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泳(1v1)》 暗流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用内衣捆住他 阗资不动。 他就坐在床边静静看她。 胡笳停下动作,眼睛挑起,冷沉沉向阗资看过去。 光线昏慢,阗资身上的时间也是慢的,长睫沉默地在眼下投出一圈阴影,他依然挺直了背,然而,额前的头发半湿着,外套也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不尴不尬地敞怀穿着,整个人带着一种矛盾的堕落感,让人更想狠狠蹂躏。 胡笳不生气,反倒笑了下。 按倒阗资总是比想象的要轻松。 胡笳压坐在阗资身上,像小时候拆生日蛋糕包装盒,快速脱了他的衣服。 他是她的餐点,身躯优美,肌肤细腻,肌肉线条流畅又明晰,观赏好,食用亦佳。尤其是胸前两点茱萸,触碰到外部空气就敏感地立了起来。胡笳用手指轻轻揉,一边垂头观察阗资神态。 阗资被她看得脸上发烫,头侧到一边,眼神躲闪羞耻,却又清亮。 “就喜欢装纯。”胡笳用指尖碰碰阗资的眼尾,戳到眼睛了,阗资本能地皱眉眨眼。 解到裤绳,阗资又伸手阻挠,胡笳啧了一声,手绕到后背,解了内衣扣子,抽出来。 一脱掉内衣,她粉圆的乳头便隔着软薄的布料,微微顶起。 阗资立刻别开眼,喊了声:“喂——” 抗拒的意思非常明显。 胡笳根本不在乎他作何反应。 乘阗资不备,她攥着他手腕,用胸衣在他双腕上绕过两圈,于中间收紧,打结。 一番操作迅速做完,胡笳很满意。黑色胸衣是丝绸质地,衬薄软蕾丝,拿来捆阗资正好。 阗资试动两下,没挣开,问她:“这么闹有意思么?” 当然有趣,胡笳就喜欢看阗资的脆弱感。 尤其他肤白,宽肩窄腰,手被捆吊着更显人鱼线,像古希腊静穆的神像。 胡笳攥住阗资的裤腰,连带着里面的内裤,狠狠往下一拽。粗长的阴茎直接弹了出来,被浓黑的阴毛衬得野蛮又张扬,带着汹涌的荷尔蒙气味,漂亮地翘起。 “真色,”胡笳逗逗肉棒,“还没摸你就硬了?” 阗资偏过头,咬住牙,像是无感觉。 可他骗不了她,胡笳压在他身上,感受他,操纵他。 阗资的腰臀往上顶起,肌肉微微缩紧,是在紧张排斥,也是在兴奋。 胡笳轻轻握住他炙热的肉棒,用指甲刮了刮饱满的龟头,阗资抖了抖,肉棒又涨大一点。 她承认,阗资的阳具是少见的漂亮,颜色粉淡干净,龟头正羞涩吐出爱液,像露珠。 “小公狗骚水真多呢。”胡笳笑他。 阗资涨红脸。 胡笳用手在他龟头上转过两圈,又弹一下。 阗资立刻被刺激地小声哼了一下,手被捆着,只能一只手掐住另只手。 “摸两下就硬,掐一下就爽,”胡笳抚摸他紧实的腰腹,“这么敏感,那你不得被我玩死?” 阗资喘出一口气,半举着手,遮住自己的表情,嘴上还是骂她:“变态。” 胡笳笑笑,手勾起龟头分泌的澄清爱液,在指尖拉成丝。 银线绵绵飞飞,吹一下就断开。 “我是变态,那你是什么?” “受虐狂?”她笑他。 胡笳是会折磨人的,阗资越犟,胡笳越得趣。 他躺在她身下,粗怒的阴茎向上勾翘着,脚尖绷起,整个人发情到极致。 胡笳偏偏要羞辱阗资,不给他释放,手在他阴茎前段最敏感的地方来回转套,撸动。 阗资太敏感,被她刺激到不行,拱起身,腰腹颤抖。她却停下,挠挠他的痒肉。 这样一来二去,阗资只能咬嘴强忍,死犟着。 “呼嗯……”他的颤音还是流出来。 胡笳拿了润滑液出来,冰冰凉凉地淋在肉棒上,浇得阗资一哆嗦,咬住牙慢慢哼气。 用润滑液涂抹阗资下身连及大腿根,油光细腻入微,看着更淫荡适意,也更方便她折磨他。 胡笳一边捏玩他下面的丸果,一边借着润滑液,比刚才更快地撸动阗资下身,发出涧涧的泉水声。阗资被她压坐,整个人无处可躲,头抵着床头,咬着自己手臂,这才不喘出声。 “你慢点——”几轮下来,阗资终于开口和她求情,小臂已带着牙印。 “好可怜,”胡笳又撸了两下,才松开手,“骚狗爽到受不了了?” 阗资半张着嘴喘气看她,胡笳拨开他被汗水打湿的额发。 他闭上眼睛,眉间忪惫,是被揉碎的水中月。 胡笳忍不住俯下来,轻轻地,舔了舔阗资的耳垂。 心脏紧缩一下,这动作对阗资来说就是勾引。 “别……”他呢哝着恳求。 求我玩你啊 胡笳松了手,不去碰他,由他在身下难受。 阗资赤身裸体躺在她下面,身上出了层薄汗,肉棒依然粗怒地勾起,炽热。 胡笳压在他身上,边上的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她干脆和人聊起微信,还轻笑几声。 旅馆灯光原始,手机电子光线荧蓝,两者矛盾地打在她嚣张浓丽的五官上,更显得她坏种。 只有在胡笳不看着阗资的时候,他才会肆无忌惮地看她,眼睛,鼻子,嘴唇,她的神态。 阗资闻着她的香水味,情欲更煎熬,挣扎后,他在她身下轻声叫她:“胡笳……” 胡笳听完一首歌,又点开一部英国电影,根本不理睬阗资。 “别这样……折磨我。”阗资顿了顿,又说。 “不是说不要么?”胡笳看着电影说。 阗资闷声看了胡笳一会,她面目冷水冰清,仿佛性冷淡,他知道她想逼自己求她。 “你刚才弄我耳朵,我心跳难受。”阗资声音低低地和她说,带着欲望解释。 胡笳依旧是看着手机,只挑挑眉问他:“那还想继续么?” 他很小幅度地点头。 “求我。”她放下手机,对他笑笑。 阗资不说话,胡笳就用指尖轻轻刮蹭他的龟头,又捏了捏。 只两下,阗资呼吸又急促起来,腹部随之起伏,面对胡笳,他身体总是下贱又忠诚。 她笑盈盈地扳正阗资的脸,刮刮他高挺的鼻:“之前不是求过么,你求我玩你的骚鸡巴啊。” “求你……”阗资声音凝涩。 “把话说全不会?”胡笳卡住他的脖子,血管小动物似的跳。 “我求你……我求你玩我鸡巴。”阗资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他想要快乐,可眼神却悲哀。 “乖孩子。”胡笳慢慢握上他挺翘的肉棒,阗资配合地挺腰,对胡笳,他就是巴甫洛夫的狗。 胡笳娴熟地玩弄他,左手固住肉棒,右手快速转着手心撸动他最敏感的肉棒前段,手指往里收紧,夹着圆润饱满的龟头,一番快速冲击下了,刺激得他挺身乱抖,就要射了。 “舒服么?”胡笳问他。 阗资点点头,又看她眼神,讨好说:“舒服。”声音带着沙哑的湿热。 “哈哈,”胡笳笑起来更美丽,带着一股散漫慵懒的坏劲儿:“那哥哥吐舌头给我看看?” 阗资眼神明明暗暗地望着胡笳,鬼使神差,他张开嘴,让她看见里面舌头,带着津液。 别人眼里的天之骄子,清风霁月,被她偷走了,连根折断,带着腥香汁液。 胡笳撸着阗资膨胀粗野的阳具,扑哧笑了。 “手好酸。”胡笳又连着撸动两下,抽开手。 阗资身下一空,但仍借着性欲的牵引,涨红的阴茎向上戳动几下,朝天乱抖。 “呃啊……”阗资终于不顾形象地喘了出来,眼神亮亮地看着胡笳,仿佛她也光着身体。 胡笳看阗资的狼狈样,禁不住大笑出来,“看看你那骚样,真想让学校的人都过来看看——” 她的话刺激到他,阗资又哼了一声,腰腹急剧收紧,整个人往上顶,颤了两下。 他射出来了,人喘着粗气,龟头那一股股流着浓精,腰臀跟着抽动。 流出来的精液,就像是液体的烟花,浓郁,喷溅到平坦的小腹上。 “真色情。”胡笳拍拍他的肉棒,啪啪几声,手段粗暴。 空气中带着股黏腻味道,像回南天。 奶油还未流尽,她又紧着撸动两下,把余下的精液挤出。温热的液体流淌到她手背上。 “才两三天没碰你,就藏这么多骚臭精液。”胡笳笑着羞辱阗资。 精液全出来了,胡笳勾起一点白浊,喂到他嘴里。 阗资皱起眉要吐,被胡笳按住。 精液,还是咽了下去。 结束之后,胡笳仍压在阗资身上躺了一会。 原本捆着阗资手腕的文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他挣开了。 换句话说,阗资明明可以挣脱她,但他没有,他是甘愿被她玩弄的。 胡笳笑了下,抬头正好对上阗资的眼神。 他却没有躲闪,反而是静静沉沉地看了她一会。 胡笳觉得,阗资确实像是一块玉。一块外表安静,内里却压抑汹涌的怪石头。 房间四周,壁花层层迭迭地向里收拢,包裹他和她,他们。 结束后,阗资依旧进房间冲澡。 等他出来,胡笳已经走了,空气中淡淡飘着她的香水味,像是电影收尾。 阗资一个人在床上坐了会儿,口袋里总有东西刺乎乎地抵着他,拿出来一看,是他买给胡笳的去淤膏。离开旅馆前,他把它丢进垃圾桶。 悬溺 从小旅馆出来,胡笳直接回了家。 她在路上摇摇晃晃地骑着单车,身上还带着阗资的余热,路灯从脸上寂寞地扫描过去。 小区这几天翻修下水道,碰上一连几日的雨天,污浊气便像巨人观般横在楼与楼之间,是贫穷无奈的味道。九十年代建造的小区,缺少照明,衰老凋敝。胡笳把车停在过道,打开手机灯光,走进去。 楼下铁门沉重地关上。 晓峰开锁、魔术纸牌、通下水道,楼道贴满广告。 还没走到五楼,她就听到一桌人搓麻将的声音,翻来翻去,像是洗骨头。 刚打开门,胡笳就被呛咳嗽了,酒味、烟味,还有一股子腻腻的人肉味朝她轰过来。 戴金戒指的老阿姨把头朝她这边甩甩:“佳佳,过来帮我看看牌呕!” 麻将台后是扁长的供台,白玉观世音就着泥金的光线,默默然坐着,打个手势,云里雾里。 李慧君自己靠墙坐着,烂醉,天鹅绒披肩甩在地上,人还在乐呵呵抽烟,烟灰扑簌簌落在裙子上,像糟污的雪。 两人对上视线,胡笳心里一阵翻腾。 胡笳一手按在麻将桌上,强忍着才没把它掀过去。 “这不是麻将馆,你们上别地儿打去。”她说。 爷叔乐呵呵看牌:“啊哟,打完这局,好吧?” 胡笳直接从他手里攥过牌,扔出去,一张幺鸡噼啪跳远。 爷叔骂了一声,抬起头,眼光朝胡笳射过去,对上她更为硬冷的视线。 “啊唷,算了算了。”阿姨按住他,他甩甩肩膀。 “真没教养呕。” 胡笳当没听见,自顾自关了麻将机。 几个阿姨爷叔索索落落穿上衣服外套,忿忿走了。 边上,李慧君已经睡倒,自暴自弃的中年妇女,插蜡烛似得倒在那里。 胡笳把母亲挪回卧室,累出一身汗。李慧君躺在床上,睡着了还在绵绵说着呓语。 胡笳看了她一会,听清她念的是胡海文的名字。她关上灯,出去了。 外面桌上搁的香烟燃到一半就灭了,边上有碗冷团子。 “你是挺寂寞的。”胡笳静了会,不知对谁说。 凌晨一点。 睡前,阗资的思维总是混乱。 他侧身躺在床上,半阖着眼睛看窗外的月亮。 看的是月亮,心里却在想胡笳。每次和胡笳见完面,他感觉身上都会留下她的味道。 有趣的是,一直到升高三以前,阗资都不知道胡笳的存在。他在临海本部,她在清河书院,他们被安放在两栋不同的教学楼里,他又一直参加竞赛,很少在学校。 两个星期前,胡笳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笑着说他很有名。 阗资察觉到她语气不善,但还是红了耳朵。 他一向不擅接受别人的夸赞,就算脸上表情平静从容,耳朵也会露陷。 当然,胡笳不觉得他是在害羞,和其他人一样,她觉得阗资礼貌又疏离,和她带着距离感。 她拿来威胁阗资的东西很简单。 就是一段他帮盛家望作弊的视频,不到十秒。 盛家望是他竞赛班的朋友,戴眼镜,小身板,平时说话总抬头望着他。 那段时间,盛家望竞赛落选,这对于一个竞赛生来说,就意味着得捡起之前停下的课业,回归高考。开学第一次测验,盛家望往下掉了两百名。他父亲盛老师没说什么,但盛家望一到下课,就缩在座位上低头发呆。 阗资和他说话,他往往睁大眼睛,迟钝地笑笑。 到后面联考,盛家望选择了作弊。 趁高三年级全体去礼堂听讲座,他遛去阅卷组办公室,改答案。 阗资走进去,看见盛家望像一只阴暗的小兽,蛰伏在长桌上沙沙地撰写。 察觉到有人,盛家望呆呆抬起头,见是阗资,他张张嘴巴,想说点什么,最后归于无声。 阗资看了他几秒,扭头往外走,走出几步后,阗资叹口气,和他说:“我在外面帮你看着。” 巧的是,胡笳把这一段录了下来,威胁他。 她要阗资陪她一个月,具体做什么事,由她来定。 见他表情冷漠,胡笳细数过他的人际关系,由重强调他做副校长的姑母。 “你姑母会是什么反应?”她问阗资。 他姑母吗?阗资的视线越过她,看向后面的窗户。 临海区的重工业太多,储油罐静默,烟囱高耸,日夜呼出浓白色烟雾。 他们生活的空气中总是带有着化学的味道,细小的白色灰尘不断从天空下落到杉树顶端,倘若晚上忘记关窗,次日,桌上总是积攒着灰尘,细碎,但也龌龊。 他姑母和其他的校领导一样,重视纪律与卫生,早中晚都安排人来检查班级卫生,尤其注意门窗是否落灰,如果手指摸到灰尘,必然做扣分处理。 如果姑母知道这件事,他是否也会视为灰尘? 他说:“视频随你怎么处理。” 阗资没有回应胡笳,转身走了。 傍晚,一张经过马赛克的视频截图传到高三群。 阗资认出截图里的人是盛家望和他。等他再去找胡笳,她让他在街边等了半个钟头,再迟迟地走出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你看吧,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于是那个周末,胡笳约阗资陪她去市郊水库游泳。 月亮真美丽,她在水边,把衣服脱下。 帮我把衣服脱了 次日,学生会组织招新。 小礼堂里,阗资坐在中间,翻看眼前女生的简历,上面用黑体写着:周莱。 周莱面对着一排学生会成员,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得晕乎乎的,甚至有点儿想吐。她把手背到身后,用大拇指指甲用力掐住虎口,把自己绷成一根绳。她想进学生会,因为她爸爸妈妈希望自己进去。 “先介绍一下你自己。”阮黎语气柔和,手则拿笔在她名字边写下:太紧张。 周莱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学姐学长好,我叫邹……额周莱。” “不用紧张,”阗资温和地笑笑,“我看了你的简历,你很优秀。” 周莱的脸呼的一下就红了,蒸得刘海软趴趴地贴着额头。 阗资的声音特别像她喜欢的CV,温柔又磁性。另外,他的样子也让她心跳。 阗资就着简历上的东西问她问题。 周莱对上阗资的眼睛,心里觉得又安心,又晃荡。 “好,就问到这里,最终结果会在下周一出来。”阗资对她说。 “那个,”周莱向前轻轻问,“简历可以给我吗?” 很少碰到把简历要回去的,阗资愣了一下,点点头:“当然。” 他把简历递给周莱,伴随伸手的动作,袖口往上缩起,露出手腕上的淡痕。 那是他昨天在小旅馆里和胡笳厮混时留下的痕迹,一夜过后,颜色已经转淡,像隔夜玫瑰。 周莱接过简历,阗资很快就把手收了回去,脸上表情平淡如常。 周莱从小礼堂出来,边上朋友马上围过来问她。 “怎么样怎么样?阗资是不是特别帅?人特别nice?” 周莱抱着自己的简历,飘飘然点头。她刚才耍了个心眼,借着拿简历,和阗资有了互动。 人的心情真是奇妙,她在几分钟之前还焦躁不安,可当阗资看向她,她忽然就觉得有些东西被改变了,她被人尊重了。 对,就是尊重,阗资很尊重她。 周莱把自己面试的体验和朋友们说了。 “所以这种帅哥到底是谁在谈啊!”有人如猿猴般长啸。 “怎么,他有女朋友?”边上人问。 “听说他跟副会长是一对,就是边上特漂亮那个!”有个八卦的赶紧接上来说。 周莱立刻联想到阗资边上的阮黎,脸小,皮肤白,眉眼都带着一股清透温润的江南感觉。 “我知道她,确实挺配的,但感觉缺了点张——”周莱小声感慨。 “靠。”边上人的骂声打断了她。 周莱回头,胡笳正跟她擦肩而过,酷似混血儿的长相,眉头骄傲地皱起,睫毛浓得像是画了眼妆,鼻子高挺,走起路来连头发丝都是自由又张扬的。 周莱要的张力这不就来了吗? 阗资的手机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震。 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胡笳。临中一直对手机管控严格,因为胡笳,他才把手机随身带着。 等他到游泳馆,胡笳已经在里面游了一个来回了。临中斥巨资建造的游泳馆,却只在示范日上才开放,阗资不知道胡笳是怎么拿到游泳馆钥匙的。他有时候觉得,胡笳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身上总有种旁观和跳脱感。 胡笳游到阗资边上,猛得朝他泼水。 阗资冷不丁被她溅了一身的水,衣服的面料黏腻地吸附在身上。 胡笳笑开,她永远喜欢看阗资被她捉弄的样子,这让她觉得自己占在上风。 “心情好点了?”阗资问她。 她总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联系他,他知道。 胡笳不说话,慢悠悠把阗资拉下来,轻轻抚摸他的手腕。 阗资的体温总要比胡笳高出半度,如温水般舒服,让她想贴到他身上去。 但对阗资来说,胡笳的体温,总像是生病的人,或是被冷风冻到了,带着股可怜劲。 “上来吧,水里不冷吗?”他轻轻对她说。胡笳没理睬他。 阗资犹豫了一会,才伸出另只手,把黏在她脸颊上的头发别到耳后。 多少次了,面对阗资的一举一动,胡笳总会笑着羞辱他,弄得他甚至都不敢触碰她,怕惹来她又一轮的嘲笑。可反过来,他的身体却像是为她做的道场,她在他身上发泄着自己的愤怒与情欲。 “挺漂亮的。”她说了第一句话。 胡笳在他手腕的红痕上轻轻勾划,“别人知道这是奶罩留下来的吗?” 联想起自己被她捆绑的经历,阗资有点不悦地叫她:“胡笳。” “不喜欢听我说骚话?”胡笳舔舔阗资的手腕,盯着他。 酥麻感像小蛇一样游到阗资心里去,水里的胡笳像是他的聊斋,又像是他的玉观音。 “不是最喜欢我看发骚吗?上次带你去水库玩,我从水里出来你就硬了。” 胡笳冷笑着对他说:“阗资,你还真是条又当又立的狗。” 阗资沉默了,不再去看胡笳。 她又要开始发疯了。 胡笳拉阗资进了更衣室。 关上门,胡笳背靠在门上笑眯眯看他。 月光白的绑带泳衣穿在她身上,更显得她肌肤可亲,雪乳盈盈。 “我得走了。”阗资感觉自己太阳穴在发紧,“学生会那边的事还没做完。” “好啊,你帮我把衣服脱了,你就能走了,”胡笳语气轻松,“柳下惠,这不难吧?” “要是敢硬,我就把你的鸡巴给卸了。”她说。 她如水蜜桃 阗资心跳得难受。 胡笳盯着他看,眼睛亮得像是捕猎状态的猫科动物。 “帮我解开呀。”她轻轻说,他不知道她涂了什么唇膏,让嘴唇嫩得像是蔷薇。 手不自觉地就放到了胡笳的肩头。 冷玉般的触感,让阗资忍不住轻轻地摩挲,想把她温暖。 她从来不许他触碰她。就算是骑在他身上的时候,胡笳也总会把阗资的手死死按住,嘴里不停说一些羞辱他的脏话,让他耳朵红得几乎要滴出血,肉棒却更加肿胀,想被她把玩,再射出滚烫精液。 认识胡笳之后,阗资经常恶心自己的假正经。 心里想要她,嘴巴却总说出相反的话,明明想用手抚摸她,手却总是寂寞地背在身后。 “哥哥的手好暖呢。”胡笳语气娇媚地和他说。在她这里,“哥哥”是个贬义词。 “但谁让你摸我了,嗯?”果然,下一秒,胡笳就冷冷变了脸色。 阗资的眼神闪了闪,松开手,掌心依然留存着她的温度。 胡笳看着阗资遇冷的模样,不禁莞尔。 “只许脱,不许摸。”她和他说。 阗资的手心有点儿出汗。 胡笳颈后纤巧的蝴蝶结已被他解开,但他却不敢帮她脱下。 更糟糕的是,他都还没有看见胡笳的裸体,自己身下就已经肿胀得厉害,顶起个小帐篷。 他心里已经在肖想胡笳了,想她胸的形状,乳尖的颜色,还有她看他的眼神。 “脱呀。”胡笳不满地催促阗资,“你傻啦?” 阗资终于把那块软薄的布料解下。 同时,他别过头,不去看她。 胡笳看了眼他下身,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真是个傻子。” 胡笳伸手逗弄阗资的耳垂,他的耳朵因为充血,摸上去热乎乎的。 “别害羞呀,”胡笳眼睛里带着狡黠的光彩,用柔软的声音诱惑他,“我都把你看光了,你再看回来,我们就是礼尚往来了,对不对?” 阗资的脸都涨红了。 他的理智不断被胡笳撬动。 “礼尚往来?”他低声重复着胡笳的话。 “对,礼尚往来,”胡笳掂起脚,搂住阗资,抱住她树一样的男孩。 从某种程度,胡笳挺喜欢阗资的,她喜欢他的长相,喜欢他的教养,喜欢他的自尊。 她用手指轻轻地抚摸他的肩胛,像是抚摸优美的琴键,等待着奏出天籁。 “看看我吧,阗资,我想被你看。”她叹息说。 他觉得自己要跌进去了。 受不了勾引,阗资低下头看她。 她比他想的还要美,身体就像是丰盛的雪,轻盈,诱人。 胡笳是完美的,肩颈如天鹅般高贵优雅,腰肢绝细,圆润的乳房却像酥山一样挺立着。乳头粉嘟嘟的,俏生生立起来,面对阗资,像玫瑰,又像是浇在酥山上的草莓果酱,让他想贴到上面,把头埋进去,贪婪地吞咽。 好美,也好甜。 她像是坠落下来的春天。 “喜欢吗?” 胡笳俏皮地问他。 “喜欢……”阗资听到自己回答。 “看得这么入迷,是不是想吃奶呀。”她又笑话他了。 阗资默默把手掐紧,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会被胡笳诱惑到。 他从来洁身自好,不看成人片,只在艺术电影里看过性爱的场面,放纵的肉体使他尴尬。 但欲望总是不讲道理,与理智背道而驰。讨厌的东西,会转化为渴望,接着缠绕他,围困他。 胡笳轻轻扭腰,又圆又翘的奶子骚了吧唧地晃动。 阗资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情不自禁地去想象她的触感,应该是柔软的水球。 胡笳好喜欢阗资现在的模样,为她,他英俊的眉眼染上欲望,眼神压抑,沉沦下去。 “好宝宝。”胡笳安慰性地夸夸她的小狗,“那让你扶着我的腰好不好?” 说完,她牵过阗资的手,轻轻放到自己的腰肢上去,掐着。 他从小练钢琴,手指纤长又有力,直接握住了她。 “你的手真大诶!”胡笳小声感慨,语气里满是天真和娇俏。 “是你的腰太细了。”他叹一声,声线带着压抑的情欲,像是英国对比整齐的诗。 看下去,阗资觉得胡笳连肚脐眼也漂亮,漂亮的椭圆形,白白净净的,适合镶嵌碎钻。 游泳馆的室内空气潮热,更衣室里也有股湿黏,让阗资想起昨日小旅馆里,他身下的床单。 “继续帮我脱呀。”胡笳坏心眼地对阗资说,“下面还有呢。” 下面?阗资往下看,对了,是她的泳裤,小小的一片布料,在臀边打着蝴蝶结。 这是最后一片屏障了,只要解开它,胡笳的身体就可以一览无余,连带着下身的芳草地。 真的要解开么? 脑子里刚转到这里,手却已经伸了过去,拉过绳结的一头,解开。 那片布料像蝴蝶般飘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是理智断裂的声音。 阗资觉得自己身上的气血全翻涌起来了。 胡笳光着身子站在他面前,下身光溜溜的,点缀着细嫩的耻毛。 更要命的是,胡笳早在自慰的时候,就对着镜子修剪过私处,好让阴部露出来。 这样,她玩小玩具的时候,看起来会更骚浪,像下流的婊子。 阗资根本不懂这些。 他只觉得她那里粉盈盈,像是水蜜桃。 他想把她掰开,伸舌头进去,吸食里面的甜汁。 胡笳不知道阗资在想什么,她看着他痴迷的样子,笑得开心。 “这么喜欢看,那你把我抱到凳子上看呀。”胡笳朝阗资伸出柔软的手臂。 几乎是立刻,阗资就把胡笳拉扯到怀里,打横抱起。 他快走到一边坐下,把她放在腿上。 阗资的视线滚烫,几乎要把她烫出一个小洞。 胡笳承认,仅仅是视线,阗资就让她湿了,小穴吐出水儿。 乖巧按摩棒 胡笳坐在阗资腿上。 她光着身子,双腿岔开,轻轻夹住阗资,又扭了扭。 腿张开的幅度太大,她湿润的小逼也轻轻打开,“哒”的一声,挑动他的神经。 阗资觉得自己心在地狱,身在天堂,他扶着胡笳的腰,身上一股难言的燥热,像吃了春药。 胡笳也难受。 从阗资的手搭在她肩上的那刻起,她就湿了。 坐在他腿上,胡笳风骚地扭动腰肢,小逼来回在阗资的大腿上乱蹭。 像小时候夹着枕头自慰一样,胡笳用阗资粗糙的裤子布料,刺激她敏感的阴核。 “呜,好有感觉哦。”胡笳勾着阗资的脖子,恋人似的,极尽骚浪。 她就是他的成人片。 阗资觉得自己下身硬的要爆炸了。 也许是灰色的运动裤更显大,他下身就像是有了座小山,形状粗庞。 明明室内才二十度,他穿着清简的夏装,身上却热得流下汗来,呼吸也粗重。 “别乱动……” 他半皱眉,心迷意乱,声音带上低哑。 胡笳不听他话,扭得更加厉害,阗资隔着层布料都能感觉到胡笳有多软,多湿。 她软得像一块湿热的豆腐,却又不碎,而是用不成章法的蛮力在他身上撩拨,说骚话。 “唔……爽得想死,哥哥的腿弄的小逼好爽——” 胡笳一通乱叫,尾音上扬,狐狸一样。 他脑袋里也跟着发了疯,恨不能脱下裤子,让他狠狠插进她身体。 反正更衣室门锁着,他和胡笳在里面做爱,没人会知道。 想到这,阗资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祖父从小对他谆谆教诲,学校老师对他寄予厚望,人人都把他立为典范。 他们将他得奖的照片放在官网,让他在高阳之下,面对全校师生发表讲话,仿佛他真是天之骄子。 可现在呢,他躲在游泳馆里,亲手把胡笳扒光,任由她抱着自己发骚。 更可耻的是,阗资想吻她,想用鸡巴操她,他想得快疯了。 到这里,他的马眼又吐出一股爱液,打湿内裤。 羞耻和背德感快淹没阗资了。 “你别扭了——”他说。 受不了胡笳勾引,阗资用力掐住她的腰,不让她乱扭。 这一下可不妙,他用蛮力固着她,倒让她硬生生顿住,粉嫩的奶子还跳了两下。 因为运动,胡笳出了一身汗,热气反而蒸着她的香水散发后调,一股一股的暖香袭来。 甜丝丝,暖腥腥,是依兰花的味道,最是催情。 阗资的眼神又深了一点。 “学坏了呀,不肯给我爽。” 胡笳根本不理解阗资的矛盾,而是用语言把他的行动转化为性爱情趣。 她喘着气,调情似的抚摸阗资俊逸的眉眼,再到抿起的淡色薄唇,他真英俊。 就像是魏晋水墨画里的白山黑水,不染俗气。 “我喜欢你的呀。”胡笳轻轻说。 胡笳说过,她喜欢阗资忍耐着肉体欲望,拼死不发作的模样。 阗资和别的男人不一样,所以她对他有兴趣。 这种喜欢和兴趣,只限于性事。 阗资想当禁欲的小法海。 可她有的是办法让阗资为她折腰。 这边,阗资强压下高涨的情欲,想到胡笳脱得精光,又出了汗,难免会着凉。 “我帮你把衣服穿上,好不好?” 他感觉自己刚才太凶了,语气转得柔和些。 胡笳心里藏着鬼,只佯装乖巧点头,人缩在边上,等阗资起身从衣柜里拿了衣服过来。 从衣堆里捡出她的内裤,阗资脸上又难免一红。 他不知道她从哪里买来这样露骨的款式。 张开看,是桃粉的蕾丝丁字裤。 “来。”他对她说。 阗资在心里默默背着经文,眼观鼻,鼻观心。 胡笳柔若无骨地从凳上起来,攀扶着阗资,手搭在他背上,轻轻掐了一下。 阗资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小猫伸出爪子,挠了一下,带着一点痒。 他扶着她的小腿,硬着头皮,把桃粉色丁字裤往上套。 胡笳忽然就不乐意了,缩回腿,丁字裤挂在脚腕上。 那种摇摇欲坠,对于阗资,是种春药。 “还不能穿呢。”胡笳皱着眉头撒娇。 “为什么?”阗资努力平复呼吸,不去看胡笳勾起的粉嫩脚尖。 “因为……”胡笳拉长声音,凑到阗资耳边,咬着他耳朵说:“因为嫩穴还淌着水呀。” 阗资真是觉得自己要折在胡笳手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 胡笳还缠在他身上,前凸后翘,像菟丝花。 她和阗资,额头抵着额头,两个人的气息暧昧交融,像是在接吻。 “嗯?怎么办呢,哥哥,”胡笳闻上去甜丝丝的,就像他小时候吃的糖果。 “小穴要是一直流水,小裤裤穿上去都会贴着逼缝,好难受呢。” 阗资的手背在后面,几乎要攥出青筋。 他知道她在织网,等他钻进去。 “都是你害的,你要负责呀。” 胡笳催促他。 “……我帮你用纸巾擦掉。” 阗资几乎咬着牙说,这已经是他想到的最理智的回答了。 胡笳没想到阗资会来上这么一出,笑他笑不停,“诶诶诶,你怎么那么傻呀。” “小穴那么敏感,一擦,水更多呢。”胡笳掐掐阗资故意绷起的俊脸。 他被她羞地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要怎么样,”阗资低声问她,“才可以让那里……不流水。” 这句话说完了,他脑袋都嗡嗡响,快要炸开。 “小逼高潮完就不流水了呀。” 胡笳说完,手向阗资身下摸去。 他下身鼓鼓囊囊一大块,比她想的还要硬,还要大。 胡笳敢保证,和阗资打擦边球,会比和她任何一个前任都更爽。 “哥哥当我的按摩棒,好不好?” 她对他笑。 把他当马骑 女更衣室窄小,潮湿,更有偷情的味道。 阗资仰身躺在长条凳上,T恤被胡笳卷起一半,刚好露出腹肌,供她观赏。 他身下的肉棒早就高高昂起,恨不得冲破运动裤,那隆起的山包尺寸令他羞耻,脸色潮红。 “你快点……”阗资对胡笳低声说,他知道自己太荒唐,竟然在学校里胡闹。 可他就是没法拒绝胡笳,她想要舒服,他就想给她,哪怕破戒。 然而内心终究痛苦,阗资只祈祷她快点结束,好放他自由。 然后让他随便去哪里,自己撸出来,忘掉今天的事。 “哥哥,你对我好——” 胡笳俯下来,亲亲阗资的喉结。 他真可爱,她只是稍稍挑逗,阗资又无措地转开眼神,喉结却滚动两下。 胡笳柔声细语地哄着阗资,一边跨坐到他胯上,小逼对着他隆起的山丘,轻轻坐了下去。 只是那么一下,他又起反应了,身体动情,手在边上攥拳,忍耐着不去动容。 “嗯啊……”胡笳也忍不住娇叫出声。 阗资的肉棒又大又硬,高高撑起来,就算隔着层布料,两个人的私处也相交了。 两个人的身体都不由得震了一下,阗资第一次感受到胡笳,胡笳也第一次感受到阗资。 她真是押对宝了,阗资比她最爱用的假阳具还好用,胡笳忍不住呻吟起来,把腿分得更开,张开紧窄的小小穴口,仿佛是要把阗资的肉棒吞下去一样,隔着层裤子,对着阗资隆起的柱身,来回轻蹭。 他裤子的布料对于小逼来说太粗糙了,却给她更多刺激。 “呵啊,哥哥的鸡巴好棒,好爽……” 胡笳把手指含在嘴里,轻轻咬,又不停吸吮。 因为扭动地激烈,她的腰肢如另蛇般,前后摆动,浑圆的雪乳也上下跳动。 她比春宫图还要春宫图。 阗资哪里受得了这种淫荡的场面,他闭上眼不去看她,额头的青筋都几乎皱起。 可人到底是情感动物,他心里再怎么煎熬,阴茎最敏感的地方被胡笳蹭着,内裤和运动裤的布料也随着胡笳的扭动而皱起,又松弛,又紧紧推上来,仿佛浪潮一般,如此刺激,就像是在和胡笳做爱。 他想和她做,做爱。 阗资忍不住挺腰迎合胡笳。 她在上面,他在下面,她紧紧地夹着他,两个人如蛇一般缠绕。 胡笳轻轻扭着屁股,往阗资身下坐,阗资便挺起腰,用肉棒戳磨着她的小穴。 两个人一来一往,打着最荒唐的性爱擦边球,胡笳被阗资侍弄得舒服极了,掐着奶乱叫。 “唔,太硬了,要操死我了——” 情到浓处,胡笳小穴汩汩流出爱液,粘稠又晶亮,打湿了他的裆部。 一大块深黑色的水渍,渗在阗资的裤子上,淫荡不堪。 真是好风景。 胡笳也想让阗资看看。 “睁眼呀,”胡笳喘着气,抚摸阗资的脸颊,“你不想看看我们是怎么做的么。” “你看就好了……”他隔了一会才说,声音明显害羞,又挣扎。 阗资半皱着眉,用手遮挡着眼睛,心里很羞耻。 可他的身体却依然在诚实地讨好她,顺着她的节奏耸动。 胡笳笑了,她忽然get到了阗资的有趣之处,于是更想捉弄他。 “真的不想看吗,”她把手撑在阗资腹肌上,他的肌肉随之紧绷起来一点,敏感极了。 胡笳把腿叉得更开,又把圆圆翘翘的屁股撅起来,用最敏感的阴核磨着他,她快爽死了。 “唔,哥哥……我的腿分得好开,骚逼都要被看光了,奶子还一抖一抖的。” 阗资被她诱惑得不行,耳根子发烫,大脑已经开始想象。 察觉到他又大了点,胡笳在心里偷笑,他真好玩。 “看看我好么,我想被你爱,哥哥。”她说。 这句话击碎阗资最后的防线。 他睁开眼。 情欲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捕获他。 胡笳的身体白得像是冬日阳光,细腰,丰胸,双腿大张,令他血脉膨胀。 尤其是乳房,跟着她绵软地跳动,两个乳头就像是两盏小灯,吸引又捕捉他的视线。 他真想揪住她不听话的胸,用手指用力地掐住,用力到手指深深陷进去,好好惩罚胡笳。 再往下,她的腿大剌剌地分开,粉嫩的小逼也跟着打开了,像是水蜜桃被划了条缝。 从那条肉缝里,她不断流出甘甜的水。 “喜欢我吗,哥哥?” 胡笳气喘吁吁地问他,眼神媚人。 阗资没有回答她,而是牵过她的手,轻轻含住她的手指。 那时她刚才咬破的手指。 他用柔软的口腔内壁包裹她,柔软的舌头笨拙地舔着她,吮着她。 阗资在她身下看着她,带着情欲,眼神却柔软到底,像是一个明亮的出口。 也不知道刚才是起了什么化学反应,两个人的气氛都变了,像是要往死了做一样。 阗资内裤和运动裤都因她湿的一塌糊涂,液体的张力反而让他们更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有好几次,阗资的肉棒都挤开了胡笳的阴唇,蛮燥地往里戳刺。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阗资插着逼,胡笳喜欢得要命。 阗资在床上从来不叫,但也爽得闷哼了声。 “唔,好爽,哥哥用力操我……” 胡笳掐着阗资的手。 他换个动作,变成十指相扣。 知道了这么做会让胡笳跟自己都更爽。 他于是握着胡笳膝弯,让她坐得更上来些,他挺腰往上,把鸡巴连连朝她抽送。 胡笳也累了,让阗资半坐起来,她抱着他,柔软的胸贴着阗资,让他更兴奋卖力。 “嗯……小马好会跑,再跑快点……”胡笳一直是个没有廉耻心的,抱着阗资开始乱叫。 两个人就这样来回抱着抽送了四五下,胡笳忽然呜呜喊痛。 阗资忙停下来,粗着呼吸问她,“怎么了?” “布料太粗了,磨得疼。”她埋怨。 他往下看去,果然,她花穴都有些被操肿。 就像原本的水蜜桃被人切开,露出里面的深红内核。 都是他不好。理智后知后觉地回笼,今天这场性事都是他犯蠢。 “那不做了,”阗资伸出手,理理胡笳的头发,“很痛吧,对不起,我给你买药。” 胡笳摇头不肯,又咬咬自己的小指,被阗资拿开,放在他手里轻揉。 “其实也没有那么疼。”胡笳又笑嘻嘻说。 阗资疑惑地看她。 “把裤子脱了好不好,”她说。 “我直接对着你的鸡巴磨,就不疼了。” 出格擦边球(h) 裤子,是最后的防线。 一旦阗资顺了她,脱掉裤子,也许就真要做起来了。 尽管理智已经丢失了大半,但他清楚这是学校,无论如何不能和胡笳乱搞。 “我用手帮你,好不好?”他把说话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怕人听到。 阗资想着,之前在小旅馆,胡笳都是用手帮他,他也舒爽。 胡笳当然不乐意。 “谁准你摸我?”她笑骂了声,“再说了,你会抠逼么?” 阗资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却也不能还嘴。 他是处男,当然对性事一点不懂。 阗资的俊脸上写满了难堪。 胡笳倒喜欢他的反差。 “乖一点,”胡笳解开他的裤带,轻轻哄阗资,“只是在外面蹭蹭,不会插进来的。” 这句话刚说完,胡笳心里莫名觉得耳熟,只蹭蹭不进来,这不是渣男发言吗。 阗资躺在她身下,心如擂鼓,他知道自己在干坏事,却不想停下。 “只蹭蹭?”他重复胡笳的话,更像是骗自己。 胡笳微笑,脱下了阗资的运动裤。 “对,只蹭蹭就好。” 这是她第四次脱掉阗资的裤子。 里面的内裤,依旧是最保守无聊的款式,深灰色的平角内裤。 胡笳扑哧一下笑出来,“哥哥内裤好良家子哦。”她用手指勾勾阗资的内裤边。 阗资心里羞耻,缩了缩腿,他向来受不了胡笳的言语调戏。 可他的肉棒却一点也不害臊,高高昂首,骄傲得很。 就算隔着层内裤,肉棒的形状也呼之欲出。 他马眼不断吐出露水,打湿了半个巴掌大小的地儿,深灰的内裤变成了黑色。 “哥哥的水怎么比女人还多呀?”胡笳嘲笑,褪掉内裤,他的肉棒便蹿了出来,骚气地晃头晃脑。 真是绝了。 阗资翘起的肉棒上,龟头顶端刚好泌着一颗圆润的爱液。 胡笳伸出手指,像采荷叶上的露水那样,采掉它,再喂进阗资的嘴里。 他蹙眉,本想挣扎着拒绝她,可她是那么婀娜,手指又那么漂亮,指尖还带着粉。 阗资张嘴了。 舔掉了自己的尿道球腺液。 “什么味道?”胡笳趴在他身上问他,眼里藏坏。 “不告诉你。”阗资故意说。其实他私生活干净,分泌出来的水儿根本没味道。 “哼,”胡笳不屑,“我也不想知道。” 她垂头,随手粗暴地撸了两把阗资的肉棒,像是测试洗澡的水温。 阗资仰头,咬着牙,努力克制、平复自己的呼吸声,可马眼的水儿因为她又流出一点。 胡笳哼笑了两下,用手指刮刮他圆滚滚的卵蛋,阗资这是等不急被她骑了。 凭他是谁,在床上,天下男人都是一副贱样。 “哥哥,你见过旋转木马没有?” 阗资眼神迷蒙地看着她,不理解她的意思。 她轻飘飘说一句,手上顺了顺阗资粗野的肉柱,贴住他下腹。 胡笳翘起屁股,岔开腿,张着花穴,就对着阗资的柱身坐了下去,他可真烫。 她的小逼立刻被阗资的肉棒烫了一下,变得更敏感,夹住阗资。 尾椎一阵酥麻。 仿佛浑身被电流穿过,阗资刺激得几乎灵魂都飞出去。 这是他的阴茎第一次接触她敏感的花穴。 肉体直白地面对肉体。 这才是刚开始呢。 胡笳勾唇,声音骚气:“我会像骑马一样骑你哦。” 她按住阗资,粉嫩的花穴湿黏黏,像是对着食物不断分泌贪馋的口水。 “嗯……小马的鸡巴又烫又硬,”胡笳扶着阗资紧实的腹肌,上下灵活得扭动。花穴的水让私处交接得更加顺滑,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甚至,阗资暗粉色的肉棒都因她而带上一层亮亮的水光。 他们真淫乱。 阗资的眉眼蒙上一层浓浓的暗色。 他本以为胡笳的手心已是柔软,想不到她的花穴更加幼滑湿热。 更要命的是,伴随着她在自己身上来回起伏,她漂亮挺翘的乳房也在他眼前晃着。 察觉到阗资盯着自己的奶子看,胡笳笑了,一边在他身上扭,一边嘤嘤哼叫得更加勾人。 “喜欢看逼,还是看奶?”她享受着快感,缠着声音问他。 她怎么能这么骚?可阗资偏偏更觉得刺激。 “都喜欢……”他居然恬不知耻地回答了。 纵使心似火烧,白昼如焚,他在她身下也永远诚实。 就像他们的身体,紧密地交合着,说不清是她的爱液还是他的水儿,打湿了彼此的耻毛,他浓黑粗旷的阴毛带着水,粗俗无比。而阴茎又因为她,而兴奋得顶起,发红,血管随之膨胀虬结。 她也发现了他膨大的欲望。 “啧,小马的鸡巴丑丑的,把它藏起来。” 胡笳的声音酥软,身下动作却不停,小逼往前吃,专对着龟头磨蹭。仿佛是要他吃了。 快感袭来,阗资像是被曝晒在聚光灯下,无处躲藏,下身汹涌得叫嚣,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失控。 “呼嗯……”他终于咬着牙低低哼出了一声。 胡笳很快就找到了让自己更爽的方法。 阗资的龟头形状饱满,又圆又大,鸡巴的冠状沟深刻,就像是一道小槛。 胡笳把重心前倾,又是骚叫,又是快速地在阗资龟头和冠状沟那块儿来回扭动磨蹭。 阴蒂很快就迎来一重重野蛮的冲刷,而那里,也是阗资最敏感的地方。 阗资的眼神不再清明,反而是疯狂又痴迷地看着她,随她摆动。 刺激,疯狂,快感一股股涌上来,淹没他们,如同海啸。 “啊呜……不行了……小穴要喷水了……” 胡笳眼里带着泪花,她快高潮了。 小小的更衣室里。 因为他们,空气的温度陡然升起几度,充满肉体腥香的味道。 就像是暴雨后的春季,树上花朵成熟到腐烂,生命大开大合的气味。 阗资掐着胡笳的腰,几乎是用手把着她,让她的小穴快速地对着龟头厮磨。 “啊啊啊……小马再快一点……” 所谓的器大活好,胡笳算是体会到了,就算她这个情场老手,眼睛也浮起情迷意乱。 阗资最后用力挺弄两下,龟头几乎戳开了胡笳的阴唇,滚烫地拍打过阴核,往穴口里探去。 太刺激了。 真正的高潮反而让她叫不出声。 胡笳仰起脖子,弧度如天鹅般秀美,极致。 她高潮了,粉穴夹紧如蚌,喷水的同时又一阵一阵地回缩,夹着鸡巴。 阗资就算再喜欢隐忍,这时候也忍不住深深喘了一下,下意识架起胡笳的腿往上提。 他仅存的理智让他避开胡笳的小穴,鸡巴朝上抖着,浓厚的精液立刻扑哧扑哧喷薄而出。 这是阗资射得最多的一次。 他浓白的精液甚至喷溅到了胡笳的穴口和耻毛。 精液慢慢往下滑,淌进她粉嫩的肉里,就像是他刚刚内射了她。 阗资居然觉得很美。 胡笳爽完,看见自己穴口的白精。 她啧了一声,心里不爽极了,神情冷漠地从阗资身上起来。 胡笳找衣服披上,皱眉斥责他:“恶心死了,谁让你把精液射我逼上的?” 这才是胡笳的正常态度,把阗资当成工具,用完就丢。 阗资还衣衫不整着,背着她,慢慢把衣服穿上。 羞耻心和自责感像漩涡一样裹住他。 “对不起。”他沉默了会说。 胡笳没理他。 她去隔壁冲澡了。 等她再回去,阗资已经走了。 时间到傍晚,这是一天之中阳光最好的时候。 胡笳接了拍淘宝平面的活,到点就跟老师请了假,背上包往外走。 行至学校花坛,国旗下站了一圈人,净是些校领导和好学生,摄影师在前面弯着腰拍照。 胡笳向来对这种场面没兴趣,可她今天不知怎么了,偏偏侧头往那边一看。 果然,阗资在里面,而且是站在校长边上。 他又恢复成了一尘不染的样子。 眉眼清俊,带着距离感。 照片很快就拍完了。 阗资和胡笳擦肩而过,两个人都没有停留。 只是那种情爱过后彼此身上的羁绊,还像香水的后调挥发着。 买药 晚上阗资请朋友吃饭。 临中晚餐时间紧,他们就近选了家馆子。 七八个人点了一桌子菜,都可着劲儿宰阗资,谁让他最先上岸清华呢? 阗资坐在中间,被朋友两边夹着,待会有晚自习不能喝酒,他们便轮流敬阗资冰红茶。 说是敬,不如说是灌,阗资客气喝过一轮之后,才淡笑着说:“好了,再下去真要醉茶了。”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表情也控制得正好,人清清朗朗的。 一群人朋友接住话茬,友好地哄笑。 盛家望笑过之后,又恢复沉默。 他从竞赛失败之后就一直是低气压的状态。 阗资拧开瓶矿泉水递给盛家望,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 盛家望缓和地松口气,朝阗资咧咧嘴。 他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阗资,帅气,聪明,受欢迎,情绪还很稳定。 而盛家望自己呢,他唯一的长处是数学好,竞赛却落选了,父亲不怪他,但也不搭理他。 焦虑感麻酥酥地往盛家望头顶爬,他把矿泉水瓶攥紧,努力表现出合群的样子,快乐地扎在朋友之中。 可阗资的情绪其实并不稳定。 胡笳不回他消息,他心里像是被什么梗着。 脸上看着是云淡风轻,桌下的手却有点矛盾地敲着。 阮黎以为是一桌子的辣菜不合他口味,凑过来给他倒了杯冰水。 “谢谢。”阗资礼貌地笑笑,喝过水,看一眼手表,离他们回校还有一刻钟。 “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阗资怀着歉意站起来,“老师还有事找我,你们继续吃,我去买单。”他说话时,脸上依然是毫无破绽的表情,温和,礼貌,让人没有挑刺的空间。 “嗨,没事儿,你走呗。” 桌上朋友挥挥手,筷子依然翻飞。 今天这条鲈鱼味道好,沙蒜烩豆面也赞。 阗资出了馆子,径直朝药房去。 怕遇见学校里的人,他特意选了家远的。 下午游泳馆那趟,他对着胡笳真是失了分寸,她喜欢胡来,他居然也跟着发疯。 而且有好几次,他都顶进了胡笳的穴口,就算没进去,龟头也恬不知耻地朝里戳动,还想更深。前精肯定弄进去了。还有他射的时候,白浊顺着她的耻毛淌进穴口,浓浓的。 她当时还在高潮里,嫩粉小穴不断抽动,把白精往里吸。 真像牡丹滴露,阗资不由自主地想。 他下身又跟着起了反应。 负罪感涌上来。阗资闭了闭眼,在心里叹气。 亡羊补牢还来得及。 阗资刚踏进药房,年轻的售货员就走过来。 “你好,买什么?”女孩上下打量阗资一眼,把声音捏得甜美。 阗资被盯得有些发窘,脸上表情还能保持自然,开口声音却压低许多:“避孕药,有没有?” 女孩愣了下,脸色立即变了,又抿起嘴重新看了看阗资。 “要效果最好的。”他硬起头皮强调。 女孩拿了一款给他看。 “有副作用么?” “当然。”女孩扬扬眉,报了一串给他听,包括恶心、头疼、月经不调。 阗资听完,眉头不自觉得皱起来,已想象到胡笳难受的模样,心里愧疚自责,胸口沉闷。 “没有副作用小点的么?”他不甘心地问。 女孩努努嘴:“已经是最好的了。” 阗资拿着药去柜台付钱,后面的阿姨又抬头看他一眼。 透过厚厚的镜片,阿姨和刚才的女孩快速交换一下视线,嘲弄、揶揄都有。 付过钱,阗资把药放进口袋,快速走了出去,耳后听见她们嬉笑:“就说吧,长得帅的男人都不老实,套都不戴就往人身上扑……” 阗资很快地走入暮色里。 带着心里的羞耻。 胡笳为了省钱,没吃晚饭。 倘若不是朋友的摄影棚太远,她都不舍得打车过去。 两个小时,她拍了二十来套衣服,到手才六百块钱,还买不起阗资的一支钢笔。 订的餐到了,朋友招呼胡笳过来吃。 “你最近怎么接那么多单,缺钱?”朋友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问胡笳。 “缺得很。”胡笳被大灯照得口干舌燥,灌了瓶水,“你有什么活就推我,我都接。” “去三亚酒店的要不要?”边上的男摄笑嘻嘻凑过来问她。 他打一开始就盯着胡笳看,就算胡笳穿的都是秋冬款衣服,他也能看出她腰细胸大。 现在她换上私服,上身是简单的方领掐腰短袖,下身则松松垮垮套了条做旧牛仔裤,系着宽大的皮带,光亮如缎的头发披散着,随性,但也美丽,带着股特殊的冷劲儿。 这种反差感强的,他们男人都喜欢。 既然喜欢,就免不得上去骚扰。 他刚才说的三亚酒店,就是暗指做外围。 猥琐男她见多了。 胡笳冷冷扫他一眼,面部线条不驯。 “三亚酒店这么好,你怎么不让你爹去?”她说。 朋友跟着瞪他一眼:“你是不是发春啊?有病就滚远点。” “说几句就急,”男摄哼哼两声,脸上没有一点羞耻,晃荡着出去抽烟了。 “你妈最近怎么样?”桌上就剩两个人时,朋友才问她。 “还那样,”胡笳语气随意,“上个月又偷偷出去赌了几次,一套房没了。” “哎……”朋友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人沉默着收拾餐盒。 “我打算搬出去了。”胡笳忽然说。 “住哪?”朋友问。 “哪便宜住哪,重要的是出去。” 胡笳喃喃,更像是对自己说。 两个人走出去,胡笳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啪擦点燃香烟。 烧红的香烟头像是开在黑暗里的橙花。 胡笳吸口烟,慢慢呼出来,雪青的云雾里,她慵懒地眯起眼,夜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飘飘扬扬的,像是日本暴力电影中的女郎。 朋友忍不住拍了两张live照片,感慨:“你还挺有电影感。” 胡笳弹掉烟灰,咧嘴笑:“杀人犯的那种么?” 阗资给她打了五次电话。 微信也连着发了几条,最后两条刚刚才发。 “你去哪了,怎么不在班里?” “回下消息好吗?” 阗资跟胡笳最常用三种语气,一是商量,二是冷淡,三是求欢。 他现在用的是第一种。 胡笳不接电话,不回微信,她今天就是想撂着阗资。 快十点了,胡笳下了公交车,回家。老小区只有两三盏路灯,一片乌漆嘛黑。 到底是女孩子,对于黑暗的环境,胡笳还是有些讨厌,她皱起眉,加快脚步,只想快些走回家,就算她家里的灯光也不甚明亮,还总是乌烟瘴气的,但至少比这儿好多了。 这儿,角角落落都空着,像是随时会窜出人。 一年前,她视频刚被传到网上的时候,就有人扒了她家的地址出来。 那段时间常常有人立在她家楼下,戴着鸭舌帽徘徊。 胡笳想打开手机照明,偏这时候没电了。 脚下的路突然被人照亮。 胡笳抬头,发现阗资站她家楼下,为她打着灯。 不同于一般的浪漫桥段,胡笳直接对他破口大骂:“操,你有病吧?” 触摸 阗资安静站着,沉浸式挨骂。 十分钟过去,胡笳嘴巴骂都干了,他怎么敢到她家门口堵她的?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胡笳深吸一口气,她感觉自己乳腺在呲呲增生。 “用学校系统查的。”阗资说,回答得竟然意外直接,显然已经是被她骂得破罐破摔。 什么是假正经,什么是公号私用,这位爷就是了。 周围樟树散发着植物特有的香味,阗资过了劲儿,他已经不羞不愧,表情平静有理。 “你不回电话,我怕你出事。”他又补充一句,“比如,又跟人打架什么的。” 阗资话里暗指胡笳上次和许锐打架的事儿,他看见她脸上淤青。 借着手机的灯光,阗资又静静看了胡笳两眼,淤青消了。 “那也是我打别人!”胡笳被踩到尾巴,吼他。 “但你也受伤了。”阗资说。 胡笳哽住。 两个人都没话说了。 他们面对面沉默着站了一会,气氛诡异。 胡笳心里还是气得咬牙,阗资强词夺理还一脸冷静,她说一句他顶一句。 “你把右手伸出来。”胡笳瞪着阗资,她是有火必然要发完的。 阗资愣了下,但还是伸出手。 右手是他的惯用手,写字,画素描,包括拿奖牌,都是用的这只手。 阗资的手也漂亮,骨节匀称又分明,手指也修长有力,他爱干净,指甲永远修剪整齐。 胡笳立刻起劲,眼睛亮丝丝的。 她扯过阗资的右手,一口用力咬了下去。 那用劲叫一个狠,仿佛阗资就是块肉,胡笳等尝得血味才松口。 她撒开手,阗资的手被她咬出一圈虚虚实实的牙印,像个大括号,浅渗着血。 “你明天就这么去学校。” 胡笳洋洋得意地抬头看阗资。 手连着心,阗资的脸色是疼得有点发白,但照样英俊。 反正她撒了气就好,阗资看见她平安,心里就安稳下来,不再着急。 他忖度一下说:“好,你也别生气了。”他没有一点恼怒的意思。 胡笳感觉自己像是放了记空枪,没打到鸟。 阗资低头看一眼手表,都快十点半了。 他终于打算引入正题。 “我买了药,”阗资把兜里的避孕药拿出来,“我们……下午有点危险,还是吃了比较好。” 胡笳冷笑说:“哦,哥们儿现在有常识了,知道不能射上去了。” 又想到自己犯的浑,阗资的脸袭上愧疚和自责。 “是我不对……你怎么骂都行。”阗资说。 胡笳偏偏一字不言,就冷着他。 他又抱歉说:“药可能有副作用。你吃了要是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胡笳挑挑眉,像看小学生一样看阗资,欣赏他难得的失态。 “说得好像我吃坏了你负责一样。”她冷笑。 “我当然要负责!”阗资皱眉说。 这是他语气最重的一次。 不是生气,是强调。 秋风乍起,吹动两人的衣衫,香樟树芬然晃动。 胡笳避开阗资的视线,她被他盯得难受,受不了他那副认真的模样。 “这种话我听多了,你知道负责什么意思吗?说这种有的没的……药我早吃了,你走吧。” 胡笳被他弄得心烦意乱,忽然有种湿手沾了冷面粉的感觉,甩不开,又黏不上。 “我会负责的。”阗资又口齿清晰地说了一遍,她刚想骂,阗资截住她。 “楼道黑,我送你上去就走,行么。”阗资对她说。 是商量的口气,但是已经不容她抗议。 阗资眼神黑漆漆的,认真到底。 楼道破旧,有霉味。 阗资走在她后面打灯,保持着距离。 胡笳默默看着眼前那片狭长的光,气默默地消了。 遇到不平的地方,阗资还轻声提醒她小心,仿佛他才是住在这儿的人。 有时候,胡笳真的忍不住思考阗资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才有这样健全的性格。她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阗资这样,至少,她做不到心平气和地和人说话。因为有太多糟糕的事在她身上发生过了。 她永远会先预设一个假想敌。 胡笳忽然觉得寂寞。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被掏空的玻璃糖罐。 还没走到五楼,就已经听到她家里打麻将的声音,男女都有,闹哄哄。 “吵吧?”胡笳扭过头笑着问阗资,两个人眼神对上,胡笳垂眉。 阗资站在比她低一级的楼梯上,温清地平视她。 他用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握了握她。 手上的伤口还在渗着血。 胡笳从包里拿出钥匙,心里松动一下。 她舒口气,扭头跟阗资说:“算了,你跟着进来吧。” 开门,里面依旧是烟云雾绕,气味儿刺鼻,阗资忍不住低咳了一声。 阿姨爷叔埋首于牌局,李慧君抬眼看了胡笳一眼,又扫了扫她身后的阗资,嘴角嘲弄。 倒是边上一个阿姨,眼尖地看到了阗资,尖声说:“喔唷,佳佳谈新男朋友了呀,登样额。” 一桌人的注视,让阗资多少有些尴尬。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叫人,犹豫期间,胡笳就拽着他进了卧室。 她卧室朝北,进去便觉得温度骤然低了两三度,湿湿凉凉,带着阴气。 阗资环顾四周,房间是千禧年的装潢风格,实木吊顶,枝形吊灯,靠窗的地方摆了张书桌,卫生间很特殊地藏在衣柜后面。她东西多,也就乱,几个储物箱不够放的,衣服挂了两丛,墙角又小山似的堆着快递件,侧边还架着面等身镜。 阗资看向胡笳,对方无所谓地扬扬眉。 乱室佳人,阗资心里想。 朋友 “你坐啊。” 胡笳朝书桌前的扶手椅抬抬下巴。 她说话随意,阗资想,他肯定不是她第一个带回家的男性。 阗资坐下,见胡笳书桌上随便摊着十来本书,里面什么类型的都有。 跟书在一起的,还有个烟灰缸,里面零落着七八根女士香烟,灰烬纤细。 边上的钟都十点半了,胡笳伸了个懒腰,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阗资:“你家没门禁么?” 阗资说:“我一个人住。” “哦,你爸妈舍得放你一个人?”胡笳咧嘴坏笑。 阗资顿了会,才说:“他们不在国内,我一个人也习惯了。” “行吧,听上去跟小说男主似的,”胡笳哼哼几声,“我去洗澡,等我出来咱们聊会。” “聊什么?”阗资问。 他有点奇怪地看着胡笳。 他和胡笳就没正常说过话,也没共同话题。 她每次叫他出来,就爱跟他做荒唐的事,姿势是试了四五个,对话是一次没有。 “瞎聊呗,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等不想说了就走啊。”胡笳皱眉,觉得他问了个蠢问题。 胡笳进去洗澡了。 水声哗哗,听得阗资莫名有点紧张。 其实每次跟胡笳在一起,他都有点难受,有时候心跳都不舒服。 这种感觉,好比是他小时候在香港生活的那段时间,在深夜电视节目里看到鬼艳的恐怖片,心害怕地悬起来,关了电视,脑子却忍不住想下面的情节,主人公怎么样了?他在床上翻动,最后还是打开电视继续看下去。 他这是被胡笳吊住了。 读了那么多书,到头来还是原始动物。 对面有车开过来,斑斓树影在阗资脸上晃过,他抿起唇。 他今天下午已经失控了,在学校里和她打擦边球做爱,性欲的劲过去后,羞耻感和理智才涌上来。 是他半推半就,精虫上脑,害她吃药避孕,这些无脑的性行为都是因为他没管住自己。 被欲望诱惑的人,有什么权利反过来责怪欲望本身? 阗资不怪胡笳来诱惑他。 但他们不能继续了。 现在还是九月份,胡笳出来,头发吹得半干。 她衣服也穿得清凉,法式吊带睡裙,长度刚到大腿,是很柔软的白色。 阗资觉得自己已经习惯她穿露肤度高的衣服了,可每次看到的时候,还是有种刺激感。 他对别人都没有感觉,就对着胡笳这样。 “你干嘛老偷看我啊?” 胡笳背对着他梳头,背后倒像是长了眼睛。 阗资没说话,顿了一会,外面在激烈地叫牌,更显得他和胡笳安静。 胡笳朝他转过来,阗资才对着她说:“是因为你不看我,所以显得我在偷看你。” “搞笑,那全都怪我咯?”胡笳拧起眉顶他。 “不是那意思。” 他心里藏着事,脸上笑笑。 胡笳把梳子往梳妆台一丢。 人直接两步并做一步,往阗资腿上坐了下去。 胡笳刚涂过身体乳,清甜的味道扑鼻而来,他往后避了避,手却虚护在她腰后。 “你别闹了。”阗资皱眉温声说,门外,她母亲还在说着话,离他们极近。 “切,这儿就一把椅子,你坐了,那我只能坐你腿上。” 两人姿势太暧昧,她的体温烧到他身上来。 尤其她裙子短,坐下就卷起来。 “那我起来,你坐着。”阗资坚持说。 胡笳烦了:“你再烦我现在就把衣服脱光了坐你身上叫。” 阗资沉默了。 他朝门看了眼,还好,胡笳把门锁了。 “那你别乱动,我怕你掉下去。” 胡笳哼了一声。 外面的麻将像是散场了。 人依旧杂七杂八地咂嘴说话,像是在吃宵夜。 “你家经常这样吗?”阗资没忍住,轻轻问了胡笳,话里担忧。 “差不多吧。” “那你睡觉怎么办?” “睡前发疯把他们全赶跑呗。” 胡笳懒散地靠在阗资怀里,嗅了嗅他的脖颈,淡淡的木质香,很低调的东方味道。 “靠,你是偷喷TF还是阿玛尼了?我之前就想说,你小子有点心机呀。” 阗资被她损得哭笑不得,“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你也太茶了,装吧你就。” “……”阗资无语。 “都十一点了,你不困么。”阗资想催她睡觉。 胡笳本来想说有点,但又阴损损改口说:“不困,下午被野男人射了,气得睡不着。”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阗资深重地再次道歉,耳朵又红了。 胡笳不说话,还是靠着他,两个人身体语言依旧亲昵。 阗资看着胡笳毛茸茸的脑袋,若有所思。 他动了动腿,把她扶起来。 “我们以后别做那种事了。” 阗资终于轻声对她说,自下而上地望着她。 “听不懂,你不是硬着鸡巴说还要还要吗,爽到射的人又不是我。”她说。 “所以我说这样不对,接下来你让我陪你干别的都行,看电影吃饭逛街,都可以。但是这种事,我们别做了。” “为什么?” 阗资本来预想了很多种答复。 比如他们不相爱,她不喜欢他,这种行为很危险,他们是高中生。 可当胡笳真的站在他面前,冷静地问他为什么的时候,阗资竟然说不出原因,他说不出来。 胡笳眼神冷冰冰:“而且我们什么关系,干嘛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难道当朋友?” “你想的话,我可以和你做朋友。”阗资眼睛依然看着她,但语气晦涩。 胡笳默默盯了阗资一会儿,有点玩世不恭地笑了。 “你确定我们可以当朋友?”她说。 “嗯。” 他望着她,眼神并不清白。 胡笳敢保证,只要她现在露出乳头,扭两下,阗资就能硬。 但是她折磨人的办法多着呢,阗资要和她犟,她为什么不多折磨阗资一会呢? “好吧。”胡笳仿佛是思考过一番,才有点释然地说。 “其实跟你这种处男在床上玩也挺没意思的,人菜,射得快,事儿还多,那就做朋友吧。” 阗资扯动两下嘴角,一张俊脸上的表情复杂到说不清楚,明明暗暗。 他短暂地失去了自己良好的表情管理能力。 “呃。”他大概是想说嗯,但没说。 胡笳用力想着其他悲伤的事,才没有爆笑出来。 她说:“那好朋友,周末你陪我去杭州玩呗,可以吧?” 去杭州?阗资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答应:“好。” 胡笳笑哼哼坐到床上抽起烟,“行,那你走吧。” 阗资看了她一会。 她叼着烟,懒得跟猫似的,笑眯眯地看日本漫画。 阗资确定胡笳自得其乐,心情愉快,不再把他当回事儿了。 “你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阗资斟酌着说。 “你少射点精,对肾脏不好。”胡笳说。 阗资:“……我走了。” 胡笳翻过一页漫画,没理他。 破防 阗资回家后冲了个冷水澡。 右手被胡笳咬开的地方,随着冷水的冲刷而阵阵疼痛。 洗完澡,他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双氧水滋滋起着泡,代表消毒。 所有生理的刺激都让他想到胡笳,阗资忽然皱起眉,察觉出不对。他怎么就要和她做朋友了呢? 胡笳真是给他灌了迷魂汤了。 次日,伤口结痂。 阗资用两条创可贴交叉贴住胡笳的牙印,上学去了。 他经常失眠,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但依旧喜欢早起,按规律做事。 阗资今天搬教室。 学校给他们已经保送的学生,单独排了间教室自习,免得打扰其他学生心态。 阗资要走,竞赛班里的同学都舍不得,他这种存在像是班里的定海神针,放着看看总是好的。 有个滑头的男生还朗朗念起酸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学委你可走不得啊!你走了谁给我讲题,谁教我写代码,谁给我欣赏帅哥啊!” 边上马上有人说:“你个基佬,早发现你暗恋阗资!” 一群人笑起来,阗资也笑。 收拾课桌的时候,阗资的袖子缩起来,露出创可贴。 边上的人立刻就看见了,这创口贴的造型尴尬,像是他被人咬了一口似的。 可惜阗资堂堂正正,一脸的神色自若,让人没法往暧昧的事联想,但又好奇想问他怎么回事。 阮黎问了。 她是公认的校花,又和阗资关系亲近,当然认为自己对他有特权过问。 “你手怎么啦?看着挺严重的哦。”阮黎在边上轻轻问,标志的杏仁眼看起来善良又柔和。 阗资神色清淡地甩甩手:“就是骑车擦破点皮,没事。”阮黎半信半疑地点头,但她怎么看都觉得那伤口不太正常,可阗资又绝对不是那种喜欢胡搞的人。 “以后小心点呀。”阮黎笑笑。 “嗯。” 阗资装得很正常。 可他此刻正在回想昨天胡笳咬他的感觉,又疼又刺激。 幸好,阗资在心里想,幸好和胡笳约定做朋友了,不然她以后不知道要玩多野呢。 下午来了台风。 九月中旬了,这大概是最后一场台风。 胡笳放学溜出去吃馄饨,正好被暴雨堵在这片小店里。 店外头雨线稠密,灰蒙蒙,汤汤水水,不平的道路很快就积水严重。 胡笳带了伞,心里不着急,依旧慢条斯理地喝汤。 这家馄饨店在临中边上开了十几年了,汤头的味道尤其好,轻淡又鲜美。 小店一共就几张桌,人多起来,拼桌在所难免,譬如胡笳对面,就好死不死地坐下了阮黎和她的朋友。阮黎在朋友面前向来不提自己和胡笳的渊源,只是笑眯眯挽着自己的同伴,装着跟胡笳不认识,礼貌问她说:“同学,你对面有人吗?” “有啊,”胡笳说,“坐了关羽和刘备,看不见么?” 阮黎的朋友一脸震撼,用眼神向阮黎求助。 阮黎笑笑,刚想讲道理,被胡笳打断。 “逗你们的,坐吧。”胡笳扬眉。 三个人面对面吃饭。 阮黎的朋友一直若有若无地盯着胡笳看,觉得她怪眼熟的。 “啊!”朋友眼睛一亮,凑到阮黎耳边说:“我想起来了,她是那个跟人啪啪啪的……” 由此可见,胡笳的那段视频在学校里流传的有多广,几乎大半个学校的人都看过她。阮黎用眼神止住了朋友,轻轻摇头,那表情不是觉得朋友不礼貌,而是让朋友别招惹胡笳这个危险人物。 朋友心领神会,安静下来。 她还顺带把碗挪了挪,离胡笳远点。 阮黎抬头,和胡笳对上眼神,阮黎表情冷漠。 她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幼儿园就认识,小学每周末都腻在一起。 后面胡笳才知道,阮黎每一次约她出去玩,都是给在她妈妈和胡海文创造机会。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丰沛的水汽都涌进店里来了,弄得潮潮的。 周莱坐在胡笳那桌后面,她和朋友都没有带伞,可眼下必须回班里。 两个小女生着急起来,坐在后面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分析该怎么回去。 “再等等吧,这雨太大了……” “那也不能让王老师等我们啊!你知道她脾气的!” “好吧,我去问别人借把伞,不知道会不会有多带伞的好心人哦……” 话传过来。 阮黎和她的朋友带了两把伞,匀一把给周莱她们正好。 可雨势太大,她们把伞借出来了,两个人合伞回去,必然会狼狈地打湿衣服。 阮黎的朋友把伞往后藏了藏,埋头继续吃馄饨。周莱和她的朋友慢吞吞站起来,有点无助地四望。 “拿去用。” 胡笳直接转身把伞放她们桌上。 “啊……”周莱看到胡笳的脸,敏锐地想起来她是自己那天看到的大美女。 两个女孩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充满幸福地对胡笳说:“谢谢美女,你真……美!” 周莱心想,有时候人的语言就是这么的匮乏,看见美女就只会说美女,连形容词都不会了。 其实她应该说她是雪山,是湖泊,是月亮。 胡笳温柔笑笑。 就像冰山上面浇了层枫糖浆。 两个女孩哪里见过这种反差感美人,热气直接上头。 周莱先清醒过来,问胡笳:“你把伞给我们,那你怎么办?” 她语气轻淡:“没事儿,我朋友会来接我。” 胡笳坐在阮黎对面,拨通电话。 手机刚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阗资的声音传来。 “胡笳?” “来对面馄饨店接我,快。” 他立刻答应,“好,那你别乱跑。” 胡笳挂了电话,阮黎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胡笳气定神闲地挑挑眉。肯定又是从哪里招了一个舔狗,阮黎想。 一桌三个人,各自心怀鬼胎。 阮黎的朋友看不惯胡笳的做派,努努嘴。 雨还在下,阮黎她们等雨停,朋友忍不住八卦起来:“那你和阗资怎么样了呀?” 阮黎摆出清白的表情:“什么怎么样了?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啊。” “哟——”朋友说,“普通朋友还给你过生日。” “我生日不止请了他一个的。” “笑死,你就偷着乐吧,我们学校一大半女生都暗恋阗资,也没看他跟谁有什么。” 阮黎不说话了,光微笑。她知道该怎么把水搅浑,让大家觉得暧昧。 “我靠,说曹操曹操到……”朋友吃惊地看着门外。 阗资刚撑伞赶到门口。 因为心急,他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一半。 可偏偏就有他这样的人,身上再怎么狼狈,看起来还是皎洁如月光。 胡笳慢悠悠站起来,在各色眼神的注视下朝阗资走过去,他脸上还带着雨气,谁也不看,就看着胡笳。他们在床上胡闹过太多次,就算做了朋友,也还是带着特殊的亲密感,说不清,但看得见。 “不是让你快点来么。” 她从阗资手里接过伞,皱眉挑刺,和猫一样难哄。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阗资开始惯着她了,笑着说:“好,我的错,你不要生气。” 望着两人背影,阮黎的朋友漫长地发出一声感慨:“我没产生幻觉吧。” 阮黎不说话,黑脸看了朋友一眼,朋友识相地闭上嘴。 这天,阮黎翻腾一夜,愣是没睡着觉。 到你家玩好吗 台风过境,暴雨如注。 地势低的地方已经淹起来,行人狼狈地淌水,裤子湿透。 临中取消了晚自习,让走读生回家。阗资拦了辆出租,护着胡笳上去。 “师傅,麻烦开到香樟公寓。”阗资熟练地报上她家小区的名字,好像他经常去似的。 “别,我不想回去!”胡笳喊了声,她不喜欢回家,也不喜欢阗资帮她做决定。 “雨太大了,不安全,还是先回家吧。”阗资低声和她商量。 师傅透过后视镜看着他俩,手把方向盘敲嘀嗒响。 “小情侣,想好去哪没有啊?” 阗资看了眼师傅,抿了抿嘴,但没去纠正他。 胡笳捕捉到阗资的表情,突然爽快说:“那就去你家!” 阗资愣了愣,胡笳反问他:“不是说外面不安全么?去你家吧,赶紧报地址啊。” 她说完,又扭头对师傅灿烂一笑:“师傅,你别误会啊,我们不是情侣,就普通朋友!” 师傅哼一声,晃晃头,眼神犀利明亮:“你们搞暧昧,我晓得的!” 阗资被两人弄得哭笑不得。 胡笳催促道:“快呀,就许你去我家,不许我去你家玩呀?” 阗资从来都说不过胡笳,只能转头对师傅说:“那麻烦师傅开去龙湾花园。” “好叻——”师傅打过方向盘,车顺滑地驶了出去。胡笳心情大好,手顺势在阗资身上揩油。 阗资轻轻拿开她掐捏自己大腿的手,心里无可奈何地笑,感觉像进了她的盘丝洞。 阗资温声和她立规矩:“先说好,玩一会,我就送你回家。” 胡笳满不在乎说:“行呀,随便,都可以!” 她还不了解吃他的流程吗。 车很快就把他们送到楼下。 龙湾花园是早些年的富人小区,就算用现在的眼光看,也还是舒适明亮。 阗资带胡笳进了电梯,才发现她身上湿透,夏季轻薄的布料沾了水,立刻贴在身上。 她穿的文胸,是上次用来捆他手腕的款式,乳白色蕾丝,细吊带,半杯,只要往下一扯就能看见奶头。 不能再想了,他别开视线。 阗资脱了外套,盖在胡笳身上,“小心着凉。” 胡笳咬着嘴唇笑,看破不说破,只软声说:“谢谢你呀。” 阗资的家明显新装过。 门换成了密码锁,他输入密码,领她进去。 大平层,四室两厅的格局,人走进去空荡荡的,仿佛能有回声,像是不住着人。 阗资从鞋柜给她拿出一次性拖鞋,胡笳的袜子湿透了,她光脚穿拖鞋,感觉更像在酒店了。 “这到底是你家还是样板房啊?”胡笳问阗资。 “当然是我家。”他把她鞋子摆好。 阗资把客厅的灯打开。 好家伙,这是什么清贵人家。 胡笳指着墙上的五虾图问他:“这别是齐白石画的吧?” “我小时候仿着画的,不好看,你就别损我了。”