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痛的领悟（BL）》


 第一章 分手的痛

    时值中午，热辣的太阳炙烤着未有遮挡的大地，撒下腾腾热气，惹得步履如飞的行人们，越发烦躁，都恨不得在凉快的避暑之地，躲过整个炎热的夏季。
    落江市的一条小道上，人群熙熙攘攘，站在大太阳底下，谈事闲聊的人寥寥无几。
    可就有这么两位男生，站在街道的一处角落，暴晒在阳光中看着彼此，一个看似轻松，一个表情错愕，偶尔有经过的人，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在心中拼凑喜闻乐见的狗血剧情。
    「为什么要分手？」江林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一脸茫然的看着孙玉。
    「我对你没感觉了。」孙玉半睁着眼，面无表情的叼着烟，一脸无所谓。
    江林心惊皱眉，他没想到，孙玉竟能如此轻松地说出这句话，就像呼吸一样仿佛早已习惯，他怒从心头起，双拳剎那紧握：「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我上够你开始。」
    呵！
    这几个字犹如晴天霹靂一般，震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袋也突然浑浑噩噩，所有与孙玉翻云覆雨的画面，在脑中接连闪过，直叫人想吐。
    他还以为孙玉会是他生命里的那道光，倒头来却是自作多情，他狠咬着牙，努力保持镇定:「原来是这样……」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以后好自为之吧。」孙玉不愿多待，他掐灭烟头，搁于拇指与中指间，轻轻一弹，烟头划出一道弧线后，落到前方的空地上。
    「你这样对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他咬碎口中牙，愤恨的挤出每一个字。
    孙玉的身体微微一顿，想当初还是他主动出击，追求的江林，以为江林只是个花花公子，玩玩就过了，没想到此刻江林看他的眼神里，竟带着绝望。
    他无话可说，摇着头走进人群之中。
    江林悲愤填膺，死死地盯着孙玉悠哉的背影，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其打个半死，可双腿却不听他的使唤，仿佛刚才能站在此处，听完孙玉对他的分手宣言，就已经耗尽了力气。
    此时此刻，他动弹不得。
    可他不甘心！
    是孙玉先来招惹他的！
    如果不打算认真对待，为什么要死缠烂打和他交往，为什么要给他希望，简简单单保持肉体关係，不好吗！
    他恨！
    无数个日夜里，艰难的抉择，好不容易才打开的心门，好不容易才决定，去拥抱孙玉这道光，居然换来这样一个下场！
    他咽不下这口气，他要报復！他一定要让孙玉知道他的厉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突然，一个陌生人从后面撞来，打断他的思绪，那人低着头不停的道歉，很快窜的没影。
    他怒火中烧，又来一个不长眼的，正要开口咒骂之计，却突然感觉不对劲，他伸手拍打裤兜，又将里衬都翻出来，却空空如也。
    手机！
    他反反復復，全身上下找了好几遍，但始终不见其踪影。
    一定是刚才撞他那小子偷去了！
    他抬头伸着脖子，向远处望去，那人早已不知去向，就算他现在像无头苍蝇一样追出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砰！
    无能为力又急火攻心之下，他只得将浑身的怒气凝聚到拳头，一拳猛砸旁边的垃圾桶，垃圾盖瞬间凹了进去。
    「小伙子，不能破坏公物。」
    一位身穿製服的警察上前製止，他紧握的拳头立刻松开，藏在身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不想去警察局做客，随即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承认错误：「我错了警察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错了就好，交罚款吧。」
    「罚多少？」
    「两百。」
    这点小钱对他来说不在话下，他随便吃顿饭都不止这个数，而且他也确实将垃圾桶打凹一块，他认罚。
    「警察叔叔……」他刚张嘴，准备顺道将自己手机被偷的事情报案，却没想到话还没出口，就被警察硬生生噎了回去。
    「叫谁叔叔呢！我有那么老吗！刚才我都没说你，还叫！」
    他尷尬的楞在原地，看着莫名其妙发火的警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警察生气的点，居然是因为年龄的问题。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解尷尬的气氛，只好藏怒宿怨，什么也不说，无奈地哼了一声。
    这么不靠谱的警察，他不愿再有纠缠，立即从衣兜里掏出两百现金，迅速了结此事。
    「今天出门是忘看黄歷了吧，真他妈倒霉！」他怒结于心回到家，蒙头倒在床上，一记重拳锤向枕头。
    「我对你没感觉了。」
    「我上够你了。」
    孙玉拋弃他时，云淡风轻撂下狠话的姿态，不停地重復出现在脑海里，他根本无力控製。
    这两句话反反復復撕裂着他的心，碎的生疼，疼的他无法呼吸，疼的他直不起身体，只能侧躺在床，蜷缩成一团保护自己。
    他的光没了，他的心失去了温暖，他好冷，寒冷彻骨。
    眼泪无声的从眼角留下，打湿了枕头的一角，他闭上眼睛，希望泪水能带走他的痛苦和悲伤，带走半年里，所有与孙玉有关的幸福记忆。
    他咬紧牙关，十指深深地嵌入小腿。
    今晚过后，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之时，他仍旧是以前那个，生命里没有光芒的江林，是活在仇恨里的江林。
    「孙玉，你给我等着，今天遭受的屈辱，我要让你十倍奉还！」
    他默默下定决心，在泪如雨下之中，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第二章 神仙显灵

    「鐺当哩个咙个哩个咙，爸爸，该起床啦……」
    他睡的正浓，一段男性的哼唱声，突然窜进耳朵，让他为之一振。
    他努力地睁开一点缝隙，迷糊的左右乱瞧，只见床边的手机，播放着熟悉的调调，闪烁白光。
    「快关掉。」他恍恍惚惚地将手机递到身后。
    哼唱声一直不停地回响在房间里，他昏昏沉沉地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接过手机。
    实在是太吵了，他不得已翻身催促，却不见半个人影。
    他突然惊醒，使劲揉搓眼睛，让自己能看得更加清楚。
    这是孙玉家！
    他抬眼环顾四周，又低头翻来覆去扭转手机。
    这是孙玉的手机！
    怎么回事？
    明明回了自己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慌忙无措的从床上跳起，四处张望：「孙玉？」
    他尝试着呼喊孙玉，却没有任何回应。
    会不会是因为孙玉在浴室，开着水龙头洗澡的缘故，所以才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他迅速走下床，去浴室一探究竟。
    啊！
    刚推开洗手间的门，他随即惊叫一声，不可置信地定在原地，好像瞬间被人点了穴道一样。
    他瞪大着双眼，看着前方镜子里的自己，那不是他的模样，而是孙玉！
    「不要惊慌。」
    一个空洞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房间里，打断了他迈向衣帽间，寻找全身镜的脚步。
    他不敢喘大气，吓得不敢动，更不敢发出声音。
    刚才是幻听吗？
    他晃动着眼珠子，左右瞧瞧，等待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别怕，我是天上的神仙，你不是想报復吗？我是来帮你实现愿望的。」
    空洞的声音再次降临，他心口一紧，差点窒息，慌乱之下，只得紧贴着墻壁，东张西望搜寻着声音的源头。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是不是很高兴！」神仙朗笑两声，很是骄傲。
    「你，你，你为什么要帮我？」他已经说话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磕磕盼盼。
    「有缘千里来相会，因为我们有缘啊。」
    缘？
    这理由未免太过空泛，但转念一想，电影电视剧里面，那些神仙佛道之类的角色，确实喜欢说一些让人捉摸不透，故作高深的话。
    照这样看来，也能说得通。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一直认为这世间，那些解释不了事物，肯定存在，既然这个声音自称神仙，他倒是在提心吊胆的情绪中，萌生出些许好奇之心：「你能现身让我瞧瞧吗？」
    「你肉眼凡胎看不见我，不过……我就在你耳边。」神仙轻呼出气，故意小声说话。
    耳边一丝凉风掠过，点点寒气趁着经过耳朵之时，迅速窜入身体，惹得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这一哆嗦歪打正着，竟抖散了他的紧张和害怕，只剩下无限的求知欲。
    他重新挺起胸脯，问道：「你怎么帮我？」
    「你现在不就附身在孙玉的身上吗？你有一天的时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就这？」他还以为有什么大招可以让他报復呢。
    「能让你顶着孙玉的身份为所欲为，你就知足吧。」
    「那孙玉醒来以后，会记得今天吗？」
    「他不会有今天的记忆。」
    神仙的话音飘荡在房间里，渐渐退散：「记住，你不能回家见自己，否则附身会立刻失效。」
    「神仙大哥？」
    他还有好多话想问，哪想神仙这么快就跑了，他走到衣帽间的镜子前，呆呆的盯住自己。
    为所欲为？
    他咀嚼着这四个字，双手捏紧拳头，眼里透出兇光。

 第三章 倾情推销

    琳琅满目的衣帽间里，他眼花繚乱，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挑来挑去，最终还是选了一身，平常穿着最多的搭配，一件衬衣与一条休间短裤。
    他三两下便套在身上，这是他觉得孙玉，最有味道的打扮。
    呼啦一声，他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夺窗而进，他连忙闭上眼睛。
    房间里，孙玉无处不在的气味，让他心神不寧，他深吸一口气，熟悉又迷恋的味道，从鼻孔进入大脑，佔据他的所思所想，又顺流而下，落进他的心口，縈绕在那里，久久不能散去。
    他鼻子一酸，喉咙一紧，眼泪衝破紧闭的双眼，顺着脸颊不争气的流下。
    「呼??」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用力抹掉脸上的泪痕。
    不能为了这样一个负心汉再次流眼泪。
    玩弄感情虽然罪不至死，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要好好玩一玩孙玉，让孙玉也知道知道，什么叫报应！
    他回到床边坐下，拿起旁边的皮夹翻看。
    皮夹左边全是放卡的位置，他一张张抽出来翻看，银行卡，会员卡，这样卡，那样卡……他通通没密码，完全没用。
    他盯着那堆卡开动脑筋，怎么才能为他所用呢？
    对了！
    他灵光乍现，自己用不了这些卡不打紧，只要能折腾孙玉一番，也算对得起这些卡的贡献。
    他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一把剪刀。
    「慢慢跑银行吧！」
    他迅速拿起剪刀，把每一张卡，用力剪碎。
    「不止银行，还有身份证和驾驶证办理处！」
    激烈的剪卡活动，不久便在愤怒中圆满结束，他又继续在皮夹里搜刮，却只找到零星的一点现金，统共就五十。
    现金放回皮夹里，他转身拿起床上的手机，按下开关键，屏幕上出现密码解锁。
    他一愣，居然不是指纹解锁？并且他还不知道密码。
    这要怎么弄？
    刚才因为太兴奋，连不用密码的信用卡，也不小心剪碎，现在全身上下就五十现金，本来还想大肆挥霍一番，现在可好，这一天还得紧巴巴的过。
    他越想越来气，顺手使劲一摔，手机撞到墙壁后，反弹到地上，四分五裂。
    他瞄了一眼地上的手机，突然后悔自己动作太快，应该拿去卖掉，换两个钱才对嘛。
    仰躺到床上，他琢磨着后悔也无济于事，便开始理清思路，仔细回想。
    孙玉的游戏账号，他没密码。
    孙玉的视频软件，他没密码。
    孙玉的社交媒体，他还是没密码。
    此时此刻，他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只得无奈地起了身，拿起钥匙，出了门。
    第一件事，先把肚子填饱。
    他对周边的餐馆略微熟悉，出了小区后拐过两个弯，他进了一家包子铺。
    「老闆，一笼灌汤包，一碗稀饭，两个茶叶蛋，一碟泡菜。」他吆喝一通，随即找个靠墙的位置坐下。
    「马上就来。」老闆体壮腰阔，高兴的合不拢嘴，就连发出的声音都像唱歌一样，有起有伏。
    早饭很快端到眼前，他嘴里吃着可口的饭菜，心中继续细节化，玩弄孙玉的计谋。
    毫无疑问，孙玉妥妥的渣男一个，对付渣男，首先要让其臭名昭着，最好是人人皆知，人人唾骂，让千万人都在他的脊梁骨，踏上一脚，逼得他不好意思出门才行。
    他心中有了安排，饭菜也变得更加津津有味。
    或许？
    他脑中窜出一个主意，立刻攥紧拳头，使出半分力敲击大腿。
    一阵轻微的疼痛袭来，他赶紧揉搓击打处，嘴里小声嘀咕：「居然有痛觉，看来这霸王餐是吃不成了。」
    他惋惜，一脸不情愿的付了钱，三分之一的现金也随之，付诸东流。
    市里最繁荣的主街之上，开满了商店，无论何时都人满为患。
    他走进一家文具店，买了一块长方形的硬纸板，又买了一隻马克笔，思考片刻后，便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写下一串文字。
    人群川流不息，他一脸冷漠的走到街道中央站定，将硬纸板拿到胸前。
    本人姓孙名玉，身高一米八六，体重八十公斤，勤锻鍊，一身腱子肉，鐘情于床上运动，喜欢玩弄感情，最爱搞基。
    现诚求男友一枚，来满足我这颗空虚寂寞的心。
    有意者请加我社交账号：*****
    他尽量掩饰失恋的痛苦模样，挺直腰板，强装着笑脸，以骄傲的目光推销孙玉。
    「呀！你看那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种话也写的出来。」两个女生从旁经过，皱着眉，指指点点。
    「快，快拿手机出来拍照！上传！」另一个妹子瞪着眼睛吆喝。
    「你看，这人好逗。」咔嚓。
    「嘖嘖嘖，现在的年轻人太离谱了」
    「这人是想红吧，我帮他一把。」视频录像。
    「不要脸。」咔嚓。
    「……」
    他满意的看着各位路人的反应，又顺手把刘海轻轻地往旁边拨去，最大限度地露出整张脸的轮廓。
    他要让所有人都清晰的记住，有一个长这样的渣男，就在这座城市里。
    「该死的变态同性恋！」
    突然，一个满面憎恶的男人，跳出来指责。
    他寻声望去，翻了翻白眼，忍下这番侮辱。
    不能因为这么一点伤害，就前功尽弃。
    「该死的，说你呢！」
    他暗自调整呼吸，继续隐忍。
    「滚回自家去，别在这里侮辱我们的眼睛！」
    「你他妈说谁该死呢！」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立即转回视线，恶狠狠的瞪住那人。
    「说的就是你们这群变态，在家恶心自己不够，还要到大庭广眾之下来恶心别人，赶快以死谢罪吧！」
    「我草尼玛！」他顿时火冒三丈，挥手扔掉胸前的硬纸板，衝上前去，一拳直奔那人鼻梁。
    那人没想到他的动作如此迅速，只得痛苦的弯腰捂住鼻子，鼻血顷刻间哗啦流出。
    「我让你骂！你他妈再骂一个试试……」
    他手肘用力捶打那人背部，将这两天心中积攒的所有怒气与委屈，全部发洩在拳头之下。
    那人失了先机，鼻子的疼痛又让人毫无反击之力，只得双手护住头，最终重心不稳，转眼趴到地上。
    他也跟着转变攻势，连续踢打那人腰部。
    周围的人怕殃及自身，自动围成一个大圈，拍照的拍照，录像的录像，只有一位大爷怕闹出人命，出声劝诫：「算了，别打了，一会儿警察该来了。」
    警察？！
    虽然他打的兴起，却立刻清醒，瞬间住了手。
    不行，现在不能被警察抓到警局去。
    「算你小子今天走运！」
    他撂下话，起身又是一脚，随即捡起地上的硬纸板，挤出人群。
    只是出了点小意外，不打紧，那点时间足够别人拍照录像，臭名声算是很好的传扬了出去。
    他坐在一处花坛边，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第四章 搅和签单（一）

    平常这个时候，孙玉都在上班，索性去公司搅和一番，不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吗！
    幸好！
    孙玉让他去公司送过东西，不然连公司的门在哪里，都摸不着。
    有了方向，他扭了扭胳膊，起身整理仪容后，势在必得，朝孙玉的公司走去。
    孙玉是一家大型连锁房屋中介公司的销售骨干，奈何经理却和孙玉不对付，老是找茬打压，克扣奖金。
    要不是看在公司房源广泛，提成丰厚的份上，孙玉早就跳槽，另寻高就。
    他曾经多次从孙玉的嘴里听到过，对经理的抱怨咒骂，此时他正好借题发挥，非让那经理炒了孙玉不可。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打你手机也打不通！」经理从办公室的玻璃窗，看见他大摇大摆的身影，立即走出办公室。
    「我就迟到，怎么了？」他皱着眉，学着孙玉的口气，故意挑事。
    经理一口气憋在胸口，就要破口而出，却在犹豫一秒后，最终深深呼出，并轻咳了两嗓子:「马上就到点了，你快点把资料收拾一下，你的大客户马上就要到了。」
    经理看在他今天要签大单的份上，不再计较迟到的错。
    「什么大客户？」他努力保持面上的波澜不惊。
    「你！」
    经理怒火中烧，几乎就要爆发，但想到签下这一单，又能增加一笔不菲的年终奖，只好咽下这口气，严肃的提醒:「不就是你那个要买别墅的客户吗。」
    呵！
    真是天助我也。
    「这事儿我记得，经理放心，我这就准备好一切，绝不辜负你的期望。」
    「这样才对嘛！」
    雨过天晴，经理笑开花，彷彿那丰厚的年终奖，已经攥到了手里一样。
    啪嗒，啪嗒……
    没一会儿，前台的漂亮妹子便踏着高跟鞋，走到他身边：「你的客户来了，我把她请到会议室去了，你快去吧。」
    「谢谢。」他起身刚准备跨步，旁边却突然出现经理的身影。
    「还有事儿？」
    「我跟你一起去。」经理不等他反应，抬脚向会议室走去。
    推开会议室大门，他跟着经理进去，正瞧见一位中年妇女，坐在桌边，喝了一口茶。
    「您好。」经理迅速走到桌边，諂媚的伸出右手。
    妇女一头干练的齐肩短发，画着精緻的妆容，缓缓起身后，礼貌的握住经理的手：「您好。」
    他一屁股坐在妇女对面，尽可能表现目中无人的样子，不和妇女握手，随口敷衍一句：「坐吧。」
    妇女有些疑惑，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不悦，更没有发脾气。
    或许是怕公司里传出流言蜚语，才故意和自己保持距离，儘管做得有些过火，不过也能理解，妇女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道：「合同拿来吧，我的笔都准备好了。」
    他斜下眼睛，掠过经理满眼催促的神情，大手一挥，表示不着急：「我还没给你讲讲，这合同的内容呢。」
    「之前已经讲过了。」
    妇女撇了一眼经理，又拉回视线，温柔的责备：「别闹，快拿来，我待会儿还有事儿要办呢。」
    他觉察出妇女的眼神暗带挑逗，又听语气中存着亲暱，这才明白，孙玉跟这妇女的关係不简单。
    好个孙玉！
    原来平时就是靠出卖色相签单的，难怪业绩这么好。
    他气不打一处来：「就佔用你一点点时间而已，怎么，你不乐意？」
    「还闹是吧，快拿来……」
    妇女话没说完，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我马上就来。」
    「我要走了，快拿来我签字。」妇女掛掉电话，抬眼加快语速。
    他不理会妇女的催促，倚着靠背，无动于衷。
    这人也太信任孙玉了，买房子这么大的事，居然这么草率，他心中憋着一口气，无论如何，今天也要把这单子搅黄了。
    「乾嘛呢！快把合同递过去！」
    还没等妇女再次开口，经理已经按捺不住，侧过脸，压着声音催促，笑容已不见。
    他根本不把经理放在眼里，连看也不看经理一眼，依旧雷打不动。
    经理见他如此作为，着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伸手就要拿走他面前的文件夹。
    他见势不妙，下意识把文件夹移开，这里面哪是合同，就是一叠白纸而已。
    但眨眼之间，他又把文件夹挪回原位打开，露出里面的白纸，他本来就是来砸场子的，被发现才对呀。
    「合同呢？」
    经理和妇女异口同声询问，只不过两人脸色不一，经理惊讶之余更多的是难以理解，而妇女只有疑惑。
    「没准备。」他面无表情地摊开双手，那理直气壮的劲儿别提有多欠揍。

