻脸不认人的主儿,果然好态度都是装出来的,谁得罪了他都不行。 “李青兰来了,外面可热闹。”没大没小的,江湛倒是一点不生气。 这女人怎么找来这里了,不过既然来了,他是该去看看。 ~ 临月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儿大厅里的一幕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舞台上,角落里坐着一个女孩儿,低着头哭哭啼啼的,不是陈芳菲是谁?而舞台正中央,两个年轻女人脖子上被拴住链子,正像狗一样到处爬来爬去。临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就是刚刚陪江湛喝酒的那两人。 舞台下更是热闹,男人们热血沸腾,竞相出价争做下一个走上舞台的主人。最前排端坐着一个女人,一身黑色亮片连衣裙,比台上的人还亮眼。 而程禹正站在她旁边,弯腰说了什么。 李青兰转过头看见江湛走来,立马站起来。 临月顾不上这边,悄悄去了后边找陈芳菲。江湛看了一眼叶铭扬,后者立马会意跟上。 “阿湛,我知道你最烦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我正好过来玩看见了,就替你处理了。” 李青兰笑得委婉,隐约还看得出有一些不安。 江湛也笑,看起来倒不生气。 “你既然这么喜欢遛狗,也上去玩玩儿。” 李青兰脸色倏地一白,没想江湛连这点面子也不给她。 “放心,这地方只长了一张嘴,你怎么玩都可以。” “阿湛,我是担心你……” 江湛看她一眼,李青兰立马收回打算伸出去的手。 “两个女人而已,你看不顺眼处理就处理了,可你忘了一件事儿,这是我的场子,你这么明目张胆,是在打我的脸。” 他说罢顺着舞台往后看,那人还像个靶子似的蹲在那儿丢人现眼,叶铭扬也像没长脑子似的站在一边没动作。舞台下有人起哄让后面两个学生妹也上来走一走。 他抬腿朝后面走去。 而程禹朝李青兰客气道:“李小姐,请吧。” 李青兰看着江湛的背影,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程禹,心里暗暗记住下次做事不能再这样明目张胆。 临月没注意到江湛过来,她一边安慰着陈芳菲,一边看一眼旁边悠闲的叶铭扬。 “你们让她干什么了?”她质问叶铭扬。 叶铭扬对着漂亮女孩一向好说话,他摆摆手道:“不过就是让她坐在这儿哭了会儿吧,不得不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还真有几个人来问价钱呢。” 陈芳菲害怕得忘临月怀里一缩。 “临月,我想回家。” 临月拍拍她的背,她也很想离开这里,可是刚刚才惹了江湛生气,她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芳菲,你先别哭了,我一会儿就带你离开好不好?” 说话间两个女孩看见舞台上又多了一个人,正是刚刚坐下台下看戏的李青兰,此刻三个漂亮女人站在台上,台下立刻爆发出巨大的惊呼声。 陈芳菲只当又是什么新把戏,而临月知道那人是李青兰,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江湛他怎么会…… “想多管闲事就去陪她。” 临月回过神来,看见江湛已经走到她面前。 她下意识地摇头。 “还等着人请你下来?要哭也给我滚回去哭。” 临月被他的语气吓到,忙扶了陈芳菲走下来,她心道江湛这脾气太可怕,一点道理不讲,一点情面不留,以后还是少惹他。 叶铭扬主动请命:“我没事儿,送你们回去。” 临月“谢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江湛语气冷冷的。 “让程禹去。” 叶铭扬觉得这眼神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就像有什么事儿防着他似的。 “老大,我这幸苦了好一段时间了,给我点轻松的活儿呗。” “闭嘴。” 叶铭扬不敢再多说,只得去叫程禹过来。 作者有话说:已经有转折了哦~ chapter20事发 指月 ---- MM音 (二十) 因为春节那几天发生的事,临月整个寒假后半段都心有余悸。 还好陈芳菲后来平安回去了。陈辉看起来也没什么事儿,只是看她的眼神有些怨恨。而江湛仍旧是早出晚归,不用和他打照面,临月当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三月开学,中学的最后一学期到来,她打起精神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 本以为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开学第二周放学,梁阿姨急急忙忙来学校接她,在赵叔一路加速的车上,临月终于意识到事情似乎有点严重。 “临月啊,你待会回去好好劝劝你爸爸,但也注意别伤着自己。” “他们为什么吵?”这次似乎异常严重。 “好像是你哥酒厂的事儿,你爸生了大气了,我出门的时候两人都动起手来了。” 临月试着想象了一下,虽然两人时常不对付吵嘴,可动手还真是不常见。江湛那谁都不服的性格,她有点怕他还手。 “哥哥他……他们闹得很严重吗?” 梁芳握着临月的手,越来越激动:“可不是嘛,你哥脾气硬,不认错不道歉,什么也不说,你爸当场就给了他两棍子,我看着都疼哟。” 临月瞬间想起那晚她看到他赤裸的上身,尤其是背部,还有伤疤,所以他就算挨两下打应该问题也不大。爸爸大约也不会真的下狠手吧。 可江汉每次生气脸都会涨红,血压总是不稳定,她比较担心这个。 只是她未必能说得上话,而且她并不比梁阿姨知道的信息多多少。 她突然想到一个人。 “梁阿姨,把你的电话给我用一下。” 车一停下,临月连书包都没背,就下车往家里跑。 客厅里七七八八摔了不少东西,江汉还拿着棍子指着江湛鼻子骂。 “你叫你停手听到没有?” 临月顺着看过去,江湛仍旧松松垮垮地站在那儿,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衣领下有一道很显眼的红痕。 江汉见儿子不搭理他,拿起手边的小台灯扔过去,正好朝着江湛的脸。 临月吓得惊呼出来。 江湛反应快,微微挪了步子,躲开飞来的东西。看见那张不可思议的脸,他一时忘了身上的那点疼痛。 “听见了,不可能。” 江汉听见这话气得上去就要抽他。 临月赶紧站在江湛面前拦住。 “爸爸,你别生气,有什么事好好说。” 江湛看着身前那比他还矮一个头的小人儿,觉得稀奇,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一个女人这么保护。 江汉看见女儿,气虽没消,但也没有再动手。 “你先上去,我有话和他说。” 临月看了眼背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男人,抿了抿唇开口。 “爸爸你就算要管哥哥也不急这一时,别生气气坏了身体,那以后就是想管也不好管了。”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他要是现在倒下,江湛还不得翻了天。江汉背了身,朝沙发那边走去。 临月心里刚松一口气,却听见背后凉凉的声音。 “江临月,你还真是会劝人。” 劝着他爸不打不骂,直接动手压他一头是吧。 “你给我闭嘴,”江汉压着怒气骂了一句,又转头喊梁芳,“你带她上去。” 临月被吼,只好跟着梁阿姨回房间,上楼梯前看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江湛一点儿也不在意地走到江汉对面的位置坐下。 外面彷佛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临月放下心来,不再多看。 江湛再上来时,看见江临月提着个小医药箱子站在他门口,那模样还有些慌张,看样子还在担忧自己是不是闯祸了。 他盯着她,一步步走近。 “江临月,谁让你自以为是搬救兵了?” 临月被那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她把箱子递给江湛,说道:“可是有用不是吗?至少爸爸看着她的面子,不会再骂你。” “嘁。”江湛笑了一声,没接那药箱,也没理她,转身开门进了房间。 上次在花样年华李青兰惹恼了他,他晾着她快一个月,眼下逮着机会,可不就上门来了。 三言两语的,老爷子还真就没当着外人的面再追究他。当然也是因为有些事不能当着李青兰的面说。 临月轻轻地把药箱放在门口的柜子上,转身就要走,她知道他气也没消,她才不愿意撞在枪口上。 “站住。” 临月停住脚步,看着他,等他继续。 那样子,看上去有些无奈。 “你今天怎么放学回来这么早?” 临月愣住,没想到他会问这种没什么意义的问题,于是她随便胡诌了个理由。 “今天路上没堵车。” 江湛扯了扯嘴角,不再话说,任由她出去。 ~ 李青兰被程禹送回去,一路上想了许多。 这一个月,她由最开始的委屈和不解,逐渐变成现在的怨恨和后悔。今天接到江临月的电话时,她几乎是没犹豫就放下手里的事赶了过来。 而看今天的情形,至少江汉是在意她这个未过门的儿媳的。可江湛的态度仍旧不明确,在她劝了几句父子俩消停后,江湛只是淡淡地叫人把她送回去。她连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机会都没有。 “程禹,阿湛和他父亲到底为什么吵得这么厉害?” 程禹几乎没什么犹豫。 “湛哥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江湛一向讨厌别人过界插手他的事,而就他对李青兰的了解来看,显然还算不得自己人,否则也不会在这里问他这种问题。 但今天她闯入江家,打断了湛哥和他爸的谈话,湛哥看起来也没有生气,甚至还叫他送人回去,他觉得是有些不一样的。 于是他又补了一句。 “父子俩没有隔夜仇,你不用担心。” 李青兰听着这话,便明白这是经常吵架了,怪不得外界传江家父子俩不合,就她刚刚看着,江湛确实是个谁也管不了的主儿。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自己眼光极好。 “那以后有什么事,或者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及时告诉我。” 面对这女人突如其来的热心,程禹只觉得莫名其妙,湛哥就算要人帮忙也轮不到她,更何况他根本不会随意和任何人透露江湛的事。 他没说话。 李青兰只当他默认,转头想其他事情去了。 虽然俩人婚事算是定下来,可江湛总是很忙,平时根本见不到人,她那些朋友都笑她找了个不会疼人的。再者,这一个月她细细查下来,江湛虽然看起来总是一个人到处忙,可和他有关系的女人实在不少。 她还见了两个,都是极度聪明和拎得清的女人,都不用她说明来意,已经向她保证不会主动去招惹江湛。 但这话的意思更像是,如果江湛去找她们,也不会拒绝。 这些女人不好对付,且大多数不值一提,她眼下的重点还是卢雨薇那个不甘心的蠢女人。 ~ 程禹送完李青兰,去了一趟酒厂。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很快会有一场冲突,他得提前布置。 他去的时候石靖已经等着,看样子很是着急。 “到底怎么搞的,自家人还做得这么狠,刚刚五号厂房被江汉的人砸了个底朝天,我根本拦不住。” 那大概是叫江湛回去之前,江汉就已经做了准备。 “你通知周彦华过来了没有?” 石靖点头,“已经打过电话了,但都是自家人,真要动手吗?”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闹到这种地步了,虽然他一早设想过江汉知道此事会大发雷霆,可他没想到父子俩谁都不是退一步的人。 程禹倒是一点也不怕这种事,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让周彦华露面,要是江汉知道江湛在外面私自养了这么一帮人,真不知道又得发生什么事。 “等湛哥的命令。” 他看了眼表,江湛应该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他们人在哪儿?” “还在五号厂房,我们的人护着设备,伤了好些。” “过去看看,待会周彦华到了让他不要急着过去,一切等湛哥到了再说。” “明白。” 里面那帮人正是砂石场的老人,为首的那人叫萧百川,是认识程禹的,见程禹来了,甚至还主动上去打了个招呼。 “小禹啊,别怪我,我也是按老爷子的命令办事儿。” 程禹一时没说话。 萧百川又劝了两句。 “你也劝劝阿湛,他爸那也是为了他好,别老和自己父亲对着干,有什么好处嘛。我知道你们关系,他多少听你两句。” 程禹可不认同他的话。 “他们父子俩的事,还轮不到我去管。” 萧百川也是江家的老人了,对于江家父子俩的事多少知道些,他看了眼这倔强的年轻人,拿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来。 “知道那两年你和阿湛不好过,可要不是吃了那些苦,能有你们今天吗?你们也得想想当父亲的良苦用心是不是?” 良苦用心?他还真是没感觉到,那最底层的流血杀戮,最简单赤裸的丛林法则,他们这种享受了十几年美好生活的人怕是早已忘记,又何必冠上“良苦用心”的好名头。 他拿开了肩上那只手,还没开口,听见后面传来江湛的声音。 “多亏了我爸,那两年的日子我现在还没忘呢,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们的良苦用心呢?” 江湛换了见灰蓝色的外套,一身都是浅色,要不是脸上戾气太重,真像海报里的翩翩少年,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 只见他走到萧百川面前站定,一字一句说道。 “既然你这么替他着想,又觉得吃苦受罪是好事儿,那就亲自体验体验。” 程禹往后退一步,正好和迎头走过来的周彦华并排站在一起。 好久不见,这大块头看起来更凶猛了。 chapter21解决 指月 ---- MM音 (二十一) 晚上江湛再回家时,江汉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 他只当没看见,抬脚就要上楼,正好碰上准备下楼的江临月,看她脸蛋红红的,手里还端着杯牛奶,估计又是刚看完书。 这个点,大概是要准备睡觉。 他心情不错,刚想开口说两句,就听见江汉在后面叫他。 “你给我过来。” 就知道他爸忍不住脾气,他挑了挑眉,还看了楼梯上的女孩儿一眼,一句话没说,转身去了客厅。 江湛过去的时候脸上甚至还带着点笑,一点看不出父子里下午闹得多么不愉快。 “老爸,什么事?” “你还笑得出来,翅膀硬了敢和你老子对着干了是不是?” 江汉看着儿子,像是想要把他看穿似的。 “您这道理不对,在我的地盘闹事,谁来我都收拾,”江湛双手插兜站在父亲面前,江汉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微微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他继续道,“况且我下午就告诉您了,我的人我的地儿,我自己说了算。” “你是不是要造反!你把人萧百川胳膊卸了怎么回事儿?还有姓周的那帮人,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知不知道你招惹的是什么人?那种亡命之徒,你到底怎么想的?又背着我干了多少事儿?” 江湛敛了神色,语气也变得有些冷,“托您的福,要不是前两年你不想管我,把我扔去历练社会,我还真认识不到这些能人。” 江汉瞬间气血上涌,说到底还是他当时太过自信。 原本江湛刚上高中那会儿不想念书,他一气之下就想让他吃点苦头,结果这小子硬是和他对着来,做事根本不顾后果。他发了狠,让手下的人不准管,甚至言语中故意透露出让人为难他的意思,结果就是江湛不仅扛过来了,回来以后和他的关系也更差。 可事情已经发生,他作为父亲有责任提醒他。 “周彦华那人身上明里暗里背了多少事儿,你敢和这种人扯上干系,是想把整个江家都拉扯进去是不是?” 江湛丝毫没领悟到话中含义,他陷入久远的回忆,彷佛那场濒死的斗争仍在眼前。 “他就是不要命,我当年差点死在他手上,可最后也差那么一点,我留了他一命,他不敢不服。” 当年他不过十七岁,而周彦华已经是行业里有名的拳手,在地下拳馆的那场比赛如今还有传言。可惜周彦华莽劲儿太过,若真是一拳了结反而白白浪费,他靠自己赢了比赛,也渐渐收服了周彦华。 事后他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江汉屁都没放一个,现在身上还有一块骨头是错位的。 江汉听他这口气还有怨恨,他后悔却更害怕,他如今才知道要压着江湛根本不可能,除非闹个鱼死网破。 他放缓了语气,继续尝试劝说。 “那时候是我考虑不周到,可你毕竟回来了。而且这么多年你接手江家的事情,也该看到我的不容易,安稳的日子不好吗?” 江湛看着这张言辞恳切的脸,越发觉得荒唐。 “留着你这套说辞和我妈解释去吧,你总是为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别人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安稳,你说这两个字有意思吗?” “你妈什么样子你不是不知道,凭什么全都怪在我身上,当年……” “行了,别和我提她,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不干涉我,我也懒得和你吵。” “你他妈这是什么态度?” 江汉急得站起来,回应他的是一个头也不回的背影。 临月还站在楼梯拐角处,她正在努力接收巨大的信息量,根本没注意到江湛悄无声息的脚步声。她脑中只剩下他说的他差点死了,以及他提到的,她从来“未曾谋面”的妈妈。 “江临月,偷听好玩吗?” 临月被叫到名字,吓得微微一哆嗦,口中却振振有词。 “我不是偷听,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下去会打扰到你们。” 江湛扯了扯嘴角,懒得拆穿她,从她身边过去,径自上楼去了。 临月觉得,他的心情应该很不好,和回来那会儿一点也不一样。 她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消失的背影,还是轻轻下了楼,去厨房放杯子。 ~ 红牌楼的VIP包房,坐着两个美丽的年轻女人,一个穿着一身休闲服,还戴了顶帽子,即使遮了小半张脸也看得出气质不凡;而另一个穿着某国外品牌最新款的粉红色连衣裙,连鞋子和配饰也是精心挑选过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隆重的约会。 “你找我来什么事?我可没空久待。” 卢雨薇坐得笔直,非常不爽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李青兰难得不开口讽刺她,慢慢悠悠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 那杯茶被缓缓推到卢雨薇面前,她才开了口。 “前段时间因为阿湛的事,我们闹得不好看,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思来想去,这事儿总得解决了才好。” 说起这个卢雨薇就生气,她立即回击。 “你别以为你使手段得到江湛就多稳了,结婚了还能离婚呢,你们怎么回事儿还真不一定。就我知道的,他这一个月可一次都没找过你。” 李青兰放在腿上的手使劲握了握,很好,她这不就是来想办法让事情变得稳妥一点吗? “上次你带人来我单位闹,我实在是太着急,所以才说话没顾忌,这里先给你道个歉。” 她说罢举了举茶杯。 “黄鼠狼给鸡拜年。”卢雨薇根本不理她。 李青兰也不恼,“我知道阿湛一直想和你父亲合作,所以我实在不该替他得罪人,而且我最近才知道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若是每一个都这么在意,我还活不活了。” “少废话,你的道歉我不接受,除非你把江湛让给我。” 李青兰看着这位大小姐,有些后悔自己亲自过来浪费时间;这种蠢货,早晚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江湛能看上才怪。 “小薇,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 卢雨薇见她神情微变,像是真心叹息,对此她很是不解。 “我和你都喜欢江湛,可我们都做不了主。谁都知道他是最好的,谁也都想做他太太这个位置,可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还不是你故意使手段。” “就算是我使手段,也得他买账才行,那是我爸和他爸商量的结果,我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卢雨薇被点醒,那就是她卢家的筹码不够大,不然她的条件不比李青兰差,为什么不是她? 那么如果她去和爸爸说,还是有可能的,毕竟爸爸只有她这一个女儿。 但为了这件事,她和爸爸最近也闹得很不愉快。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再一次问了李青兰这个问题。 李青兰抱歉地笑:“我真是来道歉的,我只是想帮阿湛做点事,如果我们的关系不闹得那么难看,你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不是?” 卢雨薇听了这话,终于缓和了些神色,是的,她还有机会。 她顺手拿起面前的那杯茶,浅浅地喝了两口。 “你说完了的话,可以走了。” 大小姐仍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得李青兰直笑。 “不急,我都说了今天是想来解决事情的,不做好怎么敢走呢。” “你什么意思?” 李青兰笑得更好看了。 “你看,你都这么大威胁了,我能放心你吗?我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我嫁给江湛,你也找个对你好的,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卢雨薇感到一阵晕眩,她终于意识到这茶不对。 “你怎么敢……这里是我家的地方。” “卢雨薇,我可没你那么蠢,今天这事儿一发生,几家都会满意,你还真得感谢你有个不一般的爹。” 她说罢拍了拍手,不一会儿进来了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装,还带着眼镜的年轻男人。男人看着有些过于瘦了,在卢雨薇生活的环境中,这种人很少见,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李青兰看了殷启铭一眼,特别公事公办地和他说。 “人在这儿,下手轻点,毕竟以后可是你老婆。” 卢雨薇难以置信,撑着最后一口气说:“殷启铭,你敢!你敢动我,我以后饶不了你。” 李青兰走过去,俯身对她说:“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你该庆幸是他看上你了,不然我还真的怕你爸把我剐了呢。” 卢雨薇渐渐支撑不住,整个人晕倒在桌上。 殷启铭眼中有一丝犹豫。 李青兰看在眼里:“错过这个机会可就难了,你也知道她爸挺喜欢你,卢家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又单纯得可爱,怎么说都是你赚。” “当然,谁和我抢江湛,谁就得死。” 男人眼中的犹豫终于被精明代替,或许卢雨薇是他最好的选择,李青兰这种女人太厉害,留给江湛去搞吧。 李青兰终于满意,她压低了帽檐,门口的保镖已经在等她,她跟在后面,和普通客人没有任何区别,走最近的路离开了红牌楼。 这仇铁定是结下了,可对于卢雨薇那个蠢货,她一点后顾之忧也没有。 chapter22装 指月 ----mm音 (二十二) 四月底,又一次大模拟考结束,临月正常发挥,考得还不错。第一名仍然是许哲远,她是真的羡慕又佩服。 临近毕业,同学们已经开始激动地填写同学回忆录,彷佛所有的情谊写下来就能记着一辈子。她来这里不过大半年,平时除了学习,和其他同学的交际其实不多。加上孙丽妃和胡策的事,有些人更是对她戴上了有色眼镜。 所以来找她填写同学录的没几个人,大多还都是男同学。她一一接下,不咸不淡,特别官方地给了祝福语。 不过许哲远来找她的时候她还是颇为意外的。 “原来学神也不例外,相信这么俗气的事情。” 她笑着接过,一行行秀气的小字在纸上写开,那是一首不能再耳熟能详的诗—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许哲远其实算是除郭艾圆之外,和她说话最多的人,不过两人大部分时候也是讨论学习题目,还是江临月单方面向他请教的时候比较多。 不过他总是很耐心,讲题又很清楚,时不时还有新的解题思路,临月是打心底里觉得这个人厉害,以至于他考第一她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俩人都不爱说话,也不怎么合群,有时候体育课大家运动休闲的时候,他们站在双杠前会聊些课外的科学和哲理,临月被他广泛的知识面震惊到,那些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的东西,她总是很难理解,而他看起来那么轻描淡写。 或许是难得找到这么认真的听众,所以认识久了,关系也还不错。不多事还能干的朋友谁不喜欢呢? 此刻许哲远并不搭理她的玩笑,有些认真地问。 “你打算去哪里?” 临月低头写着东西,正是认真的时候,于是下意识答。 “还没想好。” 许哲远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想学什么专业?” 他好像之前就问过,不过这次临月没有那么模棱两可。 “不太难的工科吧,毕竟我没有你那么聪明。” 临月落下最后一笔,盖上笔帽,把那张薄薄的纸交还给他。 “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许哲远说出了他早就想好的答案:“t大的金融不错,虽说是新开的专业,可行业前景很好。” 临月对金融这两个字的理解还很陌生,大概只停留在股票上,而她其实没什么赚钱的欲望。 “t大我可不行,”她笑着说,看起来并没有把这建议听进去,反倒问他,“你呢?t大的数学还是物理?” 女孩笑得温和,他一直知道她很聪明。 “物理吧,不出意外的话。” “那提前祝你前程似锦。” 郭艾圆在门口喊她,临月起身就要出去,却听见许哲远问她。 “明天是你生日?” 临月淡淡“嗯”了一声,并没把这当回事。 许哲远又看了两秒纸上的那几个数字,再抬头看她已经走出了教室的门,他默默收起那张纸,回了自己的座位。 ~ 那个小假期,她和江汉江湛一同出席了一场婚礼。 卢雨薇和殷启铭的婚礼。 除了新娘卢雨薇,其余所有人看起来都很满意这场婚礼。但卢雨薇过来他们这桌敬酒的时候看着李青兰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而李青兰笑着挽上了江湛的胳膊,祝她和殷启铭百年好合。 连临月看着都觉得那笑容满是真诚,挑不出一点错儿。 江湛这个罪魁祸首今天看起来兴致不高,连杯里的酒都没喝,接了个电话就离场,这行为落在外人眼里,不知道又要怎么揣测。 李青兰有些没面子,可根本不敢管江湛,只能尽力应对场面。卢雨薇看她窘迫,终于解气一般喝下祝酒。 中午的仪式结束,江汉也要离开,临月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随父亲一同离场。 父女俩坐在后座,难得一同回家,只是谁都没有说话。 半路上,彭元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向江汉汇报。 “汉叔,宋祥林废了,刚刚接到电话,他出了车祸,人重伤还在抢救中。程禹连他的老婆孩子也找人关起来了。” 临月望向窗外的头顿住,一点也不敢动。 江汉一时没说话,心里对儿子的心狠手辣一点也不意外,这段时间他让宋祥林仗着在厂里多年的人脉和势力暗里做了不少事。 只是没想到江湛会在今天动手,看来真是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他是真的老了。 “警察说要调查事故,已经被我们按下来,但是我们也查到那撞人的司机,是金利门的人。” 父子俩也要这么谨慎吗?临月感觉到车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继续说。” “宋祥林前段时间在赌场输了不少钱,一直欠着债,所以就算追查起来,外人看来也是正经的寻仇。” 江汉气得猛拍汽车座椅。 “他到底要干什么!去给我查,金利门绝对不能再让他沾手!” 彭元看着后视镜里江汉的脸色,斟酌着开口。 “恐怕已经晚了,刚刚曲经理跟我说,宋祥林输钱正是阿湛让人设的局。” 江汉沉声道:“他现在在哪儿?” “今天是夫人的忌日,他应该在老房子。” 江汉这才想起今天是白娴去世的日子,自从他和白娴吵架开始,他连家都很少回,那老房子更是没去过。 他看了看旁边乖巧的女孩,吩咐道。 “临月,你去陪陪你哥哥,也顺便看看你妈妈,晚上你们一起回来。” 临月明白江汉这是想让她劝江湛回家,可是就算他回家,也根本不会服他管,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爸爸,哥哥今天心情不好,应该不会想见我。” 女孩言辞恳切,可江汉像没听见似的。 “你还没去过从前的房子,去陪陪你妈吧。” 临月不再说话,江汉心意已定,她多说无益,不如想想待会怎么说话不惹着江湛比较好。 汽车最后在一座有些破旧的居民楼房前停下,下车前彭元细心地告诉了她在哪一栋哪一层哪一间。 临月深呼吸一口气,独自朝前走去。 那门锁轻轻一拧便开了,她有些紧张地走了进去。 意外的,屋里没人。她四下打量,很常见的两居。这两年跟新迭代很快,屋子里摆放的物件有些过时,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住。墙上却挂着一些字画,一点也不像江汉的风格。 而房门正对着,有一座神龛,不过里面是空的。 没人她乐得自在,这里也安静,她走到书柜前,拿起一本聊斋看起来,反正是江汉让她来的,等不到江湛可就不怪她了。 她可不负责主动找人。 江湛在医院,看着那些平日里和宋祥林交好的人一个个都来看望,再一次重申了德行有亏,就该是这种下场。 在场的人一个字不敢回应他。 可他出了医院,心里仍旧烦的要命。 程禹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年碰上父子俩闹得这么僵,湛哥估计又要把自己关在老房子里喝不少。 他有必要替他的身体着想。 “湛哥,刚刚何莉莉来电话说你很久没去看她。” 江湛皱眉,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哪个?长挺白,成绩挺好拿奖学金那个?” 其实那奖学金是院长故意放水给的,不过江湛不知道,何莉莉老拿着说事,大概江湛也就当真了。程禹点头:“是,你上周还见过她。” 江湛没说话,程禹明白这是不想见,他又说。 “她说你老喝酒对胃不好,给你送来一个腰带,说是保暖用的。” 江湛听罢终于一笑。 “小禹,你和我说话还这么绕弯子。” 程禹迥然,连前方的坑也没注意到,车子驶过时狠狠颠簸了一下。 他立马道歉。 江湛却说:“那就先去她那儿看一眼。” ~ 五月一到,连风都是暖的,天也黑的晚了,温度的提升让人更加兴奋。 江湛在傍晚时分才来到老房子,他绕开楼下那堆叽叽喳喳的小孩上了楼。 这次的门没锁,屋子里更是多了一个人。 女孩儿正闲散地坐在窗前的凳子上看书,一层金光洒在她的头发和每一寸皮肤上,脸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下面是一双多么漂亮灵动的眼睛。他推开门就看见这一幕,安静的让人心中燥意立刻消散。 他突然很想伸手摸一摸。 于是他往前朝她走去,临月此刻终于发现他的到来。 她一时连书也忘了合上,直至他的身影笼罩她整个身体,她呆呆地抬头望向他。 江湛想触摸她眼睛的手最后抚上了她的下巴,语气还有些危险。 “江临月,你来这里干什么?” 临月猜测着他此刻心情,秉承着不惹他生气的原则,她尽量柔声道:“我知道今天是妈妈离开的日子,我想来看看,也想让你不要那么不开心。” 江湛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这双眼睛,实在太过漂亮,所以连是不是说谎也不那么重要了。 “爸让你来你就来,你对她有印象吗?” 他松了手,在她旁边的床上坐下来,仍旧盯着她看。 临月转身对着他,知道骗不过他,于是诚实道:“没有,我连她的照片也没见过。” 江湛印象中她妈的样子有很多面,可算得上好印象的实在不多。 现在看着江临月这样儿,倒是一点不怀疑他爸当年追到他妈是多么不容易,可惜两人根本不是一路人。 他突然就问了一句。 “江临月,你天天这么装累不累?” 临月愣了愣,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的她有些慌神。 江湛笑了,说她装吧,有时候又实在实诚得不能再实诚,也不知道像谁。 空气安静了几秒。 “算了,走吧。” “啊?” 临月看他起身就要走,忙放了书跟上。彭元明明说他会在这里待很久,可这才坐了五分钟不到。 “爸不是想让你叫我回去,你到底走不走?” 临月没想事情这么容易,赶紧点头,再多说话他估计又不高兴了,她可不敢招惹。 chapter23赌场 指月 ----mm音 (二十三) 程禹在车里,一根烟还没抽完就看见江湛出来,又看见他身后跟着的江临月,他惊得差点烫了手。 可他们并不是要回家。 车子停在金利门门口,临月看着那三个大字有些犹豫道。 “哥哥,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我还有很多作业没写。” 透过大门,她隐约看到里面的热闹情形,那已经远远超过了她一个中学生能够接受的范畴。 这种地方,应该不是她该来的。 江湛向前走的脚步一顿,故意和她说。 “我没功夫管你,你要回去自己走。” 临月只当他心情不好,话也不敢重。 “这里,是赌场对吗?学生,不能到这种地方来。” 江湛看着她那搜肠刮肚解释的样子就想笑。 “都成年人了,这点胆子念什么大学。” 临月还真无法反驳,两天前她确实已经成年。而她一身上没钱,二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根本不可能自己回去。 再看看前面越来越远的两个背影,她只能咬牙跟上。如果说进去之前还有点犹豫和新奇,进去之后临月大概只剩下手足无措了。 大厅里人声鼎沸,穿过第一层各种各样的牌桌和游戏机,那里大多是一些青年男女,时不时对着机器大吼大叫,游戏币的声音吵得人头疼。 最里面的角落是通往上下层的楼梯,临月注意到总有几个面色严肃的人在那附近走来走去,而此时里面的红色帘子掀开,走出一个穿着金闪闪超短裙,露出胸前大片白色皮肤的大波浪时髦女郎。 旁边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也跟着出来,随后一双大手就摸上了那女人的屁股,女人脸上笑意连连,看样子两个人都很高兴。 临月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见那边的男人眼神朝她看过来,她立马低下了头,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没走两步,她不小心踩上一双男士皮鞋,再抬头,看见江湛那张俊脸,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谁。 好像撞到他下巴了,怪不得他不耐烦。 “江临月,我把人叫过来你看个够?” 临月赶紧摇头,“不,不用。” “再不看路眼睛不用要了。” 临月也觉得这地方不安全,还是跟紧点比较好。 随后她跟着江湛上了三楼,不是刚刚看到的那个楼梯,她们走的那个通道反而更能看清地下的情景。台球桌上全是扑克和筹码,甚至还有上半身几乎赤裸的女人躺在桌上任人上下其手。 那场景太过香艳,她只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连耳朵也变得通红。 一上三层,就有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弯腰过来迎接,看他对江湛的态度,临月觉得江湛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她看着前面那道颇为悠闲的身影,再一次后悔为什么出门身上不带钱。 房间里已经有几个人在玩牌,见江湛过来纷纷停了手上动作和他打招呼,他径直走到最中间的那把空椅上坐下,随后示意荷官继续。 荷官是个穿着红黑色皮裙的浓颜美女,美妆加持之下看起来像个外国人,头上还带着一对兔耳朵,可爱的东西和她身上的气质有些违和,不过更吸引人眼球。除了美女荷官,在座的六个男人,除了江湛,大多身边也有一位女伴陪同,比楼下看见的更美丽,也更年轻。 女孩子们老老实实坐在男人身边,只有在身旁男人结束一局时才敢递上一杯水或送出一个香吻。 虽然这种场面她还是有些不适应,但临月觉得比楼下那群人讲礼貌太多。 这一局接近尾声,董家阳毫无意外是最大赢家,桌上所有的筹码被他收入囊中。 然而几人并不急着继续。 江湛先开了口:“董大少爷自己家的场子玩腻了,难得想起来照顾别人家生意了。” 董家阳朝旁边的女人伸手,那边立刻递过来一支烟,又很是亲密地替他点上。 “你少笑话我,老爷子最近管得严,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晃眼。” 江湛不理他这刻意的自嘲。最近董家阳弄黄了两个市重点项目,被董家骏和他那小妈魏玉芳在老爷子面前演了好一出苦情戏,怕是心里憋了一肚子气。 “董少爷阳奉阴违一把好手,倒是不怕我给老爷子打小报告。” 要换了旁人董家阳必定给他点颜色,可他认识江湛多年,这人从来不买任何人的帐。 “我爸没那么小气,不过是给那女人一点面子。要我说,最小题大做的还是女人才对,江公子都要结婚的人了,还敢带着人在外面大摇大摆,你家那位可不是个简单角色。” 待临月反应过来想解释时,江湛已经先接了话。 “你有功夫管别人的闲事,不如想想怎么从董家骏那倒霉蛋手上骗点好处。” 提到正事,董家阳正了神色,终于不再在意这点口舌之争。 “那就麻烦江公子高抬贵手,你愿意帮忙,大家合作共赢岂不更好?” 江湛没理他的恭维,看了眼荷官示意她发牌。 临月自觉这里没她说话的份,这牌她看不懂,于是想走到角落里的沙发坐下等,也少惹人烦。 没想刚转身,就听见江湛说。 “去给她拿个椅子。” 程禹立刻去办。 临月只觉得众人都在看她,而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根本无法拒绝。 偏偏这人还问。 “你想不想玩?” 她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小小的:“我不会……” 江湛没再为难她,示意她老实坐着。 董家阳看在眼里,一开始不过以为是个新鲜玩物,现在看下来,倒觉得这女孩不一般。江湛身边虽然从来不缺女人,可一直都是不管别人只顾自己的主儿,现在怎么还问起女人的意见来了。 且这女人还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这可前所未见。 更让人新奇的是,这女人,不,女孩儿,未免太小了点。 ~ 玩的是德州扑克,临月虽然不会,但看了三局之后渐渐明白了发牌补牌规则,只是对怎么比牌还不太确定。 且桌上这几人,除了江湛和董家阳,剩下的更是像在烘托气氛。在第三次江湛和董家阳赌牌的时候,她基本确定了这一点。 此时桌上对赌的两个人看起来都很轻松,屋子里的其他人可是连话也不敢说。 江湛手上一开始只有一张黑桃a,三张公共牌里面有一张方块a,这牌其实不错,桌上还有五个人,纷纷跟了几轮。 然后第一张转牌发出又一张红桃a,桌上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三个a已经是很好的牌,偏偏董家阳还在加注。 临月看着桌上的筹码越来越多,忍不住紧张起来。三张公共牌里,除了一张方块a,还有一个红桃k和小的方块8,看起来都没什么用。 所以两人都在赌那最后一张牌。 临月心里默默计算起来。董家阳敢这么赌,如果不是手上也有一个a,那只能是同花顺的牌。而江湛手上剩下的一张是黑桃4,很小的牌。 按她的性格,她不会去赌,一张a的概率太小。 江湛看出她的紧张,还真偏过头问她的意思。 “你来决定。” 临月惊讶过后更紧张,此时几乎每个人都在看她。 她不知道那些筹码是多少钱,可她一点也不想出风头。她眼神微微一动,看了一眼江湛身前堆成小山的筹码,意为警醒他收敛些。 谁想江湛却大手一推,allin. 临月心里叹了一口气,忍住没有说一句话。 董家阳将两人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连他都看出女孩眼里的谨慎劝退,江湛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男人嘛,总要在女孩子面前表现得大方一点才好,他当然不会拆穿。 于是他也从善如流,将面前的筹码全部推了出去。 大家都死死地盯着最后一张牌。 红桃10. 临月几乎是下意识去看董家阳的表情,后者一脸惬意。 她们输了。 董家阳正是同花顺。 她认命地闭了闭眼,有些心疼那些钱。 江湛看在眼里,一点输钱的悔意也无,反而觉得有意思。 “输就输了,别那么小气。” 哪里是她小气,分明就是这人野心太大不肯收敛。 临月美目流转,人不多说话,倒像是瞪了他一眼。 江湛笑着招呼程禹再去换些钱来。 那局之后江湛没玩多久就要走,说是江汉还在家里等着他,再不回去真是要被人告状了。 临月小声反驳:“我才不会乱说。” 董家阳这才明白过来这哪里是什么情人,应该是他弟董家骏提起过的江家那个漂亮的小女儿。 想到此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再看看自己身边的女人,好像是差点意思。 江湛带着人上了车,汽车驶出的时候窗边却有人敲响了玻璃。 程禹认得那人是董家阳身边的武雄,于是摇下车窗。 武雄讨好地递过一个精致盒子,却是伸着头和后座的江湛说话。 “我家阳哥的一点心意,算是提前恭贺湛哥新婚之喜,如果事成,婚礼之时更有大礼奉上。” 江湛见身边的女孩看了眼那盒子,示意程禹把东西递过来。 武雄见他收下东西,便明白这生意成了大半。 盒子里面是一条粉红色的宝石项链,临月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想必是很重要的事了。 什么事呢,大概是她刚刚上洗手间的时候董家阳的江湛说的,这么贵重的礼物,爸爸知道了估计又得生气了。 唉。 江湛见她蹙着个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直接把项链和盒子一并扔给她。 临月反应慢半拍,问:“是需要我帮你送给青兰姐吗?” 江湛没好气儿瞥她一眼。 “自己收着,又不值几个钱。” 临月才不信他的话。 “我不要,是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 江湛头一回送礼物送不出去,火气一下就上来。 “你刚刚让我输了那么多钱,要不先算算用什么赔。” 临月心想明明是你自己会错了意,现在又来怪我,可她觉得要是自己不收下,怕是又要惹他生气。 于是她默默整理好盒子,放在自己膝盖上。 江湛见她乖乖收好,终于满意地转头,此刻他发现他好像没那么讨厌江临月这低眉顺眼,装出来的乖巧样子。 甚至好像还有点可爱。 程禹看了看后座的人,心道湛哥怎么也开始有话不直说了,他这个外人看着都觉得演技太拙劣。 大概是因为今晚输的钱和这项链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吧。 董家阳为了和他们合作,还真是舍得。 chapter24聚会 xfa dia n. co m 指月—— MM音 (二十四) 最后一个月的时间临月全心备考,连周末回家的那一点时间也几乎全部用来看书复习。一方面是因为考试确实让人紧张,另一方面是她感受到了家里非同寻常的氛围。 哥哥和爸爸见面连架也不怎么吵了,但私下里还在较劲儿,这比直接说出来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不敢多说,更没有立场去管。 好在她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感一直很低,三人各自忙碌,看起来井然有序,互不干扰。 六月初,伴随着一声声欢呼和期待,高中部的同学们疯了一般冲出考场,扑向自己无比自由的未来。 临月跟在众人后面走出考场,步子慢悠悠的,她抬头望了一眼有些阴沉沉的天空,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茫然。 关于她的人生,她其实没有什么规划。 就连好好学习这件事,也只是因为大家都在这么做,家长都这么期待,而她又恰好很擅长而已。 还没走到班级集合地,她就碰上了从另外一个方向走过来的许哲远。 两人相视一笑,既不激动,也没有冲破牢笼的放松。 “感觉怎么样?” 许哲远先开了口,语气难得放松。 临月也淡淡地笑了:“一切正常,你呢?” “一样。”夲伩首髮站:f q hyz j.c om 两人并肩往前走,时不时说两句话,都各自看着前面的路,与周遭的嘈杂格格不入。 “晚上班里的聚会你去吗?” 胡策老早就开始张罗这件事,为此好像还动用了他爸的关系,定了黑山最好的会所,吃饭唱歌全包,班里同学都很期待。 “我看起来真有那么不合群吗?”她停住脚步,突然有些较真儿。其实答案她未必不知道。 然许哲远并不是多会说话的人。 “不是看起来,也不是不合群,你大概天生不喜欢和人相处。” 临月没有觉得被冒犯,反倒是被这番说辞吸引,微微皱了眉看他,等他继续解释。 “我还想请教你,怎么做到如此心安理得?” 临月略微一想,扑哧笑出来,继而说。 “本来以为你刻苦钻研学术,是我这境界够不上的人,没想到竟然是不会和人打交道,你要担心这个事儿,可还真就不如我了。” 许哲远被她打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想到她接下来却说。 “你如果把焦虑这些无聊事情的时间用来思考科学,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成果。” 男孩也笑了,十分赞同。 “正有此意,也正在实践。” 临月继续恭维他:“那看来还是得我向你学习。” 她最后和大家一起去了毕业聚会,幸苦一年,当然要以体面的方式道别,她一向擅长礼数这点事儿。 那天他们一起吃了饭,在KTV包房里唱歌跳舞,紫红色闪烁的灯光,气氛在酒精的烘托下又热闹了好多。孙丽妃在八九点的时候撇下自己的集体赶来,这个班上谁都认识她,此时此刻那些闲话也都忘却脑后,大家纷纷起哄。 一对年轻男女在包房五彩斑斓的闪光灯下接吻,那情景怎么看怎么像偶像剧,男生们纷纷叫好,女生们纷纷落泪。 人总是在要分开的时候最为感伤,从前那些小打小闹此刻都抛却,只剩共同度过的往昔一起感慨。几个女生抱在一起哭,连郭艾圆也被感染。 临月一时无法拒绝她的“好意”。 她的杯子里又被倒满了酒,郭艾圆再一次先干为敬。 于是半推半就中她又喝下一杯,此时她已经觉得脑子有些眩晕。而郭艾圆还抱着她絮絮叨叨说话。 “临月,这一年真谢谢你,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对吗?” 临月被她大力晃得更头晕了,此刻只想赶紧敷衍过去。 “你不知道,你来之前她们都嫌弃我,说我身上有味道,不愿意和我玩,我只能拼命埋头学习给自己争一口气。” “你不要听她们的,你很好。” 郭艾圆“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吓了临月一大跳。 “那我们以后要上一个学校好不好?我再没见过比你还善良好说话的人。” 临月心想等你清醒过来哪里还能记住自己说了什么话,况且你不是早就想好了要去最远的北方,然后永远不回家吗? 她微微挣脱郭艾圆的束缚,没想被她抱得更紧,连哭声也更大了。 旁边的同学也看过来。 临月只好小声和她解释:“你,你能不能先让我去个洗手间?” 郭艾圆嘟起嘴,气鼓鼓的,但手上的劲儿松了大半。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临月心道以后再也不要和郭艾圆一起喝酒。 她半托着郭艾圆往门外走,奈何两人体重差距过大,她吃力得很,看起来倒像是两人都醉了,连路都走不稳。 刚出了门,临月感觉到胳膊上有一只手扶住了她。 是许哲远。 “我看你们喝多了,不放心跟出来看看。” 临月没拒绝他的好意,于是三个人一块往前走。许哲远只规规矩矩地跟在她俩身后,在俩人即将摔倒时虚扶一下。 走了一小段,临月仍然觉得吃力,她喘着气和许哲远说。 “你其实不用管我,我没醉,你去那边帮我扶着她就好。” 许哲远看了一眼大半个身体都倒在江临月身上的郭艾圆,想了想还是按她的话做。 江湛今天亲自带着董家阳处理了几个人,两人刚从城郊的仓库出来,浑身都是灰,袖口和领子上还沾着血。他本想回去换件衣服,偏偏董家骏说丽晶馆什么都准备好了,直接过去就行,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过来这一路上他觉得今天异常吵闹,一看街上全是喝多了的学生。他问了司机,才确认是高考结束的缘故。 想起家里那个,是比这些喝得不省人事的让人省心多了。 结果到丽晶馆没走几步路,他就看见了自己家里那个喝得连路也走不稳,一边被一个胖子压着,另一边还有个男的扶着。 不错,在他面前演戏演的还真不错。 众人只见江湛停住脚步在看什么,走廊上人不少,他们还没确定他在看谁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出去。 ~ 临月仔细扶着郭艾圆往前走,直到迎面撞上一个人。 她下意识道歉,都来不及抬头,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江临月,你看不看路?” 临月几乎瞬间反应过来是谁,她皱着眉看向江湛,满眼惊讶。可这人好像没有要让路的意思,而且还看起来很不愉快的样子。 她酒意散了几分,就不该带着郭艾圆出来,不然她早到卫生间了。 许哲远看着两人这诡异的氛围,问道:“临月,你们认识?” 江湛终于扫了这男生一眼,只一眼便又回过头看临月。许哲远从未感受过这么大的敌意,更不知从何而来。 “叫这么亲热,怎么,小男朋友?”江湛直直盯着面前女孩儿,一丝一毫表情也不放过,不像家长审问小孩,更像对待一个一点信任度也没有的犯人。 俩人离得近,临月闻到他身上一丝臭臭的味道,昏暗的灯光下只觉得他衣服有些脏,也看不清楚是什么印记。 她微微往后退了点。 “不是,我们就是去洗手间。” 见她神色坦坦荡荡,江湛又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他终于侧身让了让。 “那就去。” 临月扶着郭艾圆往前走。 “去完了来找我。” 临月猛地回头看他,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然而江湛脸上全是戾气,不和她多说,但满脸写着你敢不来试试。临月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群人,都朝这里看,显然是在等他。 江湛没再搭理她,那边一帮人仍在等他。 临月从卫生间出来用冷水洗了洗脸,想着这样能让自己清醒点,待会不至于说错话惹他生气。 许哲远在卫生间门口等她们俩,却只等到江临月把郭艾圆交给他。 “你把艾圆带回去吧,我上去找我哥哥。” 许哲远有些不放心。 “你哥他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没什么事吧?” 临月故作轻松笑了笑。 “没事的,他这人一直这样,你别介意。” 许哲远点了点头,看着女孩渐渐消失的背影,他也带着郭艾圆往回走。 临月上了最顶层,才发现这里别有一番天地。 原来这上面是酒店,看起来富丽堂皇,和外面那些远不能比,怪不得说丽晶馆是黑山最好的地方。 她不明白江湛叫她上来是有什么事,她现在想想更觉得头痛,只想早点回家休息。 正好碰上程禹拿着房卡和衣服过来,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程禹看见她也颇为诧异,刚刚湛哥过去和她说了两句话,回来脸都是黑的,也不知道江临月又怎么惹到他了。 “程禹哥,他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生意上的事他当然不会多说,可江湛今天和董家阳联手抢了好大一单生意,没理由不高兴。 “没有,你别多想。” 那就是她惹到江湛了,为什么,不会真是因为他以为她谈男朋友了吧,可他自己不也是那么多女人,她还以为他在这方面很开明。 程禹的电话响起,武雄身边的马仔叫他下去准备待会吃饭的事情。 于是他把房卡和衣服一并交给临月,匆匆吩咐道。 “你把衣服给他,然后一起下来吃饭,一会儿没事了应该就会让你回去。” 他说完人就走了,临月拿着东西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 刚刚吃了那么多好吃的,她现在可一点儿都不饿。 她敲了门,没回应,于是她打开房门,但还没来得及往里走,里面已经有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慢?” 临月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脚往里走。 不说话就算了,脚步声还这么轻,江湛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 “江临月,做贼心虚是吧。” 临月看着那张好看的脸离她越来越近,他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在这间充满冷气的房子里还散发着热气,她瞬间觉得头更晕了。 chapter25场面 指月 ---- MM音 (二十五) 装衣服的那只口袋她一不小心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啪嗒”一声让她清醒很多。 江湛被她这反应逗笑,女孩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短裤,正是青春最美的时候。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隐约能看见锁骨下面饱满弧度,或许是灯光的缘故,那衣服有些透,里面的粉色内衣若隐若现。 此刻她头发高高扎起,额前碎发有些湿,原来这么听他的话呢,赶着就过来了。 啧,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还敢托着一个胖子走路,也不怕把自己压折。 江湛看着那张已经通红的脸,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也是,就她这脸皮薄成这样,能找到男朋友才怪了。 直到他坐在沙发上,女孩还杵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衣服拿过来。” 临月“哦”了声,弯腰捡起口袋立马给他拿过去。 “哥哥,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江湛从容接过,看也没看她一眼。 “待会和我下去吃饭。” 临月有些不乐意,她玩得好好的,叫她过来就为了陪他吃饭? “我不想去。” 江湛果然顿住,像瞧怪物一样盯着她。 临月心道自己今天还真是喝多了,不然怎么敢这么说话。 “不想去?那你想干什么,想下去陪你那小男朋友继续喝酒?然后呢,正好这就是酒店,不如我直接把房间让给你们。” 临月气得脸越来越红,急得脱口而出,还带着点哭腔。 “他不是我男朋友!而且我已经吃过饭了,我一点也不饿!” 江湛突然觉得她喝醉了样子挺可爱,比平时真实多了。 “那就下去坐着,就你这酒量,我不把你看着,待会真发生点什么可就来不及了你说是不是?” 临月气鼓鼓地瞪着他,可又不敢转身就走。 “你要这么看着我换衣服也不是不行。” 临月果然立马转过身去。 那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一只手攀上了她的肩膀,他以极亲近的口吻在她耳边说。 “行了,不让你白去。” 临月不明白他的意思,觉得不像是哄人的语气,更像是在骗她,人却已经被他揽着往外走去。 一进包厢,她就看见了董家阳那张熟悉的脸,且今天他看起来特别高兴。江湛在董家阳身边的主位坐下,临月还在犹豫,程禹先一步隔开了一个位置坐下,于是她也不好再忸怩。 董家阳看见江临月也是一惊,但今天本就是为了感谢江湛,他只感慨一句:“你对咱妹妹挺好,去哪儿都带着。” 临月心道他也太夸张,总共就见了两次,还都是不得不去,哪里好了? 江湛甚至还解释:“她今天考完试,楼下正好碰见。” 临月悄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心想还不如在楼下耳朵被轰炸。 桌上都是男人,她又根本插不上话,干坐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上太尴尬,于是盛了一碗汤一点一点地喝,几乎不抬头。 江湛见她这目不斜视喝汤的样子也不搭理她,该干什么干什么。 “阿湛,这次多谢,我先喝三杯。” 江湛心情也不错,陪了一杯。 “要不是今天摊开了一网打尽,我还真不知道魏玉芳藏了这么深,如今连根拔起真是痛快。” 才喝三杯就这么感慨,江湛见他还要废话,直接打断。 “魏松涛你怎么处理?” 魏松涛是魏玉芳的表弟,而魏玉芳正是董家阳的小后妈,董家骏的亲妈。要不怎么说后妈不会真心对孩子呢,各种心思算计全是为了小儿子铺路。 不仅借董家的势扶持魏松涛,还私自让魏松涛在外边养了一帮人,简直是为日后兄弟俩争家产操碎了心。下午那会儿,周彦华把人带到董家阳面前时人已经奄奄一息,却没想这人藏着阴招,扬起刀就要往江湛身上挥。 奈何姓魏的还是董家的人,他只剁掉一只胳膊,算是留够了面子。 而董家阳想起前段时间在魏玉芳手上吃的暗亏就恨得牙痒,偏还不能做什么,如今人在手上,他根本没打算轻易放过。 “我知道你给我面子手下留情,可一条胳膊算什么,我留着他给自己找麻烦不成?一会儿还有人来找咱们要说法呢。” 董家阳又举了举杯,江湛心里清楚,亦是笑着配合喝了一口。 临月听着这些话,喝汤的动作越来越慢,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偏偏江湛放下酒杯还给她夹了一块肉。 “不准挑食。” 临月不得不看向他,生生压下了心里反驳的话,反正他也不会听。 董家阳看着女孩不乐意的表情,也不禁笑道。 “果然亲兄妹是不一样,我看着都羡慕。” 江湛睨他一眼:“董家骏小时候天天跟你屁股后边跑,你可没少叫人滚。” “那哪儿能一样。” 他还要再说,被江湛止住。 “行了,你闭嘴吧,留着点精神应付魏玉芳。” 董家阳高兴,哪里止得住话头,一边又和人开始复盘今天下午的壮举。 临月听着,不知不觉背后又出了一层冷汗。 什么十几个人就干翻了对方五十多人,谁被打瘸了,谁又被戳瞎了眼睛,更有甚者笑着说别人不中用,差点断气了。其间夹杂着一些粗鲁隐晦的笑话,她大概明白,却不愿意听这种话。 包间的胜利气氛被一个女人打断。 如果临月没猜错的话,那人就是他们提到的魏玉芳。 ~ 女人长得打扮精致,踩着一双高跟鞋,还带着两位保镖进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彷佛下一刻就要指着董家阳的鼻子大骂。 不得不说,魏玉芳长得小巧可爱,又带着成年人历经世事沉稳之后的聪慧,这样的女人面上越好看,内里越不好对付。 三人进来之后,有人悄悄把门关上,女人回头看了一眼。 临月坐在这个位置,正好对着门口,她看了看旁边的男人,江湛此刻还一只手扶着酒杯,俨然一副看戏的表情。 她莫名替这个叫魏玉芳的女人捏了一把汗。 “小武,还不快请长辈坐下。” 董家阳身旁的男人立刻起身让位。 魏玉芳并不吃这一套,走过来对着董家阳就是一顿骂。 “董家阳你能耐大,尽给我玩阴的,我还活着呢,没到你蹬鼻子上脸的时候。把魏松涛交出来。” 整个房间很安静,临月本来还觉得不好意思,见所有人都在关注那边,她也大方抬头看过去。 董家阳给面前那个透明的小巧的玻璃杯倒满了酒,移到魏玉芳面前。 那魏玉芳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魏松涛犯了错,该罚,等我罚过了我自然把他给你送回去。” 魏玉芳根本不买他的帐。 “你凭什么罚,他是按我和你爸的意思做事,那是不是你连带着我们都看不顺眼,想上手处置了?” 董家阳慢条斯理的。 “还真没那个意思,你前段时间弄黄我两个项目,魏松涛背地里不仅想闷声发财,还养着一帮兄弟,我怎么看都像是想造反。” “你说,这能是我爸的意思?” 魏玉芳知道他是报复,可眼下她只想快点捞人。 “呵,人总不能活得太顺,你自己大意,何苦怪我。” 江湛闻言也忍不住多瞧了一眼这个女人,能把颠倒黑白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的,还真不多见,怪不得董家阳总是对他那个弟弟手下留情。 董家阳早已习惯,一点不意外她的说辞,继续列举罪状。 “魏松涛今天拿刀想杀我,还差点伤了阿湛,我总不能视而不见。” 江湛挑眉,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明明只是溅着他点血。临月听着也觉得哪里像刚刚说的血海深仇,两人可商量的余地很大。 而魏玉芳眼里有一闪而过的震惊,她直截了当道:“不用这么多解释,你把人给我放了,要什么直说。” 江湛像终于憋不住了似的,眼里一片了然,他笑了笑:“你家求人的方式挺特别。” 女人刚想说管你什么事,却见门被推开。 武雄拖着一个人走进来,那人垂着头,身上全是血迹和灰尘,衣服破破烂烂,裸露的皮肤血肉翻出,与这干净明亮的包厢彷佛是两个世界。 绕过大半张桌子,临月在看清那人的狰狞面目之后,下意识想站起来逃离。 江湛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 临月用左手按住右手,可还是没止住微微发抖。 江湛瞧见她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觉得有趣,嘴上却随意道:“这种毒虫拉远点,味儿太大。” 武雄果然停住了脚步,魏玉芳却激动地走过去。 她看着奄奄一息的亲人此刻就躺在她脚边,她顾不得那么多,朝着董家阳大吼。 “你到底要什么?” 董家阳笑,胜券在握。 “你怎么会不知道我要什么呢,这事情对你来说很简单,丽晶馆这地儿谁都想咬上一口,交给我才最放心不是吗?” 丽晶馆是董家,也是黑山最显眼的招牌,可这块地方,除了董茂才,还有一个人能说得上话,那就是魏玉芳。这女人十几岁就跟了董茂才,丽晶馆起家时就帮着打理,这里的女人都管她叫一声“芳姐”。 “你只要不干涉,我不仅能让他立马醒过来,连董家骏我也懒得收拾。” 看魏玉芳像是不相信一样,他递给武雄一个眼神。 武雄立马拿出一包白色粉末倒在手心里,他那只手放在魏松涛的口鼻处,不过两秒,原本将死之人就像触底反弹一般,不仅睁开了眼睛,还像饿虎扑食一般扑向那只手。 整个人像只作困兽之斗的动物,身体满是斗志,眼里都是绝望。 临月捂住了口鼻,胃里一阵翻涌。 江湛却凑近了,挡住她大半视线,附在她耳边说:“再等等。” 魏玉芳也受不了这场面,一直以来只有魏松涛是真心替她做事,也能让她相信几分,可他现在这样子,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还有什么可信之处。 她咬着牙问。 “是不是你们逼他的,什么时候?你们什么时候盯上他的?” 江湛客客气气地:“魏姨,你是真的小瞧了你这儿子呢?还是蠢到连合作对象都找错了人?” 董家阳见魏玉芳崩溃,终于还是解释了那么两句。 “他背着你早就和外省的头子牵上了线,上次还想拉着江家二叔试水,他运气好混战里没死成,可动了卢家蛋糕的人,哪里能那么轻易放过?” 他说罢还指了指桌上那粉末。 “这纯度整个黑山只有卢家能做,我现在杀了他,反而是让他解脱。” 魏玉芳此刻才知道董家阳城府如此之深,她已经失了魏松涛这个助手,不能让自己儿子再出事了。 她脸上还带着泪,嘶哑着声音说:“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要是家骏有什么事,我拼了命也不让你好过。” 董家阳微微颔首,魏玉芳终于肯离开,背影写满不甘和落寞。 一桌子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和气,除了那块被血沾污的地毯,还有一个久久没回过神的女孩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chapter26决定 指月 ---- MM音 (二十六) 临月最后没能回同学聚会。最后她跟着江湛回家时,彷佛还能听见二楼包厢里的各种开心的吼叫声。 车开出去一小段路,女孩还是什么都不说,只执拗地开着车窗看着外边的路,江湛不明白她在看个什么。 失魂落魄一晚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江淮养大的。 “江临月,你大学打算去哪里念?” 临月眼神闪了闪,外面的街景一晃而逝,她不得不重新回到车里世界。这好像是除许哲远和郭艾圆之外,第一个这么问她的人。 可她此刻心绪凌乱,根本无法思考。 于是她摇了摇头。 江湛看出她眉宇间的失落,语气也变得不耐烦:“你天天脑子里到底在瞎琢磨些什么?” 天天想东想西,该不会都在想她那死了的爸妈,偏又还要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看着就烦。 “过几天成绩出来了再决定吧。”反正你们也不是真的关心。 女孩没说两句话,又要转头看向窗外。和以往不同,这种客气有些冷淡,更像是被人惹生气了心情不好。 江湛被她这不温不火的脾气搞得莫名烦躁。 “想问什么就问。” 那双大眼睛果然又看向他,还有点不可思议。 “问不问?看戏累了一晚上,不问我睡了。” 前面开车的程禹闻言眉毛一动,江湛什么时候这么早就觉得困了? “要,”临月赶紧开口,毕竟机会难得,她几乎脱口而出,“我爸爸到底是谁害死的?” 这问题太过直白,连程禹听着都觉得女孩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江湛语气没什么波澜,看着她道。 “不知道。” 临月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正在她想要问下一个问题时,却听见江湛又说。 “都说了人太多死于混乱,你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个仇家?” 临月和他相处久了,倒也渐渐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有暗自生气那点时间,不如多问点有用的。 “那,我爸爸想要做—毒,爸爸是不是知道?” 她虽然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可还是想要江湛亲口证实。 江湛被她这称呼搞得想笑。 “什么你爸我爸?讲不清楚就别讲了。” 临月深吸一口气,重说:“我想问,我爸搭上魏松涛和陈辉的时候,江汉是不是早就知道?” 看惯了她平时乖巧的样子,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 啧,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江湛眼里都有笑意,看着她微微颔首,算是回答。 “所以是他们想绕过卢燊做生意,才被卢燊动手解决的。” 江湛惊讶于她的聪明,虽然还差两个关键人物,但大概方向已经差不离。然而他的语气越来越不满,故意道。 “江临月,你天天不好好念书,光琢磨这些了是吧。” 关于爸爸的问题,临月不接受他的质问,且不是他带她来的吗? “我又没有落下成绩。” 很好,还会反驳他了,读书没读傻。 临月还想继续问:“那……” 接下来的话被江湛打断:“差不多行了,不该说的话给我烂在肚子里。” 临月微微低了头,他知道她想问什么,那答案是不是---- “想不通就自己去查,别天天拉着张脸苦大仇深。”一点不像个十几岁的姑娘。 “真的?”临月第一反应不是无所下手,而是惊喜,如果江湛不管她,那她行动起来会有多少便利,再也不用藏着掖着。 而且既然他能放手让她去查,是不是也说明江汉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嗯。”江湛看着女孩脸上难以掩饰的笑意,心情终于好些。 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死心眼。 “谢谢哥哥。”女孩笑着说。 江湛不明白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谢的。 “你别以为上大学就没人管你了,就算要查,也不准耽误学习,听见没有?” “听见了。”这还没开始呢,怎么就又说这些,但她还是很高兴。 说到这里临月突然想到,要是她离开黑山去念大学,这些话岂不是作废了,她一个人独身在外地该怎么查,指望江湛帮她查吗? 可是要留在这里,江家这么复杂的关系,她还是有些怕…… 算了,不能只考虑自己。 ~ 六月中旬,黑山市举行了一场特别隆重的婚礼,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出席祝贺。 新建好不久的酒店,市中心的位置,据说是专门用来接待政府要员,这天路过的人对着门口巨大的海报都纷纷猜测,又是哪位显赫人物。聪明的人看见两个姓氏,暗自猜出个大概。 江湛和李青兰结婚了。 临月作为家人,不得不去帮忙迎宾,收礼,还有仪式各种条条框框的礼节,她都要花时间去记。这是她第一次亲自参与一场婚礼,从前小时候也和爸爸妈妈去过,看见新人脸上的幸福笑容,还有各种抢亲的游戏,她那会儿竟也跃跃欲试。 可如今只觉得繁琐。 但想起江湛答应她可以查爸爸妈妈的事儿,她觉得吃点苦也算是报答。然而她发现,看起来一切正常的流程式婚礼,她帮着李青兰前前后后忙了一周,最悠闲的反而是新郎本人。 江湛在婚礼前一周才被李青兰软磨硬泡拖去买婚纱,结果那天下午临月和梁阿姨在家连一半的喜糖都还没包好,就看见他一个人回来了。 为着买婚纱这事儿,李青兰还偷偷和她抱怨过,她只笑着替江湛打圆场,说他事情多,你多理解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违背良心,她和江湛哪里那么熟了,就下意识地站在他这边帮忙说话。天知道那天他回来换了件休闲服拿了球杆又去哪里潇洒了。 还有拍婚纱照也是,因为婚纱和妆容弄起来很费时间,等到李青兰这边弄好之后他已经快等了一个小时。于是在和江汉江临月一起拍完几张全家福之后,他的耐心几乎全部耗尽。 那是当地最好的摄影师,可连一句劝新郎笑一笑的话都不敢说。 好说歹说拍了一套,江湛直接抬脚走人。好在这次李青兰没说什么,只是拉着临月选了一下午的照片,再加花了大价钱修图。 最顺畅的就是婚礼仪式,临月花了好大精力才记着各种顺序,还得顺带提醒着新娘,生怕出一点错。而江湛只陪着她们彩排了一次,记住了两个个重要环节,剩下的全凭临场发挥。 效果竟然是出奇的不错。 大概真是因为郎才女貌,就算出点错大家也都觉得是新意,不是笑话。至少那场盛大的婚礼,除了新郎本人看不出来情绪之外,所有人看起来都挺满意。 她听见小孩子不懂事边吃东西边问自己妈妈,说新郎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呢?家长忙用手轻轻遮住了小孩子的嘴,说有些人的开心不表现在脸上,这才是真正厉害的人。 临月心想江湛确实算是厉害,没有情绪的人,怎么不厉害? 婚礼后她休息了几天,也等到了自己的成绩。意料之中的分数,她没有什么惊喜。 可对于去哪里读书这件事,她还有一点纠结。 “临月,有什么感兴趣的专业吗?” 这次问她的人是李青兰,当桌上又多了一个女人的时候,江湛和江汉明显不对付的时候少了许多。 临月诚恳道:“还没有,你有什么建议吗?” 李青兰虽然读过大学,可那时候是家里给了钱和企业单位签了协议才读上的,她没怎么认真读过书。 “女孩子学学艺术应该挺好,设计,要么文学艺术?” 江湛在旁边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否决。 “喜欢什么就自己选,少跟风。” 李青兰不明白这话哪里不对,江湛却知道,就她那万事往肚子里咽的性格,再去搞个什么艺术创作,岂不是天天坐在那儿把自己憋死。 李青兰见江湛不满,也不再多说,反倒是江汉说。 “C大就很不错,又在咱们黑山,女孩子离家近点好。” 江湛闻言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孩,她没什么反应。 “你以为谁都像我一样,能你眼皮子底下被你管着。” 这么闲闲的一句话,江汉又开始骂他:“我想管你,你让我管吗?你给老子哪儿也不许去,你要是有你妹妹一半懂事我才懒得管你。” 李青兰见状要说话,倒是先临月一步劝起来。 这次没有吵起来,江湛吃了两口直接下了桌子。 临月觉得李青兰的到来让这个家有一点不一样,可又好像没什么不一样。比如江汉和江湛虽然不怎么吵架了,可更像是故意压着脾气不多说话,要说什么大多数也是去书房,再比如江湛结婚后仍旧不怎么在家,加上李青兰也有自己的工作,大多数时候还是临月和梁阿姨待在家里。 而关于李青兰,除了梁阿姨抱怨过她要求多一点以外,临月客客气气对她,没觉得一点不自在,反正李青兰不像江湛,不会来找她麻烦。 她纠结了两天,后来去了学校,在和许哲远郭艾圆聊过,又询问了老师的意见之后,还是决定报考C大的金融工程。 她这分稳上,多一点倒也不算很浪费。 只是那天分开的时候郭艾圆表现出很舍不得的样子,说不是要一起去北方吗,你说话不算话。 谁说喝醉了的话不记得,她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许哲远却说,人各有志,现在分开,以后不知道在哪里相聚呢,不需要太过忧虑。 他当然是去最好的T大,她真心替他高兴。 至于相聚,她从不去想这么遥远的事情。 但她们约好,以后保持联系。 这么看来,这一段旅行暂时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她对未来没什么期待,但她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chapter27合作 指月 ---- MM音 (二十七) 七月底那一周多的时间一直在下雨,人心情也恹恹的。 雨水冲走了炎热,倒也不是全然一无是处。临月白天除了帮梁阿姨做些家务,大多数时候就搬个椅子在门前屋檐下坐着听雨,看书。 白茫茫一片,让人心彻底安静下来,加上除了她这个放暑假的学生,家里几乎没人,她很舒适。 某天中午,她照例在门口的躺椅上看书,书里正写到悲痛欲绝,难以言说的痛苦,她的情绪也不由得压抑至极。 一只大手抽走了她手里的书,很突然。 她一时来不及转化情绪,立马坐起来,有些不满:“你怎么在家?” 江湛看她神色恹恹,果然这雨把人都下霉了。 “你都知道雨大了不出门,我怎么就不能在家躲躲雨。”这几天大雨,去哪儿都不方便,下得人心情烦躁。难得睡了个懒觉,一起来就看见她像个靶子似的杵在门口。 旁边还有一个小凳子,那是刚刚梁阿姨择菜的时候坐的,江湛大剌剌地拿开上面的书坐下。 临月看他实在不像读书的样子,偏还要装模作样翻看,她可不想为这些小事儿挨训,于是忍不住道:“把书给我吧,我还没看完呢。” 江湛还真就把她刚刚看的那本扔给她,但又开始翻凳子上拿起的那本。 看了几页,他只觉得这书里的女人不仅闲得没事儿,还像神经病。 再瞧了眼书名,他语气嘲讽。 “怎么,你也想去沙漠里发疯?” 临月觉得他这结论有些奇怪,好像也说不上来什么不对,她不想为这些事有争论,但也不好糊弄他,于是摇摇头。 “不想,那里太远,还很危险。” 江湛低头继续看着,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还算是有自知之明,就她那身板,叁天都抗不过。 “那你看这有什么用?”他越发不耐烦。 “故事真实又有趣,为什么不看。”临月歪着头笑,像个小孩子。 恰巧翻到这一页,一个疯女人捡石头当古董,美其名曰室内装修,他可真没觉得哪里有趣。 “你手里那本讲什么?”江湛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那本,看名字像什么少女读物,难得她还能喜欢这种。 临月没想江湛没说她,就耐心地答,话里有些低落的样子。 “就是这本的续集,不过落差很大。” 江湛不耐烦。 “讲什么?” “她的爱人死了,她回了国,一直没能走出来。” 男人的脸色莫名黑了。 “江临月,这些狗屁东西少看。” 再看下去怕是要一头扎进雨里和那书里的疯女人一样。 江湛一向霸道又不讲理,临月预想到他的答案,只默默收起来书,打算晚上回房间再自己看。 江湛瞧着她那股倔劲儿又上来了,懒得废话,直接命令道。 “换衣服,下午和我出去。” 她放假一个多月,这性子不出去找同学玩,天天在家里看这些狗屁东西早晚得出问题。 临月闻言放下书站起来。 “要去哪里?” “谈生意。” “那我去干什么?” 哪儿这么多问题,江湛看着女孩一脸天真又好奇的样子,硬生生憋住心里那股气。 “当花瓶。” 临月瘪瘪嘴,拿着书上楼换衣服去了。再下来时,院子里却没有人,她站了两秒,那辆黑色大车突然动了,缓缓朝她驶来。 她穿着裙子和小皮鞋,确实不好沾水,于是乖乖在屋檐下等他。 他的车技很好,稳稳停在她面前,她坐上车,身上一点也没有沾湿。 ~ 四五个人的聚会,临月安静扮演自己角色,一句话也不说。这次应该是和政府部门的一些合作,虽然是江湛出面在谈,可听着更像是江汉的意思。 大概因为她也是江家人,对方说话也没避着,是江汉想把手上的砂石场做大,但转型前需要很多审批流程。 而话里话外,砂石场以前的履历不好,很难完全处理干净。 令她诧异的是,江湛对这些事很清楚,完全不像个中学没念完就辍学的人。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江湛好像对什么都了如指掌,他怎么做到的? 她插不上话,也听得一知半解,于是干脆埋头吃水果。 聊了一下午,临月这个局外人都觉得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无非是各种推脱,甚至连程禹委婉表示有好处的时候几个人也没松口。 看来事情确实是不好办。 晚饭时间快到了,几个却推脱有事要离开。 “流程上的事我不够专业,不过巧了,待会李青兰过来,她一直说着想和你们聊聊,不知道各位肯不肯赏脸了?” 