阗资蹙眉笑道,像是真害羞。 胡笳转了话题:“有水吗,嘴巴干。” 阗资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出来,她瞄了一眼,里面全是水和牛奶,肉蛋菜是一点没有。 他拧开瓶盖递给她,她不接,就朝阗资走近一点,手扶在阗资的手背上,仰起头,就着喝了一小口,像他喂她酒似的,喝完还眼睛亮亮地看他,含着笑。 阗资被她看得心痒痒,又死命压下去。 外面是漫天漫地的风雨。 胡笳打个喷嚏。 阗资说:“着凉了吧。” 胡笳吸吸鼻子说:“啊哈?所以呢?” 他友好地拍拍她的肩:“高三阶段不能生病,我给你找件衣服换上。” “高三阶段”这关键词太具有性缩力,胡笳忽然想踹死他这个正人君子,这个学习督导。 阗资回房间翻箱倒柜,找出两件厚实衣服,拿出来给她。 胡笳拿衣服对着自己比比,都是加大款,她172的个头也不算矮,但阗资还是比她高许多。 她说:“这衣服不能穿。” 阗资问:“怎么?” 胡笳笑嘻嘻:“电视剧不都这么演么,女主换上男主衣服,男主动心,两个人上床,你这衣服我可不敢穿,变成狗血故事怎么办?” 阗资笑得举双手保证:“你去换吧,我保证不动心。” “你保证?” 他说:“嗯,我们是朋友。” 该死。胡笳换完衣服在心里骂。 他拿给她的是最无聊的版型,把所有曲线都遮住了。 胡笳脸上表情阴阴阳阳地走出去,阗资坐在沙发上朝她咧嘴笑笑。 她比出中指。 “你家里就没什么玩的么?” 她在客厅扫视一圈,太书香门第的人家,那种清正风骨的五瓣瓜棱瓶和粗墨字画她又不喜。 “我看别的男高家里都有什么PS5和switch。”胡笳幽幽补充了一句,阗资果然挑挑眉。 “你好像对别的男生家里有什么很了解。”他笑着说。 “对。”她惜字如金。 阗资看她一会说:“我家是有一个PS5,你要想玩,我帮你装上?” “你平时在家就没什么别的娱乐活动?”她问。 “看电影,看书,如果这算娱乐。” “你在哪看电影?” 胡笳看客厅的电视还是十多年前的款式。 “卧室。”他果然回答。 “那带我进去看会电影呗。”胡笳笑。 阗资的卧室比她的大多了,收拾得也干净。 估计是用了什么熏香,她走进去,还有股好闻的味道。 地上铺着浅色地毯,靠墙放着液晶电视,边上高高迭起几百张电影光碟。 阗资弯着腰帮她选片子,他记得她房间里有好几本推理小说:“喜欢看什么?推理悬疑?我这儿有阿加莎,或者我们干脆看名侦探柯南好了。” 胡笳不回答。 她走过去,从后面抱住阗资。 阗资原本放松的身体一顿,停住了,她软软的胸抵着他。 “喂。”阗资就知道胡笳的目的不单纯,两个人矛盾地贴了一会,他说:“朋友不能这样。” 胡笳松开手,逍遥地说:“朋友之间抱一下也正常,就看柯南好了。” 阗资背朝着她,似叹口气说:“好吧。” “就坐在地上看呗?” 地毯柔软舒服。 “好。” 结果片子放起来,两个人都不去看剧情。 她问:“你经常带女孩儿回家么,家里怎么那么多一次性拖鞋?” 阗资无奈笑:“你当我是什么,情圣?拖鞋是给我姑姑准备的,她有时候来看我。” “哦。” “但你好像经常带男生回家。” “对。大概带了一个人民广场那么多吧。”胡笳比划。 “那你谈了几个?”阗资转头问她,电视光线隐隐绰绰的。 “不告诉你。这问题要付费。” “多少钱,微信转你。” “富哥v我50。” 阗资真转了她五十。 “谈了两个。”胡笳诧异之余,说了实话。 “那不算多,还可以再谈几个。”阗资和她淡淡说。 两个人沉默一会。 胡笳打个哈欠,往阗资怀里钻,他默许,她又摸摸他的眉眼。 “普通朋友不能这样。”阗资想起她在出租车上的话,把她的手往外推。 “没关系,我们是特殊的那种。”胡笳厚着脸皮坐到阗资身上,不管他皱起的眉头。 “你经常这样撩男生么?”他轻声问她。 “那你有被撩到吗?”她反问。 “我有。” “所以你别再玩我了。”阗资无比认真,“我会陷进去的,胡笳。” 黑暗中,他心跳如擂鼓,因为心动,所以心悸。 暗涌 电视里,柯南顺着线索,眼神前视,确定凶手。 胡笳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定定地看了阗资一会儿,又把头贴到他胸口。 有一瞬间,胡笳突然想到了《大话西游》,感觉她像是在听自己心上人的心跳。 “心率是有点不齐,难怪说话那么奇怪。”胡笳皱着眉头和阗资说,迎来他无奈的眼神。 “好好看电影吧。”她说。 胡笳从阗资身上下来,坐到他边上。 他的手离她的极近,只要伸长手指,就可以够到。 但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进一步,既不莽撞,也不够勇敢。 剧场版看完,刚好九点。 外面风雨依旧,阗资拿手机帮她打车。 胡笳悠闲地站在落地窗边,看外面的电闪雷鸣,瓢泼大雨。 “这雨真大,跟咱们去水库那天差不多……”胡笳转过头和他说,语气阑珊。 阗资忙着叫车,隔了一会才抬头问她:“抱歉,你刚才说什么?”言辞恳切,语调谦逊。 其实阗资听到她说什么了,他就是不想把话往下接,水库那次约会,是他们俩第一次开房。 “没什么。”胡笳云淡风轻地转过头。 阗资继续研究打车的事。 台风天,难打车,现在排队一百多号人。 “打得到么?”胡笳远远地问他,婷婷如百合,但他闻不到香味。 “在排队,等等吧。”阗资安慰她,更像是在安慰自己,孤男寡女,他不敢留宿她。 等到十点半,还是没有打到车。 阗资开始有点认命了,他一定是和雨天过不去。 学校群里也发了明天停课一天的临时通知,胡笳得此消息,大呼万岁。 “别打了,我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便宜的旅馆,我过去住一晚。”胡笳划拉手机。 她预算有限,在app里翻来翻去,就是为找一百块以内的小招待所。 胡笳选定一所,阗资看了眼图片介绍,小小的霓虹灯牌子缩在居民楼,写着情缘宾馆,有个字牌还坏了。旅馆四周脏黑,想必常有些社会人士出没。系统显示宾馆离这才四百米,胡笳很满意,想定下来。 “你待会把伞借我出去呗。”她说。 胡笳本想借着朋友的名义折磨阗资,但他刚才说的话,让她下不了手了。 没有一个自由的人愿意承担他人的情感之重,阗资让她别招惹他,那么胡笳也觉得麻烦。 “你先别定。” 阗资心里紧张起来。 她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住外面,出事了怎么办? 从刚认识胡笳的时候,阗资就觉得她心里没有安全意识,老让他为她担心。 “……还是住我家吧,有空房间,我收拾收拾就好了,”阗资想想,又补充一句,“你一个人住外面,阿姨肯定不放心,我也不放心。” “我妈才不会担心我呢。” “那我担心你。” 他对她说。 胡笳皱起眉,不再和他说什么。 阗资这个人真是矛盾,不肯被她撩,又温柔得过分。 阗资从房间拿了床单被套让她选。 一套白色,一套灰色,都跟酒店一样的款式,没有人味。 胡笳看了一眼就说随便,阗资帮她套好,又出来催她去洗澡睡觉,跟小时候似的。 她在他的浴室里洗澡,花洒的水压刚刚好,舒服,冲刷掉疲惫。 出来时,镜子蒙上一层水雾,胡笳用手把水雾抹开,像电视剧一样打量自己的脸。 之前和阗资开房,两个人疯玩起来,她可以让他连着射四五次,阗资开头总是保守又羞耻,玩开了又老是盯着她的脸看,仿佛要把她盯出一个洞。他性格传统内敛,被她弄得再舒服也不肯叫出声,除非胡笳生气,阗资才会讨好似的哼上几声,顺着她的骚话往下说。 胡笳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的样子,让她感觉心里酸酸的。 也许是天气的原因吧,她想,是雨太大了。 出来之后,阗资还在看电影。 只不过换成了法国诗意现实主义电影,主人公破碎忧伤。 “我去睡咯。”她说。 “嗯,”阗资朝她点点头,又说,“你认床吗,我帮你热杯牛奶喝了再睡。” 胡笳皱起鼻子,“别,我从小就不爱喝那玩意儿,睡了。”说完,她轻松地走出去。 晚上雨声更响,连打了几个雷。 胡笳借势看了个杀人案件,精神紧张,到一点还没睡着。 阗资给她腾出来的这间客房也黑压压的,墙上还挂着几张他小时候画的人像素描。 许久没人住的房间,她现在住进去,确实感觉到有些瘆人,尽管床很软,他给她换的被套枕套也还有洗涤剂的温和香气,胡笳心里就是惴惴的,她真想把阗资摇醒,让他看着她睡着再走。 胡笳溜出去,想喝杯牛奶助眠。 结果她咕咚喝着牛奶,他就寻着声走出来了。 “冷着喝对胃不好,我帮你热热再喝。”阗资对她说,声音清醒。 “喝完了。”胡笳晃晃空瓶,阗资只能接过去,丢进垃圾桶,桶盖吧嗒一下合上。 “睡不着么?”他问她。 “嗯,”胡笳突发奇想对他说:“我能睡你房间地板上吗?不会骚扰你的。” 他笑着拒绝她:“有床不睡,要睡地板,这是什么道理?” “你就当我害怕,睡不着吧。”胡笳说。 “那你睡床,我睡地板。” 阗资说。 胡笳躺到阗资的床上,他在下面打了个地铺。 大约是因为有人陪着了,胡笳的意识总算开始迷迷糊糊起来。 阗资倒还是在边上翻来覆去,他怕吵到她,把翻身的声音压得低低的,窸窸窣窣。 “是我害你睡不着么?”胡笳因为困意,有点黏糊地开口问阗资。 “不是,”他说,“你在不在,我都睡不着。” “你有失眠症?”她困呼呼的。 “嗯,睡吧。” “这对话怎么跟水库那天一样呢。”胡笳困倦地嘟囔一声。 阗资无声地笑笑,还没等他说什么,胡笳就钝钝地翻身下来,掀开被子,钻到他边上躺下,隔着段距离,她轻轻拍了拍他。“咱们一起睡吧,感觉你挺难受的,这是友情服务。”胡笳说完,下巴磕在他肩膀上,轻轻呼吸着,明显是进入浅度睡眠了。 阗资愣怔了半天,手终于抚上她的长发。 外面的雨下到回忆里去了。 跟水库那次一样。 市郊水库,是胡笳第一次约他见面的地方。 九月初,正是天气不讲道理的时候,她也不讲道理,溜进水库里游泳。 月亮真美丽,她在水边,背对着他把衣服脱下,香肩白嫩,腰肢细得像是从前人折下的柳枝,她甚至没有在里面穿文胸,阗资看了一眼就尴尬地别过脸,又怕别人经过,看见她,他眼神紧张地四望。 等他回头,只听见扑腾一声,胡笳游进了水里。 月亮坦白地高悬,水面波光粼粼,过了很久胡笳都没有冒头。 阗资着急,自己也淌进水,游进深处,叫着胡笳的名字,真怕她淹在里面了。 后面的故事就像聊斋,女鬼诱惑书生。 胡笳坏心眼地潜泳在他后面,窜出来抱住他,笑得狡黠。 阗资心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谢天谢地,她平安无事,第二个反应就是还好还好,她穿着游泳衣,第三个反应才是他上套了,胡笳在戏弄他。 阗资抿着嘴往回游。 胡笳跟着上来,在他后面哈哈笑。 游上岸,阗资全身都湿透了,狼狈不堪,胡笳倒漂亮如美人鱼。 “你等等我呀。”她在后面,嘴里很不满地抱怨,跟上去牵扯他,攀着他。 阗资避她跟避瘟疫似的,往后退了两步,手搭在她的手上,想把她给撸下去。 可胡笳穿着泳衣,肌肤柔软,眼神湿漉漉地望着他,又倔强,又明亮,阗资忽然觉得绵软无力。 这时,天空下起暴雨。 阗资在心里暗暗地想,糟了。 那天,他们被困在市郊,打不到车。 两个人只能就近找了家简陋的小旅馆休息,旅馆只有一间空房,一张床。 更糟糕的情况是,房间的隔音极差,他们隔壁住了一对干柴烈火的小情侣,叫床声绵绵。 白夜 阗资听得脸上发烫,胡笳倒神色自若。 五十一晚的廉价房间,小得只够放张床,墙壁比瓦楞纸脆弱。 隔壁响亮的肉体啪啪声不绝于耳,女的夹着嗓子叫床,男的粗喘着说骚话。 “你老公的鸡巴大还是我的大?”男人粗着嗓子,用手掌不断捆打女人的屁股,发出响亮又炸耳的声音,“嗯……你的大,大鸡巴操死我了,恨不得天天被你操……”女人声音颤抖如山歌,男的笑了,更用力地撞击她的身体,“骚货,再夹紧点!” 这对偷情的男女恨不得今天就浪死在这里。 胡笳听笑了,贴到阗资耳边软声说:“我叫的比她好听,要不要听?” 阗资一下就皱起眉,避开她,站到窗边,耳根敏感地发红,身形却挺拔如冷山。 “热死了。”她抱怨。 外头雨线浓密,屋内湿热。 房间里没有空调,顶上仅吊了个摇头风扇,他打开风扇。 “眼睛不敢看我,耳朵倒是有在听我说话嘛,”胡笳看他打开了风扇,不禁莞尔。 阗资不敢搭理胡笳,她又哼着歌在房间里晃荡,晃累了,才肯坐到床上安静一会儿。 隔了一会,他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怀疑胡笳又在干坏事,他蹙眉回头看,正好对上胡笳顽皮的眼神。 她正把身上的那件史库水往下脱,深蓝色的游泳衣紧紧地吃住她的身体,半个柔软白嫩的胸脯被挤在外面,他几乎都看到她粉色的乳晕了,视觉冲击强如闪电。 “你脱衣服干什么?”阗资头都要炸了。 “湿衣服不脱会感冒啊。”胡笳言之凿凿,继续拉身后的拉链。 “……那你要换也去卫生间换!” 阗资烦得顾不上社交距离,一下就把胡笳的肩带撸上来。她又不安分地动手,他干脆攥住胡笳的双手,扭送在前面。胡笳穿着单薄的紧身泳衣,被他按着,像个少女犯,又像一枝昏暗的百合花。 两个人对峙一段时间,胡笳对着他红了眼睛。 阗资意识到自己过分了,松开手,她细白的手腕已经有了道掐痕。 “对不起,是我不——”阗资叹口气,道歉的话还没说完,胡笳就飞快变了脸,笑嘻嘻看他。 “蠢死了,真好骗!”胡笳吐了吐舌头,“你凶起来好色,我还以为你要强奸我呢。” 她说完,悠悠然转过身,进去洗澡了。 阗资从来没被人冒犯成这样,他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 隔壁又开始做爱,“啊嗯……操我的骚逼,操死我……”“把奶子甩起来,骚货!” 阗资猛地站起来,“嗙”一声捶墙。 “别叫了!”他这边刚说完,隔壁静了两秒。 “来!继续叫,把他当成你老公!叫出来!”男的动作更快,床板撞墙。 “啊嗯嗯嗯嗯……太快了不行了!啊……小骚逼要爽死了,要高潮了……”隔壁两个人疯了。 阗资也要疯了。 胡笳在卫生间听到,笑了一分钟。 等她洗完,裹了条浴巾出来,阗资已经冷气森森。 “喂。”她说。 “……” “干嘛不看我呀?” 胡笳挠挠阗资的痒痒肉。 “……”闻到她那股沐浴乳香味,他眉头更紧。 “不说话,你是哑巴么?”胡笳玩笑着去点阗资的喉结。 阗资被她撩拨得烦躁,拍开她的手,冷冰冰质问她:“你老动手动脚干什么?” 胡笳被他吓了一跳,两个人对视一会,她不仅变得没羞没臊,还像个流氓一样色眯眯看他。 “干什么,我要干你,行不行?” 娇蛮的话音入耳,他简直不敢信这是女孩能说的话。 “你真是……不知廉耻。”阗资的俊脸憋涨了半天,居然说出个古板的成语。 胡笳哈哈大笑,玩味地坐到他身边,席梦思立即凹下去一块,阗资往里挪了挪,避开她。 隔壁的男人喘息着射了。 饮食男女中场休息,贴在一起,细密地接吻,吻声响亮。 胡笳还勾着嘴角,饶有兴味地盯着阗资。阗资被胡笳这么看着,心里痒飘飘的。 她比同龄的女孩都要成熟,长相是十七八岁少女的长相,身上的氛围却慵懒又性感,就像是不合时宜的玫瑰,迷人也有刺。 阗资被胡笳弄得心烦意乱,却舍不得凶她。 说到底,他的性格还是温良,就算表情愠怒,眼神光依然清亮。 胡笳就喜欢阗资这种矛盾的样子,像个马上要破戒的小和尚。他想要她,她知道。 就是因为心里有鬼,阗资才忍着不敢看她,又不舍得凶她。胡笳的眼光温柔地沉下来,凑过去,当着阗资的面就要亲吻他。 阗资触电般侧过头,咬紧牙关。 胡笳明明未成年,一举一动却色情到极点,像个老手。 “还没亲到就害怕了。”胡笳揶揄,干脆跨坐到他身上,玩笑地看他。 身上软绵绵坐下个胡笳,阗资太阳穴的青筋都跳了两下,刚要把她推下去,她就按住他。 “别动,我身上的浴巾可松了,一碰就掉。”她低笑着说,声音闻起来甜甜的。 “……那你自己下去。”阗资的声音有点哑。是这房间太热,让他喉咙干。 “我不要,我就喜欢坐男人身上,暖和。”胡笳笑嘻嘻。 阗资皱眉,他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你还是不是女孩子?”他凶她。 “女孩子有各式各样的呀,我就是特别色的女孩子。”她笑。 胡笳还咬着手指头勾他,“你怎么连看我一眼都不敢呢,我又不是光着。” 说完,像是为了证明似的,她还紧了紧身上的浴巾。 乳沟变得更深了,充满肉感。 隔壁还在做爱,肉体声,水声,接吻声,他和她都听得一清二楚。阗资缄默。 “哥哥,你看我一眼,我就下去。”胡笳诱惑说。 阗资深吸一口气,对上胡笳的眼神。 “这样可以了吧?下去。”他说。 他冷得像是在看仇人。 想看着他撸 “可以了,”她懒懒地笑了,“鸡巴都看硬了。” 阗资的下身正对着她支起一个帐篷,隔着湿软的裤子,她能看见形状。 事实上,从胡笳在岸边脱下衣服的那刻起,他就不由自主地起了生理反应。 她像是为阗资专门定制的春药,叛逆,放荡,没有一点羞耻心,但就是勾住了他。 欲望愚蠢又聪明,阗资拼命规训自己,到头来,还是会对胡笳动心。 人选择向上走,心却向下爬,情爱低俗。 阗资尴尬得用手挡住自己的裤裆。 “……是游完泳的正常反应,你下去,别盯着看。” 阗资说完,都疑惑起自己怎么会说这种大瞎话出来。 胡笳笑得花枝乱颤,屁股跟着扭,绵软地压在他大腿上,没有骨头似的。 阗资绷紧身体,下面的阴茎越发涨硬,简直是要把裤裆的那两层布给顶穿才罢休。 “别害羞呀,”胡笳搂着他的脖子,轻松地笑,“我早就知道你硬了。 “……”阗资恨她恨得想咬牙。 “硬这么久不射,对肉棒不好哦。” 胡笳靠在阗资身上,手指软软地摸着他的背脊。 阗资有一副很优美的身体,骨肉匀称,肌肉线条分明,像古希腊的石像。 “不用你管……”阗资被胡笳摸得酥酥麻麻,莫名其妙忘了赶她下去,只是顶嘴呛声。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偷偷去浴室撸你那根臭鸡巴?”她嘲笑。 “你别说了。”阗资耳朵红得都要烧起来了。 胡笳窝在阗资怀里嘿嘿笑,他被她说中了。 她的小郎君长得真好看,人被色欲熏成这样了,眉目还是澄清的英俊,如南方小城的落雪。 胡笳忍不住去松泛他的眉眼,“反正都是撸,你就在这里撸给我看,好不好?你是因为我硬的,我想你对着我撸,我想看你。” 阗资怀疑胡笳是骚话说习惯了,不然她怎么那么会撩人? “你有没有一点羞耻——” 阗资话没说完,胡笳就把手放在了他鼓囊囊的裤裆上,她只是隔着布料摸索两下,试试他的尺寸和硬度,阗资就又大了许多。胡笳忍不住咧开嘴笑了下,阗资要是真的和她做起来,说不定比隔壁那对男女更饥渴。 阗资对上她张扬的眼神。 “我是没有羞耻心啊,所以你也不要有。” 胡笳搂着阗资,喃喃说话,像春天诱捕一棵樱桃树。 “我喜欢你的。”她仅指身体。 “我们在很偏的地方,干坏事也没人知道。”她继续骗。 胡笳亲了亲阗资的喉结,嘴唇湿润,呼吸缠绵,让他更觉得干渴。 阗资眼神黯下来,像雪天傍晚,胡笳解开他的裤带,他象征性地阻拦,被她拍开。 为了救她,阗资的衣服都湿透了。 胡笳怕他感冒,想帮着褪下他的裤子,他皱着眉,死活不肯。 “矫情,那你自己来。”胡笳皱眉,声音冷了许多,阗资看了她一眼,这才慢吞吞把外裤脱下一点,露出里面保守的黑色平角短裤,尽管肉棒高涨着,他再不肯继续动作。 “不脱了?你习惯隔着条内裤撸管?”胡笳讥讽。 阗资缄默了一会,伸手关掉灯。 他再动作一阵,沙哑且羞耻地和她说:“脱好了。” “那你撸啊。”胡笳压在他身上,手轻轻地揉着阗资的喉结。 他关了灯,房间四周阴潮如海平面之下,唯一的光源是外头的路灯,颜色幽微。 她借着那一点迷蒙的光线,压在他身上冷冷地看他。 阗资咬牙,对着她,用手慢慢地撸动肉棒。 他的阳具滚烫,像是加过温的铁杵,让他感觉自己像在发烧。 阗资松松地握拳,对着阴茎套弄了一下,快感就酥酥麻麻地传来,让他还想要弄第二下,第三下。身体开始变得陌生,马眼吐出温热的液体,沾到他的手指上,湿滑着。阗资慢慢哼气,不肯出声,只是大腿兴奋地绷起,抬高。 这是他第一次自撸。当着胡笳的面。 她听到他肌肤相互摩擦的声音。 “舒服么?”胡笳在黑暗里轻轻问他。 “……不舒服。”羞耻心让他这么回答她。 其实阗资说的也是实话。 毕竟是新手,他打精的手法生涩,没有章法。 用手来回套弄了几个回合,肉棒却越来越挺翘,没有一点泻火的趋势。 偏偏胡笳还压在他身上,暗香浮动,她张开嘴,语调慵懒地上扬着:“那要我帮你么?” “不……”他的要字还没有说出口,胡笳就已经把手放在他的阴茎上了。 她的手比他小许多,刚做过美甲的指甲尖尖的,抠弄他的马眼。 这个地方阗资碰都不敢碰,她却直接拿指甲玩。 他偏偏还酸胀的爽,当下闷哼了一声。 胡笳听了甜笑:“这么爽呀?” 阗资不知道胡笳是不是经常帮男生做这种事。 她实在太会了,手紧紧圈住他的鸡巴,套着肉棒的上半段快速撸动,又紧又用力,小拇指指甲还频频刮擦柱身。 玩高兴了,她还腾出另一只手捏玩他的阴囊,一会儿像挠痒痒,一会儿又像盘核桃似的。 阗资受不了快感的极速冲击,腰腹紧紧地绷起来,忍不住地就迎合起胡笳,随着她撸动而挺腰,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鼻子里闻到的,除了自己阳具淫靡的味道,还有胡笳身上沐浴乳的香味儿。 阗资快要到了。 “不玩了,”胡笳忽然松了手,“没有意思。” 没了她,阗资下身变得空落落的,欲望得不到抒发,他口干舌燥。 “怎么……没意思?”他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对胡笳开口。他想让她继续下去。 “你不叫,弄得我都有挫败感了,灯也不肯开,黑灯瞎火里玩鸡巴,有什么意思?”胡笳说。 她甩甩自己的手,刚才快速撸动的几十下,让她的手腕都酸了,要不是看阗资长得帅,她哪会对他这么好。 阗资的肉棒还高高地翘着。 它像一条高举起来的狗尾巴,代表兴奋,想和她玩闹。 “……那你想怎么玩?”阗资听到自己压低声音问胡笳,换来她一声笑。 “衣服脱了,把灯打开。”她说。 蓝色凤尾蝶(h) 阗资沉默了一会,窸窸窣窣脱起衣服。 他的衣服都湿乎乎地贴在身上,脱下来,就像揭掉一层理智的皮囊。 阗资把衣服丢到床下,赤裸地躺在胡笳身下,打开灯,室内光线像橘子味的糖果纸。 胡笳的眼神凉丝丝地落到他身上,阗资羞耻地抿嘴,避免和她产生视线交流,心脏却难以抑制地悸动着。 人真是矛盾的动物,胡笳在心里想。 阗资长得这么清风霁月,下身的肉棒却狰狞又粗野,充血勃起,上面的经络甚至像假阳具那么突出,尤其是那丛蓬勃的阴毛,简直像一团野火一样。胡笳忍不住伸手拨了拨那团黑草,粗糙的手感。 “想我怎么玩你?”她问他。 “……就像刚才那样。”阗资为自己感到羞耻。 “刚才?”胡笳歪歪头,笑着和他说,“刚才我们怎么玩的呀?我忘了,你告诉我。” 阗资就知道胡笳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昏黄的光照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像一场色情电影,为他定制的。 阗资挣扎一会,听到自己理智断裂的声音:“你用手撸它,速度快点,另外一只手玩我下面的……”他思忖了一会,终于说:“阴囊。” 胡笳噗一声笑了出来,“它是谁呀?阴囊又是什么?我只知道一根鸡巴两颗蛋。” 阗资的脸红成猪肝,他猜到胡笳要逼他说什么荤话了。他要疯了。 “你不说,我就不玩了。”胡笳从他身上下来。 阗资拉住她。他已经不要自尊了。 “……你用手撸我的鸡巴,另外一只手玩卵蛋……求你了。” 胡笳笑了,用手捏了捏他的阳具,手法轻浮。 阗资矛盾地闭上眼,外面的雨一直下。 胡笳说上个姿势累,让阗资站着床边,她坐在床上帮他打,高度正好。 结果刚刚撸了十几下,胡笳又开始折磨他了:“手好酸,弄不动了……”她说话时,一张漂亮的小脸还对着他粗怒的鸡巴,粉粉的嘴就像是要吻上去似的。 阗资眉间狠狠地跳动两下。 “你……”他感觉自己今天就要被胡笳弄死在这。 “真的酸呀。”像是怕他不信,胡笳还把手举起来给他看,掌心果然都搓红了。 阗资叹出很长的一口气,牵过她的手,帮着揉手心。“那算了,别弄了。”他说话的嗓子还带着情欲上头的沙哑,性感得很。 “你躺到床上。” 胡笳拍拍床,阗资不知道她又要闹什么,但还是躺了上去。 胡笳到自己边上的衣服堆里翻出一条内裤出来,半透明的黑色蕾丝丁字裤,布料轻薄细密。 还没等阗资说什么,她就笑眯眯地把内裤套到了他的鸡巴上,用清透的布料罩住阗资又圆又大的龟头。 “用内裤帮你打,我对你好不好?” 胡笳笑起来,眼睛就会微微地眯着,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像一小片森林。 阗资皱眉:“……别这样,感觉好怪。”可他一想到胡笳白天就穿着这么条细细的内裤到处走,现在这条内裤又罩在他的鸡巴上,马眼忍不住流出爱液,亮丝丝的,浸润了布料,让两者之间更加贴合。 “你就是嘴贱身正直呀。”胡笳用手弹了弹他的龟头。 她压在他身上,用手快速拉扯自己的内裤,来回磨蹭阗资的龟头。 快感,是刚才的十倍都不止。阗资咬住自己的舌头,才勉强不喘出声,眼神迷乱。 “你下面是建了个自来水厂么?怎么流那么多水?”胡笳都皱起眉头了。 阗资兴奋到极致,马眼接二连三地吐出水,跟女人似的。 她好端端一条内裤,都被他弄得湿的差不多了。 阗资只管扶住她的手说:“别停……” 隔壁又开始叫床,女人叫得震天响。 胡笳学隔壁的男人问他:“我操的你爽不爽,嗯?” 阗资多少还有点理智残留,稍有迟钝,没有照着往下说,胡笳就停下手。 他只能皱眉讨好她说:“……爽。”胡笳这才俯下身,一张嘴顺着阗资的脖颈啃咬,酥麻的痛感,像是他以前去新加坡参加夏令营,在密热的森林里被蚂蚁咬。 “你怎么这么会?”阗资这声抱怨是真心的。 胡笳哼笑着不回答阗资,在他身上落下一行草莓之后才直起身,手上快速拉扯她的内裤。阗资爽的眯起眼,腰腹到大腿那一块都绷得硬紧紧的,双手扣着胡笳的膝弯,食指在她滑嫩的膝盖上来回摩挲抚摸。摸她。 “嗯哼……”那道白光到来前,阗资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鸡巴往上顶弄,跟操逼似的。 看阗资浪成这样,胡笳太快乐了,那感觉就像是把一个干干净净的人拉近漩涡。 她愉快的想,他和她是一样的。 白污的精液喷溅了出来,又被内裤吸收,阗资的身体像是一座染坊。 胡笳忍不住啧啧出声:“你是奶牛么。” 结果刚骂完,阗资又硬起来,她熟练地用手挑拨他。 兴头上,胡笳掏出手机拍了张照,阗资光裸着身体,蹙眉,用手下意识地挡脸。 照片过度曝光了,拍得像是白夜里的情事,他的情感缱绻又隐秘,如同烟灰色的焰火。 两个人一直胡闹到后半夜。 从濡湿的床上闹到闷窄的浴室,又从浴室里闹回来。 到后面,对话已经演变成:“喜不喜欢我咬你?”“喜欢。”“舒不舒服?”“舒服。”“鸡巴这么硬是不是想跟我做?”“不想。”“说谎会被惩罚。” 阗资关灯,胡笳就去开灯,两个人仿佛在床上搏斗,隔壁的叫床声像他们的后期配音。 阗资说了什么书生气的傻话,胡笳就趴在他身上呵呵笑,浴巾都要散掉了。 她又香又软,像沐浴乳的泡泡,阗资抱着她,紧了紧她的浴巾。 到四点,两个人都累了,天光也要亮了。 胡笳嚷嚷着嘴干,阗资也口干舌燥,他把床头的矿泉水拧开给她。 她咕咚几口就喝完了,没给阗资留一点,还故意朝他晃晃水瓶,咧嘴笑:“就不给你留,你有本事到我嘴巴里去取呀。” 阗资当然不会吻她。 然而胡笳皮肤白嫩润滑,像是剥了壳的鲜荔枝,水灵灵,里面饱含甜丝丝的蜜汁儿。 阗资关了灯,把胡笳压到身下,掖紧她身上的浴巾,不肯脱她衣服,就顺着欲望舔吮她的脖颈,再到肩背,像是要把肌肤下的水吸出来,胡笳痒得笑个没完。 “你干嘛呀?”她被他亲出感觉了,推他没推动。 “学你。” 阗资说完,又在黑暗里照着胡笳的脖子轻轻咬了一口。她先前也是这么对他的。 胡笳哼了一声,叫声甜得像蜜糖,她伸手向他下身探去,又是笑又是骂:“怎么又硬了,你没完了是吧?” 五点的时候,胡笳终于窝在阗资怀里睡着了。 阗资过了困劲,加上她睡在他边上,他清醒得不行,负罪感和情愫一起展开,让他呼吸紧张。 大约在六点十分,出太阳了。他们房间小窗的玻璃是蓝色的,太阳升起后,一方镜子大小的明亮蓝光投在胡笳的蝴蝶骨上,就像一只蓝色的凤尾蝶,随她呼吸起伏,脆弱,又美丽。她睡着了,灵魂在另一个世界,因此,这是阗资一个人的秘密,他永远也不会告诉胡笳。 他要把蝴蝶藏起来。 就像藏起爱,性,以及羞耻心。 她醒了之后,他和她各自穿上衣服,离开旅馆。 到了学校,她装作不认识他,他的目光也没有在她身上多加停留。 他把自己的一部分留在了水库边的旅馆,像封印一样封住,但在两天后,她又打电话给他。 于是,那层封印解开了。 起雾 在阗资家,胡笳一觉睡到中午。 她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睡在阗资的床上。边上的枕头蓬松,没有凹痕。 显然,他昨晚没有跟她一起睡,而是在她睡着之后就把她抱上了床,他自己还是睡地铺。 胡笳懒呼呼地打了个哈欠,心里揶揄地想,阗资到底是阗资,有点清醒和自制力,说要和她做朋友,还真能忍住。 胡笳在床上赖了一会,才从枕边摸索出手机,打电话给阗资。 电话响过两秒,他就接起来了,胡笳瞌睡地夹着手机,不说话,等着他开口。 阗资习惯了胡笳的脾性,声音和煦又稳定:“睡醒了想吃什么?” 胡笳的话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娇憨:“吃你。” 电话那头,阗资没回应,他静静翻过一页书才问:“你什么时候成了汉尼拔?” 胡笳嘿嘿笑,他也懂得会绕弯子和开玩笑了,算是一种有趣的变化。 “外面天气怎么样?”他房间的窗帘全拉上了,她看不见外面。 阗资缄默了会,不咸不淡地回了句:“雨停了。” 从水库那天下到现在的雨,停了。 胡笳嗯了声,“你在哪呢?” 阗资这才笑了笑:“在隔壁书房。” 喊一声就能听到的距离,两个人却幼稚地打着电话。 知道阗资就在隔壁,胡笳就放松下来,伸平四肢在他被窝里划了划。肢体与被子床单相互摩擦的声音清爽又解压。她心情不错地舒了口气。 “想吃馄饨吗?我家附近有家馄饨店挺不错的。” 阗资想到昨天那么大的雨,胡笳还出来吃馄饨,她应该是爱吃。 “哦,好吃么?”胡笳缩在被子里,闻上面的干净味道。 阗资如实说:“没吃过,这家经常排队。” “唔。”胡笳没说什么,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她出现在他面前。 胡笳长得美,简单梳洗一下也像是画了淡妆。 只是阗资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太宽松,她几次想换,他却说这么穿好看。 两个人收拾一下就出发了,临走,胡笳瞥了眼阗资刚才在看的书,不是什么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弄的那套黄皮教材,而是本漫画。 书的装帧简单,像是私印的。 阗资倒看得认真,还在边上做了零零散散的标记。 台风过去,路上水迹未干,但走在路上已觉得天气清爽,有树木香气。 阗资走在她边上,自言自语似的轻声说了句:“好像放假。” 胡笳没头脑接了句话:“今天不就是台风天放假么。” 现在是饭点,阗资说的那家馄饨店果然排起长队,他搬了个凳子给她坐,自己站着。 胡笳无聊得拿手机看起电影,她没扎头发,低下头,长发就自然地垂落下来,遮挡视线。 阗资忍不住伸手帮她把长发别到耳后。 她咧咧嘴,伸手去牵他。 指尖相触的瞬间,阗资的手指后缩了一下,又展开,轻轻握住她。 两个人用端正的手势牵着,像是两国建交似的,胡笳不爽,想跟他十指相扣。 她刚刚动了动手,阗资就自然地松开手说:“到我们了。” 点完餐,照例是阗资付钱。 他们从认识起,大大小小的花费都由阗资掏钱。 阗资认为这理所应当,胡笳也没所谓,两个人都把这部分自然而然带过了。 后来有次,胡笳接了个活,赚了不少钱,她难得请阗资下馆子,结果他中途借着上厕所的借口把单给结了,胡笳很生气,阗资哄到最后也开始不讲逻辑,胡扯着说她的钱有用,他的钱没用。 钱怎么会没用?胡笳更愤怒。 馄饨店不大,上下隔成两层,两个人猫到楼上的角落。 楼下煮着馄饨,楼上云雾缭绕,他们前面还有几十号人在等着,胡笳用小碟接了辣酱和醋,用筷子蘸了,抿了抿,解馋。 阗资问她:“空口吃不辣么?” 胡笳摇摇头,埋头用手机看周星驰,嘴巴里抿着筷子。 她听见阗资在那边笑了声。 手机没电关机了,胡笳就抬头对阗资说:“手机给我玩会。” 阗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她,接过手机的时候,胡笳忽然想到阗资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在她面前看手机,也许是他素质好,尊重别人,但她真的忍不住不玩手机。人与人相处时总有沉默,不看手机看什么呢?这是现代社会。 “没wifi,能用你流量看么?1080p的。”胡笳又说了句。 “看吧,看4k也没事。”阗资笑。 馄饨上来后,胡笳猛蘸辣椒和醋,嘴唇被辣成豆沙色。 阗资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只就不吃了,下去给她买了瓶饮料,坐在边上看着她吃。 “浪费食物,”胡笳看了眼他满当当的一碗馄饨,“这不挺好吃的吗,干嘛不吃?” “我在家吃过了。”阗资被她说得不好意思,用手掩了掩。 “你吃了什么,我看厨房没烧东西。”胡笳说。 阗资:“……吃了牛奶。” 胡笳翻了个白眼,往他碗里放了点醋和辣椒,又对他抬抬下巴。 阗资尝了一口,被辣椒呛到,咳了几声,点头说:“好吃。” “哦,那你吃完。”胡笳笑笑。 “……” 吃完馄饨,阗资打车送胡笳回去。 到门口,胡笳下车,朝阗资看了一眼,他表情平和。 现在是白天,他没有跟着送她上楼,胡笳自己走进老商品房里。 打开门,家里一团糟。 七八件衣服软塌塌耷拉在茶几上,几件老式的旗袍则被塞进垃圾桶里不要了。 大大小小的抽屉都被翻了个遍,拉出来就没再推回去,大剌剌躺在那里,大约是找得急,嫌里面那些零碎东西碍事,掏出来就丢在架子上积着,几个相框连带着滑落下去,在木质地板上砸出一个小坑,碎了一地晶莹。 她们过去的合影躺在地上。 胡笳一下子头皮发麻。 她冲进李慧君卧室,果然人不在里面,床上倒是堆了好几身试过的衣服。 胡笳深呼吸,扭头回了自己房间,还好,她上锁的柜子没被撬开,她打开柜子,里面外婆那些真金白银的东西都还在。胡笳瘫在地上,这才几分钟,她就已经心跳过速,出了一身的冷汗。 胡笳拨通李慧君的电话。 电话嘟了好几声都没被接通,胡笳手心一片湿冷。八成是去赌了。 连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胡笳坐在地上抽了小半包烟,再起来已经变了眼神。 跟李慧君走得最近的一个牌友,她认识。 对方姓王,都叫她王阿云,胡笳知道她在对面商场里开了家美妆店。 李慧君最先开始赌博,就是这个王阿云和她姘头带着的,他们这帮狐朋狗友都有些问题,知道李慧君手里还有些钱,常坑她请他们吃饭唱歌。李慧君偏偏把他们当朋友,一有什么事儿都跟他们说。年初的时候,没写欠条,借了别人两万。 现在那个人都跑缅甸去了。 对付这种人不能要面子,胡笳以前好声好气跟他们讲,反倒被啐一口。 她到楼下打印店,花几分钟快速搞了张大横幅出来,当下就去商场找王阿云。 还好,对方在店里。 两个人眼神对视,王阿云躲闪看她。 胡笳站在店门口,把横幅拉出来。 只见横幅上写了狗血的一排字:王八蛋王阿云,骗我母亲血汗钱! 胡笳要开始表演了。 飙进 一个小型商场才多大,胡笳一拉横幅,站得刚硬,边上商户里的人立刻闻着味儿就来了,闹哄哄围在胡笳边上,朝美妆店里的王阿云指指点点,叽叽咕咕。 边上男老板抱着胳膊,和边上人碎碎念。 “诶,我早知道这个王阿云不是什么好东西,没生意还穿金戴银——钱哪来的?” 一眼望进去,王阿云的美妆店货色稀少,装修明明亮亮,生意倒惨淡。 摆着这样的赔本生意,王阿云倒戴着梵克雅宝的耳钉。 好事群众立刻同情地上下打量胡笳。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王阿云来不及消化。 她站在光鲜的柜台后呆住,新烫的头发像一坨沉积的乌云。 胡笳举着横幅,早顾不得面子了,咬咬牙,调动起情绪,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都红丝丝。 “就是你个王八蛋骗我妈钱,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说你把我妈弄哪去了——” 演戏,要有信念感,在效果和面子之间,胡笳果断选择效果。 王阿云急得从柜台后面小跑过来,拉扯胡笳。 “喔唷!佳佳你不要闹了!我什么时候骗你妈妈钱了?”王阿云也是个会作戏的,扭头又熟捻地对边上人说:“搞错了搞错了,这是我干女儿!吴忠伟你要点脸啊?我王阿云本本分分赚钱,什么时候做过亏心事?” “做没做亏心事你自己知道!”胡笳摔开王阿云的手,声音高了几个分贝。 “就是你个不要脸的撺唆我妈赌钱,她输多少你他妈就赢多少!没你她能变现在这样吗!亏我妈把你当好姐妹,什么事都跟你说,现在我妈不见了,肯定是你在背后捣鬼,我妈要是出什么事,我他妈第一个就弄死你!” 胡笳吼得嗓子都飙了。 她嘴里腥甜,是毛细血管破裂的味儿。 王阿云一看胡笳不对劲,也换了态度,梗着脖子装。 “你个神经病,你妈自己要赌钱关我什么事?你妈在哪我怎么知道?我看你年纪小让着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你再血口喷人我可报警了啊!” 说罢,王阿云拿手机要打110。 胡笳直接掐住王阿云的手,手劲狠得像榔头砸在上面。 王阿云痛得几乎拿不住手机,人都绷起来,像是被胡笳从地里撅了出来。 “你打,你现在就打电话报警——我他妈把你搞地下赌场的事全说了!你以为我跟我妈一样傻逼好糊弄啊?你打不打电话报警?你不打我打,我妈要是失踪了,嫌疑人就是你,我他妈告诉你——” 胡笳更用力扭王阿云的手腕,老阿姨冷汗都出来了。 “你以后离我妈远点,我现在没成年,杀人进去还算少年犯。” 胡笳眼睛亮得像是荒原里的狼,破罐子破摔了,眼里没有一点光亮。 王阿云怕了。 她当然知道李慧君在哪。 李慧君这次出去,是跟个香港来的老男人搭伙旅行,中间的线就是王阿云牵的。 胡笳在商场里不要脸地发了场疯,也算是给王阿云的日子埋了颗雷。小型商场里,流言飞蹿和繁殖的速度比老鼠还快,王阿云也是个爱面子的,这商场,她八成是待不下去了。胡笳无所谓面子,只在乎能不能伤敌一千。 这天,王阿云到底让步。 她借自己的手机给胡笳打电话,有趣的是,胡笳还没拨,李慧君就打过来了。 一个多小时前,胡笳在家里紧张到连抽了七八支烟,给李慧君打了八九个电话,她一个都没接。换了个王阿云的手机她却自己打过来了。 胡笳在心里冷笑。 “喂,阿云啊,我跟你说——” 电话那边,李慧君听上去兴高采烈,声线甜得都有点回到二十多年前。 “妈。”胡笳冷冷打住她,“你人在哪?” 对面没声了。 胡笳听到背景音里有高铁播报的声音,李慧君在高铁上。 她感觉到疲惫,一种麻丝丝的感觉从脚底板上无力地伸展出来,蔓延到太阳穴。 “你是我妈,我管不了你,有些话我说多了自己都嫌恶心。别人给你挖个坑,你就往下跳,多少次也不长眼力见。我不管你是出去旅游,还是搞什么花头,外公外婆那点钱不是让你拿去赌的,也不够让你拿去赌几次。” 李慧君在另一头不说话。 边上有个男人操着广普问她怎么了。 胡笳吸口气,接着往下说:“你要是去赌博,就别回来了。你要单纯旅游,我也不管你,玩三天够了吧?三天之后回来,我到时查你征信。到底要做什么你心里有数,我就不打扰你的旅途体验了,挂了。” 胡笳挂了电话。 王阿云重新回到了柜台后面,冷呲呲看她。 胡笳用指头叩叩台面,“上回我妈借你那六千块钱,今天还我。” 王阿云把手摊开,摆出老油条的姿态:“店里生意不好,你也看到了,刚才被你那么一搅,我以后都别想干了,你问我要钱,我还想问你要钱,你倒是给不给?啊?” 胡笳笑了笑:“你还急了?还钱嘛,慢慢来。” 王阿云警惕看她。 胡笳朝边上的柜台努了努:“刚不是有人从你这买了套兰蔻么,你把那钱给我。” 王阿云一口气顺不上来,在心里默默想,这李慧君也是厉害,给自己生了个活阎王出来。 胡笳一路冷着脸走出去。 走出一条街了,她才渐渐缓过劲来,只觉得头晕,胃一抽一抽地疼。 胡笳也不顾及形象了,从自动贩卖机那买了两瓶脉动,坐在街沿边上,灌下去。喝脉动的时候,胡笳的手还继续抖着。事情发生的太快,胡笳感觉自己心里像是发生着一场化学实验,试管快速起泡,产生各种反应,絮状物在水涡里飞转。 她真有点累了。 胡笳回去就闷头睡了一觉,到晚上八九点才转醒。 她朝外一看,天都黑了,万事万物跟瞒着她似的,偷偷变化,遵循自己的规律。 胡笳把自己支棱起来,去厨房煮了碗挂面吃了,又拖着身体把李慧君留下来的残局粗粗打扫一遍。扫地时,她从地上捡起往日照片,李慧君环抱着她,两个人在动物园里笑得灿烂,后面的假山上,有只豹子从那时起就盯着她们看。 胡笳把照片放好。 理完了,胡笳靠在沙发上抽烟。 手懒懒地触到手机屏幕,意外地按到最近通话的号码,打给了阗资。 胡笳扫了眼手机,懒得去纠正,就顺着开了免提,阗资那边很快就接了电话。 “喂。”他说。 胡笳不出声,静静吸烟。 阗资明白,她要么是懒,要么是心情不好。 他想了一会,莫名其妙问她:“粉色和白色,你喜欢哪个?” 问的什么鬼问题,胡笳笑了下,“白色吧,你问这个是要给我买情趣内衣?” 阗资缄默一会:“……以后不准对朋友说这种话。” 胡笳拿着手机哈哈两声。 阗资等她笑完说:“我给你买了双拖鞋,白色的。” 胡笳哦了一声,又说:“那我还是喜欢粉色的拖鞋,可爱。” “猜到了,”阗资在那一边笑了,“所以我干脆把粉色的和白色的都买了。” “是为了方便我以后来你家玩么?”胡笳阴森森说。 “对。”阗资答。 胡笳把烟掐了,窝回沙发:“那你又怎么知道我穿几码的呢?” 阗资在另一边淡淡说:“昨天帮你放鞋的时候看了眼,是36码没错吧。” 胡笳懒洋洋点头,想到阗资看不到,这才说:“是。” “周末想什么时候去杭州?我去把票买了。” “周六早上去,周日下午回来。” 他和她中间要住一晚。 “好。”阗资答应,又说,“酒店定在西湖那边可以吗?” “可以。” 阗资在那边安静地操作手机。 胡笳拿着手机,望着天花板的枝形吊灯。 “阗资,”她轻轻开口,“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你能喜欢我么?” 对面安静得像是在下雪,雪花落下来,落到胡笳的鼻尖、指尖,直到他说:“嗯,我喜欢你。” 去西湖 终于挨到周五了。 这周是大周末,双休,学生和老师都不自觉松了口气。 尽管临中坐落于工业区,空气质量糟糕,但一到周五,天气也跟着轻飘起来,仿佛人也是一种植物,心情好时便会净化空气。 自习课上,胡笳收到张李慧君发来的照片,里头是座苍翠的矮山。 照片地址显示她在南方某个旅游城市,胡笳还是不怎么放心,但总归没那么急了。 胡笳以前心情坏了,就会去找阗资,现在她心情好了,还是想找阗资。 她没有深究这背后的根本原因,而是在课桌下打开微信,拍了拍阗资,他很快就拍了回来。现在是上课时间,他当然不会勾着她说话。 阗资:好好上课 胡笳:你不也在玩手机 阗资:但我考上大学了呀 胡笳:不听不听,男妈妈念经 阗资对着屏幕笑,能想象到对面胡笳牙尖嘴利的样子。 大课间休息,阗资本想去找胡笳,结果以前班里的同学遛出来找他玩。 说是玩,一帮子人其实是躲在保送生这间三不管的大教室里玩手机,用多媒体设备放歌听。 有几个人闲得在QQ上刷起临中表白墙,果然又有几个新高一的偷拍了阗资,发到表白墙打听他是谁。这都是常驻节目了,一群人拿着阗资被拍到的照片和他打趣,还把那些聊天记录读出来。 “墙墙,捞下这个帅哥,完全是我的理想型,可以认识下吗?有女朋友就当我没说。” 阗资正帮盛家望讲题,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是他和胡笳,笑笑也就算了。 这张照片把她拍得模糊不清,如果清楚点,阗资想存下来。 看着看着,其他人就认出阗资边上的人是胡笳。 照片里,他和胡笳从那家馄饨店走出来,雨丝晶亮,阗资清隽温和,胡笳则臭着脸。 他和她贴得很近,但没有人把他们往暧昧的那方面去想,只当是凑巧同框被拍到了。毕竟这两个人风马牛不相及,一个是天之骄子,另一个在学校里臭名昭着,阗资又向来喜欢跟人保持社交距离。 可认出胡笳的到底是些性焦虑的高中男生。 胡笳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代表性欲的符号,和黑丝、包臀裙以及高跟鞋一样。 她和前男友做爱的视频流出来后,小半个临中的人都传着看了一遍,视频转了几百次,几乎都被盘出一层电子包浆,可对着模糊的她,他们还是可以打一百次的手枪。她是他们欲望的渊薮,也是他们焦虑时的靶子。 有个招人厌的就说了:“笑死,奶姐怎么还在边上。” 奶姐,是看过胡笳那条视频的人,给她定的简称,粗俗又直接。 阗资抬起头,蹙眉问他:“你说什么?”他知道对方说的是胡笳,也听出了恶意。 阗资很少这么严肃,压迫感上来了,同学被他盯得呼吸一滞,不由得心虚起来,又避不开阗资的凝视,只能咳了声缓解尴尬:“我这不是……看到她在边上么。”说完,还眼睛向上看,挠了挠头。 边上有点正义感的女生人忍不住说:“差不多得了,老追着人家骂干什么,她也是受害者。” 阗资的态度摆着这里,周围人也开始帮腔,黑压压地盯着他看,说:“积点口德吧。” 同学心头火起:“她自己不检点,这还不让我说?” 阗资更冷厉:“不检点的人是你。” 所有人都鄙夷地看他。 同学委屈起来,跟边上的男生嚷嚷:“我靠,你们平时不也这么叫她吗,现在合伙围攻我算什么?”见周围人没一个理他的,他更急:“没视频的时候个个跟我求资源,看完了提上裤子就跟我装圣人,有病没病?” 阗资语气格外肃冷:“所以你还违法传播视频,想坐牢直说,我现在就举报。” “我靠,你们有毒吧?”同学节节败退,气不过就骂骂咧咧窜出去。 他今天穿的衣服也有趣,灰色,跑起来像耗子。 上课铃响后,其他人走了。 阗资起身,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他不清楚胡笳身上发生过什么,可就算是管中窥豹,他也感觉到暴力。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打开,胡笳发来满屏的吐槽信息,见他不回复又在拍他。 胡笳:体育课躲起来玩手机、、爽哦 胡笳:他妈的,徐锐怎么还那么贱,找个机会再揍他一次好了 胡笳:揍完了 胡笳:晚上陪我吃饭 胡笳:不回我消息 胡笳:你死定了 胡笳:其实挺喜欢上学的,但是讨厌学校 阗资靠墙,拿着手机把字打了又改,改了又删,隔了一会才发出去。 阗资:我也讨厌学校 阗资:不如我带你逃学,车票改签,我们今晚就去西湖 消息刚发过去,胡笳就打来电话,劈头盖脸问阗资一通:“真的假的?可以逃学?” 阗资从刚才起就一直绷着的脸这才温柔下来,“真的,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我带你走。” 说是逃学,但阗资反对带胡笳翻墙,理由是太过危险,对她不负责。 阗资直接领着她从校门口走了出去,他之前让姑母给他签了厚厚一沓请假条,写上胡笳的名字,门卫就不再拦。胡笳第一次尝到“特权”的味道,眼睛都亮了,缠着阗资,让他再分些请假条给她。 阗资笑着说可以,但每次她溜出去,他都要陪着一起。 “以防你做坏事。”他说。 其实这天,两个人回家收好东西,再去到高铁站,时间也不早了。 胡笳牵着阗资的手,看晚霞红下来,轻松到觉得空气里洋溢着一种下午三点的爵士乐。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年轻,好年轻。 阗资拉着胡笳,心里没有丝毫罪恶感,而是想着,走,我们去西湖。 他们都在心里清楚的知道,就算只是离开这里两天,他们也是“去到另一个地方”,这是他们想去的地方,他们是自由的。 酸梅 从宁波到杭州,坐高铁,一个小时也不消。 就像春游前的准备阶段比春游本身更令人高兴,坐高铁去杭州的路上,胡笳心情不错,贴着窗看沿途层层迭迭的青山,循环往复,直到天光暗淡,困意像蛛丝一样落了下来,她眼皮沉沉的,额头磕了两下窗。 “睡吧,到了我叫你。”阗资扶住她瞌睡的额头。 他掌心永远是温温热热的,干燥又舒服,让胡笳想起李慧君的手心,她舒服地眯了眯眼。 阗资无声地笑。 胡笳顺势靠住阗资肩膀,找了个角度打盹。 身体贴上去的瞬间,阗资的身体又敏感地绷了起来。 “放松点呀,一碰你就紧张。”胡笳闭着眼,捏捏阗资的手臂。 阗资垂了垂眼,身体又往胡笳那贴了贴,肩膀放松下来,好让胡笳舒服地窝着他。 “小枕头似的……”胡笳笑着说了句,又嘟囔说:“你讨厌我碰你么?” 等不到阗资的回答,胡笳心里没了耐心,挣扎着就要把头抬起来,纠缠他。 “不讨厌。”阗资腼腆又真诚,又轻轻拍拍胡笳的手,“快睡吧,再过半小时就到了。” 胡笳哼了一声,靠着他睡了。 闻着胡笳身上的香水味,阗资始终清醒得一塌糊涂。 他右肩被她靠着,只好腾出左手来查攻略,西湖、雷峰塔、灵隐寺、满觉陇,不知道她会更喜欢哪一个,又会抱怨哪个无聊?列车里光线温暖,她紧紧贴着他,又长又密的睫毛像刺挠挠的小扇子。 阗资心里如吃了一颗酸梅,少年心事。 后排的大叔打起电话,阗资轻轻用手盖住胡笳的耳朵。 到杭州东了。 阗资的手机已经微微发烫。 胡笳被阗资哄醒,皱着眉,还有点起床气。 杭州闷热,就算时间已经到了九月下旬,这儿的温度依然飙到三十来度。 下面,等出租车的人依旧排起长队,胡笳最讨厌在不透气的地方排队,拉着阗资去坐地铁,牵着手嫌热,胡笳松开阗资,背着自己的黑色斜挎包,走在阗资前面,像棵小白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胡笳在与他人同行时,总喜欢走在别人前面,领先那么一小步,好像这样就至少不会担心被人抛下。 “胡笳。” 阗资在后面叫她。 “干嘛?”胡笳拧着眉,转过来看他。 “你走过头了。”阗资淡笑着把她拉回来,又不着痕迹地松手,“我们从这个口坐地铁。” 阗资定的是友好饭店。 从杭州东坐到龙翔桥,下来走几步就到了。 进了门,自有门童过来帮拿行李,胡笳警惕地扫了扫门童,对方程式化地微笑。 办理入住时,胡笳才注意到阗资定了两间房,这次他们分开住。胡笳忍不住对着阗资意味深长地微笑,阗资被她盯着,神色却自然。 “走吧。”他拿了房卡,轻轻说。 两间房安排在同一层,都是湖景房。 香槟色的房间,胡笳站在里面,模模糊糊地看着外面的西湖。 杭州还像是在夏天,天气暑热难消,胡笳放下斜挎包,就出去找阗资了。 阗资还在房间里理东西,见胡笳脸色红红的,拧开瓶水让她喝,又把空调调低几度。 胡笳玩着那瓶矿泉水,好奇地看阗资行李箱里的东西。 不同于她的潦草和随便,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十来个收纳包各不打扰。 除了必备的充电宝,阗资还带了个小水杯,另有耳塞、消毒湿纸巾、咖啡胶囊、薄荷糖、维他命,甚至还有个小药包。 “带这么多药干什么,你生病了?”胡笳在边上翻腾药包。 里面有感冒灵、布洛芬、连花清瘟,胡笳还看到几个名字复杂的药物,不知道是吃什么的,反正她只模糊地认出里面有两个是安眠药。 阗资把药包收起来。 “我没生病,但药最好带着,以防有人感冒发烧嘛。”他语气清淡地说。 胡笳又从他包里拿出个长长的吹风机,“那带吹风机干嘛,酒店不是有么?而且你是短发。” “给你带的,这儿的吹风机不是很好用,吹不干。” 阗资帮她把吹风机放好。 胡笳说:“还知道吹风机不好用,说得好像你经常过来住一样。” 话说出来,胡笳忽然察觉到自己语气有点不善,大约是和李慧君在一起的缘故,她常用反问句。 “以前我妈经常带我过来住,不过也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阗资埋头理行李,声音不咸不淡。 两个人沉默一会,胡笳嘟囔说,“我讨厌吹头发。” “嗯。”他说。 “你帮我吹。”她无理要求。 “好啊。”阗资笑笑。 理完东西,两个人就出门晃荡了。 “先去西湖还是先吃饭?”阗资问她,胡笳还没回答,她的肚子就叫了一声。 胡笳嚷着要吃西湖醋鱼,阗资便带她去吃,只是等西湖醋鱼真的端上来,胡笳用筷子尝了一口,就沉默了。杭州诚然是钟灵毓秀之地,只是在吃这方面,多少还是有点美食荒漠。下面上来的几道菜胡笳也不喜欢,动了动筷子就放下了。 只有龙井虾仁还算甜脆,她稍微吃了几口。 阗资给胡笳倒了杯水润嗓。 一桌的菜,只动了几筷,胡笳到底觉得浪费。 喝了几口水之后,胡笳又逼着自己去吃那条味道非常古怪的西湖醋鱼。 “不喜欢吃就别吃了。”阗资温声说,“边上还有川菜湘菜衢州菜,你不是喜欢吃辣么?我们可以——” 胡笳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把那条西湖醋鱼夹到阗资的碗里说:“禁止浪费,有说话的功夫不如多吃几口菜。” 阗资觉得胡笳可爱得紧,忍不住浅笑。 “笑什么,”胡笳皱起眉,“快吃。” 两个人到底把菜吃完。 走出去的时候,胡笳小声地嘀咕:“要不明天还是吃衢州菜吧。” citywalk 吃饭的地方离西湖不远。 胡笳和阗资散步过去,溽热的空气慢腾腾地扑打到他们身上。 周五晚上,人多,游客和当地人五五开,粤语、上海闲话、京片子都熏蒸过来。 西湖的灯细细腻腻地亮着,水面起雾,远处的山峦看起来是深黛色,近旁的柳树吸足了湖边充沛的水汽,枝叶细密繁茂,颜色一如湖中水草。胡笳觉得自己脚步绵绵的,身上甜滋滋出着汗。 阗资走在她边上,安静如水中月。 生活,从某种程度来讲,现在才轻飘飘地落下来。 去断桥还要走一会。 湖里沿边游着几只漂亮的小鸳鸯,游客在边上蹲成一排,看着。 胡笳站在边上看,她不好意思像其他人一样,一会拍手,一会在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吸引鸳鸯,只好如古希腊人一般在边上静观,相信心灵的魔法,只可惜几只小鸳鸯越游越远。阗资买来小面包,揉成碎屑,鸳鸯这才呼噜呼噜游过来,水面荡起椭圆的波澜。 胡笳对上阗资的眼神,对方玩味地看她。 “看我干嘛?”胡笳皱眉瞪他。 阗资笑着不说话,隔了会说:“我帮你拍张照,好不好?” 胡笳不说好与不好,就是盯着阗资,他拿出手机,把她别扭的样子拍下来。 “好看。”他说。 胡笳哼了一声,没去看照片。 九点了。 边上行人渐少。 胡笳坐到断桥上抽烟。 阗资看她又抽烟,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 水面起风了,她拿着个破打火机,火焰扭来扭去,就是打不着烟。 阗资把烟和打火机拿过去,背着风口,啪擦一下就点着了,他把烟递给胡笳。 胡笳不伸手,就朝阗资仰仰头,狭长的眼睛像是昏暗灯光下的威士忌酒杯,混着冰块。 阗资迟疑一下,拗不过她,把烟嘴轻轻送进她嘴里,胡笳挑挑眉,用雪白的贝齿轻轻咬住,嘴唇和舌尖触碰到他手指的刹那,他身上像是有酥酥麻麻的电流经过。 阗资收回手,把目光转移到远方的山上。 “想看就看呗。”胡笳笑了声,说。 阗资不说话,把眼神敛得清淡。 两个人都保持嘴巴上的安静,但小动作不停。 胡笳爱闹腾,用手指尖勾弄阗资的手心,不让他好过。 阗资也够耐烦,轻轻地把她的手翻过来,握住,力道松泛,胡笳动了动,他就松开手。 胡笳又把手放到他大腿上,沿着裤子中间的那条缝,一点一点的往上,朝着某处摸过去,这回她是真触碰到红线了,阗资攥住她的手,从腿上拿开。 “你又来了。”阗资语气有点不快,表情也冷下来。 胡笳挑衅地看着他:“我还摸不得你了?” 明明之前在床上都求着她摸。 阗资抿着嘴,眉眼有些不悦。 他没说话,但脸色清清楚楚写了:对,你不能。 两个人对着耗一会。 “没意思。” 胡笳起身,朝外面走,出去了。 胡笳走得飞快,心里憋着一口气。 她当然不喜欢阗资,可对他的占有欲却一天强似一天,她最不喜欢他拒绝她。 在她内心深处,她希望阗资无底线地屈服于她,他应答应她所有无理的要求并且永远都不索取回报,他的感情要像太阳一样暴烈,又要像月亮一样隐忍不发,她甚至,希望他愿意被她毁灭。 可阗资永远不可能变成这样。 胡笳心里空空荡荡,像是打开了藏宝盒,却发现自己无法拿出珍宝。 前面是红灯。 过了这个路口,再走几步就到友好饭店了。 胡笳被逼停下来,心里烦了吧唧,阗资默不作声地走到她边上,陪她一起等。 绿灯了,胡笳不动,阗资的眉目也反常的冷清。人流穿梭间,她忽然转身朝反方向走。 大概又走过三四条街,阗资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近了,她就走得更快,远了,他也不放心她,只好不远不近地跟着。胡笳带着阗资,愤怒地citywalk了一会后,反而有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了。 他又不是她男朋友,胡笳想。 两个人在街头站了一会,阗资买了瓶水,拧开给她。 “巧了,你怎么知道那家衢州菜就在这儿?”阗资难得有些幽默地开口。 胡笳喝完水,抬头一看,笑了,刚才在席间说要吃的衢州菜馆,现在正好就在他们身后,古色古香的店面下,两个大红灯笼一亮一亮,像是正好被辣椒辣到舌头。 看见胡笳笑了,阗资的眉眼才舒展开来。 “想吃么?”他继续逗她。 “现在不想吃。”胡笳耸耸肩。 说话间,两个人又慢慢走到一起,往友好饭店走。 胡笳回房间洗了个澡,潦草地擦过头发,就过去敲阗资的门。 门很快就开了,阗资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湿,皮肤更显得干净细腻。 胡笳穿着软乎乎的睡裙,扬起脸,傲气地说了句:“给我吹头发。” 看样子是原谅他了,阗资笑了笑,赶紧请她进来。 胡笳穿着奶白色的吊带睡裙,蕾丝半透,黑发像绸缎一样披散下来。 “你要是敢让我掉头发,你就死定了。”她噼里啪啦玩手机,眼睛向上翻起来,凶阗资。 阗资咧咧嘴,轻柔地用毛巾包住胡笳的发尾,吸掉水分,再慢慢把她的头发擦拭到不滴水,让头发乖乖地披在背上。他打开吹风机,风向垂直地吹起头发,距离拿捏的刚刚好。 “这么熟练,在理发店练了几年?”胡笳问他。 “秘密。”阗资说。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在她来之前,他就把吹头发教程看了三四遍。 阗资温柔又细致地帮她梳通头发,胡笳被他弄得痒丝丝的,舒服到犯困。 她只有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才有这样被人小心呵护的经历,当时李慧君还有些母爱。 “困了。”阗资看着她,轻轻地说。 胡笳点点头。她的头发已经被他打理得松松软软,小公主似的。 “回去休息吧。”阗资把梳子放好,胡笳闻言,从凳上起来,一头栽进他床上。 阗资:“……” 死撑 po18.asia 胡笳蜷在床上,睡成一团。 她的小脚秀气地从裙角里伸出来,白玉似的。阗资掀起被子,轻轻盖住。 “倒头就睡,怎么就困成这样了?” 阗资在她身边静悄悄坐下,床垫软乎乎地凹进去,他静静看着她,像是陷进一片白腻的流沙里。 胡笳闭眼小寐,浓黑的睫毛垂下来,嘴唇软得如同粉蔷薇,她像是从上世纪的日本青春电影里截出来似的。阗资伸手把房间的灯关到只剩床头那两盏,胡笳陷入香甜的昏暗里,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朝他靠过去一点。 “走累了?”阗资问她。 胡笳点点头。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1 8 zy. c om “睡吧,”阗资拍拍她的背,“等睡着了,我再抱你回去。” 胡笳闭着眼黏黏糊糊地训他,“抱回去肯定要被你弄醒了……我就睡这儿。” 阗资心里明镜似的,想着胡笳这套熟悉的托词和流程,她是又要开始折磨他了。 胡笳哪是个轻易会醒的呢? 前几天,他把她从地上抱回床上,她熟睡,像块漂亮的小石头。 阗资想到这段,故意逗她:“怎么可能醒?你睡着了就像只小猪,打雷也打不醒。” 胡笳闭着眼冷笑,骂到:“幼稚,你才是猪。” 阗资气定神闲地微笑说:“只有小猪才爱吃饭睡觉打呼噜,我可不是。” 胡笳一骨碌爬起来,钻到阗资身上,作势要掐他的脖子,被他一躲,她又差点跌下床去。 阗资牢牢扶住胡笳的背,她才稳稳地坐在他怀里。 “你胡说!我从来不打呼噜!”胡笳眼神飞刀似的,明晃晃地瞪过来。 “好好好……这下清醒了,可以自己回房间睡觉了。”阗资笑得俊朗,图穷而匕首现。 胡笳咬牙切齿,忍不住锤他一下,再锤他一下。 捶完,阗资依旧含笑,胡笳又负气圈住他。 “就喜欢跟我耍赖。”阗资顺顺她。 “那是喜欢你。”她说。 胡笳抱着阗资,眼睛淡淡地望着天花板,声音倒甜蜜。 “……我是这句话的第几个受害者?”阗资的声音清淡地传过来,他们抱着,却看不见彼此。 胡笳靠着阗资肩膀,不说话。 阗资又顺顺她,温声问:“又生气了?” 胡笳隔了一会说:“是你自己说喜欢我,现在这不让碰,那不让摸,连说句话都不行了。” “我是把你当作朋友喜欢。”阗资嘴硬,“你要做的那些,都不是朋友能做的。” “可以做,外国有部片叫《朋友也上床》。”胡笳正色道。 阗资:“……” 胡笳乘胜追击,扬扬头:“在我发火之前,快点把裤子脱了,不然把你开除友籍。” 阗资又开始头疼,他是秀才遇到兵了。 “不肯脱?”胡笳语气娇蛮,“明白了,你是想我陪你一起脱。” 胡笳说着就把俏嫩的肩带往下扯,刚露出雪白圆润的肩头,就被阗资一把撸回去。 “……胡笳,同样的套你玩一次就够了,再多没用。你要是来胡闹的,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阗资说话的声音反常的冷淡,他知道胡笳就是吃准了他不舍得凶她,也不舍得骂她,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进犯。他早提醒过她,说自己会跌进去,难道她真想让他缠上她?到时候,胡笳能耐着性子陪阗资玩三个星期都算多的。 “哟,硬气了啊。” 这是胡笳头一次碰到硬钉子。 她坐在阗资身上,冷笑着盯了他一会儿。 阗资抿着嘴,眉目里一片冷意,陡然生出几分距离感出来。 其实他心里懊悔得要死,不断琢磨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太不给她面子了。 可胡笳又哪里会管那么多呢? 她到底有傲气,阗资对于她只是个乐子,触到她霉头了,她也干脆就不玩了。 反正好玩的东西多的是,她高兴起来,太阳好玩,月亮好玩,西湖都比阗资好玩许多。 不就是个阗资吗? 他要做柳下惠,要做朋友,她成全他。 胡笳从阗资身上下来,看了眼他下身,哂笑着抛下一句:“你有种今晚别撸。” 说完,胡笳窈窕地走了,阗资依旧坐在床上,外面的西湖荡漾着,今夜他无眠。 胡笳回去翻了会,依旧睡了个好觉。 按着阗资昨天的安排,今天早上要去灵隐寺,闹钟七点准时响。 胡笳摸出手机,点开微信,睡眼迷蒙间果然翻到阗资的信息,凌晨发的,口吻淡淡的。 阗资:还去灵隐寺吗 胡笳笑了笑,噼里啪啦快速回了:去啊,多好玩啊 发完之后,胡笳在心里回味一下,嗯,确实挺好玩的,她今天一定玩死他。 愿望 带着欲望去见神佛总是不好。 胡笳出门前冲了个澡,特意让阗资等了她二十多分钟。 等见了面,气氛便怪得像是发酵了一晚的苹果醋,昨晚的事酸叽叽地冒着泡。 两个人心里都揣着事,但谁也不肯发出来,阗资看起来是风平浪静的,连胡笳也是淡淡的。 “早。”阗资和她说。 进电梯后,胡笳对着阗资散漫地笑了笑,涂了唇蜜的嘴唇轻轻抿起。 阗资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一会,温和又沉静,想了会才问她:“昨天睡得好吗?” “还行啊。” 胡笳靠在镜面上,歪着头看阗资。 她穿着条铜绿色雪纺背心裙,雪纺这种料子最是软和轻飘,她却系了条棕麓皮方扣男士腰带在上面,她的腰太细,把这根腰带显得和束腰一样。再配上她温凉的眼神,弯起的嘴角,又坏又勾人。 阗资只看了一眼,心里就无端淋了场春雨。 在欲望上面,胡笳永远能刺激到阗资,她就是他的春药。 “你呢?”胡笳问回来。 “我睡得也挺好。”阗资面不改色地撒谎。 事实上,阗资一整晚都在想胡笳,手淫了一次又一次。 夜晚给了他放纵的机会,阗资不断去想,如果他把她留下来,他们会怎么做爱? 他一定要掐住她细窄的腰,把着她的大腿往上抬,让粗大的鸡巴不断往里插送,让淫水把两个人的耻毛打湿,湿湿亮亮地贴在一起,他的阳具整根没入,又噗一声拔出来,不让她爽,她用脏话骂他,于是他又用身体讨好她,亲热她,把她送上高潮。 胡笳高潮的样子很漂亮。 她白皙的皮肤因为情潮而微微泛粉。 粉嫩湿热的花穴会不断翕动,再滴下晶亮的蜜汁。 阗资想到这里,哼了一声,手里快速撸动肉棒,精液射在了床单上。 如果胡笳在,一定会笑着羞辱他,说他恶心、虚伪,但她也会把精液勾起,让他吃进去。 “想什么呢,难得见你发呆。”胡笳轻声笑。 “没什么。”阗资扶住电梯门,让胡笳先出去,外面的世界晴朗如玻璃,他眯了眯眼。 到了灵隐寺,天靡靡下起长脚细雨。 阗资撑开伞,偏向胡笳,自己的半个肩头都淋在雨里。 寺里花木深深,鸟虫怡然自得,胡笳自进来,就收敛起神态,变得安静。 大约是正好碰上了吉日,寺里集了海海的香客,里面有许多是和他们一样的年轻人,焦虑,迷茫,面庞肃静到有些悖于他们的年龄。雨停后,阳光透过树叶孔隙之间的空隙,悠淡而平等地照在他们眉眼间。 阗资静静地看着那束照在胡笳身上的光线。 以前每到暑假,母亲就会带他到杭州小住一段时间,两个人犹爱灵隐寺。 阗资细致地讲过那些神佛,胡笳听得认真,美丽的眉头都有些皱起。她喜欢这些线条蜿蜒飞转的石像,尤其是那尊弥勒佛,漂亮,圆滚,哈哈大笑之间又俗又雅。别人都在对着弥勒佛做拜拜,但胡笳不拜。 “我不信这些,你信么?”两个人走在树下,胡笳问阗资。 阗资也摇摇头,转而又笑着说:“我倒希望我信,也希望他们存在。” 可走前,阗资还是上了一炷香,烟云霭霭间,他闭着眼睛祈祷,模样谦顺。 两人在十方苑里等素面。 “许的什么愿?”胡笳问他。 “说出来就不灵了。”阗资温柔地和她讲。 “你不是不信这些么,怎么又变了。”胡笳忍不住吐槽。 “嗯……”阗资端过两碗面,笑笑,“对于愿望,还是希望他们存在吧。” 胡笳拆开筷子,拨了拨这碗长寿面,被热汤溅到手。阗资接过筷,替她把面拌开。 “所以是关于我的么?”胡笳突然对着他问了一句。 “吃面。”阗资说。 埋头吃面时,他耳根子红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的愿望简单到极点,是关于胡笳的,可里面没有他。 你喜欢我吗 吃完面,下山。 雨停之后,四周又热起来,潮得仿佛要长出青苔。 胡笳让阗资带她走小道,石阶窄悬,他缄默地护在她后面,光阴浓绿。 林间有翠鸟飞过,胡笳抬眼望去,白胸翡翠没看见,倒看见阗资在后面半护着她。 她的目光刚扫到阗资手上,他就把手缩了回去,对她笑了笑,仿佛他和她之间只是朋友。胡笳不禁想到阗资刚才在十方苑也是对着她羞红了耳根,但依然屏声静气,慢慢喝下素面里的汤。 阗资身上有一种矛盾感。 他喜欢她,但是又不敢太喜欢她。 “怎么了?”阗资倒还来问胡笳怎么了,胡笳摇摇头。 两个人沿一处坐下。 刚才飞过的白胸翡翠正停在树梢,看着他们。 四下无人,想的都是彼此,胡笳想了一会轻笑着说:“你刚才吃面,耳朵都吃红了。” 阗资没说话,只是无声地勾了下嘴角。顶上那只白胸翡翠用细巧的嘴理理羽毛,叫了两声。 灵隐寺尚在不远处,他们稍抬起头,就能看见那座庙宇。 佛像下面,藏不住人间心事。 胡笳把脚边的石头踢远。 泡在寺庙的氛围里,平时懒得说的话,她今天就愿意和他说了。 胡笳看着边上那块浓密的树荫,开了口:“其实你不用装了,我知道你喜欢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跟我做朋友,还不让我碰你——真够拧巴的。不过既然我都看出来你喜欢我了,你就别再拧巴了吧。” 她难得温柔,却说了一堆狗屁不通的话。 不过阗资听懂了,不光听懂,还给出了古怪的反馈。 阗资问她:“那你喜欢我吗?” 胡笳怎么也没想到阗资会来上这么一句。 “当然不喜欢啊!”她拧起眉,朝他看过去,对上阗资静谧的眼神。 “嗯……”阗资晦涩地笑了笑:“所以说,我们如果不做朋友,还能做什么呢?” 这句话其实还有下半句,但阗资没说出口:做朋友,还能陪你久一点,不是吗? 