 第五章 搅和签单（二）

    经理一口闷气，窜到胸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真想大嘴巴抽他，但又不能发作，还得赶紧想辙，陪笑着打圆场：「您别介意，他今天家里出了点事，这也是刚到公司，还没来得及准备就绪，您就来了，您今天有事先走，等您忙完了，他再和您联系，您看行吗？」
    「对！何止是出事这么简单，我家里人全死了。」经理的解释，不但没让他生气，反而破天荒的帮着经理撒谎，这一刻他突然跳出了孙玉的身份，习惯性以江林平常提到家人的口吻，脱口而出。
    妇女盯着他俊郎的面容，和隐约可见的好身材，隐隐的一点火气，慢慢熄灭。
    是不是临时改了主意，想独吞中介费？或者有其他安排，只是家里出事了，才没来及和自己提前沟通？
    妇女一方面胡思乱想，一方面同情心泛滥，只觉得他家里出事，还被公司逼着来上班签合同，太不容易了。
    妇女收起手里的笔，起身关切道：「算了算了，这合同改天再签，你先处理家里的事，我先走了，电话联系。」
    「等等……」
    他看妇女最后的脸色，似乎只在表达改日再签单的暗示，立即起身阻拦妇女离开。
    但经理却眼疾手快，跟在妇女身后，挡住他的视线，半推半就，终于成功送妇女离开。
    「你怎么回事？！」经理转身，厉色质问。
    他正烦闷，没有成功破坏这桩买卖，经理还上赶着往枪口上撞，这可就怪不得他，拿经理撒气了：「我就是不想签，怎么着！」
    「你脑子有病吧，到嘴的肥肉都不吃！」
    经理虽然老是找茬孙玉，但两人对于销售业绩的拼搏，还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经理此刻极其想理清他的想法，思索着说不定他此举，另有深意，那自己悬着的那颗心就可以放下了。
    「你说对了，我脑子确实有病，这样吧，你把我开除了，让我回去好好静养。」
    「你！」
    经理无言以对，皱着眉头仔细琢磨，他今天的所作所为，简直太反常了，一定有猫腻。
    两秒沉默后。
    突然释然一般，经歷面上荡漾出，揭穿真相般的猥琐笑容：
    「我不信，你这样做肯定是有后招，有更大的利益在后头，对不对？你小子故意不透风，是想刺激我吧！」
    「我没有后招，就是不想签！」
    「你可别想骗我，你那点花花肠子，逃不过我的法眼。」
    经理拍拍他的肩，点点头，迈着强劲有力的步伐，走出会议室：「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我等着你的胜利消息。」
    「我真的没有后招，就是不想签而已，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他瞪着眼睛，紧随其后，努力解释自己的动机。
    他真是难以置信经理的自以为是。
    经理站住，摸着下巴，侧头上下打量他：「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为什么今天如此执着的让我相信你，你可从来不会这样跟我说话。」
    「对！你说的对！我就是有别的企图，有种你就把我开除了。」
    「那不行，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意呢。」
    经理话音刚落，突然如梦初醒：「哦！我明白了，今天你之所以一反常态，故意在我面前演一出不签合同的戏码，还要我开除你，是想顺理成章吃独食，是不是！」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他发自肺腑的感叹经理，这天马行空的思维逻辑，但他来不及多想，顺着经理的话，迅速做出反应：「经理英明！像我这样心机深重的人，说不定哪天就把你害了，所以开除我，是你唯一的选择。」
    「放心吧，我是不会开除你的。你藏的如此之深的把戏，都被我轻轻松松识破，你怎么斗得过我，快回去工作。」
    经理不上钩，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再胡扯下去。
    他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不再多看经理一眼，他撂下一句话，转身便走：「你爱开不开，我辞职了！」
    「没打辞职信，不算！」经理衝着他的背影，大声拒绝。
    他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到，赶紧扶住门框站直身子。
    这经理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身后却紧跟着经理，悠悠飘来的另一句话：「你打了辞职信，我也不收！」

 第六章 初遇宋哲

    出了公司的大门，他抬头望天，感叹这位经理果然如孙玉所说，活在自我的奇葩世界里。
    正巧他的肚子，此刻咕嚕叫了起来，一大早就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是该找个地儿吃点东西。
    剩下的钱只够吃一顿简餐，他左右张望一番，心里有了主意。
    没有多馀现金坐出租车，他只好搭公交车来到目的地——小同酒馆。
    店名虽然叫酒馆，但白天也卖卖咖啡和吃食。
    也不知道这家店的老闆是什么体质，什么来歷，自从开店以来，就成为同性恋们的聚集地。
    他推门而入，刚走到吧台前点完餐，转身就被一男青年撒了红酒。
    「你不会看路吗？！」他紧皱双眉，微弓着身子，生气的瞪了一眼男青年。
    「服务员，纸！纸！纸！」
    男青年放下酒杯，满脸歉意，慌忙接过递来的纸巾，努力帮他擦拭弄脏的地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自己来！」他抢过纸巾。
    「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心里想着事情，没留神，这样吧，我赔你一件衣服。」
    他抬眼仔细看去，这才注意到男青年的长相，帅气非凡，不仅五官立体，而且皮肤平滑，尤其是帮他擦拭污渍的手指，乾净修长，眼到之处都让他觉得，真诚的道歉，已经足够了：「算了，你下次注意就行。」
    「不不不，这件衣服我必须赔，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真的不用了。」他略带烦躁的拒绝，客气一次就行了，没完没了的真烦人。
    「你还没吃饭吧？这样你先吃饭，我去趟洗手间，一会儿就回来找你。」
    男青年半推半就，让他坐到窗边，转身去了洗手间。
    他侧头看向窗外，这位置不错，挨着一扇大玻璃，可以肆意欣赏，玻璃外的车水马龙。
    洗手间其中的一个隔间内，男青年将门关好，转身放下马桶盖，又顺势坐下，从挎包里拿出一个钱包，迅速翻开瞅了瞅。
    居然只有零星的一点现金！
    又仔仔细细搜刮一遍隔层，确认再没有其他物件后，把那点钱抽出来数了数，刚好够一碗面钱。
    真倒霉！
    男青年把名贵钱包，藏进包里的隐蔽夹层，现金随手扔进包里。
    本来以为一身名牌，肯定能在钱包里大有所获，没想到看走了眼。
    男青年不能接受自己，如此荒唐的失误。
    「有人跟你说过吗？你的侧顏很好看。」男青年瞧见他正手托着腮，侧头望向窗外，便走过去坐到他对面。
    这似曾相识的夸奖，令他回忆起，曾经的自己也这样说过孙玉，脸色瞬间垮掉：「没有人说过，不过，我倒是觉得你长得很有味道。」
    「有眼光。」
    男青年竪起大拇指：「很多人都说我长得不错，但你也不要谦虚，就你这身材，这样貌，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队约你。」
    这句话深深的戳到了他的痛处，想当初，就是因为太喜欢孙玉的气质，不管是身材相貌，还是谈吐姿态，他都深深为之着迷，才会允许自己陷进去。
    他不是不知道，很多人都在追求孙玉，可孙玉偏偏看上自己。
    他以为，他是那个特殊的存在，其实也只不过，是曇花一现的误会而已。
    「你也是其中一个？」他没有任何感情地回应。
    男青年嘴角含情，直直地盯着他，十分真诚的样子，否定道：「不，等着我的人也挺多，忙不过来。」
    呵……
    又遇着一个花花公子。
    怎么长得帅的人都这么花心，就不能好好谈个恋爱，择一人，终一生吗！
    他忍不住愤然感慨，但转念一想，人家长得好看，就是有水性杨花的资本，说不定自己长成那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少，眼前这人光明磊落的花心，不像孙玉那样的渣男行径，一开始甜言蜜语，浓情蜜意，却又在热恋正浓时，像垃圾一样，毫无徵兆地丢掉自己。
    「那可惜了。」他顺着话茬往下说。
    「我叫宋哲，你呢？」男青年伸出手。
    「我叫……孙玉。」他握住宋哲的手：「你好。」
    简短的自我介绍刚完成，服务员端来一碗面，递给他：「你好，这是您点的麵条，请慢用。」
    「谢谢。」
    三下五除二，他紧赶慢赶，吃完麵条，擦乾净嘴巴，正准备掏钱付账，裤兜里却空空如也。
    他骤然慌乱起来，立刻站起身，拍打着全身。
    宋哲明知故问：「怎么了？」
    「我的钱包不见了！我明明就放在右边的裤兜里。」
    「你先别着急，好好想想，最后一次拿出钱包是什么时候？」
    经过宋哲的提示，他开始仔细回忆：「最后一次掏钱包，是为了搭公交车，然后我就放回兜里，难道是没放稳，掉出来了？」
    「有这个可能，我有一次把手机放兜里，就掉车上了。」宋哲跟着他的猜想，尽其所能合理化钱包的丢失，是因为大意所致。
    「那怎么办？我也没带手机。」
    虽说钱包里就那点钱，但现在靠它救命，吃霸王餐被逮着，不是被打一顿，就是被扭送警察局，他可不想剩下的时间，要不就是痛一场，要不就是失去自由。
    「这餐我就帮你付了，别着急。」宋哲掏出手机，结账完毕后，拍拍他的屁股，示意他出门：
    「走吧，我带你去买衣服。」
    他果断摇手拒绝，宋哲替他解了围，他得好好感谢才行，怎么可能还要衣服。
    再说这衣服又不是他的，脏着不正好吗。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感谢你还来不及，哪能再让你赔衣服。」
    「说的也对。」
    宋哲笑笑，接着说道：「要感激我的话，那你现在请我看场电影好了。」
    他惊讶于宋哲这话锋一转的绝妙，本以为又是一番谦虚，没想到话题引到了约会上面。
    他立刻品出宋哲的用意，这明显是在套路他。
    本来心存的感激之心，瞬间消散在復燃的怒火之中，又是一个来招惹他的花心大萝卜。
    「孙玉？」宋哲见他不回答，出声催促。
    孙玉！
    长时间看不见自己的面貌，致使他一不小心就会犯糊涂。
    宋哲此刻正在招惹的人，是孙玉。
    来得正好，他平心静气，活跃的思维突然让他萌生一个想法，他倒要看看宋哲能玩出什么花样，会不会让孙玉，以后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提议好是好，可是我现在没钱，今天没办法请你去看电影。」
    「我陪你回家，拿了手机和钱，我们再出来看电影也行。」
    宋哲就想去他家踩点，方便以后撬门。
    他想也没想，果断拒绝，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劲，让他的心，决不允许自己牵线搭桥，只要稍微展开想象，哪怕一丁点，两人今后的你来我往，亲亲我我，他就止不住的愤怒和痛苦。
    「改天吧，改天我请你。」他装模作样，随口敷衍了一句。
    宋哲本以为他挺好骗，没想到还真谨慎，看来得循序渐进才行：
    「那我请你吧，你现在陪我看场电影，就当感谢我了。」
    「那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就这么定了。」宋哲一把搂过他的肩，紧紧地捏了捏。
    「行。」他要好好观察宋哲的花招，说不定还能学习学习。
    「你就顶着这团污渍，去看电影吗？」宋哲想着，他怎么着，也应该回家换身衣服吧。
    「没事，就这样吧。」让孙玉出丑，正和他意。
    宋哲的计划再次落空，但并不气馁，好事多磨嘛，办法多的是。
    「走，我带你去一家最好的电影院。」宋哲走到马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他一边打开车门，一边回头问话。
    「很近，不远。」

 第七章 逼他就范（H）

    出租车一路行驶，来到城市的西边，主干道上车来车往，每隔几百米，便有一条小巷。
    在那其中的二楼里，掛着一块仿古的苔蘚色招牌——互动影院私人酒馆。
    这招牌内涵的信息量，十分庞大，就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随意拆分组合，都可以满足不同群眾的需要。
    他心中顿时有了数：「这就是你说的，最好的电影院？看起来没那么简单。」
    「你想什么呢，我们是来看电影的，你的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
    「你把互动两个字当摆设吗？」他双手抱胸，等着看宋哲，如何继续编瞎话。
    「这你就不懂了，这里的影院和酒馆是动线服务，互相帮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当然也可以只选其一。」
    「那你想选哪一样？」
    「我说我选看电影，你信吗？」
    他给宋哲挖坑，宋哲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不信。」
    「那你还让我选？」
    「呵！」
    他被宋哲将了一军，心有不甘，又觉得宋哲越来越有意思：「那行，我就陪你看这场电影。」
    宋哲终于成功忽悠他，步入自己的陷阱，满意的眼光一闪而过，抬步走到前台：「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前台的男人礼貌的扫过他，将一把二零三的钥匙，递给宋哲。
    「那我先上去了。」宋哲摆了摆手，示意他跟上。
    他礼貌的回以浅笑，给前台的男人，跟随宋哲来到房间门口。
    咔嚓一声，钥匙转动门锁，屋里的格局逐渐呈现在他眼里。
    一张深灰色的双人床，放在屋子中间，左右两边，分别有个两层的床头柜，还有两盏小檯灯，矗立在上。
    屋顶中央安装着投影仪，对面掛着一张幕布。
    整个屋子没有多馀的装饰，冷色调的墙面，只床头上方，掛着一副色彩斑斕的抽象画。
    宋哲开了门，将钥匙放到床头柜上，打开两盏小檯灯，又进去洗手间待了片刻。
    「你怎么还站在门口，进来呀。」
    瞧见他仍在打量房屋，宋哲计上心头，不怀好意的走近，将他一把拉到身前，又紧贴着压到墙上。
    悠悠一股香气从床头，飘散开来，縈绕在两人周围。
    他欲站直身体，不料却被宋哲的双手桎梏住，动弹不得。
    他想张嘴说话，但抬眼就是宋哲惹人醉的眼神，他只看了一瞬，便迫不及待的移开眼光，挣扎着想要推开宋哲，却感觉全身无力。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体内热辣似火，这是迷药还是催情药？宋哲要对他做什么？和他上床吗？还是要玩更刺激的？
    用这种下三滥的玩意儿逼人就烦，让他觉得恶心。
    可他现在无能为力，眼神越来越迷离的同时，脑袋也越来越迷糊，燥热飢渴的身体，让他慾火焚身。
    他已经顾不得思考，此刻他是江林还是孙玉，所有的委屈和仇恨，痛苦与悲伤，通通消失在沸腾的血液之中，他现在只想爽个痛快！
    宋哲饶有兴趣，欣赏着他意乱情迷的神态。
    实在太诱人！
    忍不住立刻激动倾身，吮吸他的嘴唇。
    他本能的奋力回应，惹得宋哲越发得意，宋哲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拦着他的肩，紧紧地抱着他，用力的索取着对方的吻，毫不在意因用力过猛，而隐隐作痛的唇部。
    他被宋哲的脚步，逼退到床边，脚后跟当即碰到床沿，失去重心的瞬间，两人一块儿倒了下去。
    他被压在下方，嘴唇一阵刺痛，血腥味顷刻间瀰漫在两人的舌尖，流转分散，刺激着两人，更加疯狂的亲吻对方。
    炙烈如火的肌肤，让宋哲急不可耐地，摸索他的上衣纽扣，一颗颗凭感觉快速解开，又顺势向下，伸进他的裤襠里，一把攥住他早已勃然而起的慾望。
    「啊……」
    一声悦耳动听的呻哼，在宋哲俯身向下亲吻之际，情不自禁从他嘴里跳出，酥的宋哲如全身过电一般，彻底爆发。
    就像一头失去控制的野兽，眼里全是对猎物的飢渴难耐，宋哲迅速直起身子，下床抬起他的腰，一个翻转，他半跪不跪，呈现出趴在床上的姿势。
    宋哲盯着他漂亮的背部曲线，手脚并用，快速扒掉他所有的裤子，强健而圆润的臀部，就这样撅着，等待野兽的袭击。
    啪！
    宋哲抽出腰间的皮带，用力拍下，一记响亮的抽打声，回荡在房间里，灌进他的记忆里，他毫无意识，却脱口喊出：「李超！」
    宋哲听见他叫出别人的名字，嫉妒的火苗在手中燃烧。
    啪！
    又是一记抽打拍下，宋哲趴在他的身上，顶着他的屁股，凑到他耳边，轻吐气息：「我是谁？」
    「李超，你是李超，求求你，别打了。」
    急促的呼吸声中，略带哭腔的央求，让宋哲很是满意。
    轻手抚过他的脸颊，虽然名字没叫对，不过看在他，早已失去意识的份儿上，就不计较了。
    「别哭，我不打你了。」
    宋哲站直身体，双手握住他的腰，以昂首挺胸的姿态，懟进他的身体，尽情而狂热的挥洒着汗水和激情。
    香气不断从床头溢出，鑽进早已张开的毛孔，迅速挤进身体，两人被熏的满头汗珠。
    「扑哧……扑哧……」
    身体的碰撞声。
    「啊……！哈哈……啊！」
    放荡的低吼声。
    「好爽！唔呼……」
    「太爽了！啊……快！」
    忘我的对话声，交织在房间中，让本就充满荷尔蒙味道的氛围里，更添让人疯狂的激素。
    他的身体，用尽所有姿势和力气迎合着，痛快着，发洩着。
    他爽翻了！

 第八章 影院奥秘

    呼！
    两人终于耗尽体力。
    「时间过得真快，都一个小时了。」宋哲软在床头，有气无力的说话。
    他闭着眼喘息，等到呼吸不再急促，周身的力气悉数回归，才缓慢清醒过来，但脑袋里依旧昏昏沉沉。
    「你就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逼人和你上床？」
    「下三滥？逼人和我上床？」
    宋哲讥笑一声，抽出一根点燃，吞云吐雾：「我随便一个电话，就有一堆人排在门口，等着我上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刚才爽的不能自己。」
    「我那是中了催情迷药的缘故。」
    「得了吧你，那么多被迷倒的，我就没碰见过比你还疯狂的。」
    是吗？
    他试图回忆刚才的经过，可只要他一开动脑筋，头疼欲裂的感觉立马袭来，他根本想不起整个过程，只知道自己被宋哲抵在门边，然后就只有爽和痛快，残留在记忆里。
    「能体验这样的极致快乐，用点催情的东西，有什么不可以。」宋哲见他态度有所软化，继续补充。
    「强词夺理！不经同意就使用迷药催情，这属于强姦。」
    他被宋哲摆了一道，但没有怒发衝冠，归根结底，是他目的不纯，明知陷阱，却依旧选择以身犯险，总要付出点代价，就当交学费好了。
    冉冉升起的怒气渐渐平息，他平静地询问：「这是什么香气？闻多了觉得浑身无力，却热血沸腾。」
    「这可是着名的黄大师，亲手调制的精油，感觉怎么样？」
    黄大师的名号，他略有耳闻，那是精油界的翘楚，特别是以其姓氏命名的系列，最为人所知，也卖的最好。
    但他敢肯定，这绝不是黄大师，市面上那些精油，最催情的那款他可用过，没有今天这样的效果，这款已经属于迷药的范畴，到现在他都还缓不过劲来。
    「这精油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那这里每个房间都有吗？」
    「那怎么可能，这精油可是这间房的特色。」
    「那香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怎么没看见源头。」
    「檯灯上有个开关，只要打开，香气就会从画里冒出来。」
    「原来是这样……」
    他灵机一动，感谢宋哲之心油然而生，今天这个地方算是来对了，以后对他有大用。
    「李超是谁？」宋哲抽完一根烟，熄灭烟头后，突然想起这个名字。
    他脸色一沉，怒视前方反问道：「你问他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刚才听见你，喊这个名字。」
    「不关你的事，别再跟我提他。」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下床，满身是汗走到浴室，衝刷身体。
    站在花洒喷头下方，他闭着眼睛，任凭水流顺着头顶，落遍全身，酸痛感也随之而来。
    刚才和宋哲太过激烈，现在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地方，还有屁股上火辣辣的灼热感。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毫无意识，却会叫出李超的名字！
    他咬紧牙关，眉头紧促，这名字不该出现在他爽快之时，这是他仇恨的名字！
    他想不通，可越是努力想，头疼的越厉害，他使劲地左右甩头，希望更加清醒，却差点儿没站稳，摔倒在地。
    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他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吐出。
    算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告诉自己先冷静下来，一切等恢復了精神和体力再说。
    宋哲打开投影仪，随意选了一部影片当作背景音放着，脑子里却飞速旋转着，接下来如何忽悠孙玉答应，去他家里一观。
    他冲洗完毕，来到床头闭目养神，顺便问问宋哲，有没有製造一些孙玉的把柄：「刚才录视频了吧？给我一份。」
    宋哲回过头，新奇的看着他：「别说我没录，就算我真的录视频了，也不可能给你呀。」
    「你怕什么，视频里有我，我不会放到网上去。」
    「我没录。」
    「真的没录？」
    「真的。」
    他睁开眼睛，侧头看向宋哲：「你迷倒我，就只是为了上床？」
    「不然呢？」
    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涌上心头，他淡淡的叹了一口气，转头继续闭目养神。
    却随即在心底升起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
    两人一左一右，寂静无声，只有电影里的声响充斥在房间，一个在想办法解决家庭住址，一个在犹豫要不要开口询问。
    最终，他没有管住自己的嘴，极力掩饰紧张的情绪：「我在什么情况下，喊叫李超？」
    「我用皮带抽你屁股，你又爽又疼的时候。」宋哲满眼情慾，回想着他当时的神情。
    「谁他妈让你抽我了！」他突然炸毛，立身怒目圆睁，胸口起伏不定，嘴唇微抖。
    「有本事你抽回来呀。」宋哲仰着头，凑到他面前，眯眼看着他，根本不怵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看着宋哲欠揍那样儿，他真想挥拳胖揍一顿，可现实却不允许他衝动，他有心无力，完全没力气和宋哲硬刚。
    说来也奇怪，怎么催情迷药对宋哲不起作用？
    「为什么你闻了精油没事？」
    宋哲捏着他的下巴，附上他的嘴唇，亲了一口，说道：「因为我提前用了解药，洗手间的墙上，有个小孔，按下旁边的开关，就会喷出一点烟雾，你只要深吸一口气，就成了。」
    「怪不得。」他推开宋哲，没好气的躺回床头，再次闭目养神。
    李超……孙玉……李超……孙玉……
    这两个名字不停地，交替出现在他脑子里，折磨他，让他不得安寧。
    不行！
    他受不了，脑袋快炸了！他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
    「肚子饿了吗？」
    宋哲的轻声询问，像一根救命稻草，让他突然想起冷静的方法。
    他点点头，中午吃了一碗面，本就没吃饱，再加上刚才的剧烈运动，早就饿了。
    「你会做饭吗？」宋哲又问。
    「我只会做一个甜点，焦糖布丁。」
    这是他最爱吃的甜点，小时候妈妈经常给他做，自从他妈走了以后，就再也没吃到过小时候的味道。
    但他不能失去这个味道，只好自己学着做，久而久之，就成了做焦糖布丁的专家。
    「那咱们去你家，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他毫不犹豫，果断拒绝宋哲的提议：「不好。」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可以好好给我露两手。」
    宋哲一计不行，再生一计，心里估摸着先稳住他，然后再视情况而定，宋哲还就不信了，今天他就不回家！
    他没有再次拒绝，做焦糖布丁的过程，能让他专心致志，能让他兴奋，能让他暂时想不起李超和孙玉。
    他现在非常需要一碗，自己亲手製作的焦糖布丁。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前台，宋哲在前，脚步轻快，他走在后面，身心疲惫。
    前台的男人站起身，一副瞭然的神情看向宋哲：「不再多待一会儿？还差点时间呢。」
    「不了，有人要给我准备大餐。」宋哲把钥匙放到吧台上。
    「吃了这么久，还没饱？」
    「你小子，敢取笑你哥。」宋哲伸手，想要轻拍前台男人的胳膊，但那男人反应迅速，侧身挪了一小步，便躲过袭击。
    「你还敢躲，我下次来有你好看的。」
    宋哲扑了个空，一掌拍到吧台上。
    「别别别，我可惹不起你，我拍自己一掌，行了吧。」前台的男人说完，重重的抬起手，却轻轻拍了拍胳膊。
    「这还差不多，我先走了，过几天来找你喝酒。」