果然已经准备转身离开的两人停住了脚步。 江湛继续:“看来还是李书记的面子大,如今都是一家人了,李书记都不见外了,大家也不必藏着掖着。青兰已经在来的路上,两位先去休息会儿。” 这俩人终于没有再拒绝,程禹带着他们先出去。 包厢里只剩下江湛和江临月两人,她看着江湛整个人靠在座椅上,用手扯了扯西装领带,不知道在想什么。 “嫂子待会要来吗?” 江湛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我……”她看见江湛眼神不是很友善,只能说道:“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其实她想说我能不能回去了,李青兰来这里是帮忙的,她可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江湛只当没看见她那点小心思。 “老实待着。” 没一会儿,程禹回来,和江湛汇报:“我刚刚已经派车去接夫人,很快能到。” 原来又是一个赶鸭子上架,竟然连李青兰也无法拒绝。 那天晚上李青兰加入后,气氛融洽了许多。李青兰虽然不是税务局的,可从小耳濡目染也能侃侃而谈,但临月知道,这两人要的不过是一个态度。 李青兰的到来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李家的态度。 尤其是在李青兰保证她这边财务审核上不会有任何问题之后,两人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 结束后江湛亲自陪着几位去了楼下,对于男人来说,更重要的娱乐酒局刚刚开始。 李青兰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明显的不愿意,江湛也不勉强。 “你带着她去大厅里休息会儿,我待会儿让人送你们回去。” 李青兰知道自己管不住江湛,更不敢管,于是只能笑着答应。 旁人都夸江湛真是有本事,娶了这样一个好老婆。临月只觉得如蒙大赦,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了。 说是待会让人送她们回去,可临月没等来其他人,先等到了李青兰的哭诉。 美人落泪,实在让人心疼。 “临月,你帮我劝劝你哥,他总在外面这么应酬,我真担心他身体,还有外面那些狐狸精,哪里是什么省油的灯。” 临月愣住,李青兰这得是有多委屈才跑来找她倾诉,可连李青兰这个妻子都不敢劝,她又怎么敢劝。 “哥哥应该是很多事情要忙,那些应酬也不好推掉的,我虽然不清楚他们生意上的事情,但他还是在意你的。”临月只能这么简单劝两句。 李青兰却更激动了,握着她的手道:“你可不知道,他每天回来很晚,我经常能闻到那些女人的味道,我多问他两句他就不耐烦,我还不敢告诉爸爸,只能自己偷偷难受。” 临月愣了愣,倒不是惊讶江湛的行为,而是不明白李青兰说这番话的目的,她不会真的以为她能劝得动江湛吧。 “嫂子,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李青兰见状敛了敛神色,连说话的语气都正经了几分。 临月见她这样心道不好,怕是蓄谋已久。 “我想让你帮我查到他身边的女人都是谁。” 临月睁大了眼睛,这让她从何下手? “你哥不愿意我管他的事儿,是因为还不够信任我。可你不一样,你是他妹妹,你要是跟着他他不会介意。” 临月被她这逻辑吓到,她可见识过,江湛翻起脸来是谁也不认的主儿。 “嫂子,我和我哥认识的时间,可能还没你们认识的时间长。” 李青兰好像没听出话里的意思,只继续劝她:“你看,你哥这几次谈事儿都带着你,你又是个懂事不多话的,他肯定是信任你的。” “你也不用做什么,你只要跟着他,然后回来告诉我那些女人是谁就行了。” 只防着那些女人吗?还是要他所有的行踪,她要是泄露了不该泄露的信息,这后果她可不敢想。 “只是女人吗?”临月再次和她确认。 李青兰点头:“是,我不让你为难,他事业上的事我是不管的,也相信他的能力,可他招惹的那些女人,没一个省油的灯,我实在是担心。” 临月犹豫着,这样的话她得天天跟着江湛,即使她愿意,江湛也不见得愿意,且他那么聪明,要是出了事,是谁干的一目了然。 “你放心,我只收拾那些没安好心的,我也知道他们这样的男人外面有女人很正常,可我这个位置,我必须要保证没有威胁。”李青兰也气,可只能劝自己,“你要什么告诉我,我绝对不让你白幸苦。” 临月眼里一动,还真想到点东西。 “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个人?” “什么人?” “魏松涛,以及他想交易的那个人。” 这名字耳熟,李青兰脑中立马想到一个姓魏的人,不免多问两句:“你怎么认识他的,又为什么要查他?” 临月见她眼里怀疑,倒也诚实。 “和我爸爸的死有关。” 李青兰被女孩眼里的赤诚感染,她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当是女儿想为父亲尽一点力,她就算帮她查了,她一个学生又能做什么? 于是不过犹豫几秒,她答应下来。 “好,那这个暑假你做好答应我的事儿,开学之前,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临月重重点头。 作者有话说,肯定有人猜到临月在看什么书啦~ chapter28学点东西 指月 ---- MM音 (二十八) 为了履行约定,临月那天晚上并没有和李青兰一起回去,而是老老实实在大厅等着江湛。 大概十点的样子,她看见江湛从电梯出来,正如李青兰说的,他旁边还有一个女人。临月立刻起身到他面前,生怕一个不小心没跟上。 在她开口叫了一声“哥哥”,江湛身旁的女人还娇笑道:“现在的学生妹胆子大得很呐,随便对着人都敢叫哥哥。” 大概是俩人长得不太像,看穿衣风格更觉得不是一路人,她很难不多想。 江湛刚刚在桌上还觉得这女人会来事儿又听话,此刻突然就觉得这女人吵闹。他阴沉着脸看了这女人一眼,随后开口。 “滚。” 女人被他这么一吼,一个字也不敢多说,战战兢兢地走了。 临月不知道他怎么又发脾气,还是对着漂亮女孩,她默默看了一眼离开的人,希望不要是她的原因。 “江临月,你干什么?” 临月收回目光,有些小心地开口:“我就是等你一起回去。” 江湛仔细看着那张以肉眼可见速度变红的脸,戏谑道:“谁说我要回去了?你这脸可比嘴诚实多了。” 临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低下了头,声音也很小。 “嫂子说单位还有点事儿,就让司机先送她走。” 所以她就一个人跟个傻子似的在这儿等,他一句都不想说她,看见她那委屈样子觉得烦,抬脚就往外走。 程禹开了车门,江湛径直坐了上去,看着门外那人还在犹豫。 “你走不走?” 临月问:“你也要回家吗?” 江湛气得直接关了后座的门。 临月也不傻,后座的门被关上,她就自己拉开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车子驶上了熟悉的回家的路,她渐渐放心一些。 走了好一段,路上安静得很,程禹向江湛汇报:“李青兰刚刚回了李家,财务税务那边,还是她出面更方便。” 江湛本没想麻烦她,这女人倒是自觉,上赶着讨好家里老头儿。 这话落到临月耳里又是另一个意思,这不是说明刚刚她在说谎吗?她透过后视镜悄悄看了一眼后面的男人,突然有些紧张。 好在,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 然下一秒,江湛就冷冷开口:“躲什么?说说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敢在我跟前撒谎。” 此刻临月脑子里冒出许多个理由,可又觉得没一个能瞒得过他,索性破罐子破摔。 “哥哥,我暑假没什么事,如果你不忙的话,可不可以带着我,我也想学点东西。” 江湛还没开口说话,驾驶座的程禹谨慎地看了一眼江临月,见女孩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他连劝她“闭嘴”的话都觉得没必要说。 湛哥最讨厌拎不清的女人,她这么跟着要是碍了事儿,可没人救得了。 “学什么?” 江湛透过后视镜,盯着女孩皱着的眉头,虽然江临月低着头,他也能想象到她那乱转的眼珠子,“你想清楚了再说。” 事已至此,临月只能硬着头皮上。 “就是,我好像不太会和人社交,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这是临月活了这么些年,说过的最违心的一句话。 江湛的笑声从鼻子里发出,嘲笑一般,却又更像是真理,“这玩意不用学,你强别人就听你的,再多你也学不会。” 临月深知他那套霸道理论,不敢苟同。 “收起你那点狗屁心思,不然有的是人收拾你。” 临月想了想还是问:“你答应了吗?” 江临月平时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这时候像脑子不正常一样,湛哥的意思都那么明显了,还没听懂吗? “该闭嘴的时候闭嘴,听明白没有?” 程禹诧异,这是答应了?湛哥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临月语气里都充满了笑意:“知道了,哥哥。” ~ 临月并不知道,江湛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的事在外面传的人尽皆知,知情的说这是江家的小姐,不知情的有说是江湛情人的。 为此李青兰还特地说两兄妹感情好,这才止了很多闲话。 反正这些话没落到临月耳里,她就只专心自己的任务,当然,这个过程中她对江家,以及整个黑山市重要人物的情况又有了新的认识。 总的来说算是意外收获很大。 不过社交这块儿嘛,用江湛的话说就是:“你坐在那儿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别人想不认识你都难。” 临月有次趁他喝了酒又正高兴的时候反驳:“是你让我闭嘴的,我要是说错话了给你造成损失怎么办?” 江湛懒得说她,反正他也不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别在家待着看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就挺好。 临月这边也犯难,李青兰让她留意江湛身边的女人,挑最重要的报给她,可这一个月下来,她跟本没见几个女人近过江湛的身。或者说江湛发觉她俩之间的交易,刻意为之。 以她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可为了完成任务,临月只好将几个和江湛说过公事之外的话的女人报给了李青兰。 但还没等到她找出真正“重要”一点的女人,八月中旬,她眼睁睁目睹,不,亲身参与了一场反叛行动。 那天晚上她照例跟着江湛吃了一顿不痛不痒的饭,除了她自己,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看见,只是这晚气氛有点不同,感觉一顿饭吃下来大家都没怎么说话,且其他人对江湛的态度也不像平时见的谄媚。 她都准备跟着江湛离席回家了,突然被一个男人连滚带爬地拦住。 同桌吃饭的几个男人瞬间站起来,挡住了门口跟来的几个人。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临月看了一眼江湛,后者悠闲得很,看起来又是早有准备。 她松开握紧的拳头,只在地上那男人爬过来的时候微微侧了下身子。 白达日是被人追杀到这里的,他前几天惹了李青兰,还是有人来提醒他说他被人盯上了,他才多了几分警惕。 可他这个位置,能动他的不多,而能救他的估计也只有江湛。 “长话短说,我可没那么闲,白给人帮忙。” 白达日不意外江湛帮忙有其他目的,可听这话更像是他一早就知道,难不成是和李青兰串通好的? “你救救我,救救黄悦,我先前并不知道是您夫人下的手才出了这些事儿,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江湛并未搭理他的苦苦哀求,直接道:“好说,把金利门让出来,你俩可以一起走。” 说了别废话,这人还真是听不懂。 白达日没想到他胃口这么大,竟然敢明目张胆抢他老子的生意。可是他现在走出这扇门,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被李青兰的人抓住会扒了他的皮。 黄悦是两天前被李青兰带走的,理由是她在饭桌上惊扰了李青兰的客户。他一时冲动,没来得及查清楚就带着人去找。 当着众人的面火还没发完,半路就被李青兰亲自撞见。这女人一定不是个好惹的角色,看着是气质出众的大家闺秀,暗地里整人的手段并不比那些风月场上的老鸨子们差多少。 他接到黄悦时,她正被脱光了衣服吊在房梁上,看守的是两个男人,尽管黄悦说他们没碰过她,可作为一个男人,他根本忍不了。 但人总得认清事实,比如说白道上的人他们一般不碰,除非两方势力挑明了要对着干,且李青兰还是江家的儿媳妇,他没有理由闹大。 思来想去两天,正犹豫着要不要向汉叔求个人情,就被李青兰的人追杀到这里。 听江湛这意思,是愿意帮忙的,就是这代价有点大。 江湛很快就不耐烦,这点事儿有什么好磨叽的,一个女人,救不救一句话的事儿,人总不能既要又要,凭他也配? “快点,再想想那女人可不一定还活着。” 指尖的烟即将燃尽,一点点灰烬飘落,像极了倒计时。 他往前跪行了两步,抱住江湛的腿。 “阿湛,就算我愿意,汉叔那里你也不好交待,他不会同意的。” 江湛无所谓地掸了掸烟灰,“这就不劳你操心。” 程禹适时插嘴:“太太已经知道白先生在您这儿求情,直言说要除了黄悦那个祸害。” 江湛闭了闭眼,比刚才更不耐烦了。 白达日想起往日里和黄悦那些不容易的日子,咬了咬牙道:“只要能救她,汉叔那边也放我走的话,我一定离开。” 江湛听了这话终于满意,当即熄了烟就走,还不忘提醒没回过神来的某人。 “警醒着点,不该看的别看,有人动手就站远点,我可没工夫管你。” 一行人走得急,临月连半分争辩的机会都没有,只得跟上。 到了地方,她本跟在江湛身后,被着急的白达日推到一边挤上前去,她只往前看了一眼便撇过头去,那白花花的肉体上布满伤痕,人也奄奄一息。 女人被松了绑,靠着男人怀里终于忍不住大哭。 由于前几天白达日的闹事,门口的保镖多了几个,本来说是等抓到白达日,要让人当着面儿上了这女人。几人正暗自爽着,结果半道上先等来了指令,说给这女人上点刑。 江湛带着人过来,他们可不敢拦,可看着后面跟来的白达日,他们一时摸不清这夫妻俩在唱什么双簧。 临月看着布满伤痕的赤裸女体,心疼之余更觉触目惊心。 江湛往她面前一站,完完全全挡住了视线,话语里都是不满。 “你喜欢看,今晚就在这待着慢慢看。” 临月果然回神,甚至有些害怕地看着面前的人。 江湛站在原地转身,并未看她,而是冲着地上的一男一女说道。 “到底走不走?” 白达日抱着怀里的黄悦看了一眼程禹,后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再不敢耽误,抱着人匆匆离开。 临月看着几人背影,不远处还有隐隐约约的灯光,大概是李青兰带着人寻来了,最后一瞬,她突然看见黄悦残疾的脚趾。 脑中瞬间炸开,她见过黄悦,有天晚上她穿着一袭长礼服裙,和另一个男人来,最后江湛却亲近地揽住了她的肩,还俯身说了好些话。 一个可怕的念头袭来。 她颤抖着嘴唇,看着两个方向不同奔赴的人。 “他们,能走吗?” 江湛此时正准备再燃一支烟,李青兰过来,又得掰扯好一阵儿呢。而江临月这个问题,显然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 他摘了手里的烟,有些粗糙的指腹抚了抚她的眼尾,笑得温和。 “你说呢?” chapter29态度 指月 ---- MM音 (二十九) 李青兰起初以为是程禹带人过来,根本没想到是江湛亲自来。所以她第一反应是这个女人比她想象中更加重要。 虽然那女人被吊在房梁上奄奄一息,但不难看出容色艳丽,身上斑斑红痕可不是更博人怜爱? 她看着江湛慢慢走近,一丝一毫不敢放过他的神情。他们才是夫妻,这种事情她就算杀了这个女人,也是应该的,可江湛的为人,她拿不准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漫不经心的每一步都踩在她心上,她有些没底儿。 后面竟然还跟着一个人,江临月这个尾巴怎么也来了?如果是她搅和了这件事,她可不会轻易放过。 感受到李青兰锋利的眼神,临月默默地往边上站了一些。 江湛注意到身后那薄薄的影子,这么点胆子还帮着人干这活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李青兰是给了她多少好处? “人抓了,你也出气了,差不多行了。” 果然是来救人的,李青兰此刻只觉得这女人手段不浅,竟惹得这帮人都围着她转。 她瞬间又想起之前处理的那几个人,都不及这一个,后来还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她结婚以来憋着的怒气恨不得全部发泄在这个女人身上。 “从前那些我只当没看见,这个女人不行,你给她花了多少钱?你又知不知道她背着你和其他男人勾搭,我是在帮你处理这个祸害。” 李大小姐趾高气扬惯了,可江湛没工夫惯着她。 “从前那些人,你倒是提醒我了,你也背着我干了不少事儿,想算账我随时奉陪。” 临月心里一惊,只怕下一个就要点到她的名字,又觉不好插手别人夫妻俩的事儿,自觉地往外走。 江湛像看好戏一样,叫住了她。 “江临月,你躲什么?” 临月被叫住,紧张地抬头看他,可江湛似乎又不在意,仍旧和李青兰说话。 李青兰见他如此态度,着急起来:“你外边有多少女人我不管,可这婚是你同意结的,你不该对我有一个态度吗?” 明明是质问的语气,临月却听出了一丝卑微。一个妻子对丈夫要求忠贞,竟然不是理所当然。 “态度?少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我也告诉你一句,你要是再仗着李家大小姐那点身份往死里作,我没多少耐心。” 外面传来一声枪响,江湛知道事情了结,转身踱步往外走。 临月紧张到极点,可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没一会儿,程禹回来了。 结果不言而喻,临月有此猜测,但是不愿相信,明明他已经答应两人离开了。 李青兰却是安了心。 “我就知道你是识大局的,那种货色你必然不会上心。” 江湛有些不耐烦地看她一眼,一点面子没留。 “你是什么货色,我更清楚。” 满满的挑衅,也不顾脸色发白的李青兰,江湛带着程禹就走了。 临月前后看了看,几乎没什么犹豫就跟上了前面的人。而李青兰,到底没跟上来。 车上烟味一直没散去,临月咳嗽了好几声。 江湛灭了烟,预想着回去要面对的一切,终于被她的咳嗽声拉扯回来。 “想劝人最好闭嘴。” 没想临月却说:“哥哥,对不起。” 他笑了,这小孩儿还真是实在,可他不信她这点诚心。 于是故意道:“你该说对不起的可不是我。” 临月心里一阵惊涛骇浪,“那些女人,嫂子对她们怎么样了?” “你今天不都看到了?不得不说,江临月,你还真是个害人精。” 原来是她?真的是她么?临月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股莫名的痛苦涌上心头,她有些无法呼吸。 女孩惨白的脸色让江湛的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行了,这次有你的功劳,”他懒得再说,反正这姑娘有自己的想法,他说的话她根本听不进去,“你也记住教训,李青兰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帮她就是在坑你自己。” 所以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就被这么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了吗?她不需要为她犯的错负责人,连一句道歉都找不到人说。 此时江湛看起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再多说几句话她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突然间,她没有丝毫辩驳的欲望。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她?”她可是你的妻子啊。 江湛彷佛听了天大的笑话。 “江临月,你几岁了?就这点脑子还敢随便相信别人。”他捏了捏她的下巴,连嘴角都扯得有些变形。 “你听好了,不仅是她,我谁也不信。你心思不少我知道,玩玩无妨,出点事情你试试?” 临月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倒不是惧怕,而是她突然明白即使江湛没有离开父母,他也活在一个没那么幸福的环境里。 这样看来,老天也没有那么偏心。 “不会的,我不会背叛江家。” 就算不相信,我也不会背叛。 ~ 江汉住在医院接近一周,临月天天去看望。父女俩单独相处时话不多,此时躺在病床上,江汉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心里有了对比,越发气愤江湛的行径。 江湛来了一次,被彭元拦在门口说了好些话,大意是老爷子身体状态不稳定,让他说话注意些。 结果还是没说两句话就被赶了出来。 他看了两眼站在病床前的“罪魁祸首”,也没多说什么。 临月只知道江汉是为着江湛和赌场的事儿气病了,躺在病床上也时常叹气,她看着情况有所好转,才敢打电话让他过来看看。 毕竟爸爸心里还是很看重哥哥的。 江湛慢悠悠走出了门,守在门外的彭元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见江临月还站在那一动不动,他不耐烦停住脚步。 临月被他阴恻恻的眼神一惊,连忙跟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从楼梯上往下走,午后医院里还算安静,阳光打在身上让人觉得有些热。 江湛突然转过身来,她一个不小心,差点撞在他胸口。此刻两人得以平视,但碍于刺眼的光线,临月眯了眯眼。 他不禁弯了弯嘴角。 “你心虚什么?” “我……我没有。” 江湛盯着她看了两秒,在想要伸出手把她皱着的眉头抚平的时候,女孩先一步往边了站了站。 “放心吧,老头儿没事儿。”他很自然收回了手,心里突然就觉得有点不舒服。 这话医生已经和她说过,所以他才又来和爸爸吵架? “那你和嫂子,还好吗?” 江湛斜睨她一眼:“你倒是管得宽。” 天天操心别人的事管不完,真是闲的。 见江湛不耐烦转身又要走,临月忙叫住他。 “哥哥……” 江湛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略微抬头看向她。 “爸爸这次生病,是因为那天金利门的事情吗?” 江湛大言不惭:“是,但人老了生个病很正常。” “那能不能以后不要……” “不能。” 临月想说能不能不要在爸爸面前提起这些事。他这样干脆的拒绝,以后的事情一定会越来越超出她的预期。可她不明白,他究竟想要什么。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听见自己问。 “你想要的不止是江家,对吗?” 这一个多月来,她跟着她见了不少人,他游刃有余地在各种人群中穿梭,看起来像是被江汉压着的年轻接班人,实际上从未让步,他的态度强硬,不比话事人差,而背后的动机更让人琢磨不透。 这问题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她竟然敢问出来。 他复又一步步走上阶梯,向她靠近。临月的视线逐渐被挡住,她又站在了他的阴影之中。 江湛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少女的肌肤细腻,触手感觉良好。 他笑了笑:“啧,你真该庆幸你姓江。” “咱爸撑了这些年总以为是自己运气好,你要是真聪明,就该知道他退下是早晚的事儿。” 临月突然有些后悔留在黑山这个决定,对于江湛和江汉,她仅有的那些感情只足够支撑她保护好自己,不给他们拖后腿。 面对这样大野心,她怕自己被卷进去再也出不来。 见她微微出神,又不知道在瞎琢磨些什么,江湛打断她。 “还有什么事?” 临月微微摇了摇头。 江湛看了眼手表,不再耽搁时间。 临月回去病房的时候彭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她这时才反应过来不是江湛叫她出去的吗?怎么又变成了她单方面被训。 要开学了,希望一切顺利,她心里默默想着。 ~ 江家老爷子生病,江湛就此接管金利门的事情早就在圈子里传开。这几天金利门的生意又多了不少。 董家骏向来喜欢凑热闹,又想巴结江湛,头一个来捧场。只是这人不知道江湛和他哥的关系,傻了吧唧地想占得先机。 然而这次有些不一样,董家骏是和钱永云一起来的。 钱大小姐能给董家骏这个面子,还真是难得。外面都传江家和钱家私下不和,钱永云敢在这么明目张胆出现在金利门,怕不是和江湛早就有什么关系。 她挽着董家骏的胳膊一路进来,所以没有人敢拦。 江湛刚和周彦华吩咐完事情,董家骏已经推了门进来。 “我看你那手白长了,连门也不会敲。” 江湛坐在沙发上,看见来人稍微松懈了些,拿出一根烟点上。 董家骏本来想在美人面前表现一番,可一看江湛不开心,他哪里还敢造次,忙解释道:“我刚刚敲了门才进,你肯定没听到。” 江湛点完烟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这钱永云今天倒是乖觉,就是不知道想求什么呢。 周彦华悄声退下。 董家骏拉着钱永云在沙发上坐下,江湛看见他那忸怩的样子就烦,他吐出嘴里的烟,径直问面前的女人。 “有什么想法,说。” 钱永云是没有办法才来这里,况且也想着董家骏在这里,江湛多少要给点面子。 “你如果能代表江家说话的话,放我家一马,我全力支持你上位。” 江湛听了这话,鼻子里哼出一声。 “你拿什么和我谈条件?拿你那老不死的爹,你那不成器的弟弟,还是面前这死心塌地的追求者?” chapter30逃不掉 j iz ai3.c om 指月—— MM音 (叁十) 钱永云其实没怎么和江湛打过照面,头一次见识他的风格,气得差点破口大骂。她忍了忍,毕竟有求于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董家骏一样。 “钱永云,想谈条件不是不行,拿出点诚意。” “湛哥,小云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来找你。” 董家骏一开口气势就矮了一截,钱永云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江湛将他俩这点小动作尽收眼底:“你叫他来,是觉得他不知道这是赔本买卖?还是说我看着很好说话?” 钱永云好歹是多少人捧着长大的,受不了他这样的语气。 “钱家这些年不得势我认,可你们不能穷追猛打不给人留活路。如今江家下一代掌权的人是你,我来找你,也是问你一句,你能不能做主?” 江湛看起来还是没什么反应,不过这女人倒是和他爸的想法不谋而合,求个活路? “既然这么想活,怎么不去找我家老头求情?” 该狠的时候非要给人留一命,这不安逸日子过久了人的野心就压不住了。更多类似文章:ji za i2.c om “汉叔哪里能瞧得上我这种晚辈一眼,他们都一样自以为是,有什么区别。” 江湛心里笑了笑,董家骏的眼光是比能力强点。 “条件。” “城中的广场和东西区的市场仍然是钱家的地盘,你撤掉江家的人。关于我爸和你爸的斗争,就到此为止。” 这么点蝇头小利,值得她大费周章来一趟。 “还有?”董家骏欲言又止,江湛看在眼里。 “我想你帮我和家骏的事,当然,事成之后,我们会是最牢固的合作关系。” 江湛眯着眼,没想明白这俩人加起来能干什么,再长十年估计也比不过董家阳厉害。 不过搅混水这件事,还是可以做的。 董家骏见江湛这表情,以为他不乐意帮忙,连忙表忠心:“湛哥你信我,我是真的站在你这边的,你知道我哥不待见我,要是以后你不护着我,他能把我整死,况且我也是真的喜欢小云。” 为了个女人,这算是吃里扒外了吧。但这些事可不归他管,他笑了笑。 “好说,钱家那几个杂牌军,我过几天就让人去接管,可以不闹事,钱也可以是你的,但现在开始,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钱永云捏了捏董家骏的胳膊。 “这点诚意都没有,你觉得还有谈下去的必要吗?” 钱永云只得道:“那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江湛抬眼,示意她继续说。 “把陈辉交给我。” 江湛不由得多看她一眼,还真是凑巧。 “他根本没有他说的那么干净,上次把责任全部撇到他侄子身上,凭什么害我爸丢一根手指!这孙子心思最多,我要带回去亲自审,谁知道他藏了我钱家多少事。” 江湛闻言想了想,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既然她说的这么决绝,送个人情也不是不行。 “陈辉是个香饽饽,他在我这儿也犯了不少事儿,我刚才让人带他过来,钱小姐要是有本事的话,待会儿直接将他带走。” 钱永云没料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一时有些担心陈辉是不是已经向他吐了不少事情。 敲门声响起,有序的叁下,随后程禹走进来。 江湛刚端起酒杯的手顿了顿,问:“她人来了?” 江临月一开学就一头扎进学校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没读过书,上周末说是回家看江汉,结果转头又和梁芳抱怨有什么书买不到。 他找人去外地弄了来,今天刚到,于是让她过来拿。 程禹却摇头。 “是太太来了。”程禹见江湛皱眉,想着这段时间或许两人的关系已经缓和,于是解释道,“她说来给你送吃的,人已经到了大厅。” 这里是江湛谈事情的地方,他并没有贸然带人上来。 “湛哥,嫂子真贴心,你眼光可真好。” 李青兰那样凌厉的大美女,也只有江湛能收服得了。 江湛根本没搭理他,对着程禹道:“带她去二楼等着。” “是不是我们占地方了,反正事情也谈完了,我们这就走,给你和嫂子腾地方。” 江湛见他这狗腿样子也生不起气来。 “滚。” 董家骏拉着钱永云就要走。 钱永云有些不放心地问了最后一句:“我是不是今晚可以带走陈辉?” 江湛要笑不笑:“当然,人就在那儿。” ~ 临月下了晚自习匆匆从学校赶过来,说是买的资料到了,她有些开心,可又有些害怕见到江湛。 他为什么不能拿回家里,或者叫人送给她,非得叫她来这个地方拿。 江湛的办公室在叁楼,她去过好几次,于是慢慢朝上走。 刚迈上台阶她就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儿,走廊里陆陆续续闪过几道身影,她只来得及看见黑色制服的一角,看样子很像江湛身边那群人。 过了二楼转角,她竟然看见了李青兰,她急匆匆地从一间房里走出来,好像是要去往叁楼。应该是有什么事吧,临月知道李青兰很不喜欢这种地方。 她上次软磨硬泡才从李青兰那里得到一点消息,而李青兰满脸都是你真没用的表情。临月想了想,还是不要对上比较好。 江湛和李青兰的关系刚缓和一点,她可不敢随意搅局。 她靠着安全门站了一会儿,看见李青兰上楼去了,又等了几秒才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要去哪儿。 腰间突然多了一把锋利的刀,她神经立刻紧张起来,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老实和我出去,我不会伤你。” 是陈辉。 那些人要追的是陈辉?他又犯了什么事儿? 此刻楼梯上没人,她又是靠着门站的,很快被身后的人挟持着隐身进入一片黑暗之中。陈辉将她的手绑了起来,又在角落里翻找出一些东西。 “辉叔,他们为什么要追你?你绑我又是要做什么?” 女孩出乎意料的冷静,火光映着陈辉的灰头土脸,他惨然一笑:“难为你不记仇还叫我一声辉叔,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多好。” 这声感慨让临月几乎瞬间明白过来即将要发生什么。 转眼间,角落里的那堆杂物已经燃烧起来,陈辉不再多逗留,挟制住江临月从漆黑的过道往下走。 只是他们还没走到一楼,临月就已经听见不少急速的脚步声,她想大叫,但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陈辉捂住了嘴。 那把刀这次不再放在她的腰间,而是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稳住声音,作最后努力。 “辉叔,你逃不掉了。” 刀刃又进了两分,好像有血渗出,临月声音有些抖,她加快了语速。 “我不过是个江家不要的人,你杀了我也只是让他们没面子而已,没有用的,”话已至此,得往最痛处戳下去,“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我和芳菲那么好的关系,你为了她也不会下得去手。” 陈辉带着人往后退,四面八方好像都有脚步声传来,他看向四周,又看了看眼前瘦弱的女孩,彷佛只有她能帮他逃出去。 困兽之争,最是绝望。 “凭什么不能放过我!江湛这么赶尽杀绝不怕遭报应吗?还有江汉,明明是他起的主意,为什么死了这么多人还不消停!你们江家迟早会死在自己人手上。” 临月听不见最后那句诅咒,她只知道这大概是个好机会,而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最后一次,辉叔,你告诉我真相,我一定帮你保全芳菲。” 身后的男人没说话,但她感觉到掐住她的手越来越紧,这是人在高度防备下的状态。 “当时你在场,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爸爸,魏松涛,一起和吴天华做生意?” 陈辉不回答,临月继续问。 “做什么生意?毒……品是不是?” 陈辉轻轻哼出声音,看来这女孩真是执着,也花了不少功夫。 临月猜到答案,可如今被证实,她忍不住发抖。 “他,到底怎么死的?是不是江汉?” 火势渐渐大起来,俩人靠在角落里,火光之外隐约可见人形。陈辉大致估算了一下,来的人不少。 江家都逼他到绝境了,他又为什么不能使点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呢? “那天是彭元手下的一个马仔先开的枪,再后来混乱,你爸往回跑,路上就中了一枪。” 他知道江临月聪明,又嫌不够,补了一句:“活着就是把柄,我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大火烧到身前,热浪朝她袭来,她不禁湿了眼眶。 过道窄小,江湛只带了两个人往里走。程禹递上枪的时候还在劝他:“湛哥,这里空气不好,陈辉待不久,一定逃不出去。” 陈辉待不久,那江临月那病秧子身体更待不久。 “小姐一定没事的,你交给我去……” “再多嘴就滚。” 程禹终于不再劝说,十几步的距离,江湛手中的枪已经上膛,他看向最里面若隐若现的衣角,再一次觉得这里很热。 “衣服脱了。” 程禹立刻照办。他进来的时候正好往身上淋了水,而江湛却是直接从叁楼下来就进了火场,是他考虑不周,应该早些把衣服给他。 “枪响之后过来。” 程禹看着江湛径直往里走,连阻拦的话都来不及说。 陈辉看见来人朝对面大喊。 “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她。” 隔着明晃晃的大火,大概什么都看不见,临月此刻连害怕的感觉都不真切,只想大家一同覆灭。 然陈辉没有挥舞几下手里的刀就应声倒地。 临月被那声枪响吓到,她刚刚感受到了那颗擦肩而过的子弹。 她会和爸爸一样的下场吗?她不知道,她觉得好累,陈辉倒了下去,她也没了支撑,好热,好痛。 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笼罩了她。 她累得睁不开眼,最后一丝清明,她看见了枪,看见了一袭黑衣的江湛,他满脸戾气从火光里走来,大概是想来确认这人真的死了没有吧。 江湛一把抱起差点倒在陈辉身上的女孩,又脱下衣服盖住她,立马转身往外走。程禹跟着他快步往外走。 “已经叫了医生,马上就到。” 江湛看了一眼怀里呼吸微弱的人儿,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汨汨流血,他催促道:“快点。” 程禹吩咐几个人将陈辉的尸体抬出来。 “湛哥,陈辉怎么办?” 江湛头也没回:“没死就再补一枪,死了就扔给钱永云,晦气东西。” 再抬眼,江湛已经消失在通道尽头。 chapter31发作 指月 ---- MM音 (叁十一) 叁楼的办公室里,临时隔出了一块天地。一道白色帘子两边,临月躺在里面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外面隐隐还有压抑的说话声传来。 陈辉已死,人也交给了钱永云,但程禹说钱永云还想来见江湛一面。 “让董家骏带着她滚,抓个人这么大费周章,再多事我连她一起收拾。” 江湛急躁地看了里面一眼,没什么动静,他脸色又黑了些。 此时李青兰有些着急地进来,刚刚发生的那些事,让她十分担心江湛,一时间顾不得这样的行为是否妥当。 她拉着江湛左看右看,可不过两秒,江湛不耐烦地侧开身子。 “你先回去。”江湛语气并不算友善。 李青兰没了面子,见他没事儿倒也放下心来。她刚才要到叁楼找他,就见他带着程禹从办公室出来。楼下有些混乱,有人喊着火了,安保带着人群疏散,偏偏他丈夫还往火源处去。 她跟了上去,却被人拦在安全通道门外,什么也问不出。 什么时候事情平息的她不知道,直到程禹来找她,她才知道今晚大概发生了些什么。江湛亲自动的手,死了个陈辉不要紧,怎么还把钱家牵扯进来了? 更让她烦恼的是江湛什么都不和她说,就算她靠自己的本事也能查到事情前因后果,但她更希望俩人之间有信任。 上次让江临月帮忙看着,好不容易收拾了几个女人,或许此举惹得江湛不痛快。可到底没动她,就算不耐烦,也没多说她几句。 这种小的放纵,让她根本无法控制地想要插手他的生活。 李青兰正想着要不要回去,不经意间一扫,那道白色的帘子异常刺眼,灯光投映下来,里面竟然有个女人的影子? 此刻的嫉妒心达到顶峰,于是她走了过去。 一把掀开,先映入眼帘的是破损的衣服下露出的瓷白肌肤,不出意外正是江湛从火场里带出来的人,因为她看见了女人腿上的水泡。 怎么不一把火烧死? 病床前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还在忙碌,正好遮住女孩儿的脸。 她夺过护士手上的针管,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另一只手被大力抓住。 “李青兰,你他妈别在这儿发疯。” 李青兰从未见过江湛如此动怒,平常就算俩人不和,他最多也只是冷着脸走人,连说话都是平常语气。 手上的针管被拿开,江湛低头瞧了瞧,那眼神让李青兰不寒而栗。 他微微转了转脖子,针管没有还给护士,而是拉着李青兰的手臂离病床更远了些。 医生看着两人争吵,怕影响工作,先叫了护士过来换药。 两人位置互换,李青兰终于得以看清女孩儿脸,竟然是江临月,她瞬间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最近怎么这么吵?”江湛没想这么多,只觉得她太吵。 李青兰愣了愣:“她怎么在这儿?” 江湛不答,一副多管闲事的眼神看着她。 她心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涌上来,偏还不能发作,眼下不是吵闹的时候,既然不是外面那些不叁不四的女人,她确实没有必要争个输赢。 李青兰气得摔门而出。 江湛看都没多看她一眼,床上那白皙的肌肤实在亮眼,美丽的东西被人破坏,让人心情更加不好了。他顺着女孩儿的身体一路往上看去,瘦弱的身材一览无余,大概是医生全身给她检查了一遍,上衣还有些凌乱,依稀可见内衣并未完全包裹住的弧度。 再往上,她呼吸很浅,看起来微弱不堪一击,他莫名想靠近一些,守着那双眼睛睁开。 “她怎么样?” 医生已经做完一次检查,答道:“这位小姐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有几处轻微的烧伤,水肿是正常的,我们已经做了消毒处理,等她醒来后再看看情况。” 江湛一边听着一边又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此刻他的目光停留在江临月脖子上某处。 “脖子上的伤呢?” 女医生循着目光看过去,那是锐器划伤的,很浅,看得出来对方并未想让她致死。这伤甚至还比不上她身上烧伤严重的地方。 这绑匪也算是手下留情。 只是医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男人又说。 “多处理一下,别流血。” 这是什么要求?哪里有伤口不流血的。不过这位小姐也是娇气,常人那么大点儿的口子早就愈合了,可她脖子刚刚包扎好的纱布隐隐又见了血。 她拿出纱布,开始消毒。 江湛见她睡得死死的,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于是不再多看。 ~ 临月真正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护士在换输液瓶。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可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和吊灯,好像这个地方她来过。 护士见她醒来一阵惊喜,刚想说话就见女孩儿微微摇了摇头。 外面是男人低低的谈话声,她抬了抬手,示意护士先出去。她还没有准备好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她隐约能听见对话内容。 江湛坐在沙发上,面前站着程禹,周彦华,还有刚刚赶来的叶铭扬。 “你明天去找钱永云,钱家那边的人先放你手底下压着。他家那些生意先不管,你看着别闹事,有不听话的不用客气。” “是。”周彦华答应。 “周彦华你倒是答应得痛快,你管得好么你,我看你只知道打架,不如等程禹交涉好了你再去。” 叶铭扬攀住了周彦华厚实的肩膀,嘲讽之意溢于言表,可熟悉的几个人听起来更像是在开玩笑。 果然周彦华没搭理他,程禹也不觉得是在挑拨离间。 “湛哥,如果钱永云真的和董家骏结婚,那钱家会不会翻身?”周彦华有些担心。 江湛没想过这个问题,都懒得搭理他。 “董家骏和他妈加起来都斗不过董家阳,就算把他俩所有家当抬去钱家又有什么用?钱川这些年做点小生意还真觉得自己安稳了,可没这好事儿。”叶铭扬虽然觉得周彦华不怎么聪明,可还是乐呵呵地给他解释。 程禹大概想了一下,钱家败落在钱永云钱永兴手上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谁先动这个手罢了。现在看来,董家的面子还能多让他们支撑一阵儿。 光线有些闪动,江湛坐着没动,眼睛却往旁边看了一下。 “老大,如今金利门你说了算,周彦华这货都能抛头露面了,我什么时候能见天日,这丽晶馆我可是眼红很久了。” 叶铭扬这嘴上没把门儿的,程禹忍不住出声提醒。 “只是刚换了我们的人过来接手,还有很多汉叔和其他来路不明的人,要一一清理出来还得好长一段时间。” “那我过来帮忙,周彦华只知道揍人,我要不盯着点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周彦华终于不耐烦,使了点劲儿,叶铭扬手被挥到一边,痛得直叫唤。 “周彦华,你再动手试试,以后有事儿别求我!” “要吵滚出去吵。”江湛懒得和叶铭扬废话,这两人一碰面就吵个没完,要是往常他也不大管,全当看热闹了,今儿这里可还有个喜静的烦人精。 他也觉得有些吵了:“今天谁让你自作主张过来的?” 叶铭扬以为江湛要和他算账,可江湛却是起身往里走。他来得晚,不知道里面是哪个女人,忙跟上解释。 “今天程禹从花样年华带了好些人走,还有周彦华,我一猜肯定就不是小事儿,这不是怕大家需要我帮忙我就过来了吗?” 说话间江湛已经走到里间,他撩开帘子的手一顿,回头看着叶铭扬,脸上全是不耐烦。 “喜欢看热闹是吧,绕着门外这条街跑十圈,周彦华,你去盯着。”这里是黑山最繁华的一带,要看热闹还不简单。 “别啊老大,我连解释也不能解释了吗?” “二十圈。” 周彦华已经迈着步子走过来,他力气大,一把抓住叶铭扬的肩膀就往外带,叶铭扬没防备,差点摔倒。 直到两人走出了这件办公室,周彦华的手才松开。 “你和我有仇是不是!使这么大劲儿干什么!你当我像你那么皮糙肉厚啊。” 周彦华先一步往前走,此刻也觉得他聒噪。 “湛哥今晚心情不好,你在里面吵什么。” 叶铭扬也觉得江湛今晚不对劲儿,比如几人说话都是压着声音,再比如他时不时看向里间的眼神,他来了兴致。 “里面那美人儿是谁?我刚刚可看见了一点,那皮肤可白了。” 周彦华可不像他这般对女人上心,他也不在意那人是谁,但他还是解释。 “是江小姐,火灾里受了点伤还没醒。” 叶铭扬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儿。 “听说是湛哥亲自去救的?这点火都不用消防队就能灭,哪里有这么严重了,该不是陈辉没长眼伤了这位大小姐吧。” 周彦华不明白他为什么管这么多。 “医生说没什么事,只是烧伤。” “那陈辉死的真不冤枉,谁让他触老大的霉头,”叶铭扬又感慨,“我们老大还是重感情的,我看对这妹妹不一般,比那刚娶进门的老婆还要好,果然血缘才是最重要的。” 周彦华向来不管这些事,他认准了江湛之后,就只管执行任务。 说话间俩人已经下了楼走到街上。 “二十圈,开始吧。” 叶铭扬没想他来真的,看着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大块头,他气得破口大骂。 “周彦华你给我等着!” 然而周彦华还是没什么表情,等他骂完示意他继续。 叶铭扬觉得这就是赤裸裸的嘲笑,但他无法,只得气冲冲地开始跑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作者有话说:10w了,写得很慢,但会慢慢写把故事写完的。故事的人物很多,线也很长,后面剧情还会慢慢细化。 至于感情线,隐约有一点苗头啦,不要着急哈哈。 chapter32放下 指月 ---- MM音 (叁十二) 江临月早就听见几人在说话。 等了好一会儿,那道帘子终于被人掀开。她难得没有回避,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道视线在空间相汇,一时无言。 江湛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几乎一瞬间,她想到陈辉临死前说的那些话,于是红了眼睛。 她别过头去。 江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走近。 “有这么痛?” 他拉出她被子里的手来看,细细的胳膊上特别大一片红肿,还有小小的水泡,他不由皱眉。 临月有些不好意思,虽然盖着被子,可她里面的衣服又脏又破,被人盯着看很别扭。她想收回手臂。 江湛以为她是痛,看了眼不远处的医生。 “小姐,除了脖子和几处烧伤的地方,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比如骨折,或者头晕之类的?” 临月略微动了动,答道:“没有。” “那就好好休息,我待会过来给你挑破水泡,放心不会很痛。” “好,谢谢。”临月乖乖点头。 医生带着护士退了出去。程禹在外面觉得无事,他又不好上前看望,想了想也跟着医生出去了。 屋子里安静得让人心慌,临月有些不敢看江湛,偏偏这人还凑到她跟前来。 “你当个人质有什么好心虚的?”还别别扭扭不敢看他,怕不是脑子烧坏了。 临月吸了吸鼻子,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争论。 “哥哥,我想休息了,你能不能先出去?” 她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江临月,这是我的地方。还有,刚刚救你的是谁,以为躺着我就能让你为所欲为了?” 临月这下是真的哭了出来。 “我又没让你救我!反正爸爸妈妈都走了,我也去陪他们好了。” 话音刚落,她被江湛捏住了脸,力道大得她皱眉。 “你就天天想着你那对死了的爹妈,行,想死多容易,可我最不喜欢给人痛快,生不如死多有趣呢。” 临月吓得脸色都白了几分。 “你,你要干什么……” 看见女孩儿脸上本能的惧怕,他终于放心地松了手,可语气里都是不屑。 “陈辉死之前和你说了什么让你非得要死要活的?” 临月瞬间警惕,这点细微的表情变化全部落入江湛的眼睛。 “不说也行,我去问问他那个宝贝女儿。” “别。”临月慌乱之下脱口而出。 江湛看着她,耐心地等待下文。这会儿要不说清楚了,她一准儿憋着一口气自己瞎折腾。 临月想了想,觉得也瞒不过,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说,是彭元手下的人杀了我爸爸。”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在糊弄人,也就只有江临月这种小孩儿才信。 “所以?” “我想找到那个人。” 江湛笑了,毫不留情戳穿她:“我来猜猜他还说了什么,说老头儿害死了你爸,要你这个孝顺女儿帮他报仇是不是?” 临月没想他能如此坦然说出这种话,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不就是敌人了吗?她有些拿不准:“不是,他说他亲眼看见的。” 江湛看着她异常认真的神色,心里越发不明白她这别扭性格。之前不就给她机会问了,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根本没放下。 “找到那个人你要怎么办,杀了他?” 杀人?临月从未想过这种事。 “我不知道,我想,应该交给警察吧。” 那双干净的眼睛实在好看,江湛笑出声来,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你爸要是知道你找警察,指定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临月也意识到不妥,可不找警察还能怎么报仇呢? 江湛不再逗她,这件事能拖这么久,她还真是忍得住。 “人我给你找到送来,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你要是还放不下,我就送你去陪你那对爹妈。” 临月顾不得后半句话的威胁,她伸出手拉住江湛,声音有些发抖。 “谢谢哥哥。” 眼看着女孩儿又要哭,江湛一阵烦躁。 “行了,不准哭。” 搞得像是他欺负她一样。 后来医生过来处理伤口的时候临月愣是动都没动一下,像不怕疼似的,江湛在一旁瞧着,只觉得她还真是有演戏天赋。 程禹按江湛的吩咐送来一套新的衣服,临月捂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声音小小的:“哥哥,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江湛没好气儿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就那么二两肉,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 找人这件事是程禹去办的,江湛这段时间的重心都在金利门,他清楚这里面复杂的人员往来。江汉从前因为心慈手软落了不少毛病,如今到他手上,也该改头换面了。 十月底,董家骏和钱永云的婚礼举行,江湛还去凑了个伴郎的热闹。 钱家巴不得这门婚事,而董家阳在知道江湛缴了钱家的人之后更是在他爸跟前进言,说他这弟弟只有钱永云能收拾得住,结婚收收心没什么不好。 大概只有魏玉芳不满意儿子的婚事,钱永云性格强势,她不想儿子受气,而且目前家里她说了也不算,加上前段时间董家阳闹的那一出,她有些举步维艰。 说到底,都是江湛多管闲事。董家阳这个败家的,胳膊肘朝外拐就算了,自己儿子也是总夸江湛厉害,要她说真厉害还是少来往,省得惹上祸事。 晚宴结束,江湛不再和那帮人一起闹腾,提前离场。 他没回江宅,去了花样年华,叶铭扬说今儿到了一批不错的姑娘,让他亲自过来挑。 其实叶铭扬的眼光一向不错,他不去也完全可以。 但江湛最近闲暇时间并不愿意回家,那房子李青兰一个人住着清净,他回去多没意思。 包厢里靓丽的女孩儿整整齐齐站了一排,江湛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叶铭扬多会来事儿,他首先就排除了李青兰那种强势明艳的,夫妻俩关系不好,湛哥一看就不喜欢这种。 