胡笳看着阗资,他的目光明明暗暗,她背上忽然就出了一点儿汗,意识到他们两个人里面,阗资才是那个更犟的人。 他把自己忍成这样,到底图什么呢? 两个人没坐1314路公交车回去。 胡笳接了个电话,是个认识的姐姐介绍她过去拍淘宝平面,报酬不错。 机会难得,胡笳需要钱,因此也没犹豫,更没有避开阗资,她直接答应下来。 “怎么了?”挂了电话,阗资问她。 “我得走了,朋友给我推了个活,现在就要过去。” 阗资愣了会,又为她高兴:“去吧,是拍之前的那种平面么?” “嗯。” “要去的地方远么,我帮你打辆车?”阗资拿出手机要打车。 “他们有人来接。”胡笳说。 阗资点点头。 现在十一点刚过,胡笳起码要拍一下午。 “那你下午准备怎么过啊?” 她叼着根烟问阗资,是她叫阗资陪她来杭州,现在又把他撂在这,终归不好。 不过胡笳也只是这么问问,心里根本没打算关心阗资。 就像她不管阗资皱眉,照样在他面前抽烟。 阗资拂掉落在她裙上的烟灰。 他语气轻松:“去满觉陇吧,或者到博物馆逛逛。” “挺好,文化苦旅。”接她的车到了,胡笳上了车,对他挥挥手。 阗资看着车开走。 他下午哪都没去。 胡笳走了,阗资对杭州的积极性也没了。 他回了友好饭店,拉上窗帘,皱着眉浅浅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他头痛,老是梦见多年前的事,他母亲俯身画着那扇金屏风,笔尖轻簌簌,窗外落着白梅,屏风的柔光晃过他眉心,等那点光晃过去,母亲不知道去了哪里,地上只有一扇残破的金屏风。 阗资醒来出了一身的汗。 现在才下午两点。 从友好饭店到杭州七院很近。 阗资的药快吃完了,他索性去七院再开点。 出租车打到门口下来,有人在发小广告,也给阗资手里塞了一张。 阗资稍看了眼,是张不靠谱的个人名片,名字下面用黑体标着“心理学专家”,实际上就是就是没有证,又写了擅长治疗抑郁症、焦虑症,还特意注明独创性疗法,一次性见效,典型的虚假广告。 阗资扫了两眼就把名片扔进垃圾桶。 胡笳在棚里拍照。 她今天要拍四十套冬装,时间很赶。 胡笳在车上就把这家店的风格给过了一遍,美式复古,在酷拽中带着点性感,她五官冷傲不驯,倒也很贴和。化妆老师又着重突出了胡笳的眉眼和鼻子轮廓,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只漂亮的猎豹,引人眼球。 胡笳按着节奏摆pose,眉眼上挑,发丝飞扬,出片得很。 摄影师拿着单反,弓腰拍摄,闪光灯不停,拍照进程比想象中更顺利。 五点左右,所有的冬装都拍完了,胡笳换下那套羽绒服,发现里面的衣服都被汗泡湿了,紧紧地贴着她,脱下来,就像是揭掉一层皮。胡笳忍不住皱起眉,真想洗个澡。不过说来也怪,她拍摄的时候就没感觉不舒服。 后面她才明白,这是因为她在拍照的时候,她被周围的人认真地对待着。 不管是摄像,还是化妆,灯光,甚至是给她举着鼓风机吹风的场务,大家都很认真。 胡笳从头到尾所要的,不过是被尊重,被平等地对待,她只是想被当成一个完整的人看待。 胡笳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来。 众人围在那台15寸的MacBook边上看她刚拍的照片,一个劲赞叹。 看见她来,理着寸头的店主姐姐笑眯眯给她比出一个大拇指,胡笳咧嘴笑了笑。 “咱们留个微信吧,以后方便联系。”姐姐走过来对她说。 “行呀。”胡笳把手机拿出来。 扫了微信,姐姐又含笑看胡笳的眉眼。 “怎么了?”胡笳问她。 “嗨,没事儿,就是想到你还在上高中,有点惊讶。” 店主姐姐笑起来,露出点眼纹,但依然美丽。 “也不小了,明年就要考大学了。”胡笳说。 “好好加油,你是艺术生吧?” 胡笳摇摇头:“文化生。” “哦……长这么漂亮我还以为学表演的呢。”姐姐点点头,“后面我们家还会出几次衣服,到时候联系你啊,你有空就来。” 胡笳应承下来,有钱赚,她自然全身通泰。 走出摄影棚,外面天已经有些黑了。 胡笳沿着外面的路走了一会,身上那种轻飘的感觉还没散去。 打开微信,店主姐姐估计在忙,加了她之后并没有发来新的消息。阗资倒发了两条过来。 阗资:结束了吗 阗资:要不要我来接你 从这儿打车回去要四五十块钱,胡笳刚拿着手机打算打出“行”,边上就有车按喇叭,一声不够,又响亮地按了第二声。胡笳皱眉看过去,旁边这辆黑色路虎慢悠悠摇下车窗,里面坐了刚才给她拍照片的男摄。 男摄冲她笑笑,按下第三声意味不明的喇叭。 “上来啊,乐姐叫我送你回去。” 刚才就是他接的她。 胡笳也没拒绝,上车系上安全带之后说了句:“市区禁止鸣笛。” 男摄呵呵笑,打开高德问她:“你家住哪儿啊?” “友好饭店。”胡笳闷头给阗资发语音。 胡笳:有人送我 男摄偏过来问她:“哟,给谁发语音呢?” 胡笳松开手指,男摄油腻的话音不偏不倚地发送了过去。 回去路上,胡笳边上这位男摄可太烦了。 “你是来杭州玩?我对杭州可太熟了,要不要做你导游?” “不必。” “听乐姐说你才高三啊,现在女生都这么早熟么?” “对,比你早熟。” “其实你跟我前女友挺像的。” “她也是未成年?” 几个回合下来,男摄终于一言不发,专心开车。 等车终于开到友好饭店,男摄还是把车停好,送她到大堂。 阗资从收到语音的那刻起就等在大堂,刚抬起眼,正好撞见男摄送胡笳回来。 “小男朋友挺帅啊。”男摄凑到胡笳耳边说。 胡笳本想一脚把男摄踹开,可看见阗资担心又吃味的表情,她忽然觉得有趣,也轻轻笑了。 他果然还是需要被刺激。 蛋糕 “妆很漂亮。” 进电梯之后,阗资和她说。 “是吗?”胡笳笑了声,瞟了眼阗资的耳根,确认他很真诚。 电梯还在缓缓上升,阗资安静了会,又侧头问她:“他是你好朋友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胡笳在心里憋笑,鱼终于上钩了,她就知道阗资在吃醋。 “他刚才把手放你肩上。”阗资声音有些晦涩。 “观察真仔细,那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阗资笑笑:“光看一眼,不好说。” “哦,他刚才跟我告白了。” 阗资眉心跳了下。 电梯到了。 两个人都没有出去。 阗资看着她,语气客观:“那他长得一般,年纪还大。” 胡笳对着阗资挑挑眉,她真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刻薄有趣的一面。 她继续编:“也许吧,不过他对我挺好的,经常请吃饭,买礼物,还大老远来接送我。” “我不是也这么对你么?”阗资按住电梯门,和胡笳走出去。 他又说:“你要习惯别人对你这么好,你招人喜欢。” “嗯哼,那他还是挺好的。”胡笳糊弄地点点头。 “你答应他了?”阗资当真半皱起眉头。 他有些想打电话报警了,胡笳可还是未成年。 胡笳走到门口,对着阗资笑:“你进来,我就告诉你。” 阗资:“……” 进了门,胡笳就抱住阗资,跟抱唐僧肉似的。 阗资回过神来,也不恼,只是半推开胡笳说:“怎么越来越会说谎了。” 胡笳翻了个白眼:“这位同学,明明是你自己傻,跟你说几句你就信,我哪有那么好追?” 阗资这才放松地笑了下。 “嗯,不要轻易就喜欢上别人,你这么漂亮,要有防范意识。” 说话间,阗资看着胡笳,表情柔和地像杯温水。 胡笳吐吐舌头:“你怎么跟老父亲似的。” 胡笳趁阗资心情好,拉着他一起到沙发坐下,圈住他的腰身揩油。 不过阗资到底清醒精明,感觉不对,就把胡笳给隔开一点。 “我刚才还以为灵隐寺显灵了。”阗资拍拍胡笳的肩。 “嗯?”胡笳抬头。 “早上刚许愿你开心顺遂,下午就碰到有人对你好,你说吓不吓人?”阗资笑。 “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她打他一下。 “哦,对不起。” 胡笳的手机发情似的连着响了好几下。 她点开,是店主姐姐给了她一笔六千多的转账,还有今天拍的照片。 发完这些还不够,界面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果然过了一会,对面又打出一段话。 Le:辛苦妹妹啦,照片拍得很好看!这几张我们都好喜欢 Le:你让这些衣服活起来了 胡笳抱着手机,像抱着盏明灯。 她想咧嘴笑,眼睛却像是熏到了烟雾,有些酸。 这是胡笳兼职模特以来赚的最多的一笔。她今天拍了四十来套衣服,按着每套一百三算,她确实值这六千块。可她一没有经纪人,二没有公司,三还是个高中学生妹,这六千块放到别的社会人手里至少打个半折,再打个半折。 就像她刚开始接过的几个寄拍,闹到最后都还要她自掏腰包。 胡笳忍住感动,把手机举给阗资看。 “厉害么?” 阗资仔仔细细地把聊天记录和照片都看下来。 手机电子光温柔地照在阗资脸上,说不清是他温柔,还是光线温柔。 阗资再抬头,嘴角眉梢都是为胡笳高兴和骄傲:“真的很厉害,已经会赚钱了。” “还有呢?”胡笳扬扬头。 “还有啊,”阗资笑着说,“你还又聪明又漂亮,还很会撒谎骗我。” 胡笳这才咧嘴笑出来。 阗资又说:“应该庆祝一下,我给你点个蛋糕好吗?” “行呀,”胡笳伸个懒腰,“好累,我今天出了好多汗,脏死了。”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我现在去洗澡,等我出来,我就要吃蛋糕。” 阗资笑着答应了,他心里并没有多想。 只是在等胡笳洗澡出来的过程里,他不仅收到了蛋糕,还收到了胡笳买的几罐四洛克。 他哪里知道这看着和汽水没两样的四洛克,就是大名鼎鼎的失身酒呢?尤其等胡笳洗完澡出来,她虽穿着吊带睡裙,但裙子长度也到膝盖,不像之前勾引他的路数。 这晚,阗资错在轻敌。 你想我怎么帮你? x syushu w u. co m 房里只有一把椅子,坐不下两个人的。 胡笳让阗资把蛋糕放地上,两个人席着毛茸茸的地毯而坐,背懒懒地靠着床。 “多像野餐。”胡笳用手指刮了块奶油,放进嘴里轻轻嘬了一下。 阗资看得别开眼。他切下一大块蛋糕给胡笳,递上叉子。 “有这么好吃么?”他看胡笳吃得眉开眼笑。 胡笳舔掉嘴角的奶油,点点头。 “你也吃呀。”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x yuzh aiwu9.co m 胡笳叉起蛋糕上的草莓,看样子是要喂他。 她眼睛又亮又狡黠,活像只小狐狸,阗资本能地往后避了避。 他从胡笳手里拿过叉子,低下头,把那块草莓吃了下去。他身体板正,不肯和她一同腻着,简直像是在ktv里喝清茶似的。 胡笳抿着嘴笑,阗资到底还是在防着她。 只可惜他越这样,胡笳心里就越痒。 “很甜。”阗资说。 胡笳点点头,打开边上的四洛克,他一罐,自己一罐。 看着包装,阗资当真以为这是蜜桃味的碳酸饮料,打开,也闻到桃子气味。 他是喝到嘴里才觉得不对。 是酒。 阗资舌尖尝到刺激的酒精味。 他扫了眼瓶身,四洛克的酒精度数在12,不算高。 他以前过节也会陪家人喝一些酒,12度的四洛克照理来说不算什么。 “不好喝吗?”胡笳又笑眯眯地呷了口酒,凑过来问他,手指还拨拨他的手指。 她和他喝的是同一款,说话间,阗资就闻到她嘴里甜甜的水果香气。 他的思维忽然回到以前,小旅馆里,胡笳凑过来吻他。 那时候阗资还有能力避开胡笳。 阗资说:“我以为是碳酸饮料。” 胡笳把声音拖软:“度数不高的,庆祝嘛,你陪我喝一点咯。” “好,”阗资捏捏她手心,他当然不好让胡笳扫兴,“我看着你,你小心喝醉。” 胡笳很乖地点头,她心想,现在就和阗资十指相扣,也许会被他拒绝。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从下面握住阗资的手,好朋友那样的。 阗资察觉到她的小心思,也笑了笑,回握住她。 某一瞬间,胡笳真想缠着阗资撒娇。 “干杯。” 胡笳碰碰阗资。 她又让阗资喝下一大口酒。 几次劝酒下来,阗资喝完一瓶四洛克,她又让他开一瓶。 胡笳在心里偷笑,她真是爱死酒桌文化了,礼貌让阗资没法拒绝她劝酒。 阗资渐渐觉得太阳穴有些发胀。 胡笳不牵着他的手了,改成靠着他,搂着他。 她也喝了不少,面颊微粉,话语懒散,贴在阗资耳边软哝哝说话。 “少喝点,”胡笳又要喝,阗资拦下她,“喝醉了,第二天早上要头痛的。” 胡笳不理阗资的好心,反而对他翻了个白眼。 “又让我浪费,那我偏喝光。” 胡笳又喝了一口。 酒精刺激,她到底有些反感,皱了下眉。 阗资看在眼里,等她喝完这口,就从她手里把酒拿回来。 “好了,不准喝了,你眉头都皱了。” 胡笳钻到阗资怀里抢酒,“还有半瓶呢,浪费可耻。” 她一坐到他身上,阗资就闻到她脖颈间冷冷清清的玫瑰香气,她涂过香水了。 以前的肌肉记忆又回来了,阗资动了动手指,本能地想搂住胡笳。 他真想像之前一样,让她紧紧攀着自己。 阗资最后只是拍拍她。 “那我帮你喝了,就不算浪费。” 只是12度的酒而已,阗资心想,仰头就喝尽了。 “还有一点呢。”胡笳不甘地晃了晃瓶底,里面果然还有水声。 “你喂我,”她对着他,张开漂亮的小嘴巴,露出一点舌头,“最后一点让我喝掉,嗯?” 从阗资的角度,他还能看见她嘴巴里面色气的津液,简直和av一样。 难怪胡笳之前玩他的时候,老逼着他吐舌头。 阗资把酒喂给胡笳。 大约是从这里,他就已经陷进去了。 胡笳眯起狭长的眼睛,小鸟一样小口小口地喝下去。 她真会演戏,把眼神拿捏得刚刚好,变成阗资无法抗拒的模样。 胡笳又像是在依赖他,又像是在勾引他。丝丝绵绵,让阗资起了生理反应。 其实,这种喂酒的观感,类似她给他口交。 阗资看她眼神和嘴巴就知道了。 “好了。” 阗资把酒瓶拿开。 胡笳松开口,一点酒液流在阗资手上。 “没好呢,”胡笳皱着眉,“你看,这里不是还有一点吗?” 她捧起阗资的手,浅浅地张嘴,让他看见里面的舌尖,她顺着他的手指舔,眼神里充满潮湿的情欲。 阗资触电般缩回手。 再开口,他声音里已经带着欲望了:“你别这么玩我。” 胡笳趴在他身上笑出来,手轻轻抚弄阗资英俊的眉眼,他微微别过头。 欲望,就像雾气一样轻轻荡在阗资眉间,他想走,却连身上的胡笳也推不开。 两个人都有些微醺。 胡笳还在阗资身上扭着。 “怎么办啊?” 胡笳特意压低声音,贴过去和他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阗资晕乎乎的,他想他一定是醉了,不然怎么胡笳一贴上来,他心跳就这么快呢? “你又骗我。”阗资带着自己最后的理智,半皱起眉。 可他的眼神却没法离开她。 “不骗你啊。” 胡笳凑近,到他耳边讲,“我现在好想要,你帮帮我,好不好?” 阗资觉得刚才喝得酒都是胡笳给他灌的迷魂汤,让他连揭穿胡笳把戏的智力都没有了。 “特别,特别想要你,”她像条美女蛇缠在阗资身上,前凸后翘,让他浮想联翩。 “你不想我喜欢你吗,你对我好点,说不定我哪天就爱上你了呢。” 阗资眼神松懈地看着胡笳,她弯着嘴角,轻轻吻他喉结。 “骗子……”阗资轻轻地呢哝着,手放在她肩上。 他既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抱住她。 “你帮我,我就喜欢你。” 阗资知道胡笳在骗他。 可阗资实在想要胡笳喜欢他。 认识她以来,她就在他身上掐着,在他心上烙着,不停刺激他。 他之前有多压抑自己,现在就会有多喜欢胡笳,因为只有在她面前,他才可以放下理智和羞耻心。她和他的关系天生就不对等,她永远不会这么复杂地爱他,可阗资偏偏想要平等。 无论是浑浊泥泞的肉欲,还是单纯的爱意,阗资都想在胡笳身上看到。 他太渴望她了,他太需要她了。 胡笳终于撬动了阗资的理智。 她抬起头,轻轻啄吻阗资嘴角的时候,他抱住了她,也吻了吻她。 就算只是最浮浅的嘴唇相贴,不伸舌头,阗资心里也已经愉快地战栗起来。 所以,说下面这句话的时候,他话语已经带着一种欢欣的绝望:“你想我怎么帮你?” 从这一刻起,胡笳彻底变成了阗资身上的菟丝花,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身上都有她存在。他也许真的爱上她了。 而爱,其实是一个很沉重,很丰满的字眼。 你摸这里,我只会爽(h) 床软得像是一片泥沼。 阗资把胡笳抱上床,两个人浑沌地陷进去。 “摸摸我呀。”胡笳搂着他,吐息甜蜜,眼神里像是酿着星星。 摸她?阗资本能把手伸进睡裙,恋恋地抚摸起胡笳的大腿,她皮肤真娇嫩。 胡笳被阗资摸得酥酥麻麻,皱眉咬住手指,看着他的俊脸,小穴儿又馋呼呼地吐出水。 “别咬……”阗资柔声说,把手指拿出来,又俯身吻吻胡笳的嘴角。 胡笳娇笑着推开阗资,“把我弄舒服了才让你亲呢。” 阗资无奈地啄吻胡笳的脖颈,一路向下。 他吻法温柔,胡笳身上烧起火苗。 而他身上又何尝没有欲火。 阗资的肉棒早硬地顶起了一个大大的山包。 胡笳娇媚地哼了一声,隔着层布料,用脚尖拨弄阗资隆起的裤裆。 “臭鸡巴怎么这么硬,嗯?喜不喜欢我踩你?这么久没玩你,想不想我?” 她漂亮的脚趾摁在阗资的龟头上,往下按了按,又搓了搓。 嫌不够,胡笳还兴奋地咬着嘴唇看他。 “想你,每个晚上都想你……” 阗资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敢说出来这种话的。 可胡笳满意地笑了,她真是个坏种。 他真想罚她。 阗资的眼神暗下去,握着胡笳的膝弯把她往上抬。 他让她把腿盘在他腰上,他再掀起那层白色纱裙,手一直摸索到她白嫩的腿根。 再往上,阗资呼吸不由得一滞,胡笳没穿内裤。 漂亮的小逼直接露出来,像个饱满的水蜜桃。 中间,是蜜桃濡红色的细缝。 对着阗资炙热的视线,胡笳难耐地扭了扭腰,把腿分得更开。 花穴轻轻打开,像是和他索吻,细小的孔洞里还流出晶亮的蜜水,水滴垂下去。 “小穴馋得都流口水了,你还不摸摸我。”胡笳低声抱怨,拉着他的手指,贴到缝上。 阗资耳根通红,手心都要出汗了,他沿着缝隙,轻轻刮了刮。 谁知她那里湿滑到了几点,他手指一动,指尖就陷进去。 因为对方是阗资,所以足够刺激。胡笳喘了一声。 “弄痛你了吗……?阗资哑声问她。 她那里真小,他在心里想。 胡笳笑了,这个阗资啊。 凭他是什么天之骄子,到床上还是个傻乎乎的处男。 “不会痛啊……”胡笳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你摸这里,我只会爽,哥哥——” 阗资看着胡笳,原本就不清醒的头脑更像是被按了快进键。他眼睛都兴奋地有些红了,有个瞬间,他真想把胡笳的睡裙一把撕烂,掐着她雪白浑圆的奶子,压在她身上狠狠亲她那张小嘴。 你摸这里,我只会爽,她不就这么说的? “呀……”胡笳笑起来。 阗资按着她,两下就把衣服给扒了。 她赤裸裸躺在他身下,温香软玉,岔开腿,对着他笑。 一笑,胡笳就轻轻扭起腰,又圆又大的奶子跟着轻轻晃荡,乳尖粉红,又纯又骚。 “好好想想要怎么让我爽?我知道你很操我的逼,但不许你操哦——我还没那么喜欢你。” 胡笳的小嘴跟涂了唇蜜似的,泛着漂亮的光,不断说着让阗资羞耻的话。她好像永远都能预判他的心声。阗资硬成这样,当然是想跟她做爱,自慰的时候,他多想用鸡巴满满地撑开她的小逼,插得她汁水四溢,爽到抖奶。 然后,或许她会说爱他。 “在想什么色情的事呢?” 胡笳用脚趾点点阗资的脸颊,使他脸上蒙上层不堪。 阗资捉住胡笳的脚,轻轻吻了她的脚背。他觉得自己心脏沉沉地跳,像是被她撑开,再想不了其他的事。 “嗯?想好没有,我的逼都要涨死了……”胡笳声线软绵。 她不满地扭腰,漂亮的花穴又吐出一股水。 他该怎么让胡笳舒服? 因为情欲,阗资身上都有些出汗。 胡笳格外喜欢阗资忍着性欲,认真讨好她的模样。 就像现在——阗资吻着胡笳的腿根,淡色的唇轻轻打开,她看见里面的舌头。 “喜欢吗?”他哑着声音问胡笳,好看的眼睛里是一片欲望的黑海。 “还不够爽呢……”胡笳的手指插进他浓黑的头发中。 阗资定定地看着胡笳,手指逗弄她的肉缝。 他在观察她的表情,找她的敏感点。 手指伸进去,就像是进了蜜潭。 花穴湿泞不堪,甜腻地像是过了季的水果。 阗资摸索间,指尖触到她涨大的花核,他轻轻按了按。 按着生理书上的知识,这颗阴蒂,就是胡笳最敏感的地方。 胡笳立刻哼了一声,腿往里夹。阗资勾起嘴角,这不是找到了吗? 下一秒,胡笳娇喘一声。 阗资竟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小逼,还嘬了一口。 矛盾的清澈感(h) 房间里,灯光是暖暗的乳黄色。 半明半暗中,色欲像沾了水一样疯狂生长,长出小苗。 阗资半跪在胡笳腿间,掐着她的大腿,轻轻嘬吻她的小穴,温柔仔细。 认识胡笳之后,他在性事上就有了极好的耐心,他知道自己的第一要务应是讨她开心,只有这样胡笳才会让他快活。更何况,阗资本来就想要胡笳舒服,想要吻她。她的性器漂亮得就像是花苞,阴户粉嫩肥厚,又浅浅开了个缝流出蜜液,猩香湿腻。 男性的舌头粗长,他探进胡笳湿润的花心,用力舔弄勾缠,很是贪婪。 胡笳舒服地哼了几声,夹住腿,这是对他的肯定。 阗资含住她流出的蜜液。 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睛对着胡笳。 阗资让胡笳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喉结滚动一下。 他把她的水咽下去了,还又抿了抿嘴唇,是在回味。 “有点甜。”阗资眼神昏暗又渴望。 胡笳呼吸一滞。 他话说时,嘴唇还沾着她的水,有些湿亮。 阗资什么时候被她带得这么淫荡了?还是他本来就是个反差? 更要命的是,他明明已经被色欲浸透了,可身上却还是带着一种矛盾的清澈感,就像是照在阴沟里的月亮。 胡笳承认,阗资在床上真的很性感。 “我让你舒服吗?”阗资哑声问她。 他心里想,如果他真的让她很舒服,或许她就会喜欢他。 “还不够舒服呢……”胡笳摸摸阗资的发顶,“用舌头帮我舔豆豆,舔好了我有奖励。” 奖励?什么奖励。 胡笳仰面躺在床上,腿岔开成M字,朝他露着小逼,又紧紧夹着他的腰,玉体横陈间,迷人的卷发散落在娇嫩的酥胸上,勾勒漂亮的乳头。阗资看着她,觉得骨头都酥了,所谓红粉骷髅,大抵如此。 胡笳又对他轻轻摇着胸。 她掐住自己的浑圆,雪白的乳肉从指尖溢出。 阗资俯身带着胡笳换了姿势。 他托着胡笳的细腰,她娇媚地叫了声,阗资竟让她坐在他胸膛上。 胡笳压着他,不安地扭了扭腰,疑惑之间,阗资又捏了下她的臀肉。 他把着胡笳的屁股,把她往上抬,沙哑着声音说:“坐我脸上,我给你舔。” 胡笳笑了声。 阗资骨子里果然是个骚货。 只是她没意识到,情欲像一张大网,不仅网住了阗资,也网住了她。 胡笳骑在阗资脸上。 她用身体最浪的地方压着他的眉眼口鼻。 被胡笳坐着脸,阗资感觉到沉甸甸的重量感,可心脏却轻飘起来。 他伸出舌头,轻轻地在豆豆边上打过一个大圈,察觉到胡笳欢愉的战栗,阗资又慢慢缩小范围,故意错开她鼓起的肉核,舔弄四周,嘴巴发出羞人的水声,像是在嘬果冻。胡笳难耐地扭起腰,阗资这才轻轻吸住豆豆。 他只嘬了一下,又放开。 胡笳舒服地抖了两下,浇下蜜液,淋在阗资脸上。 甚至还有一点进了阗资的眼睛。 他皱眉,眨眨眼。 口鼻之间都是胡笳猩香的气息,他爱到不行。 “唔嗯……从哪里学的这套,你到底是不是处男?” 胡笳因为爽,紧紧掐住阗资的脖子,让他有些窒息。阗资抬了抬腰。 他的肉棒已经硬得发痛,刚才他用舌头插胡笳的时候,就是在幻想和她做爱。 阗资忍不住伸手,想伸进裤裆,一边舔她,一边撸动自己的肉棒。 他把住自己粗长的肉棒,手刚撸动两下,就被胡笳给握住了。 “骚狗,谁许你偷偷撸管了?好好给我舔逼……啊!” 话音未断,胡笳爽得有些眼冒白光。 阗资直接吸了一口胡笳的蜜豆。 他有些报复性在里面。 胡笳抖着身体,水流得越来越厉害。 阗资用手掰开胡笳粉嫩的阴唇,好让阴蒂完全地露出来。 光是看着胡笳那颗红涨涨的小豆豆,阗资就已经觉得兴奋非常。 他凑上去,先舔弄两下,又整个吸入,用粗糙的舌面快速拨弄豆豆,快得就像小鱼尾巴。胡笳忍不住开始叫床,手毫不留情地攥住阗资的头发,腰肢贪欢地扭动了起来,用逼来回蹭着阗资的俊脸。 她在用阗资自慰,胡笳想到这里,就觉得刺激。 阗资也不生气,反而有些迷恋地看她。胡笳心里忽然生出柔软。 她抬起屁股,转过身,重新压住阗资。 胡笳换了姿势,现在她和阗资成了经典的69式。 阗资只是愣了一下,又很快掐住胡笳的屁股,舔得更响亮。 胡笳把阗资的阳具从裤裆里释放出来,背着他,用鼻子闻了闻他的鸡巴。 阗资有些好闻,是荷尔蒙的味道。 胡笳竟有些想吃他。 白日焰火(h) 胡笳的呼吸吹拂在龟头上。 她帮阗资撸起肉棒,手速又快又狠。 阗资挺起腰,马眼不断流出爱液,女人似的。 他也吸舔地更卖力,她的蜜汁流也流不完,弄得他脸上全是水。 “啊呃呃呃……”胡笳撅起屁股,狠狠压着阗资,她快高潮了,眼睛都有些要翻上去。 阗资被她压得有些窒息,身上却生出一种边缘性的快感,口舌反而动得更快,甚至用上手指来插胡笳的穴口。她真紧,阗资只能伸进一只手指。他刮着她的肉壁,想象自己在用肉棒插她。 和胡笳做爱,一定很爽。 阗资忍不住地做起和胡笳的白日幻梦。 身体受着剧烈的快感。 胡笳和阗资都仿若在云端。 胡笳闭着眼睛,身上都出了薄薄一层汗。 终于有一种强烈的刺激像海浪一样朝胡笳打来,浪花飞溅,几乎都要打在她脸上。 胡笳抽搐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厉害。眼睛里憋着泪水,叫床的声音都带上脆弱的鼻音。阗资知道,她快要高潮了。 他紧紧抱着胡笳,用力地托着她,口舌飞速地搅动。 胡笳抖得像一片风中的树叶,漂亮的眼睛淌下泪水,下面也喷出蜜汁。 她高潮了。 身体紧绷起来,心却一片柔软。 欲望之上,胡笳手上发泄地玩弄阗资,指甲刮擦过柱身。 阗资快射了,嘴巴却依然不停讨好着她,继续舔弄,舌头玩弄她的蜜豆,用力地吸。 胡笳咿咿呀呀叫着,高潮了第二次,第三次,阗资心里生出满足感,至少在床上,胡笳是喜欢他的,她的快感甚至受他掌握。 他和她之间是平等的。 又被阗资逼着高潮了一次。 胡笳爽到都有些失神,她哆嗦着,想逃开阗资。 高潮过的阴蒂实在太敏感了,碰一碰就让她不由自主地抖。 阗资一把按住她,还拍了下胡笳的臀肉,舌头又挑逗性地舔了下她。 “……水流的这么多,你不想要吗?”阗资声音沙哑,“胡笳,我能让你更舒服。” 胡笳忽然有些后悔惹上阗资了。但她不肯认输,在床上输给阗资就太丢人了,她故意凶阗资说:“谁让你说话了?有这个废话的功夫还不如好好给我舔!” 阗资反而轻轻地笑了声。 果然,男人到了床上都会变坏。 阗资让胡笳高潮了四次。 胡笳不认输,手紧紧地撸着阗资的肉棒,把玩他饱满的果实。 “鸡巴怎么这么大?贱死了!天生就是给女人操的……小骚狗昨天肯定偷偷玩鸡巴了,射了多少?两颗蛋都有点瘪掉……啊嗯嗯……”胡笳兴奋地骚话连篇,爽了还用指甲尖刮弄阗资的马眼,“嘴巴不许停,用舌头插我,唔唔唔唔,插烂我……” 两个人最后一起高潮。 阗资从胡笳身下退出来,俊脸上都是她的水。 他的劲腰不断往上抬,鸡巴高高翘着,喷出一股股的精液。 胡笳愣了会,没躲过去。 阗资的精液溅到她的嘴边,猩香的味道。 “恶心死了!”胡笳从阗资身上起来,骂着他,“怎么还射我脸上——” 有趣的是,胡笳满腔的怒火在对上他表情的刹那,鬼使神差地消失了大半。 阗资躺在下面,眼神直白又依恋地看着胡笳。 他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部分。 他爱她。 阗资把她拉到自己身上。 他慢慢抬起头,舔掉了胡笳嘴角的精液,咽了下去。 漂亮的香槟色房间里,一场性事刚消,情色的气味淡淡地弥散,似香水。 胡笳懒呼呼地靠在阗资身上,头抵在他颈弯。她告诉自己,她是累了,不是因为心动。所以她才慵懒地纵容阗资扶摸她的肩背,任由他温柔地亲吻自己的额头。 她是累了。 事后,阗资抱她去洗澡。 在浴室里,胡笳把阗资脱了个精光,让他帮自己打泡沫。 胡笳紧紧地盯着阗资的肉棒,嘴里嬉笑着说:“只许看,不许硬哦——” 沐浴乳一涂上去,她的身体就香蜜蜜的,阗资呼吸不由得粗重起来,避开了她的胸。 胡笳皱眉,一把把他的手拽过去,放在她圆翘的椒乳上。 “真是个傻子,奶子不用洗么?”她逗他。 阗资手刚放上去,就像是被烫了下。 他试着摸了摸,她这里饱满得像是水球,又白腻得像是两堆奶油。 胡笳满意地看着阗资。 “眼睛都看直了,上次在游泳馆就想摸了吧?” 胡笳笑着看他,“今天奖励你摸奶,等你对我再好一点,我就让你吃。” 再好一点,是到什么时候?阗资搂着她,舍不得让她痛,只肯用手轻轻捏玩。她粉哝哝的乳豆俏立起来,让他想吃进嘴里,细细地咂吮,品尝她甘甜的味道。阗资在心里咧嘴,好像只要和胡笳在一起,他就不知道羞耻为何物。 想到这里,他的肉棒又挺起来。 胡笳抚弄阗资的眉眼。 她太喜欢阗资被欲望捕获的样子了。 他看起来就像是起了雾的西湖。胡笳甜着嗓音笑。 这一晚,他们又胡闹到半夜。 胡笳骂阗资射太多精,把床单都搞得脏死了。 干了的精液和没干的精液混在一起,乳白和淡黄混淆,她拍下照羞辱他。 阗资带胡笳回他的房间,凌晨了,胡笳困倦地趴在阗资身上准备入睡,嘴里叫他小枕头。 “睡吧。”阗资轻轻顺着胡笳的头发。 “你不许睡,等我睡着,你才能睡。”她无赖说。 “嗯,我不睡。” 阗资安静地看着胡笳的颈背。 他多么想告诉她,她睡着的时候像一只蝴蝶。 这天,阗资看太阳升起,看灰色的山顶闪过粉霞的光。 他小心翼翼地拿手机记录下那抹光,等胡笳醒了,他就给她看。 这样,那道光就不会是他孤单的白日秘密。 漩涡 胡笳醒了以后,没和阗资说话。 她拔屌无情是一回事,另加有起床气,不想聊。 胡笳到自己房间换了套衣服回来。阗资刚冲过澡,正坐在床边擦头发。 两个人对上视线,阗资眉眼安静地对着胡笳笑了一下,带着说不清楚的情愫。胡笳下意识地扫了眼阗资淡红的耳根,他有些羞赧。昨晚做的那些荒唐事,让阗资对着胡笳多少有些不自在。他们算是上过床了,就算没插进去,可也当不成朋友了。 阗资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胡笳的备胎,还是炮友。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阗资从水库那天起,就预感到他们会发展到这步。 “早上想吃什么?” 阗资把毛巾搁在腿上,眼神温良。 胡笳看了眼手机,现在都十二点了,他还称之为早上。 “随便吃点吧,不是要赶一点的高铁么,麦当劳就行。”胡笳打了个哈欠。 胡笳今天还有任务,得回去检查李慧君有没有老老实实回来。但愿她别惹出乱子。 最后,中饭在杭州东站解决。 他们站在二层的麦当劳往下望,底下是层层迭迭的人。 胡笳吃完一个汉堡,又吃起鸡肉卷。阗资没胃口,三明治咬了两口就不动了。 “又吃不下了?”胡笳看着阗资。 “嗯。”阗资想了会又说,“早上吃过了。” “浪费!”胡笳干脆伸手把三明治拿过来,直接照着阗资咬过的地方啃下去。阗资不免愣怔了下,可看胡笳的神色又坦坦荡荡,她甚至不在看他,而是在观望下面的人潮,表情轻松又自然。 有种日常的亲密感出现在他们的关系里了。 胡笳没意识到,但是阗资意识到了,而且他很珍惜。 “到杭州玩,好像也没玩到什么。” 列车开动之后,胡笳窝在座位里小声吐槽。 “嗳。”阗资笑笑,“那过两周,等放了国庆再来?” 胡笳摇摇头,“来个一次就够了,再出去玩应该到温州,山多。” “嗯。”阗资侧头看向窗外,想着到国庆,她不知还肯不肯去温州。 “你昨天下午去哪玩了?”胡笳忽然侧头问他。 “满觉陇。”阗资语气清淡。 “好玩么?”她问。 阗资想到七院特殊的气味和蓝色的电子屏。 “好玩啊,那边一大片绿色,很好看。”他垂下眼,轻轻说。 杭州的景色渐渐消退,再过十来分钟就要到宁波了,他们还是要回到临海。 从高铁里出来,打车回临海区。 胡笳摇下车窗,一股不新不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的空气总是带着淡淡的涩味,这是因为临海有太多的化工厂,钢铁管道繁密如集成电路,百米高的烟囱似钢钉般指向天空,吐出的烟气颜色清冷。 阗资把胡笳送到楼下,没有跟着上去。 “下了晚自习陪我吃饭。”胡笳随口说了句,又淡淡说:“算了,看情况,也可能不吃。” 胡笳在回程路上给李慧君打过几个电话,李慧君说是回来了,可她是个撒谎成性的,谁又知道真假呢?再说胡笳总听到李慧君电话里有个男人的声音,她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嗳,我今晚可能没时间。” 阗资难得跟她这么说。 “怎么?”她挑挑眉。 “我得回去陪我爷爷吃饭。”他笑笑,“每周末都这样。” 事实上,阗资只有周一到周五才住在龙湾花园,周末是一定要回祖父家住的。 这次为了陪胡笳出来玩,阗资已经撒了谎。如果祖父知道了他和胡笳在杭州干的事……,他不敢继续想下去,心里却生长出一种背德的快乐,压抑得像潮水。 “明天陪你吃行么?”阗资问她。 “再说吧,明天的事儿谁知道呢?” 胡笳语气淡淡的。她背过身,走进楼里。 胡笳在开门之前,深呼吸几口气,用了几秒钟做心理建设。 等她用钥匙打开门,比起崩溃,她先闻见一股香中带甜的鸡汤味。 再看屋里,各处干净得像是被人用清洁球擦洗了一遍,甚至那套脏兮兮的布艺沙发都被拆下来洗过一遍,已恢复成多年前清清白白的样子,松软无比。胡笳习惯性地往那架多宝格上扫了眼,她和李慧君的合照被收起来了。 “再等半个钟头啦——” 厨房里,有个男人操着一口广普,好声好气地说到。 胡笳认出这是电话里她听到的男声,她皱起眉朝厨房看去。 李慧君跟个小女孩似的,依偎在一个高个男人边上。 察觉到胡笳的视线,他们俩转过头,李慧君的脸上多少有些尴尬,松开了手。 而男人呢,他倒坦坦荡荡地看着胡笳,脸上还带着刚才的笑,模样端正,眼睛黑亮地瞅她。 胡笳心里狠狠骂了声操。 这男的长得也太特么像胡海文了! 阗资回家放下行李,就往地下车库走。 等了一会,那辆白色奔驰熟门熟路地开到他前面。 “姑姑。”阗资坐到副驾驶,淡笑着叫了一声边上的阗育敏。 “嗳,”阗育敏笑笑,发动汽车,“展览好看吗?” 阗资骗姑姑和祖父说自己是去杭州看展。 “很好看。” 车辆平稳地开出去。 阗资瞥了眼后座,轻声问,“姑父今天又不去吗?” “嗯,他工作忙。”阗育敏看似专心地开着车,秀气的眼睛藏在眼镜片后面,也藏起情绪。她今年三十六,在这个年纪当上重点中学的副校长,也算是年轻有为。只是父亲始终不满意,依旧按着年月日给她排了计划表,要她进步。 快开到春河湾了,阗育敏在心里叹气。 阗育敏把车开进小别墅的车库。 那道白色闸门缓缓向上拉开,阗资和阗育敏心里都有点沉重。 这道门偏又上了年纪,噪音大不说,还开得慢。两个人坐在车里抿着嘴。 进了门,阗仲麟还没下来,阗育敏舒了口气,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她打开电视,习惯性地播到新闻台。其实她平时一个人的时候,更爱看海贼王和网飞的一些电视剧。只是阗仲麟尤其讨厌电视剧,他只认可他们看一些经典电影、纪录片或干脆看新闻。 周月琴从厨房把菜一样一样抬出来。 阗资走过去,帮她端着盘子。 “小琴阿姨。” 摆完菜之后,阗资拿出一管护手霜给她。 “给你涂手的。”阗资笑笑,现在进了秋天,周月琴每天洗洗弄弄,手都干了。 “哟,谢谢……你这孩子真是……”周月琴在接护手霜之前,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把护手霜接过去。她是住家阿姨,给阗仲麟工作了十几年了,之前也照顾过阗资一段时间。那是他最难的一段日子。 菜即已上毕,周月琴就上去叫阗仲麟了。 阗资和阗育敏安静地等。 电梯的缆线开始慢悠悠转动,阗仲麟从二楼下来。 出电梯的时候,阗仲麟的拐杖先伸出来。他五六年前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了腿,后面虽然治好了,可左腿总是跛着,走快了和瘸子没什么两样,他便撑着那根乌黑的金属拐杖,慢慢地走,腰杆依然尽力挺直着。 可惜年纪到底大了,阗资还穿着短袖,阗仲麟已经穿上开司米了。 “爷爷。”阗资叫了声。 “爸。”阗育敏这声轻轻的。 阗仲麟朝他们这里看来,点点头。 他从前身高有一米九,上了年纪后就往里缩,但现在也仍有一米八五,加上五官总是带着股严肃,眼神锐利,很给人压迫感。 “吃饭。”阗仲麟淡淡开口,声音不大。 依恋 阗仲麟坐着主位,阗资和阗育敏坐在他两边。 桌上照例摆着家常的三菜一汤,里面那三道菜都是素菜,汤是鸽子汤。 阗仲麟打五六年前就改吃素了,桌上这道鸽子汤是给阗资和阗育敏添的。有趣的是,阗资和阗育敏都没碰那只鸽子,连汤也没喝。 三个人吃饭静悄悄的,没声息。 阗仲麟吃了口西芹炒百合,批评说:“小周的菜越做越淡了。” 阗资跟着尝了一口,味道正正好好,是阗仲麟自己上了年纪吃不出味道。 阗资和阗育敏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肯说破这点,也不接阗仲麟的话,就默默吃。 阗仲麟放下筷子,给阗资和阗育敏打了点鸽子汤。 “待会吃完,你到我书房来一趟。” 阗仲麟把碗递给阗育敏的时候,语气清淡地加了句。 “知道了。” 阗育敏默默喝汤,热气阴翳在她的眼睛片上。 从阗仲麟的角度看,阗育敏还跟高中时候一样。她皮肤偏白,鼻子小而挺翘,骨相生得好,上了年纪依然能挂住肉,显年轻。他认为她还是自己的小女儿。没有自己的指导,阗育敏就不行。 “昨晚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去了杭州更要跟我报备。” 鸽子汤分到阗资,阗仲麟眼睛没看他,声音倒沉而有力地指向他。 春河湾离临中远,开车也要半小时。阗资读高二的时候搬回了龙湾花园,阗仲麟要求阗资每天晚上九点给他打电话,汇报当天的学习情况。阗资也听话,没有一天断过,除了昨天,他那时在给胡笳舔穴,还哑着声音说她有点甜。 “昨天忙忘记了。”阗资淡淡说。 阗仲麟眼睛扫过去。 阗资表情自然。 “下不为例。”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到尾声。 其实三个人统共就说了那么几句话,阗资和阗育敏却累的够呛。 吃完饭,阗育敏就跟着阗仲麟进了书房。阗仲麟起身的瞬间,没握稳拐杖,踉跄了一下,阗资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被阗仲麟推开。他正了正身体,长了些斑的手紧紧攥住拐杖。 而阗仲麟勾着拐杖的小指上,有一道深刻的疤痕。 那时阗资父亲年轻时狠狠咬开的。 阗资一个人坐到沙发上看新闻。 隔了两个小时,阗育敏还是没从书房里出来。 阗资不放心,内心挣扎一会,还是走过去看了看,恰巧碰上阗育敏打开门,她低着头,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擦身而过的瞬间,阗资看见阗育敏红了眼圈,眼睛里水亮亮的。她是隐忍着不敢哭出来。阗仲麟最讨厌别人哭。 “阗资。” 阗仲麟坐在书房里叫他。 阗仲麟的书房是传统的中式风格。 书房的色调本就不明朗,那些沉重的实木家具又把它压暗了些。 正对着书桌的墙上,裱着一副墨气淋漓的大字,写的是“厚德载物”,这是阗仲麟原来在党校进修的那段时候,老书记写给他的。几十年过去了,纸张都有些泛黄,玻璃倒清清朗朗。阗仲麟要周月琴每天擦拭。 而阗资呢?他每次看到这四个字就想皱眉。 阗资走到阗仲麟面前。 阗仲麟摘下眼镜,揉揉鼻梁,又戴上。 “下周我要去北京一趟,你也跟着去,我带你提前见见那些老师——” 阗仲麟话还没说完,阗资打断了他:“姑姑哭了。” 阗仲麟看着阗资。 他上了年纪,眼珠子有些发灰了,原本的双眼皮垂下来,看人的时候,倒更有些慑人。 隔着眼镜片,阗仲麟面无表情地看了阗资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听见后面那座珐蓝自鸣钟在轻轻打拍子。 那是阗资父亲从法国给他买回来的。 “机票我已经给你买好了,到时候我让陈松来接你……” 阗仲麟根本没理会阗资说的话,自顾自说了下去,似乎没有情感。 胡笳喝了口鸡汤。 香港人煲的汤,她只认识里面的无花果,其他乱七八糟的药材,她都不认识。 但这不妨碍她尝出鲜甜的口味。这鸡汤很好喝,男人走后,李慧君连着盛了三四碗,喝完又皱起眉头,用手箍箍自己的腰围。李慧君跟胡海文离婚那么多年,她头一回担心起自己的腰围。 “我胖不胖?” 李慧君这么问胡笳。 胡笳只觉得自己脑门一阵阵疼。 那男人在胡笳家里呆了一会就走了。 当时李慧君讪讪地和他介绍胡笳,“我女儿。” 只肯说三个字,再多说一个字李慧君就要羞到地下去了。 男人倒大大方方和胡笳伸手,拉夫劳伦衬衣的袖口往上缩,露出块银灿灿的劳力士。“麦亚闻。”他介绍自己。 胡笳没和他握手,扫了他两眼就回卧室了。 麦亚闻在外面又坐了半刻钟,等那道鸡汤煲好就走了。 胡笳现在在查李慧君的流水。 微信、支付宝和银行卡里的数额都没变,出去一趟,什么钱也没花。 “都是亚闻帮我付的。”李慧君和她说,胡笳这才注意到李慧君的脖间多了条梵克雅宝。 胡笳指着这条价值一万多的项链问她:“这也是他给你买的?” 李慧君点点头,又说:“对我好吧?” 胡笳没理她这句话,“你俩怎么搭上的?王阿云介绍的?” 李慧君没有接话,她知道胡笳看王阿云不顺眼,因此不敢承认。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 胡笳被气得哼笑了一声。 王阿云从来没给李慧君介绍过什么好人,上次介绍的一个,现在人在缅甸。 “断了吧,这男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这年头哪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他要真是什么好男人,王阿云早就自己吞了,还轮得到你?她连路过的土老板都要睡一下。再说了,一个刚认识的人就对你这么好,他图什么?” “你懂什么?你了解麦亚闻吗?再说他根本不认识王阿云!” 李慧君被胡笳给激到了。 “我还是那句话,断了。天上不会掉馅饼,倒是会掉冰雹。” 胡笳反呛。 “这次不一样,他是好人,我知道。” 李慧君语气很坚定,一下就把胡笳给逗笑了。 “哟,那我还真得跟你展开说说,你当我看不出来啊?你就是想找个胡海文的替身,你在男人身上吃的亏还不够多吗?一个胡海文就让你把一栋房子给赔进去了,你知道你这种人在网上叫什么吗?叫恋爱脑!挖野菜的!” 李慧君气得给胡笳一巴掌。 胡笳往后一退就躲过去了,冷冷地对她笑。 母女俩站在灯光不甚明亮的客厅里对峙着,跟两头野生动物似的。 “你就没在男人身上吃过亏吗?” 李慧君全身的血液都沸着,声音却冷得出奇。 “你那条视频现在还在网上挂着呢,两颗奶子就那么甩在外面,我要是你我早没脸见人了。” 胡笳睁大眼睛看着李慧君,心下轰然一声。接着,她心里什么念头都没有了。胡笳冷冷转过身,从卧室里机械地拿出衣服装进包里,简单整理一下,出了门 。 摔门离开的时候,胡笳的手还是抖个不停。 阗资坐电梯回到家。 走廊声控灯亮起时,他看见胡笳在楼道里吸烟。 胡笳靠着窗,头发被风吹动,亮丝丝的,脸上表情却说不出的冷。 阗资看了眼那落了一地的香烟头,两个人再对上眼神,胡笳朝着阗资笑了下。 “我是不是找你找得太密了?”胡笳说。 “不会。我很想你。” 阗资把胡笳抱到床上。 两个人脱了衣服,胡笳这天话出奇得少。 阗资撑在胡笳上面,看着她的表情,心疼到极点。 “你怎么了?”他轻轻问她。 胡笳不回答,只是把阗资拉下来,咬着他嘴唇,又把腿盘到阗资腰上。 那不走了 h eiyewu.co m 做还是不做,这是一个问题。 阗资家里没有避孕套,胡笳又紧紧夹住他的腰,不肯放开。 他勃起的阴茎抵在胡笳的小腹上,龟头流出湿黏的爱液,胡笳不说话,用手指尖刮了刮他的马眼,又像玩弄指挥棒一样轻轻撸动两下,对着她的穴口蹭了蹭。做完这些,她安静地看着他,眼睛里像是积压着一整个冬天的雪。 “不想换种玩法吗?”胡笳问他。 阗资的心都要碎了。 阗资轻轻从胡笳身上起来。 “我帮你舔好不好,像上次那样。”他握握她冰凉的手。 胡笳盯了他一会,阗资跪坐在她边上,英俊的脸和粗怒着上翘的鸡巴形成强烈的反差,尤其他脸上还写满了担心。有种感觉跟柔软的羽毛一样落在胡笳心上。鮜續zhàng擳噈至リ:iyuzhaiwu.xyz 胡笳忍不住笑了下,拍拍阗资的俊脸。 “谁要跟你做了,自作多情。” 胡笳想出来的新玩法让阗资觉得害羞。 他们跪在床上,胡笳把双腿夹紧,他从后面抱住她,阳具从她腿根那儿的缝隙里挤进去,柱身紧紧贴着胡笳的小逼,阗资挺身顶弄,撞着胡笳软翘的屁股,炽热的鸡巴来回蹭她。进出的节奏,两个人嘴里的喘息,都和做爱一样。 这简直就是后入。 胡笳下面流着淫水,阗资倒比她还兴奋,身体都抖起来,鸡巴更挺。 来回几下之后,阗资忍不住亲吻起胡笳的脖子。 “胡笳……”他边亲还边叫她。 “有这么舒服吗?” 胡笳问他。 她的手放在身下,还轻轻蹭过阗资的龟头。 阗资不好意思回答。 他吻她吻得更用力些,吸舔着她脖子那块的肌肤,胡笳呜了一声。 那又细又软的呻吟刺激到阗资,他就着胡笳颈侧狠狠嘬了一口,那块皮肤下面偏是动脉,阗资亲完,嘴里就尝到淡淡的铁锈味道,再低眼一看,他活生生把胡笳吸出淤血了。 阗资愧疚感涌上来,胡笳却调笑着捏了把他的阳具。 “小骚狗,怎么就饿成这幅浪样了。” 胡笳牵着阗资的手,按到她绵软的胸上。 “轻点,不许抓痛我,要不然就把你鸡巴掰断。”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阗资轻轻用脸蹭了蹭胡笳,真真是和她耳鬓厮磨,手握着她柔软的乳房,像是托着水球。他试着揉了揉胡笳的乳头,她立刻娇滴滴地嘤咛了一声,阗资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开。 一切都太刺激了。他们身下还来回撞击纠缠着,发出令人羞耻的肉体声。 胡笳背对着他,带着熟悉的香水味,让他感觉依恋又陌生。 “胡笳。”他声音轻轻的。 “嗯?” “换个姿势好吗?我看不见你……” “你想看我?” 胡笳笑了下,侧头瞥了眼他,阗资的眼神再粘稠不过。 阗资把胡笳的腿架到自己肩上。 他和她肉贴着肉,胡笳的屁股完完全全翘起来,漂亮的性器朝他晃着。 阗资挺腰,粗长的鸡巴来回蹭胡笳的小逼,撩拨得她眯起眼,又白又软的胸摇成乳浪,嘴里咿咿呀呀骂他是坏狗。咒骂间,阗资着迷地看着胡笳漂亮的小嘴和里面的舌头。 天知道和她接吻会多舒服,阗资想。 胡笳迷乱地掰开自己的花唇,让阴蒂露出来。 阗资抓住自己的肉棒,用龟头快速蹭着胡笳的阴蒂,水声涧涧。 这两个地方都是他们最敏感的部位,阗资呼吸急促起来,胡笳也舒服地哼哼。 感觉胡笳快到了,阗资偏偏又不动了,他停下来,用鸡巴打了两下胡笳的粉嫩的花穴。 “你……啊!”粗大的阴茎朝阴蒂打上来的一刻,胡笳抖了抖身体。 对上阗资捉弄的眼神,她心里说不出的刺激。 “贱狗。”胡笳狠狠骂阗资。 她嘴上骂归骂,花穴却水汪汪的,吐出一波波蜜来。 阗资让她坐到自己身上,两个人跟当初在游泳馆里一样,胡笳骑着阗资磨。 磨着磨着,胡笳笑了一声,摸摸阗资的眼尾说:“你看你,眼神真就跟小馋狗似的。” 阗资从一开始就眼睛温亮地看着胡笳,别人上床都爱看胸看逼看屁股,他偏偏就喜欢盯着胡笳的脸看,眼神放浪又热烈,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检查什么。 阗资也笑,牵着胡笳的手到嘴边,轻吻一下。 汪。他在心里叫了一声。 这一晚,阗资又埋到胡笳身下帮她舔。 “舔得这么响,你现在不害臊了?”胡笳坏言坏语地对他说。 阗资情迷已乱的表情不变,耳根倒越发红了。他的手熟门熟路地摸到自己身下,一边舔着胡笳,一边撸动那根肉棒,又开始幻想自己在和她做爱。 胡笳用手轻轻揉阗资的头发。 “小狗。”她喃喃。 九月下旬了,天气渐渐冷下来。 胡笳和阗资脱得赤条条在床上玩闹,倒像是身在温室一般。 阗资压在胡笳身上,她皱眉嘟囔一声:“重死了,你是铁打的么?” 阗资哑声笑一下,往边上挪了挪。 “也没让你真挪走啊。” 胡笳又捏他一把。 阗资侧过来,吻了吻她的脸:“那不走了。” 两个人静静躺了一会儿,对面电视放着旧好莱坞电影,阗资轻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 “我们明天可以一起起床了。” 她想去哪儿呢 早上,醒来的心情是很有趣的。 阗资比闹钟先睁开眼,胡笳依旧枕在他胸口睡着,睫毛弯翘,肌肤光裸,是白玉的颜色。看着她静静睡着,呼吸柔软,阗资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了重量感,像是氢气球被人用手拉扯下来,停到正确的方位。 他忍不住低头,啄吻了一下胡笳。 胡笳拧起眉,往边上缩了缩,依旧在他怀里。 等五点半的闹钟响起,胡笳困得整个人往里躲,沉进被子里。 她的手臂在被窝里抡了一圈,没摸到阗资,他已经起床了。胡笳半眯着眼从包里翻出自己的衣服,换上,快速洗漱,嘴里含着牙刷出去找阗资。舌头尝出薄荷味道的同时,胡笳有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好像是她起床最积极的一次。 胡笳靠住门,边刷牙边看阗资煮面。 阗资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空出的左手习惯性地摸着裤缝。 “你就煮方便面给我吃。” 胡笳擦掉牙膏沫子,朝他挑挑眉。 “是餐蛋面,我小时候就这么吃。”阗资把午餐肉翻个面。 空气中还飘着黄油的味道,胡笳看着他把午餐肉和溏心蛋盖到面上,明亮的蛋黄还晃了晃,和茶餐厅比,只缺了两颗油菜。“看着是不错,那怎么就一碗,你不吃?” 阗资指指边上的小碗,里面统共三口面。 “哦,你又吃宝宝碗。” 胡笳笑了。 这时候,她还是单纯地以为阗资是没胃口。 从龙湾花园到临中,骑车十多分钟。 阗资的山地车带不了人,他陪着胡笳下去扫共享单车。 大清早的,路上除了高中生就只有清洁工人,他们自行车的轮胎刷刷压过马路,胡笳闻到简单的道路味道,混着干燥的树叶、灰尘和阳光。她笑着把阗资往边上挤,阗资腾出一只手来搂着她。 “单手骑车,厉害呀。”胡笳说。 阗资学她的样子,挑挑眉,又松开另一只手,自行车照样骑得平稳。 胡笳看着阗资,她忽然想把自己的视线放到很远的地方,看阗资一个人轻快地骑过这条干净的马路,他白色校服被风吹得鼓起,而她知道他身下每一个秘密的领地。 她知道他。 还是骑到学校了。 对着整齐的教学楼,胡笳心头涌上熟悉的压抑感。 远边的烟囱又吐起白色的烟云,开始有细小的灰尘自天空掉落。阗资握了握胡笳的手,又轻轻松开。她走向清河班所在的教学楼,而阗资也回到他安静的教室。 过了几分钟,更多学生沙丁鱼似的涌入临中古朴的校门。 沙丁鱼处在艰难的洄游里,这些高中生也一样。 教室里鲜红的倒计时让他们时刻紧张。 胡笳在早读开始之前收到阗资的微信。 阗资:学习加油 班主任王富春走进教室,她关掉手机,还没来得及回阗资消息。 之前月考的成绩条传到胡笳手里,总分475,级排562/651,她在清河分部尚且吊车尾,更不用去和临中本部的比了。王富春在黑板上写下成绩对标的分数线,胡笳看了下,她这个分数如果想留在包邮区,恐怕只能去读某某大学的某某学院,抑或直接是某某学院。 王富春写完把粉笔砸进槽里。 “你们手里的分数条,很可能就是你们以后的工资条。有些同学,那是头脑聪明,但不肯努力!可高三是什么?高三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你糊弄日子,日子就糊弄你!一轮复习刚刚开始,我还是那句话,努力!就一切皆有可能——” 王富春朝讲台上的课代表打了个手势。 扎马尾的小姑娘立刻矜矜业业领读:“《劝学》,荀子,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四四方方的教室,窗帘轻薄,早晨明亮到发白的日光照射进来,女生们束起的马尾闪耀如秋日谷仓,对着计算抬头率的机器,人人低头读书,没人注意这一小片光亮。胡笳在座位上喃喃背着《劝学》,眼睛却落到楼下的香樟树。 她的未来,似乎又远又近。 胡笳等了一天,李慧君都没有联系她。 傍晚放学,阗资发来微信,问她想吃什么,胡笳只答随便。 两个人到学校附近的塔斯丁坐下,胡笳埋头狠狠吃汉堡,拿手机的同时,分数条掉出来。阗资拾起来看了一眼。 “你的清华肯定是考不上了。”胡笳说。 “但应该可以去北京。” 胡笳没回复。 “你想去哪儿?” 阗资隔了会儿又问她。 胡笳嘬着可乐,目光浅淡地看向窗外。 她到底想去哪儿呢?从小到大,胡笳好像都没有深刻思考过这个问题。 读小学的时候,胡海文和李慧君鸡飞蛋打地吵架,她躲在门后哭,初中,这两个人终于离婚了,胡笳跟了李慧君,却又像是同时失去了爸爸和妈妈,她在父母的缺席下考上临中分部,现在她想去哪呢? 这个问题比数学大题还难解。 胡笳到了晚上还躺在床上想这个问题。 阗资坐在床头,给她脚腕的蚊子块上涂药膏。都秋天了,怎么还有蚊子? 胡笳伸伸腿,去够阗资的鼻子,阗资会错了意,居然抓着胡笳的脚趾亲了一口。 胡笳:“……” 阗资:“?” 晚上,胡笳翻来覆去,终于对阗资说:“要不考去北京吧。” 说完又赶紧说一句:“不是为了你。” “哼。” 再抱一会好不好 胡笳连着在阗资家住了两天。 李慧君一条短信没发,一个电话没打。胡笳疑心是手机出了问题,让阗资给她打了个电话。线路是通的。胡笳原来飘忽着的希望终于断了。她挂了电话,嘴角沉默地抿起。阗资弯下身体,帮她把踩在脚底的鞋后跟翻出来,起身时,两个人对上眼神。 “你倒比我妈还像我妈。” 胡笳绕口令似的说了这么一段。 阗资笑笑,他猜到胡笳和家人闹了别扭。 可他没有问胡笳到底出了什么事,也没有问胡笳什么时候走。 出门时,阗资顺手拉过胡笳的食指,帮她在门锁里录下指纹,滴答一声。 “这样就方便多了。” 阗资说完,没有松开胡笳的手,而是轻轻牵住她。 外面的香樟树到了秋日,居然还是那么滋荣,胡笳走到阳光之下,情不自禁眯起眼睛。 当然,回到学校她又板起脸。 教室里弥漫着铅笔头和涂改液的味道。 “高考数学,高考数学,主要考察的是四个能力!一是思维能力,二是运算能力,三是空间想象能力,四是利用所学知识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我知道有些同学,一看到数学就腿软,啊,就崩溃了,这种心态最要不得!” 王富春激情宣讲一通。 胡笳只觉得自己一个能力也没有。 可高三到底还是来了,它像潮水一样推着每个学生向前走。就连徐锐也改了模样,不再盘他手里那串核桃,反而带起副小眼镜,弓着背,听王富春讲题,手里笔刷刷地动,碰上他答对的题,徐锐就丢开笔压着声音喊:“秒了,宝宝题!” 几圈下来,周围人听得捂耳朵。 胡笳忍不了了,起来说:“老师,徐锐骂你。” 王富春皱起眉头看过来,徐锐正好对着他七扭八扭。 王富春朝他砸过粉笔头:“自己不好好学还影响别人,拿好你的纸和笔,站外面听去!” “我靠——我干什么了?”徐锐腾一下站起来,“胡笳你有病吧?” “出去!”王富春猛拍讲台。 徐锐抄起试卷,骂骂咧咧吊着裆走出去,又骂一下胡笳。 胡笳无所谓。眼下,数学大题更让她头痛。 下课。 徐锐跑过来踹胡笳课桌。 “你特么找死是吧?”徐锐咬着牙槽说话,脸上的青春痘都要崩破了。 胡笳刚攥起拳头,徐锐又一个蹦跶,尖声锐气说:“奶姐又要打人了,好怕怕哦!” “怕就滚远点,傻逼。”胡笳猛地踹开徐锐,走出去。 她在走廊上没走几步,又被人扯了下手。 胡笳拧起眉头,不耐烦地看过去。 周莱被胡笳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把伞递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来还伞的,你还记得我吗?” 暴雨那天,胡笳在馄饨店把伞借给周莱,她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周莱找了好久才找到胡笳。课间只有八分钟,周莱要从临中本部跑到清河班还伞,这是一个不小的体育挑战。 周莱跑得脸都红了。 刘海丝丝缕缕地粘在额头上。 “哦,我记得你,谢谢。”胡笳把伞拿过去。 两个人对面对站着,送伞的任务完成了,胡笳没走,周莱也没走。 “擦擦?”胡笳从兜里拿出纸巾,递给周莱。 看小姑娘跑得眼镜都起雾了,胡笳不禁莞尔。周莱很感激地接过去。 恰好,有风吹过,周莱摘下眼镜,小女生的眼睛单纯又真挚,让人想到漂亮的傍晚。人一生中,会有很多帮助他们鼓起勇气的时刻。面对胡笳的一点善意,周莱慢慢呼气,胸口翻腾起勇敢。 “学姐,我能不能找你约拍啊?” 还没等胡笳回复,周莱又噼里啪啦说:“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就是觉得你很漂亮!那天回去之后我都在和朋友讨论你!你太好看了……完了我说话怎么这样,呃,其实我不是很外貌协会的。” “可以啊。”胡笳说。 “有时间就约约看吧,我也不讨厌拍照。” 周莱呆在原地,胡笳拍拍她的肩:“先走了,回去上课。” 走出十几步之后,胡笳听到周莱在原地欢呼。女孩和女孩之间产生的善意,要比彩虹还美好和珍贵。在阮黎之后,胡笳很久没有交朋友了,但是她依旧需要朋友。就像植物不仅需要阳光,还需要水和空气。 傍晚放学,胡笳没有联系阗资。 她依然钉在座位上默写化学反应公式。 从看到麦亚闻的那一刻起,胡笳心里就有种生活脱轨的预感。李慧君靠不住,胡海文早就不要她了。胡笳要是想游出去,真的只有依靠高考了。人总不能烂在一个地方,她至少要到大城市看看,北京也好,上海也罢,重要的是出去。 “好认真。”很熟悉的声线。 阗资拎着一大袋东西站在她后面。 胡笳反射性地看看周围,还好,教室里就她和阗资两个人。 阗资随手搬来一张凳子坐她边上。 借着他给自己讲题的档口,胡笳上上下下看阗资,脑袋里净是些少儿不宜。 她的手熟门熟路地摸到阗资身下,先是借着阗资的好脾气打打擦边球,摸他大腿,再往上找那根枪。阗资一把抓住胡笳的咸猪手,结果没等阗资开口,胡笳就先发制人。 “骚男人穿那么少,勾引我。”胡笳说。 阗资看了眼自己身上规矩的秋季外套和长裤,被她气笑了。 “怎么不回我微信?” 胡笳吃三明治的时候,阗资试探性问她。 胡笳大大方方回他一句:“没看见呗。”这句话倒堵得阗资说不了什么了。 她不知道阗资从和她交换号码以后,就一直把手机放在口袋里,每一次她联系他,手机就隔着衣服,嗡嗡震动,带动他一部分的身体。就算当时错过了她的消息,阗资也会定时查看手机,免得错过。 可阗资不能像要求自己一样要求胡笳。 阗资清楚自己的定位,胡笳还没那么喜欢他。 “哦,对了,我觉得考去上海也不错。”胡笳又啃一口三明治,随意说。 “嗯。”阗资轻松地回了一句。胡笳听他声音愉快,因此也没有去在意阗资的表情。 胡笳到了床上才发现阗资有点不对劲。 她吻了吻阗资的嘴角,手熟练地扒下阗资的内裤,把玩他的阳具。 他刚洗完澡,身上都是清清爽爽的味道。胡笳压在他身上,简单用手撸了两把,阗资就舒服得不行,一个劲地搂着她,贴上来,迷乱地亲着胡笳的耳朵和头发。 “小骚货。”胡笳摇着阗资的鸡巴说。 等她想进行下一步动作,阗资却不愿意了。 他还是抱着胡笳,但却把她的手从阴茎上拿开。 “再抱一会好不好?” 胡笳不回答,憋着坏心眼窝在阗资怀里玩他的鸡巴,骚浪的话说个不停。 阗资被她说得兴奋,身下越来越昂扬,水儿也越淌越多,弄的胡笳手上都湿乎乎的。胡笳把手握成一个紧窄的圆圈,顺着阗资挺翘的大龟头往下急速套弄,每一次都到底,触碰到他的卵蛋。阗资绷紧腰,轻轻颤抖。 “喜不喜欢我玩你?” “喜欢……” 房间里关了灯。 他低下头,一遍一遍地吻胡笳的嘴角,放肆又隐忍,嘴里喃喃叫她的名字。 阗资射了胡笳满手。 他开了灯,用湿纸巾帮胡笳擦干净,再去浴室清洁自己。 等他洗好回来,胡笳已经睡着了。阗资静悄悄拿出药吃了,再吻吻胡笳,抱住她。 再抱一会,他想。 那你捞捞我 “粥有点稀了。” 胡笳喝粥的时候嘟囔一声。 “是么?我看着教程煮的。”阗资抱歉地笑笑,手里帮她剥鸡蛋。 “看教程没用,你得用手指测,你看——”胡笳咽下鸡蛋,用手跟他比划水位。 无比琐碎的要点,胡笳却讲得认真,阗资的视线顺着胡笳的手指一路看到她脸上。他忽然发现,家常的对话自有一种暧昧的性质。当然,阗资不知道胡笳讲这些给他,只是为了方便她以后吃早餐。 “讲的很清楚。”阗资真心迎合胡笳。 胡笳说:“放屁,你根本没在听。” 阗资把知识点复述一遍。 胡笳:“算你狠。” 阗资咧嘴笑。 出门前,胡笳又忍不住啰嗦一句。 “都在你家住了三天了,怎么还觉得像是样板房呢?” “是么?”阗资语气清淡,他真不觉得这间房子像样板房,相反,他觉得这间房子都是人。 胡笳没有再接茬。第一次来阗资家里玩的时候,她就觉得这间房子有些不对劲,它没有一点生活的味道,沙发干净,茶几干净,连厨房这种最容易积攒油烟的地方也是干干净净的。给她做餐蛋面的午餐肉和鸡蛋还是阗资出去现买的。 “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胡笳揶揄。 阗资跟着她幽默地笑。 这时候,胡笳还不明白自己说话的含义。 胡笳收心上课之后,一连几天都没怎么给阗资发短信。 反正每天睡前和起床看见的都是他,胡笳心里的新鲜感少了很多。 阗资并不知道胡笳是怎么想的。他还是会把手机放在贴近腰侧的口袋里,定时拿出来看两眼再放回去。希望她认真念书,好好考出去,又希望她能在下课时给他发一些碎碎念。阗资有时候觉得自己也真是够矛盾的。 午休的时候,胡笳给他发了条微信。 阗资迅速点开,发现是一道去年的高考题。 胡笳:求不下去了 胡笳:出题的老头有病吧 阗资对着屏幕弯起嘴角。 他写下解题步骤,刚要给胡笳拍了发过去,转念一想,又删了照片。 阗资:你在哪 阗资:这题比较难,我讲给你 胡笳:嗯哼 临中的空教室有许多,阗资拧开门把,带着胡笳走进去。 学生课桌窄小,胡笳和阗资并排坐,她几乎是靠在阗资身上听他讲题。 阗资偏就喜欢这种感觉,他仿佛有皮肤饥渴症,就喜欢被胡笳靠着,倚着,甚至是压着。 他需要她的重量感。 “这种创新题出得是比较怪,看起来是解析几何题,其实跟导函数有关联,我们先仔细读题干……” 阗资在草稿纸上刷刷写下思路,说完一步,眼神明亮又温和地看着胡笳,确认她听懂之后,才继续讲下去。 胡笳皱起眉,眼神有些刁钻地看着阗资。 这是她认真动脑时才有的表情,阗资被她逗得笑了一声。 “听懂了么?” 阗资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 胡笳的马尾经过一堂体育课,已经有点松散。 “大概吧。”胡笳把试卷从他手里抢过来,自己又算了一遍。 推出正确答案的那一刻,胡笳长长疏了一口气,用王富春的话来说,就是找回了数学的感觉。胡笳刷啦一声圈出答案,她从未觉得黑笔也可如此耀眼。 胡笳亮着眼睛朝阗资扬了扬下巴。 “真聪明,一点就通。” 阗资声音里的夸奖和宽慰都是由衷的。 胡笳看了他两眼,忍不住为阗资的温柔咋舌。她应该永远变不成阗资这种人。 “还有半小时就上课了,你再回去睡会吧。”阗资拍拍胡笳,动手收拾起桌上的纸笔。 胡笳哼一声:“假正经。” 阗资收笔的手一顿,笑着问她:“说什么呢。” “约到我到空教室来讲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阗资不吭声,慢吞吞把她的试卷整理好,耳根子却红了起来。 胡笳戳戳他的腰,“说,你想什么呢?” 连戳几下,阗资攥住她的手。 “我想你。”他轻声说。 阗资对上胡笳的眼神,声音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坦白:“你不给我发微信,我想你。” 胡笳拽着阗资进了储物间。 她刚锁上门,阗资就抱住了她,头搁在她颈弯。 “你这是坠入爱河了呀。”胡笳拍拍阗资,声音有点冷嘲热讽。 “嗯。”阗资解掉胡笳的马尾,用手指梳了梳她的头发,“那你捞捞我。” “我哪有那么好心。”胡笳哂笑,“就借你抱一下。” 阗资笑一下:“这就够了。” 别太感动 2w9 6 .com 胡笳真的只是让阗资抱了会就走了。 等她回到教室,忽然闻到楼下隐隐绰绰的桂花香气。秋天来了。 下午三时,天空多云转阴,室内光线一下子变得灰吊吊的,前排同学打开灯,胡笳对着白板上的ppt抄知识点。身边同学翻书页的声音,桌椅咯吱咯吱的摩擦声,还有男生压低喉咙的悄悄话,这些都是带有高三气味儿的白噪音。 啪一声。 投影仪黑了,灯也跳了,教室一片昏暗。 老师扶了扶眼镜,用三角尺戳戳投影仪电源键,又按按电灯,没用。这是停电了。 “去叫王老师找个人看看。” 老师随手指了个前排的男生,对方一听能走,啪一声放下书就蹿了出去。 剩下的人还在教室里听课,不消片刻,男生兴冲冲回来了,脸上带着难掩的欣喜。 “老师,整个学校都停电了!全停了!”说话声带着点喜气。 高三嘛,学生碰到点事儿都可以高兴一下。 台下众人立刻唏嘘开来,议论纷纷。 老师哼一声:“学校停电你高兴啊?坐回去!” 说完,又紧了紧腰上的小蜜蜂:“我们继续说这个停电……呃,离子键是带相反电荷离子之间的相互作用——” 下面的人就着口误哄笑一阵,老师用三角尺砰砰砰敲讲台。 “安静安静,高三了还嘻嘻哈哈!” 临近放学,电还没来。 五点了,天光转淡,一帮人在教室里摸黑自习。 自习总是各人摸各人的鱼。坐胡笳边上的女生拿出一本包着《大国崛起之委内瑞拉》书皮的耽美小说看起来。胡笳默完化学方程式,顺手拍了发给阗资。她没去在意这行为背后的情感含义,只当是在记录生活。 阗资秒回了她。 阗资:很棒夲伩首髮站:2w 8 9.c o m 阗资:不过f是什么 胡笳:fire,点燃的简写 阗资:考试这么写会扣分哦 胡笳:你当我傻的么 阗资:嗯 胡笳刚要怼他,王富春就走进来。 他咳了两声说:“学校还在抢修电缆,今天晚自习取消。” 全班一下喜笑颜开,徐锐在后面吹起口哨,平时讨厌他的人现在也不厌烦他了。 “安静!”王富春锤一下讲台,“现在还没放学!一个个笑什么笑,徐锐你给我站外面去!” “我操?”徐锐歪下脖子,小眼睛眨巴眨巴。 等王富春背着手走了,胡笳给阗资发微信。 胡笳:晚自习取消了 阗资:我知道 手机屏幕里显示阗资正在输入中,胡笳等了好一会,才看见阗资打出那串字。 阗资:待会一起回家 胡笳:这几个字你至于想这么久么 阗资:嗯,因为重要 放学,胡笳慢悠悠走到约定的那棵香樟树下。 阗资等了胡笳有一会了,看见她来,他本能地想拉她的手,可看胡笳眼神平淡如水,周围又人多口杂,难免会被其他同学看出他们的关系,对她和姑姑的影响都不好。 阗资的手在身侧轻轻攥了攥就松开了。 两个人不远不近地走在一起。 他们混在人群中走着。 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尖利的哨音,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教导主任松开嘴里的口哨,高声喊道:“来电了,统统给我回去上课!” 这帮子学生都在原地愣了几秒钟,教导主任又吹声口哨:“听到没有?回去上自习!” 有些先走的同学都已经在家里躺着玩游戏了,其他人怎么舍得回去上晚自习?这不上不下的档口,有个机灵的男孩就吼了一嗓子:“傻孩子,快跑啊——”接着撒开腿就朝校门外跑,黑色书包带凌风抽动,校服被风撑得鼓鼓的,像个小帆船。 后面的几个人也跟着跑起来。 脚步声嘻嘻哈哈。 人推着人,大家都跑起来,潮水一样往外涌。 教导主任追不上他们,都急破音了:“都给我回来!” 等潮水打到阗资这边,胡笳一把拉住他的手,拽着他往前跑,嘴里还笑着说他:“傻想什么呢?” 胡笳向他伸出手的那刻,黑发泼洒如蜜,似电影的慢镜头。 在无意义的人生里,总会有几个明亮如梦的瞬间,使人得以喘息。 阗资知道,现在他就处于那个瞬间里。他紧紧回握住胡笳,多想顺着那只手吻上她。 胡笳和阗资跑到桥边。 胡笳跑不动了,改成牵着阗资走。 这片街区靠近她家,每级台阶、每个角落都带着记忆,这里面有李慧君,也有胡海文,更有她自己。 胡笳停在一家小馆子面前,语气随意地牵牵阗资:“走,请你吃饭。” 时间还早,馆子里没什么人,胡笳和阗资就近挑了张桌子坐下,胡笳翻了翻菜谱。 胡笳:“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阗资:“我都行。” 胡笳冷笑一下:“哼,说都行的人最难搞。” 阗资垂着眼笑笑,帮她用热水烫碗筷。其实他说的是真话,他吃什么都一样。 “酸菜鱼,干锅包菜,酱油虾,再来个椒盐排条。”胡笳合上菜谱,瞥了眼阗资,又不咸不淡地对边上的老板娘说了声:“酸菜鱼微微辣。” 