 第九章 焦糖布丁

    两人出了私人影院，天边出现最后的一抹金黄色，预示着黄昏已经悄然来临。
    宋哲带着他一路顺着主干道，慢悠悠地嬉闹，不多时便来到城市的西南边，在一处自助甜点房门前停下。
    自助甜点房佔地面积不大，店里隔出好几个空间，供人製作甜点和品尝。他进到其中一个隔间后，便扎起围裙，开始忙碌起来。
    宋哲欣赏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姿，总觉得他在做布丁时的状态，格外与眾不同，就像等待餵食的动物一样，焦躁又兴奋：「你别说，你这样真有点专业风范。」
    「那还用说。」他骄傲的挺胸站立，宋哲的夸赞，他很受用。
    经过一番长时间的战斗以后，他兴奋的关掉喷枪，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宋哲是继李超和孙玉之后，第三个吃到他，亲手製作焦糖布丁的人。
    「看镜头。」
    咔嚓一声，宋哲在他端着布丁转身之际，迅速拍下照片。
    「尝尝。」
    虽然他知道焦糖布丁的味道，一定非常好，但是内心里，还是忍不住期待，对方亲口说出的评价。
    宋哲看着面前的甜点，低头闻了闻，夸赞道：「不错嘛，我都闻到焦糖的香味了。」
    宋哲拿起汤匙，轻轻敲击布丁中央，表面的焦糖迅速四分五裂，一匙送入口中，伴随着煞有介事地点头，儼然一副评委的模样说道：「焦糖甜而不黏口，布丁奶香适中，口感嫩滑，好吃。」
    「评价的好。」他也细细品尝自己的劳动成果，暗自夸耀，水准一流。
    熟悉的味道，在咀嚼之时，瀰漫开来，每一口都提醒着他，当初妈妈不告而别的滋味，总觉得格外的甜。
    「为了这份焦糖布丁，碰一个。」宋哲蒯了一勺布丁，举在空中。
    两勺相碰，他突然想到那句名言，脱口而出：「要想拴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拴住男人的胃。」
    「胃呢，可以算是拴住了，不过心嘛……」宋哲故意拖长尾音，慢悠悠的将布丁送入口中，不再接着往下说。
    提到心，他又想起孙玉这个负心汉，一口吃掉布丁，愤恨地咬了两三下，腾出嘴巴，冷冰冰地说道：「人都一个样，对他好，他跟你玩保持距离，稍微冷淡下来，他又来招惹你，这招叫什么来着？」
    「这招叫若即若离。」宋哲嘴角掛着微笑，没有一丁点羞愧之意。
    「对，就是这个词，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不定哪天，你就会遇到比你更会玩的人，到时候你就栽了。」
    他挑动眉毛，眼里透出的目光，表示出他的洞察秋毫。
    宋哲听完这番调侃，面上的笑容更深：「我可至今都没碰到过对手，你觉得我在吊着你吗？或许你是这样认为的，但我的真实想法，却是希望从你身上找到更多的魅力，更大的吸引力，足以让我放弃世间的纷繁诱惑，不然就是对你，对自己的不负责，不是吗？」
    呵……
    原来这就是宋哲的招数，靠着好看的皮相，坑蒙拐骗先上床爽一场，然后强词夺理，把自己摘的乾乾净净，让对方以为是自身魅力不够，无法辩驳。
    这套说辞，立刻勾起了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两句话，那两句让他想要撕碎了孙玉的话。
    「我对你没感觉了。」
    「我上够你了。」
    呵！
    从孙玉的所作所为来看，估计也是这一套想法，甚至更卑鄙，更简单粗暴！
    喜欢的时候狂轰乱炸，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证明自己，对他这种从小就缺少温暖的人来说，简直正中下怀，让他如痴如醉。
    可不喜欢的时候，就决绝如同丢掉垃圾一样，毫不在乎。
    他算是明白了，馋这些人的身体就行，动情就免了，可千万别因为对方，床上床下的全力付出，就以为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是命中注定能让浪子回头的那一个，最后只会尸骨无存。
    宋哲比起孙玉，有一点好，提前将内心的真实想法，宣之于口，避免甩人时的麻烦。
    如果当初孙玉也是如此，他就不会陷进去，也就不会有今日之痛！
    他暗暗咬牙切齿，隐藏心底的怒火：「那你的意思是，我的魅力不够？」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哼！
    他伸手将宋哲的布丁，拖到自己面前，护在手里：「那你别吃我做的东西。」
    宋哲眼疾手快，把他那碗从缝隙中抢出来，掌控在手里，洋洋得意地高举着勺子，故意显摆道：「布丁加分，魅力值窜升。」
    「不需要。」他伸手抢夺，宋哲转身护碗。
    宋哲左避右闪，余光瞥见他将另一碗，留在了桌上，便立刻衝向目标，将两碗布丁，控制在手里。
    「你还挺聪明。」
    两人在不大的空间里，来回追逐，宋哲一边躲避他的攻击，一边趁着空隙，不停嘴的吃着布丁，直到将其中一碗解决完毕，这才停住。
    「我这碗已经吃完了，那碗留给你慢慢享用。」
    「瞧你这架势，我还得感激你？」
    宋哲可真是个厚脸皮。
    夜色尽深，街上的行人车辆，渐渐减少，热闹的江边此时已陷入安静，唯有周围的路灯，还在照亮美丽的夜景。
    江边不远处，有一条不宽不窄的河流，乃落江支流，名叫落河，弯弯曲曲贯穿南北。
    河边有一座鐘楼，每到整点便会发出鐘响。
    他俩出了自助甜点房，沿着河边散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宋哲不愿放走他，还想着，能找个藉口跟去他家里。
    啪嗒，啪嗒……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一位背着斜挎包的漂亮姑娘，从他们对面走来，擦身而过。
    宋哲一路看着美女走过，又左右晃了晃脑袋，随即回过头扫了一眼，侧头对他说道：「我去下厕所，你在这里等我。」
    他都来不及拒绝，宋哲就没了影，只好靠着栏桿等待。
    宋哲沿着美女走去的方向，小跑向前，在拐过一个弯后，终于追赶上，彬彬礼貌地问道：「美女你好，我没带手机，想请问一下，市中心怎么走？」
    美女听到有人靠近，本有些警惕，但看到来人，是个笑容满面的帅哥，又只是问路，心中稍稍安稳。
    「你沿着江边一直走，第二个十字路口左转，过两个路口再右转就到了。」她伸出手臂，跟着描述的路线摇摆着。
    「是这个方向，还是那个方向？」宋哲的脑袋，跟着美女所指的方向转动，又伸出手，同样指着方向，引导美女的注意力，跟随他的手指移动。
    而他的另一隻手，则快速拉开美女身旁的包，夹出钱包缩进袖子里。
    「那个方向。」美女丝毫不曾察觉，真诚的指出确切的方位。
    当??
    宋哲刚欲说话，鐘楼里突然发出一声鐘响，他灵机一动，趁着那声响，立刻拉好美女包包的拉鍊。
    「都十二点了，美女注意安全，谢谢你给我指路。」他看了一眼手錶，感激的露出灿烂的笑容，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不客气。」美女也笑笑回应，却在心里留下些许惋惜，她真想问宋哲留个联系方式，只可惜她太靦腆了。
    鐘声继续响彻落江市，江林站在河边，突然两眼无神，木訥的盯着前方，彷彿一个被点了穴道的人，动也不动。
    两秒后，他眨了眨眼睛，神色茫然的看着四周。
    「我怎么在这里？」
    他嘴里嘟囔着，左右转来转去，实在想不起劲过，只好怀揣着莫名其妙的情绪，消失在夜色之中。
    宋哲兴高采烈，拋着得来的手机，慢悠悠的走回与孙玉分开的地方，却不见人影，他也来回打转，四处搜寻。
    「孙玉，孙玉……」他大声叫喊，还是无人回应。
    「这人跑哪儿去了？」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其踪影，只好一步三回头，满脸茫然的走进黑暗之中。

 第十章 黑色翅膀

    日落日出，天黑天亮，街上的车流声，嘈杂声越来越多，让挨着街道的住户，总是不用闹鐘，就能定时起床。
    城南的一处小区里，有一栋高楼就矗立在街边。
    江林躺在十九楼，一户出租房内，突然睁开眼，又赶紧闭上。
    太阳透过玻璃窗，照进卧室，阳光正好打在他脸上，他双眼受到刺激，只好转过身，抬手挡住，慢慢起身。
    揉揉眼睛，甩甩头，他这才看清周围的情况。
    怎么回事？
    怎么又不是他家！
    他立即掀开被子，浑浑噩噩走到墙角的全身镜前，认清自己。
    是那个警察！
    他一看见这张面孔，就立刻想起那天，冷冰冰又不容置疑的声音。
    他光着身子，睡眼惺忪的打量警察的身体，却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嘖嘖称赞。
    这身体曲线太完美了。
    从上到下，没有一丝多馀的赘肉，不仅有坚实的胸膛，漂亮的腹肌，还有紧实又富有弹性的浑圆翘臀。
    他情不自禁摸了两把。
    这警察比宋哲的身材更诱人，就是得换个头。
    不难看，长相一般般，后背还有一片黑色的图案，他背过身，歪过头，努力从镜中窥探纹身的全貌。
    原来是一双翅膀。
    他靠近镜面，想要看的更仔细些。
    这纹身十分性感，惟妙惟肖，翅膀以背部上端为中心，向两肩展开，又反过来，随着背部的侧面线条一路向下，直到屁股两侧的臀窝处才结束。
    他越看越喜欢，决定好好记住这个图案的走向，等回到自己身体后，让纹身师傅，在锁骨的地方设计个一模一样的。
    他试着扭动肩膀，肩胛处的翅膀跟着节奏，微微动作，彷彿这翅膀正要蓄势待发，破茧而出。
    唰！
    一双黑色的大翅膀，从背部瞬间展开，两个瞳孔被黑雾笼罩，盘旋在眼眶里打转。
    「啊！」
    他来不及惊讶，这突如其来的反常情况，那两只大翅膀，已经不受控制，胡乱挥舞，带着他东倒西歪，站也站不稳。
    砰！
    翅膀挥动，镜子旁边的灯和小摆件，全都摔倒在地，落地的声响，惹得他心中一抖，他侧头看着周围，开始焦躁。
    砰砰砰！
    翅膀更加放肆，书架上的摆放物，也被扇落在地，碎的碎，倒的倒。
    「停下！停下！」他大声叫唤，翅膀却像听不懂人话一样，继续胡作非为。
    叫了半天不管用，他索性伸手乱抓。
    翅膀力大无穷，乱舞着不给他一丝机会，带着他撞墙撞床，一会儿浮空，一会儿狠狠落在地上。
    「两肩同时向后夹紧，再放松。」
    就在他精疲力尽，浑身疼痛之时，神仙的声音突然飘来，让他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他迅速听从神仙的指挥，努力寻找时机操作，可不听话的翅膀，却总是不给他机会。
    「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肩膀没办法夹紧！」他大声呼救。
    话音未落，黑色的大翅膀，却突然向同一个方向煽动，令他极速向前。
    墙面越离越近，眼看又是一次结实的碰撞，他咬紧牙关，紧闭双眼，抬起双手护住头部。
    「冷静，冷静。」
    砰！
    撞击很快在意料之中发生，但只是一瞬，他又迅速被翅膀带离，在空中上上下下。
    「不要慌张，一定要平心静气，你越是心慌意乱，那翅膀就会跟着你的情绪躁动。」神仙的话慢慢飘到他耳边，他无可奈何，赶紧深呼吸，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神仙看到他试着自我控制，也出声帮助：「呼气～吸气～呼气～吸气～你想象自己，此刻翱翔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成群的羊在你周围乖巧的吃草，咩～对面还有无数的骏马在奔跑，噠噠噠～噠噠噠～」
    神仙声情并茂的描述，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顺口：「好，很好，就是这种感觉，保持住！一定要保持住！」
    他跟随神仙的指示，展开想象，刚开始虽然不太成功，但慢慢的，神仙描述的画面，好似有魔力一般，他还真就平静下来了。
    他舒展眉毛，侧头看着小幅度煽动的翅膀，明显安分许多。
    时不我待，他赶紧趁着此刻，瞬间发力，向后夹紧双肩，然后放松。
    「等等！」
    神仙见他动作，连忙出声阻止，可还是晚了一步。
    咚！
    他忘了自己还在空中飘着，刚一放松，黑色的翅膀立刻缩回背部，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下落，又结结实实与大床，来了回亲密接触。
    「你手脚也太快了，想出声阻止都来不及。」
    神仙看着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他，唉声感叹。
    「嘶……」
    他艰难的撑起上半身，刚一用力，前手臂却立刻传来刺痛，他不得不痛苦的嚎叫起来。
    「放心吧，就你那点儿酸痛，一会儿就好了。」神仙出声安慰。
    「站着说话不腰疼。」他翻个白眼，继续试探着，轻柔身体的痛处。
    神仙再次降临，他没了第一次的紧张和害怕，反倒求之不得，他对神仙非常好奇，希望能从交个朋友开始。
    可为什么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他询问神仙：「我为什么会在警察的身体里？」
    「他不是罚了你钱吗？你就不想顶着警察的身份，报復这警察一天吗？」
    报復警察？
    神仙的服务居然如此周到！
    可是，他不记得自己有过报復那警察的念头，只是觉得不太靠谱罢了。
    再说他本来就认罚，就算那警察语气态度不好，也不至于到报復的地步。
    他拒绝：「这警察就算了，没必要报復。」
    「你可以顶着这警察的身份，去报復孙玉呀。」神仙再次提议。
    这倒是个好主意！
    或许他可以利用警察的特殊身份，创造出有趣的报復手段，让孙玉终身难忘。
    而且，这警察身上疑惑重重，为什么会有翅膀？这翅膀又是用来干什么的？
    当然翅膀是用来飞的。
    那除了飞，还有没有别的用途？他心里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便不再拒绝神仙拋出的橄欖枝，问道：「神仙大哥，这警察是怎么回事？」
    「天机不可洩露。」
    又是这套故作高深的说辞，他感叹这神仙的秘密就是多：
    「不洩露就算了。」
    「记住，两肩千万不要向后，你现在还不能很好的控制翅膀，所以不要打开它，更不要让人知道。」
    「你的意思是，两肩向后就会打开翅膀，两肩向后夹紧再放松，翅膀就回去了，是吗？」他突然兴奋起来，暗暗欢喜自己掌握了技巧，只要多练习，那他今天就可以尝试一把，翱翔于天空的梦想了。
    「对。」
    他激动地直想跳脚，跃跃欲试的肩膀立刻想要尝试，但碍于神仙刚才的嘱咐，只好在心中默念步骤，暗自练习。
    他缓慢起身，僵硬着身体来到床头柜边，拿起上面放的钱包。
    打开一看，身份证就放在最下面的夹层里。
    他取出来仔细阅读，警察的信息一览无余：「原来这警察叫洪水。」
    这名字可真逗，洪水，我还是猛兽呢。
    这是谁？
    他从一个隐蔽的夹缝里，抽出一张不大又模糊的照片。
    照片里只有上半身背影，除了眼睛偏肉色，整个人一片白。
    这人貌似恰好回头，一看就是用手机，在晃动中偷拍而成。
    「那是翅膀吧。」他指着照片上隐约可见的形状，不太确定地问道。
    「天机不可洩露。」
    「行行行。」他还不稀罕知道呢，本来就是扒桿子打不着的人，随便！
    「那我留在家里的身体没问题吧？」
    「??」
    他没得到回应，抬头四处张望。
    「神仙大哥？」
    他叫了两声，屋内仍旧一片寂静。
    「这神仙，走了也不打声招呼。」

 第十一章 喜提热搜

    两天时间不吃不喝，自己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他塞回照片，半躺到床头，拿起手机，终于是指纹解锁了。
    搜索：身体不吃不喝，能坚持几天？
    身体基础状态差，内脏器官功能衰竭，可能一两天就会死亡；没有基础病，身体状况良好，大概能坚持一周左右。
    他属于后者，应该问题不大。
    放下心防，他继续刷手机，平时就喜欢在早上醒来之时，看看新闻，看看视频。
    熟练地找到常用软件，他悠哉悠哉地翻到热门话题一栏，却顿时火冒三丈。
    落江新闻：「恐同男闹市侮辱男同，被狠狠教训」
    昨天，在繁华的闹市中心，一名男子举牌徵基友，却被恐同男用骯脏的言语侮辱，男子不堪忍受，最终奋起反抗后，消失在人群之中。网页链接
    图片：孙玉殴打恐同男时的英姿。
    他拉开评论区，逐个看去。
    网友：好样的，胜利终将属于正义。
    网友：那个男人是谁，有血性，好样的！
    网友：同性之爱本就不易，请给以尊重！
    ……
    他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虽然评论里也有谩骂之声，但粗略扫过一遍，他估算了一下，百分之八十都是好评。
    他心中憋屈。
    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想要孙玉出丑，反而为他赢得这么多好评，明明是自己教训了恐同男，却被孙玉拿了功劳去，他心里堵的慌，忍着怒气继续看下一条。
    落江趣事：昨天在闹市中心，有一徵基友的男同，那身材，隔着衣服都能看出有型，我们这些直男，还在犹豫什么，健身房走起！（忘了说，后来有一恐同男挑衅，被那男同狠狠揍了一顿）
    视频：他殴打恐同男的过程。
    落江同志：哇撒！劲爆劲爆！闹市中心惊现一帅哥徵基友，长得好像金城武。
    图片：孙玉拿着硬纸板时的全身照。
    网友：真的很像誒，孙玉这名字真好听。
    网友：哭，为什么帅哥都去找男友。
    网友：我猜他是攻。
    网友：我已经加了联系方式，等待帅哥通过验证。
    网友：我要应徵！我要应徵！
    ……
    这都是一群什么网友！
    为什么没人去注意他的用词！
    「玩弄感情」四个大字，怎么就没人注意呢！
    他气急败坏，快速往下拉页面，都是差不多的内容。
    虽然骂人的也有，但几乎都有转折，三观跟着五官跑。
    网友：渣男啊渣男，但是真的好帅。
    网友：变态！不过，长得不错。
    ……
    还有谩骂整个同性恋群体，脏话满天飞的网友，但那已经跟孙玉没有直接关係。
    这什么世道！
    大家对长相帅气的人，容忍度这么高吗！
    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他火速站起身，却一不小心绊到床脚，身体立刻向后倒去。
    唰！
    黑色的翅膀瞬间张开，带着他东倒西歪。
    阳光透过云霞，从东窗照进，落在宋哲的前额，他坐在床头，倚着靠枕，单手玩着手机。
    点开热门话题，随手翻开「恐同男被狠狠教训。」
    前两条主持人推荐的账号，没有引起他仔细观看的兴趣，只是粗略晃过，直到划至第三条，惊现孙玉的全身配图，才让他瞪大双眼，瞬间直起身子，重新一条条阅读。
    「哈哈！」
    整个晚上，他都在费尽心机思考，如何找到孙玉，居然得来全不费功夫。
    真是天助我也！
    他盯着屏幕，露出坏笑。
    鐘情于床上运动，又爱玩弄感情，这不正和他意吗。
    他将图片放大，照片上留下的联系方式，十分清晰，他迅速发出消息，等待验证通过。
    等待的过程十分漫长，他点开热烈的评论，慢慢欣赏。
    这么多人对孙玉感兴趣，他轻笑一声，脑海里闪现出，昨天与孙玉共度良宵的画面。
    虽说整体看来不如他，但那身材样貌，倒是挺诱人的，还有那碗焦糖布丁……
    他舔舔嘴唇，越来越饿。
    下拉评论，他突然扬眉，一位不知名的网友，把孙玉的家庭住址，上班的公司名称，全都搜罗出来，公佈在网上。
    嚯！
    评论区一片要去实地勘察的声音。
    这下好了，孙玉的住址，也轻松到手。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他不仅要去凑热闹，还要去抢男人，和他们一争高下。
    他精神抖擞，翻身起床，哼着小调唱着歌，很快梳洗完毕，踏上了去孙玉家的路。
    江林由于失误，此刻还鬱闷的飘在屋中，翅膀带着他上下翻腾。
    冷静！必须冷静！
    他不停地默念，神仙留下的话语：「天苍苍，野茫茫，羊在吃草，马在跑……天苍苍，野茫茫，羊在吃草，马在跑……」
    誒？！
    没想到真起到了效果！
    只见他烦躁的情绪，慢慢平息，翅膀挥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小，他调整姿势，夹紧双肩又放松，迅速落下站定。
    他赶紧找到衣柜打开，一排乾净的警服映入眼帘，依次掛的整整齐齐。
    他立刻取出一套穿上。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虽然着急奔向孙玉家，但饿着肚子太难受，他洗漱完毕，寻个小摊儿吃了早饭，又去商店，买下一款束身衣，勒紧肩膀和后背，不让翅膀现身，这才驱车朝孙玉家奔去。
    宋哲比江林先到，他抬头看着小区的建筑，径直向里，很快来到孙玉居住的那栋楼下。
    十三楼二号，他嘟囔了一遍确切位置，进入了左边的电梯。
    电梯门刚打开，一群人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围在孙玉家门前，嘰嘰喳喳的场景，映入眼帘。
    今天运气真不错，一大早就能开工。
    他心里乐开了花，抬脚挤进人群，拍拍一个美女的肩：「美女，我想请问一下，你们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干什么？」
    说话间，他已经快速得手一个钱包。
    美女侧头一看，是个帅哥，立刻眉眼带笑：「我们都在这里等着採访呢。」
    「原来美女是记者，佩服。」他顺口真诚的恭维。
    「这有什么好佩服的。」美女捋了捋耳边的头发，低眼略微害羞。
    「什么时候开始採访？」
    「不知道，屋主不愿意接受採访，我们只好等着他出来。」
    「谢谢，美女的声音真好听。」
    孙玉家此刻被围的水洩不通，他计划晚上再来。
    挤来挤去，钱包和手机纷纷落入他手，他满意地转身离开，按下电梯键。
    噔……
    左边的电梯门打开，他跨步走进，电梯门关上。
    噔……
    右边的电梯门同时打开，江林身穿警服从里面走出，来到人群处。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他微微皱眉，语气冰冷，衝记者们吼道。
    美女本来沉浸在，宋哲离去的遗憾之中，被他突然的一嗓子，吓得魂都快掉了。
    回头一看是警察，美女呼出一口气，安抚好情绪，抢答道：「我们都在这里等着採访呢。」
    美女想挣个表现，露个面，方便以后有事，可以套近乎。
    「採访也不能扰民，有业主报警，都散了，回去吧。」
    「我们就是想採访一下而已，也没有大声喧哗。」其中一个记者说道。
    「小声喧哗也不行！你们要等，就到小区外面去等，在这里堵着，打扰居民出行。」
    他面无表情，尽量端出警察的架子，震慑眾人。
    记者们理亏，小声讨论一番后，只得磨磨蹭蹭的走进电梯，三三两两，消失在楼道里。