可怎么说,从前江湛喜欢聪明的美丽女人,如今筛掉了一大批,好的真没剩下几个。 要不然反着来试试? 他攀住了靠左边的一个女孩儿,将她带出队列。女孩年纪小,说是家里有弟弟妹妹要养才来干这一行,那皮肤是他都难得一见的白嫩,长相可爱,眼睛里都是一股子灵气。 叶铭扬主动介绍,江湛还真仔细看了看。 “叫什么?”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淡淡开口。 女孩没见过这种场面,这人不仅长得好看,还貌似是老板,她应该好好表现才对,她拼命压住心里恐惧,可嘴唇却忍不住颤抖。 “我,我叫唐艾兰。” 哆哆嗦嗦的,白长一副好皮囊。 “之前做过这一行没有?” 唐艾兰霎那红了脸,“没,没有。” “你紧张什么,”江湛此刻对这女孩半点兴趣也无了,睨着叶铭扬道,“她成年了没有?” 叶铭扬笑,像是捡着宝似的。 “要不说这姑娘运气好呢,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刚满十六,又这么水灵,选她准没错儿。” 江湛不想搭理他,在他眼里这姑娘没什么特别,可叶铭扬说的也是事实,没有男人不喜欢这样的。 想着想着,心里一动,也不是所有年轻姑娘胆子都小,他家里那个就不是,看着好欺负得很,实际上扮猪吃老虎玩得多厉害。 他这段时间没回去,她也没来个电话,梁芳说她周末也住在学校里,就是一白眼狼。 “程禹。” 程禹应声走过来。 “你看着挑,丽晶馆的事交给你,别出岔子。” 程禹还没答应,就听见叶铭扬大叫。 “湛哥,这太不公平了!人是我找的,怎么就轮到他管了。再说他懂女人吗?他会把事情搞砸的。” 叶铭扬知道江湛有意拿下丽晶馆,他也惦记良久,可明明说好是他的,怎么又临时变卦给了程禹那个冰块。金利门给了周彦华他就不计较了,毕竟赌场闹事总是需要人手镇压,酒厂那边的石靖他也管不着。 可凭什么他只能一直待在花样年华。 “你长着张女人脸,丽晶馆谁不认识你?”江湛点明,并不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那我还要在花样年华待多久?你不知道,连客人都抱怨我们这里根本比不上丽晶馆。” 眼看着叶铭扬越来越像个女人似的计较,江湛没了耐性。 “人挑完了你训练,丽晶馆那边程禹出面。” 已经不是商量的语气,叶铭扬也算是扳回一城,他最是见风使舵,看江湛即将动怒,于是不再吵闹。 程禹也嫌他吵,他大概明白江湛的计划,丽晶馆那个巨大的盘子迟早会交给叶铭扬,可叶铭扬也得多历练才接得下。现在这么冒冒失失的,让他守着花样年华才是最稳妥的。 “丽晶馆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我去探探风气,你能把人训好送进去才是重点,后面少不了你的好处。” 叶铭扬只觉得程禹是在和他炫耀,他不甘示弱。 “那就比比,看谁更胜一筹。” 江湛懒得搭理这俩人,他心里烦躁,连酒也不想喝。 “多挑几个,选最合适的。” “是,湛哥。” 程禹低头答道,刚要退出把房间留给江湛,却看着江湛起身离开了包厢。 chapter33审判 指月 ---- MM音 (叁十叁) 江湛晚上喝了酒,开车回去的路上又吹了风,到家的时候只觉浑身燥热。 李青兰见他回来喜出望外,立即迎上来接过他的外套。江湛看着她忙前忙后端茶送水的样子觉得新奇,一时想不明白她图个什么。 他靠在沙发上,觉得没意思。 “你一个人在家?” 李青兰正替他试着水温,回道:“爸爸这段时间在疗养院住着,医生说有新疗程可以试试,所以不常回来。” 江湛俯看,视线盯着她手里的水,没说话。估计是他经常不回来,家里待着也没太大意思,索性住疗养院。 李青兰将水递过来,见他爱答不理的,又顺口道:“临月好久没回来了吧,学习应该很忙。” 说了一堆废话,江湛接过她手里的水,喝了一口,温的,让人觉得更烦。 梁芳知道他的习惯,此刻端着一杯冰水走过来。听他们在谈论临月,她也不自觉多说两句。 “临月国庆的时候回来了一趟,说是这周要和同学去郊游,还让我帮她收拾东西呢。” 郊游?她什么时候有这种爱好了? “去哪儿?” “不清楚,好像是黑山附近的什么村子,一大群人都去呢,放心吧。” “她手还没好?让你收拾东西。” 梁芳没想他问这些,实在答道:“我看她伤口都淡了,可临月那么瘦,我能帮就帮帮她。” 江湛听完没再说话,喝了半杯冰水上楼去了。 李青兰有些不高兴地看着梁芳。 “他刚喝了酒,你别给他喝冰水。” 梁芳有些无语,江湛从前都是这样,虽然是不利于身体健康,可没人管得住,责备她有什么用。 “知道了,太太。” 李青兰倒也不至于和一个下人计较,可她此刻又想起了什么。 “江临月的事平时是谁在管?” 虽说哥哥关心妹妹没什么问题,可自从上次金利门江湛去火场救人开始,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今天问的这些更是。江湛这样的人最不喜欢管这些小事,能上心的除了事业不可能有其他人。 就算有,也不能是她之外的其他人。 梁芳不疑有他:“别看她年纪小哦,临月很独立的,平时很少麻烦其他人,当然小姑娘嘛,我们大人还是不放心的,所以有时候哥哥也会多问几句。” 李青兰对江临月仅有的那点好感在此刻变了味,可她不动声色,更没有发作的理由。 “知道了,你先下去。” 二楼房间。 江湛洗了澡从浴室里出来,一眼看见床上坐着的女人。和平时不同,她穿着会所那些女人才会穿的黑丝睡衣,还带着点妆。 她很少穿着如此大胆,他不免多看了两眼。 原来所谓的大家闺秀,也有装不下去的时候。 李青兰主动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他,男人的头发还在滴水,她任由水滴沾湿胸前柔软。 江湛擦头发的动作未停,看着一双染满鲜红的手指,身体不自觉有了反应。这段时间太忙,好像是很久没碰女人了。 于是在李青兰主动缠着他倒在床上的时候他还真的起了点兴致。 他使劲儿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命令道:“转过去,趴着。” 这是绝对臣服的姿势,李青兰心道原来男人都喜欢这套,她磨蹭着他的下身,那尺寸她有些担心自己受不了。 江湛在性事上一向直接,女人磨磨唧唧的很烦人。 他当即握住她的双手,迫使她半跪着转过身去,而李青兰用尽了力气才得以喘息,她挣扎着扭过头,气息不稳。 “阿湛,我们要个孩子吧?”她不想自己太狼狈。 在这种时候谈条件,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江湛松了手,她整个人立即扑在了床上,衣衫不整,像个笑话。而他却抬起了她的脸,刚刚的情欲一点也无。 “拿孩子当条件,你以为你是什么?” 李青兰被他戳穿,可不愿承认,委屈道:“我只是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为什么不可以?” 江湛看着她那惺惺作态的样子就厌恶。 “孩子?多个累赘还是多个把柄?这事儿在我这没得谈。” 江湛说罢也不给李青兰争辩的机会,套上睡袍就走人。 剩下李青兰趴着床上,心里万般复杂情绪。 为什么他的丈夫,不可以相信她,为她妥协一点。或许时间还长,在他真正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他才会考虑家庭。 要想用孩子拴住江湛,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金利门最近被处理了好多“叛徒”,各种势力的人逐渐被清除,不仅是她,整个黑山都看到了江湛的野心和实力。 她的丈夫,一定是最让人遥不可及的。 ~ 程禹真正开始帮江临月找人已经是十二月,还是江湛问他说江临月那点破事儿处理完没有,又问她赌气多久没回家了的时候他还想起。 程禹觉得不好意思,这种小事还劳动江湛亲自过问,是他的失职。而事实上,他着手找人,不过一周,便把人带到了江湛面前。 不过是彭元手下一个爱起哄的混混,叫金鹏,果然,江湛连连审问的兴致都没有。 “你去把江临月接过来。” 程禹明白这是江临月心里放不下的结,还是亲自来解决比较好。 接她来的路上,程禹听见她问。 “金鹏杀我爸爸是不是为了邀功?” 如果不是,那就只能是听别人的命令行事。 程禹知道不能乱说。 “这人向来行事冲动,做事没有章法,当时情况混乱,我也不确定他的动机。”反正已经交待好了,话不会从他口中说出,金鹏也不会乱说。 临月这些日子一点儿没闲着,她梳理了很多遍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如果不是没有人手靠自己难以行动,她一定不会等到现在。 “你带走他,彭元是什么态度?爸爸又知不知道?” 这事儿说简单简单,说不容易也不容易,程禹猜测着江临月的心思。 “彭元虽是汉叔最亲近的人,但这件事湛哥交待过,他不会扣着人不放,而他的态度,或许就是汉叔的态度。” 临月终于明白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她索性放弃,待会自己见着人再问。 想了想,她有些担心。 “我们去哪里?哥哥也在吗?” 程禹透过后视镜看见女孩有些紧张的神情,心道她聪明。 “花样年华,湛哥让我带你过去的,”他不想气氛太紧张,还想刻意缓解一下,“他挺关心你的,问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赌气才很久没回家。” 临月摇摇头,低声说:“不是”。 暑假跟在江湛身边那两个月她见识了很多从前没有见过的事情,后来陈辉去世,又告诉她真相,她明白自己是下意识地想逃离。 或许这个环境并不适合她,正像她不是主动愿意来到这里一样。 车里又恢复安静,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临月想着心里的事情,程禹也怕她多问。 临月是第二次来花样年华,似乎还是上次那间房,但她推门进去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空旷得让人觉得自己才是被审判的那个。 她回头看向程禹。 “你先坐,我去把人带来。” “只有我一个人吗?”不是说江湛也在? “湛哥在和人谈事,你放心,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 临月哪里是怕这个,她点头道谢,自己走到里面坐下。 金鹏没一会儿就被带来,那一身的伤触目惊心,人也是被绑着的,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临月早已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可这次审问的人是她,她仍旧觉得很不自在。 金鹏被关了一天,程禹亲自交待了他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原本以为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才这样谨慎,如今看到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孩,他连身上的伤也觉得没那么痛了。 临月看了一眼程禹,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倒也不再拖延,总之比江湛在场让她压力小很多。 “那天是你跟着我爸爸去交易的?” 这问题好答,金鹏很快点头。 “可我之前从没见在家里过你,你们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是江淮主动联系的我,这种生意一定要信得过的人去才不让对方怀疑。” “那为什么不让彭元去?” 当然是彭元太重要,冲锋陷阵的活儿只能他这种小人物干。 “彭元做生意这块不如我熟,我认识的人多,自然该我去。” 所以这件事彭元知道,江汉也知道,根本不是江汉口口声声说的爸爸背地里的小心思。 “他全程都知道,以至于在发生混乱后他带着你们第一时间撤退。”这话本是推测,从临月口中说出却是肯定。 程禹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金鹏,可惜这人埋着头连连道歉:“那天交易的时候突然爆出有条子,大家很慌,我也没有经验,就开了一枪。” 临月不理会他这些说辞。 “你只开了一枪?” 金鹏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可面对这个女孩,他还抱着一丝侥幸,或许能博得一点同情呢? “小姐,你不知道那天的情况有多混乱,吴老叁以为我们是故意的,当场就要杀人泄愤,谁的命不是命啊,就算警察来了我们也不能白白给他欺负。所以我才带着兄弟和那边争了几个回合。” 这话漏洞百出,既然都知道鸣枪要跑了,对方难道不要命,非得这个时候打?还有这个金鹏,是那种为了兄弟不要命的人?这种人去冲锋陷阵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吧。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想说,我爸爸是吴叁打死的?” 说实话,在被程禹审讯之前,他真是打算这么说,可程禹哪里有这位小姐好说话,一通刑罚上来,他眼神稍有不对就知道是在说谎,根本瞒不住。 好在留了他一条命,现在这情况看下来,他的命是去是留,江小姐的话应该很有用。 他犹豫着,要不要再挣扎挣扎博取同情。 门开了,一个穿着灰色休闲运动服的年轻男人走进来。 chapter34到此为止 指月 ---- MM音 (叁十四) 如果不是江湛,金鹏大概根本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毕竟作为彭元身边的人还是很风光的。 最近发生的事让他们这些人私底下都猜测江家的实权是不是要转交给年轻一代了,连老爷子最近常待的地方都变成了疗养院和寺庙,他们这群人是不是也该尽早为自己打算才好。 可江淮都死了那么久了,怎么还有人翻出来?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何以让江湛和江汉对着干?还是说这位江小姐又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才得以旧案重审。 此刻金鹏想不了那么多,经历过这几天的问话,他就算没见过江湛本人,也觉得这位年轻的主儿比他老子狠厉多了。 所以他本能地有些害怕。 江湛走进来看也没看地上的人一眼,径直到临月身旁坐下。他背靠着沙发,懒洋洋的,程禹立即把柜子里的酒给他拿过来。 “怎么还没审完?” 这哪里叫审?人还能完完整整地跪在地上说话,连说话都还这么客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在聊天。 临月心下已经有了盘算,她不想江湛再搅合进来,不然事情大概又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问的差不多了,只是想最后和他确认一下是不是他杀了爸爸。” 江湛挑眉看着她,觉得有意思得很,她这规规矩矩的样子说出这番话,一点杀伤力也没有,挺可爱。像只看起来乖巧,但总是藏着獠牙向你表忠心的可爱小狗。 江湛随意踢了踢跪在脚边的人,像看一堆垃圾似的看了他一眼。 “问你呢,是不是?” 这话从江湛口中说出来可就是另一番意味了,金鹏跪在地上开始发抖。 “江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为了江家,大家都是为了江家啊。” 金鹏往前爬了两步,那双皮开肉绽的手求救似的抓住了临月的脚踝和小腿,女孩微微皱眉,并未立刻说话。 江湛看着不爽,想也没想一脚将人踢开。 “你既承认,那去和二叔慢慢道歉吧。” 金鹏整个人背部摔在门上,又慢慢滚趴回地面,他本来是身上就有伤,此刻连喘气都成为困难。 临月还是会本能地觉得害怕,但只一瞬,随即恢复正常。 江湛顾不上那边要死要活的人,只觉得多一秒钟都是浪费,他侧过头看着面前的人。 “人抓来了,也审完了,想怎么处理?” 这语气彷佛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小事。 临月没有慌,她也看着他,不卑不亢。 “我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如果是你们,该怎么办?” 江湛想象着,大概某人上课时也是这样一本正经向老师提问,还真是个好学生。 乐于助人谁不会。 他看着桌上那把锋利的刀,意味十分明显。 “杀了。” 临月设想过他的答案,也不意外这两个字,可此时此刻决定别人命运的权利落到她手上,她不敢,连看着他的眼神也不自觉移开。 江湛觉得有趣,折腾半天闹着玩儿呢?他拿过那把刀,又牵过她的手,一点一点,让她握住了刀柄。他感觉到她的手在抖,他心情更好了。 “想报仇吗?你只要轻轻动下手。左右是不能交给警察的,你爸犯的可是见的人的罪,还是说,你想灭了整个江家?” 临月抖得更厉害了,她呆呆地看着前面倒在地上的那个人,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江湛却牵着她站了起来,不顾女孩的惧怕,强行带着人往前走。 程禹在一旁看着,觉得女孩此时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他虽疑惑江湛从前从不亲自上心这些小事,况且对着个女孩儿也犯不上,但他不会蠢到贸然插手江湛的事。 终于在即将走到金鹏面前站定的时候,临月开始反抗,她使劲挣扎,或许是江湛没防备,她挣开了江湛的手,那刀也落在金鹏眼前,差一点滑落进他的眼睛。 临月要往回走,被江湛一把拽住。 她眼里全是戒备和害怕。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不能杀他……” “不能还是不敢?这张嘴一点实话也不说,我真想治治你这毛病,”江湛嘴角还有笑,他眼睛转了转,很快继续说道,“脸皮薄没关系,但心软可不是件好事。这样,你看着,不用亲自动手。” 临月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江湛也不解释,回过头看了程禹一眼。 程禹立刻会意,他走到金鹏跟前弯腰捡起那把刀,却并未起身。 “那刀锋利,用不好伤了你可就不值当了,程禹动作一向又快又狠,你要是想报仇,他动起手来能让人生不如死;你要是想当白眼儿狼,就喊停,怎么样?” 临月再次被他的逻辑震惊,为什么一定要她参与这么残忍的事情,他凭什么能审判别人,凭什么执行惩罚? 可惜她没有一点话语权,程禹已经开始动作,刀刃第一次落下,划破了金鹏的脸,伤口不深不浅,皮开肉绽。 接着是身体,上躯干的皮肤被割开,脂肪混着鲜血一块往外流。 临月控制不住地觉得恶心,捂住嘴想往江湛身后躲。然而江湛死死抓住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表情。 终于,在鲜血淋漓的刀接近脖子的时候,她忍不住弯腰吐了出来。所有的惊惧,不甘,隐忍,愤怒一起被宣泄,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她晕了过去。 江湛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程禹其实才刚开始作业,他很专注,所以没注意俩人的互动,再反应过来时,已经是江湛抱着女孩出去的时候了。 他停了手,看了眼地上已经害怕得尿失禁的人,他几乎没怎么思考,一刀朝颈动脉扎了下去。 这种人当然留不得,他一早就知道。而且他不喜欢这种折磨人的方法,用在这种人身上简直是浪费时间。但如果能帮江临月下定决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跟了出去。 ~ 这次江临月没多久就醒来。 医生在一旁说的话她也听见。大概还以为江湛是她重要的家人,医生在和他说要看着她认真吃饭,不能挑食,不能盲目节食之类的话。 江湛稍一转头就看见她那张表蜡黄的脸,还有些惊恐未定。 他让医生先出去。 程禹也在一边,临月抬眼看去,看见那双还沾着血迹的手,眉头一皱差点又要吐出来。 可她胃里已经没什么能吐的了。 江湛阴恻恻地看了程禹一眼,程禹立马会意退身出去。 那双美丽的眸子此刻恨恨地盯着他,而他偏还火上浇油一把。 “机会在你手上,你心里有多恨骗不了人。” 临月瞬间脸涨得通红,并不知道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他死了没有?” 江湛好笑道:“你说呢?” 临月闭了闭眼,解脱一般,又像是累极,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程禹接完电话从外面走进来,只敢站在江临月看不见的门口朝里面汇报。 “湛哥,周彦华说计划临时有变,等着你过去。” 计划提前,这确实让人意外。 江湛不会耽误正事,反正她也已经醒了,找个人看着输完液送回去就行。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 “江临月,说好了帮你抓到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要是再敢不按时吃东西饿晕之类的,你试试?” 临月闭着眼,看起来已经睡着。 江湛又要生气,他又走近了些问:“你听见没有?” 临月不得不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懒得计较她这破态度,时间要紧,他得快点回金利门去。 ~ 年底的赌场往往是最热闹的,尤其是现在青年人喜欢过西方的新年,大家兴致高昂,纸币和筹码混在一起,哗啦啦流进人的大脑,麻痹神经,共享高潮。 但这天晚上的金利门却一反常态。 江湛到的时候人群还没有完全疏散开,程禹听见出来的客人里心有不愿地一直骂骂咧咧。可这毕竟是道上的地方,再不情愿也得听话。 江湛没等这些人全部出来,下了车混在人流里从后面的门绕进去上了楼。 外人不得以进入的叁楼,此刻静得吓人。 程禹比江湛的步子慢一点,但在楼梯拐角处已经不自觉停下来,两人多年默契,江湛一回头,他立刻把身上仅有的一把枪递了过去。 “杜世和到了?” 程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窗户:“在下面,他说只要他们的人把东西带出去,他不会动手。” 可笑,这种话哄傻子差不多。 “现在他们有多少人?” “3个,周彦华不敢正面和他们起冲突,只能带着于洪躲。” 江湛已经把枪上了膛,抬脚就要往里走。 程禹赶紧叫住。 “湛哥,不能冲动。” 但江湛已经走到走廊上,抬起枪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举了举,面上看起来还很放松。 他事实上也是如此。 “你下去找杜世和,和他说一声,待会别急着走,我找他喝酒。” 程禹摸不透他的行径,但下意识顺从。 江湛走到了办公室,那里有最好的防盗防爆措施,他打开门却见一个便衣十分警惕地举着枪朝向他。 “你们警察都这么没礼貌吗?” 小警察有些怕,他之前只见过江湛的照片,知道这是个厉害的年轻人。而今晚的任务只说是来带人出去,领导说了不会起冲突,也不会动手。现下这间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被一个拿着枪大摇大摆的男人问话,他莫名背后一凉。 江湛没那么好耐性,见人不答话,他把枪拍在桌子上。 “问你话听不懂,你们警察都是白吃饭的?” 小警察还没意识到自己才是被审视的那一个,他只是莫名觉得紧张,于是强迫自己看起来镇定些。 “你非法持枪,要是敢不听指令随意活动,我是可以……” 话没说完,一颗子弹已经穿过他的膝盖,他猛地跪了下去,紧接着头上一痛,是江湛拿着他的配枪在敲他的脑袋。 莫大的屈辱让他本能地奋起反抗。江湛从不惯着这种拎不清时局的人,用枪稍微使点劲儿朝他脑袋上一砸。 人晕过去了。 啧,没意思。 chapter35惊变 指月 ---- MM音 (叁十五) 尽管安了消声器,枪响之后周彦华还是很快赶来。 江湛拍了拍手,嫌脏一般。 “人在哪儿?” “四楼储藏室。” 储藏室最里面是密室,前面被各种杂物堆满,一般人都不会进去,就算要从那里进去也要花费不少时间去清理。 而江湛的办公室,以及一楼后门最不起眼的垃圾通道,恰恰通往那里。 “东西呢?” “于洪不肯说。” “没用。”江湛看了眼门口,转身往办公室里面走,周彦华替他关了门,再回头就看见那密门开了。 周彦华忙跟上去,没人顾得上地上昏迷过去的警察。 “湛哥,还要动手么?” 于洪并不是像他们一样的人,经历过普通的拷问身体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俩人下到了一楼,那里不过一道薄板木门,因此还能听见外面行人过路吵闹的声音。 “杀了。” 不听话的人要来干什么。 周彦华一惊,东西还没拿到,就这么灭口岂不是之前的工作都白费了。 “快点,这车垃圾要运走了。” 周彦华不敢违背,通知上面的人行动。不到两分钟,那人的胳膊腿和头都顺着垃圾通道滚下来。 于洪死相骇人,江湛看了有些嫌弃,往后退了两步。 周彦华当然不会蠢到把尸体扔出去,毕竟毁尸灭迹的方法还有很多。 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透过仅有的一丝缝隙看出去,那人正是程禹。 门开了,两人互相看一眼,一进一出。 程禹和周彦华配合把人往里间搬,而江湛则出去见杜世和。 前面戒备森严,高度警戒,而后门的两人看起来十分悠闲。一个警察,一个“地痞”,见面第一时间没有剑拔弩张,还是杜世和先给江湛递了根烟。 “身上有枪,沾不得火。” 江湛说得直白,且语气里都是不爽。 杜世和怎么会听不出来,他收回那支烟给自己点上,俩人都是一袭黑衣,站在那里像是多年老友。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认识多年。 “这次你大意,可怪不了我。” 江湛摸了摸腰间的那把枪,一点也不介意身前站着的是个警察。 “我早说了,各凭本事。” 杜世和看他到这节骨眼儿上还这么硬气,一点不意外。他挺佩服江湛的,只可惜立场一开始就不同。不过小时候还能打一架比试比试,这会儿再想这么直接也不能了。 “你这位置扎眼,也危险,东西交给我,总比其他人放心。” “杜世和,你拿我当业绩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我要是愿打愿挨,岂不是很没意思?”