阗资表情有些诧异地看着胡笳。 “别太感动。”胡笳哼一声。 “吃饭的时候别盯着我看。” 胡笳咬了口排条,忍不住朝阗资皱眉。 阗资收回缄默的视线,笑着说抱歉。胡笳又看了眼他的碗,干干净净。 四道菜上齐,阗资就吃了几块鱼片,两三口包菜,那两根排条还是胡笳逼他吃的。 “这就吃饱了?”胡笳问他。 “嗯。”阗资喝口水。 “再吃点。”胡笳给他添了半碗饭。 阗资刚要拒绝,她又慢悠悠补充:“吃完了,晚上有奖励。” 阗资被她勾得一愣,立刻想到那些让他羞赧的体验。幸好他睫毛长,垂下来时,盖住一些情绪。 “也可能不是你想的那种啊。” 胡笳笑笑。 阗资吃饭间,胡笳看着玻璃门外的景象。 路灯亮起,在行人的脸上罩下暧昧的朦胧光线,她喜欢观察人。 可这一天偏偏巧,让胡笳看见王阿云。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乌蓬的黑发挽在脑后,穿着有质感的长衣长裤,每走一步,贴近膝弯的地方就流云般起着漂亮的褶皱。王阿云亲热地挽着身边的男人,那男人戴着墨镜,胡笳觉得眼熟。 再看,她便想到麦亚闻。 “我出去下。” 胡笳推开门走出去。 好巧不巧,胡笳刚追出去,街上车流就密集起来。 等胡笳强穿过马路,王阿云和“麦亚闻”早没了踪影。该死,她甚至忘了拍照。 胡笳当即拨通李慧君的电话,打了一下不接,她就再打第二通,铃声响过两遍之后,李慧君接了。 “你在哪?”胡笳问她。 李慧君沉默几秒后才说:“我在哪跟你有什么关系?” 胡笳心里一口气上来,冷笑了:“哦,是没关系,我就想告诉你,我看见你的亚闻跟王阿云呆在一块呢!” “你编谎话编得恶心不恶心?麦亚闻就在我边上。” 李慧君啪一下挂了电话。 等胡笳臭着脸回馆子,阗资已经把账结了。 胡笳冷冷瞅了阗资一眼,一句话不说就往外走,阗资拉她,她甩开。 “你生气了?”阗资跟在胡笳后面,压抑地小声询问。 “没有。”胡笳说。 阗资不问了,就跟在她后面走。 从杭州那次citywalk起阗资就知道,胡笳一生气就喜欢走路。 大概走出两三公里,都能望见龙湾花园了,胡笳才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凶阗资。 “我说请客就请客,你付什么钱?就你有钱是吧?” “对不起。别生气了好吗?”阗资声调诚恳。 “你就光会道歉是吧?”胡笳冷笑。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讲了一个来回,胡笳每次都冷暴力回去。 阗资被她逼到最后,惹不住说了声:“你的钱就应该用在你自己身上,这些东西就应该我付,你的钱有用。” “哈哈,那你的钱就没用咯。”胡笳阴阳怪气地笑。 “你就这么理解吧。”阗资笑着说。 什么歪理,只有死人的钱才没用呢,胡笳想。 养花 李慧君挂了电话就开始发抖。 太阳落下去了,朝北的房间涂满忧郁的阴影。 李慧君窝在沙发里,紧了紧暗红的披肩,她刚才和胡笳撒了谎,麦亚闻根本不在她身边。可如果她不这么说,胡笳又会怎么笑话她呢?李慧君痛苦地闭了闭眼,眼尾的褶皱如同细碎的金鱼尾。 倘若她现在打电话给麦亚闻,会不会显得她太小气?太不信任他? 李慧君不知道该怎么办。 犹豫几分钟后,李慧君还是拨通了麦亚闻的电话。 “喂?”麦亚闻声音微微上扬,听上去很快乐。 “亚闻……你在哪呢?”李慧君攥紧披肩,他那里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麦亚闻笑了一声,不紧不慢说:“我在外面呢,给你听听啊——”他把手机拿远,李慧君便听到印象城那熟悉的背景音乐。 “猜到我在哪了吗?”麦亚闻问她。 “印象城?你一个人去印象城?”李慧君声音有点发紧。 麦亚闻笑了一声,把手机递给边上的王阿云,她笑嘻嘻接起来:“喂,慧君啊,你连我的醋都吃啊?麦哥让我给你挑礼物,你要是连这种醋都吃那我走了哦,喂!麦亚闻,你自己看着买吧,我要回去给我家老头子烧饭了!” 李慧君赶紧陪笑:“喔唷,瞧你说的,谁吃醋啦——” 小小的客厅,没有开灯,李慧君窝在沙发里,对着遥远的人讲电话。 阗资牵着胡笳散步。 他动动手指,想改成十指相扣,胡笳挣脱。 阗资垂了垂眼,佯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继续和她并肩走着,在车流密集时提醒她小心。 快走回龙湾花园的时候,两人路过一家花店,阗资的步子慢下来,他朝里望了望,花店里面是暖色的灯光,像个温暖的玻璃房子。 阗资问她:“我们养点花好吗?” 胡笳立刻回了句:“我们?我可不会养花,买回来你自己养。” 阗资笑笑:“嗯,我来养,你来看。” 胡笳一进花店就开始玩手机。 阗资弯着身挑花,胡笳时不时停下来瞥他两眼。 “你买束百合什么的不好么?养花多难。”胡笳啧啧嘴。 “没事,可以看教程。”阗资挑中一盆月季,用眼神询问胡笳。 “加百列天使,女孩子都喜欢的,过几天开得旺点还要香。”在一旁修建花枝的店主大叔对阗资默契一笑,扬扬下巴。 胡笳不吭声。 她就打量阗资手里的这盆月季。 这是很特别的白色,大概只有张爱玲才能说清楚它是鱼肚白还是东方亮。加百列的花瓣极繁密,层层迭迭,花心漾着点冷冷的雪青色。花瓣娇嫩,枝干倒野蛮,往上蹿得高高的,像是要够到月亮。 阗资就喜欢加百列的这股劲,真像胡笳。 “你想买就买呗。”胡笳无所谓,朝阗资耸耸肩。反正又不是她付钱。 阗资果然买了加百列天使回家。 他把花搁在中式花架上,又站远看了看。 “还像样板房么?”阗资扭过头,淡笑着问胡笳。 胡笳这才回过神来,原来阗资把她说的那几句话放心上了。 胡笳说:“好一点。” 阗资把书房腾给胡笳写作业。 她之前也进过这间书房,下意识地以为那面书墙放的全是晦涩的大部头,譬如诺贝尔奖或普利策奖云云。今天写完作业,胡笳闲闲地绕着书墙溜达一圈,倒发现其中一大半都是装帧古早的日本漫画,光手冢治虫的漫画就摆满一条,只可惜她不看手冢治虫,当然,这面书墙里也有她看过的《头文字D》、《新世纪福音战士》和《恶魔人》。 胡笳抱了几本去桌上看,这才注意到阗资收起来的书里也有本漫画。 大约是喜欢,阗资还在上面贴满了索引贴。 “果然在看漫画。” 阗资端了果盘进来,胡笳正窝在椅子里舒舒服服地看漫画。 “我作业写完了好吧。”她翻过一页书,哼了一声,“这不都怪你买了那么多漫画么。” 阗资喂给她一块苹果,胡笳自然地张口吃了,两个人之间不可言说的亲密感让他有些耳热。 “这都是我爸买的。”阗资想了一会和胡笳说。 胡笳放下漫画书,瞥他一眼:“我说呢,你也不像是爱看漫画的人啊。” “嗳,手冢治虫的漫画都很好看的。”阗资笑。 “那这本好看吗?” 胡笳指指桌上贴满索引贴的那本。 “应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阗资反倒把那本书收起来。 上了床,关了灯,胡笳却和阗资做起来。 阗资舔穴的技巧越来越好,他喝蜜似的喝着胡笳流出来的淫水,也不嫌丢人。 “嗯呃呃等下,又要到了……小逼都要被狗狗嘬坏了……”胡笳叫床的声音带着鼻音,她已经高潮过三四次,舒服得眼泪也流下来了,阗资还是不肯放开她,一手捏在她大腿根上,另一只手分开她肥嫩的阴户。 高潮多次后,胡笳的蜜豆越发涨大,像颗软糖。 阗资整颗含入,用舌头快速舔弄,吸吮。 在快感面前,胡笳抖个不停。 又高潮一次。 房间里都是体液的味道。 阗资还要舔她,胡笳喘着气推开他。 她小穴一片酸胀,他一碰,她就感觉失控。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太多次了,我要尿了。” 阗资听到她疲软求饶的语调,茎身越发硬挺,龟头发疯似的泌出水。 那尿吧,尿了我帮你舔掉。阗资差一点想对胡笳这么说,还好胡笳伸出手臂抱住他,让阗资的理智回笼。 初吻要记一辈子 两个人抱在一起。 怕压痛胡笳,阗资半撑在她身上,恋恋地埋在她颈边嗅闻味道。 胡笳搬进他家之后,便和他用一样的沐浴乳和洗发水。每次阗资抱住她,都能在她身上找到自己,他为此感到幸福,但又羞于让胡笳知道。 “你是狗么,这么喜欢闻我。” 胡笳嗓音还带着点哑,都是刚才叫床叫的。 阗资被她戳破,羞赧地蹭蹭她的颈弯,痒得胡笳笑了一声。 “狗尾巴又翘起来了。”胡笳拨下阗资的睡裤,握住炽热的茎身。 阗资眯起眼睛,挺了挺腰,让鸡巴探入胡笳的掌心,他喜欢胡笳摸他。 阗资等着胡笳抚弄他,她却不动了。 “自己动,会吧?”胡笳尾音上扬,她的手懒着不动,只是松松地握着。 她又要他贱浪地拿她自慰,阗资闭了闭眼,吻照旧温柔地落在胡笳的颈边、肩头。 “快点。”胡笳不耐烦地催促他。阗资只好躬起腰,手扶着胡笳的手腕,鸡巴带着马眼泌出的爱水,深深浅浅地往她温热的掌心里抽插。胡笳慢慢把手收紧,如皮筋般箍住他,阗资忍不住皱眉哼了一声。 他在床上从来不叫,哼一声已经是舒服。 阗资挺腰动得更快了些,胡笳当然又嘲他:“难得啊,这么主动。” 因为情欲,阗资声音带着一点起伏:“你不喜欢吗?”关了灯,他放下羞耻心,让欲望脱缰。 胡笳没有回答他。 他多么想听她说喜欢他。 黑暗里,他们肢体摩擦仿佛丝绸声。 从杭州回来,胡笳就没有说对阗资说过喜欢了。 阗资清晰的记得,胡笳第一次对他说喜欢是在水库那天,我喜欢你的,她说。 她喜欢他赤裸的欲望。可为什么现在不说喜欢了呢? 阗资俯下身,压抑地亲吻胡笳嘴角。 浓稠的精液射在胡笳掌心。 “小精牛。”胡笳捏捏阗资的卵蛋,又挤奶似的撸了几把他的鸡巴。 阗资压在胡笳身上喘息,从边上抽出湿纸巾,帮胡笳擦拭着手上的精液。 “别擦了,剩下的你自己舔掉。”胡笳朝他伸出手,阗资没拒绝,低眉敛目地牵住她的手,含住她的手指,舌头温驯地舔吻她。精液味道有些腥咸,实在说不上好吃,阗资借着吃精液的机会勾引胡笳。黑暗里,他吸吮手指的啧啧声尤其明显。 胡笳的耳朵抵着枕头,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阗资舔完手指,又吻起她的脖颈。 “好痒。” 胡笳娇懒地缩缩脖子。 阗资笑了一声,手扶起她的腿,让她夹住自己的腰。 “之前不是说有奖励么,什么奖励?”阗资借着一点模糊的月光,抚了抚胡笳的脸。 胡笳愣了下,这才想起来吃饭的时候,她和阗资说过要奖励他。阗资也真有记性,她随便说点什么他都往心里去。跟记账似的。 “奖励啊……” 胡笳拖长声调,阗资等着她,眼睛沉静如海,里头全是翻腾的欲望。 “奖励哥哥吃奶好不好?”胡笳躺在他身下,胴体白软如雪花膏。她牵着阗资的手,贴到她绵软的胸上,阗资的手指本能地动了动,生涩地抚摸她圆润的轮廓。 当真软得像水球,手感滑腻。阗资喉头有些紧。 没有犹豫,他低下头,沿着轮廓舔。 “嗯……慢慢来,对我好一点。” 胡笳扭了扭,手伸进阗资的发间,轻轻攥住。 男人的舌头到底粗粝,阗资舔弄着她乳球娇嫩的外侧,胡笳忍不住绷起脚背,嘴里溢出一些细碎的声音。阗资的呼吸暧昧地吹拂在她的皮肤之上。英挺的鼻子来回蹭着胡笳绵软的乳肉。 胡笳难耐地抱住阗资,声音浸满濡湿的情欲:“另外一只也要呀……” 阗资吻了吻她胸口,伸手玩弄起另一边的奶子。 在性事上,阗资好像天生就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不敢直接触碰她最敏感的奶头。 他只是沿着丰满的轮廓捏柔,再一点一点,抚摸到胡笳身体浪荡地发软。 还没被阗资吃,胡笳的奶头就硬起来了。 阗资沿着乳晕舔了一圈。 他绷紧舌头,轻轻勾了勾胡笳的乳头,等她哼一声,阗资再含住。 她的乳头已涨大如豆,阗资小心地避开牙齿,用舌头和嘴唇温柔地疼爱胡笳。 他只觉得胡笳浑身都是甜的,柔软的奶子也像是用蜜堆的,带着股甘甜。阗资着了迷,不知觉地用了力,吸吮间,他如舌吻般发出响亮的吸嘬声,听得胡笳小穴汩汩流出爱液,甚至用小逼轻轻蹭起他的腹肌,弄得阗资身上一片湿黏。 “唔……哥哥好馋啊,吃得那么香,是不是一直馋我奶子?” 阗资不回答胡笳,又用力嘬了一口胡笳的乳肉,手指捏捏她的蜜豆。 他真想打开灯,欣赏胡笳被他吸大的奶头,她一定由粉变成了水红,淫荡地晃哝。 “不许停……继续嘬。” 胡笳不满地揪了下阗资的头发。 她一边的奶子已经被他吃得水亮亮,另一边倒孤独。 阗资侧过去,用口鼻轻轻舔弄她,胡笳捂着嘴呜呜浪叫,抖起来,奶子在阗资脸上乱蹭。 她胸大,搂住阗资的时候,他几乎都有点窒息。 “奶水都要被你嘬出来了。”她嗔到。 胡笳爽得咬住嘴唇。 阗资用手探进她嘴巴里,轻轻揉。 胡笳微微启唇,眼神亮丝丝地看着阗资。 月光里,他受不住诱惑,袭上来,含住胡笳的嘴唇。 她的嘴唇比果冻还软。他们算是接吻了吧?胡笳没有迎合阗资,却也没有推开他。 阗资满足地叹了一声,借着胡笳张嘴的空隙,探入舌头,轻轻舔过她上颚,激起她一阵甜蜜的战栗。胡笳搂住阗资的脖子,呢喃一声。他心里欢欣到不可言说。 很快,舌头就和舌头纠缠在一起,像两条小鱼。 阗资是初吻,没有经验。 他有些生涩地吻着胡笳,贪婪地吞下她口中的津液。 阗资吻得有些密了,胡笳皱起眉头,发出暧昧不清的呜呜声,手掐住他肩膀。 可就算这样,胡笳在内心深处,还是喜欢阗资吻她的,她喜欢他嘴巴里清爽的荷尔蒙味道,他不会像其他前任一样用力绞她的舌头,让她发痛。阗资就算处于欲火里,也还是温柔细腻,就像一片隐忍的海。 接吻时,两个人抱得更加紧,不理会外面的雨声。 受阗资蛊惑,胡笳蹙眉吞下他的口水。 来不及交换的唾液顺着嘴角淫荡地淌下来,流下去。 阗资顺着亲过去,舔过胡笳下巴,他轻轻地,轻轻地征询她:“我们开灯好吗?” “唔……什么?”胡笳迷蒙地回了一句,她还想要阗资亲她。 “我想看你。”阗资吻吻她,伸手打开灯。 她慵懒地躺在他身下,嘴角眉梢都是软哝的春情。 一场性事后,胡笳微微出汗,黑发蜜在白嫩的身体上,更显出胸前的好风光。 阗资俯下身迷恋地吻她,胡笳闭上眼,他却不肯闭,人的初吻只有一次,阗资想记一辈子。 胡笳的嘴唇被他吻得微微翘起。 阗资以前在床上看到她开灯就皱眉,现在居然喜欢开灯办事了。 潮前 阗资又睡不着了。 他刚有了初吻,满身心的柔情蜜意。 阗资搂着胡笳,手既不敢松也不敢紧,就那么小心翼翼地搂着。 胡笳照例犯起困,一双小手往阗资身上摸索,他爱干净,每场性事过后都会去冲澡,身上的味道永远是清清淡淡的,像是早晨。胡笳嘴上嫌弃阗资闻她,其实她又何尝不喜欢闻阗资?他们是一样的。 胡笳抱着阗资,像抱着专属于她的安抚性玩偶。 阗资用手慢慢抚着她的背。 胡笳舒服得小声哼哼。 嘴唇恋恋地贴到他脖颈上,留下吻痕。 “会被你同学看到么?”胡笳假情假意问他,她其实不在乎。 “贴创口贴就好了,”阗资把她搂得紧一点,“要不要多印几个?” 曾几何时,阗资已经这么放任他的欲望了? 胡笳憋不住笑了,咬咬他的下巴。 “笨死了。” 早上,加百列天使安静地开着。 阗资吸取教训,精准地控制了煮粥的水量。 胡笳喝了几口粥,没说评语,就点点头。阗资在心里松了口气。 出门前,阗资轻轻拎了拎加百列天使的盆土,还算重,加百列要干养,不需勤浇水。 他昨天把全网的教程都看了一遍,自己在备忘录里总结了几页养花的知识点,加百列根系比较弱,他在网上下单了松针和珍珠岩,增加透气性。 胡笳站在远边看着阗资,不知道他在捣鼓什么,看着倒是挺有模有样的。 阗资珍惜地摸摸花,还对胡笳笑了下。 胡笳:“?” “傻乐什么呢。” 出去扫共享单车的时候,胡笳损了阗资一句。 阗资依旧好脾气地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吻了吻胡笳。 他身上怪温暖的,胡笳懒得推开他,纵容阗资加深这个吻。 “穿那么少不冷么?”换气的间隙,他顺手摸了下胡笳身上的衣服,语气带着初恋的情愫。 秋雨过后,这座城市降温了,阗资换上了套头卫衣,胡笳倒还穿着单薄的低领长袖。她有自己的穿衣观,不许别人随意评价。 “冷了会找你脱衣服给我。”胡笳随口一句。 阗资倒立刻笑着说了:“好啊。” 真傻,胡笳想。 胡笳上着课,脑子里却始终放不下李慧君。 她越想越觉得麦亚闻和王阿云有事,李慧君恐怕要被骗。 若真是辩起来,王阿云和麦亚闻都不是善茬,胡笳想着想着头脑就发疼。 高三了,别人的父母都是孩子坚强的后盾,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孩子,有了脾气也不敢发,可到了胡笳这里,她背后却总漏着风。但话又说回来了,李慧君从小娇生惯养,满心眼里只有自己,外公外婆走了之后,胡海文紧接着就蹬了她。 李慧君心里难过,胡笳知道。 可人总得走出来。 午休,胡笳走出去给李慧君打电话。 李慧君没接,胡笳放下手机,皱眉确认过一遍时间。 十二点半,这对不工作的李慧君来说是个暧昧的时间点,她确实有可能在睡觉。 胡笳放下电话,对着空气叹口气,回教室继续刷题了。前天数学随堂考试的成绩下来了,胡笳的分数几乎没有变动。提分哪有那么容易,她得慢慢来。胡笳握紧手里的笔杆,淡淡的焦虑感伴随着清凉油的味道弥漫在她心里。 有时,她觉得世界在涨潮。 阗资休息了半刻钟。 睡醒,他先检查过微信,胡笳没联系他。 阗资继续忙自己的,盛家望来找他,刚迈进教室就吃了一惊。 不知道是谁在白板上投了《继承之战》,眼下Logan和Kendall正剑拔弩张,台下几个人看得眼睛发亮。剩下的人也不闲着,玩switch的玩switch,睡觉的睡觉,就连阗资也敲着笔记本的键盘。 “哇哦,你们……学习氛围这么好的吗?”盛家望仔细措了下辞。 他扫了眼阗资的屏幕,满屏的代码。他虽然选了技术,但也看不懂这些东西。 阗资带盛家望出去。 阳光一照,盛家望脸上的胡茬非常明显。 “我跟我爸吵了一架,他答应让我转到平行班了。” 盛家望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阗资说这些,也许是因为他父亲盛老师最常拿阗资和他做对比,而阗资偏偏又和他成了朋友。 阗资安慰他:“换个环境对你也有帮助。” “也许吧。我竞赛没走成,我爸说他脸都被我丢光了。”盛家望笑笑。 午休时的校园最是安静舒服。 阗资陪盛家望走了一段路,快走到教室办公室,盛家望换了条路。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阗资知道盛家望是不想碰到盛老师。他轻轻拍了拍盛家望。 阗资理解他。 回头 五点十分的放学铃声终于响起。 胡笳坐在座位上呼出一口气,合上书本,匆匆走出教室。 秋分已过,落日还是明亮如汤霜刑,少男少女拥挤在回字形的教学楼里,人潮浪漫,刚剃了寸头的男孩怀抱着新买的篮球,吆喝着人跟他一起去球场,关系好的几个女生则手挽着手,钱包上的公仔挂件摇摇晃晃。 他们处于一天的高音键上。 胡笳没有时间去理会青春的美好。 她扒拉开前面的人,急匆匆冲下楼去,往家里赶。 李慧君电话老占线。 胡笳一口气冲上五楼,赶得喉咙里都有血味。 她哆哆嗦嗦拿钥匙打开门,李慧君倒在里面岁月静好。 房里,原本坏了的日光灯刚换过灯泡,亮堂得很,李慧君坐在沙发上煲电话粥,身上穿一件灰绒绒的半高领,头发用根隐形的一字夹挽起,胸前还戴了条说不出真假的宝格丽小扇子项链。 胡笳睇了她两眼,她还真挺人模人样。 “好了好了,你专心开车,我不跟你说了噢。” 李慧君笑眯眯挂了电话,胡笳把钥匙甩鞋柜上,啪啦一声。 “一回来就耷拉个脸,我欠你钱了?” 李慧君瞥了两眼胡笳,嘴角嘲讽地弯起。 “怎么,你还想我陪笑啊?”胡笳也是个不甘示弱的。“打电话要么不接要么占线,你比国家领导人还忙啊?高三了,别人家父母都是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你倒好,学习的事不管不问,倒还老来俏谈起恋爱了。” “你吃了炸药了?”李慧君皱起眉头。 “我吃炸药怎么了?你这情况放谁身上不吃炸药啊?”胡笳讥讽。 “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辩。”李慧君哼哼一声,“你一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 说完,她又捏起锁骨上的那条贝母项链,表情轻轻扬扬,倒像是刚拿了定情信物的朱丽叶。 “麦亚闻送的?” 胡笳冷笑着问李慧君,对方默认。 胡笳说:“什么档次,三天两头的给你送奢侈品?要不要我帮你验验真假?” “神经病!你仇富啊?”李慧君被踩到尾巴,“从认识到现在,人家麦亚闻没花我一分钱,家是他打扫的,灯泡是他换的,他就愿意给我买东西,愿意对我好,他愿意他愿意!轮得到你在这说三道四?” “我说这些也是为你好。”胡笳说。 “哦,为我好?那你又为这个家付出过什么?”李慧君冷笑。 胡笳头脑要爆炸。 她朝李慧君挥挥手说:“……你到时候看好自己的腰子就行。” 李慧君也被胡笳气得不轻,坐在沙发上生气,正是两人都没力气吵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了,是麦亚闻。 “慧君?”他刚在外面喊了一声,李慧君就精神了。 她从沙发上腾一下起来,理理裙角,又对胡笳压低嗓音说了句:“别发癫。” 麦亚闻进来,刚好迎上胡笳刀子似的眼神。 “哦,你女儿回来了?”麦亚闻笑,他照例穿一身米白色休闲装,中年人的风流倜傥。 李慧君装淑女,站在麦亚闻边上呵呵笑,还对胡笳说:“问你麦叔叔好啊,这孩子……” “别为难她啦,现在孩子都不喜欢叫人。”麦亚闻摆摆手。 胡笳臭着一张脸,无动于衷。 麦亚闻又看下手表:“老周那帮人已经在催咱们过去了,喂,小姑娘,你把妈妈借我一会,我十点前一定把她完完整整送回来,放心点啦。” 胡笳:“好啊,十点我见不到人就报警抓你。” “哈哈哈哈,你真幽默。” 麦亚闻爽朗地笑。 李慧君被麦亚闻接走了。 胡笳找不到突破口,憋着一股气回学校上晚自习。 阗资给她发了几条微信,胡笳都没时间回,等课间才到楼道里回他消息。 胡笳:刚回了趟家 胡笳:晚上不住你那了 她刚传完消息,阗资那里就发来句话,语气简短。 阗资:回头 胡笳一头雾水。 他什么意思?是让她回头再说? “回头啊。”阗资拉住胡笳的手,引她转过身。 楼梯间没有灯,走廊暖黄的灯反到这些水磨石阶梯上,倒漾出水光。 阗资站在比她低三四级的台阶上,仰头望着她,眼神温暖又明亮。 他手里的手机还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背景图是胡笳。 那是阗资在西湖拍下的她。 胡笳忍不住被他吓一跳。 她刚要张嘴骂他,阗资就指指边上贴着的“静”字。 “肃静。”阗资含笑压低声音。 他安静地吻上胡笳。 池塘 p o 18 d z.co m 阗资牵着胡笳走到僻静的角落。 外面,路灯是柔软的香色,灯光被樟树丰沃的叶子筛下,映在池塘里波动。 角落安静,亲吻声甜蜜,阗资抱着胡笳,觉得自己像是怀揣着一个明亮而膨胀的秘密。 “不要了,嘴巴都要肿了。” 胡笳在阗资肩膀上掐了一把,推开他。 阗资的手还揽在她腰上,他借光一看,她嘴唇好好的。 “哪里肿了,我又没用牙齿。”阗资笑着揉揉胡笳的唇瓣,她饱满似蔷薇。鮜續zhàng擳噈至リ:957c.com 胡笳翻个白眼,却又靠回阗资怀里。她不知道他用的是哪一款洗涤剂,怎么衣服总是松松软软的,让她想卧上去睡觉。 阗资看了眼手表,他们还有三分钟的独处时间,一百八十个滴答。 他的手习惯性地捋了捋胡笳的头发:“放学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胡笳哼了声,“送我干嘛?又不是小孩。” 阗资说:“不是小孩就不能送了么?” “反正你别来。” 胡笳一想到她家就烦。 阗资坚持,“送你到楼下我就走。” 他记得她家小区照明不好,她一个人走在乌漆麻黑的小道里,他不放心。 胡笳拧他一把。 “别来,不准来,听到没?” 看阗资还要说话,胡笳又加重语气:“你最近不对劲啊,老缠着我干什么?” 话刚说出来,阗资的眼神就愣了一下,胡笳看他缄默着不说话,又拧了拧他胳膊。 “说话呀,你老缠着我干什么?”胡笳语气轻俏地催促他,她眼神清亮,没有一点暧昧。 有时候,挑明关系不需要吵架,也不需要强调界限,只需要对方随口说上一句,你老缠着我干什么?一下子,阗资和胡笳之间就横亘出一片荒原。 起风了,阗资松开胡笳,帮她挡住风。 胡笳不喜欢他。 她也不像他一样,那么需要他。 “我知道了。”阗资笑笑,“你先回去上课吧,快打铃了。” 胡笳盯着他看了一会,点点头,转过身就往楼上走,迈上几级阶梯之后才回过头。 她说话声音不咸不淡的:“哦,对了,这几天我都回家住。” 照明不良的情况下,胡笳看不清阗资的表情。 “嗯。”听阗资声音还是情绪良好的样子。 他说,“我接下来几天也不在临海。” “哦,你去哪?”她问。 阗资说:“北京。” 打铃了,胡笳没继续问下去。 胡笳转过身,脚步轻快地往上赶,留阗资在下面。 麦亚闻领李慧君去荣顺坊吃饭。 走过那几扇黄铜屏风,李慧君都骄矜起来。 服务生戴着白手套,毕恭毕敬地站在包厢门口,等他们。 麦亚闻不疾不徐地走过去,拍拍她:“这局我买单啦,他们怎么说你别管。” “好的,麦先生。”小姑娘笑意盈盈,干练的高位盘发一丝不苟,李慧君朝她瞥两眼。 服务生拉开包厢门,还没等里面人说话,麦亚闻就拉高声音说:“唔好意思!唔好意思!今天接了我女朋友过来——” 李慧君抬眼望去,圆桌上的几位男人盯着她看。 其中一位,手上戴着是江诗丹顿。李慧君觉得自己是掉进金钱窟里了。 麦亚闻把这些个张总、李总介绍给李慧君。 “哎呀,幸会幸会,”男人重重握一下她的手,上下看她,“大美女来的喔——” 说完,男人对着麦亚闻挤眼笑。李慧君觉得自己胳肢窝在冒汗,麦亚闻的这些朋友都带了女伴,她们都要比李慧君来的漂亮、年轻。李慧君后悔自己没在车里补妆。 落座后,李慧君也听不懂麦亚闻朋友的生意经。 桌上的溏心皮皮虾被摆出舞龙舞凤的造型。 李慧君静悄悄把自己的脚缩起来。 吃完饭,不到八点。 麦亚闻又带李慧君去了梅家邬龙井。 不大不小的一家茶馆,麦亚闻不带她走正门,倒从侧门走进去。 李慧君掀开珠帘,往里看的刹那,她眼神光都停滞了一下。好一家挂羊肉卖狗肉的茶馆,这里面明明开的是棋牌室。 李慧君看见熟悉的麻将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来坐啦。”麦亚闻叼着根香烟,笑嘻嘻把李慧君按下。 正当李慧君要说话之际,他又挥挥手,表情严肃说:“先说好,不赌钱啊。” 刚才饭桌上的一帮人,眼下正好凑成两桌麻将,低调的白炽灯之下,金表戒指晃眼。 胡笳回家,李慧君已经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了。 胡笳换过鞋,看一眼母亲敷着面膜的脸,捕捉到她情绪的尾巴。 “又幸福了?”胡笳问李慧君,对方朝她睇了两眼,眼睫毛慵懒地扇了扇。 “你又要说什么不中听的?”怕面膜汁滴进嘴里,李慧君抿着嘴巴,瓮声瓮气说。 胡笳哼一声,动手查过李慧君手机,里面的余额都正常。 “早点睡觉。”胡笳抓不住把柄,只能这么说。 回忆 胡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朝北的小卧室,几天没有通风,进来就闻见一股潮味。 胡笳靠在门上,斜挎包懒懒地垂下来,泄了气。她沿着墙纸摸索,按开灯。 千禧年老掉牙的枝形吊灯,六盏灯泡里就剩下两盏还亮着,胡笳仰面躺在床上,手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用嘴叼着,啪擦一下点燃。青白的烟雾里,她慢慢眯起眼睛。胡笳想,如果阗资看到她这副样子,想必是要担心的。 抽烟真不是个好习惯。 烟灰落下来,像广场上的脏雪。 胡笳懒得去拂,她把头偏到一边,想起她抽的第一根香烟。 那时她初三,暑假刚放,满座城市都是香樟树的气味,大鸣大放,是夏天的味道。 胡笳小跑到家,兴冲冲擦一把脸上丰饶的汗水,给外公打起电话。她人还未到苍南,先报了一连串想吃的菜,语气仿佛操场大点兵。李慧君在边上笑话她,说不如把天上的龙也抓来给她炖炖吃了。 三个人在电话里笑成一团。 那个时候,李慧君还是只是李慧君,胡笳则刚刚考上临中。 胡笳和李慧君坐上从宁波到苍南的高铁。 沿途都是夏天,胡笳坐在座椅上,膝弯已经泌出甜津津的汗。 快到苍南,胡笳去上了个厕所,李慧君接到一通电话,等胡笳回来,已然变了天地。 李慧君说:“外公外婆出车祸了。” 说话间,高铁还在慢慢驶进苍南站,阴影像水一样吃进车舱。 “啊?”胡笳轻轻啊一声,她没有任何实感,暑假的雀跃还充盈着四肢。 “外公外婆出车祸了。”李慧君又和她讲了一遍,声音颤抖,脸上的表情很迷茫。 胡笳的脸皮开始发麻。那天,胡笳和李慧君很着急慌忙地走出车厢,可旅行箱忘拿了,她们得折回去,行李袋忘拿了,她们又折回去,给外公外婆的礼品忘拿了,她们不知道要不要折回去。 拎到最后,李慧君走不动了,瘫在地上哭。 “怎么办?太重了。”她边哭边说。 外公外婆当天就走了。 他们那辆小摩托车被土方车碾得粉碎,零件绷了一地。 胡笳坐出租车回去取东西,经过事故发生点,现场没清理完,胡笳看到外公左脚丢失的那双鞋子,还有他买的菜,那只鸡被碾烂了。 胡笳吐在了车上。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葬礼。 李慧君躺在床上哭,胡笳披麻戴孝,在下面应酬。 她们就在自建房里请人吃席,一连三天都下雨,宾客吃完席就都散了。 胡笳坐在桌上,拿起包发剩的香烟,默默点了根抽了。烟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刺激。 雨声继续,暗绿色的防水油布兜着水沉下来,成了硕大无朋的样子,胡笳叼着烟站起来,从边上抄起根棍子,使劲往油布上一捅,积水瀑布似的砸了下来。 胡笳看着飞溅的水花,她心里没有任何感觉。 非得说的话,她有一种徒劳的预感。 胡笳在床上掐灭香烟。 她进浴室冲了个澡,吹头发时忽然觉得繁琐无比。 胡笳这才想到,前几天都是阗资帮她吹头发,给她抹护发精油,都是他惯的。 从浴室出来,胡笳的小卧室里充满了沐浴乳的潮气。她打开窗子,冷风灌进来,只好缩进被窝,拿出手机翻了一翻,阗资没有给她发消息。胡笳关上手机,iphone锁屏音效冷冷响过,胡笳睫毛颤动一下。 等待一秒,两秒,三秒。 胡笳又打开微信,盯着自己和阗资的聊天框看。 他还是没给她发微信,消息就停留在那句“回头”上,胡笳不悦地抿抿嘴。 闲着也是闲着,胡笳顺势点开阗资的头像,看起他朋友圈。 阗资朋友圈的背景图是暗淡蓝点,那是张由旅行者1号拍下的地球照片,画面里,地球悬浮在漆黑空旷的宇宙里。胡笳就着看下去,发现他上一条朋友圈还是在2017年发的,内容就是张漫画分镜,机器人走在丛林里,机械草丛几乎淹没他。 胡笳拿着图去网上搜了,没找到相关的漫画。 胡笳很失落地从朋友圈退回到聊天界面。 我拍了拍“阗资”。 “阗资”拍了拍我。 糟糕,一定是她刚刚视监阗资朋友圈的时候,不小心误触到拍一拍了。 胡笳:不小心按的 胡笳刚发出去,就后悔了。可对面已经显示阗资在输入中。 阗资:嗯 阗资:睡不着吗 胡笳:算是吧,你要来陪吗 胡笳向上帝保证,她只是和阗资开一个玩笑。 阗资:你想我就来 胡笳盯着屏幕有一会,接着慢慢敲出内容,发过去。 胡笳:那你来吧 十几分钟之后,阗资给她打了电话。 胡笳接起来,声音有些佯装的不耐烦:“干嘛?” “我打不开楼下大门,你来接一下?”阗资温和的声音传过来。 胡笳骂了声操,飞速下床,透过窗往外看,阗资果然站在楼下,朝她这里望。 李慧君已经睡了。 胡笳踩着拖鞋,静悄悄溜下去开门,压抑又躁动。 打开门,胡笳刚想说些讥讽的话,笑他太主动,太上赶子。 可她刚对上阗资的眼神,她就说不出来了,阗资先一步亲吻上她。 胡笳颤了一下。 阗资摸摸她的脸颊,他引导着她,让她圈抱住自己。 我知道,没关系(h) 胡笳带阗资上楼。 筒子楼破旧,路灯顺着海棠纹花窗照进来,映在光裸的水泥阶梯上。 淡淡的霉味和粉尘味混在一起,像是米糠的味道,它们盖住了这栋楼的睡眠。胡笳和阗资不约而同地把脚步压轻,怕惊扰到命运。胡笳推开虚掩着的门,蹑手蹑脚领阗资进来。 她没有开灯,半开的卧室门斜拉出一片光亮,足够照明。 阗资用眼神询问胡笳是否要换鞋。 等等,胡笳对阗资比出口型,她打开鞋柜。 里面果然添了双陌生的男士拖鞋,是李慧君给麦亚闻买的,胡笳抿了抿嘴角。 她又打开边上的窄门,胡海文当年用的拖鞋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李慧君舍不得丢。胡笳在心里叹口气,拿出来让阗资换上。 两个人走进卧室。 阗资关上门还不放心,又反锁上。 胡笳顺手把灯熄暗,只留下床头一盏,光线黏腻如糖浆。 她把阗资推倒到床上,他便自觉地脱起衣服,躺在她下面,眼睛看着她。 胡笳笑他:“上赶子过来找我?不怕我让你白跑一趟?” 阗资说:“没关系。” 胡笳又强调说:“可能我就是想玩玩你呢?” “我知道。”阗资脱了外套,腾出手轻轻抚摸胡笳的脸,“没关系。” 房子墙壁太薄,隔音差,阗资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种特别的性感。 胡笳撩起他t恤下摆,手往他紧实的小腹上摸索,再往上,拨弄起他敏感的乳头。阗资轻轻蹙了眉,不是讨厌,而是喜欢。他明天就要去北京了,一连数天都没法看见她,虽然他们现在还呆在一起,可他已经想她了。 “帮我脱。”阗资说。 胡笳忍不住笑了一声,熟练地把帮他把t恤褪下。 接着,裤子,内裤,再到最下面的袜子,胡笳一一扒了,丢在床下。 阗资现在赤身裸体地躺在胡笳床上,无声地仰望她,年轻英俊的脸庞蒙上层浅淡的阴翳,情感压抑如大地,可情欲却汹涌如月半浪潮,阗资身下那丛黑蓬蓬的阴毛旺盛如野火,阴茎也充着血,粗大地翘起,顶端带水。 阗资轻声说:“坐上来。” 胡笳存心刁难起阗资:“才说这么几个字,一点也不真诚。” 阗资看了她几秒钟,确认她又想让他卑微求欢,哑声问:“你想我怎么求你?” 胡笳想了会笑了,“你扭扭腰,把鸡巴晃起来,好好欢迎一下我,那我才肯考虑考虑。” 阗资闭了闭眼睛。 这种荒唐的事放在一个月前,阗资只会觉得恶心疯癫。 可现在,为了讨好胡笳,阗资只能躺在床上,憋着情绪咬住牙齿,他慢慢朝她扭腰,那根高高竖起的阳具伴随身体小幅度的扭动,也颤动起来,它越动还越兴奋地顶起来,像是急着被胡笳玩似的。 阗资皱着眉,脸都臊红了。 怕吵醒隔壁的李慧君,胡笳憋笑憋得很辛苦。 “坐上来吧。”阗资牵住胡笳的手,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 胡笳压坐到他身上。 阗资病态地迷恋这种重量感,他满足地抚上胡笳的大腿。 身处在她的房间,漫天漫地都是胡笳的气息,阗资表现得比平时还要兴奋。 他支起上身搂抱住胡笳,紧紧地贴着她,像渴水的人一样和她接起吻。她嘴里的津液怎么尝都是甜的,阗资再喜欢不过。她也大发慈悲,竟肯用舌头勾缠他,吞下他的唾液,换气的间隙,阗资餍足地叹一声。 两个人吻声压抑。 亲吻间,阗资抚摸着胡笳。 她喜欢他温热的手掌,像黑夜里的光之手,照亮她。 情欲像雪般落下,肉体融化寒冷。胡笳拎起睡裙,露出柔软的内裤,阗资用手指勾住内裤的一角,轻扯到她膝弯。布料已聚着一片水亮,他用手爱抚过那片柔软的蜜地。她淋淋漓漓,湿得几乎让他捉不着那颗蜜豆。 阗资用手掌包住她的阴户,来回搓弄,轻轻拍打。 胡笳舒服地夹紧腿,含住他耳垂,用舌头轻轻舔弄耳廓。 半个身子都像是被电流穿过,阗资压抑地呼气,他觉得自己被她用柔光给劈开了,连带着灵魂。 “嗯……上面也要。” 怕被隔壁听到,胡笳声音含糊。 亲热间,胡笳的睡裙被阗资揉出甜蜜的褶皱,像春日湖面。 细吊带勾在她香肩上,饱满如苹果的胸部把衣料撑得饱胀,杏仁似的乳头向上顶起,明晃晃地朝他颤动。阗资用手勾住肩带,轻轻往下拽,露出粉俏的乳头。他含住胡笳白腻的乳,吞吐着化不开的奶油。 阗资嘬弄她樱红的乳果。 胡笳咬住嘴唇,呼吸也跟着急起来。 乳头被他吃得又酸又胀,小穴忍不住翕动起来,还想要更多刺激。 胡笳挺起腰,把胸往阗资嘴里送,让他吃进更多乳肉。阗资说不出话,闷哼一声,呼吸打在她胸上。 阗资从她乳间抽身。 胡笳白嫩的胸已经被他吃得水亮,吸得发红。 阗资没脱掉她的裙,而是把两边的细吊带都扯下,露出她挺翘的胸,他又撩起她裙角,卡进吊带里,让漂亮的阴部露出来,做完这些,阗资再让胡笳骑在他身上,他托着她细窄如柳的腰前后动。胡笳软白的胸上下晃动,小粉穴吐出亮晶晶的水。 她上下的好风景他都一揽无余。 告白诗(h) 胡笳贴在炽热的肉棒上磨穴儿。 阗资的理智被她融断,他亲昵地搂抱她。 “要把臭鸡巴磨成绣花针。”她偏偏还要讲玩笑话。 她流太多水了,阴唇一贴到肉棒上,就打起滑,直接露出阴蒂。 两个人的性器紧密相连,只差没直接插进去,他和她的性欲都强,情欲似火烧,肉体如交媾的蛇般盘结在一起,房间里全是噗嗤噗嗤的水声,胡笳磨舒服了还贴到阗资阴毛上找快感,咿咿呀呀一阵胡扭胡蹭,弄出一片黏湿的晶亮。 阗资看了,眸色更加深,把她拉下来亲吻。 胡笳高潮了几次,腿间打着小颤。 说来也怪,她对上阗资深黑的眼神,只觉得她肺腑间有种失重的快意。 胡笳被刺激得头脑发晕,阗资却连射也还没射,他不让胡笳偷懒,吻住她,吃掉她的喘息声,另一边掐着她的腰让她扭得更快,快感之下两个人舒服得骨头都酥了,胡笳浑圆的胸抖起来,带着香汗,白亮得晃人。 阗资受不了诱惑,轻轻吃起她的香乳,另一手捏着娇美的乳果,搓碾拨揉,讨她欢心。 怕吵醒李慧君,胡笳不敢骚叫出声,只能在亲热间,压低声音骂阗资是贱狗。 阗资微笑着吻她,肉体运动间,老旧的席梦思跟着咿咿摇动。 胡笳的手机顺着缝隙掉下去,啪啦一声。 掉就掉吧,谁都没去管。 空气腥香地像是要滴出蜜。 床单濡湿了,伴随肢体动作一波波皱起,是情潮。 他和她换了个姿势,胡笳躺在下面,夹紧了腿,私处闭起,只剩下一条鼓鼓的肉缝。 阗资挺起腰,紧紧贴住胡笳翘起的屁股,把粗硬的肉棒送进她腿间,两人肉体相接处黏滑湿热,让他得以快速进出,粗怒的阴茎不断分开湿热的阴唇,戳弄她深红的花核。阗资的龟头圆涨饱满,茎身还带着凸起的筋络,是最好的自慰棒。 胡笳淫水越流越多,打湿床单。 阗资用手指勾起一点,对着她的眼睛,不羞不臊地吃了下去。 胡笳偏过头,不去看他。 阗资动作不停,胡笳被刺激地避无可避。 有种陌生的感觉在她小腹聚集,她浑圆的屁股上抬,止不住地抖。 阗资看着胡笳潮红的小脸,知道她又要到了,他挺起腰,阴茎极速抽送了十来下。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高潮,胡笳叫不出声,只觉得小腹一片酸胀,像是要泻了,她绷住腰臀抽搐,大腿一开一合,小穴不断翕动,噗噗地把空气吃进去,又吐出来。胡笳又唔了一声。高高抬起屁股,有股透明的水柱从小穴喷出来。 她潮吹了,还是被阗资给弄的。 胡笳生理性的眼泪飞出来。 阗资不避开她,反而压上来,把头埋进她腿间。 胡笳喷出来的那些东西,阗资全吃了,咽了,一点也不肯剩。 她疲软地窝在床上,阗资理过她面颊黏湿的黑发,抹去她的眼泪,又捧着她的脸,借着亲吻把嘴里的蜜液喂进胡笳嘴里。接吻间,阗资凝视着她,眼神压抑、汹涌,像是藏着层层迭迭的告白诗,胡笳受不了他的勾引,把淫水咽下。 胡笳捶他一下:“这种东西还喂给我。” 阗资说:“是分享。” “骚狗。” 胡笳拍他的脸,手没有劲。 她的腿还打着颤,几轮激烈的高潮之后,她四肢都有一些发麻。 阗资觉察出不对劲,把胡笳抱进怀里,轻轻搓揉她的手脚,又喂水给她吃。 “还有没有不舒服?”阗资紧张地声音都有点发涩。 胡笳唔一声。 阗资又说:“对不起……刚才是我过头了,你好点没有?” 胡笳在他怀里笑了一声。 阗资到底是处男,分不清真爽和生病的区别。 她也不回应他,只是侧过头咬他的嘴唇,手上握着他的阴茎,紧紧套弄龟头。 她想让阗资快些在她手里交代出来。为了不发出喘息,他们只能用嘴堵住嘴,这是他和她接吻次数最多的一晚,吻声呜咽。 结束以后,阗资还是去冲了澡。 胡笳刚才做得口干舌燥,窝在床上又喝了好些水。 等阗资洗完澡出来,他就替她搬开床,从床缝里捡手机。 胡笳看着阗资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用脚踹踹他的脊背,触感倒很好。 胡笳轻轻嘲了声:“小狗。”明明是在嘲笑他,阗资倒还以为胡笳是在叫他,小声接话:“嗯?” 对上阗资干净又腼腆的眼神,胡笳毫无理由地慌乱起来。 “没事。”她别开眼睛说,又补一句,“帮我把床单换了,脏死了。” 睡前,他照例搂着她。 “胡笳?”阗资侧了侧身,更好地抱着她。 “干嘛。”胡笳的语气一如即往,好像太温柔就是露怯。 “你朋友都怎么叫你?”阗资试探着问,他不再想叫她全名,只想更亲近一点。 “我没有朋友。”胡笳老实说。 “那家人呢?”他问。 “就叫佳佳。”胡笳翻了个身,和阗资脸对着脸。 “哪个笳?胡笳的笳么?”阗资直觉她的小名是另一个字。胡笳,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她的名字,这让他联想到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文学是很好的,可是那些文学落到她身上,他会联想到蔡文姬的经历,从而为她感到担忧。 “单人旁两个土,我外公不认识笳,他更喜欢单人旁这个。” “那我以后也这么叫你?” “随便。” 阗资已然高兴。 她不明白一个名字对他的含义。 我悄悄爱你 快天亮时,雨停了。 阗资来得着急,没带思诺思,睡得极细碎。 他三点多阖的眼,头脑模模糊糊做起梦,像是还在香港,回南天连墙壁都雾湿,他只好耐着心烘干校服,又像是在新加坡,太阳雨将屋前的橄仁树打得颤巍巍,还像是从前去滑雪,他哈出白气,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白耀的马特洪峰。 他过往的经历被超现实地剪辑在一起。 升格镜头慢长地摇过,拖拽,直到把阗资的回忆拉得血肉模糊。 最后,他被拽回新加坡,父亲还安静地坐在书房里,他闻到热带植物芬芳的气味。 胡笳在梦里浅浅翻了个身。 阗资被碰醒,手触到她柔软的身体,激烈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她像一块光滑的鹅卵石,如压书石般压住了他的记忆,按下哗然翻动的苍白书页。 胡笳正安静睡着,阗资慢慢侧过身,身体与被罩轻轻摩挲,发出细水流沙的声音。他把手虚拢在她腰上,疲惫地贴上她的脊背。明明没到冬天,阗资却已经渴求起她身上的温度了。 佳佳,他在心里叫她。 胡笳比平时醒得早了一些。 她睁开眼,迷蒙间看见阗资在床边慢吞吞穿裤子。 嘿,胡笳在心里打趣地笑了声,以前和阗资办完事,他总是会纵容她赖一会,接着利落快速地穿上衣服,仿佛再晚上那么一秒钟就会被人抓到把柄,游街示众。昨晚,他和她在咿咿呀呀的席梦思上做完爱,空气里都是性器官的味道,阗资冲过澡,照例保守羞赧地穿上内裤和短袖,可最外面的那条裤子,胡笳死活不让他穿。 “外裤脏死了。”胡笳这么骂他。 她攀到他身上。 阗资侧身熟稔地抱住她,拥抱已变成本能。 “刚五点,再睡会吧。”知道胡笳妈妈在隔壁,阗资声音低低的。 胡笳坐在他身上,不接话,她就将手朝阗资硬胀的下身摸去,另只手撩起自己裙子,再明显不过的邀请。 大清早的,居然又做起来了。 席梦思又开始咿呀叫唤,两个人换了三四个姿势,腿迭在一起又分开。 最像后入的姿势,她朝他高高撅起圆翘的屁股,湿漉漉的粉穴也跟着轻轻打开,她知道他爱她,不会下作地侵犯她。胡笳把头埋进枕头,呜咽声被喊进去,阗资挺腰,一遍遍压抑着叫她佳佳。 粗硬的阴茎对着花唇戳撞,好几次都差点挤进那樱桃核大小的穴口。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颤一下,灵魂踏空一步。可理智总是顽固地回来,他们又换了个安全的姿势继续找快乐。 阗资咬牙哼了一声,在胡笳身上射出来。 她把浓白的精液涂在乳上喂给他吃,奶油迭着奶油,阗资吃得香甜,手不忘来回抚弄她的小馋穴,胡笳抖着屁股泻了,不敢叫出声,她汗湿的黑发黏着雪肩,淹然百媚生。 胡笳捧起自己的乳,朝阗资深深地送进去,让他吃得更响。 “用点牙齿咬。”她忍不住说。 阗资照做。 用牙齿轻扯奶头间,他偏还抬起眼看她。 阗资英俊的眉眼蒙了层疯狂,胡笳兴奋地想骚叫出来。 结束的时候,胡笳懒洋洋躺在床上。 阗资又把衣服穿上,变回他温和疏朗的模样,胡笳笑了声。 两个人对上视线,胡笳对着阗资,慢慢打开柔软的腿,露出被他疼爱到发肿的小穴。 她说:“快点回来。”阗资就微笑着俯下来,亲吻胡笳的脸颊,再到她的唇角,带着情欲,也带着珍爱。 阗资出门,六点了。 胡笳含着牙刷,鬼使神差地靠在窗户往下看。 今天的太阳升起来了,强光从对面楼房的窗户上反射过来,胡笳用小圆镜接住。 她把光往下打,阗资正好从楼下走出来。胡笳用那块耀眼的光斑照射他,阗资果然抬起头。 她在五楼。 胡笳只看到阗资站在楼下望着她,对她笑了一下。 他安静地对她说出一句话,隔得太远,胡笳听不完全,也认不出口型。 她还想缠着他玩一会,秋日的冷风就朝胡笳灌进来,阗资抬抬手,让胡笳回去。 回去就回去,胡笳耸耸肩,关上窗。 她走了,阗资又对着窗看了会。 他刚才说:“我爱你”。 潮水 y e h ua5.c om 转身离开时,阗资背朝阳光。 从这里回到龙湾花园,打车七八分钟,骑车二十分钟,走路则要超过半小时。 阗资没有犹豫,他选择慢慢走回去,这样,他身上那种欢欣的感觉就会消失得慢一些。等红绿灯时,早秋的风扑到阗资身上,他能感觉胡笳的气味在他身上慢慢溜走,就像她用手指尖轻轻刮过他手背,触感慢慢变成虚线,飞扬着离开。 阗资望向交通指示灯。 绿灯,他该走了。 北京要比宁波冷许多,早晚温差大。 阗资收拾好衣服,又拿出便携式药盒装药,药盒用久了,开合处已经有些断裂。阗资把药盒仔细收好,免得被阗仲麟看见。家里有一个精神出问题的人就够了,阗仲麟要是看到阗资也在偷偷吃药,恐怕会发怒。夲伩首髮站:y ehu a4.c om 理过行李,阗资又把阳台上晾晒的衣服迭整齐,纳入衣柜。 胡笳在他家住了几天,倒是留下不少衣服,收到她露骨的内衣裤时,阗资还是红了脸。 他和她在每个晚上都做爱,他帮她解内衣扣,脱下黏湿的内裤,吻随之落在她身上,隆起的胸是山,泌水的穴是谷,散落在床下的衣服皱着,是他们身体迭在一起的模样,四肢交缠,胡笳咬着他肩膀。 早上,阗资总是会比胡笳先醒。 他安静地抱她一会,蹑手蹑脚地起床,捡拾起胡笳散落在地板上的衣服,放进脏衣篓。 洗衣服时,内衣和其他衣服分开,内衣要手洗,胡笳在卧室里看电影,情人告白的对白传到他这里过来,阗资发着呆就把她的内衣泡进水盆里,这下坏了,阗资不知道是叫胡笳自己来洗尴尬,还是他帮着洗更尴尬。 反正等胡笳出来找他的时候,阗资手里正搓洗着她的内裤。 阗资把胡笳的衣服放好。 他想,既然她在他家里留了衣服,那他不怕她不来。 临走前,阗资慎重地拎了拎加百列的盆土,按着比例施肥,浇过点水。 其他东西都能带走,只有加百列不能,阗资找了保洁阿姨上门帮他照顾加百列。 阗资等在楼下。 黑色奥迪慢慢朝他驶过来,停在他面前。 阗资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打开车门,坐进去。他坐到阗仲麟边上,阗仲麟今天穿得极平常,衣服料子倒是一贯的考究,开司米柔软,法兰绒的裤子适意。他哪怕是坐在车里也照样挺直腰杆,那根乌黑的金属拐杖被他迭起来收在一边,结合着看,倒像是能去登山的。 “爷爷。”阗资叫他。 阗仲麟点点头,又问他:“你最近学习怎么样?” 阗资老老实实把情况和阗仲麟说了,又讲到自己已试着写物理引擎。 阗资说完,阗仲麟没有马上做出回应。 车开出一段路,阗仲麟才缓缓说:“你学这个专业,我不反对,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人工智能又是现在发展的风口,你要重视人工智能和其他各个学科之间的相互关系,追上技术革新的速度,不要浪费手里握的那些资源。” 看阗资不回话,阗仲麟侧身看向阗资。 阗资笑笑说:“我知道了。” 上飞机了。 阗仲麟系上安全带,侧头发现阗资盯着手机看。 他手机里的花说不清楚是玫瑰还是月季,白生生的一朵。阗仲麟咳了一声。 阗资把手机收起来。 阗仲麟不咸不淡说:“你中璟堂哥评上副教授,留美国了。” 阗资淡笑着回应:“是么?那他可以放松下来了。” 阗仲麟不满地哼一声:“三十岁就想放松?” 阗资没有去回应。 阗仲麟顿了一顿又说:“你在清华读完本科,我也可以送你出去读博,但你要记着一件事,学成之后必须给我回来。” “我知道了。” 飞机起飞了,两个人耳膜都不舒服。 阗仲麟呼出口气,喃喃说:“送出去了,我也会看着你,你别像你爸一样……” 颠簸中,阗仲麟的手扣在扶手上,老年斑的颜色是浅梨色,大手浮起青筋,小拇指上的疤痕格外醒目。 银线 坐了两个半小时飞机,阗仲麟多少有些累了。 下飞机时,甭管阗仲麟的仪态多端正,他左腿到底是跛的,一步没踏稳,人就跟着晃一下,脊背轻轻躬下去,如同被雪压弯的松树,他手里那根金属拐杖如盲杖般着急地在台阶上拍打两三记。 阗资迅速伸手扶住阗仲麟。 阗仲麟借力挺直背,稳住身形,大手微微推开阗资。 阳光之下,他两鬓的银发皑皑,倒有一种金属的意味在里面。 阗启仁的司机已经在候着他们了。 阗资和阗仲麟上了车,司机就往巴沟路开去,那是阗资住过的地方。 阗资被阗仲麟从香港接回内地之后,曾在他大伯家里呆过一阵。那时候,他堂哥阗中璟早就做了所谓的“巴沟远征军”,打算留美国了,阗启仁和妻子两人住在西城区,知道阗资要来,他们重又搬回了巴沟路的那套房子里。 阗资搬进去的时候,他房间里盈满金灰色的阳光。 桌上放着许多书,托尔金、阿加莎、卡尔·萨根,甚至还有手冢治虫。 阗启仁走进来,用宽松温和的语气和阗资说:“你爸爸说你喜欢看书,可我不知道你喜欢看哪种,干脆各种类型都买了。”阗资礼貌道谢。两个人相对站着,对话家常又陌生,有片东西共同地横在他们心里,造下阴影。 阳光里,粉尘纷纭。 在巴沟住过一段时间后,阗启仁和阗仲麟提议,让阗资留在北京念书。 阗仲麟没同意,电话里拒绝阗启仁一次,当面又拒绝阗启仁一次,第三次,阗启仁终于对这个话题按下不表,他朝父亲轻轻摆了摆手表示退让,阗启仁那时还不到五十岁,眉宇间已经有了些褶皱。 阗资被阗仲麟带回了宁波,阗启仁却依然给阗资保留着房间。 阗启仁让阿姨把房间打扫得太干净了,仿佛阗资随时可以住进去。 阗资和阗仲麟到了房子里。 这是工作日下午,阗启仁还没回来,屋里很安静。 阗资把衣服整理进衣柜,阗仲麟在他房门上咚咚敲了两声,撑着拐杖走进来。 阗仲麟在阗资房里环顾了一圈,打开书柜的玻璃门,眼睛从那一排漫画书上扫过去,随手抽出一本翻了翻,放回去,转身语气清淡地和阗资说了一句:“你大伯对你是好。”阗资停下手上的动作,对上阗仲麟的眼神。 “嗯。”阗资浅笑着回应。 晚上就在家里吃的饭。 阗仲麟、阗启仁、阗资,一家三代人坐在饭桌上,阗仲麟依旧是主位。 头顶的射灯是冷色调,席间安静,阗启仁知道阗仲麟吃素,饭桌上一半都是素菜,他另给阗资添了两三道荤菜,都是他儿时爱吃的口味。南乳鸡翅有些油腻,阗资没胃口,又怕阗启仁觉出异样,还是忍着恶心吃了两块。 “还合你胃口吧?”阗启仁的笑容很有把握。 阗资点点头,“很好吃。” 阗启仁说:“好吃就好,房间什么的还满意吧?有缺什么东西没有?” “嗳,都很好,谢谢大伯。”阗资笑着应了一声。 阗启仁在巴沟的这套房子离清华才十分钟车程,按阗仲麟和阗启仁的意思,阗资本科四年都是要住在这儿的。毕竟,这里有阗资的房间,他甚至拥有自己的书房,住宿条件怎么看都要比宿舍好。 谈话间,阗资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 他手里的筷子顿一顿,真希望是胡笳在给他发微信。 阗仲麟给阗启仁盛了碗汤,借着档口又说起话:“中璟在美国待遇怎么样?虽说是在国外当副教授,你该操心的事情还是要操心,别让他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偏了。他做了评终身教授的计划没有?发了多少顶刊了?我告诉你,美国,那对亚裔是有歧视的!” 阗启仁笑了一下说:“爸,中璟自己心里有数。” 阗仲麟没有表情,冷烈的光下,他衰老而苍白,英挺的脸上布满阴影。 阗启仁打量着眼前的情形,补了一句:“当然,在教育方针上,没有人能比过您。” 阗资吃完饭就找借口回了卧室。 打开手机,发现不是胡笳,而是其他程序。 阗资干脆把所有软件都开了免打扰,只留下微信。 过一会,阗启仁敲了敲阗资的房门。“请进。”阗资在里面说。 阗启仁走进来,笑着说:“看书呢。” 瞥见阗资手里拿的是手冢治虫的漫画书,阗启仁笑了笑。 他想到他弟弟阗培英,上世纪九十年代是日本漫画的灿烂时期,有些阗培英要看的漫画没那么好买,阗启仁还专门托朋友帮他带了几本原文书回来。 “里面写的都是日语,你看得懂么?”阗启仁笑着问阗培英。 “别说看了,我读写都没问题。”阗培英朝书桌上的日语教材努努嘴。 阗启仁永远忘不了阗培英脸上的少年神奇,当时是七月份,天光亮得像不绝的蝉声。 阗启仁从回忆里抽身。 “大伯给你包了个红包,恭喜你考上清华。” 阗启仁拿出红包,阗资一望那厚度,即知里面有三四万元。 阗资抬起眼,脸上表情礼貌客气:“谢谢大伯,这太多了,我不能收。” 阗启仁摇摇头,把红包塞阗资手里。“就当是你爸给你包的,”阗启仁压抑地重复说:“就当是你爸给你包的。” 同样的话,用不同的语气说两遍,已经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阗资没法再拒绝阗启仁。 花束 十点了,阗资房里关了灯。 看着像是睡下了,实际上还握着手机等胡笳给他发微信。 在阗资和胡笳的关系里面,胡笳是主动的那个人,她总是在要完之后轻松离开,留阗资在原地。他给她发消息,她经常不回,次数多了,阗资就明白他的定位了。他不是胡笳的恋人,而是胡笳的安抚性玩偶。 他想爱她,就只能耐心地等她,缄默而柔软地拥抱她。 沙白的月光搁浅在阗资脸上,照出他清隽疏朗的面部轮廓,他比月亮更像是月亮。 阗资服了两粒思诺思,模糊的困意如温水袭上来,眉眼慢慢变得惺忪。干等着太难受了,阗资看起特吕弗的《四百击》,全把对话当作是他等待她的背景音,法语密密潺潺,像他混乱的心绪,话赶话,对白越拉越密,像是张爱玲写的弦音。 消息框伴随提示音弹出,是胡笳发的。 电影,安静了。 佳佳:[图片] 阗资点开,发现是一条关于雍和宫的推文截图。 佳佳:真有这么灵吗 阗资弯起来的眉目如将蚀之月,他斟酌着字句,给胡笳发过去。 阗资:要不要我过去帮你许个愿望,验证一下? 他真希望胡笳可以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佳佳:随你 佳佳:睡了 阗资迅速打出一句晚安。 他关上手机,隔了会又打开,把对话内容重看一遍,吸收里面的能量。 单恋真是种奇怪的心绪,这么简单的一段对话,却够被阗资当成夜明珠一样捧着。 也许是因为他再没有其他可以握牢的东西。 隔天,阗仲麟在清华附近的宴铭园请了些老师。 最先来的是阗资表叔,十多度的天气,他依旧穿着休闲的短袖西裤,仿佛把无框眼镜一摘就可以马上去健身房。阗资从沙发上站起来,规矩地迎了迎表叔,表叔照旧和阗资讲一些关于函数的冷笑话,再说到他有些学生发论文,删了又改,改了又删。 “我说你这可是变成忒修斯之文了啊!” 表叔说完哈哈笑。阗资也笑。 等其他老师陆陆续续进来,阗资又从沙发上站起来,迎一迎。 阗仲麟在边上介绍阗资,阗资表现得温和有礼,俨然是芝兰玉树的模样。 人到齐就上桌了,一顿饭吃得好不痛快。 有阗仲麟在,所有人说的话都带上特别的意味。 到尾声,阗资口袋里的手机连着震动好几下,算算时间,夜自修放了。 阗资找了个机会出去。他期待地打开手机,谢天谢地,消息真的来自胡笳。 佳佳:夸我 佳佳:[视频] 佳佳:别太感动 阗资含笑把小视频点开。 视频拍的粗糙随意,胡笳给加百列浇水,小心浇过一点之后,她又学他的样子,用手拎了拎盆土,用她一贯散漫的腔调说:“差不多行了啊?挺重的。”加百列高高生长,连着抽出七八朵,像是月亮碎片。 阗资把这条视频下载下来。 他知道自己以后一定会把这条视频看很多遍。 阗资收起手机,调整过表情,回到包间。阗仲麟撇了阗资一眼,当场没说他什么。 吃完饭,坐车回去的路上,阗仲麟数落起阗资。 “那些老师就坐你边上,你怎么好意思走?你有什么急事必须去处理?” 阗资和阗仲麟道歉,淡色路灯无感情地扫过他的脸庞。他看着月亮,心里想的是加百列。 阗仲麟从鼻子里冷冷哼出气:“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手里握的那些资源?你一直是最让我省心的孩子,回去以后给我把态度放端正了,所有人都看着你,我可不希望你变成你……” 后面的字眼没说出来,阗仲麟摸了摸手里的拐杖,抿起嘴唇。 两个人在车里沉默了一会,阗资温驯地开口:“我知道了,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阗仲麟累了,到家就先歇息下来。 他们明天还要赶飞机,阗资洗过澡,坐在床沿擦头发。 他查了下路线,打算明天七点多出门,去雍和宫给胡笳许愿。 他想着胡笳,手机就接到她的微信电话,阗资立刻接起,下意识地按低手机音量,把房间的灯关暗。 “喂?”他语气微微上扬。 胡笳在另一头找茬似的:“给你浇了水怎么也不好好谢我?” 阗资笑着说:“那你想我怎么谢你?” 胡笳哼一声,不做表达,又接着问他:“你去雍和宫没?你都在北京干嘛呢?” 阗资一句一句地回复:“今天跟老师吃饭了,明天才去雍和宫,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胡笳听话向来只听前半句:“哼,跟老师吃饭,听着就累。” “嗳。”阗资说。 “阗资。”胡笳在另一段暧昧叫他。 “嗯?”他说。 “你洗澡了么?” “嗯,洗过了。”他轻声说。 “那你想干点坏事儿么?”胡笳拉长语调。 密密语(h) 知道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阗资还是把房门反锁上。 他拘谨地躺回床上,没有掀被子,而是找个了舒服的姿势卧着,耳朵贴在电话听筒上。 “我躺好了。”阗资声音有点不自然,耳根也开始发热。阗资猜到胡笳想带他干什么,可他现在借住在大伯家,阗仲麟就在他隔壁睡着,这种背德感让他感到羞耻。更何况,他看不到胡笳的样子,只能对着她的声音做,这样好奇怪。 胡笳那边安静地像是在下雪。 “佳佳?”阗资唤她。 “唔。”胡笳懒散地应了一声。 她躺在床上,动了动身体,头发蹭过枕头,像是凉爽的夏夜。 “你在哪呢?是在家里么?”阗资想念她,他想,按她的作息规律,她应该是刚洗好澡。 “跟你一样,躺床上。” 跟阗资比起来,胡笳声音冷淡许多。 阗资温敛地应了一声,长睫垂着,投下阴影。 他不知道胡笳把内裤脱到脚腕,湿着穴,对着他的声音揉阴蒂。 一轮复习已经开始,胡笳泡在一迭迭试卷里,课业紧张,阗资又不在身边,她的压力没处释放。她刚才躺在床上用小玩具对着自己玩了四五次,玩具没阗资好用,她刚要二次高潮就没电了。 要是换成阗资,她床单都该喷湿了。 胡笳轻轻用手拍着阴阜。 一样的动作,阗资抱着她做就舒服些,让她忍不住和他接吻。 “你穿着什么呢?”胡笳换了个姿势,侧卧着,手暂时从腿间抽了出来,慢慢夹腿。 “浅灰的睡衣,你见过的,全棉的那套,”阗资看不见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讨好她,词汇量变得有些少,等她问到里面短裤的颜色时,他更加有些不好意思,“黑的……就是你觉得无聊的那种。” 胡笳在电话那边笑。 “那要把无聊的衣服脱掉么?”她问他。 阗资把衣服脱了,光溜溜躺到床上。 灯光是暗的,房门是锁的,阗资下身的阳具是硬挺的。 胡笳在那头问他:“骚臭鸡巴流水没?”阗资看着自己身下昂扬的暗色柱身,压低声音,诚实而惭愧地应了一声,他在胡笳打电话问他洗没洗澡的时候就硬了。 因为他已经预感到她想和自己做什么。 胡笳翻了个身,拉下肩头的吊带,捏起乳头。 “那让它接个电话吧。” 阗资没听明白,胡笳憋着坏心眼教他:“你把手机放过去,用手拍那根臭鸡巴,让我听个声呀。” 胡笳轻淡的话语传过来,阗资忍不住皱起眉,对着手机拍打阴茎,这太奇怪了。 阗资心里不愿意做这种荒唐事儿,又怕胡笳生气。 “快点。不拍就不是好小狗。” 胡笳憋笑憋的脸都要麻了,她能想象到阗资的纠结样。 隔着电话线路,胡笳变得更恶劣了。 阗资闭眼安静了一会,他联想到水库那天,胡笳是怎么勾引他脱光衣服的。 这一切放浪的行为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想要刺激,想要撒野,想要胡笳,他要把理智放逐。就像现在,阗资矛盾过后,照样把手机对着阴茎。 他羞耻地咬牙,用手掌对着敏感的龟头拍了五六下。 借着巧劲,捆打声响亮,阗资不怎么疼,鸡巴得了刺激反而变得更翘。 “听到声音了么?”阗资脸都臊红了,还好胡笳看不到他的样子。但愿他刚才有讨好到她。 胡笳没出声。 她两条腿都抬起来了,变成m字,紧俏的小穴淌着水。 “佳佳?”阗资在电话另一头不安地叫她名字,胡笳咬住嘴唇快速揉弄阴蒂,呼吸声焦躁地打到听筒上面,阗资听到了,对胡笳正在干的坏事猜出了大概,她想要他。阗资眉宇间透出一些霁色,眼神柔软了。 “佳佳。”阗资喃喃叫她。 胡笳在那边唔了一声,高潮了,花穴泥泞成春泥。 蜜液吐过一波,胡笳的呼吸平静下来,持着手机损阗资:“老念我名字干嘛?” 阗资情绪很温和:“不能叫么?” 胡笳用手慢慢安慰自己:“不能,玩你那根鸡巴去。” “你想我在电话里玩么?”想象着胡笳高潮以后娇气任性的模样,阗资用手对着阳具套弄两下,他阴茎很坚挺,欲望烈得跟那丛黑亮的阴毛一样,阗资不断回忆着胡笳柔软的身体,可惜手淫的经验到底匮乏,手动得没有章法,不是轻了就是重了。 “搞得舒服么?”她问他。 “不舒服。” “笨死了,自己玩自己都不会。”她立刻在另一头笑他。 “嗯,没有你在就不行。”阗资松开手,沾了点马眼上冒出来的水,涂抹龟头。 “那你求我,求我我就陪你玩。”胡笳在那边轻慢地开了腔,阗资笑了声,胡笳还以为他听不出她刚才高潮了呢。 他说:“求你。” 胡笳哼笑:“这么快,一点也不真诚。” 阗资轻声说:“你看到我就会知道我有多真诚了。” 胡笳说:“有这么想要?你那根骚臭鸡巴流了多少水?” “说不清楚,”阗资从她这里学了坏,“挺多的,我用手指沾了一点涂在龟头上面,光一照都有点亮,像你骑在我身上一样。我现在该怎么玩?你教教我。”话说完,胡笳在电话那头深吸一口气,阗资会勾引人了。 “你往手心弄点水,握住鸡巴上面那段,用手转着撸。” 阗资照做,这动作让他想起两人最开始荒唐的床事,胡笳总是哂笑着看他,手上动作时快时慢,还爱对他说一些粗俗到极点的荤话,他愈觉得羞耻,她就愈高兴,浓密的睫毛簇拥着,雪白的肩膀光艳如珠宝,让阗资几乎失去所有理智。 “佳佳。”阗资哼了一声,叫她。 他明显是情欲上头,嗓音怎么听怎么黏人。 “小骚狗肯定是在想什么脏东西,你脑子里想什么呢?”胡笳骂他。 阗资故意不说,反而问胡笳身上穿的什么衣服,胡笳说是吊带睡裙,阗资又问哪件。 胡笳在电话里骂阗资是不是在发情,他也不恼,还轻轻夸胡笳漂亮。 胡笳嘲讽他:“你又没看见我,怎么说我漂亮?” “我想着你呢。” 胡笳哼了一声。 “我穿了吊带最细,料子最滑的那件,胸口有点蕾丝边的。” “是么?我也喜欢那件。”阗资的想象更具象化了,他甚至开始想自己是怎么抱着胡笳,撩起她的裙角,褪下她的内裤,把阳具送进她紧窄温暖的小穴里,阗资从来没有进过胡笳里面,她那里那么紧,他伸根食指都觉得逼仄。 胡笳会痛吗?他想要让她舒服,想要她夸他。 “怎么不说话了?又在幻想跟我做?” “……嗯。”他羞耻。 这是阗资头一次承认自己的性幻想。 胡笳来了兴趣,宽容地问阗资:“那你想怎么跟我做?” 阗资受不了胡笳的勾引,老实说了:“面对面做。”这确实是他想象里的方式。 胡笳被他逗笑了,“面对面?怎么个面对面法,是我骑你上面,把你鸡巴整根吃进去?还是让我躺在你下面,你好把着我的腿操逼?嗯?阗资,你想要哪种体位?后入也不错,我那里很紧,可以把你那根脏东西弄得很舒服。” 阗资羞得耳朵都要滴出血了。 她每说一句话,阗资心里就浮现出相应的画面。 “快说呀,你想用哪种体位?”胡笳不满地催促阗资做选择。 阗资不肯回答,怕说了又被胡笳骂成小狗,胡笳不满足,又一遍遍催他。 阗资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坦白:“我想上下左右前后都来一遍,这样你会舒服么?” 胡笳没声了。 过了一会,她果然笑骂他:“狗东西。” 还好,胡笳没有生气。 阗资手上动作不停,又在唤她:“佳佳?” “嗯?”也许是他刚才的回答让胡笳挺满意,她语气平和。 “我们到时候边亲边做?”阗资恳求。 “随你吧。” 胡笳说完这句话,阗资那里就剩下呼吸声,他再开口,声音起伏明显:“佳佳——” “骚狗要射了?”胡笳心情还算不错,难得肯哄着阗资:“想让我吃吗?” “……想。”阗资最近一阵都很诚实。 “想让小逼吃还是小嘴吃?” “都想。” 阗资是彻底发骚了。 胡笳抱着手机,笑个不停。 “骚臭精液恶心死了,我才不要吃。” 阗资听了,反而更受刺激,身体都绷紧了,阳具怒涨着,喷出精液。他射了,手上还不肯停歇,一遍遍想胡笳刚才说过的话,用力再套弄了几把,剩下的白浊都交代出来了,手上,阴毛上,还有被子上都是。 “射了?” “嗯。”阗资的嗓音和缓下来,“射了好多。” “脏死了。” 阗资清洁过自己,穿上衣服,用湿纸巾擦起被子。 他射在被子上的精液被擦掉了,痕迹很淡,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手机还亮着,胡笳困了,准备睡觉了,“困死了,还不快点跟我说晚安。” 阗资笑着说:“晚安。” “唔。” “谢谢你。”他又轻轻说。 胡笳困呼呼挂了电话,阗资安静躺着,心里又说一遍,谢谢你。 光亮 愈想回去,就愈没法回去。 北京来了场沙尘暴,飞机没法起飞了。 阗资和阗仲麟的班机改到了明天,阗资看着外面昏黄的天色,心里闷得也像是被北京的黄沙给封住了,到了晚上,北京又下了场大雨,玻璃窗上滴滴答答都是黄色的汤汁,整座城市浊水漂流。阗资安静地待在房间里,把他和胡笳的聊天记录看过一遍。 别人是酗酒,酗咖啡,他倒酗起聊天记录了。 阗资和别人不一样,他一定要爱点什么才能活下去。 胡笳昨晚没有联系阗资。 她对阗资的玩性是一阵一阵的。 眼下,她坐在教室里听课,外面操场上的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过完今天就是国庆了,所有人都浸泡在一种飞扬的情绪里。徐锐在课上含着口哨糖,吹出几声别扭的哨音后,被王富春叉住脖子赶了出去。李慧君和麦亚闻相约去旅行,李慧君从几天前就开始思考要带什么裙子,整理行李时,她发觉自己的行李箱如此破旧,装不下明媚的自我。 胡笳对着李慧君没有好脸色。 但就算这样,假期也还是飘落到她头上了。 大课间时,周莱跑来找胡笳,和她约了时间拍照。 “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吧!”和她交换微信之后,周莱握拳感慨,小女孩的碎发飘扬起来,十点钟的阳光一照,像是蜂蜜的颜色。胡笳忍不住笑了一声,不知道周莱的朋友都是什么样的?也都那么像小鸟吗? 阗资下午才飞到宁波。 他在家收拾好行李,临中已经提早放学了。 胡笳在办公室里揪着王富春不放,非要他把最后两道数学题讲清楚。王富春背着他刮花了皮的公文包,眉毛皱得恨不能把胡笳手里的自来水笔夹断。这一个小时里,他错过了多少桌麻将? 胡笳倒很快乐,把题听明白之后,说了声:“谢谢你啊王老师。” 王富春喝了口茶水,把茶叶沫子嚼吧嚼吧,原谅她了。 阗资在学校边上等了胡笳一个多钟头。 她说有事,他也不催,就坐在学校边的长椅上等她。 学生都走光了,校门口冷冷清清,胡笳松松垮垮地背着书包,慢悠悠晃荡出去。大老远的,胡笳就看见阗资了。他坐在黑碎白末硅矿石桌椅上,她看见他的侧脸,他表情是温和松弛的,很吸引人,但也有距离感。 边上走来了条白蓬蓬的小狗,在阗资脚边转悠。 阗资弯下身,逗了逗它,又拿出手机,对着小狗拍下两张照。 他拿着手机打字。也许是把刚拍的照片发给其他朋友看?胡笳心里不清楚,她有时候甚至不了解正常人的沟通方式是怎样的。她没有那么多的社交经历,但看阗资眉眼如此柔和,应该是发给很重要的人吧? 胡笳的手机响了。 阗资把照片发给了胡笳。 编辑了那么久的文字,删删减减,阗资最后发出来的就几个字。 