 第十二章 带走孙玉

    叮咚……叮咚……
    直到眼前再无一人，他才转身按下孙玉家的门铃，但孙玉没有应答。
    叮咚叮咚……
    还是没人来开门。
    他不耐烦地使劲拍打房门，大声吼道：「开门，警察！」
    孙玉听到门外的动静，来到猫眼前，往外瞧，确定门外的情况属实，带着笑容开了门：「警察好，有什么事？」
    他微微一怔，孙玉面带微笑的眼神，像一团烈焰，瞬间融化他火冒三丈的怒气。
    他捏紧拳头，心里五味杂成。
    好想扑上去紧紧拥抱，好想用力亲吻，好想不顾一切，诉说他的痛苦和悲伤，好想脱口而出，询问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是，他不能，他不允许自己如此卑微，他必须断掉后路，和孙玉划清界限。
    指尖深深地嵌进手心，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低眼越过孙玉，他走到沙发坐下，面上没有一点好脸色。
    孙玉以为，警察只在门口叮嘱两句，没想到连询问都没有，只是出示一下警察证后，就大摇大摆的进屋坐下，他心中泛起不悦。
    但他不想和警察起衝突，礼貌地问道：「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过来坐下。」
    孙玉恭敬地坐在一边。
    「最近，你是不是，拋弃过一个叫江林的男人。」
    嗯？
    好端端的，怎么会提起江林？孙玉本以为，警察上门瞭解的是闹市打架之事。
    「是。」
    「你承认就行，江林今早来警局报案，控诉你是个骗子，以房屋中介销售为掩护，出卖色相，骗人感情又骗钱，让我们好好查查你。」
    什么？！
    孙玉脸色瞬间凝重，他没想到，江林居然闹到警察局，还污蔑他是诈骗犯，他赶紧解释：「您不能听江林胡说，我不是骗子，您可以随便查我。」
    「胡说？！」
    江林顷刻间急火攻心：「难到你没有欺骗别人的感情吗？江林说你百般追求他，仅仅交往了半年就甩了他，这怎么解释？」
    「男男女女交往分手，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这跟欺骗有什么关係？而且这种情感问题，也不归警察管吧。」
    呵！
    交往分手，说得可真轻松。
    那是玩弄！是欺骗！是绝情！
    「你什么态度！就是因为你不负责任，恣意妄为的性情，才会去市中心显摆，和别人打架斗殴，丢人现眼！你看看你那纸板上，写的什么玩意！你觉得你很厉害是吧，仗着有几分姿色，就能蹬鼻子上脸是吧，把玩弄感情当成优点，大肆炫耀，很过癮很骄傲是吧！」
    「我……」
    孙玉有苦说不出，那绝不是他的所作所为，但刷新闻的时候，他又分明看见视频里，自己骄傲地举着纸板，也狠狠地教训一个男人。
    他现在没法解释这一切，只想尽快结束此事，他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任凭警察教训。
    「跟我走一趟，我现在要带你去现场，瞭解情况。」
    「哪个现场？什么情况？」
    「有人报警，说你昨天骗人去宾馆，实施强姦。」
    「强姦？！」
    孙玉瞠目结舌，慌忙反驳：「我没有强姦！我根本记不起昨天发生的事，我是冤枉的！」
    「冤枉不冤枉，先到现场，和受害人当面对峙，再到警局接受盘查，不就都知道了。」
    「真的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强姦别人，你看看我，我这身材样貌，想和别人发生关係，根本用不着走强姦这条路啊。」
    「那可不一定，你不是空虚寂寞吗，你不是喜欢玩弄感情，鐘情于床上运动吗，谁知道你有什么特殊癖好。」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强姦的癖好，昨天的事，我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肯定是有人陷害我，您一定帮我洗刷冤屈。」
    孙玉本打算躲一阵子，默默认下闹市打架之事，等这两天风头一过，不再有麻烦，自己再私下查明真相。
    可现在居然牵扯出违法行为，他不能坐以待毙，他一定要让警察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像你这样百般抵赖的人，我见得多了，你要真想洗刷冤屈，就跟我走吧。」
    洪水的警察证，让江林得以将私家车，停在楼下停车场。
    他载着孙玉，绕过记者，从小区后门开出，一路来到互动影院。
    为了不让孙玉起疑，他表现出炎热似火，汗水直流的样子，摘掉警帽，脱掉制服，放在后排座位，只留衬衫和西裤穿着在身。
    迷药精油的事，让他隐约猜测，也许影院这帮人，也乾着不敢见人的勾当。
    抵达前台，依旧是昨天见过的接待，他心中庆幸：「二零三。」
    前台抬眼愣住，这不是昨天，宋哲带来的男人吗，怎么今天又来了，难不成上癮了？
    「你认识我？」孙玉见前台看他的眼神，似乎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了然，出声询问。
    前台看看江林，又看看孙玉，笑道：「不认识。」
    前台这一动作，孙玉立马领会，这是怕他旁边的男人，有所误会，不想惹事才故意否认。
    昨天他真的来过这里！
    正好，江林暗自拍手叫绝，省的他再掩饰警察的身份，当着孙玉的面，搬出宋哲。

 第十三章 轮番作战（H）

    钥匙转动，房门关闭。
    「这就是现场，你先坐床上，受害人马上就到。」他打开小台灯，走到洗手间，吸入解药。
    「啊……」
    他闭眼抬头，轻轻发出一声低吟，享受着解药充斥全身的刺激。
    不是没感觉了吗……
    不是上够了吗……
    哼??
    他今天就要在这里，把孙玉骑在身下，痛痛快快地上个够！直到他厌烦，直到他筋疲力尽，直到他发洩完所有的悲痛与怒火。
    也许，他就会放过孙玉。
    「你怎么了？」
    他明知故问，随即敲击手机屏幕，点击录制视频，又把手机对准床，竪立在墙边。
    孙玉口乾舌燥，眼神迷离，躺在床上扭动着身体，慾火焚身。
    「你很渴吗？」
    他站在床尾，欣赏着孙玉面色潮红，飢渴难耐的样子，一抹怪异的笑容，浮上嘴角。
    「很渴，好热。」
    「你想喝水吗？」
    他脱掉西裤，抬腿骑上孙玉的腰间，居高临下的低眼瞅着。
    瞅着不可一世的孙玉，此刻在他的胯下，像一条任人宰割的鱼，摇尾乞怜。
    只要他想，他就能为所欲为。
    「求我，我就给你水喝。」
    孙玉早已神智不清，浑身滚烫，只要能满足身体的迫切需要，都会毫不犹豫地下意识附和。
    「求你了，快点，快点给我水喝。」
    「真乖。」
    他俯身凑近，伸出两指，蘸上自己的唾液，放进孙玉张开的嘴巴，轻轻地搅动舌尖。
    他真是爱死孙玉，此时此刻乖乖听话的样子，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刻能延续至永远。
    抽出手指，他迫不及待吻住孙玉的双唇，用力吮吸，彷彿世界末日一般，游走缠绕孙玉的舌头，只想永不分离。
    孙玉紧紧抱住江林的后背，奋力回应，但火热的吻满足不了他急切的慾望，他伸手鑽进江林的裤襠，激烈地拨弄起来。
    「啊！」
    江林低吟一声，更加无法自拔地，吻遍孙玉的嘴唇，耳朵和脖颈。
    「你爱我吗？」
    「爱……爱……爱……」
    他解开孙玉的上衣，脱掉孙玉的裤子，全身压制，紧贴着抱住。
    要不是怕翅膀出来捣乱，他早就把束身衣脱掉，全身心地感受孙玉的热度。
    「紧紧地抱着我。」他吻至耳后，轻声细语。
    孙玉听从命令，一手环腰，一手捏住他的屁股，扭动身躯，不停地摩擦。
    「有多爱我？」
    「非常爱，爱死了……」
    此话一出，他为之疯狂，他兴奋地抬起孙玉的双腿，立刻将坚挺的慾望，送进孙玉的屁股。
    「啊！」
    两人同时呻吟出声，紧接着又是猛烈的吮吸双唇。
    「有多爱我！」
    他情不自禁，连续不断，挺身撞击孙玉。
    「爱……爱……爱死了！爱得……爱……爱！无法自拔！」
    撞击声持续回荡，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快速，两人散发的荷尔蒙味道，与瀰漫四周的香气完美融合，让人更加放肆。
    「再说一遍，你有多爱我！」
    「爱！爱！爱！爱……」
    一声低吼，在几番同样的对话之后，从喉咙喷发而出，第一轮到此结束。
    第二轮刚刚开始。
    他喘着粗气，趴在孙玉身上，略显疲软的慾望，却依旧留在孙玉屁股里。
    那解药似乎有壮阳的效果，让他发洩完一次，还不满足，立刻又想接着躁动。
    「我也爱你，我真的非常爱你，我把整颗心都给了你……」
    他深情地望着，孙玉半闭的双眼，轻轻诉说自己的心声：「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绝情？！」
    想起分手的情景，他顷刻间怒火中烧，再次骑上孙玉。
    抬手到半空，停留许久，却迟迟不落在孙玉脸颊之上。
    到这时候，自己竟然下不去手！
    怎么可能！
    他凝视着孙玉爽快之后，喃喃自语的样子，那微促的呼吸，还有嘴角勾勒的笑容，都在一一唤醒他的记忆，唤醒他和孙玉热恋的半年里，无比幸福，无比快乐的时光。
    怒火慢慢熄灭。
    多么诱人的神情，多么让他沉醉的热度，他捨不得打，只想紧紧拥入怀中。
    他咬着牙，含着泪，一巴掌狠狠打在自己脸上。
    废物！
    孬种！
    他在心底咒骂自己，怎么可以如此软弱！
    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无声地落下，他抓住孙玉的双肩，拼命摇晃：「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不能在分手前告诉我，你的需求！为什么要像丢垃圾一样甩掉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质问毫无意识的孙玉。
    孙玉本能的皱起眉头，奈何浑身无力，不能反抗，也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我恨你！你让我变得懦弱，变得无能，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好过！」
    他擦乾泪水，怒火重燃，抽身而出，将孙玉翻身背对着他跪在床上。
    他又再次直挺而入。
    只要看不见那张脸，兴许他能狠下心肠。
    他拉住孙玉的双臂，卖力抽插，像奔驰在柏油公路上的马车一样，纵横驰骋。
    「够了吗！」他亢奋地大声质问。
    「不，不够，不……还要……还，要……」
    灿烂而满足的笑容，掛上他的嘴角，他拉起孙玉，从后面抱住，上下其手。
    炙热的吻落在孙玉的耳后，顺着侧颈，一路来到肩膀，他一手撩拨孙玉袒露的胸膛，一手滑向孙玉肿胀充血的擎天柱，紧握把玩。
    「啊……」
    撞击不曾停歇，他的身体和双手，同节奏运动，惹得孙玉快感连连。
    「嗯……啊！啊！！嗯……啊！」
    他火热疯狂。
    孙玉欲仙欲死。
    第二轮结束，第三轮开始。
    第三轮结束，第四轮开始。
    ……

 第十四章 宋哲孙玉

    唰！
    黑色的翅膀，突然攛掇而出，带着他扑腾到空中，东倒西歪。
    束身衣在几次三番，剧烈的折腾下，逐渐松动，终于承受不住，让翅膀有可乘之机。
    他忘乎所以，毫无防备，彷彿心脏漏跳一拍那般，吓了一大跳。
    嘭！
    啪！
    翅膀因为他的亢奋而狂躁，再加上他本就喘着粗气，呼吸急促，像早上那样撞来撞去的后果，再次降临。
    冷静！冷静！
    他不停告诫自己。
    吸气……呼气……
    他努力调整呼吸，默默念起神仙给予的平静咒语：「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我翱翔在天，羊在吃草马在跑……」
    反復循环之下，他很快镇定，收起翅膀后，稳稳落下。
    他凝视着趴在床上，后背全裸的孙玉，满身的淤青，此刻已经显现，他于心不忍，心酸与悲伤蔓延全身。
    穿好衣服裤子，他关掉迷药，捡起地上孙玉的衣物，轻轻盖上。
    又坐到床边，伸手轻抚额发，为孙玉拭去汗珠。
    如果从不曾相遇，那该多好。
    如果没有分手，那该多好。
    如果孙玉能永远这样，那该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他起身拿上录像的手机，将视频上传到网站后，点击删除，清理的乾乾净净。
    跨出两步，他又回头望去，疲惫不堪但乖巧甜美的孙玉，让他的嘴角，再次泛起怪异的笑容。
    「今天到此结束，后会有期。」
    江林独自结账离开，前台的男人等待片刻，确认他不会再回来，便立刻掏出手机，按下宋哲的电话号码：「宋哥，乾嘛呢？」
    「吃饭呢。」
    「昨天你带来的美人，今天又和别人一起来了，现在那人结账走了，我估计美人还没缓过劲，你要过来吗？」
    「你说孙玉？」
    「他叫孙玉？」
    「你没看新闻吗？他现在可出名了。」
    「我都快忙死了，哪有时间看新闻。」
    「对哈，我们的梁子老闆，可是个大忙人吶。」
    「我还想间着呢，要不你来替替我？」
    「行，我马上过来，不过不是去替你。」
    清香逐渐消散在房间之中，孙玉侧躺在床，微微睁眼，眼前却一片朦胧。
    刚一抬手，想拂去睫毛上，粘连的异物。
    「嘶！」
    一阵酸痛袭来，惹得他立刻惊呼出声。
    他艰难而缓慢地移动身体，仰躺着闭上双眼，稍作休息。
    但头疼欲裂的痛苦，却让他休息不成，他紧锁眉头，一点点僵硬地抬起双手。
    好不容易，手指终于到达太阳穴位置，却不敢使劲按揉，只能轻轻地，试探着疼痛的极限，减轻难受。
    发生了什么？
    他唯一的记忆，只有警察带他进门后，去了洗手间，而他则坐在床边，品味着房间里飘散开来的香气。
    之后的事情，除了爽，除了欲仙欲死的感觉，其他一片空白。
    糟了！
    自己被人下药了！
    自己被迷奸了！
    警察呢？
    受害者呢？
    咔嚓，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他想起身却动弹不得，只能警觉地斜眼瞧去。
    一个全身洋溢着瀟洒帅气的男人，正上下打量着他，一步步走近。
    「你是谁？」
    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音量太小，以至于男人根本没听清。
    男人坐到他身旁，倾身贴近他的嘴唇，问道：「你说什么？」
    「你是谁？」他咳嗽两声，吞下口水，清理喉咙处的堵塞。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我是宋哲啊。」
    宋哲？
    印象中睡过的人里面，没有这号人物。
    「我不认识你，出去。」
    宋哲掀起，盖在孙玉身上的衣物，往里瞧去：「嘖嘖嘖，出名了就不认人，亏得我担心你身体受不了，专程跑来看你，你就这样回报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想挥开宋哲的手，却无能为力。
    「老闆叫我来的，他告诉我，昨天我带来的美人，今天又来了，所以我来瞧瞧。」
    宋哲笑道：「你要是不信，我把他叫进来和你当面对质。」
    昨天？
    带来的美人？
    他心中一惊，想起前台看他的眼神，又想起警察说起的强姦之事：「你就是报警说我强姦你的人？！」
    「报警？你强姦我？哈哈~」
    宋哲难以置信地笑出声，伸手探上他的额头：「要真论强姦，也是我强姦你好吗，你是不是吸入香气太多，脑子被薰坏了？」
    这人强姦自己？
    这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警察和宋哲的话，自相矛盾？
    嘶！
    头疼！
    他很想理清头绪，但只要调动脑细胞，本就昏沉的脑袋，便更加疼痛难忍。
    宋哲见他一脸愁容，难受至极的模样，起身说道：「等着，我去给你拿点药，马上回来。」
    前台大厅，喝酒的客人三三两两，围坐在小桌周围。
    梁子一边忙着调酒，一边擦拭酒杯，瞧见宋哲迎面走来，出声询问：「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没得手？」
    「他在里面待多久了？」
    「两个多小时了，不过走的那人很大方，付了五个小时的钱。」
    「够能折腾啊。」宋哲摊开手：「给我一瓶补药，我感觉他神经错乱，提前老年痴呆了。」
    「哟，宋哥今天怎么了，居然会怜香惜玉了。」
    梁子从身后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密封好的小瓶：「他来的时候，还问我是不是认识他，我还以为，他是不希望旁边的男人，看出端倪呢。」
    宋哲作势要打，梁子后退远离。
    「又调侃你哥，一会儿再出来收拾你。」

 第十五章 单人表演（H）

    孙玉偏头，拒绝喝下宋哲递来的补药。
    他一向十分谨慎，只要出门在外，酒杯和打开的饮料，从不离手，也不乱喝别人的东西。
    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这次碰上厉害的手段，连门都没摸着，就被人弄得失去意识。
    现在他全身酸痛难耐，急需缓解的药物，要是等待身体自然恢復，长时间的难受不能忍受不说，连何时能起身回家，也遥遥无期。
    「你先喝一口。」他想出这个主意，以防万一。
    宋哲冷笑一声，拧开瓶盖，喝下一小口，又张开嘴巴，展示吞咽的结果。
    「那你帮我慢慢地，倒嘴里吧。」
    宋哲计上心头，露出坏笑，把补药倒进自己嘴里，又俯身亲上孙玉，嘴对嘴，送入口中。
    孙玉刚开始挣扎反抗，但甜甜的补药入喉，瞬间滋润了乾燥，使他身心舒畅，再加上宋哲柔软的双唇，和温柔缠绕的舌头，让他意犹未尽。
    他情不自禁地回应，享受其中。
    可一旦他动作幅度，稍微加大，便痛不堪忍，无奈，他最终只得轻轻推开宋哲。
    「好些了吗？」宋哲温柔地询问。
    孙玉闭着双眼，等待补药发挥药效。
    一股凉爽但温和的感觉，从喉咙向全身散开，让沉重的身体逐渐轻盈，脑袋的疼痛也缓解许多。
    酸痛削弱，屁股和慾望之处的感觉立刻浮现，传来因过度运动而导致的精疲力尽，和同时伴随而来的刺激肿胀之感。
    这是做了多少次啊……
    他睁开双眼，终于能慢慢地撑起上身：「我现在头很昏，想不起昨天的事，你能帮我回忆回忆吗？」
    「好啊，情景再现，场景一，开始！」
    宋哲学着电影开拍的样子，假装手握酒杯，有模有样的表演：「昨天在小同酒馆吧台，我不小心把红酒撒到你衣服上……」
    「等等……」他想起昨晚身穿的衣服上，确实有一团污渍：
    「是一件衬衣？」
    「对，白色衬衣。」
    「然后呢？」
    「然后你吃饭没带钱，我帮你结的账。」
    「然后呢？」
    「你为了感谢我，陪我来这里看电影，情景再现，场景二，开始！」
    他眼见宋哲情慾渐起，正不怀好意朝他走近，立刻出声制止：「你自己一个人表演就行了，不用两个人真实再现。」
    一个人就一个人。
    宋哲止住脚步，十分自信，他自认凭他惟妙惟肖的表演能力，就算单人也照样能让孙玉，兴奋无比。
    他含情脉脉，一刻不离地盯着孙玉的眼睛，脱掉上衣，抽出皮带，声情并茂地展示，当时的一举一动。
    「啪！」
    「啊！」
    他不想扫兴，故意省略李超之事。
    「啪！」
    「求你别打了。」
    「嘶……哈……」
    「嗯！啊……」
    「……」
    慾望在一次次地抽打还原之中，逐渐膨胀，他退去所有的裤子，站在孙玉面前，一手抚摸身体，一手紧握热血沸腾的下体，跟着屁股前后运动的节奏，嘴里不断发出亢奋的哼吟。
    「啊……爽！」
    「太棒了！」
    「还要……啊！」
    「……」
    孙玉微微仰着头，愜意地欣赏着宋哲激情的表演，内心蠢蠢欲动。
    情慾淫满全身的宋哲，典型是他的菜，再加上，扑面而来的荷尔蒙味道，非常诱人，他置身在如此放荡的氛围之中，由不得他不想加入战斗。
    但他实在太累，身心俱疲，空有心而力不足，只能无奈的乾看着，舔着嘴唇，等待宋哲发洩完毕。
    「啊！」
    终于，宋哲在一番快速又剧烈地摩擦之后，放肆地低吼出声，表演正式结束。
    精液从擎天柱里，喷发而出，正好射到孙玉脸上。
    孙玉抬手抵挡，遮盖脸部的中心位置，斥责道：「你往旁边射啊！」
    「凭什么，免费让你看场表演，我还不能随心所欲的射了？」
    孙玉无法辩驳，只得吼道：「带我去洗手间！」
    宋哲全身赤裸，满面春光，拉着同样全身赤裸的孙玉，慢慢向洗手间走去，可惜刚打开花洒，就被孙玉下了逐客令。
    「你出去待着。」孙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宋哲打得什么歪主意。
    宋哲不急于一时，他退到玻璃门外，双手抱胸，倚在门边，观赏孙玉洗澡：「现在记起来昨天的事了？」
    「没有，不过照你的表演来看，我并没有强姦你，反而是你骑在我身上，不停地上我。」
    「对呀，是我一直在操你呀。」
    孙玉撇嘴，从来都是他在上面，乾别人，这两天倒总被别人乾了：「那就奇怪了，警察说你报警，告我强姦你。」
    「怎么可能！第一，我从来不和警察打交道，第二，是我强姦你，不要搞反了。」
    孙玉白眼翻上天，这人怎么如此嚣张，好像强姦是什么好事似的，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他在心中拼凑线索，现在可以百分百认定，这间房有问题，而且那警察把他迷奸了。
    黑警！
    可是，他仍旧没想明白。
    黑警是临时起意？
    还是早有预谋？
    难道是因为网上那件事，才导致自己成为目标？
    但他没有案底，警察不可能提前跟踪他才对，现在黑警如此瞭解他的行踪，不应该呀！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黑警对这间房的秘密了如指掌，知道他来过，但却不清楚是谁迷奸了谁，凭着网上他的浪荡名声，刚刚衝上热搜，所以才惯性思维，以为他是施暴的一方。
    私下惩恶扬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是黑警也有迷奸的嗜好？又或者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满脑子问号，他想不清楚，而且黑警怎么会知道他来过呢？
    难道是影院的工作人员和黑警私下有交易？
    还是宋哲说谎，根本就是他和黑警狼狈为奸，团伙作案，只要逮到一隻羔羊，就会分享信息，共同享用，黑警只不过半真半假，以颠倒黑白的理由，激起他洗刷冤屈的强烈衝动，不假思索便跟着走，步入陷阱。