江湛甚至还能笑笑,“于洪是前年进来的,没记错的话,那会你还没调回来,你倒挺能惦记。” 杜世和吐出一口烟,也笑说:“对付你花这点心思算什么。” “做个交易。” 杜世和抬眸,饶有兴趣。 “我告诉你个人,你把卢燊明天的货截了,金利门的事我权当没发生,立功好处都是你的。” “你有那么好说话?” 江湛轻笑一声:“钱没了再挣,人嘛,还是得活得通透点。你就说能不能把我摘干净。” 杜世和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原来他是想自己抽身出去,他竟然也会觉得大难临头? “有什么不能的,筹码够大什么都能。” “说说。” “左右是你父亲的地盘,当个不孝子还不简单?这点你可比我擅长多了。” 江湛也觉得此事可行,他交代完想说的,估摸着那边已经结束,于是准备离开。 “我不谦虚,你也别装,慢慢走着瞧。” 他拍了拍杜世和的肩,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了。 杜世和又抽了一支烟,终于觉得这地方过于安静,他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上面几层灯火辉煌的楼层,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江湛已走,里面那几个人不足为惧,不敢当着警察的面乱来。他让另外一队人从后门进去,那队人不是警察,却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当年想让打架没能打赢江湛,因为他总摸不清楚江湛的路数,那么如今就各凭本事。 谁让他在明呢? ~ 十二月底,由于已经结课,临月提前开始放元旦假期。寝室里几个女生一点不急着复习,天天闹着玩,又约着元旦要去临市。临月不是爱热闹的性子,但也不忍心打扰别人开心。 梁芳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说她这学期都没有回去几次,家里总是她一个人,想让她回去待几天。 临月想了想期末考试还有一段时间,于是答应了。 李青兰有时回有时不回,但临月总觉得有一点不一样。俩人碰见也只是客气地打个招呼,一句多余的寒暄都没有。 或许是上次答应的乱帮忙的事让她不满意吧。 她也不想过多解释,只觉得现在爸爸妈妈的事情已经解决,她没什么好担忧的,认真学习就好。 二十九号那天晚上,她一如既往坐在房间里看书写字。十点左右的时候,看见窗外不远的红灯笼,她突然想起郭艾圆从东北寄来的明信片,又打开来看一次。 灯笼很红,雪景很美,她好像过得还不错。纸上写她一月初就能回来,还约着说要一起玩。 没几天了,可惜她们学校一月中旬考完试才能放假。 和明信片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封信,那是许哲远从北京寄来的,寄信时间在十月底,许哲远说他虽然还没完全适应新学校,但已经被同学们推着不断往前走。 当然信里还有一些其他生活琐事。 临月的视线落在最后一段,保持联系,祝一切顺利。 真好,分开之后他们的情谊竟然更好了,谁不喜欢信守诺言的人呢?她打算再读一遍这封信的时候,楼下传来停车以及车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 夜里很静,临月几乎没怎么反应就知道这是谁。 这次的脚步声比以往更轻,却也更快。她坐直了些,没一会儿,那人进了她的房间。 江湛就那么走进来,看见她书桌前散落的一张张纸,再看看有些吃惊的某人,刚要开口说话。 子弹“砰”地一声击碎玻璃穿透而过,临月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被江湛猛地扑过来压着趴下。 弹头打偏了一点,擦着他的耳朵而过,碰到了几根头发。 江湛迅速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报复,几乎没几秒就做好了决定。 临月以为事情很严重,毕竟就算以前闹的再厉害,也从没有经历过子弹。 “哥哥,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人?”她是害怕的。 小心翼翼的,怕牵累到她? “你看清楚,是别人追着我打,到底谁惹谁?” 临月看江湛那股狠劲儿又上来了,只能换一个说法:“他们敢在家里动手,一定做好了准备,我们是不是已经很危险?” 江湛也觉得这帮人不要命,大概也是因为这几天在外面保护措施做的太好,才敢挑江宅这种地方下手。 不过因为江临月这间房的窗口对着大门,他又恰巧进来,好下手而已。 但他大言不惭地说:“是。” 临月转了转眼珠子,但身上男人的身躯实在太重,她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觉得身上有些热。可时局紧张,顾不了这么多。 “哥哥,要不,你出去待一段日子?” 江湛的眼神却落在别处,临月被他压着,根本看不见。如果不是什么着急的东西,此刻还是保命要紧,于是她又轻轻推了推江湛。 “江临月,你倒是紧跟潮流,还见上网友写上信了?这次又是哪个小白脸?” 临月知道大概是他看到许哲远给她的信了,江湛此时还能有心情嘲讽她,看来事情还不算太严重。 “就是同学,你,你快起来。” 江湛见她根本没当回事儿,小脸也被憋得通红,撑着手臂起来了些,让她喘一口气。 “你房间这视角,我站起来就是送死。” 临月果然被吓到,呆呆地问:“那怎么办?” “等一会儿,有人会收拾。” 临月想到程禹平时的模样,想必身手也不会差。 可房间里就他们俩个人,还是这种尴尬的姿势,她有些难受,扭扭捏捏地想从他身下扯开一段距离。 江湛看见她这样子就想笑,他撑起了身子,滚了两圈从旁边坐起来,又几步走到窗边站住,还不忘吓唬地上的人儿。 “别乱动。” 临月扯了扯衣角,果然老实许多。 不到十分钟,临月看见江湛动了,他从窗户那里看出去,还微微点了点头。楼下有脚步声传来,临月知道这是事情解决了,她轻轻站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 “解除危险了是吗?” 江湛见她一脸放松,心情也好些,“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临月跟不上他的思路,只得老实答。 “要考试了,刚在复习功课。” 江湛虽然不相信大学生都这么努力学习,但他想了想,他家这小孩性子静,除了看书学习好像确实也没别的爱好。 不过别人有没有爱好他就不知道了。 “假期不和你那些朋友出去玩?” 临月看他的目光还瞟了一眼桌上的信纸,她着实觉得没必要解释,可更怕他穷追不舍。 “他们还没放假,而且我最近忙着考试,不太想出去玩。” 江湛不阴不阳地接了一句:“别人多久放假你倒是门儿清。” 说话间程禹已经上了楼,但因为是江临月的房间,他没有贸然进来。江湛看了眼不远处,静谧的草丛和街道笼罩在夜色下,还是不够宁静。 他略微思索,转身就要下楼,还不忘嘱咐江临月一句。 “换件衣服下来。” 临月来不及想很多,只能照做。 chapter36追杀 指月 ---- MM音 (三十六) 临月动作很快,她下楼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两人都在客厅连着餐厅的地方站着。那地方她之前找陈辉的时候站过,知道那是视角盲区。 所以外面现在还不安全。 江湛见她下来,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一边等。 临月也听话,不想心里太紧张,于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她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那边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好像也没刻意避着她,尽数落入她耳中。 “三个人,动枪的已经被抓住,身手很好,专业训练过。”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江湛心里也有数。但从前几天事发到现在,且还是在江宅,杜世和也算是有能耐。 “还有两个呢?” “剩下两人是来蹲点的,估计也是没料到你今晚会回来,也幸好他们突然行动,不然……” 不然大概没这么好对付。 江湛看了一眼沙发上安静坐着的人儿,突然很不满意杜世和这种行为。 “找人把这附近都清干净,谁敢动手直接处理。” 程禹点头,继续说着这几天杜世和安排了多少人手跟着他,又放出消息来说势不两立,两人这下怕是明面上的朋友都做不成了。 毕竟嫌疑人死了,还有警察受了伤,在江湛的地盘,还是在杜世和眼皮子底下,到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他跟谁都没法交待。 杜家是什么背景,虽然杜永峰已经退下,可杜世和正卯足了劲儿要往上走,哪儿能轻易放过他。 程禹话语中隐隐有担忧,但从江湛的反应来看,他更像是棋逢对手,跃跃欲试的兴奋。 临月听得不是很明白,但从程禹有些紧张的语气里听出来这次的事情不算小。江湛胆子可真大,招惹了警察还一点都不怕。 外面再次传来异动,临月莫名有些紧张,但她不敢妄动。她看见程禹几乎第一时间往外走。 她下意识地看向江湛,后者并不是很戒备的神态。不过两秒,离她很近的一扇窗户被人击破,一个男人闯了进来。 应该是不熟悉江宅内部的布局,那人离他们还有好些距离。 江湛立刻跨步跑到她身边。 临月惊魂未定之际,看见了对方手里的刀,是电视里她见过的那种砍刀。只是还没敢细看,江湛一把拉开了她。 她被挡在身后,什么也看不见了。 “仓库等我。” 临月害怕,听了话便不假思索地朝仓库走去。 而江湛没了顾忌,连日来的火气正好被这人碰上,他握住来人的手腕,刀锋擦过他的头发,差一点落在脸上。 下一秒,咔擦一声响,骨头错位了。 江湛抓住那人的肩膀,一把扔在了墙上,随之掉落的砍刀被他轻轻捡起,在对方还想偷袭的时候,直接朝人脑袋上一挥。 屋子里又进来一个,看这架势好似有些犹豫。江湛纯粹是好久没动过刀,正在兴头上,他懒得废话,走过去又是一刀。 那人捂着眼睛倒下,江湛脚踩了上去,顿时眼窝处涌出鲜血。 外面零零散散的脚步声响起,江湛抬头看了一眼,语气不悦。 “来晚了自己去领罚。” 周彦华身上也有打斗痕迹,一边颔首一边快步走到江湛面前。 “湛哥,后面还有人赶来,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杜世和这次是花了大价钱,找了最专业的杀手扬言要找回面子。” 江湛看了眼地上痛到打滚的人,没忍住又是一脚。他不自觉看了眼里间尽头处,觉得这么大张旗鼓闹一场有点麻烦。 这地儿似乎不太对。 “你能不能处理?” 周彦华赶紧答应:“当然,不过最近风声紧,你最好出去一阵子。” 这事儿可新奇,江湛长这么大还从没干过“躲”这件事儿。 此时程禹进来,有些急促,更像是劝说:“吴三儿那边有人来回信,说不是不能合作,得看咱们的诚意。” 周彦华有些警惕地看了程禹一眼,也不知道他到底打什么主意,不过江湛要做的事,他们一向只能支持。 仓库门口的衣角有些碍眼。 他只略想了想,将手里的刀扔给程禹,道:“那就去看看。” 程禹立马接话:“湛哥放心,这边的事情交给我,于洪的尸体他们找不到,就没有发作的理由。就算最后黑吃黑,杜世和也不敢闹大。” 江湛倒不担心这个,在杜世和眼皮子底下算计了一波,总要给人点台阶下。但不管白道黑道,谁都不能动他的东西。 况且吴三那条线,是得亲自去考察考察。 他往仓库的方向走,程禹以为他有什么东西要拿,跟在身后听他交待,周彦华则朝反方向出去守住大门。 “老爷子疗养院里住着呢,没事儿别去打扰。” 程禹有些为难,这事儿怎么可能瞒得住。 “要管也行,他什么性格你清楚,必要的时候可以不用理会,我只要结果。我回来之前,于洪和杜世和的事都给我处理干净了,顺带还有钱家那几个不老实的,都给我压着。” 钱家确实早就该动手收拾了,江湛忍了这么久怕还是觉得时机不够稳妥。 程禹跟着江湛穿过了厨房才发现江临月紧张地站在门口。而江湛拉住她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程禹有点摸不清江湛这举动。 “湛哥,这次大概要走多久?” 江湛顿了顿步子,他自己也不确定,但看见身旁女孩儿紧张兮兮的表情,他心情好极了。 “出去玩几天,什么时候开心了就回。” 说罢他还特意问江临月:“你看呢?” 虽然江湛一向遇着事不动声色,但也不至于这种时候还有心情逗一个小孩。所以,时间应该不会太短? 程禹突然发现江湛总是喜欢用逗小孩的语气和江临月说话,这次看样子还要带着她一起走,他理解不了。 “是,您放心。” 江湛没等来女孩儿的回答,也不恼,径自牵着人走了。 ~ 路上一片漆黑,好长一段都没有路灯,偶有几辆大货车从道上呼啸驶过,轰轰隆隆的声音让人时不时紧张一下。 而这路彷佛没有尽头。 除了最开始的慌乱,临月也渐渐平静下来。车子速度快,但也算平稳,她顺着车灯的方向往前看,又看了一眼驾驶座上一脸悠闲的人,过了很久才终于开口。 “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湖城。” 怎么是那里?那座城临月听过,靠近边境的小城,美丽又充满了故事。如果不是之前爸爸的事,她或许会真的很向往。 她知道江湛大概不会说,可她还是问:“我们去干什么?” 总不会真的是去玩的。 江湛笑出来,一只手控制地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车窗上,还微微侧了头来看她。 “能干什么?刚刚有人追杀你,打不过还不得躲躲。” 临月很佩服他毫无逻辑讲话的性子,她反驳:“他们不是追杀我,我是被连累的。” 江湛的笑声从鼻腔里发出,他也不恼。 “家里不安全,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平白被人杀了多可惜?” 临月怎么听都觉得这不像句好话。 车速突然加快,临月差点没坐稳,“是有人追来了吗?” 江湛看了眼后视镜,道,“坐好了。” 临月紧紧攥住了安全带,后面的车灯晃眼,两三辆黑色越野穷追不舍,她有些担心。 车窗都被关上了,她好像能听见寒风拍在玻璃上的声音。 车头偏了偏,他们轻松绕过了一辆缓慢行驶的大货车。漫漫长夜,货车慢悠悠地爬着,像是在犯困。 江湛超过大货车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驾驶室有两个人,一个已经耷拉着脑袋睡着,另一个,是时候该醒醒神了。 于是他从右边刚刚超过货车之时,立刻减速,在估摸着和货车差不多速度的时候停下,不过几秒,货车头撞上了他们的车尾。 临月立刻扭头去看。 江湛再次警告:“别乱动。” 临月害怕车祸,但除了听话也不能做什么。 货车被迫减速,司机摇下车窗大骂,喇叭也按得震天响,驾驶室里的另一个人也没了瞌睡。 而后面的车越来越近。 江湛握住方向盘,在最近一辆黑车即将逼近时突然调转方向减速。本来道路就不宽,路上又没有灯,货车司机瞌睡刚醒,却见这车发疯似的卡到侧边。 货车前部被撞,司机不得不往左边换方向。江湛却没停,一直小幅度地把货车往边上撞。 副驾驶坐着的人已经开窗破口大骂。 驾驶员在减速,想停下,毕竟小车根本撞不动大车。江湛发现他的意图,索性不再磨叽,趁车还没完全停下,压着车加速使劲朝里挤。 货车司机没了反应时间,几乎是下意识扭动方向,被迫将整个车横了过来。最后一次,货车车头已经滑出了道路侧边栅栏。 那栅栏是木头做的,经不得撞,货车就那么侧翻了过去。 车厢里的石块滚落,砸在他们车后的挡风玻璃上。在临月反应过来之时,江湛已经再次加速,石块还没落稳,又从后厢滚落。 后面的车被堵住,有人的身影出现,几个人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几个人跑去货车的驾驶室。 临月默默看着后视镜里模糊的景象,暗自祈祷两个司机师傅没事。 作者有话说:一波小转折要开始了~ chapter37善后 j izai12.c om 指月—— MM音 (三十七) 甩掉尾巴,他们一路疾驰,凌晨五六点就到了湖城。 冬天天亮得晚,小城里却已经有早起洒扫的人,卖早餐的人,零星几盏路灯下,整座城正在慢节奏地醒来。 车速渐渐慢下来,江湛把车停在还未进城的一个破旧汽修店前,下了车。 临月跟着下来,外面温度很低,她一时有些不适应。 江湛看着她对着手心哈气,问:“饿了没有?” 临月有些茫然地摇头。 江湛眯了眯眼,倒也不拆穿她,那会儿她快要睡着,车里难不成还有第三个人肚子在叫? “那边,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会儿再继续走。” 临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隐约的黄色光亮,隐约有人来往,还有一片大雾,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地方。 待走近了才发现,是个街巷的入口,已经有零零散散摆摊卖菜的了。 两人在一家早餐店坐下,一口热豆浆下肚,临月整个人都清醒了很多。 看她秀气地一口一口吃着面条,江湛也不多话,待她放下筷子的时候才问她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临月不想那么麻烦,只说没有。 江湛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挺好,不多事儿。 他们换了一辆车,是江湛从一个卖五金件的老油子手里暂时租来的。破旧的二手车,加上江湛也是黑衣黑裤的打扮,看着没什么不妥。 然而临月跟在后面十分引人注目。 倒不是说她打扮得多显眼,而是她头一次看见江湛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还如此游刃有余,好像比当地老板还明白市场行情,知道什么时候该威胁放狠话,什么时候该给钱给好处。 此刻他像个社会底层最圆滑的不良青年,一点也不似包厢里装着精致西装,动辄和人谈大生意的精英人士。 她默默听着,诧异又新奇。 老板一眼就知道这年轻男人是混过的人,但这种人还带着个单纯漂亮的女学生,那就不简单了。 江湛谈好价钱,上车之后见他还时不时偷看江临月,而江临月还在出神,他终于不耐烦打断。 “滚开,车轱辘不长眼。”好书阅读请到:jiz ai1 6.c om 同为男人,中年男人哪里不明白,忙侧开让路。 江湛踩下油门,一秒也不多耽搁。 ~ 黑山,疗养院。 屋子里站了不少人,除了彭元这些江汉的亲信,还有刚刚赶来的程禹,以及已经没有位置可以站的医生。 彭元亲自从后面将医生带到了江汉面前。 江汉手上还挂着点滴,医生刚要开口说话,就被病人摆手制止。彭元看了一眼医生,后者很敏锐地捕捉到指令。只默默地低头换药,写下今日用药和注意事项后迅速离开。 医生走后,房间里又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江汉叫程禹过来。 程禹瞅着老爷子的神色,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江汉要打死他,他也万万不可丢了江湛的立场。 “他人去哪儿了?” 生了病的人语气都不再有平时那般威严。程禹还不清楚江汉的打算,并没有直接挑明,“昨天临时起意,我们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江汉盯着他看了两秒,站起来用力一踹。程禹受了这一脚,着实不轻,他替江湛挨了也不亏。 江汉体虚,加上气急,竟是又躺回病床上大喘气。 彭元赶紧上来替江汉拍背顺气。 “程禹,不是只有你替那小子操心,现在他一走了之,你还真觉得自己能处理好黑山这堆烂摊子?” 程禹没想过这个问题,只知道江湛下了命令,他执行就好。他没费什么劲儿站了起来,整理下衣角,站在病床边不远处。 “谁动的手?除了杜家的人,还有没有其他人?”如今发生这么多事情,江湛在外面躲躲也好,他再无奈也得帮忙,江家这条船再不齐心就得沉了。 这次程禹没犹豫:“杜世和高价雇了人,不过他身份敏感,并不敢太明目张胆。黑山这边,钱家早就蠢蠢欲动。” 这点江汉毫不意外,他这大半年坐镇幕后,一是江湛的势力已经渐渐起来,他根本管不住,二是身体真的有些吃不消。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知道,钱永云和董家骏,卢雨薇和殷启铭,以及江湛和李青兰看似绑定实则一点也不稳固的关系。 黑山的局面一如他预期的混乱不堪,他小心斡旋多年只为保个安稳,可如今首当其冲的竟然还是他江家。 “替我约个人,尽快。”江汉吩咐彭元。 他念了个名字,那人是前几年因为作风问题退下来的大老虎,尽管已经宣布金盆洗手,但在众人心中还是很说得上话的。 这话同样落入程禹耳中,再一次验证江湛所说,尽管是父子,有时候还真不如陌路人。起码陌路人不比强行融合。 不过此时,有人帮忙挺好。 江汉继续安排道:“你把杜世和那边的动作盯紧了,不要轻易动手,必要的时候可以让李书记从中调和一下。至于钱家这边,你也放掉你的人,我自有安排。” 程禹好心提醒:“董家那边魏玉芳虽是被迫上船,可湛哥之前动了魏松涛,魏玉芳怕是不会轻易放手。” “不过董家关系自己就是一团乱麻,董家阳那边也不是好说话的。” 江汉听明白程禹的意思,董家的地位难以撼动,他并不打算从此下手,如果能单独剥离开董家和钱家,那是最好不过了。 “行了,你只负责盯住杜世和,其余的不用管。” 程禹没答话,湛哥说过,必要的时候,他可以自行决定。 他低头就要出去,江汉最后叫住他问。 “昨天晚上他们的人埋伏在家里?多久了?” “是,没想到他们胆子那么大,但就抓住的人来看,他们也是意料之外湛哥会突然回去。” “还真当我死了!”江汉也觉得杜家此举太过放肆,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和医院说一声,我今晚搬回老宅。” 彭元当即还想再劝两句,被江汉打断。 江汉这才想起什么事情来似的:“家里还有谁?李青兰这段时间住哪里?还有江临月,她是在学校还是哪里……” 程禹心想要是江临月在学校还真好办多了,至于李青兰么,杜世和现在应该没那个想法敢动她。 他思索两秒,答:“李小姐最近常回李家给她置办的单身公寓住,昨晚正好不在老宅。但昨晚事发时候临月正放假回家,湛哥担心她安危,所以,带着她一起走了。” 江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连彭元都觉得难以置信。 但到最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感慨一句:“唉,这孩子……” ~ 12月30日,赛平街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社会冲突。起因是菜市场摊贩诉告收保护费不公,下午那会儿市场没多少人,起了口角事情却越闹越大。这种事其实很常见,一般恐吓一顿,拿出棍棒打一顿也就消停了。 直到那个眼生的菜贩子叫来了一帮人,钱家的小弟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这次江汉下了命令,彭元亲自带着人去的,目的就是拿下这块地方,钱永兴接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钱家管事的那个人已经失踪。 天黑了,昏黄的灯光下涌现了越来越多的人,两方人马各自站住阵营,连钱川都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即使各大家族私下暗流涌动,这么明目张胆抢生意还是很少见。 真正的爆发始于一阵不大不小的爆炸声,停在角落里的一辆大型货车被炸开,里面的人是谁看不清楚,但隐约可见头和身子已经分开。 那是钱家运货的车。 两派人开始斗殴。 彭元早已做好准备,就算江汉不参与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很多年,也不代表江家就会怕了区区钱家。 不过个把小时,谁胜谁负看上去已经有了趋势。 那辆爆炸的货车旁,也有一个人默默看着,他视线拉的长,已经看见钱川的身影,他又看了一眼货车的残骸,自此他终于放下心打算离开。 彭元给了钱川一点面子,这是江汉吩咐的,给个教训就行。 “川叔,这地儿我们拿走,是因为你做错了事儿,你看一物换一物,够公平吗?” 钱川看着后面死死伤伤的兄弟,咬着牙说:“欺软怕硬江汉向来玩得顺手,我不介意自然有人替我介意。你们也别太得意,就现在这局势,谁先倒下还真不一定,江家两父子得罪了多少人,早晚都得遭报应。” “不劳您操心,我们不像您这么,自不量力。” 彭元带着人退下。今晚是他们占了优势,但损伤也不少,明天这事还得上新闻,后续又有更多的事情要处理,他得赶紧回去复命了。 只是他没注意到,在他离开后不久,钱川像是发疯了一般。 那具货车的残骸里,竟然有两个人。 一个是一开始叫嚣的钱家小弟,另一个,是被捆住手脚已经面目全非的钱永兴。 钱川让人把整个市场都翻过来了,最后才找到自己儿子。 他发现尸体的时候气得拔枪朝空旷的天花板崩了几枪,人也没站住,直直栽了下去。 chapter38雪山 指月 ---- MM音 (三十八) 早上,江湛坐在小楼的二楼阳台上抽烟。 楼下有人早起,嘴里念叨着今天是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天,今天要吃点好的,还要向神明祈祷来纪念跨世纪的一刻。 江湛掸了掸烟灰,不偏不倚落在过路的人头顶,这时候天气冷,那人也没发觉。他心里笑了声,就这还期待天降好运,霉运差不多。 整栋房子也就两层楼高,所有阳台都对着楼下四四方方的院子,想看什么一目了然。他站的地方旁边就连着一个露台,通往露台的门紧闭着,也不知道那人躲在房间里干什么。 这里没什么重工业,空气是比黑山好点,所以虽然知道身后有不知死活的人追着,但在这里待了两天心情也还不错。 他在等消息,估摸着时间,这两天应该会发生不少事情。 电话响起的时候不到八点,他看了一眼隔壁空空的露台,犹豫片刻还是接起电话。 他一边抽着烟,一边听程禹汇报,连答话也很少。 “钱永兴已死,赛平街那一块由汉叔出面收了,钱川顾不得手下的地盘,到处扬言要报仇。” 江湛缓缓吐出一口烟。 “他能有那能耐报仇?魏玉芳又不蠢。” “魏玉芳确实没有立刻答应,况且还有董家阳看着。但汉叔那边生了大气了,很快会知道这件事是我干的。” 