阗资:可爱 阗资顺着手机提示音看过来。 两个人对上眼神的刹那,他反而有点含蓄起来。 “很可爱。”胡笳对阗资说一声,语气含糊,不知道是说他还是说小狗。 “是吧?”阗资笑笑,接过胡笳的书包,背在身上。两个人几天没见面了,阗资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打开胡笳的话匣子。他们安安静静地走在阳光下,大约走出几百米了,胡笳才侧头看向阗资。 “你到底要去哪啊?”她蹙眉问。 他们走的方向既不是去龙湾花园,也不是去胡笳家里。 “嗳。”阗资难得愣一下,他以为是胡笳在领着他走,原来两个人都是无目的的。 两个人沉默一会。 阗资想了想,试着问胡笳:“我们一起散会步,好不好?” 胡笳考据似的盯着阗资的眉眼看了会,想着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呢?可阗资的眼神太内敛,情绪简单到有些压抑。算了,胡笳懒得去想了。 她说:“随你吧。” 阗资很快乐,笑了。 这是他和胡笳第一次做无意义的事。 两个人走到公园里歇脚,头上的竹影茂密如盛夏。 “对了。”阗资从口袋里拿出一串手串,胡笳随意看了两眼,是女孩子都会喜欢的款式,粉瓷的宝珠,细腻又温暖,“我在雍和宫买的,当时你在上课,没来得及问你喜欢哪种款式,你要是不喜欢,我再给你买别的?” 胡笳唔一声,没说喜欢,也没有说不喜欢。 阗资笑了下,轻轻帮胡笳戴上,又托着她的手腕看了一会。 “你真的戴什么都好看。”阗资的夸赞真心到有点像是自言自语的程度。 两个人的手牵在一起就没松开了。 又晃荡一会,路过电影院,阗资问她想不想看电影。 “都行。”胡笳敷衍说。阗资又跟着问她:“那是想先看电影还是先吃饭?” 她撇撇嘴:“先吃饭吧。”阗资说好,又牵着她走了会,悄悄动了动手,改成十指相扣。 等红绿灯的时候,胡笳憋着坏在阗资耳边说了句:“你知道我在电话里是逗你玩的吧?” 她指的是自己在电话里,答应阗资和她边亲边做爱的事。 阗资笑了笑,嗯一声:“我知道啊。” “那你干嘛对我这么积极?” “喜欢你不行么?” 阗资说的话是真诚的。 一瞬间,人潮汹涌的马路都被荡涤清澈。 单纯喜欢你,不行么?他紧紧牵着胡笳的手,她忽然有些佩服阗资了。 回家 两个人兜来兜去,最后还是在电影院边上吃的饭。 五点多了,这是一天中最漂亮的时刻,餐厅的落地窗宽大到像imax电影屏幕,落日上映,周围的人纷纷拿手机出来拍照,阗资也拿了手机出来,问胡笳:“帮你拍张照好不好?”胡笳默许。 他把拍好的照片给她看。 这是生活照,胡笳用勺子舀了口浓汤,侧头向外望。 后置镜头的千万像素里,她的生活在上演。阗资是帮她记录生活的人。 阗资电影票买晚了。 视野好的座位已经被抢光,就剩下边边角角的情侣座。 “要坐这吗?或者我们再等另外一场?”阗资买票前问胡笳,她扫他两眼,阗资都有些紧张起来,他怕她觉得自己是故意的,也怕胡笳拒绝他。阗资努力把眼神表现得平淡坦然,祈祷自己的耳朵别发烫。 胡笳说:“你耳朵红了。” 阗资点点头:“是太阳晒的。” 胡笳瞥了眼升起的月亮:“……买吧,座位而已。” “嗳。”阗资啪一下就把票给买了,他的眼神被屏幕光照得温亮。 离电影开场还有二十多分钟。 胡笳走到楼梯间,打开窗,靠着栏杆抽烟。 “你一天要抽多少支烟?”看了胡笳一会儿,阗资问她。 “十包?二十包?看心情吧。”胡笳叼着香烟,侧过身,朝他耸耸肩。 “别开玩笑。”阗资用可乐罐接住她落下来的烟灰。 她说:“也就五六根吧,不是很多。” 阗资点点头:“嗯。” “嗯一声就没了?你不劝我戒烟?”胡笳抱着手臂看他。 “光劝没用吧。”起风了,阗资把窗拉上一点,“你抽烟应该是有别的原因。等那个原因消失了,我就会劝你戒烟,再跟你说一些抽烟不利于健康的话。” 胡笳没接词,就望着窗外。阗资又问她:“怎么了?” 她侧头对他说一句:“把你手机给我。” 阗资打开手机,递给她。 胡笳点开手电筒,往窗外照。 “看到没,外面银杏树上有个鸟窝。” 阗资顺着光亮看过去,发现两三米外的树枝上,真的栖着鸟巢。 “你是怎么发现的?”阗资忍不住笑了声。 她说:“留心观察呗。” 鸟窝里没有小鸟,胡笳看了会就把手电筒给关了。 进场了,胡笳和阗资坐到情侣座上。 暗红的沙发座颇为宽敞,坐下去,两个人贴不到一起。 电影很不好看,胡笳看了个开头就附到阗资耳边骂剧情,阗资拍拍她,表示同意。胡笳又狠狠捏一把阗资的手,小声凶他:“还不谢谢我愿意陪你看烂片!” 阗资牵住胡笳,把声音压轻:“谢谢你。” 话间,他呼吸拂过她耳朵。 胡笳想起和他接的吻。 半小时后,胡笳开始睡觉。 电影院里黢黑,她靠在阗资身上,把他当成人形抱枕。 胡笳睡觉是不老实的,手松一阵紧一阵的,一会掐着阗资胳膊,一会又抱着了,她的手按着他,阗资觉得自己像个触屏手机,她在他身上戳点,他随之敏感地调节屏幕亮度与声音。至于电影讲的情节,他根本没有去关注。 影片映完,胡笳还没醒。 下一场要开始了,阗资才舍得叫醒她:“佳佳?” 胡笳在他怀里翻了翻,伸个懒腰:“嗯——演完了?” 她没睡饱,说话间都是闭着眼睛的,阗资看着她,眉眼都温柔弯起。 他把她睡乱的头发理好:“放完了,我们走吧。” 胡笳点点头,还是靠着阗资打瞌睡。 “走吧?”阗资又拉拉她的手。 几场电影都散了,等电梯的人多,他们直接走楼梯。 “这电影到底演的什么?”睡了大半场的人问另一个看了也跟没看的人。 “嗳,爱情故事吧。我也不清楚。”阗资脑子里净是胡笳抱着他。 胡笳走了几步又侧头问阗资:“待会能去你那儿么。” 阗资立刻说:“好。” 前面,路灯光明,打亮银杏树。 两个小时前还空荡的鸟巢,现在卧着两只小鸟。 它们应该是刚回来,风尘仆仆,互相把羽毛打理地蓬松。 阗资想,小鸟回家了,他们也回他们的家。 夜间飞行 他们从电影院出来,已经九点多了。 往前面走百来步就是地铁站,可以直接坐回龙湾花园。 胡笳望了眼站外路引,抬头却对阗资说:“我们骑车回去吧?” 比起地铁和公交,她更喜欢骑自行车,简单,轻便,把持着车把手的同时,路在脚下快速地延展,这对于胡笳来说是一种贴地飞翔的感觉。阗资也喜欢骑车,在香港的时候,阗培英常带他从大围骑到大美督,边上就是海。 “好啊,骑回去。”他说。 骑上车,胡笳照例追赶阗资。 两个人笑得快乐,阗资匀着速度,不敢带胡笳骑太快。 边上,肥胖的洒水车开过,两个人眯起眼睛,蹬着车卯足劲往前,穿过那片闪亮的水雾,未来似乎就挂在不远处的树梢上,看得见,摸不着。胡笳大撒把,欢呼着叫了声,生活里明明没有什么值得她庆祝的事。 当胡笳把手高高甩向天空,阗资牵住她。 看到龙湾花园了,他们把车停好,慢慢走过去。 经过罗森,阗资温声问胡笳:“要不要买点零食回去?” “都行。”胡笳把手揣在兜里,很无所谓的样子。在她和他同住的那几天里,阗资知道她常常偷溜出去,打开冰箱,又无聊地关上,他这里实在没有什么零嘴,那些水果牛奶又解不了她的馋。 他问她:“薯片吃么?” “嗯。” 他又问她:“布丁吃么?” “嗯。” “这儿还有你喜欢的馄饨,吃么?”阗资拿袋速冻馄饨问她。 没等她回答,阗资又问她:“速冻的不太好,要不要我给你包新鲜的?” “你会包馄饨?”胡笳很不信任地看阗资。 “……我可以看教程。” 自助结账。 边上货架摆着口香糖和避孕套。 “先别付。”胡笳拦下阗资要付款的手。 在阗资的注视下,她的手故意在冈本上晃过一下,拿了根绿箭给他。 “付吧。”胡笳笑笑。 阗资知道她在逗他,表情平常自然地把口香糖接过去。 胡笳看了他一会,失落地别开眼。 阗资弯起嘴角。 胡笳回家换了身阗资的睡衣,躺着。 他把买来的东西收拾好,回头就看见她窝在黑色小牛皮沙发里。 “困了?”阗资坐到边上,胡笳挪过去,拿他的大腿当枕头,他用手梳理她的长发。 “这才几点?不困。”她刷起手机,国庆是一年中最后的长假,她班里有一半的同学都出去旅游了,在qq群里发着他们上飞机上高铁的照片。胡笳关了手机,问阗资:“你怎么不跟朋友出去玩?不是都考上大学了么?” 阗资说:“他们是找过我,但我后面要去上海。” 胡笳挑挑眉,他想了会才坦白:“我外公身体不好,我得回去陪他。” “嗯。”她语气低下来,“你几号去上海?” “五号才去。” 阗资又帮她按按肩,“你想我陪你玩么?” 阗仲麟国庆要去外地开会,阗资难得不必回去见他。 胡笳曲起腿,不回答他,他的睡衣太大,胡笳穿起来像是唱戏的。 阗资帮她把长出来的袖子掖了掖,“想去哪玩?现在订票应该还来得及。” “再说吧。”胡笳说。 两个人不说话了,胡笳解睡衣的纽扣,解到第二颗,停了。 阗资帮她把纽扣解下去,脱了衣服,她攀到阗资身上和他接起吻。阗资住的的楼层高,外加客厅只开着两盏壁灯,照理说不会有人看见他和胡笳,可阗资还是有点担忧,几次想伸手关灯,都被胡笳拦下来了。 “你不想吗。” 胡笳喃喃说,他听了,重又吻上她。 两个人头一回在沙发上做,小牛皮太软,阗资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不吃饭,就爱吃奶。”阗资把嘴唇从她左乳移到右乳上,胡笳喘着嘲讽他。“奶上又没涂蜜,也没有奶水,你怎么就这么爱吃?嗯?”话落到阗资耳朵里,他羞耻归羞耻,嘴里还吮着奶头,微抬起眼看她,感情清澈,欲望浓稠。 胡笳唔了一声,忍不住挺起腰。 她让阗资吃进更多乳肉。 两个人在沙发上玩起69式。 胡笳有点喜欢闻他阳具的味道,像春夏腥热的花。 好久没欺负阗资了,胡笳存心不让他射,每次他绷紧大腿,她就松开手。 胡笳连续高潮了五六次,脑袋晕乎乎,已经不想要了,她和阗资的体位又换成最开始的女上位,阗资搂着她,从肚脐眼吻到她弯起的嘴角,他的亲吻温柔含蓄,像是甘蔗林的雨,胡笳的手又停下来,阗资低声恳求她:“佳佳……你别折磨我了。” 胡笳连外套都不让阗资脱,两个人翻腾到现在,阗资只是把阳具露在外面。 她让他勃起,又不肯让他射出来,指着鸡巴笑阗资是人模狗样。 阗资不懂,胡笳就爱看他的这种堕落感。 “谁折磨你?我对你不好吗?”胡笳撸了两把鸡巴。 “嗯……对我好。”阗资把手放到胡笳的手上,顺着她的手势方向,一起弄了十几下。 他舒服了,又凑上来吻她的唇舌,胡笳叛逆地抽开手。 “……”阗资的身体语义不清地抖了两下,错过那股快感,又空荡下来。 “今天就不让你射。”胡笳咬一口他的嘴唇,顺着下颚流畅的线条亲到喉结,狠狠把淤血给吸出来,等嘴里都是血腥味了,她再跟阗资接吻,交换津液,阗资搂着胡笳光裸的身体,迫切地吮吻她,湿热的唾液把他们的嘴唇打湿,温亮的。 胡笳缠抱着阗资,手搂在他背后,像个十字架。 “算了,”阗资满足地叹息,手抚摸过她,“光亲就够了。” 两个人闻起来是性的味道。 胡笳被阗资亲出欲望,最后还是让他得逞,把她的腿分开。 两人打着擦边球,胡笳尖叫着高潮了,阗资射在她的小肚子上,知道胡笳不喜欢这种白浊的液体,阗资低下头,把自己的精液给舔干净。两个人搂在一起,躺着休息会,起身时,胡笳看见沙发上有好几摊水,都是从她穴里流出来的。 怕胡笳着凉,阗资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他扯了几张纸巾,收拾起沙发。 阗资安静地弯腰擦拭着,胡笳从后面抱住他。 他的动作顿一下,本能地搂着她,羞赧地低声问她:“是还想要么?” 胡笳听了,笑着骂阗资:“神经,谁想要了?”阗资笑着唔了一声,把胡笳拉过来,又和她抱了一会。胡笳从他的怀抱里抬起头,眼睛朝别处撇,装做不在意地说,“买票吧。” “嗯?”阗资抱着胡笳,一下子没有回过神。 “买去温州的票呀。”她拧他一把。 痛归痛,阗资还是笑了。 他边笑边亲胡笳。 出发 95 7c.co m 从宁波到苍南的票不大好买。 赶在国庆出行的热潮里,无论是一二等座,还是商务座,都写着红色的“候补”。 阗资等了两三个小时,最后只抢到两张无座。住宿的问题倒比车票好解决,苍南当地的希尔顿及和晟温德姆都还有空房,阗资问胡笳想住哪,她窝在床上看比利怀尔德的喜剧片,看完一段才回答他。 “别订酒店,到那儿住我外公家。” 她难得有耐心地追上一句:“我外公家就在苍南。” 阗资有些惊讶,他以为胡笳只是想溜去南方某个多山的小城吹吹风,撒撒野,没想到她是带他回外公家。既然她愿意带他回去,那他对于胡笳来说就是亲密的存在。阗资想到这里,表情也如春日湖面。 考虑到别的,阗资还是问她:“外公外婆会不方便吗?” 老人家和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到底不一样,阗资怕打扰到她家人。 电视光投到胡笳脸上,她看着电影,语气平淡地告诉他:“他们都走了,那里没人。”片子演到最荒诞的桥段,胡笳抱着膝盖笑了会,侧头对上阗资的眼神,他表情复杂,介于内疚和心疼之间。 阗资和她说:“对不起。” 胡笳蹙眉:“神经病,你道歉干嘛?” 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人还是抱得紧一点。 隔天早上,胡笳不肯起床。 她要再睡一会,让阗资过十分钟再来叫她, 阗资放她赖了半小时,她还不起,他便坐到胡笳边上,挠挠她的脚心。夲伩首髮站:9 3 p e.co m 她呼哼一声,缩在被子里猛翻了个身,仍旧睁不开眼睛。他们要赶九点的高铁,现在已经快八点了,胡笳跟树袋熊似的趴到阗资身上,声线带着早起的娇憨:“几点了?”阗资看一眼手机,拍拍胡笳,“七点五十了,先起来吃点东西?” 胡笳怪叫一声,埋怨阗资不早点叫她。 他们去她家拿东西已经来不及。 幸好胡笳在阗资家里留了几套可穿的衣服,阗资已装进旅行箱。 “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东西?”他把行李箱打开,给她检查,“衣服鞋子什么的都带了,护肤品也带了,我还带了个相机,哦,你的作业本我也给你放进去了。”阗资体贴地笑了笑:“我看你作业挺多,这几天先写掉一点。” 刷着牙的胡笳:“……” 两个人蹲在地上检查行李。 胡笳指指那套海蓝之谜:“从哪蹦出来的?” 阗资说:“北京专柜买的,你不是用不惯我的那些么。” 胡笳蹙眉:“那也没让你买蜡梅啊,你有钱是吧?还有,你昨天怎么不拿出来?” 阗资憋了会才说:“……昨天在沙发上做忘了。”胡笳听了,被牙膏沫子呛住,连咳数声,被他捋了捋才好。 胡笳想起她要带他爬山,又问他,“你家有冲锋衣没有?给我也拿一件。” 阗资说有,打开衣柜让她选。胡笳看见里面的猛犸象和始祖鸟,不觉深吸口气,“你其实是个四十岁的户外老男人吧。”阗资倒笑了,“嗳,里面确实有几件是我爸不穿了丢给我的。”胡笳哼一声。 胡笳试着套了几件,对她来说都太大。 阗资到主卧拿出件冲锋衣给她,尺寸正好,他帮她收进行李。 “这件是你妈妈的么。”她刚刚试衣服,闻到木头的味道,显然是很久没穿了。 “嗯。”阗资轻描淡写地回应。 八点二十坐上的出租。 两个人踩着点进高铁站,立刻被海海的人潮吞没。 钻进列车,他们发现里面的人更满,几乎要溢出来似的。阗资让胡笳坐在行李箱上,胡笳不愿意,两个人就一起在车上站着,两个小时的车程,胡笳靠着阗资肩膀,把耳机分给他,他们听完她收藏夹里的歌。 阗资牵着胡笳,发现到她戴着他送的手串。 对着窗外的青山,他想他是幸福的。 到南方 列车将到站前,胡笳让阗资打了辆滴滴。 “出租多贵,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胡笳对他说。从苍南站到金乡镇,坐车少说也要五十分钟,出租打底两百,还是叫网约车好。这几天反热,两个人出了高铁站,还以为是在夏天,阗资敞怀穿着亚白色休闲外套,轻松把旅行箱放进后备箱,腾出的手牵住她。 两个人一齐钻进车里,阗资微笑看她,改成十指相扣。 “开心了?”胡笳摇下点车窗,风吹进来。 “当然。”阗资扬起眉点头。 苍南是浙江最南方的县城,靠海。 阗资倚在座位上,看着远近的青山。山包围着小城。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胡笳拍一下阗资的腿,他回过神。 阗资握着胡笳的手,问她,“你小时候就是看着这些山长大的么?” “对啊。”她的回答一贯散漫。阗资认识胡笳不到一个月,对她之前的历史一无所知。 车驶入隧道,周围暗下来,胡笳靠着他。阗资换了个坐姿,贴她更近。 “那你以前一直住在这?” 阗资又问她,他经常向她问问题。 胡笳的声音懒洋洋的,“平时在宁波,寒暑假才回来。” “那你回来都干什么呢?会去爬山吗?还是到海边游泳?” 她吊儿郎当说:“反正就是游山玩水,吃喝拉撒呗,你话怎么这么多?” “那你……”阗资还要继续问,胡笳啪一下从他身上起来,打断他,“好了,不许问了!都连续问了三个问题了!换我来问问你小时候干嘛的,你小时候怎么过日子的?你去不去爬山游泳上蹿下跳?” 阗资笑着躲开她的张牙舞爪,眉眼照旧暄和。 “我小时候住香港,初中回的宁波,在香港的时候经常爬山游泳,寒暑假会出去玩,也会回宁波和上海陪家里长辈,”阗资娓娓说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比如我的生日?我的血型?我的爱好之类?” “神经。我又不是人口调查,问那么多干嘛?” “嗯,那我能不能问问你?” 她扬扬脸:“不能。” 坐了四十多分钟车,终于进到金乡镇了。 金乡镇坐落在苍南县东边,外面有堵青山护着,再过去就是海。 阗资降下车窗,这是陌生乡镇的空气,丰沛,湿润。金乡的树木滋荣,建筑多为五六层高的小楼,连玻璃窗也是颇有年代感的蓝绿色,他能想象到胡笳是怎样骑着单车从小城的一端绕到另一端,偶尔停下车,用手指梳一梳被风吹乱的头发,继续往前。 车往镇东面开,拐进巷子里,停在一栋自建房前。 阗资把行李拿下来,和胡笳走过去。 这是栋简单的三层洋楼,外有堵石砌围墙,宽阔的铁门刺着鸢尾花。 胡笳摸出钥匙,打开铁艺闸门,领阗资进去。秋来,院里都是哭煞人的香樟落叶,胡笳从门口小苏铁花盆底下摸出钥匙,吹吹灰,打开铜色大门。房子很久没住人了,进去就有股阴吊吊的气味,瓷砖地板灰蒙,沙发模糊巨大,像是记忆的谷仓。 阗资刚放下旅行箱,胡笳就喊饿。 “走走走吃饭去!东西回来再收拾——”她拉着他往外走。 两个人顺着水泥路往外走,阗资神奇地摸出包零食给胡笳解馋。 胡笳眯起眼睛审视他:“你是机器猫么。” 阗资回答:“正是。” 胡笳招了辆漆红的三蹦子,带阗资弯身坐进去。 金乡镇小,叫滴滴远没有三蹦子方便,两人坐在后面,摇摇晃晃。 “带你吃糯米饭去。”胡笳心情好,笑嘻嘻把着阗资的手,对着他手背轻轻拍了拍。 阗资意识到这是他之前哄胡笳用的手势。或许胡笳没体会到,但他们两个人迭在一起了。电动三轮车铁架子单薄,引擎一直震动到阗资胸口,他回握住胡笳的手,任由苍南的风吹开他的衬衫外套。 胡笳拉着阗资走进招牌朴素的阿荣老店。 老板娘背对着她,她微微提高声音:“两碗糯米饭,这里吃。” “好,”老板娘声音是勤劳的哑,侧转过身问她:“油条要硬的软的?” 胡笳一口气说,“油条要一半脆一半软,葱和虾皮都要的,肉汤多舀点,再加肉松和咸蛋黄,他跟我一样,我大碗他小碗,再来两碗甜蛋浆。”话说完了,胡笳捅捅阗资,“给老板二十四块钱。” 老板娘在隔板后面笑,比出大拇指:“口条好哦。” 糯米饭和蛋浆很快就上来了。 胡笳先不动筷,朝阗资扬扬下巴:“尝尝?” 阗资从今天早上起就是百分百的好心情,样子怎么看怎么俊朗清亮,他听话尝了勺糯米饭,半软半脆的油条泡在浓香的肉汤里,是温厚的味道,又伴着油条香脆软滑的嚼感。糯米味道也香,粒粒扎实饱满。甜蛋浆里加了桂花白糖,阗资喝了一口就朝胡笳点头。 阗资笑着说:“好吃。” “那就吃呗。”胡笳拆开筷子,埋头吃饭。 今天是国庆第一天,小店外面,孩子踢着皮球,欢笑声响亮。 胡笳背对着店门,看不到后面的飘摇的大红色气球和飞扬的肥皂泡,阗资用手机帮她拍下了。也许是今天心情好,阗资吃下大半碗糯米饭。胡笳玩手机时朝他碗里扫了一眼,看他吃得差不多,胡笳表情温柔下来。 晒日午后 吃完糯米饭出来,胡笳对着阳光眯起眼睛。 正是下午一点,苍南县在副热带高压的影响下,天气反常的炎热,太阳仿佛一块白烈的冰。 对面二楼的玻璃花窗敞着,茂盛的日光打到他们身上。阗资把外套挽在手上,和她在骑楼下散步。 “想不想吃冷饮?”路过小超市,阗资问她。 他和她独处时,语气总是温和体贴的,有时会很小心,偶尔也会紧张。 胡笳点点头,阗资撩开冷气帘,牵着她走进去。店主夫妻窝在狭长的香烟柜台后吃饭,铁吊架上的显像管电视机放着早些年平淡的生活剧。阗资和胡笳经过那些油米酱醋茶,他觉得自己无形中被拨动了心弦。 她俯下身挑选冰棍,黑发垂荡下来,是丰沃的光。 “你不吃吗?”胡笳在巧乐兹和绿色心情间犹豫,侧过头问他。 “我不爱吃这种。”阗资摇摇头,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要不要再买点水果?” 离开超市,阗资拎了零零总总一大堆东西,两个人上了三蹦子。阗资敲敲西瓜。他和胡笳做出保证:“肯定很甜。”胡笳挑挑眉,把巧乐兹吃到三分之二,腻得吃不下去了,把剩下的丢给阗资,他干干净净吃完。 到家,换了拖鞋,阗资先开窗通风。 胡笳掀了沙发上的防尘布,粉尘星芸,她连打三个喷嚏。 沙发还是十年前的式样,米白色的人造皮革沙发,虽比不上阗资家里的小牛皮,但也温柔光亮,胡笳坐在上面蹦跶两下,打个哈欠,刚才那顿糯米饭吃得太结实了,到现在还有点不消化的感觉。 阗资把她身后的窗打开,热风吹进来,十月了,还有蝉声。 胡笳在沙发上化成一滩水,阗资问她:“又困啦。” 她点点头,又朝阗资摇摇头。 阗资把买来的东西放到茶几上整理,塑料袋窸窣。 “冰箱在哪?”阗资捧着西瓜问她,胡笳用手斜斜给他指了个方向。 他放好东西回来,拿罐冰可乐往胡笳脸上贴了贴,“啧。”她威慑地瞪他一眼。 “该收拾行李了,带我去楼上吧。”阗资打开可乐,喂胡笳喝一口,她抿抿湿润的嘴唇,又扬起下巴,让他继续喂她喝了好几口。期间,她的小脚顺着阗资的裤管往上蹭,“又开始乱撩了。”阗资揉揉她脸颊。 阗资提旅行箱上楼,胡笳领着。 楼梯间的墙壁挂着胡笳粗糙的蜡笔画,还有她小时粘的旺旺贴纸。 走到楼梯尽头,对面挂着老式珐琅彩装饰画,里头是只娇懒的长毛猫,眼睛宝蓝。 胡笳住在三楼,整层楼都是她的,里面有她的卧室,电脑房和秘密基地,阗资望了眼外面的阳台,西式围栏沉默,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胡笳打开卧室的门,闻到过去十多年的春夏秋冬。 她房间很大,满墙贴着小碎花墙纸,兰花枝型吊灯在顶上吊着,软糯的小沙发靠窗放着,法式实木床上罩着外婆做的拼色防尘罩,一切都是闷声的思念。胡笳掀了床罩,里面还是那年暑假的夏被。外公外婆走后,李慧君不愿意再回苍南,胡笳只会在忌日回来扫墓,扫完即走。 她不清楚自己这次为什么会愿意回来,难道是因为阗资? 又或许是三年过去了,胡笳觉得自己该走出来了。 阗资把旅行箱横在地板上,拿出衣服,迭进衣柜。 “今天太阳好,我们把被子拿出去晒晒?”阗资合上旅行箱,轻声问她。 胡笳安静地坐在床沿,朝阗资点点头。他拆下被套、枕套和床笠,送进洗衣机清洗,又扫去阳台的灰尘碎屑,两个人一同支起晾衣架,把被芯挂上去,用塑料夹固住,又把枕头也夹在上面,风一吹,雪白的枕芯被芯跟着摇摇晃晃,简直是泡沫做的城堡。 胡笳坐在阳台上,和阗资接了十分钟的吻,她不肯松手。 阗资笑着安抚,“晚上再继续。” 胡笳又窝回沙发看阗资收拾房子。 窗外,麻雀乱飞,桂树随风抖擞金漫漫的香气,小孩在外面蹦跳着丢石块,不知道是否在玩跳房子。胡笳盖着阗资的外套,听他擦拭地板的轻细声音,她忽然想起若干年前,隔着厨房油腻腻的淡蓝色玻璃门,看外公外婆在里面忙碌,他们招手让她进来。 她怎么会在不相干的人身上看见自己深爱的人? 除非她爱阗资,她在他身上生活。 可胡笳不爱阗资。 模糊间,大门被打开了,有人提着东西进来。 “啊哟,叫你关门小声点小声点,佳佳在睡觉,看到没?” “晓得了,晓得了,嘴巴一天到晚哆咯哆咯,烦也要烦死了,喏,把鸡拿去炖了。”外公把黑塑料袋朝外婆手里一丢,“炒年糕,银鱼煎蛋,江蟹要葱姜炒,鱼要怎么做什么来着——她要红烧还是清蒸?” 胡笳从沙发上撑起上身,来不及擦拭眼睛,呆愣愣看着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你们怎么回来了?”胡笳心慌地快要跳出来了,她扫过一眼客厅,阗资并不存在,“我同学呢?刚刚还在的!你们怎么回来的?你们不是——”她想说,你们不是已经死了吗? “买完菜不就回来了?”外公笑说,“什么同学?要么你做梦梦到了!” 李慧君从楼上下来,看胡笳神魂不清,忍不住说她:“你看看你,回来就是睡觉,作业也不写!” “好啦,你不要说她了,”外婆把胡笳护在后面,“我看你头发乱七八糟,刚睡醒起来吧?你一天天不是吃就是睡!她睡会怎么啦?佳佳——你包头鱼要红烧还是清蒸?”胡笳掐捏着外婆的手臂,触感再真实不过,她是活着的。 胡笳喉间哽地说不出话,眼泪扑簌簌往下不停掉。 “这孩子,好好地怎么哭起来了?”外公说。 外婆问李慧君:“是不是你又骂她了?” 李慧君急道:“我说什么了!” 胡笳被外公外婆护着,侧头向窗外望。 他们家这方庭院被外公收拾得干净又漂亮,小苏铁青翠,像舒展翅膀那样伸开叶子。 难道她家从未发生那场事故?胡笳回过头来,外公外婆对着她慢慢融化,从皮肤到骨头再到他们的外衣,胡笳抓不住,捞也捞不起来,客厅重又变得空旷,天空雾蒙蒙地掉起渣子,像是切尔诺贝利的天空,掉着灰扑扑的屑。 “醒醒,醒醒,佳佳——” 阗资把胡笳叫醒,她满脸的泪水。 “怎么哭成这样?做噩梦了?”阗资擦掉她的眼泪水。 胡笳推开他,还朝大门望过去,门是开着的,但只是为了通风,外公外婆从来没有走进来。胡笳呼吸又急又短,她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梦持续刺激她,阗资拥抱住胡笳,用手不断拍抚她的背,告诉她这是梦,“不怕,梦都是假的,梦都是假的。” 胡笳背对着阗资,颤抖着,不肯在他面前哭出来。 “你快点把这件事忘掉。” 胡笳稍微缓过来一点,就对阗资说。 “我记性很差,很快就不记得了。”阗资摸摸她的头发,也是水凉凉的。 胡笳攥着手平复呼吸,从阗资怀里直起身,她眼皮还是泛着红,像是涂了粉色眼影。察觉到阗资在看她,胡笳又赶紧把他的眼睛给捂住了,“别看了,不许看。”胡笳凶他。阗资轻轻拍拍胡笳的手说,“好,我不看。” 抱了会儿阗资,胡笳才从情绪里退出去。 她把手从他眼睛上移开,“行了,你随便说点什么吧。” “嗯……我把家里打扫干净了,”阗资抱着胡笳慢慢说,“然后,我还在车库里发现一辆漂亮的小电瓶车,想不想我开你出去兜风?”知道她还不舒服,阗资又吻过她额头,不带着情欲。 看胡笳不理睬他,阗资又主动让胡笳把手圈在他脖子上。 “不想和我出去兜风吗?”他亲昵地问她。 阳台电影 院子被日头晒得一片白耀,他们说好等日落就出去兜风。 阗资把窗帘拉上,摁开浅绿色摇头电风扇,一档坏了,只能开到二档。 胡笳迎着风,茂密的长发往后飘扬,轻轻打着卷,她像是回到了寻常的夏日午后。阗资在厨房切冰镇西瓜,刀口刚探进去,西瓜就爆裂开来,刮喇一声,翻出糖红的瓤。他预备切成小方,胡笳走过去,瞄两眼,“别切块,就用勺子挖着吃。” 她哗啦一把拉开碗柜,拿出两把铁勺,捏在手里轻轻薄薄。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吃西瓜,胡笳打开电视,不为看什么电视剧,就为听个声。 国庆期间,各大卫视又重新放起那些经典电视剧,胡笳看到熟悉的人脸,忽然感觉到一种错愕,仿佛她从未走出那个夏天。 “你很喜欢看这部剧么?”阗资问她。 “还行吧,这不是大家从小看到大的剧么。”胡笳被阗资拉回现实。 阗资轻轻嗯了一声,眼神陌生又探究看着电视剧。“等下,你是不是没看过这部?”胡笳问他。 “是没怎么看过这种类型的,”阗资说,“你喜欢这种吗?我以后多看看。” 胡笳放下手里的西瓜,眼神古怪地看着他。 “看你是不是也没看过《武林外传》?” 阗资点了点头,“但我知道这部。” “那《家有儿女》总看过吧。” 阗资还是对她摇头。 胡笳劲儿上来了:“你小时候都是看什么长大的?” 阗资想了会,和她回忆:“电视剧就看《法证先锋》和《冲上云霄》,动漫就看《名侦探柯南》和《金田一少年事件簿》,电影看的就乱七八糟了。”胡笳听完总结,“所以我们童年的交汇点就只在柯南身上。” “嗳,”阗资笑着说:“但我们现在有很多交汇点。” “比如呢?”胡笳抱着手臂,挑眉问阗资。 他说:“我们现在就坐一起啊。” 五点多了,阗资把西瓜的汤汤水水收拾好,上楼收被子。 落日太好了,天空像是有柔软的发光水母在游,他们站在阳台上,感觉离地面很远。 “有阳光的味道。”阗资拍拍被芯,和胡笳说。“明明是螨虫尸体的味道。”胡笳努嘴告诉他。 阗资笑了,用手慢慢把胡笳拉过来,让她走到他的身边,她问他:“发生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胡笳警惕地看着阗资,他反而轻轻问一句:“没发生什么事就不能开心了吗?” 胡笳张了张嘴,没有去反驳他。 “感觉应该跳舞。”阗资搂着胡笳呢喃一句。 “我才不和你一起跳呢。”她在他怀里很逆反地鼓动两下。 “这样吗?”阗资说,牵着胡笳的手,两个人的手轻轻扣在一起,胡笳为了躲阗资,身体别扭地转了一圈,倒像是华尔兹。阗资看着她,眉眼比落日还要温柔明朗,想了会措辞,他和胡笳说:“你看起来和早上的电影一样。” 她蹙眉问:“那是什么意思?” 阗资也说不出来。 他从香港回来之后,常常彻夜彻夜看电影光碟。 吃两颗艾司唑仑依然没法睡着,他从英语听到德语,从德国新浪潮看到美国新好莱坞,等到早晨,他终于可以在五点的阳光里入睡,电视依然开着,胡笳有些像是那个时刻的电影,伴随香樟清醒的味道,渗入他的房间,变成他四四方方的灵魂出口。 阗资把电动车从车库里扶出来。 电动车和《罗马假日》里的那辆是同款,颜色是复古的哑绿色。 阗资又用抹布把反光镜擦一遍,直到金属面闪闪发亮,电瓶车下午刚充过电,打开电源,里面是完满的四格电。“你会开吗?”胡笳很不信任他。 “会骑自行车就会骑电动车吧?”阗资说。 他骑上车,院子里轻松转了个弯。 边上,樟树丰茂,桂花滋荣,湖水清澈,阗资是自由的。 “上来吧。”他来到她面前,向她伸手。胡笳忽然就明白像电影是什么意思。 天堂口 她坐上电动车,搂住阗资。 电机转动,电动车向前驶去,风带来桂花的香气,空气中弥散着看不见的花粉,胡笳在心里静悄悄地意识到,以后每到桂花盛开的日子,她应该就会想起阗资,连带着干爽的秋风,粉浓的霞光,还有她忽明忽暗的未来。 胡笳慢慢贴上阗资,把目光放远。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兜风,遇见红灯就右转,遇到绿灯就往前。 除去两三块新发开的小区楼盘,金乡镇沿街的建筑都是低矮的筒子楼,墙面贴白马赛克瓷砖,玻璃窗仍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蓝绿样式,一楼是商铺,上面住人,人吃完晚饭,就会趴在阳台上,往下看热闹。 阗资沿着滨河路兜了一圈,把城隍庙、中小学和医院都路过一遍。 “我感觉这里很亲切。”阗资侧头和胡笳说,语气很放松。 她问他,“哪亲切?这里连肯德基和星巴克都没有。” “所以觉得很亲切啊。”阗资说。 两个人把车停到步行街。 胡笳领阗资到她常去的大排档。 大排档的装潢还是那样,一楼摆了五六张圆桌,二楼和三楼是包厢。原先的香槟流苏窗帘撤了,不过桌布还是原先的蜜色云纹桌布。这儿的海鲜都是老板凌晨从隔壁炎亭镇进的,新鲜,鱼眼珠都清澈。 胡笳沿着大冷柜走一圈,要了蟹生,白灼鱿鱼,辣炒钉螺,还有石乳饼和鱼面。 几道菜都好吃,鱼面清淡鲜甜,阗资很爱吃。胡笳原先以为他吃不惯辣炒钉螺,没想到阗资和她在一起吃的饭多了,也能吃辣了。一顿饭两个人吃得静悄悄的,胡笳是吃到好吃的就不愿意说话,阗资是因为教养,不会在吃饭的时候说话。 吃到后面,阗资吃不下了,坐在边上给胡笳添水倒茶。 “最后一块赏给你了。”胡笳把石乳饼夹给他,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这么好。”阗资对她笑笑,低头把发软的面饼吃了,里头的石乳味道很鲜。 结了账,两人走出去。 胡笳的鞋带松了,她自己没注意,阗资倒发现了,他蹲下来帮她系紧。 她垂眼看了他一会儿,阗资人长得挺拔,骨架舒展匀称,蹲下来也不显得局促,倒有一种别样的温顺感。她的鞋带常年在地上松垮地拖着,早就成了复杂的灰色,阗资也不嫌脏,系完一边,又把另一边的鞋带重新绑了绑。“这样就不会松了。”他说。 胡笳回他:“脏死了,还不赶紧去洗手。” 在卫生间里,阗资在手上打过泡沫,按步骤认真清洗。 洗完,他把水擦干净,又给胡笳检查一遍,“洗干净了吧?”阗资笑着问她。 胡笳朝他点点头,阗资顺着往下说,“那就牵手吧。”他熟稔地牵过胡笳,两个人走出去,饭后散步。 金乡镇的镇中心很小。 就是两三条热闹的步行街,加上一片购物广场。 两人沿河散了一圈,阗资已对金乡镇的东南西北都有了地图。 两个人在河边石凳上坐下,边上是社区儿童游乐设施,都是些老人领着孙子孙女出来玩,这批游乐设施还是千禧年的产物,彩色攀爬架和大象石磨滑梯都有些衰老凋敝,配着边上的老商品房和白水泥紫藤架,一股中式梦核感扑面而来。 阗资说:“你看那家人真有意思。” 她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对面商品房的五楼,在深蓝玻璃窗上贴着黄色大字“中国周易风水研究院”,边上又跟着一串小字:八字算命,风水鉴定,小孩起名。再往里面看,里头点着彩灯,两个人在跳操。 “有意思吧。”胡笳说,“我小时候就住这里,这整栋楼都是我家的。” 阗资有些错愕,她继续说:“不过现在不是了,我妈把上面几间都卖出去了。” 两个人沉默着坐了一会,胡笳往湖里投了块石头,没什么声响,“好安静。”她嘀咕,“真没意思。” 阗资想了会,问她:“那我带你去唱歌好不好?” 唱歌的地方,在金乡镇的“CBD”。 两个人步行过去,服务员帮阗资开了两小时的中包,附赠爆米花和可乐。 包间装修得让人眼晕,胡笳坐在深红的人造皮革沙发里吃爆米花,“你不唱么。”阗资把话筒递给她,胡笳很坚定地摇头,“我要听你唱。”阗资低眉默默了一会,对胡笳坦白:“我五音不全的。” 胡笳嘿嘿一笑:“那我更要听了。” 阗资更坦白:“我唱歌跑调,真的不好听。” 胡笳把话筒递给他,“气氛都到这了,你不为我贡献点乐子?” 阗资拿着手机选歌。 他常听的希妮德·奥康纳音太高,他唱不上去。 “不许唱英文歌啊,”胡笳喝一口可乐,警告阗资,“就唱中文的。” 阗资想,中文歌就更难唱了,她肯定能听出他跑调。阗资点了两首李宗盛,胡笳又驳回了,说唱这种歌听不出来调。阗资最后只好唱周杰伦,《你听得到》在大屏幕上放出来,他拿着话筒,表情难得有些紧张害羞。 胡笳乱七八糟挥起手铃。 “有谁能比我知道,你的温柔像羽毛。”他低声唱。 第一句就低了,胡笳笑出来,阗资硬着头皮唱下去:“秘密躺在我怀抱,只有你能听得到。” 胡笳坐在边上摇手铃,阗资唱得不难听,他本身声线就优越,再跑调也不会跑到哪去,只是太过紧张了,耳根都唱红了,只有唱到情感真挚的地方,阗资才敢和胡笳对视。 到中间的剧情对白,阗资小声对她说:“很难听吧?” 胡笳挥动手铃,“谁说难听?我觉得很好听,继续唱。” 阗资愣怔地看了胡笳两眼,还没确认她是不是在哄自己,歌曲就继续了。 他唱下去,“我想我是太过依赖,在挂电话的刚才,坚持学单纯的小孩,我舍不得离开。” 阗资表情含蓄地垂下眼,这段词太像是在写他和胡笳北京那晚的通话了,他挂了电话,握着微微发烫的手机入睡。 一首歌唱完,阗资松了口气。 “换你唱一首好么?”阗资问胡笳。 “哈,我不要,不是你说要来唱歌吗?”胡笳又勾了七八首周杰伦,把话筒塞阗资手里。 阗资:“……”让他唱这些露骨的情歌,和让他当着胡笳的面表白,效果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是被动,一个是主动。阗资对胡笳的情感太满了,稍不留神,就会从眼睛里冒出来,从嘴巴里唱出来。 连唱三四首之后,他终于脱敏了。 胡笳在边上笑得开心,他也放松下来,想他何必那么紧张。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阗资牵着胡笳的手,一首一首地唱下去,情感敞亮。 还剩半小时。 他们不唱歌了,就点了几首mv,让它们自顾自放下去。 胡笳靠在阗资腿上休息,边上包厢吵人得很,大哥嗷了一声,唱劈了。 “你唱得比他好多了。”胡笳笑着和阗资说。 他得意,“那当然。” 回去路上,又经过她家以前的房子。 十点了,已没有人在玩那些幼稚的游乐设施,大象滑梯静默。 胡笳让阗资把车停下,两个人在秋千上玩了一会,胡笳还想滑滑梯,可惜青少年的身材已经比五六岁的孩童大太多了。胡笳弯下腰也挤不进那狭小的洞口。明明她小时候觉得这洞口忒大,穿过洞口,对面就是夏天明亮的蝉声,外公拎着菜,等她回家。 路灯亮着,灰尘闪闪,胡笳坐在攀爬架上抽烟,阗资陪着。 下面的水泥地上全是粉笔圈出的记号,他们参不透这些圆圈、线条和数字。 也许是那些孩子发明的某种抢领地的游戏,又或许是单纯的跳远标记,还可能是街头涂鸦。 “我们小时候都玩跳房子,”胡笳把烟掐了,丢垃圾桶里,“跳房子,你知道么?” 阗资对胡笳摇头。 她耐心和他比划:“就是画八个格子出来,丢石头过去,丢到哪一格,你就得跳过去,避开那格,把石头捡起来,然后跳到后面的天堂,再跳回来。当时我们那帮孩子用粉笔画完图,隔一天就被磨掉了,外公就在这里帮我用油漆描了个房子。” “听上去很好玩的。”阗资真诚说。 “不知道房子还在不在了。”胡笳要跳下来找图,阗资赶紧接住她。 五六年过去了,胡笳根本没抱希望,说不定这里的水泥地已经重新浇过一遍了。她走到记忆里的那片小地方去,借着手机照明的光,隐隐约约看见几条白线。 原来外公给她的房子还在。 胡笳拿石块顺着白线描摹,她的童年在浮出水面。 “所以这里就是天堂?”描到最后,两个人站在半块圆圈里,阗资问她。 “是啊。”胡笳点头,拍了拍手里的灰,脸上表情认真,“玩么?我都画出来了。” 阗资笑着说:“当然要陪你玩一圈。” 在温暖如洋槐花的路灯下,他陪着她,一级一级跳到天堂口。在天堂里,阗资没有吻她,但她知道他爱她,就像胡笳知道“天堂”里会有天使,这是毋庸置疑的。 买套 回家之前,阗资又去便利店补了些日常用品。 胡笳没跟着进去,她坐在外面抽烟,把烟嘴咬得扁烂,隔着阔面玻璃看里面的阗资。她喜欢这种离他很远的感觉,仿佛阗资和她是陌生人,他是疏远的。有时候,胡笳想看阗资和他的朋友聚会,胡笳甚至想看他和别人谈恋爱。她想知道一段健康的情感关系是怎样的。 胡笳又拿出一根烟点上。 阗资在柜台结账,顺手拿了盒东西。 她看那颜色就知道是避孕套。大约是怕胡笳嘲笑,阗资还把避孕套往袋子里埋了埋。 出来之后,他把一支雪糕塞胡笳手里,“看你一直往里瞧,是不是馋了?”胡笳冲他扬扬下巴,阗资体贴地拆开包装纸,喂她咬口巧克力脆皮,剩下的她丢给他吃。 “你才馋了。”胡笳笑了,眼神上挑,话语意味深长。 迎着胡笳的目光,阗资有些不好意思。 回去了,胡笳踩下帆布鞋,换上舒服的拖鞋,往三楼去。 她没有泡澡,而是站着快速冲洗一下,换了身料子最软滑的睡裙,让阗资帮她吹头发。晚上了,白日里的暑气消散,他们把窗子打开,看宝银的月亮。等阗资洗澡时,胡笳侧躺在床上用手臂划拉被子,洗晒过的软被散发出积极的味道。 阗资把头发擦得半干,坐在床边检查微信。 他们出来玩,家里的加百列没人照顾,阗资请了人帮忙浇水施肥。对方会拍下加百列的生长状态,给他确认。 “长得很好。”阗资笑着和胡笳说,她的心思可完全不在花上。 胡笳朝阗资凑过去,轻轻抿一口他的耳朵。 让阗资脱衣服是很容易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胡笳和阗资说想要他,想玩他,他就会听话地躺下来。 阗资最先是腼腆和含蓄的,胡笳压坐在阗资光裸的身体上,嘴里骂着他下贱,却又忍不住亲吻他,两个人接吻,胡笳故意发出含糊的呜咽,勾着阗资紧紧搂住她,情动间,他用温暖的手掌来爱抚她,呢喃叫她佳佳。 再吻一会,他就撩起胡笳滑腻的睡裙,手指探进她薄软的内裤,用在她身上学来的下流技巧讨好她,他会轻揉甜蜜的肉核,把它玩得充血肿大,胡笳受不了刺激,靠着阗资身上喘气,他们怕爱液打湿夏被,干脆把被子都堆在另一边。 两个人在床单上找最原始的快乐,月光明亮,肢体交缠出阴影 她翘起屁股,把白软的胸捧给阗资吃。 “喂色狗吃奶……唔嗯,嘬得我好舒服。” 胡笳兴奋,乳头似樱桃般肿起,只是浅色更粉一些。 阗资极喜欢尝她胸乳的味道,总觉得有股婴儿沐浴乳的奶香味道,仿佛里面真的有奶水,她会喂奶给他吗?想到这里,阗资羞耻又刺激。他托着她的腰,让胡笳离自己更近些,好含糊地吞下更多软腻的丰白。 胡笳装模作样地骂他吃破皮了,又在阗资愣神的时刻,朝他贴过去。 “继续吃呀……你怎么这么好骗?笨死了。” 胡笳不让阗资脱她的睡裙。 她知道不脱会让阗资更想要她,更想扒光她。 眼下,她的吊带被他扯下,饱满的胸袒露在他面前晃动,出着香汗,下面的短裙也被他掀起来,一条短款睡裙不成样的挂在她腰间,阗资还嫌露的不够多,又把箍在她腰间的裙往上提了提,让他好看见肚脐。他连她窄小的肚脐也喜欢。 “还要还要,唔,吸进去……又到了。” 胡笳抖着腿泄了,蜜穴带着荒唐的水色,说不清是阗资舔的,还是她流出来的。 前戏做足了,胡笳把阗资压到身下,用下身那股泉水把阗资的阴茎到阴毛都擦得水亮,他羞赧到了极点,不愿看那张扬的性器,胡笳倒笑着用手撸了两把,阗资硬得厉害,尺寸也比胡笳的前任大许多,她心里有些发怵,太久没做插入式了,不知道会不会疼。 胡笳轻轻把他的龟头对着穴口,比了一比。 阗资太大了,她的小穴跟樱桃核似的,吞不下他这种李子。 “别这么玩。”阗资含糊说,把她拉回怀里,对着她亲了亲,“太危险了,会蹭进去的。” 两个人又亲了会,胡笳笑着咬阗资一口,“你还装你还装,不是买套了么,快拿出来用啊。” “什么套?”阗资愣了一下。 “避孕套啊,你不是在超市柜台买了吗。”胡笳蹙眉,有点生气了。 阗资一下子就变得缄默了,胡笳还在边上催促她,急得恨不得咬他两口。 “那个不是套,是口香糖,你是不是看错了?”阗资低眉和胡笳解释,拍抚她的背。 胡笳脸腾一下就红了,不说话了,背过身去了,她把身体藏进柔软的被子里。阗资在外面哄她,胡笳也不肯理,更不肯出来见他,他柔声和胡笳确认:“佳佳,你是真的想和我做么?”,胡笳气得咬牙,她小穴到现在还吐着水,她想不想和他做? 阗资在边上穿衣服,他要出门买套了。 “你真的笨死了!”胡笳把脸露出来,骂他。 “对,但我会很快回来。”阗资梳梳她的头发,“不要生气了。” 自己套吧 十二点了,超市早已打烊,只剩下几家零星的百货店还开着。 阗资也没顾忌羞耻,径直走向收银台旁的货架,认真挑选起避孕套,他没有性经验,不知道买哪一款才能又安全,又让胡笳舒服。怕她等着急,阗资索性把杜蕾斯和冈本的那几款都买下来了。 店主正叼着牙签看短剧,见阗资拿了四五盒避孕套来结账,不由得“呵”了一声。 阗资没时间发窘,又加上盒杰士邦,“拿个袋子。”他把付款码亮出来。 等他提着袋子出去,店主才感慨:“还是小伙子火力足啊。” 阗资不偏不倚听到这一句,黑夜里,他耳根发烫。 回了房间,胡笳还缩在被子里。 她把床头灯关了,阗资轻手轻脚坐到她身边。空气还回荡着甜腻腻的腥味。 “不想做了,你洗洗睡吧。”胡笳拱了拱,淡淡和他说一句。她向来是喜怒不定的,阗资嗯一声,借着月光看了她一会儿,胡笳已经把睡裙重新穿上了。阗资把买来的东西放进柜子,照例去浴室冲了个澡回来,打算拥着胡笳睡觉。她触电似的避开他的怀抱,缩到床边。 胡笳闭着眼睛,默默在心里发狂。 有些事情越想越丢人。她怎么会把口香糖当成避孕套?她又怎么会主动让阗资进来? 她不应该那么想要阗资的。在他们的关系里,他应是恳求的一方,她应是施舍的一方,她不爱他,她不喜欢他,她只是想要舒服。 胡笳的胳膊露在外面,温浅的月光下,她像是白沙滩。 阗资贴过来些,把被子往胡笳身上拢了一拢,她反而哼了哼气,不理他。 “佳佳。”阗资唤她。 胡笳背对着阗资,冷冷回一句,“干嘛?” 阗资轻轻问她说:“我抱着你睡好吗?跟以前一样。” 她在那边默默然一会,他们之间的安静像细雪,她哂笑他,“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抱着一起睡?” 话虽是这么说,可阗资搂上她的时候,胡笳也没有拒绝。 “幼稚。”胡笳在他怀里动了动,装做不在乎地问,“你刚才真出去买套了?” “嗯。”阗资回应。 “大半夜的出去买套,你害不害臊?”她故意激他。 阗资慢慢说:“看到人的时候会有一点,但是想到你在等我,我就没时间去想了。” 胡笳听了,又犟一句:“我其实没想跟你做,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阗资帮她掖了掖被子,“是我想和你做。”没把爱说出口,他脸颊就发烫了。 两个人静静抱了一会,胡笳玩着阗资的手指,他的手比她的好看,干干净净的,月光下怎么看怎么舒服,阗资的手表褪在床头,秒针如扫雪般,发出细微的声音,在一百多个滴答之后,胡笳似无意地问他一句:“那你现在还想吗?” “我想。”阗资老实回答。 两个人把床头灯打开。 胡笳把阗资买来的避孕套摊在床上研究,它们包装鲜亮,跟玩具似的。 她把这些套子捧在一起,笑着问阗资:“你是把货架给扫荡空了吗?”阗资也对着她笑了,低下去的眉眼里,羞涩和爱慕相互混杂着。每盒避孕套上都写着开放夸张的广告词,“001”、“超薄”、“凸点螺纹”。她都不知道阗资怎么好意思一口气买这么多的。 胡笳拿起那盒凸点螺纹朝阗资晃晃,“怎么想到买这种。” “感觉这种会让你舒服。”他认真想了一会,轻声说,“我多买一种,你就多种选择。” “神经。”胡笳笑归笑,撕了包装,把里面的套扯出来,凸点螺纹的皮太厚,上面细细密密的小点也怪恶心的,她不想用,让阗资把拆出来的套丢了。胡笳继续研究其他的套子,她蹙眉捻了捻手上的润滑液,阗资低下头,慢慢帮她把手指吻干净了,他的呼吸让她心痒。 “就用最薄的吧。”胡笳把那盒“001”留下。 “什么时候硬的?” 胡笳迅速脱了阗资身上的睡衣,用手背拍拍他挺立的阳具。 “你让我抱你的时候。”阗资红着耳根告诉她。胡笳似乎挺满意这个回答,她对着他笑了笑,又用手撸了把粗热的阴茎,她喜欢上面膨胀的血管和粗糙不平的沟壑,甚至,她喜欢偷闻阗资私处荷尔蒙的气味。有时候她想给他口交,但也只是想想。 胡笳低下头,朝阗资龟头哈了口热气,又用掌心擦了擦。 阗资立刻敏感地嗯了一声,长睫毛扇动两下。 胡笳笑着调侃:“做之前要把臭鸡巴擦干净,你们男人都好脏。” 阗资被她羞得耳廓都红了,轻声和胡笳做无用的自我证明,“我刚洗过澡的。” 胡笳听了,笑得更厉害,“那你有没有用我的沐浴球好好擦鸡巴?阗资你好恶心哦,我再也不要用那个沐浴球了。你没有射在上面吧?” 阗资被她用荤话损得羞臊,他每和胡笳否认一点,胡笳就说更多的荤话出来。 “我闻闻,屌上有没有沐浴乳味儿?” 胡笳低下头,皱起鼻子,娇蛮地嗅了两下阗资的阴茎。 再近一点,她就要亲上他勃起的阳具了。阗资不自觉绷紧了他的小腹,嘴里低低呢喃了声,“别这样……”看着她润亮的黑发轻轻扫到他身上,阗资萌生出一种酸楚的羞耻感,希望她可以包容他丑陋粗俗的欲望,希望她可以爱他。 “好像真的有香味?” 胡笳嘟囔一句,从阗资身上起来。 “自己套吧。”她随手把那盒“001”朝他丢过来。 阗资抿着嘴拆了包装,他没有用过避孕套,加上胡笳在边上看他,他愈发不自在。 铝箔包装不好撕,阗资第一下只浅浅撕去边角,第二下才彻底撕开。里面的套子确实轻薄柔软,阗资捏掉储精囊的空气,按着正反面,从龟头往下套,透明的薄膜一点一点包裹下他熟色的阴茎,阗资慢慢把避孕套撸到最底下。 胡笳看阗资一副做实验的严谨样,忍不住就笑了。 “套好了,这样对么?” 阗资低眉问胡笳。 麦芽糖(h) 她卧室的床头灯很漂亮。 兰花玻璃罩的颜色像麦芽糖,甜腻腻的光落到他们身上。 阗资靠在床头,让胡笳坐到他身上,这是他们最常用的体位。他们接吻,阗资揽着她,耐心地讨好她,偶尔用舌头轻轻舔弄她上颚,勾得她一阵战栗,说不出的痒和欲望。“你怎么变得这么会了?”换气的时候,胡笳抚抚他的眉眼。 阗资把她的手拿下来,含进嘴里舔玩,他看着胡笳,含蓄又热情。 “套套紧吗?”胡笳撸了两下肉棒,阗资套得很好,只是他尺寸有些大,被箍得紧巴巴的。 “有点。”阗资稍微动了动身体。他更担心胡笳一会不舒服,也怕她感觉痛,阗资用手掌轻轻爱抚她的性器,爱液漫溢。阗资总觉得胡笳的私处像个丰腴的水蜜桃。她把耻毛修理得很干净,只在隆起的阴阜上留下一点。 “好漂亮。”阗资轻轻对她说。 胡笳笑说:“喜欢吗?喜欢就把舌头伸出来看看。” 阗资是很久没和胡笳玩这种羞耻的拉扯了。他顺从地吻了吻胡笳的下巴,眼睛望着她,幅度很小地把舌头探出来,带着一点津液,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她满意?胡笳哂笑着弯下来,朝他咬了一口。 两个人又接起吻,胡笳闭起眼,脸上还带着刚才的笑。 阗资想,她总是嘲笑他,捉弄他欲望的尾巴,又安抚他疯长的欲念。 胡笳在他的手里高潮了一次。 他们换了位置,她躺在他下面,脸色潮红,漂亮的胸被他吃的水亮。 她那里已经足够湿润,阗资又在她的腰下垫了个枕头,这样,他们之间就会更贴和。 “乖点,别急着进去,慢慢来。”胡笳打开腿,花心微颤,露滴牡丹开,她朝他露出小到不能再小的穴口。胡笳大半年没和人发生插入式性行为,她逼仄的小穴肯定适应不了他。阗资垂眼,爱慕地嘬吻一口花心,她的穴口就跟着敏感地缩了一缩。 真不知道插进去会有多舒服。 想到这里,阗资的马眼就泌出股水儿,淌进储精囊,胡笳看到了就发笑。 “还没开始操逼就想射了?”她拍拍阗资羞臊的俊脸,“不许早射,听到没有?进来吧——” 阗资羞赧地抿唇,扶着阳具,慢慢把自己送进去,动作轻柔,他做着深呼吸。 只是刚刚进了小半个龟头,胡笳就蹙眉唔了声,用手扶住阗资。 “很痛吗?”阗资停下来,他发跟已经开始出汗。 胡笳看他粗黑怒涨的阴茎,又看他脸上的隐忍和压抑,多英俊的恋人,她心想。 “我又不是处……你再进来点,”胡笳轻轻扭了下屁股,把腿对阗资张得更开,他摸了摸她的脸颊,胡笳顺势含住阗资的拇指,并用牙齿狠狠咬了一口,“真把我搞痛了就咬你。”她笑说,嘴巴里尝到血的锈味,疼痛让阗资安心,流血让他舒服,他低眉笑了笑。 他说,“嗯,痛就咬我。” 阗资轻轻挺了挺腰,把圆硕的龟头都送进去。 胡笳忍不住扬起头叫了一声,他那里很烫,形状饱满地顶开她。 阗资也舒服地哼气,从刚才开始,胡笳的小穴就紧紧吃住他,软肉温暖地绞着他。 他有种甜蜜的酥麻感,仿佛被她拆掉了脊柱,开始融化。阗资怕她疼,不敢再进去,想要边亲边做,他牵住胡笳的手,和她十指相扣,低下头吻她。在情人甜腻的呼吸里,胡笳拱起身,软白的胸也随之晃动,她慢慢摇着浑圆的屁股,把阗资当成自慰棒,浅浅磨蹭起来。 阗资爽到手心发麻,只能囫囵地品尝她唇。 她上下的两张嘴在一起欺负他。 胡笳舔抿着他的舌头,一点一点夺走阗资的理智。 他的龟头还保守地卡在她的阴道口,胡笳吃他不成,觉得身体一阵寂寞。 她忍不住催他,“笨死了,你往里蹭蹭啊。”阗资处在崩溃边缘,他吻吻她的眼角,确定胡笳不疼了,才肯听话地掐住她的细腰,又把热烫的肉棒往里送了一送,胡笳舒服地呜咽,套子真的很薄,她能感觉到他阳具上的沟壑,还有血管。 “再送进去一点……”在欲望上面,胡笳说话的气息有点不稳。 阗资很乖,他往前趴跪着,咬着牙,慢慢把肉棒完完整整地送进去。 她那里分明那么小,每一处都把他往外推,可阗资还是整根进去了,他圆大的阴囊抵到胡笳屁股上。进得太深了,胡笳的小逼死死地咬着他,她里面的每一寸都是活的,伴随着她的呼吸,一寸一寸把阗资咬住,慢慢吞咽进去,用蜜液消化他。 “小骚逼夹得你爽吗?” 胡笳用脚跟慢慢蹭阗资的背,他出了一些汗,皮肤触感更加细腻。 阗资几乎失语,插进去的感觉太不一样了。他趴在胡笳身上,心脏跳得厉害,恨不得攥住她白嫩的腿跟,野蛮地狂插滥弄,操到她说不要,甚至,想让她在他面前爽到尿出来,幸好阗资的理智还残存着,他把手托放在胡笳后脑勺上,怕她乱动,撞到后面的床板。 看阗资缄默,胡笳不悦,故意扭了扭,把他绞得更紧,“说话呀,你哑巴了?” “佳佳……”阗资叫停,声音里带着心悸。 他几乎服软,“我舒服,真的很舒服……你别这样勾我,我受不了的。” 胡笳哼了一声,用手玩弄阗资胸前两点,两个人都赤裸着身体,房间里的光是暖色的,爱也是。 房间的海浪(h) “好了吧,可以动了吧?”胡笳蹙眉说。 话说出来的那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像个渣男,把阗资当作性工具。 “嗯,”阗资的手被她咬破,他怕把血水弄到胡笳身上,改用另只手搂住她,慢慢挺腰,抽送起阳具。胡笳下面像条狭窄的粉红色海峡,温暖又窒息,她那张小嘴吸着他,绞着他,让阗资头皮都发麻,再开口,阗资声音已经有些沙,“放松点,佳佳……你太紧了。” 胡笳反而笑了,不同于他的紧张,她眼里都是不耐烦和戏谑。 她轻轻说,“处男就是麻烦,你有本事把我操松啊。” 阗资头脑酸胀,她这说的什么话? 阗资半跪着,抱着她的大腿,慢慢抽插。 胡笳嘴上说自己不痛,催阗资快点,可他看她表情别扭,知道她还是不适应的。 “这样会不会好点?”阗资又在她腰下迭了个枕头,让胡笳的屁股朝他高高翘起,两个人的相接处暴露在蜜色的光线下,阗资低头,看见她的嫩穴紧紧箍着他,他颜色深暗的阴茎半埋在她柔软如贝的小穴里,浪漫,也粗俗。 阗资忍不住用手轻揉她的阴核,她那儿充血了,肿得和蜜桃软糖似的。 “嗯,喜欢小狗揉逼,”胡笳一舒服,又绞紧阗资,“快点,边揉边操我,想要你……” 阗资受不了胡笳的浪话,他本来就憋得慌,这下用手抓住她脚腕,挺腰,把肉棒往里快速一送,挺身间,他像是撞到了某个点,胡笳猛然抓着床单,小穴死死裹住阗资的鸡巴,往里狂吞,胡笳抽搐着呜咽了声,这叫声和以前的都不一样,柔软又狼狈,带着点求饶的意思。 两个人都一愣,互相看着。 “喜欢我顶你这里么?”阗资眼神深黑,他轻轻抚摸她的脚踝,他呼吸很热。 胡笳对着阗资,慢慢憋红了脖子,不肯回答。阗资知道她的脾气,不回答就是默认,看来是喜欢他这么讨好她了。阗资拨开她肩上黏湿的黑发,忽然觉得他们好像在夜泳。阗资轻哄着胡笳,让她把腿抬到他的肩膀上,他把着她大腿,慢慢把鸡巴抽出来。 趁小穴还开着嘴吐蜜,阗资挺起鸡巴,狠狠撞过去。 插进去了,她的蜜穴发出“咕唧”的水声。 “啊嗯……你别!”胡笳尖叫了一声,她手心瞬间发麻。 她之前从来没被人开掘过这个点,阗资撞上来,她一下就飙出眼泪,几乎想对他投降。 明明是被他抱着,胡笳却感觉失重,她像是被白亮的电光给劈开了,一时间连意识都模糊起来,小腹莫名积起酸胀感,像是要尿了。 好爽。胡笳在那阵白光里,想到这两个字。 这感觉太怪了,她颤抖说:“你先别动……” “不动了,我听你话。”阗资呼吸微喘,眼睛里全是欲。 正是不上不下的当口,阗资的炽热埋在她里面,又大了一点,胡笳的蜜穴打着哆嗦,一阵一阵地绞着他,他压在她身上忍耐,情欲没有地方抒发,只好温顺安静地吻她。胡笳揽抱着阗资,小穴贪馋,忍不住又扭了扭腰,让骚穴把他的鸡巴吃进去了些。 这样还不够爽。她想要阗资像刚才那样操她。 “别勾我了……”阗资快忍不住了,他刚开口,却对上她的眼睛。 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黑亮,像海面升起的满月。 “再做一次吧,我喜欢的。” 蜜水打湿枕头。 胡笳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在哭还是在笑,太舒服了。 阗资进出得太快,饱满的阴囊不停撞在她阴道口下,恨不能也挤进去,肉体发出响亮的拍打声。他和她十指相扣,胡笳把腿架到阗资肩膀上,他动情,就含吻住她白嫩的膝盖,用眼睛讨好地看她,两个人都陷入疯狂。 胡笳让他深深操她,她的身体像琴弦,在他的怀抱里越绞越紧,大进大出之间,阗资拔出来,鸡巴带着漂亮的水色。她穴口还朝他张着,来不及收拢,大得像个鸡蛋,露出里面红绒绒的软肉,那是阗资撑开的。 “还要吃你,别出去……”她对阗资说。 阗资听话,把龟头对准穴口,狠狠撞进去,胡笳尖叫一声,玉粉的脚趾抠紧了。 “还要,再来,把我操坏,把骚逼操烂……”她说着骚话,眼里却淌下清澈的眼泪,黄昏般温暖的房间里,充斥了春天的糜烂花腥气,胡笳仰头看着天花板,说不清自己的感情,她能感觉阗资在她身上颤抖,他们的性器官相互纠缠着,用最物理的方式相互连接。 迷糊之间,她忽然开始迷糊起来,人类到底是靠什么相爱的? “不要停,还要,小狗好会操……”她快高潮了。 胡笳的屁股一个劲得往上抬,眼泪水从她明亮的眼睛里飞出来。 他们应该是羞耻的,阗资把她操得不成样子,她从阴阜到屁股都被他撞得发红,性爱暴力,阗资几次想停,都被她按回去,她脚趾紧紧绷起来,小腹堆着说不清的快感,真的感觉要尿了。阗资也快要射了,他再忍不了,加快速度,来回朝她抽送。 “哈,操我,操烂我……把狗精都射进去……让小骚逼吃你的大鸡巴,吃你的狗精……” 胡笳舒服到口舌不清了,她从胸前到头脸都是一片潮红的粉,身体兴奋到极致,她的手指甲都把阗资抠破皮,明明已经受不了了,为什么还想要他?胡笳说不清楚。阗资始终紧紧和她牵着手,不肯让她一个人。 迷糊之间,胡笳的眼神从吊灯上落下来,对上阗资。 他很罕见地蹙着眉,担心地看着她,欲望和爱一起黏稠地落到她身上,几近癫狂。 高潮了。 胡笳想要尖叫,但是已没力气。 小腹的压力终于到了顶点,她喷出来了。说不清楚是尿还是潮吹,反正是失禁的水柱,浇了阗资一身,失控之下,她的花穴又疯狂地紧紧缩起,又吞又绞,几乎想要让他整根折送在她里面,阗资再也忍不了,抽送两下,欲望从马眼里射出来了,浓白的精液急速注入到避孕套的贮精囊里。 他压抑着叫了声她的名字,继续抽送几下,两个人都在脆弱地抽搐。 阗资趴在胡笳身上,近乎迷茫地抱着她。 胡笳还在淌水,真的说不清是尿还是水,她小穴还带着快感,她整个人被淹没。 官能是什么?她哪里还能知道自己有没有失禁?反正空气里的味道不好闻,有一点像厕所。 胡笳还不停淌着眼泪,手心发麻,她感觉到一阵浓烈的孤独,手触碰到阗资的肩膀,他却近乎恳求地呢喃:“别推开我。” 外面,夜晚颤抖,星星流出甜蜜的露水。 他们的皮肤和屋脊一起贴合,泡在腥腻的气味里,阗资吻起胡笳。 又做起来了,他们身下的床单已经湿透,肢体运动时,白色的床单浮出褶皱,这是他们房间的海浪。 奢侈的假期 垃圾桶里丢着三四个套子,像是酸奶被打翻了。 房间里都是性的味道,枕头湿了,床单湿了,阗资掀了床单,摸摸底下的席梦思,也湿了。两个人只好到楼下沙发上将就睡一晚上。沙发窄小,阗资睡在外面,侧身圈住胡笳,两个人都洗过澡,干干净净的。 她玩着他的手机,点开收藏列表,放起Sinéad O'Connor的《A Perfect Indian》,听了几句,就问他,“怎么那么悲?”阗资轻轻应一声,“那要换掉吗?”胡笳往他怀里缩了一缩,“算了,就听这首吧,还挺好睡的。” 阗资顺顺她的背,她又别扭说一句:“完了,感觉以后听到这首歌就会想到你了。” “是吗?”他嘴角眉梢都是温柔,“那你要经常听这首。” 胡笳没再说话,舒舒服服躺在阗资怀里睡着了。 她睡到中午才起来,他不在边上。 客厅里的遮光窗帘拉着,阗资大约是想让她多睡会儿。 胡笳含着牙刷,趿拉着拖鞋,在整栋房子里上上下下地找阗资,最后发现他在阳台上晾床单跟被套,那张席梦思也被阗资拖了出来,他用小苏打擦洗过,放在一边吹风。“醒啦?”他问她,眼神还有些事后的讨好,空气里都是清爽的洗衣粉气味。 阗资给她搬来个板凳,吻吻她嘴角,回头继续忙他的,她坐着慢吞吞刷牙。 中饭吃的是南门猪脚老店。 店开了许久,繁盛的红木雕花门头,边上写百年老店。 胡笳要了碗猪蹄,两碗粉干。这些汤汤水水都用小钢碗装着,送上来。白汤猪蹄带黑豆炖,味道清淡,滋味倒香,胡笳喝了口汤,味道没变。粉干就更清淡了,上面撒葱花咸菜,嫌寡淡可加些猪油渣、牛油渣。阗资第一顿不喜欢吃太荤的,简单的粉干就足够。 “吃点,补气血。”胡笳给他夹了块猪蹄。 阗资抬头,对上胡笳认真的眼神。两个人都想起昨晚的事儿来。 阗资当着胡笳的面,慢慢红了耳根,“补补。”胡笳又给他夹了块猪蹄,用筷子点点那肉皮,意思让他快吃。阗资拒绝不了,只能低头慢慢咀嚼,猪蹄带了点儿肥肉,但并不油腻,炖的火候也好,过一点就太烂,早一点就太硬。 阗资温顺吃了。 副热带高压汹涌,外头气温还在升高。 店里打了空调,胡笳刚走出去就喊热,两个人直接回了家。 家里阴凉,胡笳在沙发上着陆,逍遥地打开电视,里面正放着她儿时爱看的连续剧,阗资帮她按开摇头风扇,她舒服得挪不动地儿。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沙发上,耗了一下午,奢侈地浪费时间。 阗资缺觉,牵着胡笳的手,静静靠在一边睡着了。 胡笳把电视音量调小。 天黑了,胡笳才把阗资叫醒。 “饿不饿?”阗资半躺着,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是去牵胡笳的手。 “饿啊。”胡笳压坐到他身上,娴熟地亲吻起阗资。她快来月经了,想和他在来潮之前多做几次爱。阗资喜欢胡笳主动玩弄他,硬得很快。她摸摸他湿润的龟头,忍不住就笑了,“亲两下就能出水?怎么这么浪?” 阗资羞赧,用吻轻轻按住她的话头。 两个人用了新姿势,后入,阗资压在胡笳身上,用手握住她晃动的大奶,掐着尖儿。 进得太深了,胡笳仰起头和他接吻,嘴里模模糊糊说着骚话,“啊嗯受不了,鸡巴好烫……就是这里、操这里……啊!不要了、小骚逼要尿了……”一连丢了好几次,她的脚趾头从绷紧到抽搐,蜜穴狼吞虎咽,死死咬着阗资的鸡巴,不肯放他出来。阗资掐着胡笳的腰,把蘸满蜜水的阴茎拔出来,胡笳倒轻轻说一声:“还要,快点继续操我。”他托着她,快速抽插,胡笳尖叫一声,奶子都抖疼了。 “呜啊啊啊啊真的不行了……插死我、插烂我……啊!”胡笳在白光里紧缩起来。 阗资受不了那吞咽,闷声射在她里面,拔出阳具,她的蜜穴还在抽搐。 他让胡笳翻过身,两个人轻轻抱着吻过一会。 这是多么好的假期,阗资眼光望过外面的桂花树。 “又硬了嗳。”胡笳眼神都有些乱,她身上全是吻痕。她还想要。 “嗯,又硬了。”他有些害羞地重复她的话,给阴茎套上套子,重新肏了进去。 稀罕事 yu w ang ko ngji an.c om 第三天,胡笳果然来了月经。 她在床上蜷了一上午,太疼了,手心冷冷地出着汗,她能想象到自己的子宫内膜是怎么一点点剥落,混着腥甜的血水淌下来。阗资买了止痛药回来,胡笳吃了,才感觉好些。中午饭是在床上解决的,阗资给她打包了糯米饭,里头加的肉沫脆油条葱花都是胡笳喜欢的量。 胡笳扒拉糯米饭上的小料,忍不住瞅他一眼,“你记性还挺好的。” 阗资笑说:“当然。”关于她的事情,他心里都有备忘录。 吃完饭,胡笳又躺了会,阗资在边上照顾。 “渴不渴?要不要再给你倒点热水?”他帮她掖了掖被子。 “不渴,你刚才不是问过了么,要喝水我会和你说的。”胡笳看他一眼。看后续章节就到:y uzhaiw uh.xy z 阗资点点头,又问她,“那还痛不痛?要不要我帮你揉揉肚子——”胡笳掐了他一把,他才安静下来,眼神温亮地看她,胡笳无事可干,玩着阗资的手,想他也有些无聊,难得温柔说:“我又没生病,你没必要守着我,该出去玩就出去玩,在我这边浪费时间。” 阗资纠正说,“跟你在一起怎么能叫浪费时间。” 胡笳:“……你别太爱,我有压力。” 高温还要持续几天。 外面的柏油路都被晒得飘忽起来,闪闪亮。 胡笳难得定下心,老老实实在书房里写作业,阗资带了笔记本,在边上敲代码。胡笳扫了眼屏幕,她对这些难懂的代码不感兴趣,但喜欢看他边上放着的小屏幕游戏,似乎是个小机器人在深深的高草丛里探险,画面很暗,只有萤火虫在发光。 胡笳嘀咕,“你还挺能一心二用的。” 阗资没听懂胡笳的话,侧头看了眼她的试卷:“作业写完啦?” 胡笳抿起嘴,白了阗资一眼,她回归到物理公式里,默默用左右手判断洛伦兹力安培力和电流方向,看着像是在学火影忍者做结印,很滑稽,“不许笑我啊。”胡笳威胁阗资。 “我没笑。”阗资说。“你嘴唇在抖,我都看到了。”她瞪他一眼。 阗资终于笑出声。 写完卷子,阗资帮她批改。胡笳趴在桌上看他,阗资轻轻放下笔,看了她一眼。 两个人相处太久了,眼神里藏着什么,对方都能看出来。胡笳轻轻笑了声,软着腰坐到他腿上,他搂着她,忽然觉得世界在慢慢变得轻盈,谁说人对当下的幸福是没有认知的?阗资从走出苍南站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来到了人生中馥郁的金沙带。 阗资轻轻哼歌。 胡笳问他,“现在唱歌不害羞了?” “有一点。”阗资慢慢用铅笔圈出胡笳的错题,“但是在你面前,这些都没关系。” 晚上无事可干,干脆八点就上床睡觉。 胡笳白天多睡了会,凌晨四点就醒过来了,心里琢磨着白天该怎么玩。 洗澡前拿睡衣的时候,她看见阗资带来的冲锋衣在一旁寂寞地迭放着,她忽然想到自己还未带他去爬山。回来这么多天,阗资就和她闷在家里,她应该带他去玩玩的。 阗资吃了思诺思,睡眠浅,呼吸声也轻。 胡笳在床上翻了个身,阗资醒了,习惯性地圈抱住她,蹭蹭她脸颊。 胡笳叫他,“阗资?” 他听上去还很迷糊,“嗯?” 胡笳说,“我早上带你去爬山好不好?” “嗯。”阗资笑笑,“中午去也可以,你不是爱睡懒觉么。” “就早上。”胡笳感觉她兴奋地睡不着了。阗资应承一声,搂着她,脑子却渐渐清醒过来。 两个人都睡不着了,阗资搂着胡笳,轻轻侧了下头,胡笳直接坐起来,啪一下把灯打开,“要不现在就出去,正好可以带你在山上看日出。” 阗资反应了会,“那我们换衣服吧。” 胡笳要四点钟出去爬山,听着实在很稀罕。 她遇上愿意陪着爬山的人,更稀罕。 山腰 夜里气温比白天低了七八度,但也算不上冷。 两个人套上皮肤风衣,轻轻松松出去了。四点半的街道,路灯还没熄,只有早餐店还亮着营业,店主夫妇在里头忙活,暖黄的钨丝灯下,蒸笼慢吞吞冒着白气。胡笳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很安宁。 他们要去狮山公园,狮子山是矮山,安安静静镶在金乡镇东边,金乡镇没什么高层建筑,他们抬头就能看见狮子山。镇小,阗资已摸清道路,不需要胡笳导航,他也能轻轻松松朝狮山公园开去。 胡笳笑着说,“怎么感觉你比我还了解金乡?” “是嘛?”阗资的声音有些得意。 到了山脚南门,阗资把车停好。 狮子山横躺在他们面前,六七百米的长度,相当于两圈小学操场,从南门望着看,它很像是只回头望月的狮子。山不高,最高处也就六十米,好比是一栋二十层的小区居民楼。公园就建在山上,每隔十米,设一处六角凉亭。园里没架路灯,暗凄凄。 胡笳掏出外公的探照灯,光柱雪亮,看得见灰尘飘动。 “走吧,爬山去。”她把灯递给阗资。 阗资扫了眼石梯,阶梯低实踏平,但他还是不放心胡笳。 女生在经期不能剧烈运动,阗资想到在体育课上,老师出于安全考虑,总会让处在经期的女生出列,省掉她们的长跑短跑和仰卧起坐,胡笳也还在特殊时期,狮子山虽矮,但要是想一口气爬上去,也未必是轻松的。 阗资有些懊悔,又不想扫胡笳的兴,轻声征询:“我们爬一层就休息下,好不好?” 胡笳啧啧往前走,摇着手指调侃他,“哇哦,你也太弱了吧。” “嗯。”阗资笑着牵住她,“所以得跟在你后面。” 爬到公园的第一层平台。 胡笳出了点汗,身上轻飘飘,不肯停下来,两个人继续往上走。 再往上爬过十来米,胡笳的腿脚稍微开始有些酸,两个人到石凳上坐了一坐,停了三四分钟,胡笳站起来扯扯他,他们又继续往上爬。已经上去四十多米了,相当于十五层楼,胡笳的腰背有些紧了,肚子那块也有些发重。 阗资拉她到亭子里休息。 胡笳仰起头,拿着老探照灯往天空照,光线消散了。 她用手摸摸探照灯上的烧痕,那是外公烟头留下的。“小时候,我外公经常带我爬山。” “嗯。”阗资轻轻应声,看着胡笳,等她说下去。“我们当时说好要到山顶看日出,但我走几步就累了,坐在地上不肯动,我外公就跟我说,只要我能一鼓作气爬上去,他就让我随便挑奖品,后面,我真的爬到山顶了。” 阗资问她,“那你选了什么奖品?” 胡笳轻轻抿起嘴。 她那时候想要反斗城广告里的芭比娃娃,可苍南没有。 她和外公站在县城的超市里,她看着外公低头用带着乡音的普通话再三询问售货员,对方都摇头说没有,售货员插着兜走了,外公慢慢低下眉头,在冷白的灯光里,他很愧疚地看向胡笳,她忽然觉得外公的影子在被慢慢拉长。 “我不想要芭比娃娃了,”胡笳抓起边上闪亮的彩色贴纸,“我要这个就好了。” 