 第十六章 互相猜忌

    孙玉心中疑惑重重，决定再观察看看：「你看见警察了吗？是他带我来这里，说要和受害者，应该就是你，当面瞭解情况。」
    「你是说，和你一起来这里的那个男人，是警察！」
    宋哲炸毛般的反应，让孙玉怀疑，这是一个撇清关係的演戏。
    「是啊，我这一身的酸痛，都是那警察弄的，他把我迷奸了。」
    「什么！」宋哲脸色一沉，探究般的眼神里，透出一点严肃，昨天他嗅出孙玉会是这间房的潜力客户，已经告诉过迷药和解药的位置，而且，警察怎么可能知道这里的秘密？
    难道？
    是孙玉为了报復自己，带着警察来这里搜证，现在又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好撇清关係？
    「你不是知道迷药和解药的位置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
    「昨天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我刚才说过，我不记得昨天的事了。」
    宋哲若有所思一番，突然走近孙玉。
    孙玉连连撤退，却因为体力不支，不敌宋哲，被翻身堵在玻璃上：「你要干什么？」
    宋哲伸手扒开孙玉的屁股，盯着仍旧一张一合的入口，仔细研究。
    内肉外翻，红肿充血，这一看就是操弄过度，才会形成如此模样，他一路向上看去，吻痕遍布全身，夹杂着许多青紫。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这也太下血本，不像孙玉昨天出风头，揍恶男的作风。
    他探上孙玉的额头，滚烫的热浪，瞬间浸入他的手背：「你发烧了，怪不得胡言乱语，你先洗着，我马上回来。」
    宋哲转身走出浴室，穿好衣服，急匆匆来到前台。
    「那个男人是警察。」他进入前台，对着梁子的耳朵，小声嘀咕。
    「你打探到什么？」梁子脸色凝重，一边瞅着大厅和门口的动静，一边和宋哲商量对策。
    「那警察以前没来过这里吧？」
    「我印象中没有。」
    「那肯定有人做了警察的线人，暴露了那间房的秘密，那警察居然知道迷药和解药的位置。」
    宋哲突然转换话题，询问道：「你没录像吧？」
    「没有，客人没提，我怎么可能打开摄像机。」
    梁子沉思片刻，假设道：「会不会是房里的美人，出卖我们？」
    宋哲摇摇头：「我检查过他的身体，不像合谋。」
    「那……警察跑来这里搞迷奸？」
    「不清楚，这段时间你机灵点，那警察如果再来，你见机行事，如果只是消费，你可以试着暗中拉拢拉拢，对我们以后有帮助，如果那警察有其他动作，反正总开关在你这里，你立刻把药停了就是。」
    「收到。」
    孙玉清洗完毕，刚穿上衣服，宋哲正好开门进来。
    「你和那警察，合起伙来骗我，有什么目的？」与其去质问黑警，他觉得不如先诈诈宋哲，更稳妥些。
    「我没怀疑你和警察合伙，你倒怀疑起我来了，你真是脑子熏坏了，赶紧回家吃两片退烧药，醒醒脑子吧。」
    宋哲背靠房门，抽出一根烟点燃：「昨天你在这里爽翻之后，还给我焦糖布丁吃呢，怎么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真是够善变的哈。」
    焦糖布丁！
    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会製作焦糖布丁，那就是江林！
    「你有证据吗？」他不想妄下定论。
    「证据？」
    宋哲掏出手机开始翻找，平时拍照集邮的爱好，没想到还能在这时候发挥作用。
    「看！」
    他很快寻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他的正脸在前，孙玉端着焦糖布丁在后的合照。
    孙玉伸出手，示意宋哲把手机给他：「我看看。」
    宋哲倒是大方。
    他仔细查看照片，放大看缩小看，看起来好像千真万确，没有做假的痕跡。
    他下意识滑动屏幕，想要看看，还有没有自己的照片，不料却出现了另一个男人与宋哲的合照。
    下一张，又是另一个，再下一张，又变了……
    宋哲一看他在翻看其他照片，一把抢过手机：「谁让你随便翻我手机！」
    他看清宋哲的本质，但根本不在乎，都用上迷奸的手段了，还能是一往情深的少年吗。
    他紧锁眉头，初步有所判断，这一切乱麻和失忆，都从昨天开始，肯定和江林脱不了干系！
    他要去找江林，问个明白！
    「你要去哪儿？」宋哲见孙玉，拖着疲惫的身体起身，想必是要出门。
    「找人。」
    现在这副样子，还要去找人，真是自不量力，宋哲在心中嘲讽一番，说道：「我先送你回家，好好休息一晚上再说吧。」
    「你又想打什么坏主意？我不用你送。」
    「我想趁你昏昏欲睡，再次迷奸你。」宋哲吐出一口烟雾，喷向孙玉正脸，故意调侃：「你家门口那么多记者，你就不怕他们看你这样，凭空想象，胡乱瞎写？」
    他思索片刻，觉得宋哲说得有道理，而且宋哲和警察的目的，他还没有探查清楚，有宋哲在旁，说不定能刺激他的大脑，释放些许记忆。
    反正在他家里，宋哲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走吧。」
    他一瘸一拐，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停车场，又开口道：「把钥匙给我，我来开车。」
    他可不想再出差错。
    「切。」
    宋哲嗤之以鼻，丢出钥匙，坐进副驾驶，又从后座拿出一顶帽子，递给他：「戴上吧，免得待会儿被认出来。」
    孙玉吃下退烧药，口头警告宋哲不要搞他之后，在家里昏昏沉沉睡去。
    宋哲欣然答应，孙玉现在那弹尽粮绝的身体对他来说，本来也没有诱惑力，来日方长，他今天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提前踩点，把能找到的贵重物品，都一一记下，方便下次搬空这里。
    他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咬下一口，一边侦查，一边记录在心。
    笔记本电脑两个……
    游戏主机一个……
    电竞显示器一个……
    ……
    等所有东西都烂熟于心之后，他躺到孙玉身边，满意地睡去。

 第十七章 宋哲底细

    叮铃铃，叮铃铃！
    清晨，孙玉的闹铃准时响起，迷糊但轻盈不少的脑袋，让他舒服许多。
    他摸索着手机关掉，突然一声惊叫，吓了他一跳。
    「啊！」
    他皱着眉睁开眼睛，只见宋哲一个翻滚掉下床，又迅速挪开两步，一脸不可置信之中，夹杂着迷茫与疼痛的表情，看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里！」
    「你发什么疯呢，这是我家，我不在这里在哪里。」清晨的寧静被破坏，他语气烦躁。
    「你家？」
    「废话。」
    他话音刚落，宋哲却麻利的起身，揉着刚才着地的胳膊，嗖的一下，衝出了房间。
    他不明所以，但懒得搭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继续休息，等待身体恢復到以前的状态。
    这他妈什么情况！
    江林已经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一阵跺脚后，跑进了浴室。
    他看着镜子里的面容，脑海里却全是孙玉刚才的一言一行，那熟悉又陌生的姿态，和一脸病容的神情，挥之不去。
    孙玉怎么了？
    生病了吗？
    是自己昨天用劲太猛，次数太多的原因吗？
    他使劲甩甩头，想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这不是他现在应该思考的问题。
    怎么又附身到宋哲身上？
    这两人怎么在孙玉家，搞在一起！
    孙玉可从不轻易留人过夜！
    他一拳打到旁边的墙上，这一拳结结实实让他吃痛，面部表情已经扭曲到一起，只能按住痛处，来回踱步。
    「怎么还生气了……」神仙的声音，轻轻游荡在他耳边，一股寒气灌入耳朵，让他身体一哆嗦，打了个寒噤。
    「你在搞什么鬼？！我怎么还没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他压低声音说话，怕外面的孙玉听到动静。
    「宋哲就是分手那天撞了你，还偷你手机的人。」
    嗯？！
    神仙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话，让他惊讶到彷彿时间停滞一样，脑袋短路了几秒，空空如也。
    他努力读懂神仙说的每一个字，试图证明自己，没有理解错那句话的意思，但始终难以置信：
    「你是说，宋哲偷了我的手机？」
    「他不仅偷了你的手机，他还偷了你的钱包，就是你那碗面钱。」
    「他偷了我两次？！」
    真是冤家路窄啊！
    他紧握洗手台边缘，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看着镜子里的宋哲。
    没想到这幅面孔的人，除了下三滥以外，居然还是个小偷！
    他情绪激动的抬起右手，就要给这张脸一个耳刮子，以洩心头之怒。
    但手到脸边，他又觉得这个举动很蠢，疼的是他又不是宋哲，于是愤愤不平的握紧拳头，问神仙：「你是给我一天机会，让我可以教训他是吗？」
    「那当然了，你看我对你多好，总是知道你想要什么。」
    「那这都两天了，我的身体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本神仙帮你照看着呢。」
    有了神仙的保证，他这才放心，教训小偷还不简单吗，办法真是信手拈来。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孙玉。
    他坐在马桶盖上，手肘抵着膝盖，手掌扶着额头，焦躁地抖着腿。
    不知何时，他心底窜出一个想法，就像种子一样，有了合适的土壤，便迅速生根发芽，一点一点，撕碎他的恨意。
    既然现在顶着宋哲的身份，乾嘛不仗着宋哲的优越条件，重演一番热恋时相处的画面。
    究竟是身材样貌，让孙玉生腻？
    还是床上运动，让孙玉乏味？
    他很想知道答案。
    就给一天时间放任自己的心，以后恐怕再没有机会知道原因，他默默说服不断涌现于脑海之中，偏向仇恨的声音。
    走进洗澡的隔间，他拧开喷头，温和的水流喷洒而出，衝刷着身体，却衝不走恨意，也衝不走那点慢慢膨胀的期待。
    擦乾头发，回到卧室，正对上孙玉半躺在床头，漫不经心的视线。
    就在这对视的一瞬间，所有的过往，如洪水猛兽般，向他的脑海袭来，令他停下脚步愣住。
    曾几何时，孙玉也是这样看着洗完澡的他，眼神里充满宠溺与喜欢，他几乎就要不可控制的迈出步伐，像以前一样，扑向孙玉的怀抱。
    一步……
    两步……
    他不停告诫自己，现在佔据着宋哲的身体，宋哲不会如此作为。
    一定要冷静，要控制。
    三步。
    他快步向前，拿起床边宋哲的挎包，和放在上面的衣服，赶紧撤退：「饿了吧？我出去给你买早饭，一会儿就回来。」
    幸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瞥见了宋哲的东西，他灵机一动想好藉口，要不然，心中熊熊燃烧的渴望，他还真不一定能熄灭，。

 第十八章 上交警察

    又是那家包子铺，江林打包好所有吃食，很快回到孙玉家。
    「你先吃一口。」孙玉盯着他递来的一勺稀饭，如昨天一样警惕。
    他毫不犹豫吞下一勺，心中疑惑，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孙玉不信任宋哲，却还留在身边过夜？
    「现在可以吃了吗？」他舀起一勺稀饭，轻轻吹了吹。
    孙玉张嘴，却在心底，慢慢改观对宋哲的一点看法。
    昨天的补药，还有送自己回家的举动，以及今早的餵餐，就连轻吹热粥这种小事，都能顾及到，分明是个体贴入微的男人。
    他心想，其实和这样的男人，玩玩也不错。
    「你为什么要迷奸我？」
    「能体验极致快乐，用点催情的东西，有什么不可以。」江林照般宋哲的说辞，完美应答。
    「没有别的目的？」
    「能有什么别的目的，难不成，你以为我看上你了？」
    孙玉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就为了上床？」
    「我有迷奸别人的癖好。」江林随口胡乱瞎编。
    又一勺稀饭，吹过之后，送入孙玉口中。
    孙玉细嚼慢嚥，琢磨这个理由，既能站得住脚，又和他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看来黑警也一样，有迷奸的癖好，而那间房，就是两人的作案现场。
    或许不止两人，还有三人，四人……数不清的人，都在一个圈子里，互通消息，分享羔羊。
    不过，他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要玩就得大家一起玩嘛，他会找机会迷奸回来，反正宋哲和黑警，一个是他的菜，一个身材诱人至极。
    不亏，刺激！
    他盯着江林一勺一勺，餵饭的温柔模样，心中又开始大致梳理整个过程。
    始作俑者江林，不知道搞了什么鬼，让他失忆一整天，乾出市中心丢人现眼，和打架斗殴的事，随后遇到宋哲，被带到影院迷奸，最后还製作了焦糖布丁享用。
    然而，他根本不会做布丁。
    今早江林恶人先告状，跑到警局报案，正好给黑警冠冕堂皇的理由，到家里来盛气凌人的说教，先扰乱他的情绪，再搬出半真半假的理由，成功突破他的心房，使他惊慌失措，轻而易举把他骗到迷奸爱好者的聚集地，疯狂满足。
    光天化日，如此胆大妄为，他猜测黑警仗着警察的特殊身份，篤定他现在风口浪尖，又给人放浪形骸的感觉，告发了也没人信，或者毁誉参半，倒头来，只会惹得自己一身骚，索性吞下苦果，就当没发生过一样。
    哼……
    自认倒霉没问题，不过，他怎么能放过黑警的特殊身份呢，花了这么大的代价，不得把这份关係，好好攥在手里，为他所用吗。
    他眯眼看着宋哲，先拿下此人再说：「我也有迷奸的癖好，你已经迷奸过我了，那我也迷奸你一次，大家互不相欠，扯平，怎么样？」
    江林一愣，吹气的动作，停在半空，他从来不知道，孙玉竟然有这个癖好，难道，孙玉是嫌他花样太少，才分手的？
    「你还有什么癖好？说来听听。」
    「道具，捆绑，角色扮演，还有很多其他的，你想的到，想不到的癖好，我都有，你有兴趣一一试试吗？」孙玉眼波流转，挑衅的眼神下，藏不住的情慾横流。
    「你想和我，每一样都试试？」
    孙玉凑近他，近距离呼吸着他，散发出的体香：「对，全都试试……」
    撩人的气息，扑到他的脸上，痒痒的，骚动着他敏感的神经，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孙玉那熟悉的醉人双眼，再看向那故意引诱的双唇，他的恨意，顷刻间支离破碎，分解成粉末，被孙玉击走。
    倾身向前，他想要狠狠咬住，孙玉的下嘴唇，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当然得从迷奸你开始。」孙玉避开他的衝动，撩拨完，又躺回床头。
    他眯着眼，看着孙玉狡黠的眼神，一动不动，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脏，加快跳动的声音。
    噗通！
    噗通！
    ……
    周围安静如斯，世界彷彿只剩下他的心跳声在响动，一下一下的提醒他，告诉他，孙玉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他心潮澎湃，或者缴械投降。
    得到还是毁灭，他只有一条路可选，否则，今生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所思所想，全由此人拿捏，他根本无力反抗。
    而此时此刻，孙玉想得到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宋哲！
    所谓全都一一尝试，很大程度上，是想长时间相处的信号。
    孙玉对宋哲，兴趣盎然！
    一想到这，他心如刀绞。
    一幕幕分手时的画面，一句句戳心窝子的分手理由，随着心脏的跳动，在眼前一一闪过，交替着唤醒他的仇恨。
    他决不能让孙玉和宋哲的尝试，真实发生！
    走！
    他必须！立刻！马上离开！
    「我有事，先走了。」他慌忙捡起地上的挎包，迅速衝出门，只留下响亮的关门声，告辞孙玉。
    一路横衝直撞，他终于跑累了，耷拉着脑袋坐在花坛边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但即使如此心力交瘁，只要他稍微停歇，心中便全是刚才，孙玉勾引宋哲的神态，这些迷惑人心的东西，鑽着空子不停地出现，搅的他心绪不寧，无论他怎么甩头，都止不住胡思乱想。
    他不能让自己停下来，必须一口气跑到目的地。
    阻止两人的最好办法，也是教训小偷的最好方法，不就是被警察抓住吗。
    这样一来，两人既见不着面，又能给宋哲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小偷可不是一个好职业，不能让宋哲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正巧，他昨天就刚认识一位警察。

 第十九章 找到洪水

    「你找谁？」洪水开门，嘴角叼着烟捲，站在门边面无表情。
    运气真好，没想到洪水在家，他非常礼貌地，露出真诚的笑容：「我是来找你的。」
    「你找我什么事？我不认识你。」
    「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他谨慎的左右瞧瞧，上前一步走近，又小声说道：「我知道你背上有双大翅膀。」
    砰！
    他话音刚落，洪水左手关门，右手如电光火石般迅速伸出，紧紧抓住他胸口的衣服，拉进屋里，并用力推到墙边，掐住他的脖颈。
    「你再说一遍。」洪水吐出还未熄灭的烟捲，仍然是那副冷淡的语气。
    脖颈被掐得难受至极，他双手紧握洪水的手臂，使劲往外拉：「松手，你这样让我怎么说话！」
    洪水如他所愿，利落的收回手，一脚踩灭烟头，还没等他咳嗽两声，又拉住他的手，走到床边，并从床头柜里，掏出一副手銬，一头銬进他的手，一头銬进床头。
    「说！」洪水坐到床尾，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洪水这脾气也太暴了，那刚猛的劲，弄得他脖子疼，背也疼，手腕更疼。
    挣脱不开手銬，他面上微有怒意，只好坐下：「你把手銬打开，我就告诉你。」
    洪水冷笑一声：「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他见状不妙，听洪水的意思，这是要给他用刑，他现在非常后悔，刚才的开场白，应该循序渐进的进入主题才对。
    思虑不周，他只能好汉不吃眼前亏，说道：「开个玩笑而已，不用这么严肃。」
    他吞了一口唾沫，又道：「你知道这屋里一片狼藉是怎么回事吗？」
    洪水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他浑身一激灵，只觉洪水的眼神相当可怕，跟要吃人的猛兽一样，赶紧接着说：
    「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是我昨天附身到你身上，所以我知道，那背后有双翅膀，这屋里的情况你也别怪我，那双翅膀撞来撞去，我左右不了。」
    既然洪水背上有翅膀，他想，那附身这种别人听来，或许觉得无稽之谈的事，洪水应该会相信。
    「附身到我身上？」洪水倾身向前询问。
    「是一个神仙弄的，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清楚。」他急忙撇清自己的责任。
    「神仙？」
    「对。」
    叮咚，叮咚……
    就在洪水正要开口之时，门铃声突然想起，洪水起身前去开门。
    他也起身，以最大限度的姿势往卧室门外看去，幸好床头离着门框不远。
    他见一位散着长发，风衣里裹着妖异性感护士服，搭配黑色鱼网丝袜的人，被洪水领向书房。
    他眼底一惊，看那喉结就知道，这是男扮女装，大白天就开始角色扮演了？
    呵呵……
    洪水原来好这口，玩的不赖呀。
    那人感觉到视线，往他这边一瞥，见他眼睛以上，半个头歪斜着露在门框边，于是拉拢风衣，些许生气的口气，问洪水：「他是谁？」
    「一个犯人，不用管他。」洪水也回过头，瞅了他一眼。
    犯人？
    这突如其来的代名词，被安在他身上，他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一方面，他的目的本就是来此，成为犯人，好让宋哲被抓。
    他的目的达到，非常满意。
    但另一方面，他成为犯人的理由，却不是因为宋哲是个小偷，那意思分明就是说，他江林是个犯人，这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他看这两人关係匪浅，决定给宋哲，增加一点罪孽，戏弄一下洪水：「我是来和他交朋友的，来这边坐。」
    他挥手向洪水身后那人打招呼。
    「别听他胡说。」洪水迫不及待地，推着那人进了书房，关了门，完全不给他再发言的机会。
    他坐回床边，又尝试着掰掰手銬，仍旧徒劳无功。
    乖乖等着吧，反正现在没事乾，间着也是间着，他索性半躺在床头，心中勾勒出洪水和那人，在书房的所有遐想。
    砰砰砰！
    他正想的起劲，突然三声枪响从书房传来，他本能的缩成一团，不明所以地盯着卧室房门。
    霎时间，一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进卧室，从正对门的窗户一跃而下。
    看那随风而摆的风衣，不用说，这人肯定是那个性感尤物。
    紧跟而来的洪水，也同样动作，纵身跃下，只是洪水的手里，赫然有一把黑色的手枪。
    他赶紧下床，想跑到窗边去瞧瞧，奈何距离太远够不着，这床又沉的不行，要是等他慢慢地挪到，能看见的位置，人家估计早就没影了。
    算了，他也懒得费力气，他坐回床上，转动着眼珠，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这两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打架开枪？为什么那个性感尤物，也从高楼往下跳？难到也有翅膀也会飞？
    他好奇不已，准备等洪水回来以后，想方设法打听打听。
    再就是宋哲的事，怎么才能更好的得罪洪水，但自己又不会受到暴力伤害呢？怎么才能让洪水，严肃对待宋哲的违法犯罪事实，进而长时间的关进监狱呢？
    他的脑袋，飞速运转。
    时间飞逝，这一等，直到深夜也没见洪水回家。
    他困的不行，躺到床上准备眯一小会儿，谁知，却一觉睡了过去。