江湛给了他自行做主的权利,但不代表他不需要负责任。 “湛哥,这次事情是我做的不够漂亮。” 彭元本意是想弄个人祭奠一下,没想到程禹偷偷过去把钱永兴绑了,众目睽睽之下,江汉想躲也躲不掉杀人的事实。 事出紧急,江湛没打算责备他,且这件事已经过去,后面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做好准备就是。 “杀他是早晚的事,如果能逼老爷子一把,倒也未尝不是好事。” 程禹心里一定,知道自己没有跟错人。 “杜世和的人追到哪里了?” “已经到了湖城,最晚下午就会查到你们的位置,他派的人分了好几拨,但都是些不入流的,以您的身手不用太担心。” 江湛的身手程禹不是不知道,就杜世和临时找的那帮人,连给江湛练手都不配,且这次他不敢把事情闹大,确实不用太过担心。 “湛哥,眼下之急还是和吴三联系上,和他通好关系,杜世和的人自然就回来了。” 吴三原名吴聪,常年盘踞在湖城,当地最有头有脸的人物,最重要的是他手上的生意,连卢燊有时候都得忌惮三分。 谁让吴三守在最紧要的地儿,这个边境小城,几乎囊概了一半内地的生意,外面的生意更是得通过他。 江湛沉了声:“他人不好找,联系上也不肯露面。” 程禹知道此事的难度。 “湛哥,需不需要我过去?” “不用,你一走太显眼,”江湛想了想,这地方等杜世和的人进来了也不安全,他又不能时时刻刻把江临月带在身边,是需要人手,“你从周彦华那儿挑两个年轻身手好的,面生的。” “不用急着过来,等我通知。” 程禹一一记下,又说了几句最近生意上的事。 江湛听着,没什么不放心的,很快挂了电话。 楼下老板在上早餐,他看了眼,比昨天还精致。但他仍旧那么坐着,又点了一支烟。楼下的人见他这样也不敢叫他。 不久,房间门被敲响,江湛没动,只当没听见。 旁边的门开了,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很清澈,一点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临月客气地和老板道谢,说马上下去用餐,看见老板的眼神时不时瞟向江湛的房门,她又说:“他应该还睡着,我待会叫他一起下来。” 年轻女老板点头,看着这姑娘一脸不谙世事的样子,没忍住问:“你们,他是你男朋友吗?” 要是换了以前,临月肯定立刻解释,可眼下他俩是逃出来的,对外的信息当然是越少越好。 于是她只尴尬地笑。 这笑容落在女人眼里就不那么简单了,她心下一盘算,也不经意道:“看我这多管闲事儿的,你们既然来了就好好玩,有什么尽管来问我。” 临月赶紧道谢。 等女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临月嘴角的笑意才渐渐淡下来,她走到江湛门前,轻轻敲响了房门。 门很快打开。 江湛手中的烟还没燃尽,一脸不耐烦。 临月看了一眼那烟,轻声道:“可以下去吃早餐了。” 江湛抬眼,关了门就要走。 临月没想他这么快,有些不好意思:“等等,我换个鞋。”她还穿着拖鞋,不太妥当。 江湛皱眉,吃个早饭也这么麻烦,但他没说话,倚在门口等。 有人看着,临月有些不自在,连系鞋带都慢了许多,好在他没催,等她换好鞋出门的时候,那支烟也抽完了。 她难得多说了一句。 “哥哥,早上起来就抽烟对身体不太好。” 江湛声音还有点哑:“谁像你,太阳晒屁股了才起来。” 临月哑然,她刚刚虽然听见了江湛在阳台上讲电话的声音,但没出去。可住进来的第一天晚上她洗完澡在阳台上碰见他,他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她当时就决定还是少在阳台上晃悠。 来这里第三天,临月心里知道俩人是在躲,可实际没觉得有什么压力。江湛什么都没和她说,见她无聊还说可以在附近转转。 她逛了附近的集市,很热闹,大家都认识似的,人多的时候欢声笑语,人少的时候清心静气,她还挺喜欢这个小城。 她饮食习惯一向稳定,只吃了一点粥和小菜,也没尝试老板特意准备的当地特色。 那东西看着油乎乎的,她不喜欢。 太阳全部出来了,照在身上暖暖的,她心情好了不少。 旁边老板再次凑上来,不过不是对着她,是对着江湛热情地介绍当地美食和好去处,还表示她有空可以带他们去。 临月终于意识到这非同一般的热情好像是冲着江湛来的。 江湛面前摆着的食物比她还丰富,可他几乎没怎么动,只喝冰水。他看着面前的人已经吃完,打断女人的滔滔不绝。 “你想不想去?” 女人正说到那座靠近边境的红连山,这个时候去上面应该还有雪。 临月是有兴趣的,可她觑着江湛的神情,不敢说去还是不去。 老板多有眼力见儿,立马接话说那里还有什么好玩的。 江湛看出江临月的小心思,懒得听女人再废话:“那就下午去看看。” 米女士开心得不行,还没来得及说我可以带你们去,就听见江湛又说。 “中午退房。” ~ 下午他们出发的时候又换了一辆车,临月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他们一起待了三天,除了每天早晚吃饭的时候能碰见,其余时间她根本不知道江湛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她乐得自在,这地方她第一次来,从前也没来过这种小城,如果不是逃过来,她没准真会喜欢在这种地方住着。 中午退房那会儿,她问江湛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江湛瞅着老板期待的眼神没回答她,只说还有几天才能回,你可以带着你那些东西。 所谓的那些东西,就是临月这两天买的一些小玩意和一些衣服之类的。 就这些,装了满满一个书包。 反观江湛,来的时候什么样这时候还是什么样。 他在车里等她,见她手上拿着本书,说:“你还真是爱学习。” 临月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解释,还有点小得意。 “这是昨天在旧书店淘到的,老板不要了说卖不出去的。” 江湛看了一眼,确实很旧,字迹都有些看不清楚,她怎么老喜欢这种莫名奇妙的书,上次在家里看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于是他顺手拿过来看。 第一页就是一张图,黑白的,看不清楚,像是冰山,下面印着几个字母。 “挪威?” 临月点头:“对,这书就是一个诗人在北欧旅行的故事。” 不是非洲就是北欧,她的喜好还真是奇特。 他又随手翻了几页,都是些无病呻吟的东西,他没有一点兴趣。 “想去?这地儿就不危险了?” 临月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搭理他的嘲讽,继续道:“都是发达国家,大家素质都很高,应该很安全。” 江湛嗤笑,笑她天真:“人家发展多少年了才有的觉悟,你去了也未必跟得上。” 临月不满他的说法:“有什么不能适应的,只要时间够长。” 江湛懒得和她吵,一脚油门踩下去,朝着远处的山头驶去。 “那就先试试,你这身板抗不抗冻还真不好说。” 车子绕了好一会儿才到达目的地,人不多,江湛先一步下了车,临月见他走过去一旁的小卖部买水,又见他和几个人说了什么。 那几个人频频朝她这个方向看,她觉得异样,也不敢兀自过去,只安静地站在车边等。 过了大概十分钟,江湛终于回来。 他看着她背上的包,开口:“东西放下,今晚不在这儿住。” 江湛说的轻松,临月却察觉到不对劲儿:“我们要去哪里?” “说了带你去看雪山。” 临月当然不信:“是不是有人追来了?” 她下意识地朝小卖部的方向看去,那几个人也正在看向他们,她顿时心里感觉很不好。 江湛却笑:“倒也没那么快。” chapter39保全自己 指月 ---- MM音 (三十九) 鉴于两人路上不紧不慢,临月先前那点担心也不那么强。她觉得江湛不至于做事没有把握,他能这么放松就代表事情不是那么棘手。 甚至江湛还有心情和她闲聊。 临月一路上看见不少花花草草,像个新奇的小孩子,或许是见江湛没有不理她,或许是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于是她问题不断。 江湛一开始不耐烦,后来见随意忽悠她也看不出来,便随她去。于是对于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他知道的就答,不知道的就瞎编,反正小孩儿挺好骗。 只是别人家的小孩儿用糖骗,而他家这个要的不是糖。 两人一前一后,走走停停,和普通的路人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临月起先还担心,但这路上实在人很少,真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一目了然,于是她也不再那么谨慎。 临月被一个活动的身影吸引住目光,停住脚步。 江湛在她身后也停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没见过?” 他嘴里还叼着一根烟,说话有些含混不清。 临月目不转睛,声音也很轻:“只在书上见过。” 江湛看了眼那只蠢笨的松鼠,正在树上偷坚果,他等了两分钟,动作很快,轻而易举拿下。 小松鼠被提住后颈皮,呆呆地一动不动,江湛看了看手上这只蠢货,实在没什么耐心,把它往江临月面前一扔。 临月赶紧伸出双手接住,只可惜小家伙怕生,在她手上不过两秒便跳下逃走。她目送小家伙离开,心里想着大概以后它都会很怕人类。 而江湛闲闲道:“这都接不住,你反应还没它快。” 临月默默叹气,再抬头又是一脸笑意,她指着不远处的山坡问:“那是哪里?好像雪还没化。” 江湛看了眼,心里估算着他们的路线,刚要开口,临月却见他脸色微变。下一刻,她被江湛拉着躲进了附近的草丛。 不一会儿,果然有两个人走到他们刚刚所在的地方东张西望。这两人背着登山包,各种探险装备齐全,看起来更像专业的登山客。 “人呢?” “应该没走远。” “快找找,这种好事儿难得碰上,钱可不少呢。” “说不定人早就发现了,我们这业余的哪里有那么好运气。” 那人想想也觉得是,可还是有些不甘心:“不管了,找找吧,反正提供有效线索就行,那女孩一看就是个没经验的,没准儿能留下不少痕迹。” 两人商量几句,又急匆匆往前走去。 临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是个负担。 等那两人没了踪迹,江湛起身往刚刚她指的山头方向去。临月小步跟上,还不时往道路尽头看看。 而江湛全然不似她那般紧张,这次他们没有走大路,踏上了满是杂草的小道,他听见女孩儿微微的喘息声,下意识放慢脚步。 “边境线,天黑前赶到,会有人接应我们。” 临月努力跟上他的步子,只来得及问一句:“是刚刚和你说话的那几个人吗?他们是什么人?” 这里的传说太多,临月心下已经认定,江湛无论什么出格的事都能做出来,可她得尽量保证自己安全。 “哪儿来这么多问题,你体力好得很?” 临月被他这么一说便识趣闭嘴,也对,他从不和家里人多说他生意上的那些事情,是她多嘴了。 大约走了快两小时,两人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 天灰蒙蒙的,目标山头还不清晰,也不知道天黑之前能不能到。 临月拿起手里的水喝了几口,再看江湛的时候他已经几口喝完了瓶子里的水,正盯着她看。 她有些不好意思,用袖子擦了擦瓶口,把水递给他:“你还要吗?” 江湛只是觉得她喝水的样子秀气得好看,明明累得不行也一声不吭,倒像是他连累她。 “自己留着。” 临月悻悻收回手,把瓶子盖好然后继续拿在手里。 “累不累?” “还好。”临月不想拖他后腿,可更担心,“我们什么时候能到?” 江湛眯了眯眼,没什么语气:“按照目前的速度,五六个小时。” 那这样算下来,得摸黑赶路了。 江湛看出女孩儿的担忧,不由逗她:“天黑看不清楚,到时候前有老虎和狼,后面还有人追,你怕不怕?” 临月无视他这逗小孩子的语气,反问:“你带着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人,你怕不怕?” 江湛没预料这个回答,只觉得女孩儿脸上的神情分外认真,他心下晃神,就那么直直地看向她眼里。 临月先一步别过头:“必要时候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也不会乱跑,找个地方躲起来就行。” 倒是想得周全。 江湛笑,也不再多说:“少想些没用的,带你出来又不是为了把你扔在这儿喂狼。” ~ 天早已黑下来。 不知道沿着这条漆黑的小路走了多久,她的脚掌有些痛,小腿也开始发酸。可她不敢停下,后面追来的不知道是什么。 很奇怪的是,她竟然能跟上江湛的步伐。两人只有一个还算明亮的手电做指引,这里道路偏僻难行,如果他想甩掉她,轻而易举。 江湛突然停了脚步,临月一个没注意,差点撞上。 “休息会儿。” 他低头看了一眼,某人还在偷偷地小口喘气,看样子累得不轻。跟来的两拨人应该已经离得不远,谁先到算谁有本事。 这处是个有点高度的小平台,借着月色,隐约能看见远处窸窸窣窣移送的黑影。这地方清净不了多久了。 临月站定之后才发现身后高处有个小屋,只是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江湛的意思,他们应该是要在这里休息。 她有些谨慎道:“那里会不会有埋伏?” 江湛心里笑她胆儿小,那破屋子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荒废已久,真有埋伏的话不会等到现在。 可他故意逗她:“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从这个小平台上去还需要一段距离,根本看不清路,临月不情不愿地跟上,大约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她上台阶有些吃力,那几块石头很高,她费好大劲儿才能爬上去。 江湛看不过去,伸手来拉她。 一摸才发现这姑娘手心里都是冷汗,他握紧了那只手,有些好笑:“江临月,你是不是怕鬼?” 这地方人比鬼可怕多了,临月小声辩驳,“我就是有点累。” 江湛再次想起她身体不太好的事实,平时看着也不怎么锻炼,流点血都止不住的人,跟着走了这么久倒也没抱怨。 他略微使了点劲儿,就将人提上来。 两人到了室内,空荡荡的只剩地上几根杂草,看起来还真像闹鬼的场所,根本藏不住人。 临月放下心来。 江湛却再次开了手电,在她身上来回扫。 她被手电晃得睁不开眼:“干什么?” 江湛没搭理她,兀自看着,最后停在了裤子膝盖上方的某一处。 “这儿怎么破了?” 临月低头看了一眼。 “应该不小心刮到的吧,我也没注意。” 他蹲了下去,透过那破损的布料,用手电仔细瞧着伤口。是不太严重,可她这止不住血的体质,自己也不当心点。 他好像还要继续查看别处,临月一时觉得耳朵有些热,她按住了他拿手电的手。 江湛抬头看她。 “我们,要不还是关了手电吧,容易被人看见。”她欲盖弥彰一般,又解释了一句,“我真的没事。” 那模样语气十分认真,一点不见从前的小心惧怕。 挺好,敢提醒他,敢和他唱反调了。 他还真就关了手电,不过没忘提醒她:“把裤子扎紧,还有胳膊和手,到时候流血而亡我可没工夫管你。” 外面很静,却一点都不太平,在临月第六感告诉她很不好的时候,江湛已经不在她身边。 她抱紧了自己,离窗户又近了些,那里视野开阔,总比什么都不做在这里等他来得好。 她透过窗户往外看,已经清晰可见很多人影,至于谁是谁,到底有哪些人,她根本不清楚。 说话声也越来越近,她紧张得连呼吸声都恨不得收住。 再一次看了眼这破旧的屋子,太空旷,除了一堆杂草就只剩一个大破箱子,根本无法藏匿,可现在要跑出去也很危险。 从看见这个屋子到走进来,他们刚刚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她心里快速盘算着,怎样才最稳妥。 江湛临走前吩咐她老实等着,给她留了一把刀,说保护自己优先,如果人不多,躲在门后可以给人致命一击。 她反问那如果人多呢?江湛想了想,说躲起来,或者直接和他们走。 临月并不相信,她想问如果我被抓住,他们用我来威胁你,恼羞成怒的话我大概活不了,关于你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也没有利用价值,在整个江家来说我也算不上一个棋子,没有人会在意。 可这个问题她没有问出口,江湛如果带着她出去,势必会更显眼,那不如分头行动,保全自己。 于是在江湛临走前,她只说:“你注意安全,我会尽量保护好自己。” 江湛看她的眼神一时有些复杂,可屋子里黑,她根本看不清。 她记得他说,等我来接你。 此刻想不得那么多,她看了看那把刀,以及她还剩下的半瓶水,又看向那破旧不堪,一直透风的窗户,她不再犹豫。 chapter40新世纪 指月 ----mm音 (四十) 又是一刀,血好像溅到了他身上,他往衣服上摸了一把,果然一手粘腻。 啧。 江湛有些嫌弃地踢开了还热乎乎的尸体。 再回头一看,远处那间小屋隐约有灯光闪动,他心下没由来一慌。这个距离,他赶过去根本来不及。 有个黑影从他后面扑过来,男人的胳膊勒住了他的脖子,再往后一点,江湛已经感觉到锋利的刀刃。 不过晃神这么几秒钟,已经有人不知死活了。 “你们来了多少人?”江湛轻飘飘开了口,听不出一点死亡边缘的惧怕。 男人没想江湛在被挟持的情况下还能这么轻松地问出问题,他此刻只想活捉然后邀功。 可惜江湛没给他这机会,下一刻,他就被踩在脚下,而抵住他额头的不是刀刃,而是冰冷的枪口。 他下意识作最后挣扎,扬手朝他刺去。 江湛抬手就是一枪,手和刀一起跌落在半空,远处灯光晃眼,他来了脾气,朝他腿上又是一下。 “问你话,那边有几个人?” 江湛指了指那座小屋,或许是听见枪声,里面灯光晃个不停。 躺在地上的男人动弹不得,只得老实回答:“两,两个,他们知道你不会躲在那么显眼的地方,所以大部分人都在这附近。” 话说完,江湛不留一点时间,捡起地上利刃,又一次手起刀落。 这次男人脖子被割开,颈动脉的血汨汨流动,人还瞪着眼睛,却是一点也动不了。 最后一个,这帮人跟了他这么久,他要是还不出现,大概他们真是觉得自己能耐了。 “1,2,3…6。”他看了一眼四周,收起刀和枪,疾步朝小屋赶过去。 三个人在小屋门口碰个正着,江湛看了看后面安静如斯的屋子,松一口气,也好,腾出手来把人都料理干净再进去。 那两人知道江湛手里有枪,一时不敢出击,相互使眼色,想配合着动手。 江湛轻笑一声:“杜局长就这点能耐,怎么连把枪也不配给你们?” 说罢他迅速转身,离他最近的一个人手被反折过来,刀被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但男人没有就此认输,硬撑着用手肘往后撞。 可惜江湛预判了他的动作,他裹挟着人往后退,到了边缘地带,他一个侧身,借着巧劲儿直接将人摔下山崖,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剩下一个,那就好办多了。 房屋上隐隐有东西飘过,黑漆漆的他看不清楚,却没按先前想法拿枪,换了兜里的刀。 那人举着刀朝他脖子扎去,目的却是为了他后腰上的枪。 好久没这么活动筋骨了,他这次没割颈部动脉,只割了口子慢慢放血。又是一个死不瞑目,他动了动脚,将他的头踢到一边,免得吓坏小孩儿。 周遭清净下来,他朝上望了望,喊:“下来。” 临月终于敢露出脑袋,有些小心地在屋顶瓦片上挪着步子,待她敢正眼往下看时,江湛已经好整以暇地在等她。 她觉得自己像个犯了错躲起来,最终被大人找到的孩子。 临月在上面很害怕摔下来,于是两人一上一下,就那么说了几句话。 “没有人了吗?” “现在没有,待会还会有,快点下来。” 临月明白,又顺着来的方向往回爬。 江湛喊住她:“叫你快点,三米高死不了。” 临月看不清他的位置,但听声音知道他现在应该很不耐烦,她也觉得情况危急,最好不要耽误时间。 循着声音源头,她往前挪动。 “哥哥,你在哪里?” 江湛扯了扯嘴角,声音听起来却还是严肃:“往前,不要原路返回……就是现在这个方向,直接下来。” 临月索性闭眼往下跳。 江湛接住了她,十二月最清冷的季节,耳边还呼啸着寒风,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炽热的怀抱。 黑暗里她仍然看不清楚他的脸,她落下的那一刻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灼热的气息环在她耳侧。 原来他真的来接她了,原来真的有人会回头看一眼她。 这次却是有些笑意的声音,她大概能想象到江湛脸上的表情。 “胆子还不小。” 她耳朵有些烫,片刻恍惚,江湛已经将她放下,或许是急着赶路,他们继续往前走。这次更急,路也更险,江湛一路拉着她的手腕。 临月没觉得不自在,待再次停下时,才觉得原来俩人效率这样高。 这里地势低旷,有水流的声音,是雪融化了吗? ~ 身后的脚步声很急,很快,应该有不少人。 纵然她知道江湛身上有枪,她还是不免担忧。偏偏这人还在此刻停下。此时他们站在一棵树下,借着漆黑,与夜色融为一体。 临月和他靠得很近,闻到他身上的异味,还是有些怕。刚刚她听见了枪声,也听到一个人摔下山崖,另一个人倒在路边。 尽管,尽管都是他们先动的手,但江湛还是毫无余地地还击了。 江湛一只手攀着她,此刻等得有些无聊,他故意问:“刚刚怎么上去的?” 临月老实答道:“屋里有个破箱子,我踩着从窗户那爬上去的,我把窗户拆开,又留下了刀,让他们以为我们来过又离开了。” “还挺聪明。”江湛难得夸了一句,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她心里突然跳得厉害,想要道谢,可却连嘴也张不开。 还好,还好此刻什么也看不清。 天际闪烁,接着是各色烟花炸开的声音。 临月下意识去看,心跳快要爆炸。 她鼓起勇气,声音有些抖,在耳边一片轰隆爆炸声中,她的声音实在小的可怜。 “哥哥,你为什么回来接我?” 如果扔掉她自己走的话,大概这条路会走得更顺畅,他那么好的身手,对于那些人绰绰有余,根本不用躲。 她也是此刻才想明白他身上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气哪里来。 可他还是回来了,他没有扔下她。 她活了十几年,太知道如何让别人看起来喜欢她,可从没有人这样回过头来找她,她害怕那些目的,此刻却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江湛却像是没听到似的,他一直盯着不远处越来越逼近的人影。 临月并未察觉这些,因为江湛的缘故,她心中暂无惧怕。烟火照亮了夜空,伴随着人们对新年的期待,她偷偷看向身边的人,微弱光亮中是一张忽明忽暗的脸。 她又低下头去。 而江湛确认来人,终于转头看向她,他使了点劲儿,把她的头抬起。 他以为她是害怕,所以无心欣赏,但此时执拗倔强的表情一览无余,十分出彩,比那烟花还耀眼。 他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语气轻松,丝毫没有逃亡的自觉。 “江临月,新年来了。” 临月想要回过头看他,可江湛没松手,于是她仍旧对着天空欣赏美景。 二十一世纪盛大来临,她却躲在边境荒山里偷看他人绚丽焰火,连下一刻的逃亡也不曾去设想。 一切不合理都变得合理,她心里最深处隐隐触动,难以言表,却又震撼至极。 烟火并未停息,掩盖了人心中对死亡的恐惧。 而人声越来越近。 临月终于察觉到,转过头,用湿漉漉的眸子看向他问:“我要躲起来吗?” 江湛没忍住摸了摸她的眼睛,实在太过美丽。尤其此刻她并不慌张,也并不惧怕,终于露出本色。 他们本就是一路人。 于是他笑:“不用,是来接我们的人。” ~ 临月被安排到一个干净宽敞的房间,里面准备好了一切。江湛没有和她一起回来,她也没有多问。 她在浴缸里泡了好一会儿,任由自己思绪飘散。 门外响起敲门声,紧接着是一道委婉的女声。 临月坐起来了些,轻声说请进。 进来的是一个美丽女人,临月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没由来地警惕。 曹小艾一边打量着年轻女孩,一边放下手里的东西。她端着牛奶和花瓣过来,看样子真是来对待贵客的。 临月没这些讲究,被她弄得很不好意思。 “那个,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很快就好。” 女孩儿脸上还红扑扑的,曹小艾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不免心里一动。 “我也没比你大几岁,这几天我都会陪着你,不用这么不好意思。” 临月满眼警惕,只微微点头,一句话不多说。 曹小艾看她还是一脸不自在,倒也没多说什么,先出去了。临月一扫疲惫,她没有用曹小艾送来的那些东西,很快冲洗干净出来。 房间里的沙发上正坐着曹小艾,她动作优雅又熟练,不急不慢在泡茶,见她出来还替她斟上一杯。 她走到那个空位置坐下,慢慢端起面前的那杯茶。 有些烫了,还有屋里烧的正旺的暖气,她没喝几口就出了汗。 女孩儿虽然还年轻,但难掩姿色,黑发红唇,加上沐浴后微微泛红的肌肤,女人看了都觉心动。曹小艾看在眼里,脸上笑开:“不用这么紧张,不过是说说话喝喝茶,我又不像那些男人会吃了你。” 临月只能尴尬地笑着,她觉得还是先不要说话。 外人眼里她和江湛的关系多少有点解释不清楚,谁让他俩长得不像呢,别人误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面对曹小艾的热情,临月大多数时候只是陪笑,再多问几句就是一问三不知,曹小艾再后来也兴趣索然,觉得这女孩太拘着。 但仅有的几句聊天中,临月得知曹小艾在这里的地位不一般,且这个地方有严格的守卫,她和江湛应该会住上一段日子。 因为曹小艾说这段时间她会陪着她到处逛逛。 临月本就不是活泼多话的性子,她绷着神经只求曹小艾赶紧离开,直到江湛回来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夫人该回去了,不然吴三管我要人我可说不清楚。” 曹小艾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笑道:“是该让他有些危机意识,不然当谁都喜欢他那五大三粗的样子啊。” 吴聪是出了名的多疑,这话敢说的没几个人,江湛知道曹小艾不一般,难得没过多玩笑,恭恭敬敬地送了人出去。 再一回头,某个人穿着浴袍,全身粉红地站在那里出神。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是刚刚那件沾满各种污迹的黑衣。 这屋子里好像是有些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