那是老师奖给好孩子的小红花贴纸,她喜欢的。 “反正就是选了一个奖品吧。” 胡笳含糊过去,没有把贴纸的故事讲给阗资。 六点了,再过十几分钟,就要日出。胡笳肚子有些疼,脚上也累,她很想回家躺着,可再坚持往上爬二十来米,他们就可以到山顶了。胡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想去山顶看日出,也许是因为在外公外婆走后,她和李慧君一直在走下坡路,她想再上去一次。 只有回到最高的“山顶”,她才能看到她的日出。 胡笳想让自己的人生回到过去。 胡笳侧头说,“走吧。” 阗资握着她的手,感觉她手心冰凉,“就在这里坐一会吧。” 胡笳拧拧他,蹙眉说:“快点,别磨蹭,再慢点就赶不上日出了——” 话没说完,胡笳的肚子倒是结结实实痛起来,她声音低下去,身体也往前斜了斜。 “是不是肚子又痛了?”阗资紧张起来,胡笳不说话,就是在默认。阗资把她搂进怀里,用温热的手掌心帮她揉肚子,两个人坐在半明半暗的亭子里,胡笳别着头不肯说话,隔了一会,才叹口气说,“今天是没法上去看日出了。” 话刚落下,正是日出的时刻。 他们在山腰,刚好看见光亮的太阳,从灰浓的云层里孵化出来,开始燃烧。 那种光焰太过明亮了,半边天都被它烫红,云层似纸张慢慢蜷曲起来,胡笳的眼睛都有些发烫,像是有灰烬飞进去了。天空越来越亮,不同的曝光下,他们衣服的颜色也在变,从暗哑的灰,变成清澈的灰。 “你看,我们在山腰也能看到日出的,”阗资笑着对她说。 胡笳弯弯嘴角。是啊,在山腰也可以的。当她抬头,她就会得到她的光耀。 假期结束了 阗资背着胡笳,从狮山公园下来。 少年的脊背很宽阔,她懒懒趴在阗资身上,听他身上的血液和心跳。 有趣的是,她就算不看着阗资,也能感觉到他温暖的眼神光。认识他以前,她觉得阗资很远,他对谁都礼貌温和,自有一套和世界相处的方法,没人能打破,直到胡笳出现,他才被磕破。 他和她都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已经是十月四号了,时间过太快,像捉不住的少女发梢。 阗资买好了明天的高铁票,十二点出发,从苍南到上海虹桥,中间过宁波。胡笳到宁波就下车,阗资会坐到上海。买好车票,两个人都表现得闷闷的,他们在家里腻了一天,顶多到院子里走走,想吃东西就点外卖,谁也没想到旅游会懒成这样子,但旅游又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下午,起风了。 阗资把衣服收进来,迭进旅行箱。 桂树在外面摇晃得厉害,满院落都是甜腻腻的香气,仿佛过了今天,花期就要结束了。他们一起趴在阳台往下看,桂花如烟火碎屑,袅袅落了一地。胡笳写完作业,两个人窝在书房里,分享一碗糖水。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心里很安静。 塑料调羹轻轻刮擦着碗壁,糖水吃起来也有桂树的气息。 胡笳打开书房的台式机。 这款组装电脑还是她上小学时买的,已经是老伙计了。电脑是win7系统,用了两分钟才启动成功,360开机助手告诉他们,电脑的开机速度落后于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用户。 胡笳哼了一声,把垃圾弹窗统统给叉掉,又卸载了开机小助手。 阗资认出她的壁纸是宫崎骏的《侧耳倾听》。 “咱们来打会游戏吧。”胡笳兴起。 阗资笑说,“好啊。” 她说的游戏,是4399和7k7k的网页小游戏。 两个人呆在一起,当然要玩双人游戏,“你想玩肥猫天使还是Q版泡泡堂?”胡笳问他。 “嗯?”阗资没有听明白,“什么天使?”胡笳反应过来,阗资连《家有儿女》都没有看过,他又怎么会拥有7k7k和4399的童年游戏经历呢?“额……那你是想跟我一起打怪,还是跟我一起通关呢?”胡笳思考一会,换了个方式表达。 “一起通关。”阗资立刻回。 胡笳点开森林冰火人。 “这个我玩过。”阗资认出游戏界面。 “哦,那字母键给你,我要用上下左右。”胡笳说。 以前她和阮黎一起玩双人游戏,胡笳总是用字母键,把上下左右让给阮黎。好像在这个游戏里面,用字母键的人往往是更在乎对方的人。游戏界面还和当年一样,阗资试着操纵两下,冰妹顺溜地跳过岩浆池,帮胡笳推开摇杆,让火娃走过来。 “你可以啊。”胡笳看了他一眼。 阗资很会打辅助。 他们很快就把森林冰火人一代打通关。 阗资马上点开二代光明神殿:“来,继续。”胡笳看他把手放在字母键上,笑了出来。 森林冰火人越往后越难,到了第三代冰神殿,胡笳爬不了雪坡,也过不了水池,火娃在原地乱转,往前跳会死,往后走又没有路,阗资操纵冰妹轻松跳上去,把汹涌的水变成光洁的冰,让她通过。 “别紧张嘛。”阗资淡笑着说了句。 胡笳轻轻对他哼了一声。 两个人一直玩到天黑。 胡笳眼睛都酸了,阗资关了游戏说,“以后再玩吧。” 他站起来把壁灯打开,房里光线软哝哝的,“晚上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胡笳滑着鼠标回答,“都行。”她随手打开电脑的照片库,几十张照片蹦出来,电脑屏幕的光线都变得杂乱了。阗资看了眼,里面是胡笳从小学到初中的假期生活,有她出去钓鱼的样子,也有她逛动物园的经历。 发现宝藏了啊,阗资意识到。 “我操!”胡笳立马关了弹窗。 “点开看看嘛。”阗资拉着她的手去点照片。 “干嘛要给你看?”胡笳不肯,“除非你求我——” “我求你。”阗资说的很干脆,胡笳都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他倒弯弯嘴角。 阗资如愿地点开照片库。 胡笳在边上注视他,人在盯着电子屏的时候,眼光都会有些呆滞。 阗资倒没有这样,他的眼神是柔和的,带着点含蓄的光,他鼻子生得高挺,眉眼也是英俊舒展的,也许是因为太温柔的缘故,他脸上的表情时常是细腻的。 “有这么好看吗?”胡笳奚落他。 “好看。”阗资温声说,他把照片看得很慢很慢。 胡笳存在电脑里的照片不多,都是李慧君用傻瓜相机拍的,她的拍照技术也差劲。 最后,是胡笳在外公家过生日的单人照,她托着蛋糕,在闪光灯下,白天也像是黑夜,胡笳歪戴着塑料皇冠,闭上眼睛,虔诚地对着镜头许愿。 蛋糕上插着粉色的数字蜡烛,这天她十二岁。 阗资静静地注视着这张照片。 他不知道胡笳许的是什么愿望,但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快把他的心脏给撑开了。 他想要她快乐,想要她幸福,想要她平安,就像他在杭州的灵隐寺里,在北京的雍和宫内,他反复向神明许愿,他希望胡笳可以平安顺遂,开心快乐,自由绚烂。 “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好不好?”阗资侧头问她。 “随便啊。”胡笳说。 胡笳领阗资出去吃猪肉羹。 小摊就在路边,他们坐在塑料凳上,低头吃猪肉羹。 “你为什么喜欢那张照片?”胡笳用塑料勺拨了拨汤面上的芹菜粒,问阗资。 他想了一会,告诉她,“因为我很想陪你实现愿望。”阗资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显得太自大,被胡笳嘲笑,她手里捏着塑料勺,对着她的眼神,阗资的心跳有一些快。 “嗯。”胡笳只是轻轻答一声,继续喝汤。 “嗯是什么呀?”阗资笑问。 “嗯就是嗯。”她说。 睡一觉就到了白天。 副热带高压已经是过去式,天气闷热下来,像是要憋死人。 他们会在宁波站分开,胡笳翻出她从前用的旅行箱,阗资帮她把衣服鞋子护肤品收拾进去,拉上拉链的那刻,他们意识到这段假期结束了。十二点的高铁,现在是八点,时间还算充裕,胡笳带阗资吃过糯米饭,又去买苍南特产的猪油渣。 “很好吃的。”胡笳和阗资强调,又抓上一把。 外面狂风大作,蟹壳青的天空阴湿。 空气里似乎都能拧出水,在暴雨前,他们赶回家。 打雷了,雨水跟着砸在院子热烘烘的水泥地上,噼啪有声,雨点愈来越大,也越来越密,灰白的水泥地很快就变黑,反着光,胡笳嗅闻到熟悉的气味。雨线绵密,他们的视野都被模糊了,像是迭上一层灰淡淡的滤镜。 雨下了两个钟头,停了。 天气泛冷,胡笳把外套穿上,拉好拉链。 阗资叫的车到了,他把旅行箱迭放进后备箱,胡笳锁好门,钥匙仍旧放在花盆底下。 院子里的桂光几乎落光了,他们坐进车里,借着后视镜,看那桂树一点一点远去,直到完全消失。 胡笳不知道的是,阗资偷偷在口袋里藏了一片桂树叶,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再来这里,他想要保留这里的小小碎片,这样,在他以后惊恐发作难以呼吸的时候,他还可以想到她,想到他们的这段假期。 他并非不幸福,也并非不快乐。 他们离开苍南,高铁继续往前,很快就到宁波了。 阗资帮胡笳取下旅行箱,她对他挥挥手,轻松下了车,他的目光也跟随她出去。 车启动了,阗资留在车里。 桂殿秋 上海淅淅沥沥下了三四天雨,气温比苍南低十来度。 列车进站,速度降下来,阗资看了眼条形屏上滚动的室外气温,扣上外套纽扣。下了车,他即闻到冷空气。舅舅在地下停车场等他,给他发来一个模糊的车位标识,又说算了,他出来找阗资。 阗资还未走到出口,就远远看到池峰成。 池峰成站在那吸电子烟,戴了顶自然色羊绒棒球帽,看着要比同龄人年轻些。 天气转冷,他又外套了件野鸽灰衬衫夹克,裤子还是Loro Piana的麻米色长裤,整个人的颜色都是淡的。看见阗资,池峰成悠闲地抬起手,朝他招了招。 阗资对舅舅笑笑。 池峰成这几年没怎么开过车,也没什么接人的经验。 他开了辆雷克萨斯,把车停在最堵的P9,阗资刚坐进车里,就闻到股荤香。 “鲜肉月饼吃吧?”舅舅开口还是上海闲话,把一盒德兴馆鲜肉月饼递过来,“趁热吃掉,冷了就不好吃了。”阗资接过月饼,说了谢谢,舅舅笑说:“跟我还假客气。”阗资笑着嗳了一声,低头咬了口月饼,酥皮稍许轻盈,肉馅带着一窟香甜的汁水。 怕渣子掉在车上,阗资把手里的那个月饼吃了,就没再碰。 池峰成慢慢把车打出来,刚开出五十米,就碰上堵车。 前头都是一片刹车灯的红光。 堵了一个小时。 挪出去三百米不到,池峰成的脚都酸了。 “给我也吃一个。”池峰成说,他囫囵抓了个月饼塞嘴里,擦擦手上的油,又抓牢方向盘。 又堵了半小时,池峰成关了爵士乐,切到101.7,又摸了摸棒球帽沿,装作自然地拿出个劳力士给阗资,“马上读大学了哦,你手上那块手表可以换掉了。”阗资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那款运动型手表,那是在他妈妈买给他的,他戴了有五六年。 手表造型利落,阗资戴久了也不觉得幼稚。 “学生戴这个太夸张了。”阗资笑着把表退出去。 “瞎讲有啥讲头,你打开看看呢?”池峰成终于冒头,看见六点半的灰蒙天光,“我挑了两个钟头,你妈妈看到了肯定也要讲好看的,这个也是运动款,晓得吧,我看大学生戴这个刚刚好。” 阗资听了不响,就把盒子打开看看,潜艇名仕在里面卧着。 黑橡胶运动型表带,42毫米的表盘上白金静默。 “你那块表老早好丢掉了。” 舅舅踩下油门。 回到家,外婆还在教楼下小囡弹钢琴。 “好了吧?可以了吧?”女孩问她,“手指头也发痛了,再弹不下去了。” “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怎么学钢琴?”戴山月笑呵呵打开门,“回去还要再练练,明天再来哦。” 小囡抱着本小汤出去,“再也不来了,我同学都不弹钢琴了,现在大家都学编程,我也要去学编程了,再不要弹钢琴了!”撞见阗资和池峰成,小囡脸上一红,不过很快又仰起头,跑出去。 晚上吃过饭,戴山月照例要吃凯斯令的拿破仑蛋糕。 餐厅太大,对墙嵌着玻璃,空间被撑得更大,圆桌可坐七八个人,桌心放了块造型古朴的镇宅石。祖孙三人连坐,对面都是空荡的实木半圈椅,阗资看着对面玻璃,顿时觉得这房子更大了些。 “换手表了。”戴山月看了眼阗资的新表。 阗资点点头。进门前,池峰成让他把妈妈的表摘了,换上新的。 “蛮好看的,韫韫肯定也喜欢。”戴山月用勺子刮了刮奶油,淡淡说了一句。韫韫,说的是阗资妈妈池韫。 晚上,阗资睡在妈妈的卧房。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房间里都是熟悉的木质香味道。阗资打开手机,已经三点了。 胡笳没有给他发过信息,他先前问她到家了吗,她也只回个到字。阗资默默把最近一周的聊天记录都看过一遍,他像是植物似的,在他们细碎的谈话里汲取那么一点点能量。电子屏微弱的光线投到阗资的眉眼上,他握着手机,轻轻阖上眼。 次日,要去看外公。 ICU的探视时间在下午四点到五点,他们只有一个小时的见面时间。 套上鞋套,穿上深蓝色的隔离衣,再戴上口罩和手套,三个人已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几乎没多少皮肤能露在外面。ICU的门慢慢打开了,戴山月深吸一口气,开开心心走进去,阗资跟在舅舅后面,脚步声音压到很轻淡。 外公睁着眼睛躺在病床上,插满半身管子,看着他们。 白月亮 “看看啥人来了?”外婆把阗资拉到病床前,语气欢喜。 “外孙来看你了哦,你开心吧?”说到这一句,阗资能感觉到外婆在抖。 “外公。”阗资笑着叫了人,声音倒有些低黯。他外公太瘦了,整个人都瘪在病床里。 护士帮他把白被盖到胸膛,脖子掖两块纱布,贴住下面的疮口,上插粗大的透明呼吸管,再往上看,外公的嘴无声地张大,露出一排牙齿,他连鼻子也插着鼻饲管。 外公看着阗资,眼珠转了转,又看向舅舅,眨了眨眼,斑白的眉毛似被带动着弯起。 这已经是池宗豫所能做的最大限度的面部表情。他是脑梗病人,在ICU躺了三年,早就失去和人交流的能力。按格拉斯哥昏迷评分法,池宗豫是在八分到十分之间,他可以自动睁眼,不能声叹,没有语言表达能力,在针刺时会有躲避反应。 一个小时的探视时间太紧张了。 戴山月把手里拎的不锈钢保温饭盒放出来,四道菜,整整齐齐码在折迭板上。 清汤狮子头,红烧肉,四喜烤麸,外有油爆虾。外公接了外创呼吸机,没有吞咽能力,戴山月只是用筷子蘸了蘸汁子,点到外公的舌尖,给他尝尝味道。具体的食物对他来说是危险的,阗资看了眼挂在边上的胃肠营养液,糊烂的麻米色浆液,这才是外公的食物。 “好吃吧?小杨特地给你做的,喏,一吃东西就开心了。”戴山月笑到。 阗资不知道外公是否开心,他只是把嘴张得大了些,看着外婆。 四道菜,用筷子蘸点,就算是吃过了。 戴山月让护士把池宗豫扶起来。 “阗资考上清华了,厉害吧。”戴山月和他讲。 池宗豫眼珠转向阗资,朝他眨眨眼,嘴巴微微张开。 “他还有反应的呀。”戴山月侧过头对阗资说,眉头是低着的。 “来,爸爸,看好我,”池峰成拉着池宗豫的手,他戴着浅蓝色的隔离手套,只能模糊地感受到父亲的体温,“跟我比比看数字啊,比个1给我看看——”池宗豫看着他,干瘦的食指朝他伸出。 “好,再比2给我看看。”池宗豫费力抬起中指。 “比3呢?”无名指跟着小指一起竖起来。 “在瞎搞了嘛!”池峰成笑。 探视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走前,戴山月还帮池宗豫擦了擦身体。阗资帮着倒了热水,试了试水温。 “要热点还是冷点?”阗资不确定,抬头问外婆。“温的么就好了。”戴山月笑笑,用毛巾蘸进水里握了握,“现在就正正好好。”戴山月拧好毛巾,池峰成把被子掀起一些,挽起池宗豫宽大的裤管。 外公太瘦了,小腿的皮都宽松地皱起。 外婆和舅舅都很平静,阗资也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在水冷时,添上热水。 一个小时结束了,阗资和外公说,“外公再会。”池宗豫不舍得他们,眼珠子还跟着转,外婆帮外公掖掖被子,“好了,睡觉了,我们明朝再来看你,好吧?”池宗豫眨眨眼睛,灰白的眼睫毛跟着闭了闭,像是说好,你走吧。 阗资觉得胸口很闷,他的手往口袋里摸索,胡笳的桂树叶还在。 走出去,戴山月说要上厕所。 阗资和池峰成等在过道,池峰成抽起电子烟。 两个护工,在不远的地方休息,讲讲闲话,“有钱人是真有钱哦。” 另一个人问到,“这话怎么讲呢?”刚才这个马上就接上去,“刚刚那家人,老头子脑梗,送进来三年,一天五千,你算算,三年就是五百万!人放在我们这里续命,死么死不掉,活么也活不下来。” 对方听了,笃定说:“是我我不肯的,两脚一蹬,干脆死掉!” 阗资装作没听到。 池峰成低头,把侧边的窗打开点。阗资发现舅舅长出白发了。 戴山月对着镜子整理好表情,走出来,依然是温和的,“傻立在这里做啥,走,吃晚饭去。” 晚上去了私房菜馆。 舅舅点菜,总是太多。三个人要了一桌子菜。 十月,母蟹最美,戴山月要了六只,三只清蒸,三只做熟醉,另要温黄酒。 阗资自己不吃,帮外婆拆蟹,把蟹肉和蟹黄剃出来,一只蟹解完,手上沾满黄油膏,他拿湿巾擦擦,夹了筷草头吃了。“外婆帮你点的大闸蟹,你不吃?”舅舅把蟹转到阗资面前,“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吃蟹吗?现在变掉了?” 阗资轻轻嗳一声,怕外婆和舅舅看出他不好,拿了只蟹。 扒开蟹壳,阗资稍微用筷子挑了里面的黄,吃了两口,味道香津津。他想到胡笳,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吃蟹?大闸蟹冷了就不好吃了,熟醉倒不怕冷与热,可以带回去给她,想到这,阗资就笑着问外婆一句,“外婆,帮我再要一份熟醉蟹好吧,我带回去吃。” “我讲啥,”舅舅笑了,“还是喜欢吃蟹。” “和韫韫一样的。”外婆笑讲。 回去路上,阗资检查微信。 胡笳给他发来两条消息,几个字,一张图。 胡笳:回来了 他点开照片一看,是她回了他们的家,用卧房的电视看柯南。 阗资弯起眼,凡是有关于胡笳的事,都会让他感觉到轻松与快乐。夜光照在他脸上,也像是电影里的柔光。他在脑袋里斟酌起字句,快速回复说,吃晚饭了吗?我明天回来,给你带了吃的。 胡笳:吃的外卖 胡笳:不说了,看电视了 阗资:好 发完信息,阗资还盯着屏幕看了一会,怕她又发什么。 几分钟静静过去,胡笳没说话,阗资失落下来,舅舅在边上看他一眼。 “阗资在谈女朋友了。”舅舅说。 “真的假的?”外婆立马接话,“跟女同学?不大会吧。” 阗资被人戳穿,笑着回避:“舅舅又在传播谣言,我哪里有女朋友了?” “你不是在跟她发微信?聊天背景都是她,”舅舅指指阗资手机里的胡笳,问外婆,“小姑娘长得好看吧?阗资是看得笑眯眯,我看是跌进去了。” 没等阗资说话,外婆凑过来看了一眼。 “真的好看,倒像是电影明星。” 听到家人夸胡笳,阗资心里总归是柔软。 舅舅抓住他的表情,拍手说,“喏,看看,一讲人家好话他又笑了。” 阗资羞赧,耳根都发热了,想了会才慢慢解释,“她不是我女朋友,但我喜欢她。” 灯光较暗的车里,两个长辈笑盈盈,阗资因紧张和羞涩,微微垂着眼,可脸上的感情清澈又明亮,怎么看都是爱上了。舅舅感慨说:“年轻人,感情充沛啊!我跟你说啊,女孩子心思最不好猜,讲不定她也喜欢你。” 阗资摇头说:“她应该不喜欢我。” 外婆说:“那你就不要倒贴了,没有结果。” 阗资坚持:“没有结果也没关系。” 舅舅说:“这下昏头了!” 暖星 吃过中饭,阗资收拾起行李。 舅舅拿来几套衣服,在他身上比了比,“试试看,应该正正好。” 阗资接过,下意识看了眼标签,又是bc和Loro Piana,所幸款式够低调,都是基础色,说是优衣库也有人信。 “倒不如直接买优衣库。”阗资笑说。 舅舅哼一声,“穿在身上总比优衣库舒服。” 阗资听话换上,少年挺拔俊朗,撑得衣服有型有样,舅舅点点头说,“赞。” 出去,外婆还在教小囡弹钢琴。 “好了吧,可以了吧?”小囡揉揉手指头,“手指头又痛了。” “我看看哦,”外婆握握她的手,“手形还是不好,你要想象在握牢一个鸡蛋。” “我不吃鸡蛋的呀。”小囡和外婆讲。舅舅在边上笑,阗资和外婆说再会,外婆侧过头,挽起的银发在阳光下像贵金属,“下趟再来哦,外公外婆看到你就开心,知道吧。” 阗资点点头说,“知道的。” 坐电梯下去,舅舅侧头和阗资说,“外婆讲,楼下小囡和你妈妈小时候有点像。” 阗资想到池韫的童年照,她穿牛仔套装,骑在外公肩膀,被辛辣的阳光晒得眯起眼睛,后面的棕榈树笔直,树荫是条黑线。 “看面孔是有点像。”阗资轻轻说。 舅舅接话道:“有点,总的来讲还是不大像。”舅舅说到这里,看了眼阗资的新手表,语气清淡开口,“回去以后,你妈妈买给你的那块表好丢掉了,戴了五六年,丢掉吧。” 阗资没有回答,电梯到了,舅舅先走出去。 去高铁站路上,舅舅又问:“你那个小机器人的游戏做得怎么样了?” 阗资说,“框架搭建好了,大致关卡也设定好了,肯定赶得及在年底投奖,到时候有些音效和配乐还要麻烦舅舅再找人帮帮忙。” 舅舅笑着睇他一眼,“跟我还这么客气做啥,上趟介绍给你的那个美术还可以吧?” 阗资点点头,笑说:“舅舅介绍的肯定好。” 舅舅挑挑眉头讲,“会拍马屁了。” 送到高铁站,舅舅又把车停在难开出去的地方。 阗资站在入口处,跟池峰成挥手说再见,转身过去安检。 池峰成看阗资淹没在人海里,再识别不出来,这才慢慢走开。 阗资上了列车,褪下手表,从单肩包里拿出以前的腕表,仔细戴上,时间转动。 胡笳和周莱约了下午三点拍照。 周莱握着富士相机,坐在森林公园门口的便利店里猛灌咖啡。 胡笳给她打来微信电话,周莱还呛了一口咖啡,擦擦嘴,清了清嗓子,“喂,学姐。” “你在哪儿呢?”胡笳语气松散,“我怎么没看见你。”周莱坐在便利店狭小的座位上,透过明亮的落地窗,远远看见胡笳,她站在人流中间,样子高挑,穿着最简单的白色镂空针织衫和牛仔裤,秋风吹过来,黑亮的长发跟着飞扬,自由地修饰她。 看见胡笳,周莱觉得今天的天气真好。 下午四点到六点,是拍照的最好时间。 两个人在公园里划船,胡笳划动淡木色船桨,周莱举着相机拍照。 取景器里,画面纯粹得不可思议,胡笳很适合湛蓝而耀眼的天空,她望着远方的水杉树,眼睛干净到有些像黑玻璃,她看起来很美丽,情感清洌,周莱试图给她的眼神赋予意义,就像她解读文艺片的镜头语言一样。 “你在想什么呢?”周莱放下相机问她。 “中午饭吃少了,在想楼下馄饨。”胡笳划了两下水。 周莱对着胡笳愣了一会儿,哈哈大笑,差点没掉进湖里去。 从湖里出来,两个人往树林走。 胡笳没有刻意摆姿势,两个人说说笑笑间,周莱拿着相机抓拍她。 落日时刻,周莱跟着胡笳从陡峭的小坡上走下来,边上是被雷电击倒的水杉树,树身上长了一层湿润的青苔,充满漂亮的水气,树干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它就那么横在坡顶和下面的平地间,像是野蛮的桥梁。 胡笳走上水杉树,周莱在下面担心。 “下来吧,这树好滑,你当心摔跤!” 胡笳说,“怕什么,这么点高度,摔下去都不一定能崴脚。” 说话间胡笳打了个踉跄,从树上跌下去了。她摔跤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尴尬,而是笑。有下面的落叶垫着,胡笳一点也不疼,只是身上衣服有些脏了。在浪漫的阳光里,胡笳舒服地仰躺在落叶堆上,周莱拍下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照片。 回去路上,两人坐同一班公交车。 周莱头晕得很欢喜,“我感觉我快幸福地吐出来了,今天拍了好多漂亮的照片啊!” 胡笳喝了口脉动,笑着逗她,“可能你就是单纯的晕车呢?” 周莱哼一声,依旧美滋滋看富士的照片库。 “你是不是很喜欢拍照?”胡笳问她。 “嗯!”周莱抬头,眼睛里都是亮光,胡笳形容不出来,只感觉她眼里有小精灵。 “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喜欢拍照了,当时觉得发明照相机的人好厉害,他们把世界分成两种不一样的东西,我会拍照就像掌握了一种语言!完了我说话好酸啊,反正我以后也想走艺考,去北京读书,然后做独立摄影师嘿嘿。” “好厉害。”胡笳说。 “你在嘲讽我。”周莱皱起鼻子。 “没有,”胡笳轻轻说,“我觉得你真的很厉害,清楚自己要什么。” “你也很厉害啊,”周莱声音提高,“你真的很漂亮……啊我不是说你单纯漂亮,我的意思是你会让人联想到很多很多东西——”她猛地打个响指,像是灵光一闪,“学姐你完全可以去学表演呀!我感觉你很适合演电影,如果你拍电影我肯定会去看的!” “嗯?”胡笳轻轻一声。 “真的真的,可以去学表演。”周莱说。 两个女孩还在车里对话,外面天已经黑了,路灯如温暖的星星。 未来好像开始在终点站酝酿。 保质期 i52y zw.c om 下了公交车,胡笳觉得自己还在摇摇晃晃。 每次跟新的人接触,胡笳都会觉得自己处在一种欢欣的状态,仿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一种带细闪的流动体,伴随话语和动作,充盈内心。胡笳在小区楼下的香樟树荫里站了会,冷静冷静。 她家里是暗的,里面没有人。 胡笳给李慧君打了个电话:“回家没?” 李慧君大约是在打麻将,她听到有麻将牌相叩击的声音:“回来了——你管这么多干嘛?我回不回来还要跟你打报告?”胡笳没说几句,李慧君就把电话挂断了。胡笳握着电话,脚尖点着花坛的地面,一下又一下。 她出了小区,扫了辆车,骑去龙湾花园。 胡笳打开指纹锁,阗资家的天花灯是温静的暖色,她仿佛泡在温水澡里,身上的皮肤忽然就放松下来。空气里有股鸡汤的香味儿,胡笳换上拖鞋,朝厨房望。阗资开了油烟机,不知道她来,他正低头按着手机里的教程,拿汤勺撇沫。 “背着我偷吃好吃的。”胡笳走过去跟他说。 阗资笑道,“我有这么馋吗?”合上锅盖,他就去牵她的手。 两个人抱在一起贴了会,胡笳窝在他怀里看微信,这才看到他发的消息。 阗资:今天还回家吗 阗资:给你煲汤了 阗资:图片更多免费好文尽在:quy ush u wu. co m 某个瞬间,胡笳真的不知道谁才是自己的家人。 阗资也不怪她冷淡,只是搂着她,低头蹭蹭她柔软的脸颊。 “好像已经认识一个月了。”胡笳轻轻淡淡说一句。阗资的动作慢下一秒,又恢复温和。 最开始,胡笳就让阗资陪她一个月,他不知道胡笳这句话是不是代表着他的保质期已经到了。阗资只能淡笑着避开话题说,“不知道啊,时间太快了,我们好多天都没见面。” 胡笳不说话,就拍拍他的手。他应该还在保质期,阗资想。 也许是因为厨房的光线太过于温暖了。 胡笳放松警惕,由着阗资讨好地亲吻自己,让他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嘴唇,一点一点温柔地亲吻上来,到后面胡笳忍不住勾住阗资的脖子,回应他的吻,让他舔吮自己的唇舌。 阗资从前总觉得电影里主角亲吻的啧啧声太过夸张,等他真和胡笳接吻了,他们也有这种色情暧昧的接吻声,像是柔软的贝,也像是海水。他听得耳根发热。 “汤要煲多久?”胡笳半推开阗资。 “两个小时。”他声音已经变得有点黏糊。 两个小时,够用来做爱了。 胡笳拉阗资到床上,压在他身上看着他,就是不肯动。 阗资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猜到她又要为难自己,只好先低声问她,“不想做吗?” “怎么做?”她把手探进阗资的衣角,少年的皮肤细腻,锻炼得宜的肌肉摸上去很舒服,手指划到腰侧,阗资敏感地往里缩了一缩,眼睛倒仍然温亮地看着胡笳。她笑说,“都玩过这么多次了,怎么还一摸就抖,你是小狗吗?” 阗资跟着笑。 “好像很久都没有骑马了。”胡笳解了阗资的纽扣,他温顺脱下外套。 顺着胡笳的身体,探进她内裤,阗资的手指摸索到护垫。她的月经还没走干净,他正思考是帮她舔还是打擦边球,胡笳就笑着拍开了阗资的手。“谁要跟你搞了?”胡笳拍拍阗资的脸,“背过去。” 阗资迟疑一会,垂了垂眼,乖乖照做了。 胡笳坐到阗资腰上,本来只想逗逗他,可一旦压住阗资,她就只想干坏事。 他的身体太过于干净了,肌肉和骨骼都优美匀称,像是雕塑的架构,让人忍不住想要拆解和亵渎。 胡笳想起她野蛮的小时候,她常常跟邻居家的男孩玩骑马游戏,男孩子做马,她就骑在上面欺负他,天真又荒唐。 现在,胡笳想欺负阗资,她就想看他坠落。 “趴起来,让我骑。”胡笳捏一把他的屁股,肉感很好,“不是想跟我骑马吗。” “嗯?”阗资有点没反应过来,胡笳又狠狠拍一下他的屁股,“起来啊,当马给我骑。” 阗资觉得这感觉太怪了,咬牙犹豫一会,胡笳又拧一把他的腰,阗资想到她之前的话,害怕自己过了保质期,只能慢慢在柔软的床上支撑起四肢,手撑着床垫,膝盖弯曲,躬起身,胡笳压在他身上,那点重量让他感觉到一种奇异又羞愧的兴奋,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暴晒在阳光下。 “爬呀——小马不会跑么?”胡笳又拧一把他。 阗资慢吞吞在床上一深一浅地爬了两步。 “这样好怪。”他哑声说。 胡笳忍不住在他背上笑开,“耳朵都红了,有这么害羞吗?” 阗资不说话,只觉得身上沉甸甸的,像是金风金雨,“继续爬呀——”胡笳又拍一下阗资的屁股,对方闷哼一声,乖乖向前,少年温热的体温透过衬衣,传递到胡笳身上,两个人像是合在了一起,对方的一举一动都透过肉传递过来。胡笳闭上眼,她感觉很痒。 她忍不住把手掐在阗资脖颈上,感受他的脉博。 阗资颤一下,胡笳又狠狠拍他屁股。 阗资只得继续往前爬,这是多荒诞的动作。 胡笳嫌他不够快,阗资额头都出了汗,多动几步,胡笳不稳,从他身上摔下来。 所幸两个人是在床上胡闹,胡笳窝进绵软的被子里面,只对着阗资笑。他检查完胡笳的脸和四肢,这才放心。“就先到这里吧?”阗资一开口,还是哄她的语气,只不过多了点心虚。 胡笳的眼神懒懒往下撇了两眼,发现阗资竟然硬了。 他裆部支起帐篷,尺寸还在变大呢。 共生 硬了。阗资对自己都感到陌生。 他抿了抿嘴,眼睫下垂,只有上下滚动的喉结透露出欲望。 胡笳还在盯着他看,阗资的手掌心都有些发麻,耻辱感让他本能地伸手遮挡下身,可手刚刚伸过去,他却又动动手指,松开了。阗资缄默地把手垂在身侧,腰还是挺着的,好让胡笳能看清他勃起的下身。反正她已经看到了,不如干脆拿自己的羞耻心讨好她。阗资低眉想。 他不知道自己的情欲为什么总是和背德感混在一起。 和她做爱,他的痛苦和欢乐并存。 “害羞什么啊。”胡笳笑着摸摸他的手。 就像树木被人梳理脉络,阗资慢慢松开手,回握住她。 “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胡笳用手指勾勾他手心,“我帮你弄出来不就好了?” 她好像总是擅长用轻慢的语气拆开他的内心,阗资想,我帮你弄出来,多像是一句双关的电影台词。她会把他带去哪里呢,阗资莫名想到天堂口这三个字,那还是胡笳告诉他的概念。从某种程度来说,她就是他的神明。 胡笳就是想玩会儿阗资。 她不知道阗资的脸为什么变得这么红。 她熟门熟路扒下他的裤子,靠在他身上,握住他勃起的阴茎。 “怎么变这么硬了。”胡笳摸摸龟头,仰头和他吐槽,“鸡巴翘翘的,真的好像乌龟头。” 她一笑,长睫毛就簇拥起来,阗资忍不住吻上她眉心,用亲昵的语气喊她名字。“还是我帮你打舒服哦?”胡笳手上动作不停,阗资哼起声,依恋地搂着她,抚摸她的身体。 “嗯,你让我舒服。”阗资垂眼呢喃,“很舒服。” 他把她搂得更紧一点。 “别舔我呀。” 胡笳痒得嘟囔一句。 阗资厚着脸皮主动和她亲热,蹭她的脸,吻她的耳朵。 光吻还不够,阗资用牙齿轻轻咬过她的耳垂,又舔吮起她的耳廓。“老舔我干嘛?”胡笳缩了一下,轻轻喘息,“真变成小狗了?”阗资又啄吻她,“不喜欢吗?”胡笳不回答,阗资又轻轻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撸动自己的肉棒。 空气里都是甜蜜的肉体味道。 “不喜欢我吗?”借着情欲,阗资大着胆子问胡笳。 她不说话,手动得更快了一点儿,仰头,慵懒地和阗资接起吻。 说是接吻,其实是骗阗资吻她,胡笳把舌头探进他嘴里,故意让他发呛,又顽皮地咬他的嘴唇,让阗资煎熬地皱起眉。他快要射了,全身都绷紧,渴求地抱着她,胡笳朝他张开嘴儿,让阗资看见里面粉嫩的舌头。“想不想我给你口?”她眼睛水泱泱的。 她想,阗资要是点头回答他想,她一定要骂死他。 可阗资心里想的是,嘴巴是用来接吻的。 但他没有这么说,而是低头吻她。 又射了胡笳一手。 他帮她把洗手液打出泡沫,仔细冲洗掉精液,用毛巾擦干手。 “闻闻?还有没有鸡巴的骚臭味儿?”胡笳笑着把手伸到阗资的鼻子下面。 “都洗干净了。”阗资已经习惯被她羞辱,无论她说什么话,他的反应都是温和羞赧的。胡笳摸摸阗资的脖颈,他把她抱上洗手台,两个人在酷似郁金香的花束下,又接起吻。仿佛除了阗资,胡笳也有接吻饥渴症了。 鸡汤炖了两小时。 胡笳换了身舒服的睡衣,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喝汤。 “还行么?我按着教程来的。”阗资试探问她。爱让他变得小心翼翼。 “能喝。”胡笳点点头。两个人挨着坐,空气静悄悄的,像是沉淀下来的金粉金沙。虽然没有在说话,可阗资觉得他们之间充斥着甜蜜的话语。就像是静默的宇宙里,充斥着看不见但强有力的电磁波。他们之间也有一个宇宙。 “我今天跟一个新认识的学妹出去拍照了。”胡笳语气淡淡的。 话说出来的瞬间,她就感觉有点儿后悔。她何必跟阗资说这么私人的事呢? 他又不是她的家人,她不需要和他汇报自己的生活。甚至就连和李慧君的交流里,胡笳也很少提到自己在做什么事儿。 可阗资的回答却很温和。 他笑了,顺着她说:“感觉过得很充实。” 胡笳的勺子顿了一下,又装腔开口,“她还说我可以试试看走艺考。” 阗资温声问她,“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他撇开汤面上的油,帮她舀了碗汤。 胡笳用勺子扒拉碗里面的鸡肉块,“再说吧,我还没想清楚,而且我也不认识什么学艺术学表演的人,考都不知道该怎么考呢。” “嗯。”阗资对她笑笑,“这个决定很重要,还是要慢慢想一下。” 阗资帮她把鸡翅拆开来,他的表情是低眉敛目的。 “发什么呆呢?”胡笳点点阗资。 阗资轻声说,“在想你拍电影的样子。” “神经病。”她笑骂一句。 太阳 阗资把熟醉蟹放在蒸笼热过,先拿出两只给她。 “里头还有,吃完我再给你拿。”阗资说过话,就动手给她拆蟹,刚打开蟹盖,胡笳就把蟹抓过来,低头快速扒了蟹尾,揪掉蟹腮,语气轻快说,“大闸蟹就要自己吃,你掰的没我掰的好吃。”阗资笑着应了一声,帮她捻去最寒的蟹心,用湿纸巾轻轻擦了擦手。 醉蟹的味道很好,膏脂香浓熟软。胡笳小口小口抿着。 “好吃么?”阗资帮她烫了碗黄酒回来。 “好吃。”她的回答一向简单。 阗资笑说:“那就好。” “盯着别人吃饭很不礼貌。”胡笳瞄他一眼。 “对不起。”阗资收敛起眼神,脸上还是带着温柔的表情。 “干嘛老说对不起,好怪。”胡笳哼了声,又看了眼阗资碗里寡淡的汤水,“怎么光喝汤不吃东西?你带了大闸蟹回来自己不吃么。” 阗资说:“在上海吃够了。” “好吧。”胡笳耸耸肩,“你好像是那种看别人吃饭比自己吃饭还开心的人。” “听上去好绕。”阗资被逗笑了。 胡笳白他一眼,“夸你你都不懂,我说你是好人。” 走前,阗资让胡笳把剩下的大闸蟹都带回家。 “男妈妈。”胡笳嘟囔一声,阗资送她进出租车,耳朵偏了偏,没听到。 “你说什么?”他又问她。胡笳不高兴再说,只轻轻扬起头和他说,“再见吧。” “明天学校见。”阗资笑着回了句。在清爽的灯光下,他的睫毛的阴影仿佛是柏木的淡淡树荫。 他心想他们不要说再见,而要说明天见。 胡笳回了家。 李慧君躺倒在沙发上,眼前摊了好几张店铺招商的广告。 “过来吃蟹。”胡笳把蟹放在桌上,和她说一声,“别看了,蟹冷了就不好吃了。” 李慧君歪过头,朝她扫过一个眼神,“哪里来的蟹?你买的?还是又搭上什么人送的?” “给你吃就吃,哪儿那么多话。”胡笳懒得搭理她,眼光看到李慧君手里的招商广报又觉得头大起来,“看这种东西干什么?你又要去搞什么投资?四十多岁的人了,对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没点数么?” “管好你自己。”李慧君冷哼一声,裹裹身上的睡袍,从沙发上起来。 李慧君嘴上跟胡笳互不相让,吃起东西倒贪馋,李慧君对着大闸蟹看了一会儿,用手摸摸高而肥厚的蟹壳,转身去厨房切了点姜末,就着醋吧唧吧唧吃起来。胡笳在边上坐了会,过去把茶几上的招商海报收了。 李慧君嚷起来:“别丢啊,我要看的。” 胡笳蹙眉,“你又要搞什么?上次吃的亏还不够?这次又是谁让你投资?” 去年这时候,李慧君被王阿云忽悠过去买理财产品,亏了五万。李慧君听胡笳提到这件事儿就跟被她踩了尾巴似的,“你一小孩子懂什么?少给我在这说七说八。”李慧君翻个白眼,胡笳顶上去,“说话底气这么足,别人听见了还以为你是什么金融大亨呢,哦不对,你身边确实有个戴劳的大佬——” 知道胡笳在损麦亚闻,李慧君火起来了。 她咬碎蟹腿,狠狠拧起眉,“你还没完了是吧?麦亚闻怎么你了。” 胡笳抱着手臂,眼光冷淡地看着她,“没什么,就想提醒你,别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母女俩又对峙起来。李慧君瞪了她一会,扭头继续吃蟹,嘴巴咔叽咔叽,动作泄愤,胡笳没再理她,转身回了房间,摔上门。客厅静了一会,李慧君听到胡笳洗澡的声音,这才放心,重又拿起广告。 她低头嘬吮着蟹肉,眯起眼睛看广告。 国庆结束,又上学了。 所有人都带着一股浓浓的倦怠。老师疲惫,学生更煎熬。 临中安排了突击考试,打得人措手不及,几天过去,各科成绩放出来。胡笳在总分上,上去了小三十分。可按着王富春给出的线,胡笳还是够不到双非。这几天的努力,好像是沙子融入海水。 “已经很厉害了。”阗资真心说。 “厉害个屁,”胡笳感慨,“羡慕你啊,学什么都轻松。” 天气已经冷下来,两个人坐在楼梯间,胡笳吃着变冷的饭团。 “嗳,”阗资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相同的话,他朋友盛家望也和他说过一次。 “其实有时候我会觉得有点不公平,”他慢慢地说,“每个人适合学习的科目都不一样,可能我就是恰好擅长这几门,也很幸运地碰上了,所以学起来很轻松。我付出的努力没那么多,每次考到高分都会觉得有点愧疚,感觉像是占了便宜。” “听上去很茶,还凡尔赛。”胡笳笑骂。 “嗯,”阗资低低应了声,垂下眼,“其实是不公平的,我就是更幸运。” “好烦啊,”胡笳恨得挠挠头,“就没有什么我很擅长的科目,专门拿出来给我考考吗——” 阗资想了会儿,问胡笳,“要不然试试艺考?”他还记得上次她在吃饭间和他说的话。高考志愿要等十一月才填,胡笳现在走艺考,应该还来得及。外加浙江省包容兼报,胡笳要是艺考没走成,也还可以参加高考。 胡笳皱起眉,“再想想吧,这方面真的没认识的人。” 周末前,周莱把照片给修好了。 她把照片发给胡笳,连着打出十来个感叹号,“太好看了呜呜!我死了!” 胡笳也对着照片愣了一会儿。照片里的人是她没错,可又鲜明到非常陌生。她摔倒,跌进落叶堆,还放松自在地朝镜头咧嘴笑,光线折出漂亮的菱形,她像是在馥郁的金色梦乡里,阳光往上蒸腾。周莱把这些照片出来,付出了很多很多的爱和热情。 周莱:这简直像太阳。 胡笳:听不懂。 周莱:哼 周莱:我可以发抖音和小红书吗 胡笳:随你啊 回完周莱消息,胡笳把照片随手发给阗资。 从来不打感叹号的阗资,破天荒给胡笳打了个感叹号。 阗资:!很美 胡笳:拍得还像我么 阗资:当然,这就是你 隔了十多分钟,阗资又发来消息。 阗资:又看了一遍,拍得真的很好,这就是你 胡笳笑笑,没怎么当回事,放下手机继续刷题写试卷去了,到最后一节晚自习课间,周莱跑来胡笳教室,攥着手机,一身热汗,头发丝都黏在涨红的脸上,“你想被没收手机啊?”胡笳看了眼走廊尽头的老师,把周莱拉进楼梯间里。 “不得了了。”周莱摇摇晃晃举起手机,手指还打着颤儿。 周莱的语气和讲鬼故事似的:“快看看这数据,你要火了。” 胡笳低下眼神,在昏暗的楼梯间里,周莱手机屏幕亮得像太阳。 六七张图片发出来,配着特别的女声唱腔,发出来两个小时已经有了七万点赞。 周莱刷新一下页面,现在是八万赞了。 人生照片 周莱点回主页界面,手还在抖。 “已经五十万播放量了诶!”手机屏幕照亮她。 “完了完了,第一次发视频被这么多人看,突然好慌!”周莱坐到楼梯上,攥着手机,整个人都像是柔软的灯芯草,脸上带着光,她猛抬起头问胡笳,“学姐你都不激动的吗?已经有五十多万人看过我们的照片了欸!五十万人——” 胡笳淡淡啊了一声,“我没概念啊。” 周莱停顿会,组织起语言,“额,如果说广州恒大足球场可以装十万人,那现在已经有五个足球场的人看过这条视频了。”胡笳又点点头,周莱小声问她,“你还是不激动吗?这么多人看了,我光想想就要起鸡皮疙瘩,咿!感觉真的会火欸!” 胡笳笑着把手机拿过来。现在是8.2万次赞了。 周莱的文案是,“她说跌倒也可以大笑。” “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胡笳问。 “哎呀,文案就是这样子的啦。”周莱有点不好意思。 胡笳看下去,看到她还给视频上了三四条话题,诸如“每张照片都有存在的意义”、“拍不出第二张的人生照片”、“氛围感”。大约是因为这些话题的缘故,下面的评论也带着感慨的语调,像最顶上的那条留言就说:“拍这样的照片不需要很好的摄影机,但一定要有很多很多的爱和生命力。” 这条留言被点赞了2.1万多次。 胡笳把手机还给周莱。 “开心吧,说不定真的要火了哦。”周莱笑着说。 “谢谢你呀。”胡笳笑着说,她指的不是视频,而是周莱付出的爱。 周莱有点害羞,低下头,嘿嘿笑了两声。外面月亮高悬,雪杉树梢是明亮的,绒绒的树叶像是某种节日的预兆。 胡笳睡前点开周莱的账号。 视频已经18万赞了,周莱的个人号也从原来的3万粉丝涨到现在的5万。 胡笳侧过身,轻轻按下一个关注。她浏览着周莱的主页,发现她从两三年前就开始不停拍照剪视频,从春天到冬天,照片里光线颜色不停变换,胡笳能从她拍的照片里闻到树木花草和雨水的气味儿。这也许是生活的香气,胡笳在心里静悄悄想。 睡前,她把每条视频都看了,也点过赞。 胡笳好像可以看见周莱的未来。 但她看不见自己的。 隔天,视频又被审核一次,平台给了推流。 下午大课间,胡笳躲在天台抽烟,发现视频点赞已经到了42万。她不知道周莱又会举出什么体育馆的例子来说明有多少人看过这条视频。胡笳叼着烟,翻了翻评论区。 也许是被触到了心里的某根弦,有些人把自己的照片也发了出来。夏日傍晚,爱人身边,在那些松弛的瞬间里,他们说自己被拍出了“人生照片”。胡笳快速翻过那些照片,感觉自己像是神奇地嗅闻到了别人的人生,胡笳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轻盈。 她把视频转给阗资。 阗资在那头打了一会儿字,胡笳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跳动。 不知道该怎么措辞,阗资放弃了文字,而是把那天在西湖拍下的照片,发了过来。路灯的光线穿透镜头。胡笳在照片里显得有些倔强,提防地看着阗资,如同野生动物,让人想揉揉她的脑袋,轻轻梳理她的长发。 阗资发来条消息。 阗资:这是我的人生照片 隔了会,他又慢慢敲下一行字给她。 阗资:人生照片,这词是可以这么用的吧? 胡笳:嗯 胡笳:语义正确。 驱赶 视频的播放量已经逼近千万了。 周莱把数据截图给她,胡笳忽然觉得这世界上的人非常多。临近放学,外面起风了,胡笳推开窗,能闻到操场的青草味道,教练吹响口哨,绿茵场上的人群就奔跑起来。回过头,她周围的同学发着呆,或是围在一起讨论题目,每个人都像是被柔软的透明气泡所包裹着,带着干净的自来水笔气味。 胡笳觉得她像是连上了这世界的蓝牙。 她的生活还没有开始变化。 放学了,她和阗资出去打牙祭,特意选了家离学校远的韩餐。 胡笳不想别人发现她和阗资之间的特殊关系,他在学校里太受欢迎,她时常觉得麻烦,像是湿手沾了干面粉,甩也甩不掉,阗资又太会迎合她,让她找不到机会发火。就像此时此刻,他安静地跟在她后面,等走出两个街区,才去牵她的手。 胡笳动了动,阗资便换了个宽松的握法。 “你这表戴挺久了吧。”胡笳拉起他的手,看了眼腕表。 “嗳,”阗资说,“是有五六年了,怎么了吗?”落日下,表盘被照出细细的擦痕 “没什么,好看是挺好看的,戴久了也可以换一块。”胡笳随口说几句,阗资也认真听着。 他轻轻应声,“等过阵子再换吧。” 等红绿灯时,胡笳又看了看阗资,他垂着眼。 “不想换就别换了。”她笑着说,“这表是谁送你的礼物吧?” 阗资慢慢说,“是我妈妈送给我的。”他提到家人,脸上的表情都温柔遥远起来。 “她后来怎么没给你买块新的?”胡笳想到他们之前的对话,“哦,你爸妈都在国外是吧?” “嗯。”阗资淡淡回。 胡笳打个哈欠,“羡慕啊,爸妈不在身边就是爽。” 餐上得有些慢。 胡笳不耐烦,让阗资到隔壁买两杯奶茶过来。 “三分糖,别弄得太甜了。”胡笳蹙眉说。阗资温和笑笑,“我知道。” 阗资刚走出去,他们的餐就上来了,一人一份,胡笳拿勺子舀了口牛脊骨汤,却又放下了。她要等阗资回来一起吃。门口铃声又响,两个穿校服的男生走进来,店里空位很多,他们望了一圈,在胡笳对面那桌坐下。 胡笳在手机上背单词。 喃喃间,也能听到对面男生的私语。 “跟照片一摸一样欸……” “我看就是她!” “我真服了,你别怂啊,上去要微信啊!” “靠,好紧张。” 胡笳心里刚有种烦躁的预感,那两个人就磨蹭蹭站起来,走到她前面。 她抬起眼皮,朝对方看了看。 对面的两个男生都是刻板印象里理科生的长相,头发理得极短,有点小胡子,脸上戴着简单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亮地盯着她看,仿佛在看一块很好吃的肉。胡笳非常讨厌这种被人凝视和扫描的眼神。 “你好,这个人是你吗?”左边的男生涨红脸,把手机递上来。 胡笳扫了眼屏幕,上面是周莱发出来的那条视频,点赞量已经破50万了。 “是我。”胡笳把用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 “那能加个微信——”男生对着胡笳,着急得站起来,声音不自觉大了许多。 大约是察觉到这三个人不妙的气氛,坐在角落里的人都朝这边看,胡笳被视线缠绕了。 “不能。”胡笳简短地拒绝。男生还呆拿着手机不放下,看来受到的打击不小。 “你什么意思啊?有点素质没有?”对方的朋友往前走两步。 胡笳扬扬眉毛,看着挺身而出的这位。 “他喜欢你,想认识你,你给他加个微信怎么了?拍了个照片至于拽成这样吗?”男生一顿输出,“你不就长得漂亮点么,有五官没三观,我告诉你我最不爽你们这种人,拿别人不当回事儿!” 胡笳听他说完,才慢悠悠地说出一句:“你好像有那个易怒症。” “我操。”男生脱口骂了声。 “有病就滚,别在这丢人现眼。”胡笳喝了口水。 “我操?”大约是词穷,男生愤怒之下,又说了一摸一样的话。 周围的人大笑起来,赶巧了,剩下的人正好都是女生,是姐姐和妹妹。 “哎,算了算了。”朋友扯扯他,“别吵了,你又吵不过她——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听话啊,”胡笳对他笑笑,“你滚去医院再练练,说不定就能跟我对话了。” 男生更气,脸上的青春痘都要爆出来了,他撸起袖子,正要凑上去和她比划,边上剃寸头的女服务生拍了下桌子。 “还想打架?想进局子是吧?我录视频了啊——”服务员把手机拿出来。 对着亮起的手机屏幕,两个人黯淡下来,但不肯走。 更多的女孩对着他们举起手机。 “看见没,赶紧滚。”胡笳说。 他们终于走出去了。 女孩们笑。 过了会,阗资走进来,察觉到空气里的磁场。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阗资插好吸管,把奶茶递给她。 “没事儿,就是看见两只蟑螂。”胡笳喝了口奶茶,敷衍过去。 “嗯?”阗资蹙眉,“那先不要吃了,用餐环境不干净。”胡笳被他逗得拍手笑,阗资不解。 摸摸我 日子照样过,胡笳每天背两页英语单词。 她不再迟到早退,每天准时从矮小的筒子楼里走出来,骑车到光亮的教室。 又一次月考,胡笳挣扎在一张张试卷里,像是在白夜里仰泳。课间,她会拿出手机,看看视频的数据。热度已经消退了,视频点赞量卡在80万,慢慢往上磨蹭,胡笳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不想太多人看到她。很多同学都刷到她了,她走在走廊上,他们就朝她指指点点。 也有低年级的男生给胡笳送来小纸条和零食。 胡笳不去理睬他们。 她知道他们对她抱有的是最低俗的兴趣,而不是爱。 不过爱又是什么呢?胡笳也不清楚,可当她思考这一概念时,她会想到阗资。 月考成绩出来了,胡笳级排513/651,比上次上升了49名。 阗资给她买了蛋糕庆祝,胡笳没有心情,只用勺子挖了两勺,就推给他了。 “怎么电视剧里的人提分都那么快?那么轻松?”胡笳蹙眉吐槽。她努力了一个月,成绩也有所上升,可按着分数线,她还是在民办二本里面瞎扑腾。胡笳的胸腔渐渐囤起疲惫的紧张感,像是三千米体测,她只跑了四百米,四肢就开始乏力。 阗资说:“因为那是电视剧,这边才是真实生活,我们可以慢慢来。” 胡笳扒拉两口奶油,心情好些。 “也对,”她耸耸肩,“要是随便努努力就能考进清华北大,这简直是奇迹。” “话是这么说,”阗资笑着和她讲,“但现实生活里也可以发生奇迹,像你一个月提了50名,这不是努力之下的小奇迹吗?你在努力,别人也在努力,你还考过他们了。” “第一点,我是49名。”她纠正他,“第二点,这话真鸡汤。” 阗资接过话头,“那要把鸡汤泼掉吗?” “留着吧,有营养。”她说。 日落,教室里没有光了。 胡笳要去开灯,阗资拦下来,从口袋里拿出纤巧的蛋糕蜡烛。 “从哪里搞来的?肉麻死了。”胡笳皱眉,阗资不管她的刻薄话,仍把蜡烛插在蛋糕上,“买蛋糕的时候要的,不好看吗?”他向胡笳要来打火机,轻轻点亮蜡烛,温热的光荡漾出来。 阗资抬起头,他眼睛里也有暖融融的光,像月亮,又像雨雪初霁。 “一起来庆祝奇迹吧。”他低声和她说。 胡笳看了阗资一会儿。 她果断吹熄了蜡烛,拽着他进了储物间。 他们躲在本部教学楼的多媒体教室,几乎没有人来,关上储物间的门,更肆无忌惮。 说来说去,这儿还是学校,胡笳以为阗资会有所顾忌,正想着该怎么劝他,结果他刚反锁好门,就弯下来吻她。两个人太久没亲密了,都有些犯馋,阗资直接把她抱起来,她背贴着冰凉的储物柜,他渴雨一样吻着她。 都是薄荷的气味儿。 来不及交换的唾液顺着嘴角流淌下来,低俗色情。 “慢点……嗯,不要急。”胡笳嘴角都带着水,情欲像是要滴出来。 为了月考,她连着几天都没碰阗资,他难得有些急迫,像是想把自己揉进她身体。 “摸摸我,”阗资用手抚摸她的脸,依恋地重复一遍,“摸摸我,我想你摸我。”在昏暗的环境里,他语调性感。胡笳在心里暗笑了会,手钻进阗资T恤下摆,往熟悉的地方摸去,揉弄起胸前两点,他舒服地垂了垂眼,又凑上来吻她。 胡笳喂他咽下口水,阗资真像小狗。 他身上的温度像小狗一样温暖,眼神又像小狗一样忠诚。 “带套了么?”她黏糊地问他。 手摸进阗资裤裆,他已经硬得翘起来,顶端泌着水。 “没……”他的回答有点干涩,胡笳哼了哼气,她内裤已经湿得有点难受。 “那就像之前那样做吧。”胡笳把自己的裤子褪到腿弯,又扯下细软的蕾丝内裤,朝他露出来漂亮的阴部,爱液慢慢滴下来,晶莹的。阗资憋着心里的羞赧和背德感,把阳具从内裤里释放出来,环抱着胡笳,从后面挤进来,轻轻抽送,龟头戳开阴唇,胡笳腿都发软了。 阴茎又烫又硬,对着花穴摩擦间,她淌出更多甜水。 “舒服吗?流了好多水。”阗资吻着她脖颈,哑声问。 “还行,我水一直很多好吧……”胡笳颤着声音并拢大腿,把阗资挤得更紧。 他闷哼一下,含住她耳朵,舌头从耳垂舔到耳廓,又整个包住她,让胡笳像是溺在温热的洋流里。阗资嘴上动着,下身也不含糊,不停冲撞着她,还把握着力度,不肯插进来,但又让她腿软。 找到了熟悉的敏感点,阗资快速抽送,胡笳差点跪到地上,忍不住叫了出来。 “哈……慢点,别让我那么快到……嗯、慢点要我,人都是你的,都给你。” 在这样下去胡笳很快就要交代出来了,她只能哄阗资。 就算是在颠倒的性爱里,他也听着她的话。 “人都是我的?”阗资呢哝着问她,语气还是依赖。 “就借你抱一会。”胡笳修正句子,“你可别搞错了,我不是你的。” “嗯。”阗资吻着她的嘴,又轻轻抿过下巴,“那我是你的,这样好不好?” 话说完,他摸进她衣服里,揉弄起胸前的软肉,“这么摸舒服吗?慢慢变翘了……” “你怎么变这么浪了?”胡笳几乎没法招架,喘着问他。 “再摸摸我。”他羞赧地引开话。 香樟 yedu 5 .co m 狭小的储物间,密不透风,都是潮热的花腥气。 两人的性交动作放浪,阗资把她的上衣撩到肩头,露出她雪白曼妙的胴体。 胡笳近乎赤裸,她用最粗俗的语言咒骂他,又娇蛮地向他求欢,他们身体越缠越紧,阗资抱着她,自卑又压抑地呢喃她的名字,讨好地抚弄她的乳头,胡笳稍稍低头,就看见自己肿翘的奶头,像春日的野樱桃,在他手里颤动。她也想要他。 做着做着,胡笳忍不住侧过头,和阗资接起吻。 呼吸是紧张的,舌吻声潺潺,爱意黏腻。 储物间的空气越来越湿,胡笳打开灯,更加刺激。 “嗯骚狗好会操逼、鸡巴好烫……又要到了啊啊啊,不行了,裤子都喷湿了,好想尿……射给我好不好?真的要尿了,快点射给我,射到小骚逼上……嗯、好乖。”胡笳连着泄了四五次,魂也跟着丢了,说话声都黏糊起来,明明是求饶,却勾得阗资还想要她。 “摸摸我,”阗资半恳求她,“佳佳,我想你搂我,我想你。” 她高潮几次,已把手撑在储物柜上,没力气再碰阗资。 “乖点,”胡笳头都发晕,敷衍搂搂他,“快点射。” 阗资凑过来吻她的嘴,他情动非常。 最后射在她大腿上了。更多免费好文尽在:ye d u 4. c om 阗资用湿纸巾帮她擦干净,胡笳还打着颤,花穴淌水。 两个人对上眼神,又抱在一起亲了会,她蛮横地啃咬阗资,报复他,也捉弄他。她咬破他嘴唇,两个人都尝到腥苦的血沫,可阗资还是欢愉,温柔地回吻他的爱人。他像是医生,严密温谨的,用柔软的唇舌抿弄着胡笳,抚平她心里的褶皱。 “又硬了?不是才射过吗?”胡笳喘息,用手撸动他。 “嗯……喜欢你亲我。”阗资的情欲浓到化不开,他又吻吻她的嘴角。 “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做起来就跟公狗发情似的,自己说,贱不贱,嗯?”她用手拍打阗资的龟头,手上用了一点力,肉声响亮,换来他压抑的哼声。阗资把胡笳搂得更紧,手指探进腰间,贪恋地抚弄着她细腻的肌肤。 “说啊,你贱不贱?”胡笳笑着问他,手摸下去,“卵蛋也大,藏这么多臭东西?” 阗资低眉垂眼,仍吻着她,耳根被她骂得羞红起来,长睫毛像蝴蝶扇动。 “还说不贱,越骂你越硬,是不是心理变态?”胡笳眯起眼睛嘲讽。 “……我就对你这样。”他求欢似的呢喃。胡笳轻慢地笑了。 她满意他说的话,动作也快起来,阗资搂她更紧。 两个人收拾完出去。 阗资帮她洗手,泡沫打了叁遍又洗掉,胡笳才放过他。 “晚上送你回家好么?”阗资轻声问。胡笳冷淡摇头,“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好,那到家之后记得给我发消息,明天中午还过来补课么?你不是有几道数学题没弄明白吗——” 胡笳皱眉,毫不留情地打断阗资,“补不补课的再说吧,我们老呆一块被人看见了怎么办,你姑妈不还是副校长么?我想见你就会来找你,好了,不说了,我回去了。” 阗资轻轻应声。她又笑着问了句:“还说什么补课,是你自己想见我吧?” 他们相隔半米站着,阗资低眉看着她,英俊的眉眼里,是粘稠的情感。 “我太想你。”他低低说,“不在一起的时候想,在一起了还是想。” 淡光下,他的神情落寞坦白,但还是温顺的。 “乖点啊。”胡笳忍不住摸了摸阗资。 他弯起嘴角,抱抱她。 鲜红的高考倒计时每天都在跳动。 隔壁中学有人跳楼了,尸体照片在微信群里来回传,胡笳看了就皱眉。 阗资删掉图,顺顺胡笳的背,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不知怎的,他每次看到有人自杀,都感觉死掉的人像是他自己。为避免再有人跳楼,隔壁中学给每层楼都装了防护网,远远看过去像是荒诞电影。 教育局开了好几次会,阗育敏作为临中的副校长,也去了。 说来说去,还是要预防青少年心理疾病,但到底要怎么个预防法,没人能说清楚。 临中又开出一间心理咨询室,阗育敏请来心理专家,给全校师生开了场讲座。底下没有学生认真听讲,都想的是怎么快点回教室,好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做完。盛家望木木地听着,身上出了汗,风一吹,凉飕飕的,他打了个喷嚏。 回去路上,他碰到阗资,他们一起走了会儿,盛家望提到心理咨询室。 “这有用么?”盛家望眯起眼问他,“难道过去坐坐就会变好?” 说完,盛家望又轻轻说,“我们班就有个心理出问题的,他现在一上课就想吐,手都抖。” “咨询师主要是给建议和做辅导,像你同学已经出现躯体化反应了,最好还是去正规医院开药治疗。”阗资告诉他。 盛家望点点头,又侧头问他,“你怎么这么了解?” 阗资淡笑着敷衍过去,“刚才讲座上讲了,你没认真听么?” 盛家望干涩地笑了一两声。他转到平行班之后,还是适应不了快节奏的学习氛围,竞赛班同学拿奖的拿奖,保送的保送,就他还在题海里扑腾,父亲冷着他,不和他说话,盛家望焦虑到嘴巴发麻,一看见白板和试卷就头脑发晕。 快走近教学楼了,盛家望的手又抖起来。他把手藏进校服口袋里。 阗资看见了,他装作没注意,语气轻松地岔开话题。香樟树轻轻抖擞起来,他们淹没在浅淡的树荫里。 假唱戏 这阵子,李慧君不大对劲,总是晚归。 她总是踩着十二点的红线回来,问就是和麦亚闻吃夜宵去了。 胡笳心里烦躁,查手机又查不出端倪,第二天还有课,只好放李慧君过去。 马上放小周末了,胡笳打算好好逮着李慧君盘问。 现在叁点半,校门口已经堵起来,交警鼓腮吹着口哨,家长按动喇叭。 胡笳闷在教室里自习,被噪音烦得灌了口冷开水下肚。班里其他几个同学,心早飞到外面去了,几个人趴在窗边辨认自家父母的车,说话声雀跃。胡笳转着笔,表情淡淡的,她知道没有人在等她,因此也没什么期待。 胡笳抽空给阗资发了微信。 胡笳:周末别见了 阗资:好 胡笳:太忙了 阗资:我知道,好好休息吧 胡笳挑挑眉,光看聊天记录,她倒像在和阗资偷情。 想了会,她又给他发过去一行字。 胡笳:可能会打视频给你 阗资:嗯? 胡笳:问题目 阗资:好 “对方正在输入中” 阗资:不问题目也可以打 胡笳笑了笑,没有回阗资,轻轻把手机收到口袋里。 她的iPhone 6s太旧,才用了一会就发起烫,顺着布料贴在她身上,暖烘烘的。 走出校门,胡笳碰到了胡海文,他仍抱着只泰迪犬。小狗眼睛黑亮如豆,盯着她吠了声,父女俩没多交流,擦着肩膀错过去了。 走出几步,胡笳又听到那只泰迪犬嘤嘤叫唤,胡海文大约是接到阮黎了。 李慧君仍不在家。 胡笳打了几通电话都没人接,再打,她干脆关机了。 胡笳看了眼时间,五六点,李慧君要么是在打麻将,要么是在和麦亚闻鬼混。她心里烦,煮了碗挂面搪塞过去,埋头刷起数学题。中间,手机响了,胡笳猛得坐直,把倒扣的手机翻开,不是李慧君。 “怎么了?”胡笳按按太阳穴。 周莱听上去很欢喜:“我刚才收到一条商务私信诶!有人想找你拍TVC!嘿嘿,开不开心?” 胡笳笑着说:“什么TVC?别不是骗子吧?他是不是还让你交钱?你可别乱搞啊。” 周莱对着她哼了声:“真的是真的,还是大牌呢,你这都不感兴趣么?” 胡笳翻了页试卷,语气淡淡的:“不感兴趣呢。” 周莱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周莱喃喃:“可以赚很多钱诶。” 胡笳不说话,她又说:“说不定拍完就真出名了呢?” 胡笳握着手机,翻过手掌,抿起嘴,默默看着掌心的纹路。 周莱语气低下来:“学姐,你是不是不开心啊?可我真觉得这机会很难得,你要抓住。” “再说吧,出名哪就那么简单了?”胡笳笑着说,“我也不是很想出名,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个书读,到时候别连大学都考不上,那多好笑——” 周莱听她说完,眉头都低下去了。 “对哦,你现在是高叁,确实没什么时间搞这些。” 胡笳笑笑。 周莱又小声说:“但对面真的挺喜欢你的,你过几天要是感兴趣了,我就把你推给她,你们可以找个时间试试镜什么的,这种TVC给的都很多诶。” 胡笳还是不为所动:“好啦,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不想。” 周莱投入说:“那可要快点想啊!机不可失啊!” 胡笳笑骂:“你怎么回事,神经兮兮的。” 周莱被她气得哼哼了两叁声。 隔了会,周莱叹气似的说:“哎,我真的觉得你可以去更好的地方。” 外面起风了,桂树枣树还有香樟树都摇晃起来。 玻璃上,胡笳和树影迭在一起,很模糊。 胡笳轻声说:“好啦,我知道了。” 她把窗打开,闻植物的味道。 “真的谢谢你。” 李慧君一直到叁点才回来。 她窸窸窣窣打开门,客厅里亮着灯,胡笳堵在面前,贴着她的脸,看着她。 李慧君往后吓退一步,手交叉挡在胸前面,嘴里本能喊:“哕呀,你是要吓死谁?” “能把你吓老实倒好了,”胡笳冷笑,“你这么晚去哪了?又跟麦亚闻吃夜宵?现在这个点也没几家店还开着吧,身上还一股烟味,难不成又去赌了?”胡笳拍拍李慧君的大衣,烟草味像灰尘似的蒸涌上来。 “你不好好睡觉跟我发什么疯?”李慧君推她一把,没推动。 被她盯着,李慧君眼神躲闪,胡笳的脸冷下来:“肯定是去赌了。” “手机给我。”胡笳伸手去夺她的包,她又推胡笳的手。 两个人你来我往,几乎打了起来。 “搞什么搞?你疯啦!” 李慧君拿包砸胡笳。她的牙露出来,冷冷反着光。 胡笳几下就把李慧君按住了,对方被她压在土沙发上,恨得眼睛都瞪大了。 “你躲什么躲啊?你要没去赌博至于跟我这样吗?老老实实把手机拿给我查不就行了?” 胡笳看着李慧君的咬牙切齿样,自己倒痛苦地笑了,她肯定是去赌了,胡笳几天没看住她,她就又出去赌了。胡笳抖着手把李慧君的手机掏出来。微信和支付宝的数据都正常。 李慧君眼睛瞟了瞟她:“看到了吧!你再疯一个看看呢!” 胡笳看着李慧君,僵持下,对方又瞥了眼包。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她包里肯定有东西。 胡笳把皮包整个翻过来,口红粉饼化妆镜往下掉,当啷啷砸地上。 裸色的内袋吐出来,再没东西了,胡笳不甘心地又掏了掏,终于摸到个硬梆梆的东西,李慧君在夹层里埋了部手机。 胡笳把它掏出来,发现是崭新的苹果手机。 “你还挺有钱啊!”胡笳气极反笑。 胡笳死死按着李慧君,用她的脸解开认证。 “救命啊,”李慧君被她压得喘不上气,“你干脆杀掉我算了——” 胡笳划拉主页,点开了个支付宝,李慧君果然多开了个账号,收到十几笔转账,加起来有叁四万。 从名字看,对方显然是和李慧君差不多大的中年人,净是军涛、国华、爱芳之流,八成是赌友。胡笳翻了翻时间,国庆回来之后,李慧君就开始赌博了。她没怎么输过,都是赢钱。 “行啊你,还真成赌神了?敢去赌博,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呢?”胡笳冷嘲。 李慧君骂她:“谁去赌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去赌了?” 胡笳恨不能把她的手机砸烂,“你当我傻逼啊?不赌博你去哪搞这么多!” 两个人互相骂了几回合,李慧君咬死腮帮子,就是不肯说自己去赌了,凭胡笳怎么挑衅,她都不松口。母女俩闹得不可开交,李慧君干脆哭嚎起来,嘴里苦唱着:“要死了呀,你把我掐死算了,我怎么这么苦啊,摊上你这么个女儿——” 邻居被尖利的哭声吵醒,砰砰敲着她们破烂的防盗门。 “吵死了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了,再吵我报警了!” 胡笳押着李慧君,打开门,把妈妈推出去。 “你报啊,最好把她也抓进去!” 李慧君倒怕了,往回钻。 胡笳看她一脸的鼻涕眼泪,心里钝钝的痛。 日全食 母女俩几乎打了一架,胡笳扭到了手腕,垂下来就疼。 都早上了,李慧君还趴在沙发上哭,头发也松了,湿漉漉地贴着脸。 胡笳的脸被她挠破了,伤口火辣辣的疼,她踹一脚沙发:“别哭了,吵死了!” 李慧君抬起头,厉声哭喊:“有你这样对亲娘的吗?你干脆杀掉我算了!啊?你嫌我丢人杀掉我算了呀!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啊——”话未说完,李慧君肚子还咕噜一下,她顿顿,又继续哭。 胡笳真有些哭笑不得,外面的天已经亮起,她绕到厨房,煮了两把挂面。 李慧君还在后面哭,胡笳心烦,嘭一声拉上移门。 浮沫涨起,胡笳关小火。 她心里的焦虑仍然泛着白沫子,李慧君赌博,还赢钱了,这就不大对劲。 胡笳想来想去,觉得李慧君大约是新换了个场子,还处在新手保护期,所以能搞到些钱。要是再多来几次,她就会被人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至于组局的人,胡笳想到麦亚闻。她不相信李慧君赌博跟他没关系。 赌狗要往死里管,胡笳把面端出去,心里已经在想怎么收拾李慧君了。 “吃面。” 胡笳淡淡说了句,自己低头吸溜起面条。 李慧君打量她一会儿,猜她大约过了生气劲,磨磨蹭蹭起来,坐到对面。 “吃完面就去睡觉。”胡笳说,“你身体不好,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再哭小心哭断气。” 李慧君骂道:“神经病!有你这么诅咒人的吗?你还是不是我女儿?” 胡笳快速把碗里的面扒拉完,没搭理她。 “把手机给我。” 胡笳对李慧君伸手。她不动。 “快给我!你非要我倒数啊——!”胡笳拍桌,发怒。 李慧君犟不过胡笳,也打不过胡笳,只能把手机给她了。 胡笳拿了手机,直接拨通麦亚闻的手机号,李慧君见她打起电话,猜到点什么,直接倒吸口凉气,扑过来抢手机,胡笳叁两下就把李慧君给按住了。那头,麦亚闻接起电话,一开口,显然是还没睡醒,困倦地说了:“喂?” “麦亚闻,你给我听好了,下面的话我就说一遍——” 李慧君刚要说话,胡笳就捂住她的嘴。 “你以后少来找我妈,我妈傻,我可不傻,她出去赌博这事儿跟你有关吧?” “什么事?喂,小姑娘你听我说,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麦亚闻的广普软绵绵。 胡笳直接怼上去:“操,你他妈少在这跟我装单纯,你就不是什么干净东西,一把年纪了还搞纯爱,你是什么货色?我管你图什么,管你手上戴的劳是真还是假,你少来沾李慧君,否则我见你一次就举报你一次,王阿云你认识吧?你回头告诉她,再让我看到她跑来找李慧君打牌,我把她那层老牛皮都给扒了!” 麦亚闻在对面目瞪口呆。 胡笳挂了电话。 李慧君又开始哭天抢地。 “要死快了,你跟麦亚闻发什么疯啊,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自己出去——” “哦,”胡笳笑笑,“所以你承认自己出去赌了是吧。”李慧君愣了愣,继续打她骂她。 “我以后还怎么见他!脸都被你丢光了,你干脆一刀杀掉我好了,你杀掉你娘算了呀!”李慧君上气不接下气,“难得找到一个人都要被你吵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赌博么我也是为了你呀,想开间店供你读书,你吃我的用我的,现在还要管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么被你一闹,麦亚闻也要不理我了!” 胡笳对她笑笑,“怎么会,麦亚闻不是你的真爱吗?” 李慧君呆住,胡笳拍拍她的肩,“他要真是个好人,肯定会过来鼓励你走出阴影的。” 李慧君闹了一天。 胡笳没管她,联系师傅把家里的门锁换了,在外面拴上防盗链。 她收了李慧君的手机,又剪了家里的固定电话线,给她备了十足十的菜,预备关她几天,等赌瘾过去。李慧君哭倒在床上,知道胡笳这次是动真格了,她脸上洋溢着绝望,混着眼泪淌满脸。 秋雨,天气潮湿,阗仲麟腿上的伤口又发起痛。 阗育敏打电话说不能来吃饭了,阗仲麟不大高兴,在电话里问她是怎么回事。 