 第二十章 经理造访

    清晨，柔和的阳光，照进孙玉家卧室，映在孙玉的脸颊上，他翻过身，继续睡觉。
    突然，一阵急切地门铃声，混着咚咚咚的砸门声，惊醒了他，惹得他烦躁不安。
    他抓起被子蒙头，还是抵挡不住大门外，叫喊的声音：「孙玉，开门！」
    本来这两天，因为记者堵门堵小区的事情，已经给周围的邻居，造成了困扰，他不能放任这熟悉的声音不管，只好微睁着眼睛，把门打开：「叫魂呢！这么大声，吵到邻居了！」
    「不来上班，不请示领导，电话也打不通，你还有理了！」经理理直气壮的搬出正当理由，毫不客气地批评孙玉。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要请几天假，可以了吗？」休息了一整天，他的身体基本恢復如初，也有力气和经理抬槓了。
    经理跨出一步，想要越过他进屋，却被他眼疾手快，看出了企图。
    他堵住经理的路：「还有事吗？」
    「让我进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经理又前进一步，试图推开他。
    他听到重要两个字，坚定的拒绝态度，软化了许多，他联想到前天，本该有个大单要签来着，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他正好可以问问。
    「那你快说。」他侧身让经理进屋，转身关好门。
    经理踏着鋥亮的皮鞋，慢悠悠的四处看看，随即慵懒的坐到沙发上，拍着旁边的空位，招呼他过来坐。
    孙玉翻个白眼，坐的远远的：「说吧，什么事？」
    「你的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你还问我什么事。」经理没有半点责备的口气，趁着说话的同时，顺势往他的方向挪去，笑着拍拍他的大腿。
    他嫌弃地推开经理的爪子，立刻往旁边坐开：「怎么，公司准备开除我？」
    「你怎么这样想公司呢。」
    经理跟着他的动作而动作，语气变得曖昧起来：「公司监察了两天网上的舆论，发现正面多于负面，所以准备让你担当形象代言人。高层的人都是有见识的，他们借着你这件事，可以拉拢同性恋群体，让这个群体都知道，我们公司是支持你们的，这样一来，你们肯定对我们好感倍增，买房不就首选我们了吗，这可是一个庞大的潜力群体呀。」
    「这都是高层告诉你的？」
    「那倒不是，他们就告诉我，让你当形象代言人，后面都是我自己的分析。」
    「那工资怎么算？」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重点。
    「这个不归我管，不过销售的工作你还得继续做。」经理挑眉示意，他的工作依旧在经理的掌控之中。
    他本来也没想丢掉销售的工作，销售赚钱多，而且凭他的能力，轻轻松松就能大笔大笔进账。
    这工作完全就是他，梦中的理想事业。
    「我知道了，不过，这段时间我要请假，等风头过了再说。」
    「那怎么行！风头过了，还怎么趁热打铁，就三天，三天之后回公司，公司会大力推销你。」
    「三天就三天。」
    经理见他痛快地答应，嘴角堆起笑容，但昨天他临走时的话，一直縈绕在经理的心间，经理不放心，便试探的问出口：「那辞职的事？」
    「辞职？」
    好个江林！
    不仅闹去警局，连公司也不放过！
    孙玉篤定是江林所为，火气蹭蹭蹭往上冒，他必须立刻找到江林，质问清楚，到底还有多少报復，才能了结此事。
    经理见他一脸茫然，又面露不悦，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在设套，于是摆摆手说道：「你要是这个表情，我就当你没说过，但是！下次不能再像前天一样，莫名其妙。别墅合同你也得抓紧完成，赶紧再约个时间，签了完事。」
    说完正事，经理立刻转移话题，带着浓浓的调戏神情，游走在他的全身，猥琐的笑道：「空虚寂寞，何必捨近求远，去大街上招摇呢。」
    眼瞅着经理的手，越来越放肆，都快抚摸到大腿根部了，他赶紧起身，冷眼对视，威胁道：「上司性骚扰员工，要是告到公司里，你说这上司还待不待的下去？」
    「什么眼神，我这不是性骚扰，我是来满足你的。」经理也莫名其妙，不是他自己写的空虚寂寞吗，怎么还诬陷上了。
    他上下打量经理一番，想放声大笑，又不得不憋住，嘴角不自然的抖动，最终噗嗤笑出声：「就你？你满足不了我。」
    「为什么？」
    「第一，就你那膀大腰圆的身材，我和你就不可能！第二，你再看看你的长相，你的穿着打扮，根本不是我的菜，就更别提你针对我，打压我的事了。」
    「呵……」
    面对人身攻击，经理不怒反笑：「如果有一天，你想要更多更大的事业，那就脱光了来找我，我等着你。」
    他嗤之以鼻，但仍旧记下经理的话，有备无患嘛，谁知道以后，能不能用得着呢。
    送走经理，他心急火燎的收拾好一切，门上却传来又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孙玉快开门，我是宋哲！」
    怎么一个个都跟上赶着投胎似的，急不可待，没完没了。

 第二十一章 宋哲造访

    孙玉刚打开门，宋哲一溜烟窜了进来，还顺手把门带上。
    宋哲拉着孙玉来到浴室，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把冷水，浇到孙玉脸上，又伸手扯下不远处的擦脸巾，将孙玉脸上的水擦乾。
    孙玉被冷水浇了一个激灵，挥开宋哲的手，怒斥道：「你干什么！」
    「我给你洗洗脸，让你清醒清醒。」
    「一大早的，吃错药了吧！」
    他不耐烦地走回客厅，从冰箱拿出一瓶水喝了几口，昨天莫名其妙的跑掉，今早居然来搞这么一出：「昨天睡了一整天，我现在清醒得很！」
    宋哲跟在孙玉身后，他一路从洪水家里奔跑到这里，虽然喘的不厉害，但是口渴的很。
    他拿起孙玉刚放回的那瓶水，灌入喉咙。
    「你和那警察，想对我干什么？」他终于解了渴，立刻逼问孙玉。
    一大早从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一隻手竟然还被銬在床头，酸疼无比。
    他想不起经过，只记得在孙玉家睡下，不过幸好他会开手銬，这才轻而易举，把自己解脱出来。他谨慎的对那个屋子，调查了一番，打开衣柜，吓得他冷汗直冒，原以为那手銬，不过是情趣用品，没想到是被銬在了警察家里。
    一定是孙玉给自己下了药，然后交给了那警察。
    孙玉可真够下本的！为了报復自己，竟然把身体弄的遍体鳞伤，製造被迷奸的假象，假装无辜，假装不记得迷药和解药的位置。
    我呸！
    居然小看了孙玉！
    他夺门而出，直奔孙玉家，他必须以身犯险，把孙玉骗到自己的地盘，出口恶气！
    「你怀疑我和那警察？我被他迷奸了，还想找他算账呢！」
    宋哲暗暗观察孙玉的反应：「演，你接着演，我被銬在警察家的床上，不是你还能是谁，我是在你家睡的。」
    「你有病啊，明明是你自己跑出去的，关我屁事。」
    跑出去？
    不可能，他瞬间否定，他根本没有梦游的习惯：「你要编，也编个像样的理由吧，大半夜的，我跑去找警察？」
    「我警告你，不要在这里发神经，什么大半夜，是昨天早上好吗！莫名其妙！」
    昨天早上？
    他摸出手机，看清日期，整个人愣住。
    昨天是几号来着？不是十八号吗？今天应该十九号才对，怎么日期显示为六月二十号？！
    「你这药下得可够猛的，让我失忆一整天！你说你有这猛药，怎么还会被我给迷倒了呢？」
    他一步步逼近孙玉，调侃道：「给警察卖命，你可真豁得出去呀。」
    失忆一整天！
    孙玉抬手，抵住宋哲的肩膀，那眼底透出的凶狠眼神，让他明显感觉到，危险近在眼前：「你先冷静，我发誓，我绝对没给警察卖命。」
    他稳住宋哲，紧接着说道：「我家有监控，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昨天在我家的一举一动，放给你看。」
    监控！
    宋哲心底一惊，他踩点的时候，刻意搜过整个房间，并没有发现探头。
    藏得够深的！
    不过幸好，他标记物品的时候，就像打量房间一般，动作并不明显，要不然就暴露了：「好啊，那你放给我看。」
    孙玉打开电脑，搜出昨天的监控视频。
    视频里，宋哲看见自己，不仅在浴室洗澡，还出去给孙玉买饭，亲自餵食，最后慌慌张张，夺门而出。
    「这段雪花，也是你在浴室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故障，和我失去记忆那天的早晨一样，突然没有录像。」
    「你调出来我看看。」
    一段孙玉从卧室奔向衣帽间的视频，突然在中间雪花一片，然后画面再次出现，就是挑衣服，减卡片，摔手机，拿钥匙出门的画面。
    「你是中邪了吧？」宋哲盯着视频里，愤怒又疯狂的孙玉，想象不出别的理由：「要不就是发神经。」
    「你才神经病呢。」孙玉没好气的调出另一个视频。
    视频里，洪水从进门，到带着他离开的全过程，一一展现，彻底说服宋哲，打消了一切对他的怀疑。
    唉……
    他忍不住，心底一声叹息，要不是生命受到威胁，他绝不会公开自己的秘密监控。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哲心烦意乱，满脑子千头万绪，理不清。
    「我也失忆一天。」
    「你也……？」
    宋哲一下想起，为孙玉情景再现的事情，本以为孙玉被熏糊涂了，现在看来，另有隐情。
    「你遇到我的那天，就是我缺少的记忆，我正在找一个人，一定是他搞的鬼。」
    「谁？」
    孙玉点开云相册，幸好他有备份的习惯，手机碎了，照片也没丢。
    他找出江林的照片，问道：「就是他，他叫江林，你认识他吗？」
    宋哲移动显示屏，正对着自己，他仔细瞧去，这张脸长得一般，也没什么记忆点，感觉有点印象，又说不上来。
    他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摇摇头：「不认识。」
    「我现在要去他家找他，你要去吗？」
    宋哲暂时不想露面，他都被警察銬在家里了，最近必须躲起来：「我就不去了，我在家等你。」

 第二十二章 江林小区

    孙玉包裹严实，贴上假鬍子，带上眼镜和帽子，衝出房门。
    他家里常备这些易容装备，有些小区不允许中介，进入排查的时候，他就想方设法，打扮成各种角色混进去。
    换形象这方面，他是高手。
    一路遮遮掩掩，来到江林租住的小区门口，这里怎么这么热闹？人头攒动。
    隐约听见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好像是小区里，来了警察和医生，他现在热度未消，不想和警察有过多的牵扯，他紧了紧帽子，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是他越往里走，聚集的人就越多，彷彿所有小区里的人，都出了家门，围在一起看热闹，他已经无法悄无声息地继续前进，只好一边礼貌地叫人让道，一边往里挤。
    贴着人走道，耳边的议论声，逐渐清晰。
    「怎么发现的呀？」一个妇女惊讶地询问。
    「听说是一个小偷报的警。」
    「什么？小偷？」
    「听他们说就是个小偷。」
    哈哈……
    小偷报警？
    他的嘴角，情不自禁掛上微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以前看过的一些视频，像是飞车抢劫，开进了警察局呀，肇事逃逸，正好碰到交警啊，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情景，心里不免开始联想，这个小偷到底遇到了多难的事，才会选择报警。
    「我记得我见过那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可惜了。」
    「是啊，我也见过，年纪轻轻的，他的爸妈该多伤心啊。」
    「他们说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十有八九是吃了安眠药之类的药品。」
    「那就是自杀咯？」
    死人了？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小偷要报警呢，碰上这么大的事，跑了可就再也说不清了。
    挤来挤去，艰难前行，他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面，才发现完全是徒劳，原来出事的是江林那栋楼，楼下被警察拉了警戒线，不是那栋楼的居民不能进入。
    他仗着个子高，转着身子搜寻了周围一圈，却一无所获。
    江林没有在人堆里。
    「江林的家人朋友来了吗？」
    江林！
    他心口一紧，侧过头去搜寻目标。
    「好像没有，可能家人正往这里赶呢。」
    「之前听说，警察在向邻居打听，认识不认识江林的朋友和家人，说是没找到他的手机。」
    江林死了？！
    他惊出一身冷汗，拼劲全身的力气，站稳在原地，不敢相信周围人口中的江林，是他认识的江林，是他几天前甩掉的江林。
    安眠药？！
    自杀？！
    这几个字眼，在他脑子里不停地重復，让他產生强烈的不详预感。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装作看热闹的围观群眾，问旁边的人：「这里怎么拦起来了？几楼出事了？」
    「三楼死人了。」
    三楼……
    虽然他内心做足了准备，但这两字一出，还是强烈地衝击他的心灵，就想被电击一样，剧烈的刺激之后，瞬间化作电流，席捲全身。
    他只能靠指尖，用力掐住大腿肉，才不会让自己慌乱：「死人了？怎么回事？」
    「听说是自杀，现在还不清楚，这不警察医生都在里面嘛，正在调查呢。」
    「哦……」
    心脏极速地跳动，引起嘴角小幅度抽搐，他双手不听使唤，一阵阵抖动，呆呆地站在原地，望向三楼。
    是因为他说的那句狠话，把江林伤到，不想活了吗？
    是因为他的拋弃，让江林寻了短见吗？
    一幕幕和江林，在一起欢乐的时光，突然涌现在眼前，他情不自禁感到自责，充满愧疚。
    他是喜欢过江林的，只是那股热劲儿，慢慢地没了，所以才会提出分手。
    可是，以他对江林的了解，江林怎么会为情自杀呢？！
    江林虽然脾气不好，但心里能藏事儿，有时甚至让他觉得腹黑，他是确信江林，不会如此脆弱，才那样绝情。
    况且，江林已经着手实施报復，他不愿相信，也不愿背负这罪魁祸首的责任。
    他一定要把事情弄个清清楚楚，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第二十三章 肖大师

    城市西边，近郊处，一片别墅区的最里面，有一栋面积不大的两层小别墅，是一年多以前，通过他的手出租。
    他记得那位客户曾经说过，能通灵，是神的代言人，神乎其神的本事，在一年的时间里，口口相传，人称肖大师，在落江市小有名气。
    他记得肖大师签租房合同之时，对他说过，为了感谢他的贴心服务，给他一次不用提前预约，可以直接上门找他办事的机会。
    这个机会，他今天用掉，正好合适。
    凭借多年的房屋中介工作，他和城市里高档小区的保安都是熟人，早早的就摘下偽装，再和保安寒暄了几句，便轻松过关，顺利进入。
    叮咚，叮咚。
    他站在摄像门铃前，等待回应。
    很快，门开了，他谢过老天在这个时候给他运气，径直穿过前院走进屋内。
    肖大师散着长发，身着性感护士服，搭配渔网丝袜，正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迎接：
    「是你呀，好久不见。」
    嗯？！
    怎么是这样的打扮？
    他大吃一惊，心底捉摸着，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客户的好事。
    他不好意思开口直接询问，只装作平常的语气问候：「您好，好久不见。」
    「你这两天很火呀！」肖大师领他进屋，两人隔着茶几，分坐在两端的单人沙发上。
    他正了正姿势，尽量表现得不尷尬，赶紧转移话题：「您之前说过，给我一次直接上门的机会，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什么事？」肖大师单手撑着沙发的扶手，就像当初刚认识一样，略带情愫的眼神，一直撩拨着他。
    这要是别的客户这样撩他，他早就信手拈来，和客户你来我往，打得火热。
    但唯有眼前之人，从当初的第一眼开始，便在他心里烙印下深深的不自在感，再加上这人身上，强烈的神秘感觉，以至于这人明里暗里释出的挑逗，他从来不敢接，不敢有任何染指。
    「我想请您帮我通灵，我有一个朋友去世了，我想问问他是怎么死的。」
    「行啊，没问题，你把照片和姓名给我就行。」
    肖大师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通灵方法是问神，请神容易送神难，神提的条件你必须答应才行，不然神会降下惩罚，你还愿意吗？」
    通灵居然这么复杂，还伴随着未知的风险！
    他本以为交钱就完事，这下弄的他进退两难，只能试探的问道：「什么条件？」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神心里有桿秤，公平交易。」
    他不死心，希望从肖大师的字里行间，多知道一些信息，好让他权衡利弊：「您经验丰富，帮我估计估计，我问的这事，算多大的事？」
    肖大师翘起二郎腿，摆正了身子，转而笑道：「问死因的话，估计就是等你死后，要你的眼啊，或者要你的筋啊，骨头啊什么的，不会要的太多。」
    死亡以后的事，这就好办了，肉体这玩意，死了也带不走，埋了烧了也就埋了烧了，给谁不是给呢，反正不要他的魂魄就行。
    他整颗心放松下来，完全没了之前的担忧：「如果是这样的条件，那我没问题。」
    「不过，事成之后，我这里你还得出一份钱，不多，就一万三。」
    「好，成交。」他没有丝毫犹豫，钱财方面他挺富裕，更不是问题。
    肖大师笑容更深，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曖昧，再配合上全身的妖异装扮，害得他的双眼，始终飘忽不定，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他赶紧拿出手机，问道：「现在可以开始吗？」
    「如果你有照片和名字，就可以开始。」
    他的备用手机，没有存江林的照片，不过江林的社交平台里有，他迅速滑动手机，很快就找到一张。
    他拿着手机，走到肖大师身边：「就是他，他叫江林，江水的江，树林的林。」

 第二十四章 请神问事

    肖大师看着照片，把江林的样子，印刻在脑子里，随即放下手机，搁在前方的茶几上，却突然抓起孙玉的手腕，挑出食指捏住。
    剎那间，他那尖尖的指甲，划过孙玉的食指指腹，瞬间涌出血来：「忍着点儿，需要一点你的血才行。」
    「啊！」
    孙玉吃痛不说，还吓了一大跳，他本能的一缩，却被肖大师的芊芊手指，紧紧地扣住，一点也不能动弹，他仔细瞧去，没想到光滑白嫩的手指里，竟然蕴含着如此大的力气。
    肖大师拉着他被划伤的指腹，将血涂抹在自己的下嘴唇上，却没想到血液瞬间浸了下去，消失不见。
    他心口一紧，仅存的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完美没了顾虑。
    肖大师果真如传言那样神奇。
    「坐到对面去。」
    肖大师嘱咐完毕，立刻踩上沙发，坐到顶上，一隻脚弯曲搭到另一条腿上，双眼紧闭。
    他赶紧坐好，目不转睛地盯着肖大师的每一个动作。
    只见肖大师，乾净利索的抬起双手，竪置于胸前，随即三击掌，两手之间，突然凭空拉出一串，看不懂的血色字符，这些字符随着肖大师的双手，慢慢地，一边往上升，一边支解成血色的颗粒，漂浮在空中，却在片刻之后，全部消失在肖大师，猛然睁眼之时。
    他心中咯噔一下，一动也不敢动，只因为肖大师的眼珠子，从本来的棕色，变成了现在的血红色，看着十分瘮人。
    「来者何人？」
    肖大师张嘴说话，但是声音明显不是本音，更低沉更浑浊，彷彿被附身一样。
    这就是神仙显灵吗？
    他不敢怠慢，赶紧回话：「我叫孙玉。」
    「请本神来，所为何事？」
    「我想问江林的死因。」他回答的同时，指向茶几上的手机，手机没有锁屏，一直展示着江林的照片。
    不一会儿，肖大师再次开口：「拿你的骨头来换，你可愿意？」
    「我死了以后再给您吗？」
    「对。」
    看来肖大师估计的没错，也就死后那点肉体的事。
    「我愿意。」他连忙答应。
    「你听好，江林死于魂魄脱离肉身太久。」
    嗯？
    这是个什么死法？这是他杀还是自杀？是意外还是蓄意谋杀？
    他被这个答案完全懵住，一点也不明白。
    「请问神仙，能说的再具体些吗？我不是很懂。」
    「这有什么不懂的，就是魂魄在一天之内，没有回到身体里面，所以死亡了。」
    这好端端的，魂魄怎么会不在身体里呢？难道是中邪了？
    「请问神仙，江林的魂魄为什么会离开身体？」
    「你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想要知道答案，就拿你的筋来换。」
    他思索片刻，考虑这个交易是否值得。
    如果现在不交换，以警察的能力，怕是找不出魂魄离体的原因，而且就算找到了，估计也不会公诸于世，那真相他便不得而知。
    他不能让自己后悔，就是要死后的筋而已，他最终作出决定：「好，我愿意。」
    「神为了满足江林的愿望，让他附身到别人身上，所以他的魂魄离开了身体。」
    「附身？」
    他一下子想起自己失忆的一天，难道江林是请神出山，然后附身在自己身上，搞出那些荒唐的事情？
    如果真是这样，那所有的混乱，都能解释得通。
    「请问神仙，江林有没有附身到我身上？」他急忙开口询问。
    「这是第三个问题，得拿你现在的双眼来换。」
    「那不用了，我不问了，谢谢神仙。」他不假思索，连忙摆动双手拒绝。
    好傢伙，自己的眼睛差点就保不住了。
    肖大师的双眼，从血红色顷刻间变回棕色，整个人也回过神来。
    他不禁感慨，神就是神，来无影去无踪，眨眼之间就没了。
    「还满意吗？」肖大师放下腿，坐回沙发上，那双眼睛又换回了曖昧的情愫。
    「满意满意。」
    「满意的话，就把我的那份钱给我吧。」
    他起身拿回手机，问道：「那我怎么支付？现金还是转账？」
    「转账就行。」
    肖大师把账号说给他，只听一声叮铃，手机里提示已经到账。
    问神仪式结束，他心中稍微轻松，虽然他觉得江林疯了，但这才是他认识的江林。
    以他的理解，江林肯定是为了报復他，才向神仙许愿，得到附身于他的能力。
    可还有一点，他仍旧不明白。
    是江林不愿意回到身体里去？还是没能回到身体里去？
    如果江林癲狂至此，竟然用性命来报復，那附身在他身上的时候，为什么不把他杀了？而是乾那些与性命比起来，不痛不痒的事情。
    那就只剩下第二个假设，江林没能回到身体里去，可理由是什么？
    他想再次请神，江林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他而起，他不能放任江林死的不明不白，也不能给自己留下任何心理负担。
    但他不能鲁莽行事，筹谋着先请肖大师吃个饭，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从侧面打探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再做打算。
    「还有事吗？」他还没开口，肖大师却突然发问。
    「您现在方便吗？我想请您吃个饭，感谢您为我请神。」
    「我一会儿有事，改天吧。」
    既然肖大师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好意思多待，便起身告辞。反正人在这里，跑不了，还有机会再见面，也不急于这一时。

 第二十五章 一通分析

    「在哪儿呢？」肖青目送孙玉离开后，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还在那傢伙附近监视他呢。」嘟嘟两声后，有了回应。
    「赶紧来我家一趟吧，有好消息告诉你。」他随手一扔，手机便顺势落到沙发上，他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一路脱下那身性感的护士服，朝洗澡间走去。
    清爽的冲凉过后，他换上丝滑的浴袍，又倒了两杯红酒，一杯摆上茶几，一杯捏在手里，半躺在沙发里，愜意的享受着午后的慵懒。
    叮咚……
    门铃响起，来人正是他等待的人，按下开门键，打开客厅门，他又继续坐回沙发，端起酒杯。
    「来的挺快呀，飞来的？」他盯着来人，目不转睛地喝下一口酒，姿态极尽诱惑。
    来人坐到为他准备的酒杯前，一饮而尽，没有表情地问道：「什么好消息？」
    「你也太没眼力见儿了吧……」他虽然说出责怪的话，但神情和语气却透出笑意，继续说道：「我这半露不露的衣服，还有带着水滴的长发，你就一点想法也没有吗？洪水，你也太不解风情了。」
    正好沙发的一角放着一件披肩，洪水抓起来往他身上一扔：「快盖上吧，我的眼睛快瞎了。」
    哟呵！他哪儿能受这份气，放下酒杯后抬手就是一拳打过去，两人本来就坐的近，这一拳直指洪水的脸颊。
    洪水身手敏捷，迅速侧身抓住他的手腕，冷静地说道：「肖青，你先把好消息告诉我，咱们再闹，行不行？」
    「切！」
    他冷哼一声，收回手，再次优雅地躺回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吐出四个字：「我查到了。」
    「这么快？」
    洪水不是不相信肖青的能力，只不过他们早上才分开没多久，这么会儿功夫居然就有结果了，他猜想肖青肯定是问神了，于是问道：「神问你要什么了？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洪水，你要是这么说那可就没意思了，什么叫不想欠我人情，你要是真不想，那你别找我帮忙啊！」肖青急眼，气急败坏地喝光了酒杯里的红酒。
    昨天他一接到洪水的电话，二话不说立刻精心打扮，还为此特意穿上了女装，想着能惊艷洪水一把，没成想洪水看也不多看他一眼，只顾拉着他，说要找他帮忙，真是白费了他的一番捯飭。
    「你误会了，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为了我的事去问神，这个情太大了，我可还不起。」
    洪水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带着责怪的口气道：「我和你说过不要为了这事去问神。」
    「哎哟嘿！你还管上我了！」他伸出食指与中指迅速点向眉间，一滴血随着手指的离开从眉间窜出，悬浮在指尖之上，只待他随手一挥，便可瞬间打入洪水的身体里。
    他的血可不是一般的血，那是毒药，可以让人瞬间死亡。
    他一边翘起二郎腿，一边悠哉地威胁道：「我就是要让你欠我的情，你管得着吗。」
    「行，你随意。」
    洪水着急想要听到好消息的内容，不打算再继续和肖青在这个问题上做无谓的纠缠，又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好消息了吗？」
    他见洪水服软，收回血滴，另一隻手拿出手机，放到茶几上，说道：「附身你的人不是你家里那个宋哲，而是他，江林。」
    「为什么这么说？」洪水疑惑地拿起手机，仔细观看江林的照片，这人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闭上眼睛搜寻记忆，这不就是两三天前砸垃圾桶的人嘛。
    「昨天那个宋哲不是说，是一个神仙搞的这一出吗？巧了，这个江林就是因为神仙许他附身的能力，却因为魂魄离体太久，回不去了，死了。」
    「死了？」
    「对，而且，今早我们跟踪宋哲，看见他跑到一家公寓门口叫门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叫的人，名字耳熟，没想到我刚回到家没多久，那人就送上门来了。」
    「孙玉？」
    「就是他，我这间别墅就是通过他租的，他来找我问神，问的就是江林的死因。」
    洪水听罢，陷入沉思，江林在他身上只停留了最多一天的时间，如果是死于魂魄离体太久，那要么是江林自愿捨弃生命，要么就是被迫，不可能有其他原因。
    「什么原因？」他又问。
    「我有十成把握，他是因为又附身到别人身上，所以才耽搁了时间。」
    「为什么这么肯定？」
    肖青勾勾手：「因为孙玉问神的时候，问了一嘴江林是不是也附身到他身上，再加上宋哲昨天和今早的反差，我敢断定，你，宋哲还有孙玉，都被江林附身过。」
    「可是宋哲昨天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一个神仙让他附身到我身上，不是他的本意，所以，那个神仙肯定另有目的。」
    「依我分析，昨天去找你的宋哲，应该是被江林附身的宋哲，你就应该昨天当面问清楚才对，还非要让我配合演一齣戏，要暗自观察那人的真实目的，这下好了吧，江林死了，线索断了吧。」
    洪水怎么能想到，事情是这样的发展。
    他昨天看见家里一片狼藉，又丢失了记忆，立刻就给肖青去了电话，让其来帮忙，谁知道突然冒出一个男人，说一个神仙让他附身到自己身上，他当然不可能让自己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种有备而来，自动送上门的东西，一定要打他个措手不及，所以他才开了三枪，然后当着那人的面跳窗而出。
    把水搅混了，才能在暗中观察，从而找出幕后黑手，得知真相。
    「还有一个办法，咱们去找宋哲，正好孙玉不是和他在一起吗，趁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如果我们三个真的都被江林附身过，那肯定可以通过魂魄残留在身体里的气息，找到江林的魂魄。」

 第二十六章 夺魂

    宋哲在孙玉家里，趁着孙玉刚回到家去洗澡的空档，边啃苹果边刷视频，却冷不丁地，一股强风从他脸上刮过，刮得他眯起了眼睛，额前的刘海肆意向上飞扬。
    他心中一顿，暂停视频，也不再嚼苹果，只是皱着眉头，思索刚才的动静。
    怎么回事？大晴天的，怎么会有风迎面吹来？他感觉到不对劲，转头看了看右手边的空调，又回头看看正前方的墙，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可能是风从窗户吹进来，然后碰到什么东西拐了弯吧。
    他随意地下了结论，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停顿的动作继续进行。
    不料，他刚继续咀嚼了两下，还没来得及下嚥，又一阵彻骨的寒气从他耳下略过，冻得他一个机灵，陡然惊呆。
    什么玩意？！
    他条件反射地转过身体，高度警惕地看向前方，又是什么也没有。
    大白天，见鬼了？他伸手搓搓残留着寒气的部位，心中直犯嘀咕。
    难道是空调在作祟？此刻他能想到的原因只有这一个，但随即被自己否决，就算是空调在制冷，也不可能从这个角度吹风呀。
    还没等他心神稳定，只听唰唰唰的声音骤起，茶几上摆放的一本杂志，突然快速且胡乱地自己翻起页来，而周围其他的物件没有一点被风吹动的意思，这下他可坐不住了，这书突然间这么邪乎，肯定有问题！
    他瞪着一双大眼，迅速站起身，紧紧地握住被啃得还剩下一半的苹果，浑身紧绷，嘴里胡乱说着一通阿弥陀佛。
    但这几个字一点作用也没有，只见茶几上的杂志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抬起，朝他的脸部砸来，他扔出手里的苹果，砸向杂志，又连忙低头，同时抬起手肘挡住正脸。
    杂志掉落在地，停止了翻腾，他成功阻止袭击，但不敢掉以轻心，快速后退几步之后，他一点一点在手臂之间，挪出缝隙，不料却被一股寒气突然窜进鼻子，转眼就昏了过去。
    妖风也不见了踪影。
    不过只是片刻，他又醒了，躺在原地沉默不语，不一会儿他站起来走进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一根棒球棍紧握，轻手轻脚地躲在卫生间的门边，侧耳倾听着浴室的动静。
    水流声流淌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让他听不见自己心跳过快的响声，但手心不断冒出的汗液，却宣示着他的紧张和不安。
    他一遍遍在衣服上，裤子上，来回擦拭手心，但始终是徒劳，汗液总是迅速溢出，打湿棒球棍，握把之处。
    突然，水流声停止，他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声音逐渐响彻整个房间，他屏住呼吸，紧贴着墙壁，趁着孙玉往外走出，而视线被擦拭头发的浴巾挡住之际，悄悄地走到孙玉身后，一棍子重重地挥向后脑勺，孙玉随即倒地，昏迷了过去。
    他定在原地，保持击打姿势，重重地喘着粗气。
    「孙玉？」
    喉咙里发出颤抖的试探，他要确认孙玉是否还有意识。
    半晌过去，毫无反应。
    泪水不知不觉，早已饱含在双眼之中，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顺着脸颊流出的眼泪，滴落到地上，像一片片飘落的秋叶一样，预示着生命的流逝。
    他任凭涕泗横流，尽情地宣洩着内心的挣扎和痛苦，愤怒与决绝。
    他不能让自己停顿下来，将棒球棍扔到一边，他架起孙玉的两条胳膊，拖拽到桌脚旁边，又翻出了一根跳绳，把孙玉的上半身和桌脚死死地捆绑在一起，最后还不忘用胶带封住孙玉的嘴。
    万一孙玉中途醒来大叫，会引起邻居的注意。
    他抬起孙玉的下巴看了看情况，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是陷入了深度昏迷。
    这样也好，免得亲身经歷痛苦。
    起身走到厨房，难以自控的手臂，晃动着撑在洗碗池边缘，他大口大口喘气，缓解体力。
    解除些许疲劳之后，他挑选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紧握在手，随即咬着后槽牙，哆哆嗦嗦比划位置。
    一步，两步??他迈着沉重的步伐，颤颤巍巍地走回孙玉身旁。猛然！在张着大嘴的无声哭喊之中，他挥刀插进孙玉的心脏。
    终于??
    纠结，软弱和无能，被他自己，亲手扼杀在内心之中。
    孙玉没有任何苏醒的跡象，只有咚咚地心跳声在安静的四周，微弱的挣扎，显示着仍旧活着的证据。
    凝视着孙玉胸口处，慢慢渗出的点点血液，他随即蹲着绕到一旁，尽量把自己与孙玉隔开，直到手臂拉直，距离到刚好能握住刀把为止，他才双手齐上阵，尽全力控制抖动的幅度，一下子拔出半截在外的水果刀。
    鲜血瞬间喷洒而出，但他的手上和身上，没有沾到半点痕跡。
    血液顺着孙玉的身体迅速流下，犹如瀑布一样永不停歇，很快在桌角周围，形成一滩血池。
    他挪了挪脚步，继续蹲在旁边观察孙玉，一刻也不敢松懈，儼然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状态，还时不时抬头看看四周，彷彿在等待着什么东西出现。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着，孙玉的生命也随之渐渐消逝，呼吸越来越弱，直到脸上没了最后一丝生机，这才终于断了气。
    此刻他的脑海里没有任何想法，只是聚精会神的捏紧拳头，准备出击。
    一束金色光芒突然从窗外射进来，看不清源头，他迅速抬手，想要抓住这束光，却发现手掌穿过光体，就像穿过空气一样，扑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束光照在孙玉身上，短暂停留了几秒后，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孙玉的魂魄呢？
    他若有所思地待在原地，回想着刚才的一举一动。
    被金色的光芒接走了吗？
    怎么连魂魄的影子都没有瞧见呢？！
    到底哪里出错了？！
    他一拳锤地，愤恨地盯着光束消失的地方。
    剧烈的疼痛从手指传来，使得本就颤抖不停的双手，更加强烈地抖动。他忍着鑽心的疼痛，缓缓抬起手臂，搁至眼前。
    「嗯??呃！」无法压抑的怒吼声，被他憋在嗓子眼，只能随着哽咽释放。
    他盯着这双杀死心爱之人的作案工具，大滴大滴的眼泪就像暴雨一样，接连不断倾盆而下，抽噎的哭泣更是抑制不住的衝破喉咙，以致于最终咳呛起来，咳得他撕心裂肺，翻肠倒肚，直不起身子。
    他就这样哭哭啼啼，咳嗽不停，仿佛濒死的动物，小声的悲鸣。

 第二十七章 骗子

    孙玉就像洩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脑袋坐在那一片被污染过后，毫无生气的地方。
    终于哭累了，他找到一块乾净的空隙，靠墙坐下，心无旁騖的看着孙玉，痴痴地眼神使得孙玉在他的眼里，越来越涣散，越来越模糊，他看着看着，嘴角却慢慢扬起了笑容。
    眼前，孙玉正缓缓地抬起头，精緻的脸庞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慵懒而帅气，那温柔的眼神彷彿从来没有变过一样，和笑容一起照进他的眼里，让他那冰冷刺骨的心里，涌现了一丁点的温暖。
    他微微动容，正想要张嘴和孙玉说说话，就看见孙玉的嘴唇，正在慢慢地一张一合：「荣花能帮你，清水村找秦林。」
    「你是谁？！」
    他在眨眼之间惊醒，这声柔和的男音绝不是孙玉的声音！他盯着孙玉一动不动的尸体，紧贴着墙壁站起身，质问着看不见摸不着的声音。
    他就这样站了许久，陷入深深的回忆。
    差不多一天以前，他顶着宋哲的身份，被銬在洪水家沉沉睡去。
    彷彿是在梦里，周围一片漆黑，他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漫无目的飘在半空之中。
    突然，远方亮起一点星光，慢慢向他靠近，点点星光随着距离的缩短，越变越大，最终团成拳头般大小的金色光芒，飘在上方，围着他打转。
    「你现在属于本神了，江林。」
    这熟悉的声音，让他既兴奋又不安，兴奋的是他终于看见神仙的真身，不安的是神仙所说的话，让他隐隐觉得大事不妙：「神仙大哥，是你吗？你这话什么意思？」
    「本神帮你实现了报復的愿望，你现在死了，魂魄自然归本神所有。」
    我死了？这怎么可能。
    「你开玩笑呢吧，我怎么会死呢？你不是说，帮我照看我的身体吗？」
    「本神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真是傻到家了。」
    「你！」
    一直都是和蔼可亲的神仙，突然换上真实的嘴脸，他一阵惊悸，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的脑袋像一张白纸，全是空白。
    被骗了吗？被骗到死了吗？
    木头一般飘在空中，他感觉自己就像一片秋天的落叶，任意被风吹，随意被雨淋，可怜又可悲。
    但他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面对骗子的嘲讽，他怒从心头起：「你说我死，我就信你吗？证据呢？」
    「你管本神要证据？哈哈……」
    金光不可思议地讥笑出声：「你现在只是本神的所属物，要是不听话，本神就先让你留在这里，好好享受一番噬魂飞蚁的撕咬之痛。」
    「等等！」
    他毫不怀疑这骗子的能力，虽然没听过噬魂飞蚁的大名，但光从字面意思也能猜到，绝对是生不如死一般的疼痛。
    他眼里充满怒火，质问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金光却换上一副无辜的语气：「本神怎么你了？你想报復，本神帮你实现愿望，公平交易，天经地义。」
    「公平？哪里公平了！是你骗了我，我从来都不知道会付出死亡的代价，一点也不公平！」
    「使用什么手段并不重要，是否知道代价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拒绝本神提供的帮助，本神付出了神力，你享受了结果，事已至此，你只能认栽了。」
    凭什么！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他双拳紧握，怒火冲天，扯着嗓子大吼一声：「我不认！」
    「哟呵……」
    金光闪动着周边的热浪，似乎很兴奋：「那你想怎样？想报復本神吗？」
    「对！我要报復你！有本事你就让我魂飞魄散，要不然，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踩在脚下，让你生不如死！」他激动地大声叫唤，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甘，愤怒与无奈，统统释放。
    噬魂飞蚁来就来吧，就算痛不欲生，他也得把这口怨气，发洩出来！
    「哟呵……」
    金光不怒反笑，在他周围上蹿下跳地快速移动：「既然你又想报復，本神就再给你个机会……」
    「哼！你会这么好心？！」
    「当然是有条件的。」
    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代价是什么？」
    「如果你输了，就把你丢海里去。」
    他没想到一番衝动行事，居然换来生机，想也没想一口气答应，就怕骗子突然改变主意：「好！一言为定！」
    会不会有打败骗子的那一天，他不知道，但就算那海是刀山火海，只要能先让他死而復生，以后的事，慢慢再做打算：「现在能让我回到身体里了吧？」
    「你回不去了，魂魄离体一天不回，身体就已经死了。」
    好一个卑鄙齷齪的大骗子！
    怪不得一直找不同的藉口，引诱他答应附身在洪水身上，原来是这个缘由！
    现在怎么办？信与不信，他都没法证实，但如果骗子说的是真话，难道他就再也回不去了吗？
    「你肯定有办法让我死而復生，对不对？」
    「本神可以再给你一天时间，附身宋哲。」
    「我不要附身，我要我自己的身体！」
    「你的身体已经死了，反正机会就这一次，要不要你自己看着办。」
    思索再三，为了未了的心愿，他不能失去这次机会，只能退而求其次：「我不要附身宋哲，我要另选一个人。」
    「你只能先附身宋哲，要想换个身体，等你变强了以后，自己去换。」
    连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真想立刻将那团金光大卸八块，只可惜他现在的处境，如同螻蚁一样渺小，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劳，他无可奈何叹息道：「宋哲就宋哲，先将就着用。」
    「附身宋哲之后，你要先杀了孙玉，吃掉他的魂魄，这样你就可以延长一天附身的时限。」
    他愕然：「为什么要杀孙玉？」
    「连一个孙玉都不敢杀，你还想打败本神？你不得先用他的死，给本神表表决心吗。」
    杀死孙玉？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念头，他微微发怔片刻，低下头，沉默不语。
    回想起所有与孙玉的过往，不管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都深深地牵动着他的心，他的喜怒哀乐，所思所想，全系在此人身上，他根本无力反抗。
    被人绝情地拋弃，却连一个耳光他都下不去手，只怕等他真的重生以后，还会一门心思，找藉口藕断丝连，还会控制不住，继续穷追不捨。
    就这样软弱无能的他，还想要报復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不仅骗子不信，就连他自己也唾弃。
    得到还是毁灭，他只有一条路可选。
    孙玉的心他肯定是得不到了，只剩下毁灭可选，毕竟吃掉魂魄，也算另一种得到，他另辟蹊径，找到一个藉口逼迫自己，轻声承诺道：「好，我答应你，但只能延长一天时间，这不公平，我需要更长的时间，我还有好多事没办，必须先了却我的心愿，再来报復你。」
    「那你多抓些魂魄吃不就行了，你体内的魂魄越多，就附身越久，能量也越强，等你积攒够一定数量，不仅能换身体，还能控制体内的魂魄，帮你做事。」
    「那我要怎么抓魂魄？」
    「本神赐给你阴阳眼和抓魂掌，只要被杀之人嚥气当下，魂魄出体之时，你伸手抓住塞嘴里就行。」