阗资看电视,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模模糊糊的,阗仲麟说了几句,又开始训导阗育敏,外面雨势转大,阗资把窗拉上,回头,正好听到他说的长难句。 “说到底,你们还是没有做好校园安全工作,现在的教育防护你们有没有持续推进?学生的安全意识你们有没有重点培养?做事,要细化,要网格化,学校离学生最近,老师和学生最亲——好,我不说了,这些东西说了也没用,你自己不想清楚,我也帮不了你!” 阗仲麟挂了电话,叫小琴阿姨上菜。 “你姑姑不来了。”阗仲麟说。 阗资点点头,又说:“姑姑最近很忙。” 阗仲麟没接话,舀了碗汤给他,“你早上在打什么游戏?看到我过来,电脑都合上了。” 阗资不想把自己做游戏的事告诉爷爷,只笑着说:“小游戏,打着玩的,感觉幼稚就关了。” “你周末想放松,打打游戏也正常,我不反对,”阗仲麟话锋一转,“但是不能沉溺,你现在是学生,学生的首要任务是好好学习,让你预习的东西,你有没有预习好?前段时间我和唐老师聊过了,对方愿意你到他课题组里——” 阗资放下碗筷,听阗仲麟说话。 盛家望没在家吃午饭。 他父亲周末都在家给学生上课,盛家望用去图书馆学习的借口,跑到医院看病。 精神科门诊,盛家望坐在冰凉的不锈钢连拍椅上等叫号。他原以为自己会碰见一大堆不正常的人,凭着影视剧里对精神病人的刻画,盛家望觉得他们是衣着脏乱,眼神执拗的。可这里没有这种人。 大家都低眉等待着,也有人急躁,对着电子屏来回踱步。 每个人装在自己的衣服里,看上去是如此的平凡。盛家望抬头望着电子屏,蓝色的光醉醺醺投到他脸上。 页面刷新。 盛家望看见阗育敏的名字。 大概是巧合吧,盛家望在心里想。机械女音叫出阗育敏。 对面走廊,戴着口罩和帽子的阗育敏站起身,走进狭小的窄门。盛家望目瞪口呆。 草蛇灰线 小周末刚放就结束了。 胡笳还得回学校上晚自习,她拿起钥匙,打算把李慧君锁家里。 李慧君登时炸了,站起来尖声骂她:“你敢关我!我要告你非法囚禁!” 李慧君嗓子哑了,说话带着股电音,像唐老鸭。 胡笳笑笑,对李慧君说:“那我能还告你聚众赌博呢。” 李慧君被噎得没话说,瞪着眼看她,连累双眼皮都绷出了皱纹。 胡笳拍手说:“正好,你不是想减肥吗,去看守所吃吃青菜糙米饭,多减脂啊!” 李慧君恨得扑上来猛推她,娘俩又在房子里闹了一通,像是跳踢踏舞似的,房间里飞满阳光和灰尘。李慧君拗不过胡笳,年纪又大了,呼哧呼哧喘着气,脸也白了,抬起手,虚虚指她,“我今天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巴不得我死!” 胡笳冲她摇摇头,“那你可误会我了。” 胡笳锁上门。 李慧君把一桌的菜都掀了,胡笳在外面听了个脆响。 胡笳闭闭眼,她手腕上的扭伤现在还痛着,锁门的手稍稍停顿,长发垂下来。 现在还不到五点。 胡笳跳上公交,按着导航,去梅家坞龙井。 李慧君咬死不跟她说赌博点,胡笳翻遍手机,发现李慧君最近点过几次外卖,都是送到一个叫梅家坞龙井的地方。胡笳看了下订餐时间,都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最容易闹出幺蛾子的时间段。 胡笳觉得这次的事情不简单。 下了车,胡笳沿着步行街,一路走到头。 梅家坞龙井就在前面。这是家茶馆,门头中规中矩,浅色装潢考究。 落地窗后,是物哀的枯山水,米碎砂石被梳出菊水波纹,上头搁着两块形销骨立的黑石头。透过窗,胡笳看见茶馆外围坐了几桌人,大都是些衣着宽松的中老年人,也有吃着水果,围炉煮茶的年轻男女。 胡笳走进去,便被氤氲的茶香包裹。 坐在收银台后面的小妹笑着站起,招呼她:“您好,请问在大众点评和美团上有预约吗?” 胡笳看了眼价目表,价格都还寻常,“没预约,你这儿有什么推荐么?” 小妹露出梨涡,“可以试试围炉煮茶套餐哦,还送水果烤奶。” 胡笳点点头,“我再看看。” “好的,您慢慢看,有需要随时叫我。” 说罢,小妹慢慢收回视线,礼貌地避开胡笳。 胡笳往后瞧,看见还有宝妈带着孩子过来见姐妹淘的。 孩子抓着罐罐烤奶的把,仰头喝了口奶,小嘴上都是甜滋滋的奶沫。 “你们这开到几点?”胡笳问小妹。 “从早上九点到凌晨两点。”小妹对她笑笑。 胡笳应了声,又看了眼价目表,慢悠悠走出去。她没感觉出什么异样来。 李慧君就不是个爱喝茶的,或许是陪麦亚闻坐不下去了,她便点了几个外卖吃。吃饱了,赌起钱来才更有劲。胡笳只恨自己查不出赌博点,她真想举报,把赌狗一锅端。 晚自习,盛家望来找阗资问题目。 教室里没几个人,阗资给盛家望搬来椅子,两个人相邻坐着。 盛家望最近瘦了很多,衣服宽松出来,整个人便有些垮,他埋头算着化学配平,阗资忍不住帮他理了理倒翻出来的卫衣帽。 “是选C吗?”盛家望的语气有些不安。 “答对,”阗资拿过他的草稿纸,仔细看过步骤,笑着说:“你思路很清晰啊,自信点。” “是吧,要有自信。”盛家望捏了捏笔,阗资发现他的手指都啃破皮了。 阗资拍拍他:“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其他科目的作业做完没?” 盛家望摇摇头,“作业太多,我坐在教室里就着急。” 阗资应声,温和地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盛家望顿了顿,继续说:“出来就好点,一回去又喘不上气。” 说着,就叹出口气,盛家望是幼稚的长相,脑袋大,垂头就丧气,他父亲总是训斥他,要盛家望抬头挺胸。在学校里,虽然没人拿他竞赛失败的事说嘴,但总有种无声的流言裹挟着盛家望,让他抬不起头。 阗资温声说:“我明白,这段时间你很辛苦。” 盛家望抿起嘴,阗资想了会说:“你看能不能把作业拿到这里做?我也方便教你。” “欸。”盛家望点点头,“我跟班主任说说看吧,其实……”他看了眼阗资,就算在冷光下,阗资的眼神是也温和的,“其实我骗了你,我才是我们班上那个心理出问题的,我也去医院看了,报告说我是焦虑症和中度抑郁……” 盛家望着急地咽咽口水。 他赶紧对阗资补充:“哥,你别讨厌我啊,我已经在吃药了,会好的。”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阗资笑着说,“你只是生病了,就像感冒咳嗽,很快就会好的。” “这样吗?”盛家望忽然感觉轻松了一些,又问他:“你当时就知道我在说谎吧。” 阗资拍拍他的肩:“当然,你真的非常不会说谎。” “哎,”盛家望犹豫说,“我还在医院看到——” 对上阗资的脸,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看到什么?”阗资问。 “没什么。”盛家望说。 “就是在医院里看到挺多人的。”他喃喃。 阗资看着盛家望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也没细究。 眼泪 胡笳敲敲窗,又把推窗给扒拉开。 “讲什么呢这么认真,也讲给我听听?”她两手撑在窗沿上,朝阗资说话。 阗资正拿着笔给盛家望纠错,他稍抬起头,对上胡笳明亮的视线,还未说话,脸上的表情先温柔起来,带着东方人特有的含蓄和亲昵感,跟月亮似的。 盛家望看看胡笳,又看看阗资,以为自己在看偶像剧。 “你们这教室怎么没人啊?” 胡笳捏着两本练习册的书脊走进来。 保送生都不乐意上晚自习,这教室空荡荡,倒也舒服。 胡笳撇了眼盛家望,又看看阗资。阗资开口解释:“他没关系。” 阗资的意思是,盛家望可靠,不会往外传。话刚说出来,气氛就变得微妙,仿佛他们真是恋爱关系。可就算阗资和胡笳不是恋爱关系,他们也把情侣能做的事做了个遍,阗资陷太深,根本没退路。 “哦。”胡笳淡淡应了。 盛家望夹在中间,最是尴尬。 他举手,和胡笳打了个招呼:“嗨。” 叁秒钟过去,胡笳无表情,盛家望恨不得连夜出走。 “都保送了怎么还钻研物理卷?”胡笳隔了会,对着盛家望和他的试卷开口。 她把盛家望当成阗资的那些保送生朋友了。 盛家望差点呕血。 阗资把胡笳拉到身边,想解解围。 盛家望倒慢吞吞开口了:“阗资保送了……我没有。” “哦,保送确实难,”胡笳无所谓说,“那你再加油学呗,反正离高考还有时间,临中每年那么多考上985的,里面肯定能有你。” 她说话的眼神和语气都很轻松,盛家望看着她,知道她不是在安慰他,也不是在为难他,而是平视他,有什么说什么。他忽然松了口气,好像竞赛失利只是一个坎儿,他大可以落落大方地跨过去。 “对,还能再学。”盛家望点头说。 盛家望把座位让给胡笳。 他坐到边上写题,努力表现出透明感。 “还有吃的么。”答出几道选择题,胡笳搁下笔问阗资,“肚子又饿了。” “脑力活动确实容易饿,”阗资笑着从桌肚里翻出巧克力,“就剩黑巧了,吃不吃?” “我靠,苦麻了。”胡笳咬了口巧克力,皱眉咽下,“下次别买了。” “苦清醒嘛。”阗资把水递给她,“漱漱口。” 盛家望莫名觉得空气好甜。 放学。 胡笳难得肯让阗资送她回家。 两人坐在出租车后排,胡笳降下车窗,靠着阗资打瞌睡。 “睡吧,到家了就叫你。”阗资把车窗摇上,她飞扬的长发软趴趴落下,他捋捋顺。 “不能睡啊,我一会儿还有事。”胡笳拍拍他胳膊,“我有个东西要借放在你家,你同意吧?” “当然同意,”阗资对她笑说,“我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阗资还有什么不是能给她的呢? 没有了。 两个人靠着。 阗资想着晚自习的事,对胡笳说:“盛家望和你相处得不错啊,他平时挺内向的。” 怕胡笳不认识,阗资又补充,“他就是刚才坐我边上的朋友——” “哦,你别介绍了,我认识他。”胡笳打个哈欠。 “嗯?怎么认识的?”阗资坐起身。 “他以前住我家楼下,一碗汤的功夫。” 胡笳揉揉眼里的眼泪水,“小时候老一起玩,他心算贼强,搬走就没怎么见了。” “嗳,原来真是朋友,我当时就觉得你们俩还挺适合做朋友的。”阗资垂着眼,淡淡笑着。 “我看他跟你才是真要好,你在他面前,很亲人。” 胡笳摇手指,“我走进来就想,得亏教室没板凳,不然你们就坐一道了。” “什么亲人,什么板凳,听着好奇怪。”阗资放松了,笑着逗她,“难道你吃醋了?” “神经病,谁要吃你的醋啊!”胡笳拧他一把,“我才不酸。” “痛啊。”阗资不觉疼,但也和胡笳求饶。 车快到家了。 阗资又鬼使神差问她,“那你们会一起打森冰火人吗?” “你猜啊,我干嘛告诉你——问东问西的,你才吃醋了吧?”胡笳憋着坏。 清淡的月光下,阗资慢慢埋首在胡笳脖颈肩,红着耳根,老实承认:“嗯,有点酸。” “神经。” 下了车,胡笳心情就没这么好了。 每次胡笳回家,走在没有深黯的回字形小巷里,她就觉得憋闷。 “你就在这等着吧。”胡笳让阗资等在楼梯口,她解开防盗链,拧开锁,走进去。 阗资看着外面。 胡笳和李慧君激烈吵架。 他就算不想听,也还是听到了李慧君的嘶吼。 “你吃我的、用我的,现在还要把我嫁妆拿走,你跟你爸一个样——” 胡笳顶了回去,李慧君又哭叫:“我赌博?谁高兴赌博!我赌博还不是为了你,我不赚钱你嫌弃我,赚钱了你又要拿走,我手气好了你要把我关家里,你没有良心,你要逼死你娘啊,哪天我死在家里,你就开心了,舒服了!” 胡笳怒冲冲打开门,把李慧君甩在里面,砸上门。 妈妈还在拍门,她抖着手锁上金属铰链。 “走,回你家。” 胡笳说话声沙哑了。 “好,东西重不重?我帮你拿。”阗资伸手,欲接过她里的东西。 胡笳没动,她还有点愣怔,仿佛暂时失去的方向感,只知道自己应该去他家。 阗资借着光,看见她脸颊上的巴掌印。 她妈妈怎么舍得把她打成这样?这是阗资最先冒出来的想法。 胡笳右脸高高肿起,带着指甲刮出的红痕,发红发烫,她的嘴角也跟着肿了,还破了皮。阗资攥紧拳头,心跳加快,他几乎没法移开视线,只觉得心脏都皱起来了,浑身的血液往太阳穴上走。 胡笳大约是觉得尴尬、丢人,她难得垂下眼,不肯看阗资。 他慢慢抱住她。黑暗里,两人没有说话。 回家了。 胡笳让阗资收好银行卡,又让他打开音响柜。 里头竟是中空的设计,窄长的柜子里全是金银首饰,还夹着两叁块金条。 胡笳坐在地上点了点数量,没缺东西,她放心了,让阗资用螺丝刀把柜子拧上。 她一天没睡,太累了,躺会床上才放松下来。 胡笳喃喃,“这些东西跟她放一起,就是祸害,她肯定还会出去赌,觉得自己还有退路。” 阗资握握她的手。 胡笳翻了身,闭上眼睛。 “我真的没想拿我妈嫁妆,她是她,我是我,我就是害怕她被人吃光骗光。我外公外婆又不在了,没人能护着她,我得看着她,我得看着她……”她出了一身汗,头发黏在脸上,阗资替她拨开,胡笳的脸还肿烫着,他用手背贴了贴,胡笳就皱起眉。 “肿这么厉害,很痛吧……”他语气酸涩。 胡笳对着天花板不说话。 阗资在冰水里拧了把毛巾,贴在她脸上,冷敷。 他把房间里的灯关暗,她躺在房间,捏着阗资的袖子,取得一点安全感。 毛巾不冷了,阗资就重新拧一把毛巾,几次下来,巴掌印还是没消,胡笳却说好多了。 “真的好挺多。”她对他笑笑,侧头说话间,胡笳看清阗资的脸。 她愣了下,轻声说:“你怎么哭了。” 永远陪着你 隔天起来,胡笳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 刷牙时,她的动作牵扯到肌肉,左脸隐隐发疼。 阗资帮她涂药,药膏上脸冰凉黏腻,苦涩的中药味混着薄荷脑。 胡笳嫌难闻,别开头,又被他拉了回来。涂完药膏,胡笳依偎在阗资怀里,他身上总是很温暖。 “闻上去好像木头。”胡笳嗅嗅他。 阗资笑着和她确认:“是好闻的那种吗?” 他牵着她的手,用指腹轻蹭她腕间的皮肤,是温存。 “嗯,像你衣柜里放的那种檀香木。”胡笳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还想睡觉。” 阗资轻轻问:“要不要在家休息一天?” “好好的,干嘛休息?”胡笳动了动,对上他的眼睛。 两个人靠得极近,阗资的眼睛里映着她,他摸摸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胡笳知道自己什么样,她皮肤薄,挨了一巴掌,就像是被烙印了,五个指印在她脸上明晰地肿起,像发红的手指饼干,她的嘴角到现在也还带着淤青。学校里的人看见她滑稽的脸,必定会围观她,凝视她,嘲笑她。 “帮我拿个口罩过来。”胡笳推推他。 阗资翻了一会,帮她寻出个宽大的医用口罩。 胡笳脸小,她把口罩撑开,调整调整,一直盖到眼下。 “看不出了吧。”胡笳问阗资。 他帮她理理头发,“嗯,一点都看不出了。” 两个人又抱了会儿,阗资看看她,浅笑着说:“连表情都看不出了。” 坐在教室里,胡笳心不定。 课间,她靠在椅背上,用原子笔戳弄橡皮,直到扎成麻子脸。 她不放心让李慧君出去乱混,也不放心留李慧君一个人,有些事情,胡笳越想越怕。 上到第二节课,对面居民楼着火了,阳台被烧得通亮,浓烟冒得比建筑还高,消防车转着灯,停在楼底下,细长的云梯载着消防员向上攀升,斜对阳台。 “我操,火好大!”徐锐伸长脖子,盯着外面。 消防员扛着沉重的水枪,水柱摇晃,只能够到楼下的住户。 “喔喔喔,我操,喷不上去啊!”高压水枪滋在阳台下面,徐锐急跺脚。 教室里也没人嫌徐锐吵了,所有同学都看着外面,火势危险,浓烟仿佛通天塔。王富春拿着粉笔头,手里的几何图形画到一半,也忍不住朝外看,他紧张,鼻梁跟着出了点汗,眼镜往下滑。 高压水柱终于打进阳台了。 火被浇灭了。 住户被消防员救出来。 同学们唏嘘着,徐锐咧咧嘴,意犹未尽。 “来来来,外面已经没看点了!所有人给我看黑板!”王富春敲着叁角尺。 胡笳坐在座位上,手心出了一层冷汗,全身起着鸡皮疙瘩。胡笳想到李慧君,她被关在家里,没有手机,着火了也没法打电话和人求救,更没法开门逃生。胡笳越想越害怕,她不想李慧君出去赌博,可她更不想李慧君出事。 中午,胡笳没吃饭。 她赶回家,找师傅接好固定电话线。 李慧君大约是过了气劲,躺在房间里,不理睬胡笳。 “电话我重新接好了,”胡笳敲敲她房间的门,“你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 李慧君不响,表情冷冷地看电视。 胡笳靠门站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尴尬又僵硬。 胡笳站了会又说:“……外公外婆给你的那些嫁妆,我都没动,等你好了就还你。” 李慧君抿着嘴,转了个台,胡笳硬着头皮,把话说下去:“我是不该把你关家里,可我也没办法,我得上学,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你,你做事情瞒着我,我也只能后知后觉,我们要是老这样你瞒我猜下去,等真出事就晚了——” 李慧君把电视音量调大。 她想赶胡笳走。 胡笳的声音暗下去。 “我知道你生气,我可以跟你——” 李慧君皱起眉,又把电视声音调大几级。 电视剧里,是激烈的争吵戏,两个女演员吵得面红耳赤。 胡笳看了李慧君一会,对方完全不想理她。 “那我走了。”她和李慧君说。 李慧君还是不声不响。 胡笳只能走出去。 回学校的路上,胡笳经过街角的反光镜。 她看着镜面,她发现自己的口罩松了,露出暗红的巴掌印。 胡笳把口罩重新拉上去,她躬起背,踩着踏板,想要快点去见阗资。 熬到午休,胡笳才吃上中饭。 阗资点了外卖进来,她一眼看过去,全是快乐的碳水。 他把东西一样一样摆上桌,番茄肉酱面,奥尔良烤翅,黄油芝士玉米,外有挤了柠檬汁的日式炸鸡块。摆完这些,桌面已经满了,阗资拉来边上的桌子,摆上盒披萨,上面是满满的培根薯角和芝士,金香馥郁。 胡笳忍不住问他:“是有谁要跟我们一起吃吗?” 阗资笑着给她递叉子:“就我们俩。” 他说:“两个人也要好好吃饭。” 空教室里,他们相邻而坐。 阗资打开侧边的窗,他们听到树间的小鸟叫。 胡笳咬一口披萨,尝到浓郁的咸蛋黄卷边:“都是我爱吃的,感觉好奢侈。” 阗资点点头:“那我们以后天天奢侈。”胡笳忍不住笑了,用手肘推他一下,阗资也笑。 阗资笑着问她:“又开心啦?”他脸上神情温柔,清朗。 胡笳点头:“有点吧。” 两个人竟把东西给吃光了。 胡笳吃了一大半,肚子太饱,人醺醺地犯困。 下面的课正好是体育,老师安排他们自由活动,胡笳就懒在教室里睡觉。 阗资把椅子拼成窄长的床,让她躺上去,枕着他的大腿睡觉,胡笳玩着阗资外套的拉链,金属拉片闪着光,光芒照进她眼镜,有点像万花筒。 “快睡。”阗资揉揉胡笳的头发。 胡笳点点头,靠他更紧,两个人牵着手。 “你会一直陪着我吧。”快睡着前,胡笳问阗资。 他看着她,眼里的情愫流动着,向她承诺:“我会永远陪着你。” 胡笳捏捏阗资的手心:“我是要活到一百二十岁的,你能活这么久么?” 他笑着保证:“能啊,我得陪着你。” 阗育敏带着后勤部,检查实验楼设备。 “每个教室都看一下,”阗育敏跟他们说,“注意安全隐患,碰到不合规的就扣分。” 阗育敏穿着剪裁规整的套装,走在最前,她身后跟了一串老师,整个队伍像是摇晃的风筝。 走上楼梯,阗育敏觉得视线狭窄起来,她不喜欢光线阴暗的地方。忍耐着心里的不快,阗育敏快步走了出去。 走廊尽头的教室还未查。 阗育敏走过去,看见教室的窗开着,她皱起眉。 再往前走,她看见阗资,他怀里睡着个女孩,阗资抱着她,他们很安静。 整间实验楼都很安静,同事在其他教室里检查设备,外面的香樟树在细细碎碎地响动,远方的玻璃窗把太阳光反射进阗育敏的眼睛里,她看着阗资,还有他的恋人,阗育敏没有再往前面走,她掉头,告诉其他老师: “这间教室我检查过了。” 夜奔 傍晚放学,胡笳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入秋后,天就黑得早了,她握着手机,人靠在窗沿上,往外看。 操场照旧热闹,玩单杠的玩单杠,踢球的踢球,进球的欢呼声像是萃取过的糖浆,甘甜又沙哑。胡笳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自己被隔开了。家里的固定电话吵人,连响好几声后,李慧君终于不耐烦。 “喂。” 胡笳松了口气。 还好,李慧君没溜出去,她还在家。 胡笳清淡地开口:“你吃过饭了没有?” “吃了。”李慧君很不耐烦,“你打电话干嘛?” 胡笳笑说:“没事,就问问你,你有什么想吃的,我放学给你带。” 李慧君把电视机声音调大,“我什么都不想吃,没胃口。” 她又问:“那菜还够不够,要不要我再买点?” 李慧君不响。 她隔了会冷笑说:“你打电话就是想看我在不在家吧。” 胡笳被说破,倒也坦然起来:“就确认一下怎么了,难道你又想跟我找架吵?” 李慧君的嗓子还没好,说话低嗡嗡的:“你把你亲娘按在沙发上打,现在又把我关家里,我不跟你吵架跟谁吵架?世界上哪有你这种女儿?我不要你假关心,你干脆饿死我算了,把我饿死在家里——” 胡笳皱眉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你把我锁家里,自己跑外面野,还要我好好跟你说话?”李慧君反呛她。 胡笳冷下来:“是我想把你关家里啊?是你自己跑出去赌博,一次两次叁次,输得精光,房子都赔进去两套,我不把你关牢,难道又要放你出去被人当猪宰?你以为你是赌神,人家当你是猪!” “有你这么跟老娘说话的吗!”李慧君骂她。 “我赌博怎么了,我是赢钱的呀!你自己也看到我赚钱了,我告诉你,这几天再不去,这个场子就没有了!到时候几万、十几万都飘走,再说了,我想赚钱怎么了?天底下谁不想赚钱!” 李慧君上火,越说越离谱。 胡笳直接把电话挂了。 她恨得手都攥起来了。 李慧君不知着了哪门子邪风,她从前对钱淡淡的,最近倒变得热衷起来。 胡笳现在开始庆幸自己把李慧君给关起来了,要真放她出去走,还不知道要输掉多少钱,欠下多少债。外面起风了,胡笳把手机收进口袋里,窄小的iPhone 6s发着烫,往下坠,让她觉得多少有些不安。 下晚自习了,胡笳急着回家。 她舍不得打车,只扫了辆共享单车,狠命往家里骑。 赶到老小区门口,胡笳看边上生鲜超市还开着,她到底对李慧君有愧疚,只把车停了,钻到暖粉色的生鲜灯下,挑了只杀好的乳鸽,又买了两斤排骨和鲜玉米,预备给李慧君煲汤。付过钱,她拎着荤腥的肉,快步走回家。 塑料袋吊得手指疼,她换了只手。 声控灯又不亮,胡笳被台阶绊了脚,险些跌跤。 折腾下,胡笳总算爬到五楼,她低头打开手机照明,从口袋里翻出钥匙,打算开锁。 门口反装的防盗链被人给铰断了,铁链冷而无声地往下垂,银亮的断口还闪着光,里头的门锁也被人捅坏了,现在整扇门是虚掩着的,关不上,胡笳一推,门就吱呀着往里转,胡笳摸开灯。 李慧君已经走了。 胡笳拎着菜,鸽子的腥气熏上来,她掷在地上。 胡笳冲下楼。 她一路跑出香樟公寓,十点了,路灯亮得像晚星。 马路太宽阔,七座轿车都显得小而迅敏,来往车辆驶过柏油路,发出干冷的声音。秋天了,道路尽头的梧桐树已经发黄,叶子干燥脆弱,胡笳站在偌大的路口,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李慧君。 路灯光白蒙蒙地打在她脸上。 出了事,胡笳最先想到的是她的父亲。 她知道爸爸还住在观澜府,便直接打车过去,心脏狂跳着。 观澜府有门禁,父母离婚那阵,胡笳的门禁卡就被胡海文要走,给了阮黎,胡笳没法回来。所幸有人恰好回家,胡笳跟在他们后面,勉强混了进去。胡海文住在小区西面,六幢,胡笳跑过去,竟有种错位感,仿佛她是偷溜回家。 胡笳坐电梯上去。 门开了,入眼是光亮的大理石釉面砖。 胡笳喘着气走到家门前,求救似的,连按数下门铃。 “吵死了,这么晚了谁啊?”胡海文的妻子在里面抱怨,混着电视声。 胡海文踩着拖鞋出来开门。 “你怎么来了?”胡海文很诧异,挡着门,没让胡笳进去。 胡笳下意识往里看,客厅的吊灯换成吸顶灯了,墙纸也重新换过,电视放着综艺节目,阮黎和她妈妈穿着舒服的纯棉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仿佛她是个流浪汉。阮黎看了她一会,重把视线放在电视上,叉起块凤梨,慢慢吃了。 综艺里的人在大笑,阮黎和妈妈笑着看综艺,只用余光关注她。 胡海文走出来,半掩上门,把胡笳隔在外面:“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打渔杀家 两个人隔着段距离,相对站着。 胡海文这些年保养得宜,站在犀利的顶光下,倒也没显出多少皱纹。 胡笳看着他的脸,只想到李慧君眼尾的细纹,她咬住牙齿,深呼吸后才开口:“我妈跑出去赌博了,我找不到她,你帮我找找行吗……我真怕她出事,她好歹是你前妻,你帮忙找下人可以么?算我求你了。” 胡海文蛮惊讶,“她赌博了?什么时候开始赌的?人去了哪里?” 胡笳无奈说:“我就是不知道她去了哪才找你帮忙啊——我一个未成年,别说进赌场了,我连赌场开在哪都不知道,你都四十多岁了,社会经验不比我多吗?我就是想你帮我出出主意,帮我找人出来帮忙啊!” 胡海文还站着不动,语气倒温和成熟。 他说:“好好好,我帮你想办法,你先别着急,你看看能不能报警,查查监控?” 胡笳急道:“那破小区就没几个监控,我要能报警早报了,可这失踪不算失踪,犯罪不算犯罪,警察愿意管我们这破事吗!”胡笳这边说得激烈,胡海文的老婆阮朱倒走出来了。她刚打过美容针,脸紧得很,冷冷站着,上下看她。 “怎么回事?”阮朱侧头问胡海文。 胡海文低声和她说:“她妈妈出去赌博了。” 胡笳攥紧拳头,他们俩当着她的面,倒讲起悄悄话了。 “我当是什么,”阮朱抱着手臂说,“她妈赌博,她跟你发什么火?没准天亮就回来了。” 胡笳懒得理阮朱,就当她是在放屁,她只恨胡海文犹豫不决,干脆上前逼问他:“我就要你一句话,你到底找不找李慧君!”胡海文夹在两个女人之间,有点难办,他眼睛看着胡笳,脸上表情困扰,像是体面人被人刁难了。 “佳佳,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妈妈去哪了——” 话未说完全,胡笳听到胡海文叫李慧君为“你妈妈”,心就已经凉了一半。 胡海文温和说:“再说了,我又不赌博,哪里能找到那些地下赌场呢?你看看你,头发也跑乱了,这都几点了,还在外面跑来跑去,你现在高叁了,明天还要上学呢,你应该以学习为重,早点回去,好好休息,说不定明天你妈妈就回来了,要不要我叫辆车送你回去?” 说完话,他拿出手机,想帮她打车。 他就是不想帮她找人。 胡笳发起冷,对着胡海文笑了。 “学习为重?我他妈连家都快没了,还怎么学习!” 阮朱蹙起眉,“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没素质?对着长辈大吼大叫?” 胡笳直接回了句,“你有素质?你有素质还睡人家老公?”阮朱脸色马上变了。 胡海文怒了,刚要张嘴骂胡笳,她就怼上去:“还有你,你他妈当初跟这女的滚到一张床上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以我学习为重,现在跟我装什么逼?我告诉你,这个忙,你爱帮不帮,不帮别浪费我时间!至于你——” 胡笳笑着对阮朱说:“你以为你找了什么好男人?捧着垃圾当块宝,你现在住的房子还是我妈出钱买的!” 邻居开了门,偷听。 胡笳直接转头骂:“你听你妈呢?” 胡海文忍不了,吼她一句,“你怎么跟人说话的!” 胡笳自个儿按了电梯,回骂他:“你是人吗?我以为你是狗呢!” 胡海文和阮朱都气结,只瞪着胡笳。电梯到了,胡海文还看着她,他被她气得不轻,脸也红了。胡笳站进电梯,忽然觉得胡海文变得非常不堪,她小时候总觉得父亲高大,现在她觉得他也不过如此,和宽敞高大的电梯门比起来,他像是根面条。 胡笳冷冷告诉他:“你就不配当爸。” 电梯合上,往下沉。 晚上的风是冷的。 胡笳跑出小区。马路四通八达,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打算叫辆车,可身体高度紧张着,心脏狂跳,胡笳输了叁次手机密码都是错的,她的手太抖了,按不了键,胡笳只能给自己做深呼吸。等第四次,她的手终于不抖了。出租车驶来,胡笳坐进车里,昏黄的路灯光擦过她。 胡笳觉得整座城市都好漫长。 胡笳用妈妈的手机给麦亚闻和王阿云打电话。 大约知道是胡笳,他们都不接,胡笳打到王阿云,她直接关机了。 胡笳又把李慧君最近的出行记录拉了一遍,梅家坞龙井出现的频率最高。她没有办法,只能让师傅把她载去这家茶馆,碰碰运气。到了梅家坞龙井,胡笳下车,晚上风大,整条街的香樟树都发出响声。 梅家坞龙井还是安安静静的,灯光暖和含蓄。 胡笳走进去,点了最便宜的套餐,刚坐下,她就借口去卫生间。 卫生间在里面。 胡笳路过几间包厢,屏风朦胧,她拨开,包厢是空的。 一圈走下来,胡笳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嗓子倒干得要冒烟了,她走出去,两叁口喝光茶水,咽下小饼干。都已经十一点了,胡笳看了看四周,店里就她一个人,服务生小妹坐在收银台后面,用手机看动漫。 都没人了还开着干嘛?胡笳想不通。 她记得这家店是开到凌晨两点的,后面的时间段明显没人来。 胡笳走出去,她总觉得心里有个结没解开,梅家坞龙井一定是寻找李慧君的线索,可她找不到解开绳结的信息点。胡笳不泄气,她安慰自己再好好想想,站在路边,跟老刑警似的,皱眉抽烟。 这个点,路上倒有人送外卖。 两支烟的功夫,已经有叁个外卖小哥从她面前开过去了。 胡笳想到李慧君,她就是在这个点叫外卖的,点些炒粉炒面什么的,送到梅家坞龙井。 抽到第叁支烟,胡笳感觉出不对,她站起,往梅家坞龙井边上走,这边上是条巷子,里头黢黑,只外头架了个路灯。 后面,有个送外卖的停下了。 “你好,你的餐到了,是梅家坞龙井吧?”一贯的开场白。 “啊?放后门……这后门是哪啊?啊,好,我知道了。”小哥挂了电话,提着外卖匆匆往胡笳这里来,她手指夹着香烟,看外卖小哥提着东西,擦着她的肩膀跑过去。 小巷尽头,有扇铁门打开了。 就着小哥的手机光,胡笳看见两个高个男人。 小哥连掏了五六份外卖出来,他们沉默地拿了外卖,走进去,铁门又关上了。 胡笳看见小巷深处,还有个男的望着风,嘴里叼着根香烟提神,小哥没感觉出不对,送完外卖就跑出来,骑上电瓶车,往下个地方去了。只有胡笳站在原地,如同遭遇雷击。 她千找万找的赌场,竟然就藏在店门后头。 乌云往边上避,露出酸涩的月亮。 三岔口 场子是仓库改的,卡着三岔口的好位置,便于放风。 胡笳想到白天李慧君说的话,她说,再不去这个场子就没了,想来应该不是固定场,而是所谓的游击场,还未用钱买通关系,怕被端了,过几天就会换地方。胡笳看见门口有看场的人守着,腰间还别着对讲机,她不敢过去。 她背过身,慢慢走出巷子,绕到边上的矮楼。 楼房低矮,另有个男人靠着墙,嘴里嚼着槟郎。 他腰间也别着对讲机,胡笳走过去,男人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吐出槟榔渣。 胡笳强压着心跳,表情清淡地往前走,前面就是老式居民楼了,胡笳顺着外头的水泥楼梯,走到三楼的外阳台,水泥围墙高,墙头还放着几盆兰花草,看场的人看不到她,胡笳借着花草的遮挡,倒能看到仓库。 仓库不大,仅两扇窗,都装了铁栏杆,窗帘拉得严实。 胡笳看不见里面,也听不到声音,她手心冷冷出起汗,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能。 乌云太重了,弯钩月已经被吞没,明天大约会下雨,胡笳能闻到空气里酸津津的水汽,她坐在阴冷的水泥地上,手被粗糙的石子硌着,她用力按下去。 她到底该怎么办? 李慧君呼吸紧张。 场子封闭,空气浓呛,二十平的空间,挤了三四十人。 他们玩的是百家乐,粗糙的水泥房里摆了两张百家乐扇形赌桌,五米长,两米宽,漂亮的墨绿麂皮桌面让李慧君想到美钞。荷官身后的大屏幕实时记录开牌情况,用高亮的红绿蓝三原色刺激赌徒的多巴胺。 桌面上,是十六片下注区。 它分出“庄”、“闲”、“和”三大类,每个注点,都坐了大注赌客,其他散户只能挤在边上。 刚才五把,都是庄家赢。所有人都浸泡在啤酒泡沫般高涨的情绪里。李慧君也燥热,她解开领口的两颗纽扣,紧张里,香烟灰落在她手上,李慧君也不觉得痛。她站在大注赌客边上,攥紧了手里粉红的码牌,这是她刚赚的钱。 五枚游戏币似的粉码牌,就是五万块人民币。 纸币厚实,码牌轻盈。 “庄9点,庄赢!” 第六把,又是庄家赢,场子被点燃了。 “我操!”大注赌客捧着码牌,撕开嘴吼笑,污黄的牙齿似野生动物。 李慧君又赌对了,她手里的码牌翻了翻,李慧君在雪纺衬衣上擦了把手汗。 荷官按铃,下局要开始了,刺亮的铃声传到赌徒的耳朵里,就是响亮的钞票声,所有人又沉到下一波赌局里,空气压抑沉闷,他们睁大眼睛,不安又兴奋,如同浑水下的鱼,只等人钓起。 连庄是好兆头,许多人都开始压大注。 李慧君心脏失控地跳,她有预感,这把是闲赢。她把一半的码牌推到闲上。 牌桌上,码牌层迭,像是层层黏腻的鱼籽。李慧君数了数,牌桌上的码牌加起来,已经能有八九十万元。荷官手快,每把牌二十秒,快得像玩笑,黑桃七,草花八,方块九,牌一张张被揭开,周围的空气都要被这些人的体温给煮沸了,这里是台风眼。 “闲8点,闲赢。”荷官展示牌,声线平和。 李慧君果然赌赢了,她瞳孔放大。 白炽灯仿佛要爆炸开。 二十秒里,压庄的大注赌客,输了五十万。 “我靠、、他娘的——”男人猛地站起,砸烂码牌,脚踹桌面,胸口剧烈起伏。 原本站在墙角的几个男人,此刻就涌上来,狠狠按住男人,周围人潮水般四散开,他的口鼻被砸在墨绿台面上,码牌生生扎进眼球,亚洲人的面部软组织经不起挤压,立马变形,鼻血汩汩出来,壮汉夹住他的手臂,往后拎,男人就被提起,往外拖。 荷官按铃,下局又要开始了,没人去擦桌上的鼻血。 大注赌客的位置被新的人坐了。码牌压住血汁子。 李慧君忽然想吐,她往前拱,嘴里干呕。 场子太闷。李慧君缺氧。 她跑出来透气,蹲在路边电线杆上喘,吐掉嘴里的酸水。 “啊!”李慧君被人往后扯,她叫,胡笳捂了她的嘴,“跟我回去!” 李慧君还未反应,胡笳就把她往边上拖,李慧君的鞋跟在地上莎啦啦摩擦。 “你要死啊!瞎跑到这种地方来,你还要不要命!”李慧君死瞪着胡笳,她怕招来看场的人,只能从嗓子里逼出浑浊的粗声。胡笳抿着嘴,死死攥着妈妈的手,几乎把李慧君那段肌肉都攥失血了。 “赶紧跟我回去!”胡笳吼她,眼神发冷。 李慧君瞪着女儿,拼死抵住她。 “我不回去!”她嘴唇颤抖,但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我之前输的都赢回来了——你不是想换新手机吗,我已经搞了二十八万,你等我进去马上翻一倍!我今天手气好,等我出来,什么都能买给你,我答应你,妈妈干完这把,真不干了!” 李慧君打着哆嗦,肾上腺素不肯下来,她眼睛都是亮的。 胡笳咬牙,眼眶都红了,“我不要手机不要钱!我就要你回家!你赶紧跟我走——” 李慧君死抱住路灯,胡笳拽不动她,只能去掰李慧君的手,手掰不动,胡笳又用牙咬。 都咬出血了,李慧君还是不肯松手,她抖着嘴唇。 李慧君哑着嗓和胡笳求饶:“佳佳,妈妈这次真要赢了,妈妈从来没赢这么多,你一直嫌我没工作,不赚钱,我今天就能把钱都搞回来,你就相信妈妈一次好不好!你赶紧回家,等天亮了我就回来,以后你想去哪读大学,我就供你去哪——” 胡笳几乎没有力气了,她什么也不要。 她只想李慧君平平安安。 看场的男人听到声音,朝这里走,歪长的影子投过来。 胡笳低吼李慧君:“你再赌下去就是输!我就问你走还是不走!” 李慧君抱着路灯,目光死死的,肾上腺激素让她比胡笳还要疯狂,“我不走!” 胡笳使出蛮力去咬李慧君的那只手,李慧君咬住牙,眼泪水从眼角淌下来,看场的人要走过来了,她能看见他。李慧君最后用尽力气,把胡笳往角落里推,胡笳狠狠撞到水泥柱上,脊背尖锐的疼,像被人按了穴,动不了。 看场的人看着她们母女俩,李慧君理理衣服,往场子里走。 回去吧,李慧君对胡笳拉扯口型。 看场的人走回去了。 铁门关上,胡笳垂下来,躺在地上,她真的没有力气了。 楼房切割着天空,她看着十字架般狭小的天穹,黑夜简直浓得像是被上帝专门舀出来折磨她似的。风吹动草地,纤长的叶片像是发光的镰刀。她没有办法了,胡笳拿出手机,屏幕已经摔碎了,她的手被划开,胡笳按着摔成蛛网状的触屏,打了报警电话。 响三声,那边马上就接起来了。 “您好,110,请讲。”她的心静下去了。 胡笳的脸被电子光照着,她从未如此低落,也从未如此勇敢。 她看着远方,一字一句说,“我举报有人聚众赌博,地点是梅家坞龙井后门仓库。” 雨霖铃 李慧君回了场子。 粗剌剌的话声又嗡上来,热烘烘包住她。 李慧君感觉自己像是走入温水池,水吃上来,淹到她头顶,发丝也跟着飘起来。 房顶矮,烟气吊在上头,散不开,熏着电灯泡,荷官翻牌,又是闲赢!众人吼笑怒骂,电灯泡也跟着颤。坐李慧君前头的,是个戴正阳绿翡翠耳环的女老板,大注赌客,把头两把赢来的筹码和老本一块押宝,过叁关了,码牌堆得有山高,八十万。 嬉笑之间,老板还给边上人抛了两叁块码牌。 “给你们打点喜啊。”说话间,翡翠飞起。 李慧君也拿到块粉码牌,她笑笑。 荷官按铃。 李慧君跟着老板,把码牌压到“闲”上头。 四张牌翻过,“闲8点,闲赢。”荷官皮肤黑,说话也平直。 女老板当即哇啦一声,跟注的人狂喜,没跟的人痛拍大腿:“妈了个逼——我就该跟着押!” 李慧君手里的码牌又多了,沉甸甸的捧在手里,她整个人像是被蒸了蒸,皮子松软,冒出新鲜的热气,她手里加起来快四十多万了,女老板撤了,拿着筹码到后面玩揭宝,李慧君就坐到她的凳面上。 现在,她成了大注赌客。 荷官又按铃。 李慧君的心跟着飞吊起,她把所有的码牌,都推到“闲”上。 她左右都是带着金表金戒指的老总,后面还挤着人和人,手里的码牌都不及她。 李慧君觉得自己这回赶上运头了,她刚刚踩到那块幸运的地砖,人的直觉不会错,下把肯定还是闲赢,李慧君光是坐着就开始呼吸过度,仿佛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快速转动,洋流似的,带着劲儿托举她。 现在,没人能把她给扯下来。 买定离手。所有人压闲赢。 开牌,庄家这边,梅花3,黑桃5,“庄8点。” 现在场上,李慧君压得最多,荷官把两张牌推到她面前,抬手,示意她翻开。 李慧君必须把牌翻出最高点数9点,才能拿下这局。所有人都看着李慧君,她吸口气,胸口膨胀起来,仿佛自身处在世界滚烫的中心地带,李慧君用手指把牌慢慢地捻过来,是张滑稽丰繁的黑桃Q,不作数。 下张牌,必须帮他们撑到九点。 李慧君的腿已经软了,还好有凳子帮她撑着。 她后脑勺发疼,前后左右二十来人叫牌,“四边!来个四边!” 所谓四边,也就是扑克牌里的数字9,刚好帮他们顶到九点。李慧君的眼球发烫,头脑都发晕了,手死死按着牌,食指掀动牌的顶角,慢慢的,牌露出来了——所有人都绷紧了,只有上头的电灯泡,噼啪碰,烫到飞虫。 是张叁边,红桃8,李慧君头脑空白。 霎那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她像是被吞了,只剩下盲音。 刚才赚来的筹码,连带着十万块的本金,被荷官轻易地划拉过去,碰上。 里面的人还没来得及崩溃。 外头,铁门被哐当踹开,房门直接抡破。 李慧君神魂还没来得及归位,就听得声怒吼:“蹲下!” 她转头,只觉得像是被人敲了一记,哪来这么多拿警棍的警察?怒吼声让她本能地惊恐,脑子里的保险丝却又被熔断了,以至于李慧君脸上的表情是木讷呆蠢的,其他人一样迷糊。看场的人还在墙边站着,警员怒喝,“全部蹲下——” 看场男人的肩膀原是松垮的,被警棍架着,一按,就蹲下去了。 一屋子人全龟缩在地上。 几个看场的讲唇语,警员暴喝:“不要讲话!双头抱头!” 李慧君的眼睛被熏红了,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趴坐着,抱头,死死盯着地上的香烟头,盯着废屑。“手铐铐上走!”上手铐了,李慧君不敢抬头看,人一个个被警察押送出去,警察一把拉起她的手,李慧君听得弹簧声,她也被铐上,手铐是冰冷坚硬的,李慧君心落了,掉进黑咕隆咚里。 “起来走!”警员把她往外押。 下大雨了。 胡笳的头发黏在脸颊上。 警车队开走,车窗上都是雨水,又重,又糊暗。 胡笳看不见她的妈妈,但她知道,李慧君一定在里面。 云里的水全挤出来,反而能看见清白的月亮了,那是淡淡的小孔,啄破黑暗。胡笳拿着碎掉的手机,扫了辆自行车,骑上去,她的衣服吸饱了水,身体的关节也仿佛发锈了,整个人变得非常笨重,还好有澄亮的路灯照亮她。 她踩着自行车踏板,向前,向路灯,向远方冲刺。 雨像雪,洋洋洒洒,她在光里横冲直撞,下坡,骤雨,她野蛮张开双手。 迎着大雨,胡笳对自己发起誓,她永远不要迷失她的方向,她是她自己的指南针。 回到家,给李慧君买的东西还躺在地上,鸽子垂着头。 胡笳叁两下收拾完东西,冲掉手上的血汁子,到浴室,打开淋浴。 热水冲下来,她终于捂住脸,肩膀颤抖,她今天,亲手把妈妈送进了警察局。 她的家 手机屏碎了,还能重新装。 胡笳就近找了家手机维修店,老板看看她的脸,又看看手机,开口就要两千五。 她气笑了,“你别跟我扯什么原装屏,我就要最便宜的国产货,预算就一百,这钱你爱赚不赚。”老板正低头拆另只手机的主板,他掀起眼皮,瞄瞄她,嘴里唏嘘:“这么大火气,你吃炸药了?还是你们年轻小姑娘都这样?” 胡笳脸上冷冷的,没搭理他。 最后,一百就拿下了。 国产屏当然比不上原装屏。 发黄不说,反应还慢,要她用力按才行。 胡笳把手机揣兜里,它告诉她,有些事修不回来了。 李慧君这次真的赌大了,她在家里藏了十万,胡笳是灯下黑,没找出来。 这十万,全让李慧君拿过去赌了。判下来,她算情节严重,要拘留十天。胡笳知道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挠挠手,隔了会,她掀开袖子,手臂上长出红疹,吵吵囔囔,跟过敏似的。她心里面压着的东西,嘴上不肯说的东西,身体会替她表达。 白天,胡笳还是老实上课。 下课了,同学难免会打闹打闹,说点话儿,胡笳还钉在座位上刷题。 “你这卫衣还挺好看的啊?”胡笳同桌拉着她朋友的手,让对方转个圈,全方位展示。 被夸的女孩喜滋滋的,又伸手比了比,高抬眉说:“好看吧?我也觉得好看!这还是我妈学着做的!她要知道你夸她肯定开心死了!”胡笳坐在旁边,听得清楚,她掖了掖袖子。她身上这件衣服还是接寄拍送的,料子薄,穿着穿着,袖子就长出来。 体育课,阳光高烈。 胡笳难得头晕,跑完八百米体测,她胸口像被噎着。 老师放他们自由活动,班里最受欢迎的女孩吆喝起人跟她打排球,女孩跟女孩打球,欢笑和尖叫就尤其多,如同注了二氧化碳的可乐,噼里啪啦冒泡,胡笳往边上走,靠着树坐下,看着她们,觉得像在看青春片。 等胡笳再站起来,她头脑翻搅着发晕,立马躬下腰吐了。 下面就是数学课,胡笳得上。 数学课,错过一点儿,后面就跟不上了。 可她身上酸痛,眼皮也发沉,王富春看胡笳不对劲,下了课,把她叫出来。 王富春用手背贴了贴胡笳的额头,“呐呐呐!烧这么厉害,你看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强撑了,”他难得温柔,声音都和缓起来了,“叫你家长接你回家休息,有没有偷带手机啊?喏,我手机借你打。” 王富春把手机塞胡笳手里。 胡笳拿着手机,按了两个号码,都删了。 她实在不知道该打给谁,还能打给谁?她妈妈在看守所,她爸爸早不要她了。 家长家长,胡笳好像已经没有家了。王富春还看着她,胡笳只能皱眉按下个号码,对方很快就接了,胡笳垂下眼,脸上表情从刚开始就是淡淡的,只有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她的眉头才不自觉地皱起,那不是讨厌和抵触,而是终于找到可以表达委屈的人了。 “我生病了,快点接我回家。”她告诉阗资。 阗资马上说:“好,我现在过来。” 胡笳回家了。 她的家,从地板上落满麻将牌的家,变成了养着加百列天使的家。 胡笳换了睡衣,吃了药,终于肯躺到床上,阗资帮她掖了掖被子,她顺势抓住他的手臂,眼睛盯着他,不肯放他走,他笑着安抚:“我不走,就是去搬个凳子过来。” 胡笳也摇头,“那也不许去,你就坐我边上,哪都不许去。” 阗资点头,她又凶他,“干嘛不说话,你不乐意?” 他就笑着说,“我太乐意了。” 五指毛桃 胡笳挂念着李慧君,心里难受,身上高烧不退。 她吃了布洛芬也不出汗,迷迷糊糊打起瞌睡,梦见她小时候生病,李慧君守在边上。 房间里没开灯,电视屏幕暗沙沙的,妈妈手上结着红绒线,声音细细密密,李慧君看着节目,胡笳故意把手伸出来乘凉,李慧君侧头帮她掖好被子,让她不要闹。胡笳安静看着李慧君,又戳戳她,说嘴里馋,李慧君只好喂她块冰糖。胡笳含着冰糖,心情快乐。 冰糖在童年结束前就化了。 胡笳睡醒了,眼睛酸酸的,身上还烧。 她和阗资喊热,不肯捂在被子里闷汗了。阗资帮她换了床薄被,拧了把冷毛巾,敷在胡笳额头上,毛巾很快就温了,阗资又重新拧了把,敷好,他用手背贴贴她脖子,还是烫手,胡笳被他给冻着了,皱起眉往边上躲。 “手好冰,别摸。”她脑袋晕乎,说话吃力。 阗资跟哄她睡觉似的,“我帮你用温水擦擦,好不好?” 胡笳点头,看阗资床上坐起,又掐住他的手:“别走啊。”他温顺地握握她的手,“我不走,出去打盆水就回来。”胡笳盯着阗资,确定他脸上全是牵挂,才把手松了。等阗资回来,他就看到胡笳窝在被子里,露出头,检视他。 “不要再走了。”胡笳说。 “好,”阗资用温水帮她擦手心,“我就长你边上了。” 胡笳被他逗笑了,伸手摸摸他的脸,阗资垂下眼,贴着她手心,也笑笑。 她的手和脚,阗资都用毛巾蘸温水擦了几趟,她又喝了叁杯热水下肚,出了汗,体温总算下来点,人还是发着晕,手脚都软绵绵的,胡笳缠着阗资,说他摸上去舒服,凉凉的,跟抱冷水袋似的。 “你手还是冰的。”胡笳牵他的手。 “刚才在冷水里拧了把毛巾,冻到你啦?”阗资哄她。 “反正什么都挺冷,”胡笳哼哼,又仰头看着阗资,问他,“嘴唇总是热的吧?” 阗资会意,轻轻笑了,问她说:“你要试试么?” 胡笳不肯回答,光看着他,眼睛里像是藏着发光的物质。 阗资低下来,两个人贴到一块,轻轻接起吻,像丝绒轻舔丝绒,阗资是温柔的,手托着胡笳的脸,让她忍不住闭上眼,双手扶着阗资肩膀,舌头往里探,勾着他深吻,挑拨间,他倒支起身,吻吻她的嘴角,表示结束。 “你病还没好呢。”阗资说。 胡笳撇撇嘴,又问他:“亲上去什么感觉?” 阗资认真想了会,轻轻告诉她,“像加热过的玫瑰果冻。” 胡笳朝他哼哼,阗资帮她把被子盖好,她看了眼他发红的耳根,笑着数落:“亲个嘴还害羞起来了。” 阗资垂垂眼,无声地笑,胡笳隔着被子挠他,“你说话呀。” 阗资说:“太害羞了,说不出来。” 晚上,胡笳又烧起来了,快到四十度。 阗资守着她,帮她擦汗擦身体,胡笳头晕就握住他的手,他让她有安全感。 等天亮,胡笳终于退烧了,身上体温比阗资还低。他帮她换了身睡衣,两个人像洞穴里的小动物,抱着睡,阗资还是不放心她,用额头贴了贴她的额头,确认她体温是温凉的。阗资终于放松下来,搂着胡笳。 胡笳拍拍他,“我刚才烧这么厉害,你很着急吧?” 阗资应声,她笑着说,“快睡吧,我已经好了。” “你睡着了我再睡。”阗资轻轻说。 中午,胡笳醒了,阗资还睡着。 她看着他,觉得熟睡的阗资看上去有点遥远。他生得英俊,眉目深邃,鼻子高挺,嘴唇的颜色也浅,这样的长相容易给人距离感,只是他太温柔,脸上温和舒展的表情中和掉了那些元素,让他像是个明亮的出口,带着救赎感。 胡笳摸摸他的脸。 阗资醒了,习惯性地吻吻她额头。 他说她还是病人,要多进补,于是郑重地煲了鸡汤。 胡笳几次从床上溜下来,跑进厨房,掀开珐琅锅闻味儿,“搞什么东西这么香?你放唐僧肉进去了?”阗资笑着合上锅盖,“再等半小时就让你吃唐僧肉。”他给胡笳披上件外套,两个人在房子里走走,胡笳摸摸他养的加百列,花朵饱满,简直像满月。 “你还挺会养花的嘛。”她笑着说。 阗资说:“谢谢夸奖。” 走到书房,她把桌上的植物标本拿起来,看了看。 “是桂树叶啊?”胡笳侧头和他说,“我还以为是什么珍贵植物的叶子呢。” “它对我来说是很珍贵啊,”阗资笑着说,“这是我从你外公的桂花树上摘的,记得吗?”这片桂树叶浓缩着那次假期的能量,看着它脆弱而芬芳的叶脉,阗资就会想到他和胡笳在苍南的生活,就算她不在他身边,他也依然能感觉到幸福。 胡笳惊讶看他,隔了会说,“早说啊,我给你摘桂花多好。” 阗资轻轻说:“摘片叶子就够了。” 鸡汤煲好了,汤面金澄澄,像是美食纪录片。 胡笳仰头,把碗里的汤喝光,朝阗资比出大拇指:“好喝,你又看的什么教程?” “这次不是教程了,”阗资又给她舀了碗,“是按我妈妈的配方,好喝吧?我小时候常喝。” “你还挺幸福,有这么会做饭的妈妈。”胡笳感慨。汤里鸡肉也嫩滑,她用筷子一拆,鸡腿肉就下来了,吃进嘴里,还有股椰子的清甜气。胡笳用大汤勺往锅里捞了捞,除却鸡肉,倒捞出一大堆中药材。 胡笳捞起虬结的棕色根茎。 她问他:“这是什么,老树根?” 阗资点头,“猜对了,是五指毛桃的根。” “你这里面花样还挺多,”胡笳又捞起些中药,辨认起来,“还什么淮山,蜜枣,薏米仁,莲子,哇,桂圆肉你也放——”她停住,指着勺子里白豆腐样的小块问他,“这又是什么东西?” “茯苓,宁心安神的。”阗资告诉她。 她像是想起什么,“是《甄嬛传》里诬陷沉眉庄的那个么?” “嗯?你说谁?”阗资听不明白,胡笳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你没看过那个,别在意。” 吃完晚饭,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阗资难得刷了会手机,他没开声音,胡笳也就没注意他。 隔了会,阗资放下手机,和胡笳打报告,“我知道茯苓是谁了,她是华妃的人。” 胡笳:“?” 不是要玩我吗(h)2w89.com 胡笳在阗资这儿躺了两天,病好了。 暖饱思淫欲,她吃饱了,睡舒服了,就会想和阗资做。 阗资穿着居家服,更像她的安抚性玩偶,她坐在他腿上和他接吻,手则摸进他裤裆逗弄,叁两下就硬了,胡笳摸着那截东西和他开黄腔,“你都吃什么东西啊,让鸡巴长那么大?” 阗资臊得别开眼,身体倒老实,挺起腰,把阳具往胡笳手里抽送两下。 “真色,”胡笳撸两下,又问他,“家里还有套么。” 她记得他上次搞批发似的买了一大袋。 阗资果然说:“还有很多。” 两个人很快就滚到床上去了。 阗资受不了胡笳勾引,把她压在下面亲了会。 他的手也不含糊,脱了她的睡裙,又把薄软的蕾丝内裤向下拽。 胡笳不配合,左避右逃,阗资只能温声哄她,她不依,还要用脚去踩他裤裆,阗资用手爱抚她,小穴淌水,把蜜桃似的门户都打湿了,阗资蘸了点水,涂在她鼓起的阴阜上。 胡笳喘了声,缩起腿,内裤挂在脚踝,摇摇欲坠,像是春樱。 阗资伸手把内裤扯下来,摸她腿根。 “你干嘛呀,脱人家内裤想干嘛?嗯?”她推开阗资。 “不是想跟我做吗?”阗资揉上她晃动的胸。 “做什么?”胡笳明知故问。 两个人对视,她笑意盈盈,脸上都是捉弄。 阗资抚上胡笳的脸颊,他还是觉得她可爱,哪怕她是在闹他。 他开口,语气真诚又坦白,“做爱……我想和你做爱。”说完,阗资又低头亲吻她。 他眉眼里全是感情,和缓地流动着,胡笳被他抱在怀里,她光是摸摸阗资的背,他就舒服到叹息,轻轻含住她耳垂,用舌头反复舔弄,讨好。 胡笳坐到阗资身上,压住他。 阗资硬得厉害,阳具翘起,粗而长,泌着水。 “臭鸡巴又流口水啦?”胡笳撅起屁股,小穴对着龟头磨蹭。 阗资龟头圆大如李,胡笳张着腿,穴口比樱桃核小,两者对比吓人。本文首发站:layu zh aiwu.xy z “我先帮你舔,好不好?” 阗资怕她痛,只想把前戏做足。 当然,他也有私心。他喜欢吃她的花蜜。 胡笳笑了,“干嘛老舔逼,我下面有这么好吃么?你还有瘾了?” 她吃上去香甜,他能不有瘾么?阗资耳根子红了,他闷声用手揉她,手指蘸着春水,按着她敏感的肉核,打着转儿。 明明是做着淫贱的事,阗资的眼神倒依然热烈明朗。 胡笳哼哼,忍住欲望,从阗资身上下来,趴到边上,用手撸起鸡巴。 她凑得太近,鼻子还能闻到阗资的荷尔蒙,她真好奇阗资的鸡巴是什么味儿。 她也会和他一样,吃上瘾吗? 胡笳想着想着,轻张开嘴。 少女的嘴唇粉莹,阗资能看见里面的舌头,带着甜蜜的津液。 她让唾液顺着舌尖流下来,滴到阗资的龟头上,胡笳用食指蘸着,涂开。 视觉太刺激,阗资哼了声。 他摸摸胡笳的脸,“用手玩,别去舔……脏的。” 胡笳眼里都是笑:“小狗也知道自己脏呀?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她更用力套弄他,让阗资打起颤栗,“把眼睛闭上,不许看——”胡笳说了,阗资还犹豫看她,脸上脖子上带着红,欲望一路烧下去,他猜到胡笳要捣什么鬼,只是不敢去想,难道她真要用嘴去碰他? 她不耐烦起来,“快点闭上,听话,不闭眼就不做了!” 阗资只能乖乖闭眼,呼吸紧张。 胡笳的呼吸打在他鸡巴上。 阗资赤裸着,样貌英俊,身躯优美,有点像静穆的希腊神像。 只是,神勃起了,他闭着眼,表情挣扎,阴毛粗黑,胡笳握着他炽热的阳具,把舌头伸出来。 她轻轻扫过冠状沟,舌头像小蛇,温热的,轻如羽毛,但已足够打破他的防线,阗资蹙起眉,腰和屁股都跟着抽了抽,手赶紧按在胡笳肩头,抗拒她的爱抚。 说话时,他的语气已经不稳:“你别……” 可阗资还是乖的,没把眼睛睁开。 胡笳想笑,他有这么舒服吗? 之前做爱,胡笳就问他想不想被她口。 阗资的回答是不想,但他总是用亲吻代替回答。 他爱胡笳,她的嘴唇温热香甜,近乎神圣,他喜欢听她说话,也喜欢和她接吻,被她用柔软的香舌勾缠着,吞下她的唾液。他的欲望泥泞,阳具更加不堪,他不敢想象胡笳用嘴吞吃下他阴茎的画面。 阗资光想着就紧张起来,她如果真的帮他口,他害怕自己失控。 胡笳知道阗资在崩溃。 她原有的那股子恶劣劲起来了,她就要玩他。 她把床下的内裤捞起来,捆住阗资的手,“不许说不要,也不许看我!” 阗资还是避她,脸上表情矛盾,抗拒到底:“不行,真的脏,你别去舔——” 话没说完,胡笳就惩罚他了。 她低头,猛地把阗资的大龟头含进嘴巴里,狠狠吮吸。 太爽了——阗资咬死牙才没喊出来,他身体抽搐,腰腹绷紧,粗长的鸡巴阴差阳错地更送进去点,差点捅到胡笳嗓子眼,她蹙眉,喉咙拧起,吞着他往里搅,牙齿刮到他的茎身。一切的一切,都在给阗资增加快感,他哼了声,刺激到流汗。 胡笳被他塞满了,说不出话,却不肯吐出来,她还要往里吃。 原来阗资是这个味道,淡淡的海水味,也不算难吃。他阳具太粗,胡笳动不了舌头,只能原始地吞吐,阗资太过于兴奋,也太过于紧张,马眼疯狂出水,胡笳把他的水和口水一起咽下去,喉咙后绞,拖着阗资的鸡巴,他已经崩溃了。 “别吃了……求你……佳佳……” 阗资声音艰涩,他快失控了,脑子里全是不道德的事。 比如,他插进她的嘴,快速抽动,最后射出来,再比如,他把她抱起,蛮横操她。 可阗资还是不了解胡笳,他越表示抗拒,胡笳就越兴奋,她把他鸡巴吐出来,连带着口水。阗资硬如铁,半截鸡巴都带着胡笳亮丝丝的口水,仿佛被涂了润滑油,她用舌头舔他,顺着他凸起的海绵体,用嘴巴抿着,阗资的脚趾都蜷缩起来。 “真的不行……别舔了。”痛苦间,他挣开了内裤。 两个人互相看着,胡笳挑衅地笑了。 阗资眼神暗,脸上全是性欲。 她不害怕,直接亲了口卵蛋,“偏要把你玩坏!” 光亲还不够,阗资太大,胡笳含住单个,用舌头舔弄,再“啵”一声吐出来。 “你还想说什么?”胡笳问他,阗资的理智都掉光了,他直接把她抱起来,胡笳惊声叫,他用嘴撕开避孕套,快速套了,又用手试了试胡笳的花穴,她已经够湿润,小穴外都是淫水儿,阗资扶着粗大的鸡巴,把胡笳摁下去,女上位。 她全身都憋红了,小穴挣扎着,吃下大半根鸡巴。 “不想说什么,”阗资低喘说,“不是要玩我吗,我现在给你操。” 我也喜欢和你做(h) 胡笳被撑得发晕,“嗯、、啊,你找死!” 她喘息着,用力绷住腰腹,掐住阗资的手,不肯再往下坐。 两个人结合的地方,一团乱,她粉嘟嘟的小穴被粗长的鸡巴撑开,变成峡谷,谷间流着奶与蜜,胡笳气恼,恨阗资反将了她一军,蜜水却流得厉害,顺着阗资的阳具往下滴,浇到他粗糙蓬杂的阴毛上,蜜水黏湿透亮,跟灌溉似的。 阗资看得眼神粘稠暗哑,又往上顶,胡笳爽得吃不消,大腿发抖。 “你、、啊你他妈——”她脏话没能骂出口。 阗资正用手指来回蹭她的粉缝。 “被你夹得好舒服。” 他抬头喃喃。 阗资从来没这么浪过。 “你真敢啊?”胡笳深吸气,她感觉到阗资的血管在跳。 “你……嗯啊,”她还没说完,阗资又顶胯,把鸡巴插更深,“不准动、、是我操你!” 阗资哑声说:“那你快点。”他出了点汗,脸上的欲色更为赤裸,他抱着胡笳,她的小穴太紧,窒息性地吞绞着他的阳具,他调动起所有的意志力,才能忍住不去插弄她。 “骚货。”胡笳低头,啃咬他的嘴,她塌下腰,慢慢吞没他。 胡笳的小穴温热湿滑,阗资几乎丢了魂。 她像是猪笼草,在消解他。 “把你吃光了哦。” 胡笳压在他身上,笑着说。 阗资看着两人的连结处,他的阳具完全没进去了。 “想我怎么操你?嗯?”胡笳刚和阗资亲过,嘴唇水红,坐在他身上扭。 “怎么弄都好……”阗资已经不清醒,他看着她,只记得要去牵她的手,要和她十指相扣。 胡笳的小骚逼被他顶着,每下都让她发软,再开口说荤话,她也大着舌头了:“我把你操尿好不好?把臭鸡巴操烂操断,啊……嗯嗯、、乖乖躺平让我操……” 阗资被她勾了魂,慢慢躺下,手扶着她的腰,他真成了温驯的马,胡笳得了势,骑在阗资胯上扭,白腻软香的大奶子跟着摇,乳晕粉哝哝,像是春天的樱。 阗资喉间滚动,托住她的胸,轻轻扯弄粉圆的奶头。 “嗯、、小马鸡巴好粗……小逼流好多水……” 胡笳仰头叫床,脖颈弧线优美。 骑乘位,两个人没羞没臊地做。 胡笳呜咽着,阗资的鸡巴太热,她的逼被他烫得更加敏感,水流不停。 她一扭,蜜水就汩汩流出,胡笳操快了,小穴还夹着鸡巴,发出“扑哧呼哧”的尖锐响声。 阗资听得脸红心跳,阳具更雄赳赳,胡笳做着做着,叉开腿,把骚逼露给阗资看,大阴唇粉肥圆厚,阴核红肿如软糖,穴里软肉濡红湿浪,她撑在他腹肌上,抬起屁股,艰难地把鸡巴从逼里慢慢拽出,嘴里还要娇滴滴喘:“嗯、啊坏狗……鸡巴好大、要罚你。” 鸡巴终于被她给拔出来了,“嘶啵”一下,像是香槟开瓶。 胡笳摇着屁股,让肉核儿对着龟头来回蹭。 她软着声音问他:“好看吗?” “好看……”阗资说。 他望着她,眼神柔软到底。 “是不是在水库那次就想和我做?”胡笳握着阳具,朝前贴,让小穴吻上去。 阗资被她勾得掌心发麻,手眷恋地摩挲她。水库那次,她当着他的面脱衣服,她腰肢那么细,皮肤白亮,游在水里仿佛美人鱼。小旅馆里,空气闷热窒息,胡笳压在他身上,也让香腻的欲望压在他灵魂上,他对她硬了又硬,欲望是直白的。 阗资哑着坦白:“想和你做爱,还想要亲你。” 胡笳笑了,不是得逞,而是原谅。 她奖励他的方式是原始的。 用手扶着他的鸡巴,对准小小穴口,野蛮地坐下,瞬间,阗资快感飞窜。 “嗯啊……奖励你做过山车……哈啊、哥哥爽不爽?”胡笳香汗淋漓,抬起屁股又狠狠快速压下,如此重复数十次,仿佛把阗资抛掷到天空又狠命摔下,反复折磨刺激,他的意志力涣散如蚁,手紧紧掐住胡笳的腰,绷紧身体,迎合她,鸡巴狂涨到死,恨不得插穿。 房间里全是性器的甜腥味,套弄间,“扑哧”和“啪啪”是肉体在讲话。 “好爽……就这样别停,你下面好紧。”阗资低喘着讨好她。 他想和她一起从泥里飞到云里。 胡笳没力气了。 “换你来,要像狗一样操我,会么?” 胡笳娇喘着,塌下腰,把被他操肿的小穴掰开,慢慢摇屁股,卖着骚。 狗爬式,胡笳四肢着地,仰头浪叫,阗资压在她身上,长腿岔开,半是骑,半是顶,粗长热胀的大鸡巴快速抽插,进到底,圆硕的囊袋就狠狠拍打在胡笳的穴口,激得她又是求饶,胸前的乳被阗资掐弄把玩着,几乎要折在他手里。 “嗯顶、顶那里,啊嗯、、不要停,要快点……呜呜呜呜呜要死了、啊啊!” 胡笳的穴被他操得软烂湿滑,阗资次次顶到点上,胡笳哭叫,却不肯放阗资走,嘴里哀哀和他求欢,穴里的媚肉也跟着往里拽,吞他,绞紧他,又死死掐住他,阗资每插进去,鸡巴就跟利刃似的,重重破开媚肉,操到胡笳腰肢软榻,狗在下面,神魂也颠倒。 高潮,胡笳抖得如筛子,半失声,只能对他:“嗯嗯啊、、啊啊啊。” “佳佳……你喜欢和我做么?”阗资忍不住问她,带着脆弱。 胡笳喘着,早丢了语感,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我、喜欢、和你、做。” 话说出来,阗资憋不住了。 他把她翻过来,低头深深吻住她的嘴,手掐上胡笳的大腿,让她夹住他的腰。 她喜欢他,至少,她喜欢和他做,阗资像是被白热的电光给烧穿了,感动兴奋到疯,只想狠狠和胡笳做爱,做到死,做一辈子。 “啊哈,慢、慢点,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胡笳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她刚喘完气,又被阗资压住狠命亲,大鸡巴跟不要命似的来回抽插浪放到底,顶弄间,胡笳的大胸摇成白浪,带着被他吸肿的奶头,勾引他。阗资压着她,嘴里反复反复念她,仿佛是求她原谅,又像是求她爱他。 “佳佳、佳佳”,他抱着她,再极速抽插数十下,射出来了。 精液浓厚,阗资射了好一会。 他趴在胡笳身上,喘息着,两个人都累了,胡笳搂着他。 “佳佳?”他又叫她名字,胡笳动动,表示听到了,阗资轻柔吻她:“我也喜欢和你做。” 尝试 胡笳病好全了,就得去上学,她倒有些不舍得。 “生个病跟放假似的,”胡笳和阗资说,“这几天懒觉睡多了,明天肯定起不来。” 阗资拍拍她,很有把握地说:“放心,你明天肯定一早就醒了。” 胡笳不信,阗资笑笑,关了灯,催她睡觉。 次日,胡笳是被香醒的。 她走出去,阗资正帮她打果蔬汁,破壁机崭新,显然是刚买的。 胡笳扫了眼桌上的早餐,开口就是感慨:“你又偷跑去哪进修厨艺了?” 阗资笑着说,“小红书上学的,我搜高叁早餐,然后跟着教程做,还算可以吧?” 胡笳点点头,用叉子轻轻戳破水波蛋,浓郁的蛋黄流淌下来,她叉起片香滋滋的火腿,蘸着蛋黄吃了,阗资给她倒了杯胡萝卜苹果汁,她也喝了,嘴里嘟囔:“哪个高叁生早上吃这么好啊?” 阗资笑问:“不就是你吗?” 胡笳愣了下。 她从来觉得这种丰盛的早餐与她无关。 她知道有人是这样吃的,她也常看到同龄人和父母撒娇,看他们无忧无虑地交友,恋爱,升学,这感觉就像是她拿着旧手机,在小红书上远远地观望他人的生活,她快速刷过那些光鲜的照片,同时,她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永远不会身处其中。 直到今天,胡笳发现她也在照片里。 “今天太阳不错。” 出门,胡笳喃喃说了句。 阗资抬眼看天,多云的天气,太阳半明半灭。 他收回视线,看向胡笳,“看着是挺好的,适合牵手。” 明明是毫无逻辑的话,两个人倒都不觉得荒谬,当真牵起手来。 大课间,胡笳去本部找周莱。 “上回想找我拍TVC的那个人还有意向么……我想拍了。”胡笳是跑过来的,说话有点喘。 周莱听了,眼睛跟着亮起,她又高兴又着急:“你早说呀!可惜我今天没带手机诶,等我放学回去就帮你问!他们上次是想找你试镜,不过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其他人——” “没关系,”胡笳摆手,“我就想试试看,能不能上再说。” “不行,你必须上!”周莱支棱起来,又问她,“不过你怎么突然就愿意拍啦?” 胡笳静了会,她站在走廊上,仿佛是站在自己思想的通道里,她想到李慧君,又想到阗资,前者让她必须勇敢,后者帮她变得勇敢。胡笳慢慢说,“就是突然想通了,对了,这是哪个品牌来着? 周莱就等胡笳问这句话。 她靠近胡笳,神秘兮兮地抬眉,报出品牌名。是个非常受欢迎的饮料。 “哦,我早上还喝它来着,”胡笳想起来说,“他们家老是把广告拍得跟日剧似的。” “所以呀!”周莱狠狠拍下手,“你要是真试上了,以后就可以接很多活啦,说不定它每年都找你拍广告哦,我帮你算算啊,广告费,代言费,说不定还能拍偶像剧,赚钱就像呼吸一样简单,苟富贵,勿相忘——” 胡笳笑:“我怀疑你在给我画饼。” 周莱哼一声:“我想给你画也没那个能力呀!” 说笑间,打铃了,阗育敏走过来。 她是副校长,教学任务轻,只带周莱他们班的英语。 “周莱——”阗育敏笑说,“讲什么呢这么高兴,快点进来上课了。” “哦哦!”周莱应声,走前还不忘拍拍胡笳,“反正有机会就好好表现!我等你出名!” 早上十点的阳光最是明亮,瓷砖是亮的,玻璃是亮的,连周莱的马尾辫都被太阳晒得闪耀,胡笳看着她小跑进班,自己心里倒也被她带动,仿佛有个气球,被人慢慢充起气,升到天空上,就要飘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阗育敏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胡笳,进班了。 晚上,周莱把选角导演的微信推给她。 导演的微信ID是Vicky,明显是女性,胡笳松了口气,申请添加为好友。 对方几乎立刻就通过了她的申请,胡笳之前只接过一些模特的通告,拍TVC还是头一回,因此也不熟悉其中的运作。 Vicky:你好 Vicky:请把模卡和素颜自我介绍发给我做初筛,有其他影视作品也可发链接 模卡,相当于模特的简历,里面包括模特的基本信息和个人形象照,胡笳把之前接活用的模卡发了过去,至于自我介绍,她换了件清爽的白T恤,让阗资拿着手机给她拍视频。她说了姓名、年龄和兴趣爱好,又向左转四十五度,向右转四十五度,视频就算拍完了。 最后的影视作品,胡笳实在没有,因此也没发。 视频和模卡都传输完毕。 她和阗资躺在床上,看着手机,等对方回消息。 Vicky:收到 Vicky:通过初筛就会再联系你,没有联系就说明不太合适哦 胡笳:好的 胡笳回完消息,仰躺在床上,心里没什么实感。 阗资倒握着胡笳的手,侧头问她:“到时候要去哪里拍摄?我给你拎包。” 胡笳哼哼:“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倒计划开来了,这行石沉大海的事儿多了,说的不定他们后面就没再联系我。” 阗资笑说:“这是丧气话,我不信谣,不传谣。” 隔天,Vicky没有联系胡笳,胡笳给阗资看了聊天记录,他安慰她,说再等等。 又过了一天,胡笳正在学校里上课,手袋里的手机连振了叁次,她躲到厕所里点开微信,还真是Vicky发来的。 Vicky:这边初筛已经通过了哦 Vicky:二轮试镜时间是本周五早上九点,地点我发给你 Vicky传来个位置。 胡笳一看,试镜点在上海。 她把聊天截图发给阗资,对方回了个小狗拎包的表情。 试镜 胡笳和王富春请假。 “周五?去上海?拍广告?”王富春连着抛出叁个问句。 办公室不算大,王富春这边说了话,那边的老师就齐刷刷看过来。 胡笳落落大方站着,她不怕人看,说气话来还是平常心:“就是去试镜,不行就回来。” “试镜啊,”王富春看看她,拧开保温杯,稀噜地喝口浓茶,“也行,去吧,去试试看——” 王富春扣扣桌,“有句话怎么说的?条条大路通罗马,喂,老赵!”王富春扭过头,把胳膊撑在办公桌隔板上,和隔壁班班主任聊上了,“你是不是有个学生考上中传了?还学的什么播音主持?” “哦!你说那小子啊!” 老赵提起得意门生,脸上带笑:“他敢拼敢闯,高叁还跑去北京集训。” 王富春扭过头,和胡笳说:“看看,这也是条路,我看你走艺术也蛮好,以后出来拍拍电影电视剧,呐呐呐,当了明星就不好打架了,也不要偷税漏税,要严于律己,知道不知道?犯事了千万别说你的数学是我教的!” 胡笳被王富春讲的哭笑不得。 周四晚上,阗资催胡笳睡觉。 他帮她掖好被子,关暗灯,“早早睡个美容觉。” “你不睡么?”胡笳问他,阗资朝书房侧侧头,“我再改会程序也睡了。” 胡笳往他这边凑凑,阗资心领神会,低头吻吻她额头,她倒嫌弃说:“亲得都是口水。” 阗资笑着和她闹了会,把她伸出来的手盖进被子里,这才出去了。书房静悄悄的,阗资的游戏开着,小机器人躺在高草地中,四肢淹没在柔软的春草里,它的肩关节被扯坏了,肩膀脱臼,暴露出来的电线杂乱,滋滋作响。 阗资操纵小机器人向前。 它步调疲惫,快跑后,便要垂下脑袋喘息,慢慢行走。 形似秃鹫的狠戾怪鸟盘旋在荒草地上空,阴影之下,小机器人躬身躲在草丛中,等黑鸟飞过,它才敢慢慢向前匍匐。阗资松开按键,翻开手边的漫画书,书页已经被他翻得发软发皱,贴满各色标签,阗资慢慢翻页,停在最中间那页。 黑白分镜里,小机器人从野蛮的高草丛中爬出,它前方,是黑暗的深水湖。 它钻进狭小的船里,努力划动双桨,朝远方日夜不息的钢铁城前进,湖面阔大,它仿佛是一粒灰。 胡笳五点就被阗资给喊醒了。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人还在发愣,阗资就把早餐给做好了。 “你老看着我干什么。”胡笳困呼呼咬口叁明治,尝到里面的黄芥末酱,她清醒了。 阗资晃晃咖啡杯,“我看网上说早起会水肿,怎么你不肿?本来还帮你冲了杯冰美式。” 胡笳笑说:“镜头会把人脸拉大,你这杯冰美式,我怎么着都得喝。” 说完,她把叁明治咽了,跟喝中药似的,干了这杯浓缩咖啡。 “真特么苦。”胡笳回味后,忍不住骂。 阗资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喂她吃了块水果糖。 到上海,两个人打车到文创园。 园区里都是些高大的厂房,它们方方正正地组成迷宫。 胡笳按着导航,找到Vicky说的摄影棚。她抬头看这清灰的建筑,只觉得庞大。 片场没有她想象中光鲜,倒有些像零件制造厂。已经九点半了,两个人急匆匆走进去,找到面试的房间,胡笳刚进去就差点被挤出来,那房间里全是过来试镜的小姑娘。 “进来先签到。”门口的工作人员和胡笳说。 胡笳从她手里接过表格。 她翻了几页,才找到自己的名字,她拿笔签名。 手下纸页的厚度感告诉胡笳,至少有两百多个人在竞争这个角色。 房间里没座位了,胡笳拉着阗资,两个人靠在墙边。“好多人啊。”阗资感慨。 “就当是来上海玩的吧,”胡笳拍拍他,“等面完估计就下午了,你快想想我们要吃什么?” 阗资怕她紧张,故也语气轻松:“我可以带你吃我妈妈最喜欢的私房菜,店里有熏鱼,有糖醋排骨,还有蟹粉虾仁,炸猪排也好吃,饭后还有酒酿冰淇凌,你要是喜欢吃黄鳝,我们再要一份响油鳝丝。” “还有汤呢?你吃饭不喝汤啊。” 阗资笑说:“那再加碗罗宋汤好不好?” 胡笳点头说:“够了够了,现在已经吃不完了。” 明明是紧张的等待环节,他们两个人倒点起菜来了。 过了个把小时,房间里的人没少。 前面出去了一波人,后面又进来了一波人。 这些女孩儿们都是个顶个的漂亮,身材窈窕纤长,长相也各有各的特点。 譬如胡笳面前的这位,她脸型流畅漂亮不说,眉眼也明媚,光是坐在那里就像是在拍少女杂志。 这样的女孩,美丽,也有钱,身上的衬衫裙是MIUMIU,香奈儿22bag就被她随手搁在边上,她拿着手机,手指轻轻拨着假睫毛,施施然自拍。 胡笳看了她几眼,认出她是自己刷到过的网红。 胡笳在手机上点开女孩的主页,上面显示她有两百多万的粉丝。 工作人员报了女孩的名字,她站起来,轻轻松松走进去,高高兴兴走出来,大约是稳了。 “胡笳。” 工作人员喊了一上午,嗓子哑了,他对上胡笳的目光,对她招招手。 “祝我玩得开心。”胡笳握握阗资的手,对他说。 阗资说:“我祝你开心,也祝你胜利。” 胡笳被工作人员带进摄影棚。 进入的瞬间,她感觉自己像被吞进了鲸鱼的肚子。 摄影棚太高太大太深,绿幕棚,中间摆了块跳高用的大软垫,软垫边上架了好几座镝灯,几米高的魔术腿举了黑白旗和泡沫米菠萝分散光源。光这些还不够,软垫边上还用百十条木楔子垫出轨道,上头是巨大的电影摄影机,摄影老师坐后面,边上还配了个跟焦员。 胡笳看了几秒就觉得晃眼。 工作人员领胡笳到面试官前头,六位老师坐一排,男女老少。 胡笳看不出谁是选角导演,谁是导演,谁又是品牌方,他们又没把身份写在前头。 坐中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他侧头对边上的短发女人笑说:“你喜欢的那位来了。” 短发女人对胡笳笑笑。第六感告诉胡笳,也许她就是Vicky。 边上工作人员按开小型录像机。 “先介绍一下你自己。” 胡笳只觉得自己是来玩的,因此也不怯场。 她报完身高体重,又说:“我的兴趣爱好是游泳,跑步,看推理小说。” 她说完,对面有两个人就笑了,胡笳在心里不明所以,试镜不都是要说兴趣爱好的么? 她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向左转了四十五度,又向右转了四十五度,再拍下背面,转回来。胡笳的自我介绍就结束了。 边上工作人员递了瓶饮料给她。 这是必试环节,坐中间的男人对胡笳说:“你要表现出这瓶水是好喝的。” 短发女人温和说:“你可以先想一想,不用马上演出来,可以有一到两分钟的思考时间。” 胡笳并没有对着镜头演戏的经验。 她只觉得燥热,身后那九盏镝灯都把她晒出汗了。 胡笳想到饮料广告的演员,她们总是侧对着镜头,仰起脸,眉眼轻扬地喝水,眼睛要么看着远方,要么干脆闭上。重要的是,喝完水,他们脸上的表情一定是满足的,脸上的肌肉要轻松的动,不可以太夸张,也不可以表现得太过细微。 胡笳找好范例,决定模仿。 她拧开瓶盖,仰起头,咕咚喝了两口。 喝完,她侧转过脸,眼睛看着镜头反射过来的灯光,放松着笑了。 对面的人表情都挺平和,也没说什么。试镜到了最后一关,胡笳要借着棚中央的软垫跳远。 短发女人和胡笳说:“要表现出青春和活力。” 胡笳在脑袋里把这些形容词转化为具体的情绪,青春和活力? 她只想到自己小学参与校园运动会的记忆,李慧君坐在看台上给她拍照,尖声喊加油,胡笳努力向前跑,耳边只听得风声,塑胶跑道飞速缩短,她冲到终点,用身体撞破那条红色的终点中线。 那天她破了记录,所有人都站起来给胡笳喝彩。 领奖时,有人拉开了礼花筒。 胡笳落了满身的礼花。 她是闪耀的。 摄影棚里,镝灯亮得就像那天的太阳。 “1,2,3,开拍。”摄影老师喊完,胡笳就开始助跑。 在奔跑的视线里,镝灯也跟着晃动起来,胡笳仿佛回到了那一天。 她奋力向前跃,身体腾空的那几秒,她仿佛不受重力的掌控,繁密的头发也跟着飞扬,摄影老师把着摄影机,被推轨的人推着,他们追着胡笳拍,跟焦员也紧紧锁着胡笳,整个片场完全以她为中心。她仿佛真的变成了气球,被风吹远。 重力回来了。 胡笳摔在柔软的垫子上。 对着明亮的镝灯,她忽然鼻酸。 我回到那一天了,妈妈。她在心里想。 试镜结束了,短发女人让胡笳回去等消息,下个漂亮女孩走进来了。 胡笳走出摄影棚,镝灯的温暖感退散,她像是刚刚洗完温水澡,还带着不舍。 阗资问她:“玩得开心吗?” “很开心。” 男朋友 iyuzhaiwu.xyz 坐车去吃饭的路上,胡笳把事情讲给阗资听了。 阗资笑了,不可置信地问她:“你真说自己的爱好是吃饭?” “为什么不能说?”胡笳耸耸肩,“既然有人把做饭当爱好,我就不能把吃饭当爱好吗?” 阗资仍笑,他点头说:“也是,如果有吃饭学这门学科,那你一定是博士,上回吃糯米饭,你是怎么和老板说的?油条要半脆半软,葱和虾皮都要,再多舀肉汤,我觉得你又会吃又会说,人怎么能这么厉害?” 胡笳笑骂:“好啊!你敢阴阳我!”她做势掐他。 “是真心话,”阗资拍拍她,“有些人未必这么会吃,也未必敢说这么多话。” 胡笳看阗资脸上的表情真挚,这才肯放过他,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角度窝着了。 车开上延安高架路,路两边都是粉绒绒的月季花,颜色纯粹得仿佛像宫崎骏的动画电影。 胡笳看着花,想的却是她自己的生活。她这几天活得像是过山车,先是举报妈妈赌博,紧接着病了两叁天,今天倒又在上海参加试镜了。 她感觉自己的节奏真颠簸。 胡笳喃喃:“不知道能不能选上。” 阗资说:“肯定可以,他们不选你是他们的损失。” 胡笳扭头对他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自我安慰?” 阗资扬扬眉,脸上全都是少年神气,“你没发现的地方还多着呢。”本文首发站:powenxue1.com 说话间,两个人的手牵在一起,阗资还戴着以前的运动手表,胡笳摸着触感良好的表带。 他还有什么地方是她没发现的?胡笳真不清楚。他们两个人上过那么多次床,对对方的家庭环境还是一无所知。 车开到弄堂口,停下。 阗资带胡笳穿过矮弄堂,走进红砖老洋房,后头花园里,小狗晒太阳。 进门,是复古的黑白马赛克地砖,仰头,是法国纯铜鎏金枝型吊灯,吊灯不大,做工精致,上头还有抱竖琴的维纳斯。现在是下午两点钟,家里没客人了,老爷叔听到声音,不急不慢走出来,看到是阗资就笑了。 爷叔拍拍他:“啥时候回来的?跟我还搞突然袭击?” 阗资说:“过来办事情,吃过饭就要走了,想请爷叔做几道拿手菜。” “晓得了,上去坐,上去坐,”爷叔看看阗资,又看看胡笳,问他:“谈女朋友啦?” 胡笳站在边上细看客厅的装潢,装作没听到爷叔的话,阗资爱她,也怕她不高兴,没有直接讲是与不是,犹豫里,阗资脸上的神情带上一点温和的羞涩。 爷叔摆摆手:“明白了,不问了!” 两个人到二楼坐着。 墙挂了幅仕女图,画里女子以扇遮面,偷吃香煎带鱼。 胡笳看了,觉得有趣,阗资这边问她要吃什么,她只让他点。 等他点完餐,胡笳倒以手支颐,看着他。 阗资轻声问:“怎么啦?”她听出他有些不安和紧张。 胡笳说:“女性朋友也是女朋友吧?我可以考虑做你的女朋友。” 阗资愣了会,慢慢笑了:“那我不用考虑,就非常愿意做你的男朋友。” 上菜了,阗资还是愉悦。 胡笳用筷子拨了拨碟子里的熏鱼,看他一眼。 她放下筷子,慢悠悠问他句:“我的男朋友,你在乐什么?” 话说出来,阗资更像是跌进蜜罐里,两个人对看着,阗资的神情是暄和明亮的,仿佛他因为她而获得了整个世界。胡笳忍不住,先笑出来,阗资也跟着笑了。空气甜蜜而喧哗,像是苏打水被打开,小气泡成群结队地翻涌。 他们心情好了,自然会敞开胃口吃。 响油鳝丝,厚重荤香,入口幼滑,胡笳吃了,胃里倒还有空地留给蟹粉虾仁。 菜过五味,酒酿小圆子冰淇凌压轴出场,胡笳用小巧的长柄银调羹挖了一口,慢慢尝,清爽绵密的冰淇淋混着香醇的酒酿,倒也有趣,解了她的腻。 “好吃吧?”阗资问她。 胡笳点点头,又挖勺冰淇淋吃了。 他笑着说:“我妈妈也喜欢吃这道冰淇淋,每次来必定要吃。” 每次阗资提到家人,脸上都会带上温柔的神情,仿佛那是他内心深处的支柱。 她随口说:“老说你妈妈,我还没见过你妈妈的照片呢。” 她说完,又埋冤一句:“上次在我外公家,你倒把我全家的照片看了个遍。” “那你想看我妈妈的照片么?”阗资想了会说,“这栋房子里就有她的照片,等吃完饭我就带你去看。” 胡笳点头说好。 吃完饭,阗资真带她到二楼的会客室。 墙上挂的都是爷叔和客人的合照,胡笳看过去,都是些成功人士,还有不少电影演员。 “这就是我妈妈。”阗资把池韫指给胡笳。她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池韫站在爷叔边上,美丽得像皎月,也像临苇的池塘,她手上还拿着副不俗的仕女图,胡笳凑过去看了,认出是画里她刚才所见那位偷吃香煎带鱼的娇小姐。 “你妈妈还挺会画的。”胡笳笑说。 他点头,“她是画家。” 狮子 “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坐上高铁之后,阗资问胡笳。 “一周内,要是没联系就说明没选上。”胡笳说。 胡笳又点开她和Vicky的聊天框。 她们的对话停留在Vicky通知胡笳去上海试镜的那天。 胡笳点进她的朋友圈,发现Vicky只展示她最近叁天的生活,朋友圈里只有一条视频。 胡笳点开,这是是条拍摄花絮,工作人员在亮蓝色的防水塑料布上,用人造雪混着棉絮堆出高高的云朵山,一个和胡笳差不多大的女孩披上透明雨衣,助跑,冲刺,起跳,飞扑进云朵山里,白亮的泡泡软乎乎飘起。周围人笑,镜头晃动间,阳光折射出亮眼的光线。 胡笳把视频看了叁遍,点赞。 两个人六点多到的家。 他们下午才吃过饭,都还饱着,没什么胃口。 胡笳和阗资说好八点开饭,她在沙发上懒了会,就溜进书房刷题了。 胡笳写作业,阗资就在外面小心翼翼地做家务,吸尘器噪音太大,他不敢用,只轻轻慢慢地扫地拖地。她想到他低眉敛目的模样,就忍不住抿嘴笑。阗资的爱有点像是白噪音,温和地垫在她的四周,不打扰,只包容。 吃过饭,两个人一起看电视。 阗资手机响了,他松开抱着胡笳的手,走到阳台接电话。 胡笳只能模糊听见他说学习的事,说他预习到哪,还有以后的研究方向。她猜测对面是他的老师。 阗资汇报完学习的事,又转向家常,“这几天都挺好的……嗯,晚饭吃的挺多……天气是冷下来了,要添衣,您也注意身体……” 听到这,胡笳才猜测是家人。 阗资挂了电话,坐回来。 “你姑姑还挺关心你。” 胡笳感慨说。她知道阗资姑姑是副校长。 阗资看着她,有些意外:“嗯?怎么突然说我姑姑?” 胡笳奇怪:“刚才打电话给你的不是你姑姑吗?我听着还挺像的。” “那是我爷爷。”阗资想到阗仲麟,心里便有些压抑,“他……是很关心我,也很照顾我。” 胡笳咧嘴笑话他:“搞什么呀?你这回答听上去好官方哦。以后是要去做外交部发言人吗?” 两个人笑闹会,胡笳趴在阗资怀里,玩他卫衣上的抽绳。 他们挨得近,说话也轻声细语,是恋人的腔调,阗资拍抚着胡笳,轻声开口:“我明天去爷爷家,后天晚上才回来,冰箱里备了吃的,你吃之前记得用微波炉加热。嗯?佳佳,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胡笳往他身下摸,敷衍说:“知道了,你回去,我微波炉。” 阗资忍不住笑,捏捏她鼻子:“你说得跟乱码似的。” 胡笳不回话,她身体力行,乱搞起阗资。 隔天,阗资在脖子上贴了两条创可贴。 “你怎么这么好闻的?”胡笳不肯放他出门,还要和他索吻。 他顺从地低下来,吻吻她额头,又亲吻上她的嘴唇,两个人黏到一块,胡笳拉着他的手,又把阗资哄到沙发上,阗资半是谨慎,半是抗拒,“做太多次会痛的。” 胡笳撇嘴说:“现在不是不痛么?”说完,她快速脱了他的衣服。 阗资很快就硬了,她亲亲他的阳具,他敏感地哼了声。 胡笳笑话他:“光亲就受不了啦?” 她把避孕套丢给阗资。 “套好给我玩。” 胡笳只在开头嚣张,高潮叁次之后,她就蜷缩起脚趾,摇着头说不要。 阗资撑在她上面,看她从脸到胸口都憋得粉红,小嘴儿也张着,喘息间露出点香舌。不能再看了,阗资掐着胡笳的腰,把鸡巴从她湿软紧俏的小蜜穴里拔出来,龟头又蹭到她肿大到像要坏掉的花核了,胡笳掐着他,敏感地呜咽:“你……” “不碰了不碰了,是我不好,对不起。” 他总是和胡笳道歉。 她瞪着他,眼神是倔强的,身体倒软成春泥。 阗资抱她吻她,胡笳只觉得空荡,她又轻轻撅起屁股,岔开腿,蹭他的鸡巴。 “佳佳——”他拖长声音,温声提醒胡笳。她不怕他的警告,还是蹭着他,小穴厮磨,阗资硬的很,她扭着腰,又是让龟头戳穴,又是蹭阴蒂,舒服到腿根发抖。“到底是要还是不要?”阗资捏一把她柔软的臀肉。 “还要嘛。”胡笳哼哼。 他把她抱起,让她骑在他身上。 “那你自己动好不好?”他搂着胡笳,也不敢动,“我来你又要难受了。” 胡笳点头,紧紧圈抱住阗资,十几个急上急下就又没力气了,还是要他耕耘。 胡笳颠浪似的搂着他,又是亲又是咬,最后一次,她只觉得眼前都落起白亮亮的花了,阗资滚烫的肉刃劈开她柔软的身体,简直要死,她从里到外抖起来,喊不出话,只能贴在阗资身上抖,小骚逼死死夹住他,蜜水冲刷,穴肉抽搐,把鸡巴往里狠命吃,狠命吞。阗资也受不了了。 两个人都到了,胡笳脆弱呜咽着,狠狠咬阗资的脖子。 高潮过去,胡笳都把阗资咬出血了。 阗资也不恼,照例和她接吻。 吻完,他才笑着拍拍她:“怎么一舒服就喜欢咬人?” 胡笳趴在他身上休息,嘴巴倒凶狠,问他:“就咬你,不行吗?” “当然可以,”阗资搂着她,在脑海里联想词语,“感觉你就像——”胡笳想他也许要说自己是小猫或者小狗,可胡笳对着两种宠物都不感冒,她不想做这种没有自由,只能等人疼爱和给予的宠物。 “感觉就像狮子。”阗资笑说。 她是狮子,是草原上漂亮自由的狮子。 家庭 阗资冲了个澡出来,胡笳还躺在沙发上。 她懒得抬头,眼睛斜上去问他,“你一天要洗多少次澡?” 阗资用毛巾擦干头发,半认真回答:“早上一次,晚上一次,不算多吧?” 胡笳身上盖着阗资的外套,胳膊和腿全晾在外头,她往里缩了缩,朝阗资努嘴,“做前要洗,做完还要洗,这些澡加起来就多了,你也不怕把皮搓破。” 阗资咧嘴笑,坐到她边上,拍拍腿,她明白过来,往他怀里钻。 两人抱着,胡笳闻到他沐浴露的清爽气味。 “这个怎么办?”胡笳挠挠他脖子。 阗资脖子上全是吻痕和牙印,她下了狠手,都把他吸出淤血块了。 “会有办法的。”他喃喃说,手上还揽着胡笳的腰,轻柔吻她,像是有了瘾头。 阗资刚冲过澡,黑发还半湿着,皮肤更显白净,胡笳对着他英俊沉溺的眉眼,很快就跌进温柔乡。出门前,阗资干脆撕了块云南白药损伤贴往脖子上贴,什么红的紫的青的,全盖住了,草莓齐刷刷被他给藏起来。 “脖子怎么弄的?” 阗仲麟把视线从案上转到阗资身上。 “打球扭到的,贴块药就好了。”阗资淡淡说,仿佛他真是去打球了。 阗仲麟看了他一会,阗资表情不变,该干什么干什么,阗仲麟倒也不追究了,他按着粗大的玉麒麟狼毫笔,躬身,俯首,手上动作快而刚劲,只听得狼毫笔擦过半熟宣的冷响,像是疾风扫落叶。 落笔,阗仲麟微微颔首,样子满意。 他侧头问阗资:“这字怎么样?” 阗资看过去,半熟宣上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几个力透纸背的大字。 阗仲麟写字偏重骨力,横平竖直,筋骨外露,遒劲雄强,顿挫间都是严密的庙堂气。阗资不知道胡笳会怎么评价这幅字,或许她会问,这是哪个领导写的,味真冲。 阗资想到这里就有些想笑了。 他斟酌着回阗仲麟:“这幅字写得好,字字刚劲有力,气韵雄厚,跟这句话相辅相成,带着昂扬向上、方劲不折的斗志,我很喜欢。” 阗仲麟点头说:“那就送给你,拿回去挂书房。” 阗资懊悔,面上倒笑说:“那太好了。” 阗家从来是六点开晚饭。 眼下才五点,阗资又陪阗仲麟在书房坐了会。 阗仲麟终于对他说:“明年九月你就是大学生了,有没有在大学谈恋爱的打算?” 阗资诧异,但也很快压下来,想阗仲麟应该还看不出什么,只说套话:“我大学还是以学习为主,没什么时间谈恋爱,至于打算,也是等碰到合适的人再说。” 阗仲麟挥挥手,端正着面孔说:“我也不是什么老古板,大学生活不比高中,你谈恋爱我也不反对,我就跟你强调一点,恋爱,要以结婚为目的,和人家互相成就,就好比你姑姑和姑父,多登对?你姑父刚升了厅长,往后还能升——” 阗资不语,阗仲麟加重语气:“反正不要像你爸,找个什么艺术家,不着调!” 阗资忍不住打断阗仲麟:“您别这么说我爸妈行吗?” 两个人对视,阗资眼神排斥,甚至疏冷。 阗仲麟下意识握紧拐杖。 家里的气氛压抑着。 阗育敏走进门,便不自觉收敛起表情,脱下大衣,边上阿姨帮忙挂起。 明明是周末聚餐日,他们这几个人倒都是安安静静的,桌上的菜已经上齐了,人却没齐。 阗仲麟对着阗育敏开口,语气还算和缓:“祁振广呢?说好来吃饭怎么又不见人?这周还忙工作?” 阗育敏嗓子有点哑,“他来了,在外面打电话。” 阗仲麟点头,又说:“新官上任叁把火,忙也是难免的,你要多体谅他。” 他话没说完全,阗育敏就开始咳嗽,阗资倒了杯水,阗育敏缓口气,刚要喝,却又咳起来。 祁振广在外头挂了电话,走进来。 他穿得低调,黑色羊绒翻领夹克,里头是白衬衫,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线条。 阗仲麟看见祁振广,脸上的表情终于和缓,他站起来迎他。阗仲麟和祁振广都高,两个人站在一起,便有些像是压抑的屏风。祁振广像阗仲麟,他面部线条比阗仲麟柔和些,说话做事也更圆滑和留有余地,有人说他是长袖扇舞。 席间,他们说的也是家常事。 阗仲麟看阗育敏只挑些清淡的菜吃,便问她:“刚才怎么咳那么厉害?生病了?” 阗育敏喝口水润嗓,“学校事情多,一个没注意就忙感冒了,休息几天就好了,不碍事。” 说罢,阗育敏脸上的表情仍是倦怠的,祁振广放下筷,给她舀了碗玉米萝卜排骨汤,阗育敏微抬起眼,知道阗仲麟在看他们,再不想喝的汤,她也得喝。 阗育敏拿着调羹,慢吞吞抿了口汤。 阗仲麟把目光收回去。 阗仲麟看了看阗资。 他们从书房里出来之后,面上还算柔和,心里到底梗着刺。 阗仲麟也给阗资舀了碗汤,用长辈的口吻开玩笑:“你今天怎么不带电脑过来了?怕我看见你打游戏,批评你?” 阗资知道他的意图,故也笑着说:“游戏打多了就觉得没意思了,倒还不如自己去做一个。” 阗仲麟听了,刚想怎么说,祁振广先开口了,“国内游戏产业的发展势头是不错,我有个大学同学就是做这方面的,他把游戏和文创结合,做得很好,你要是有兴趣,我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你能不能参与项目,也算是实习了。” 阗资半谦虚:“我还是高中生,没有项目经历,他们可能不要。” 祁振广便微笑说:“看在我的面上,他们总不会拒绝,游戏是个新兴产业,你可以去试试。” 没说几句,祁振广的电话就又响起来了。等他打完电话回来,桌上的菜已经凉了。阗育敏穿上大衣,对上祁振广的眼神,她很明显要走,祁振广也抱歉和阗仲麟说:“过会还有个落成仪式要我参与,我和育敏就先回去了,下周再过来看您。” 阗仲麟点点头,“去吧,工作要紧。” 出去时,阗育敏着急,便在门口被绊了下。 祁振广扶住她,手掐在阗育敏的胳膊上,她痛得皱眉。 阗育敏一把推开祁振广,“别碰我。”祁振广松开手,冷淡问:“你又怎么了?” 他们站在这里,阗仲麟再看不到他们,阗育敏懒得装了,她坐进奔驰,刚发动就踩油门开走。 祁振广站在原地看她的车尾灯,他的车还停在外面,说到一起回来,阗育敏甚至都不愿意和他坐一辆车。 蛋黄 阗资回了家,正换鞋,胡笳从书房里钻出来看他。 他看见她身上柔软的缎面睡裙,心也软下来,低下眉,朝她笑笑。 “从哪搞来这么幅字?”胡笳把阗仲麟的墨宝展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你都这么强了还要卷啊?收走收走,看了就有压力。”她怪模怪样地啧啧嘴,把字推给阗资。 阗资接过,把字卷起,撂在边上,将她搂过来,安静抱着。 胡笳嘟囔说:“你又偷偷闻我。” 阗资侧头,再吻她一下。胡笳拍拍他的背,她知道他不高兴。 她在阗资怀里打量他的房子,瞧见这东墙西墙上挂的全是书法,楷书是筋骨分明,行书就是洒落遒劲,方硬的字形像是要把人框住似的,她想到刚才看的那幅字,阗资家里的书法显然都是同个人所写,也许就是他爷爷。 她试探问:“都带回来了,不挂上?” 阗资轻轻说:“不是说压力大吗?不挂了。” 两个人到沙发上坐了会,阗资搂着胡笳问:“拍广告的事怎么样了?” “这才第二天,结果还没出来呢。”胡笳把腿搁到他腿上,又说,“也有可能不要我。” “会要的。”阗资笃定说。两个人的情绪都不高,相互依偎着,胡笳在心里算日子,李慧君下周就要出来了,她该怎么办?胡笳是李慧君的女儿,两个人面对面,她始终差她一头,对于母亲,胡笳没有权威性。她只希望李慧君出来以后能改过自新。 新的一周开始了。 胡笳到底还是在意试镜结果,午休,放学,她都要看下微信。 晚自习课间,胡笳躲到在楼梯间看手机,Vicky还是没有给她发消息。 都过了四天了,Vicky的聊天框已经被压在下面,像是被丢下去的小石头,快沉到井底了。 胡笳锁上屏,又打开,她换上的国产屏又黄又暗又迟钝,这让她忽然觉得自己也旧旧的,暗暗的。 阮黎在竞赛里拿了好成绩。 胡笳不想知道阮黎的生活,可老天就是这样,她不想知道的事,它要千方百计地告诉她。 班会课,王富春在大屏幕上点开圳中官网,阮黎拿奖的好消息就这么弹了出来。照片里,阮黎穿着干净的校服,笑容明亮。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的未来是光明的。 “这妹子谁啊?”徐锐吹了声口哨。 胡笳把清凉油往太阳穴涂。 她心里有淡淡的焦虑感,她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可还是被高叁的气氛裹挟着。 胡笳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考不上清北复交,到最后,她能上个普通的双非都是好的。 她决定该换方向了。午休,她没去找阗资,而是独自查起艺考信息。她发现帮她做出决定的人永远是她自己。胡笳打算考表演,北电中戏中传上戏是四大院校,排在第一梯队。再往后,是南艺和浙传等校,跟在这些学校后面的,就是开设影视表演类专业的综合类院校了,这类学校对文化课的要求是最高的。 艺考是信息壁垒最严重的考试。 打破壁垒的方式,是花钱,去艺考培训机构集训。 甬城没有艺术类院校,当地都是些小机构,没出过多少四大院校的学生。 胡笳犟,也高傲,她既然决定学表演,就一定要往北京和上海去考。可北京上海多贵!她查了北京名牌艺考机构的学费,一个月就要叁万,学生食宿自理。胡笳以为这就是顶了,她往下翻,还看见二十万的名校直通班。胡笳从高一开始打工,省吃俭用,她到现在也只存了四万,只够烧一个月。 钱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胡笳感觉自己被淹到了胸口。 李慧君放出来了。 胡笳有课,没法去接她,她放学了就往家赶。 老房子几天没通风,胡笳打开门,就闻见股油镬气,像厨房里霉掉的报纸。 房里安静,李慧君躺在床上,肉身疲惫,她这是睡着了,胡笳站在门前看了会,轻手轻脚走过去,帮她盖被,抬手间,胡笳对上李慧君的眼睛。她醒了也不出声,就盯着胡笳看。黑暗里,粉尘静默,她的眼睛像野生动物。 李慧君安静了几天。 说是安静,倒不如说是成了行尸走肉。她按着生理需求吃喝拉撒,不说话,也不发脾气。 胡笳没时间吃早饭,她拿点干巴的全麦面包就对付了,她怕李慧君也不好好吃饭,出门前总是给她在电饭煲里煮上粥,再往里面丢点红薯。李慧君喝了粥,继续往床上躺,如此过了两叁天。母女俩像是成了冷冰冰的室友。 周五了,胡笳还是没有收到Vicky的微信。 失败的感觉特别安静,泡泡破了还会有点儿声音,但失败完全没有。 周莱和胡笳说:“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大约是觉得不过瘾,周莱又补上句,“我以后再也不喝他们家的水了,没品位。”胡笳对上周莱较真的表情,倒笑了。 胡笳轻松说:“别那么较真,没选上才是常态啊。” 周莱叹气:“但我还是挺难过的。” 我也是。胡笳在心里说。 这周是小周末,周六还要上半天的自习课。 大课间,胡笳去找阗资吃早饭,他带她上了教学楼的天台。 阗资把外套脱了,垫在干燥的水泥平台上,让胡笳坐在上面。他不在乎脏与不脏,直接坐到她身边。天空蓝得没有一点道理,比windows的经典桌面还要过分,高处风大,胡笳的长发飞扬不受束缚,阗资看了她一会,笑说:“好像摇滚歌手。” 胡笳反问:“吃水煮蛋的滚人吗?” 她又咬下口水煮蛋。 阗资安慰她:“这次不行,我们还有下一次。” 胡笳点头说:“我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是别的事。”她不想把李慧君的事告诉他。 阗资明白气氛,没有追问是什么事。胡笳吃完手里的水煮蛋,他又帮她剥,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胡笳喝了口豆浆,润过嗓子,才又开口说话:“我去网上查了艺考机构,甬城本地都是小机构,根本抓不住信息差,最好还是去上海集训,可那样就烧钱了,我没钱,也跑不开。” 阗资听完问:“要多少钱?” 胡笳说:“至少六万,还不包括伙食和住宿。” 阗资又问她:“那你爸爸妈妈那边怎么说?他们愿意出吗?”他们不出,他就帮她出。 胡笳想到李慧君就苦涩,只笑说:“我再磨磨看,实在不行,就当是我借的,往后也都不要他们养了,他们不至于不肯。” 阗资拍拍她:“别担忧。” 他很低态度地问:“我们一起去上海好不好?食宿我打理。” 阗资很认真,胡笳倒扑哧笑了,推推他:“干嘛啊?你难道还想爆金币了?” 看她心情转好,阗资也笑了,温柔说:“是做保姆,不是爆金币,再说了,我不想让你焦虑。” “我不焦虑,也不需要你把我当女儿养。”胡笳咬口水煮蛋,她把鸡蛋拿到阳光下看,“蛋黄在阳光里看上去真像星星,我看了,就不觉得焦虑了,这世界应该还是美好的。” 断绝母女关系 房里昏暗,李慧君在床上躺尸,电视机开着。 电视机顶盒坏了,“无信号”在电视屏幕上左右飘动,雪花沙沙。 李慧君觉得她和这台电视机一样,收不到信号,也连接不上世界。钱,输了七十万。人,也进了看守所。李慧君仰躺着,感觉房间都在收缩,天花板盖下来,钉住她,只有肾上腺素可以帮她把房顶给撑起来。就像在赌场里,她操着几十万,认为自己的人生在飙进。 李慧君接受了超速的金钱观,再也没法过慢节奏的生活。 太痛苦了,李慧君选择睡觉。 厨房的水龙头没关,等她睡醒,水已经漫进房间。 店铺招商的广告漂到床脚,上面用加粗加亮的字体写着“坐享财富人生”。李慧君还特地用红色油性笔把这几个字给圈出来了。纸已经被泡软,李慧君想把广告捞起来,手刚捏住纸往上拎,就把它给扯烂了。 李慧君对着她稀巴烂的“财富人生”,轻声缀泣起来。 有人敲门。 李慧君的心绞紧了,呆坐在床上,不敢动。 那人继续敲门,李慧君的拖鞋早漂走了,她找不到鞋,只好赤着脚蹚水过去。 李慧君趴在门边上,从猫眼往外看,是麦亚闻!李慧君的身体啪一下就绷直了,她急得连拧了两下门把手,才把门打开。麦亚闻还是那么得体,他穿着雅雅的沙贝色开司米外衫和牛仔裤,站在她对面,看着他。 李慧君再忍不住,对着他哭出来。 两个人把房子收拾干净了。 麦亚闻半责备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你唔好再赌啦。” 李慧君忙点头,眼泪水又垂下来:“蹲看守所的那几天,我就想死了算了。” 麦亚闻用手指擦去,笑骂她:“傻女!你看你,哇塞,眼睛肿得像水蜜桃。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这次就当是去长教训,也怪我不好,带你去玩牌,不过你女儿也太狠心,舍得报警抓你——” “你说什么?”李慧君呆滞,“谁报警?” 麦亚闻表情清白,他对李慧君拉长口型,清清楚楚说:“你女儿报警……你不知道吗?” 李慧君马上冷了几度,从头凉到脚,耳鸣更甚,尖锐的杂音简直要从左耳穿到右耳,她的房子又开始扭曲变形,墙壁也被连带着消融。李慧君脸色发青,攥着拳头站起来,冲进胡笳的房间,扯起台灯就往地上掼,玻璃灯罩带着穗子炸开,她又把穿衣镜踹倒。 麦亚闻并不阻止她,他就坐在客厅喝茶。 胡笳下了晚自习就往家里赶。 她骑着车,跟练演讲似的,在嘴里喃喃念措辞。 街上的炒货店还亮着灯,滚筒式炒栗锅里,黑磁磁的石英砂翻搅着。 胡笳经过,闻到焦甜暖热的栗子香味。李慧君最爱吃栗子。胡笳想了想,还是把车停在路边,跨过灌木丛,给李慧君买了二十五块钱的栗子,相当于她叁天的饭钱。这袋栗子怀里热乎乎,香喷喷。胡笳把栗子揣进怀里,蹬起车,人也跟着站起来。 她脸上带着秋日的容光,风把她柔软的长发往后吹拂。 回了小区,胡笳快快走。 路过糟乱的垃圾站,她忍不住侧头多看了几眼。 不知是有人搬家还是怎的,垃圾桶边竖着块灰扑扑的席梦思,边上还有个木头书桌,被人拿锤子砸烂一半,大件家具就这俩,边上都是些细软,衣服鞋子棉被,东西太多,五六个垃圾桶都装不下,它们跟固体喷泉似的从垃圾桶里喷出来,吐到地上。 冒出来的这几件衣服,胡笳看着真觉得眼熟。 再看会,她发现这些东西就是她的。 李慧君把门给换了。 胡笳打不开门,只能把门锤得震天响,将边上邻居都招出来了。 李慧君实在受不住吵,她怕胡笳蛮挤进来,拴着金属防盗链,只把门打开一点, 胡笳看见李慧君,又看见站在她后面的麦亚闻,她明白了些什么,心里的怒火跟岩浆似得喷出来,她朝李慧君吼:“你凭什么扔我东西!” 李慧君表情森冷:“凭什么?凭这房子是我的!我爱干嘛干嘛,爱丢什么丢什么!” 胡笳骂她:“神经病!赶紧把门给我打开!”李慧君不动,胡笳恨得太阳穴都跟着发烫了,满腔热血直接往她脑袋上冒。李慧君吓得赶紧关门,胡笳倒伸脚抵门,手往上一撸,把防盗链的扣给扯开了。 “狗东西——”胡笳上来就对着麦亚闻爆粗口了,“谁让你来的?赶紧给我滚!” 麦亚闻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慧君先顶上去:“这是我家,是我让他来的,你给我滚出去!” 胡笳直接把李慧君往后面一扯,把妈妈挡在身后,她对麦亚闻骂开了:“我让你别招我妈你还招!你他妈想死是吧!”说着,胡笳恨得攥住麦亚闻衣领要揍他,李慧君从后面冒出来,护住麦亚闻。 “你做什么啊!要打人啊!你有本事先打死我!”李慧君扬起脸。 “喂——有话好好说,都别动手!”麦亚闻焦急说。 从这个角度,李慧君看不见麦亚闻的脸。 她不知道他站在冰冷如水族馆的光线下,神色讥讽地看着胡笳。 “你怎么还有脸骂我?啊?”李慧君想到看守所的日子,忍不住发抖,“你大义灭亲!你报警把你亲娘抓进去!可我呢?我告诉你,我在看守所里被人打,被人骂!你觉得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还要谢谢你送我去挨骂挨打!” 胡笳指着麦亚闻骂:“都是你煽风点火是吧?你拿我妈下手,真有你的啊?” “不是我说你,小姑娘,”麦亚闻和事佬似的开口,“你做事不考虑后果,那看守所里都是什么人?你说报警就报警,想没想过你妈妈?慧君,你也冷静,好好和她讲,我看她也是为你好——” 听到“为你好”这个话,李慧君更恼了。 “我不要她为我好!”她尖声骂胡笳,把她往外推。 “赶紧给我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新搭上个男人?你去住他家里去!我告诉你,从此以后我就跟你两清!我老了不要你养!死了也不要你照顾!”李慧君再推不动胡笳了,弯下身喘气,外面围了叁圈看热闹的邻居,他们你一嘴,我又一嘴,说胡笳不好,也说李慧君不好。 “反正这娘俩都不是好东西。”有人很有经验地开腔。 胡笳被麦亚闻撬走了李慧君,她难抢回来了。 她开口,声音已经涩了:“好,你不要我养,不要我照顾,我也管不动你了。” 麦亚闻脸色松动,胡笳又抛出来句:“我不养你,但你该给我的钱一分都不能少,我还是未成年,我要花钱吃饭,花钱高考,花钱上大学。外公外婆的遗产也有我的份,你既然能挪二十万出去赌,我问你要二十万不过分吧?” 提到钱,李慧君难堪了。 她没想到胡笳会上升到这高度,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她继续说:“我知道你有存款,这钱你一天不给我,我就一天不走。你报警也没用,我们是母女,你生了我就得好好养我,教育我。你把我的东西丢出去,我不报警说你虐待子女就算是让着你了,你别得寸进尺。” 胡笳整个人冷下来,说话有条有理。看戏的人窃窃私语,都说她够狠。 只有胡笳知道自己有多痛苦。李慧君要是真肯把二十万给她,就是真的不想要她了。 对于李慧君,最好的做法就是和胡笳道歉,留住她,她们还可以一起生活。胡笳看着李慧君,等妈妈的回答。她们之前也大吵过几次,不管骂得多难听,过几天就又和好了,洗澡还是用同一瓶沐浴露,逛街还是一起逛,袋子被塞得太重了,就一人提着一只耳朵。 她们说到底还是母女,同根脐带绑着的。 但今天不一样,两个人都动了真格。 胡笳和李慧君对视着,时间像狡黠的壁虎,在她们之间慢慢爬行。 李慧君的脸被灯光晒得发青,她轻轻说:“说到底还是要钱,你也就这样。” 她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划了两次才把屏幕解锁,电子屏的光把她照得有些悲哀。 李慧君对着屏幕按了两下,胡笳这边的手机就响了,她收到二十万的转账。这是李慧君银行卡里的全部了。其他钱,胡笳都帮她存了定期,她暂时还取不出来。 “你拿走的那些嫁妆也都给你。”她说。 “你好走了吧?”她说。 胡笳孤零零站着。 麦亚闻揽着李慧君站在她对面,两个女人的脸上都没有痛快的表情。 李慧君和胡笳的表情都有些发涩发稠,感情被搅在一起了,反而分不清你和我。我希望我能离开你,但我又不希望你离开我。我希望我能爱你,但你又不会太爱我。你希望你不要抛弃我,但我还是抛弃了你。 她们的脐带还是断了,她走了,她也未必愉快。 胡笳脱力,她背过身往前走,给李慧君买的那袋栗子还被落在门外。 袋子被看这些热闹的人给踩得漏出来点,胡笳蹲下身,把破破烂烂的袋子给拎起来,她抱着冷掉的栗子,慢吞吞往楼下走。走到底楼,胡笳一个没踩稳,栗子哗啦倒出来,落满地,胡笳蹲下来,死死咬住嘴唇,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昼流星 从李慧君那出来,胡笳像是被按了加速键。 她以前只是想快点长大,快点考出去,现在觉得不快点考出去不行。 新的一周开始了。胡笳背着沉重的斜挎包急匆匆走向教室,六点四十的日光切着玻璃窗照进来,拉出柔金色的菱形,走廊变成神话里盈满金粉金沙的旧通道,她要去的地方在最深处。胡笳望过去,教室的金属门牌在尽头闪着光。 她挺直腰杆,迈大步子,倔强又坚毅。 这几天,除了上课,她还要和阗资研究艺考。 李慧君的事总像是彗星尾巴,会刺挠挠地从胡笳心里划过去,她尽力不去想。 她和阗资把考试的时间线给捋了一遍,11月高考报名,12月参加艺术省统考,来年1月到3月参加校考,4月公布校考成绩,冲刺文化课,6月初参加高考。 阗资把整条时间线做成日历,重要的地方标蓝。 胡笳仔细看了,感叹说:“考试,考试,怎么有那么多考试?” 阗资笑说:“先别崩溃,后面还有呢。”他又掏出沓文件,里面是省统考和校考的考试内容。 他把重点拎出来:“再过一个多月就是省统考,考试满分300,考4个科目,文学朗诵,曲目演唱,形体展示,还有即兴表演。统考合格线是195分,要过线才能参加后面的校考,它是第一道门槛。” 胡笳用手扶着脸,干巴巴说:“考得多,时间又紧。” “嗳。”阗资点头,他看胡笳皱眉思索,忍不住牵过她的手,搓了搓。 他安慰说:“省统考过线就好了,重要的是校考,每个学校的考试内容都不一样,就看集训的老师怎么教你了,朗诵稿件是一定要准备的,声乐也要好好练,四大院校都有初试复试叁试,到时候考试时间很紧,可能上午在北京,下午就到上海了。” 胡笳嗯了声,见阗资还看着她,便问:“你看我干嘛?” 他憋笑说:“听说北电要让考生演冰上跳,火上烤,还要演大猩猩,你怎么演?” 胡笳听了,玩笑说:“我就演大猩猩捶你!” 她凑过去轻轻打了阗资两下,被他笑着按在怀里,“你这叫滥用暴力。” “那我不仅暴力,还色,”胡笳往阗资白皙的脖颈上咬了口,“专吃你这种年纪小的帅哥。” 两个人笑闹了会儿,胡笳挪到阗资腿上坐着,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跟靠沙发似的,靠在他身上安静休息。阗资稳稳抱住她,左手托腰,右手搂肩,两个人像是变成了一个人,外头铂色的太阳光打在他们身上,反倒让他们更坚固。 阗资轻声开口:“今天心情好点啦?” 胡笳抬头,对上他的眼神:“哦,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我又不笨。”阗资揉揉胡笳的眉心,“感觉你每次从家里回来都不开心。” 胡笳想了想措辞:“你不也一样?你每次从爷爷家回来就变成脱干水的叁体人。” 阗资哑然失笑,抱着胡笳,掂了掂:“你这什么比喻?” 胡笳扬头说:“硬科幻的比喻。” 两个人笑归笑,该做的计划还是要做好。 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了,胡笳得马上选好机构,过去培训。 她按着往年四大院校的录取率,在上海找了两家不错的培训机构,约了时间过去看。 学校这边,胡笳和王富春请了长假,说要去上海集训了,估计等明年四月份才会回来上课。王富春痛快批了她的假,扭头和边上的老赵说:“怎么样?我们班上这姑娘可以吧?嗳!人家也要去追逐追逐梦想。” 老赵笑说:“那你还不赶紧要个签名?” 王富春和胡笳说:“听到了哦,你一定要考上,知不知道?” 明天要赶高铁,胡笳回去就洗澡了。 她刚擦好身,阗资就在外头敲门:“佳佳——” 胡笳裹着浴巾,打开门,“干嘛?今天没时间陪你做哦。” 阗资笑了,“我知道,这有你电话,上海打来的,是不是培训机构?” 胡笳蹙眉说:“不是吧。我没给他们留电话啊。”她想,怕不是骚扰电话,可看那串电话号码有模有样的,不像是座机打来的,她也就接了。 “喂?”胡笳紧了紧浴巾,用手指挥阗资帮她梳头发。 那头说:“喂?我是Vicky,刚才发微信你没回,你的试镜通过了,最近还有空来上海拍摄吗?” 空气还是潮湿温暖的,胡笳的手臂却起了层鸡皮疙瘩,她先稳住自己,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我有空的。” Vicky在那边说好,又说拍摄要求和周期。 胡笳应着,紧紧牵住阗资的手,在他手心里反复写字暗示。 阗资懂了,立刻无声地笑。两个人都快乐起来,仿佛看见流星划过他们的天空。 水泥山 s a nyesh uw u.vi p 在去上海的高铁上,胡笳告诉周莱,她选上了。 “你发达了啊啊啊——”周莱的尖叫从听筒里飙出来,甜蜜地蜇在胡笳耳膜上。 胡笳不得不把手机拿远,等周莱喊够,再把手机贴回来,笑说:“别喊别喊,你不是还在学校么?再喊下去,校长闻着味儿就来了。” 周莱猫在犄角旮旯里,挪了挪:“没事儿,我躲在墙后面呢,我天,真的太不容易了!” 胡笳嗳了声,周莱又压着声音,神秘兮兮说:“你知道你的含金量有多高吗,我昨天去官方号看了,这次有叁千多个人试镜,我的老天爷,你从叁千多个人里被挑出来,那是什么概念?” 胡笳接话说:“就是从人海里滚出来了呗。” 周莱说胡笳没个不正经,胡笳又说:“他们也不是就选了我一个,是选了叁个人,分开拍一镜到底,最后合到一块儿。” 周莱长长地喔了声,感慨说:“听上去是大工程啊。” 胡笳应声说:“对,要排练个几天呢。” 周莱担心,“那你上课怎么办?” 快到上海了。本文更新在:po wenxue12.c om 透过车窗,胡笳看着这座闪闪发亮的钢铁森林,这些建筑太亮了,像是通了电。 “我决定学表演了,要去上海集训,要等明年才回来,”大楼支起的玻璃窗反射出耀眼的光线,像舞台灯似的照到胡笳的脸上,她带着情感,轻轻说:“你会支持我吧?这话说着有点怪啊,不过你是第一个说我适合去学表演的人,我想——” 没等胡笳说完,周莱大喊:“支持支持支持,我一百个支持!” 她说话的声音太响亮,胡笳听了,莫名想到蜡笔那种亮亮的黄色,朋友的爱是太阳。 胡笳笑着挂了电话,对上阗资的眼神。 她揪揪他卫衣上的抽绳,“你是狗狗吗?怎么老看我。” “你说是就是吧,”阗资笑着说,“我也支持你,一百个支持。” 胡笳和Vicky约的时间在下午。 她和阗资到了上海,还有叁四个小时的空余时间,两个人跑去看艺考机构。 胡笳统共看中两个机构,一个在徐汇,一个在宝山,他们从虹桥站下来,先去了宝山。 这家机构开得偏,工作室落在刚建起来的创业园区里头,周围的环境算好,都是些明亮的钢筋玻璃建筑,只是配套设备不全,仅得一家喜士多,店旁边的香樟树还是新栽的,生得歪扭,上头还裹着深绿色的树衣。 胡笳看了圈说:“这没食堂,估计就只能吃喜士多。” 阗资忙说:“你别吃喜士多和外卖,不健康,我给你送饭。” 她用胳膊肘撞撞他,“你又不是家长,给我送饭干嘛,我是来学习的,不是来吃饭的。” “那不行,要好好吃饭,你听没听过一句话,”阗资说了句顺口溜:“孩子想要学习好,吃饭就要先吃饱。” 胡笳听乐了,问他:“神经,这句话哪来的?” 阗资挑眉,“我跟着广告词改的。” 进了楼,胡笳就闻到咖啡豆大鸣大放的香味儿。 工作室对面就是咖啡店,有几个学生样的少男少女坐在边上喝咖啡,吃可颂。 胡笳看了看价目表,好家伙,矿泉水就要十六块,更不要去说馥芮白和焦糖玛奇朵了。阗资以为胡笳馋了,拿了手机就要点餐,被她按住。她对他摇摇头。胡笳再看了眼她的同龄人,发现他们身上不是Lululemon就是始祖鸟,连鞋也是Salomon,难道AJ已经被淘汰? 谈笑间,他们看上去没有任何焦虑。 胡笳给机构的老师发了微信。 过了会,就有个鹰钩鼻的男人走出来,乐呵呵地带他们进了工作室。 工作室满墙都是合格证,从踢脚线贴到天花板。 合格证琳琅,都是四大院校的小圈证,胡笳看了几眼就把目光放到后头的练功房。 那里头,是二十来个苗条挺拔的俊男靓女在练功,他们挺胸抬头,口条清楚喊绕口令:“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胡笳看着,倒觉得他们站得屁股太撅,胸太挺,有点儿像汤姆猫。 男人说:“我们学生每天都很努力的。” 男人又说:“你长得很有优势啊,不过现在开始已经有点晚了。” 胡笳忍住心里的不快,问他:“那什么时候开始算早呢?”她直视男人,他倒不好意思了。 “这个嘛,大家的条件不一样,你现在开始也来得及,不过我们冲刺班的名额已经满了,你要来只有直通班了,咱们直通班是一直辅导到来年校考的,价格贵点,二十万。”男人说话笑呵呵的,仿佛说的是二十块,“我们老师会给你做测评,你放心,我们这里是包过的,你要是没考上,我们就把二十万退给你。” “不是说包过吗?怎么还要说没考上的事?” “哈哈,包过的包过的。”男人搓搓手。 胡笳觉得这机构不行。 她扯着阗资出来了,两个人又往徐汇那里赶。 徐汇的机构也没比宝山的好多少,它的课程价像是沾了房价的影响,比宝山的还高些,开口就和胡笳说要二十五万。胡笳和阗资坐在玻璃间里,喝着速溶咖啡,听对面的老师说话。外头,是学摄影的男孩穿着机械臂拍实验短片,边上跟着摄影班的老师。 老师和胡笳打担保:“你放心,我们所有老师都是上戏北电中戏的毕业生,去年上戏小一半的人都是从我们这儿出来的。你看到外面那小孩没?他用的摄影机是RED,光机子就要五六十万,我们就用这设备。” 胡笳比出拇指:“高级。” “考虑得怎么样了?”出来之后,阗资问胡笳。 “两个都不考虑,”胡笳骂了句,“妈的,网上写冲刺班五万,到了线下全变了。” “该花的钱还是得花,我帮——”阗资没说完,胡笳就打断他了,“你不明白,我不是不肯出钱,我是觉得不靠谱,再看看吧,现在先去排练。”两个人拦了辆车,胡笳坐进车里,等上了延安路高架,她才和阗资说:“要不是我知道钱难赚,就要说钱真好赚了。” 阗资拍拍她的手,胡笳往窗外看,觉得上海的高楼不是高楼,而是水泥山,里叁层,外叁层。 人生正要开始 车开到拍摄基地。 同样的地方,再来一次,胡笳的心情就变了。 起风了,胡笳绑上高马尾,把外套的拉链拉到领口,她自由地穿梭在这片清灰色的厂房建筑群中。 她不再觉得这些厂房冷酷死板,她知道它们是一处处摄影棚,棚里有成千上万盏照明灯,它们会照亮胡笳,让她被人看见。想到这里,胡笳感觉全身充满能量。 园区太大,他们得坐车到棚里。 胡笳把周围的建筑拍给Vicky,她叫了人来接她。 胡笳传完信息,就坐在路边的石墩子上等着,拿阗资当靠背。 他搂着她,“走累了?”胡笳点点头。阗资打开手机,搜了会说:“片场没座位,我看明星都有自己的凳子,我也给你买个小凳子。” 胡笳笑着说,“人家是明星,我们这种素人要么蹲地上,要么坐地上。” 阗资摇头,“你在我这里不是素人,是明星。” 说话间,有辆迷你游览车开过来了。 “嗨!你就是胡笳吧!”女孩儿从挡风玻璃后探出脑袋,问她。 “对,我是。”胡笳对上她明亮的眼睛,心想,这人像是从夏威夷过来的。都秋天了,这女孩还穿着宽松的夏季衬衫,上面是鲜亮的龟背竹。她的发型也有趣,齐刘海,短发轻盈地像是泡泡,风轻轻吹,她就扬起来了。 她露齿笑:“快上来!我开你过去!” 女孩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拍拍她边上的座位,像是要带她去度假。 胡笳也没客气,大大方方坐到她边上,对阗资摆摆手说,我走啦。阗资点点头,把他手里的牛皮纸袋塞给她,里面是他打包出来的叁明治和牛油果沙拉,“拍饿了就吃点,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胡笳扒开袋子,里头是她最爱吃的烟熏火腿叁明治。 “也别吃太撑。”阗资不忘补上句。 “知道啦。” “行,那咱们就出发吧!” 女孩踩下油门,狠狠打过一圈方向盘,转过去。 “哇哦。”胡笳被她晃了下,不得不把住边上的金属杆,对着来风眯起眼。 “他是你男朋友?看上去很喜欢你啊。”女孩看了眼后视镜,问胡笳。胡笳也看后视镜,原来阗资还站在原地没走,他安静地看着她们开远,胡笳心里莫名有些发酸。 她轻轻说,“我也挺喜欢他的。” 女孩感慨说:“纯爱啊!” “哦,对了。”女孩侧过头,做自我介绍。 “我叫严肃,但我不喜欢这名儿,你叫我豆豆就行,这次就我们叁个主演,我,你,还有个女孩叫黄靖雯,你到片场就能看见她了。”严肃看着胡笳,笑说,“我知道吴晓乐为什么非要选你了,你长得太有辨识度了,眼神还有点倔倔的。” 胡笳听了就问:“吴晓乐是谁?” “导演,女导演哦。” 游览车开到园区里最大的摄影棚前头,停下。 摄影棚大得像是天外来物,胡笳站在门口,觉得要犯巨物恐惧症了,“这得有一千平吧?” “说少了,叁千多平吧。”严肃拿手给她比划概念图,胡笳看笑了,以为严肃在夸张,等真的走进摄影棚,胡笳才知道严肃说的是实话。剧组在棚里盖了间学校出来,教学楼墙砖整齐,玻璃锃亮,顶上居然还有天文台,就连外面的灌木丛和草坪,剧组也铺设好了。 “看着很震撼吧?这楼是真的,树是假的。”严肃笑说。 胡笳摸了摸粗糙的树干,确实是橡胶。 “导演呢?” 严肃问边上的工作人员。 “在中庭置景呢。”工作人员忙着自己的事,急匆匆说。 “来,我正好带你去看你要跑的道。”严肃拍拍胡笳的肩,两个人进到楼里面。 教学楼是回字型的结构,摄制组在窗户外面架了灯,把楼里照得通亮,让胡笳想到上午十点钟的大课间。道具组很用心,还给每个班级都配了金属门牌,胡笳透过窗能看见教室里淡蓝色的桌椅,还有黑板白板。 严肃憋笑问她,“你没感觉出什么不对劲吗?” 胡笳说:“这墙壁是挺怪的,怎么是一条条的隔板?” 大约是为了节省经费,这条走廊就留了承重柱,工作人员把墙上的其他部分都换成了条形窗帘板,包括玻璃窗,他们用一根根窗帘,紧密地码成墙壁,底下框着金属条。墙是假的,地板倒是真的,淡绿色的菱形格子地板美丽,人光是走在上面就觉得心情愉悦。 走廊贯穿整栋教学楼。 她们走到中庭,中庭是个小花园,上面挂满紫藤花。 导演组就站在紫藤花下,有个戴鸭舌帽的女人朝胡笳和严肃点点头,“来啦?” “她就是吴晓乐。”严肃贴在胡笳耳边说,胡笳唔了声,她其实没有看清楚吴晓乐长什么样,只知道她戴着纽约扬基队的棒球帽,把干燥的长卷发绑成马尾,没涂口红,也没打扮,穿着最适合工作的运动鞋。 “来,别站地板上。” 吴晓乐把胡笳拉到她边上,几人都呆在假草坪上。 严肃朝胡笳挑眉,表情明明白白写着:等着看好戏吧。 “好,可以动了。”吴晓乐在对讲机里说。对方在另头说:“收到。” 语音落下后,胡笳就听到机器运作的轰鸣声,走廊就这么变成了夸张的海浪。 刚才的墙壁全部涌动起来,每一条窗帘板带着地板向前翻涌,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跑在地板上,奋力往她们这里冲刺。胡笳觉得所有的物理定律都被打破了,房间变成了海,人就这么跑在海浪上,太不可思议了。 严肃挑挑眉:“很酷吧,这就是你要跑的道。” 胡笳心跳得很快,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才正要开始。 不安感 工作人员把线路跑了一遍。 吴晓乐侧头问胡笳,“看清楚了吗?” 胡笳老实说:“刚才太激动了,看了,但没进脑子。” 吴晓乐哈哈笑了,她是偏中性的长相,面部线条偏硬,声音倒高亮。 吴晓乐挥挥手里的通告单,对边上的工作人员说:“算好时间,叁个人再一起过一遍。” 机械又开始运作,平整肃静的淡绿色地板浪波动起来,像是超现实的潮水,工作人员吊着威亚,从走廊尽头冲过来,凶猛的海浪在她这里成了垫脚石,她踩着浪头跑,冲过中庭,闯进后头的礼堂。另外两位工作人员也顺着她们的跑道,飞檐走壁地奔过来了。 叁个人一秒不差,紧紧牵住对方的手,双脚腾空,顺着威亚飞到礼堂高处。 靛青色的幕布也跟着拉起,托着这些女人做旋转。 这是戏剧性的梦幻时刻。 高浓度的克莱因蓝像海,又像天空。 胡笳说不出话。严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嘿,被震撼到了?” 胡笳点头,半开玩笑地和吴晓乐说:“你们是怎么想到这种走位的?太厉害了。” 吴晓乐扶扶鸭舌帽,露出她这几天熬出来的黑眼圈,“这不叫厉害,叫专业,你啊,先去给我拍定妆照。” 胡笳进了化妆间。 她要换的服装很简单,就是普通的高中运动服,版型爽利, 颜色白亮。 胡笳换上衣服,定完妆造,摄影师拍下她的正侧背面,吴晓乐在边上看着她。 “她是不是有点儿像那个谁?”摄影师放下相机,和吴晓乐说。“哪个谁?”吴晓乐淡淡问。 摄影师报了个女演员的名字出来,吴晓乐摇头,他又报了另几个女演员的名字,吴晓乐还是不怎么同意,努嘴说,“我觉得都不像,好好的女孩儿,干嘛老说像谁像谁。” 胡笳听了,在心里觉得这吴晓乐挺有意思。 “先走走看,别急着跑。” 吴晓乐把走廊固定成波浪,让胡笳戴上护具,她领着她,两个人在道上走。 吴晓乐在这个道上走了好几百遍,她面朝着胡笳,轻轻松松倒着走,问她,“还可以吧?我看你试镜那天跑挺快,这对你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还行,要不你让它动起来?”胡笳说。 吴晓乐开了机器。 走廊涌动,像是傍晚的海浪。 “慢慢来,别跑太快。”吴晓乐和胡笳说。 胡笳点点头,心里到有种急切,她想要赶快证明自己能做好。 胡笳对着扭曲的走廊,做起深呼吸,算准浪头,她踏上去。跑在固体海浪上的感觉真新奇,她的身体被地板摇着往前推,有种失重的快乐,她冲上坡,又快跑下来,脚上速度不自觉地开始加快。吴晓乐在边上喊:“慢慢慢!” 胡笳仍往前冲,下坡的时候,她脚上一滑,终于摔跤了。 吴晓乐按停机器。 “又不是参加奥运,跑那么快干什么?摔着没有?”她拉起胡笳。 “没,戴了护具一点不痛,”胡笳咧嘴笑,“奥运精神不是更高更快更强么?我就当自己是在参加奥运吧。” 到晚上七点放饭,胡笳才有空看手机。 阗资给她发了两条微信,一条四点,一条是六点。 阗资:拍摄顺利! 阗资:结束给我打电话 胡笳给阗资拨去电话。 阗资马上接起,笑着问她:“这么快就拍完了?” 说话间,胡笳正和豆豆还有靖雯坐在一块儿,叁个女孩排排坐,吃盒饭。 “没呢,刚放饭,估计还要排到九点吧。”胡笳特爱吃盒饭里的红烧鸡腿,叫靖雯的女孩就把她的鸡腿给了她,胡笳把自己的鱼排夹给她,叁个女孩就这样你让给我点,我让给你点,互相加菜,胡笳边和阗资打电话,边往嘴里扒了两口饭。 他应声,“好,拍得累不累?” “还行吧,今天就是纯跑,对节奏,出了挺多汗。”胡笳嚼着鸡腿肉。 “嗯,要不你先吃,等吃完我们再打电话,我怕你呛着。”胡笳这头吃得急,阗资担心。 胡笳喝了口豆豆传过来的紫菜蛋汤,“别啊,吃完就没时间打电话了,要说什么赶紧在电话里说。” 阗资轻声说:“嗳,也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就是想问你开不开心。” 胡笳大大方方说:“开心啊,特别开心,大家人都很好。” 他说:“那就好,拍完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你不用来接我,剧组定了酒店,我和朋友一块回去。” 胡笳说的朋友,是她刚认识的豆豆和靖雯,叁个女孩都是十六七岁,很快熟络起来。 “好,那你们注意安全,”阗资垂下眼,有些生涩地询问她,“那晚上还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阗资能感觉到胡笳不那么需要他了,他的情绪有些不安,怕被她抛下。 “你现在在哪儿呢?”胡笳问他。 我就在基地门口的咖啡店。 阗资刚想这么说,豆豆就拉着胡笳看搞笑视频,女孩嘻嘻哈哈地笑。 阗资语气温和地告诉她,“我在我外婆这里。”胡笳嗯嗯两声,“那还挺远的吧?你在市区就不要过来了。” 他温顺笑笑,“好,我知道了。” 挂电话前,胡笳叫了他的名字,“阗资?” “嗯?”他等她说下去,边上都是人,胡笳把甜言蜜语憋回去,“没事,就是叫叫你。” 你也想我了吧 胡笳要练走位,阗资不好再打扰她,他们说了再见。 之后几天,胡笳更忙碌,他们只在早中晚发微信,通电话。 胡笳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枕头边,她盖上被子睡了。阗资听着她睡觉的白噪音,安静地改程序,写代码,他心里舒慢得像是在下雨或下雪,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半夜叁点,胡笳迷迷糊糊醒过来,她瞥见手机屏还亮着,机身微微发烫,阗资没挂电话。 “都几点了,还不睡?” 她困意浓稠,声音听上去沙沙的。 阗资听上去还是很清醒,像是喝了很多杯咖啡,“我马上就睡了。” “快点睡吧。”她咕哝着翻了个声,头发与枕头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小声响,碾碎月光。 这几天,阗资都住在外婆家。 家里只有外婆和舅舅。他们叁个人住大平层,还是觉得太空荡。 还好今天有事情做,外婆让厨师小杨烧了几道菜,趁热倒到保温饭盒里,装好,放进手提袋。舅舅提前回来,照外婆的要求,拎了个六寸的生日蛋糕。叁个人坐车去医院,给外公过生日。 ICU四点才许人探视。 叁个人早到了,还在过道里坐了会。 戴山月看了看蛋糕,又看看蜡烛,抬高眉毛说:“怎么连你爸爸的年纪也记错了。” “哪错了?不是77岁吗?”池峰成把塑料袋里的蜡烛拿起来看,那是阿拉伯数字的7和1,他便懊恼说,“肯定是那收银台的小伙子拿错了,怎么办?待会不要插蜡烛了。” “哪有不插蜡烛的生日蛋糕?”戴山月叹到,心里惋惜。 阗资轻松说,“问题不大,有办法的。” 他问人借了个打火机,把蜡烛掰成两段,短的那根贴到顶上去。 他再用火一烤,1就变成了7,戴山月总算舒心,只是这两个7的大小不一样,有些滑稽。 池宗豫当然看不出蜡烛的蹊跷。 阗资把床摇起来,外公的脑袋还是陷在枕头里,看不见蛋糕。 这阵子,外公的情况不大好,他们叁个人为他唱过生日歌,便吹了蜡烛。 戴山月和他讲,“晓得自己今朝过生日吧?变成老寿星了,等到八十岁,我再给你定个大蛋糕!” 池宗豫张着嘴,看着戴山月,眼珠也不动,像是听不懂,只有在戴山月把奶油刮到他鼻头时,他才稍稍抬高眉毛,眼珠子转动转动,也算是表达情绪了。 戴山月把小杨烧的菜拿出来。 蟹粉菜心,扬州狮子头,白汁西露笋尖,还有黄鱼捞面。 她照例用筷子蘸点汤汤水水,往池宗豫舌尖点点。在浓油赤酱的刺激下,池宗豫眨眨眼,像是欢喜。戴山月用筷子拌了拌黄鱼面,垂眼思忖着,倒底用筷子夹断一根长寿面,想着要让池宗豫尝尝黄鱼面的味道。 池峰成说,“老头子又不好吃东西,你一根面条丢下去,挖也挖不出来。” 戴山月辩解说:“又不是给他吃,我用筷子夹牢,面落不下去,有啥要紧?” 说罢,戴山月把半根小拇指长的面喂到池宗豫的嘴巴里,他有了反应,嘴巴往上扬扬,舌头也跟着动,把面条卷在舌头里。 她笑说:“实在是馋,还是想要吃东西。” 等戴山月把筷子拔出,筷间空荡,倒不见面条。 面条还落在池宗豫的嘴里,他舌头动动,像是想做吞咽。 面条呛进气管就麻烦了,戴山月慌了,用筷子去他嘴里夹,去舌头下面找。 半根面条,池宗豫的舌头动着,她找来找去找不到。 池峰成也着急起来,边上手上裹纱布,边对戴山月说:“我讲啥?不好去喂,你偏要喂!” 池峰成裹好纱布,把手指伸进父亲的嘴里,防着他往下咽,用食指在口腔里抠挖,把舌头底下的面条给挖出来了。池峰成把面条丢在餐巾纸上,看着软烂的面条,叁个人心里泛起酸苦劲。其他人自杀要用刀,要烧炭,池宗豫是真的生病了,他吃点面条就会死。 池宗豫静悄悄看着他们,低下眉。 从ICU里出来,戴山月低眉脱下防护服。 她坐到边上的扶手椅上,慢慢叹气说:“怎么有点吃力了。” 池峰成还在想着刚才的惊险,只安慰说:“累了就歇一歇,年纪上来了,总是累的。” 五点了,金昏的落日光从玻璃窗里熨烫进来,整个走廊都变得橘亮,戴山月垂头看着瓷砖上的太阳光,她心里凄惶,想着刚才要不是池峰成把面条挖出来,她就要害死池宗豫了,“我去躺卫生间,你们等等。” 戴山月起身,慢慢走出去。阗资和池峰成看见她红起的眼睛。 她为了帮池宗豫过生日,特意染黑头发,穿上天鹅绒连身裙。现在,她只觉得这是无用功。 胡笳给阗资打来视频电话。 阗资犹豫着,找了个看不出是医院的角落,接起她电话。 “怎么那么久才接?”胡笳穿着运动服,还在脖子上搭了块擦汗的毛巾,活力四溢。 阗资说:“商场信号不好。”她没看出他在撒谎,哼了声说,“我在这苦哈哈赚钱,你倒跑出去过好日子了,来,我带你看看片场,大力!帮忙开下机器!”胡笳把手机摄像头对准波动的走廊,“怎么样,是不是很超现实?我今天上了威亚,在这上面飞来飞去的。” 阗资看了会,问她说:“看着很危险,他们有没有给你做好防护?” “做好了做好了,”胡笳努努嘴,“你都不夸我的么?” 他含笑说:“夸你啊,都变成小飞侠了。” 脚步声响,车轱辘快速转,医生护士推出病人跑过来。 阗资怕被胡笳发现不对劲,只说:“是不是又要去拍戏了?我这里信号不好,先挂了。” 那头,吴晓乐又喊胡笳他们去对机位,胡笳只好放阗资蒙混过去。挂了电话之后,她拜托工作人员帮她录了段视频,发给阗资。他打开,就看见胡笳被威亚线吊着,飞也似的从波动的地板上跑过,撞进克莱因蓝的礼堂之中,踏着时间点,牵住同伴的手,像小美人鱼那样飞向她的天空。 阗资把视频看了叁遍。 阗资:真美好 阗资:我好为你自豪 回去以后,舅舅和外婆打商量,说要搬到黄埔的另套房里去。 戴山月听了,没有立刻说好和不好,而是慢慢吃着买给池峰成的草莓蛋糕。 等她把上头的奶油都刮干净了,才说:“我看住在这里蛮好的,离医院又近,等你爸爸身体好了,也方便接他回来。” 外婆把话说到这里,池峰成就不必再劝了。 他爸爸在ICU里躺了叁年,全靠着那些仪器和人工续命,他哪还能出院,哪还能回来? 池宗豫早些年和他说过自己的生死观,“人生在世,还是要讲派头,你别笑!你看你张叔叔老早多少风光,现在变成植物人,还要人照顾他的吃喝拉撒,我想想就同情。反正等我老了,还是要讲派头,穿西装,就怕突然生毛病——” 池峰成没有和戴山月讲这些,他知道她不爱听。 池峰成也不敢问池宗豫要不要继续治疗,他怕爸爸想寻死。 他知道ICU里的尿袋、呼吸管、鼻饲管,还有今天的那根面条,都让池宗豫失去了自尊。 胡笳到晚上才有时间看微信。 她看着阗资说的这句“我好为你自豪”,想了一会,才慢慢打字给他。 手机响了,阗资打开,看见她发来的信息,他嘴角弯起。人的感情真是奇怪,他明明很开心,眼睛却慢慢酸涩起来,也许是太幸福了。 佳佳:我也为你自豪 佳佳:看到我开心你会比我更开心,看到我难过你会比我更难过 佳佳:有时候我看出你不开心,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想我永远都没办法像你这样温柔,像你这样有同理心。我宁愿每天都更喜欢你一点,这样我会不会变得越来越像你?我们会不会越来越幸福?天,我怎么变得这么矫情了?都是你害的! 胡笳说着说着,又把前两条都撤回了。 佳佳:九点结束拍摄,记得来接我 佳佳:你也想我了吧 再亲亲我(h) 延安路高架又堵车了。 阗资降下些车窗,侧头看路边的月季花。夜有细雨,打得花瘦,粉绒的花心闪闪掣动着。 师傅是上海人,笃定说:“不要急,再过十分钟肯定就通了。”阗资笑笑,把车窗摇上去。师傅看眼他怀里的花束,又说:“这束花漂亮的,蓝色系,交关好,送朋友啊?”阗资轻扶花束说,“送我女朋友。”师傅又看看花,“在啥地方买的?告诉我,我也去买束送我老婆。” 两人说话间,车流就通了。 阗资怕胡笳等,还是给她发去微信,让她先回酒店。 胡笳知道他堵车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回了个好,和朋友一道回去了。 阗资晚了半小时才到。 他刚下车,胡笳就撑着伞从大厅里奔出来,穿过晶亮的雨丝,带着光,扑到他怀里。 阗资抱住她,像抱住暖星,他摸摸她沾上雨汽的外套,用大衣裹住她,“外头雨这么大,怎么还跑出来了?”胡笳扬起脸,朝他笑,“总是你接我,我也想接接你。你倒好,让我等那么久,是不是在报复我?”她说话时神气可爱,眼神明艳。 阗资笑了,不去理睬边上人的视线,直接吻住她。 胡笳抱着花束躺在床上。 阗资洗完澡出来,她还是在看花,他坐到床畔。 胡笳翻个身,坐起来,靠在阗资怀里问他,“我就认出个玫瑰,其他都是些什么?” 他慢慢和她讲:“像蝴蝶的是鸢尾花,旁边开得跟宝剑出鞘一样的是剑兰,边上细窄纹的是翻瓣郁金香,衬底的是小飞燕。”胡笳听完,把花捧起来,逆着光,又仔仔细细看一遍,这才把花搁在床头,笑着说:“我还是头一回收到花。” 阗资听了,立刻愧疚,“是我送的太晚了,以后我每天都给你买花。” “神经,偶尔买一次就可以了,每天都买就不浪漫了。” 他想了会说,“我们把浪漫当成日常就好。” 阗资把灯调暗,脱了衣服。 她软哝说:“嗯、再慢点。”酒店隔音不好,导演组就住隔壁,胡笳不敢叫出声。 阗资听话地放慢动作,往她腰下垫了个软枕,他做这动作的时候,两个人还紧紧连着,小骚逼紧紧箍住鸡巴,阗资又往里操了操,胡笳抿住嘴哼气,小穴里软成泥,阗资这次挑的套子太薄了,操弄起来尤其刺激,血管也虬结着,来回刮蹭她的软肉。 “佳佳……” 阗资压下来吻她的脸,呢喃说:“我好喜欢这个姿势,可以进很深。” 说话间,他还不忘下身的动作,用粗翘的鸡巴蘸着穴里的香蜜,熟稔地往里插送,上下左右地捣弄她的敏感点,造出“扑哧呼哧”的淫浪水声,胡笳实在吃不消,被他操得抬起腰,穴里媚肉来回绞,给大鸡巴做着骚浪的按摩。 她的肉核也跟着胀大,阗资偏还用掌心去拍去揉,她跟着抖。 “啊嗯……太刺激了、受不了,你别,嗯啊!”胡笳压不住了,还是娇叫了两声。 在床事上,阗资远比她聪明,他把着她的膝弯,不让她合上腿,挺动劲腰,趁她打颤,往里快速插送捣弄了十来下,硕大圆滚的囊袋响亮地拍打在她的小屁股上,像是调情。胡笳揪紧床单,又是爱又是恨,眼神迷乱,她对上阗资黑沉的眉眼,看见他眼睛里黏热的爱欲。 胡笳把手伸过去,他便含住她手指,温柔舔她,用眼神讨好她。 她喷了两次,阗资还嫌不够。 第叁次,她的骚水都溅到地板上了,胡笳成了软脚蟹,瘫在他怀里。 她的花穴被他干得肿胀,圆翘地鼓起来。阗资虽把阳具拔了出来,胡笳的嫩穴倒还是张着小嘴,里头濡湿的粉肉还缩动着,阗资用手去爱抚,食指先埋进去一小节,再把中指也加进去,慢慢抠动穴肉。 “别嘛……”胡笳喘着说,“再这么玩,我又想做了。” 她娇娇软软地说话,拿眼睛瞪他,真是欲色荡漾,艳中有光。 “那就继续做,”阗资含吮她敏感的耳垂,温声勾引她,“想怎么玩我都可以。” 胡笳听了,她的呼吸都窒了窒,阗资也忒黏人了。她再和他做下去,只怕是到天亮,也没个完。她让阗资躺下,他也乖乖照做,乖顺又渴求地看着她。胡笳想他快些射,便拿了扎头发的橡皮筋,捆在圆大的睾丸上,阗资马上哼了声。 她骑到阗资胯上,撅起屁股,吃尽他的鸡巴。 胡笳上下坐,雪白的乳晃得像春日杏树,急上急下间,阗资被她捆住了囊袋,下身越发肿胀敏感,“佳佳……慢点,太舒服了。”阗资只哑声和她求饶,她不听,倒还和他说骚话,“不是说怎么玩都行吗?真不乖,看我用奶子抽你。” 说完,她弯下身,用胸在阗资脸上乱拱,他有些窒息,刚要吃奶,她又立起身,捧住胸,偏不给阗资吃,大奶子就在他面前晃,她是明亮的,香甜的,给看不给吃。阗资喘息着,掐住胡笳的腰,顶起胯,把她按在鸡巴上操。 “啊嗯嗯、鸡巴变好大,阗资,你这么兴奋哦?”胡笳笑着喘。 他被她捆着,龟头更敏感,马眼被穴水来回冲刷着,马上要射出来了,阗资爽得皱眉。 情欲里,他把胡笳拉到怀里亲吻,鸡巴狂插烂弄间,他语气却低软着说,“佳佳……你说喜欢我好不好?你说了,我马上就射,我会射好多。”胡笳耐不住他的乞求,心软下来,摸摸他。 “笨死了,我当然喜欢你啊,”她亲亲他的嘴,“我不喜欢你,干嘛和你做?” 阗资眉眼松懈下来了,他再忍不了,肉棒涨死,睾丸越是被箍着,就越是肿大,他抱着胡笳做爱,鸡巴充血,睾丸被憋成深黯的颜色,他再操十来下,皮筋啪一下就炸开来了,紧接着,烟花在阗资脑海里爆炸开来。 他到底射了,还抱着她喃喃说:“我好爱你。” 两个人抱着躺了会。 “心情好点了?”胡笳用手拨弄阗资的额发,他点点头。 她又轻轻问他:“你白天怎么了?感觉你心不在焉的,出什么事了?” 阗资缄默地看着她,他眼里的情绪像池塘,安静又压抑,他想了一会,最后还是说,“不是什么大事,不要担心。” 胡笳只好拍拍阗资,“算了,你不愿意说就不说了,我也有不愿意说的事。” 阗资抱着她,低低说:“佳佳,你再亲亲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