 第二十八章 清水村

    回忆散去，视线聚焦，他不停地眨着眼睛，紧盯孙玉，以此保持画面清晰，心里同时盘算着如何处理那条信息。
    眼下他时间紧迫，那个骗子，只给他一天时间附身宋哲，如果他继续毫无章法的实验，或许最后的结果以失败告终。
    既然眼前出现机会，不管对方是谁，出于什么目的，都不是他现在能顾得了的，他只能斗胆一试，走一步看一步。
    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视线再次变得模糊，他温柔地凝视孙玉，期待那张笑脸能重新出现在阳光下，即使那只是个幻觉，只是个假象，他也希望，能对着那张充满生命力的脸，说说话。
    可惜，天不遂人愿，等了好一会儿也等不来想要的笑脸，他苦笑一声，在心底自我嘲讽道：「太贪心了，杀了人家还希望人家笑脸相迎，真是太不要脸了。」
    他垂下头，无声地叹口气，但很快便再次抬头，他伸出依旧颤抖的双手，擦乾满脸泪痕，眼里只剩下决绝：「对不起，你掌控了我的情绪，只要你还活着，我就没办法理智，没办法摆脱想要靠近你的心情，可偏偏你不想再继续成为我的那道光，我别无选择，只有你死了，我才能解脱，如果你要报仇，随时来找我。」
    这是他鼓起勇气，第一次在孙玉面前揭露内心，也是他在离开这里时，最后的轻声言语：「再见。」
    他打车直奔出租屋，可惜楼下拉着警戒线，还有警察把守，他没办法回家。
    站在远处的一颗大树下，耳边传来人们的议论声，江林，死亡……这些刺耳的词语，涌进他的耳朵，格外响亮。
    他凝视着曾经居住的房间，心中悲愤交加，强忍着喉咙的酸涩，他用力吞嚥口水，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他的肉身真的死了，骗子这次没有说谎。
    伴随着落日晚霞与清风徐徐，一辆客运车缓缓驶进一块水泥空地，前后门随即打开。
    车上的人早已起身拿下小型行李，迫不及待又努力保持秩序的依次下车。但离车门最近的他，却与现在的气氛格格不入，他正经危坐，偏头凝视窗外。
    「小伙子，到站了。」司机转头提醒，他这才拿起包，走向车外。
    他站在空地上扫视周围一圈，放眼望去只有空旷的水泥地与几辆客运车，半点不见出口的踪跡，于是果断迈步跟随刚下车的人群。
    果然，只是绕过一辆客运车就找到了出口，但一辆黑色小车，突然停到他脚边，扬起地上的灰尘，弄得他咳嗽不停。
    正当他弯腰咳嗽时，眼却前突然出现一隻臂膀，手里握着一瓶已经拧开的矿泉水。
    他随着手臂抬眼看去，一位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的陌生男人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荣花？」那人的语气虽然带着疑问，但神情却非常肯定。
    「谢谢。」
    他接过矿泉水，迅速喝了两口，清凉的矿泉水过喉，这才感觉稍微舒服些。但他很诧异，这人是怎么知道他是来找荣花的？便问道：「你怎么知道？」
    「当然知道。」那人只扔下这样一句不算回答的回答，便不再多说。
    目的地不是很远，那人驾车开进一片人烟稀少的村落，拐过两个弯后，停在一条小道的尽头。
    「到了。」那人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一堵破败不堪的外墙首先映入眼帘，让他瞬间產生怀疑，这么破旧的地方能住人？
    他跟随那人来到大门前，刚踏上台阶，却听见大门嘎吱一声，开了一条小缝，宽度只能容纳一人通过，他透过玄关的窟窿隐约看见里面有个水池，这让他好奇心起，似乎屋内别有洞天。
    准确的说，门内是一个大池塘，满池的荷花在穿过故意遮挡视线的玄关后，立即映入眼帘。
    他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一边欣赏着池塘里的荷花，荷花三三两两的开着，更远的那些便挤在一堆，一眼望不到头。
    池塘的中央，坐落着一栋两层别墅，那人带着他沿着池塘边走去，随着一阵似有若无的响动，池塘里慢慢升起一座浮桥，正好出现在他们身前，那人轻车熟路地跨步向前，他紧随其后，慢步走向别墅。
    这里的房门好像能感应似的，每次都是在他们刚刚到达时，门就开了，正巧留出一人宽的缝隙，让他不能一下子就窥探全貌。
    与那人一起进到屋里，他站在客厅中央，环视一圈，屋里的傢具简单朴素，倒是有几分古意，但他的视线总是被面对着沙发的墙壁吸引，一幅绚丽的图案布满整面墙壁，顏色各异呈放射形状，看的人直眼晕。
    「坐吧。」
    隐约有些昏沉的脑袋，让他站不住，他扶着沙发的边缘，慢慢坐下，但眼前全是墙上那幅画的图案。
    「累了吗？睡吧。」
    迷迷糊糊中，那人的话就像催眠曲一样，让他的眼皮子越来越重，他最终撑不住，闭眼沉睡过去。

 第二十九章 秦林

    呼……呼……
    狭长的走廊里，喘息声粗重，天花板的光亮，似乎也到了生命的尽头，嘎吱作响。
    走廊尽头，一扇陈旧的木门虚掩，门缝里透出一缕耀眼的光亮。
    那光亮似乎有着巨大的磁场，吸引着走廊中央的他，正当他犹豫要不要推门瞧瞧时，缝隙里透出的光芒，却突然变成一张金色大口，瞬间将他吞噬。
    他惊恐的大叫出声，赶紧闭上双眼，抬手挡在身前，本能的试图保护自己。
    金光散去，他发觉自己并没有受到伤害，庆幸之余又感觉疑惑，他感觉到周围已然没了光亮，于是小心翼翼地慢慢睁眼，发现他置身于一间屋内。
    屋内没有门，只有天花板上一个通气的小口透进微弱的黄色光亮，让他隐约看清地上交错盘绕的无数皮鞭。
    他的身体忽然不由自主开始哆嗦，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熟悉而恐惧的情绪，似乎他的身体已经有所感应，开始做好准备。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通气口却突然没了光亮，漆黑一片，除了皮鞭发出微微紫光，再无顏色。
    突然，脚踝一下子像被什么东西缠住，正随着腿部慢慢往上缠绕。他瞪大眼睛看去，只见地上的皮鞭像活了的蛇一般，全部蠕动着朝他袭来。
    他陡然一惊，拼命地拍打着冷冰冰的墙壁，四处奔跑，迫不及待地搜寻出路。
    而皮鞭却逮着机会，紧紧跟着他的指关节绕至手臂，向头部爬去。他惊慌失措，歇斯底里求救，但整个身体很快被缠的结结实实，呼吸也渐渐困难。
    他挣扎不开，浑身像绑了千斤秤砣一样，被拉着往地下坠去，焦急万分之下，忽然一个亲切的女人声音骤起：「别怕，我一会儿就接你……」
    「妈，救我，救我……」
    他从嗓子眼里憋出话，张牙舞爪地继续挣扎，极尽努力地嘶吼，希望自己能抓住这个机会获救。
    但随即而来，却是嘈杂的嘲讽声回荡在脑海里：「你妈不要你了，你妈和别的男人生孩子去了…….」
    「你妈不是个好东西……」
    「你妈都不要你了，你是多馀的……」
    ……
    縈绕在脑中的声音，不停地抨击着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然而浑身紧缚地皮鞭越缠越紧，已经快要将身体勒成好几段，他濒临崩溃，多希望此刻飞来一块大石头将脑袋一击砸碎，这样他的世界就清净了。
    但他不能就这样坠入深渊，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他必须亲眼看到，他们一个一个倒在自己脚下的样子，摇尾乞怜哭喊求饶的样子，他的世界不能清清静静。
    他竭尽全力在呼啸而过的狂风中睁着眼睛，努力保持清醒，却也敌不过慢慢微弱的神智，渐渐的，恍惚间眼前出现了一团金色的微光，游离在空中，彷彿在打量自己。
    「本神可以救你。」
    听到这熟悉的说辞，怒火瞬间点燃全身，他半闭的眼睛又睁开了一些，敌视着那团金光，虚弱的笑着：「骗子，统统都是骗子，滚。」
    「醒醒！」
    嘴里不停地呢喃，他全身淌汗被叫醒，心有馀悸地睁开双眼。
    这是一张有着白色轻纱幔帐的床，床顶五顏六色的星辰，组成一幅巨大的图案，似一株开放的花朵，既精緻又漂亮。
    花朵经过镜面的床柱，反光照射，映得周围五彩斑斕，像万花筒一样，光彩夺目。
    片刻的出神，他心中突然一个激灵，猛然直起身子准备下床，却正巧撞进一个怀抱。
    「醒了？」
    他急忙后退，拉开距离，警惕地观察对方。
    此人光着脚，仙气飘飘，星光绕体，虽然全身上下没有衣物遮蔽，但星光或点或线，或围着身体移动，或游离在周边肆意飞扬，整个身体雾蒙蒙一片，只能看清大致轮廓。
    还有些色彩斑斕的点点光体，互相纠缠盘旋在头顶，就像脏辫扎成丸子头的造型一样，一看就不是人类。
    难道这就是神仙真正的样子？
    神仙邀请他坐到桌边，将水递给他：「我刚才叫你半天都叫不醒，做噩梦了？」
    「秦林呢？」他并不理睬神仙的关心，神仙最近在他心里，是个负面形象，还是少接触为好。
    他只想快点拿到荣花。
    「我就是。」秦林露出温暖的笑容，随意地靠着椅背，带着些许打量的眼神看着他。
    这人是秦林？那去接自己那人是谁？他有些懵，赶紧问道：「那，你能给我荣花吗？」
    秦林非常自信：「当然能，不过，荣花可不白送。」
    他早就料到会如此：「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这具身体原本的魂魄。」
    宋哲的魂魄？
    秦林开出的条件，让他感到意外，但转念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他本就是在杀死孙玉之后，才被那个声音带来这里的，知道他佔着宋哲的身体也不奇怪。
    可是他非常好奇，为何会以宋哲的魂魄做交易，是魂魄对他们有用？还是宋哲的魂魄比较特殊？
    「为什么？」他开口询问。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见对方不松口，他也不纠缠，换了个问题问道：「荣花为什么能帮我？」
    秦林笑道：「你不是想夺人身体吗？只要将荣花的种子封印在你的魂魄上，它就会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迅速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液体的果实会渗透进身体的每一寸地方，牢牢的缠住身体，那具身体就会永远属于你。」
    荣花竟然是这么邪门的东西，他有些犹豫，怕秦林在誆骗他，就像孙玉，像那个神仙一样，骗得他痛彻心扉，甚至丢了性命。
    他现在不信任何人，必须尽可能瞭解到更多的信息，再做决断：「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就是帮我自己，再说了，你需要我的荣花，我需要你给我魂魄，大家各取所需，我们这是交易。」
    秦林不慌不忙的摸摸下巴，调侃道：「信不信由你，不过我得提醒你，你只有一次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距离他附身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再不抓紧，一天的时限一到，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决定赌一把他的直觉，爽快答应：「成交。」
    「那就说定了，到我给你荣花的时候，你就把魂魄给我。」秦林倒是个合格的生意人。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立刻动身。
    「天亮就去。」秦林说完，转身出门。

 第三十章 荣花

    目送秦林离去，睡是睡不着了，他借着床顶的星光，环视一圈，整间屋子不算大，屋里陈设简单乾净，容得下两人宽度的床，地上铺满了花瓣。
    但他的包却不在这里，身上的手机也不翼而飞，他猜测肯定是被秦林给扣住了。
    他拉开欠在床边的窗户，借着月色向外看去，窗后的风景却让他大为吃惊。
    窗下有一块不大的绿地，绿地上分布了大大小小的花朵与矮树，一颗鬱鬱葱葱的大树立于绿地左上角，树下放着一张摇椅。
    离树不远处是一条与房屋平行的小溪，小溪后的情况便瞧不清楚了，那边全是高大的树木聚集在一起，被遮的严严实实，只有漫天飞舞的萤火虫闪着绿光，衬得那片树林更加阴森。
    这是哪里？他不是在别墅里面吗？他不禁陷入回忆，一点点开始理清头绪。
    一路上都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唯一有不妥的地方就是进入别墅以后，看到那副壁画就觉得头晕眼花。
    秦林如此费尽心机，不让他知道通向荣花的道路，看来这里面有玄机。
    他又推开门，走向屋前空地，这里四面环山，周围的山绵延不绝，且长满了大树与灌木丛，山坳中的这一小块平地，只有一间房屋，孤独地坐落于此。
    现在天还没亮，他看不出明显的进出口，不过，综合所有的观察，他猜测，出口也许跟屋后的小溪有关。
    天亮，秦林如约带着他进山，刚踏进山里没两步，他便感觉周围气氛变了样。
    各种千姿百态的参天大树映入眼帘，树木的枝叶交错着伸展开来，几乎把蓝天遮了个严严实实，许多大树被木藤缠绕，沿着树干从一棵树爬到另外一棵树，就像一张张网一样，让人看的真烦躁。
    大树下又是另一番景象，各种各样的灌木旁边开着各式艷丽的花朵，大大小小，形状各异，就像一幅幅色彩饱满的油画一样，让人心旷神怡。
    如此奇妙的景色，令他叹为观止。
    两人沿着一条多次踩踏过的道路痕跡，慢慢向前进，走了好一会，他才渐渐看见远处有空旷的跡象。
    他好奇的随着秦林再往前走了一段，突然，一大片开阔之地映入眼帘。
    空地上全部开满了花朵，有红色，白色，紫色，这些花朵大而密，每一朵都有四片硕大的花瓣。
    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些花朵的上方有许多五彩斑斕的星点游荡在周围，飘来飘去，散发出耀眼的光彩。
    他快步走近花海之中，花朵不高，刚好到他腰部上下，他情不自禁环视一圈，整片花海奼紫嫣红似云霞一般，十分绚丽。
    他附身一嗅，却略微失望，这样漂亮的花朵居然没有香味，简直是一大缺憾。
    顺势向下瞧去，这花朵的茎部十分平滑，碧绿无毛刺，根茎直立，叶片成长椭圆形，他心想，这应该就是荣花了。
    「选一株你满意的。」秦林站在他身旁吩咐道。
    他没有经验，看不出哪株好哪株坏，选了一株身旁最有眼缘的花朵，说道：「就它吧。」
    秦林伸出食指与中指点向眉间，随着双指指尖划走，一滴星光从眉间窜出，縈绕在指尖上方。
    星光随着两指的环绕，慢慢散成无数星点，盘旋在一起，跃跃欲试。
    秦林伸手指向那株被选中的花朵，就见那些星点似流星雨一般迅速涌向花朵的上方，鑽进了本来就漂浮在周围的三颗星光里。
    霎时间，三颗星光开始互相追逐着对方，快速形成一个圆圈，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距离越来越缩短，最后终于撞在一起，顷刻间暗淡无光，完全粉碎，像瀑布一样倾泻到下方的花朵里，花朵瞬间凋谢，肥硕的果实同时凝结而出。
    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秦林一气呵成的动作，心中篤定，秦林肯定是神仙，或者类似神仙的物种，他这是第一次亲眼目睹，神仙施展法术，不禁在心中感叹，有法术才能主宰一切，他一定要想方设法拥有。
    秦林伸出手掌，吸引来一颗旁边漂浮的星光，手腕旋转一圈后，那颗星光散成了几个星点，衝向硕果，并乾脆利落的围着硕果，轻轻地自上而下划出一道口子。
    一圈下来，这颗果子被划了好几道口子，划口处瞬间溢出汁液。
    星点完成任务，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消失不见，而是重新聚拢成星光，飘回原位，彷彿刚才的动作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没想到这种果子会如此滋润多汁，浓稠的浆液好似乳汁一般，呼呼地从划口里冒出，汁液越堆越多，高高地隆起，像一条红色的虫子爬在划痕上面，蠢蠢欲动，却又被牢牢地粘在那里。
    还没等他好好观察完毕，秦林突然抬起左手，从眉间带出一点星光甩向他，速度之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眼睁睁看着那点光，在衝向他的过程中，变成一根细细的光针，扎进他的眉间，针头转瞬便渗了进去，只留下针尾露在外面。
    一股气流，从头顶流向全身，就像冰冷的寒气正在冻结血液一样，使得他的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他内心惊恐，难道自己又上当受骗了！他挣扎着试图摆脱束缚，却发现自己的魂魄，居然行动自如。
    嗯？
    他搞不清楚状况，但心怀庆幸。
    秦林动作不停，左手的指尖全部张开，迅速成掌，又旋转着握掌成拳，再用力一收胳膊，他的魂魄就像被施了法一样，不听使唤的从宋哲的头顶飞了出去。
    他就像风箏似的被秦林牵着线，飘在空着，任人宰割。

 第三十一章 封入荣花

    秦林毫不停歇，右手划过空中，用力一挥，那硕果的红色浆液随即飞舞起来，以螺旋上升的方式奔向他的心口，源源不断的盘旋在一起，最终凝结成种子模样，被封印在他的魂魄里。
    原来只是在给他封入荣花，他虚惊一场，稍微放松心情。
    秦林眼见功德圆满，就差最后一步了，随即伸出右手二指，收回扎进眉间的光针，同时左手狠狠地放下，将他的魂魄又送回了宋哲的身体里。
    「没吓着你吧？」秦林把玩着那枚光针，欣赏着被光针带出，飘在头顶毫无意识的宋哲魂魄。
    他跺跺脚，扭扭胳膊，抬头望向宋哲的魂魄。宋哲闭着眼睛像睡着一样，安静祥和，他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要怪就怪你遇人不淑吧，命运让你遇到了我，又让我遇到了那个卑鄙无耻的骗子。」
    秦林只端详了几眼，便将宋哲的魂魄，收进了头顶扎起的星光丸子里，渐渐隐匿其中。
    「问你话呢。」秦林见他只是聚精会神，盯着自己手里的动作，催促道。
    「如果你提前知会一声，我会更好的配合你。」他不想让秦林小瞧他，完全不表露自己刚才的心理状态。
    「我们的交易已经圆满结束，现在这具身体可以完全属于你了。」
    「等等！」
    他赶紧叫住秦林，急忙解释道：「我要的是别的身体。」
    「哦？」秦林来了兴趣：「说说看。」
    「荣花能帮我吗？」他只想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不希望其他人知晓他的计划：「你能帮我吗？」
    「能啊，只要你把那具身体里的魂魄给我就行。」
    「成交。」他想也没想，立即答应。
    「把你的手伸出来，我借给你一样东西。」秦林听进去之前他说过的话，做事之前开始交代。
    「什么东西？」他虽然不理解，但还是乖乖地伸出手。
    秦林伸出手掌，推着那枚光针，慢慢地移动到他的手腕处，他机警的缩回手，询问道：「你要干什么？」
    「怕什么，我如果要害你，还用等到现在？」秦林揶揄一声，满眼无所谓的看着他。
    他虽然觉得秦林说的有道理，但他不想在能够更加稳妥的情况下，选择冒险，又道：「你如果不害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目的呢？」
    「哪来那么多废话。」秦林懒得再费唇舌，刚才告诉他伸手已经是听完意见后的让步，这人还得寸进尺了。
    秦林伸出手掌，远程控制住他的右手，让其慢慢抬起，又轻轻一挥，将他的手腕露出些许。悬在上空的光针，随着两指指尖的操控，在他的手腕周围輓成一圈，最终像个手鐲一样套在了他的手上。
    「这根针可以帮你移魂，只要你念起咒语「德阿鲁」它就会回到细针的形状，你把它扎进你想要的身体，随便哪个部位都行，但必须是裸露肌肤的地方，那人会像你刚才一样，瞬间动弹不得，但意识清醒，感官正常，那人会清清楚楚的看着你的每一个举动，你要在抽出这针之前，让那人心有不甘，让那人极其强烈的不想死亡，那束光就不会来和你抢夺魂魄。」
    原来这就是抓取孙玉魂魄，失败的原因，那个死骗子，居然没告诉他，如此重要的关键步骤！
    秦林伸手指向他的心口，接着说道：「荣花还要一天的时间才会成型，在这之前，它可以给予你夺身的能力。」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穫，荣花不仅可以缠住身体，还能夺人身体，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这针抽出来以后，会带出那人的魂魄直接回到你手腕上，到时候你把针还回来就行。」
    「你是说，那人的魂魄会一直飘在我身边？」
    「怎么，你害怕？」
    害怕？
    哼……
    不是害怕，他是恨，他想要的那具身体，是他的噩梦，那是他刻在灵魂里的痛恨，痛恨那人辜负了他的信任，毁了他的一往情深。
    秦林见他闷不吭声，心道他是害怕了，免不得在心中耻笑他没出息。
    「你该走了。」
    秦林没工夫等着他思绪万千，话音刚落就有一阵大风，从树林中窜出，惹得树叶沙沙作响，荣花摇曳。
    他这才回过神来，警觉的观察四周，这些声响却像不受控一样，充斥着他的脑子，声音越来越响，还有眼前的景象连同秦林的身影也迅速变得模糊不清，重重叠叠交织在一起，让他转眼晕了过去。

 第三十二章 勾引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正是别墅里那副让人头晕目眩的画作，他赶紧抬手挡住视线，偏过头，正巧看见接待他的那个人。
    「醒了？」那人坐在一旁，嘴角掛着微笑。
    他晃晃脑袋，想让自己更加清醒：「我怎么回来的？」
    「无可奉告。」
    他头疼的厉害，打消了继续纠缠这个问题的念头，伸手轻柔太阳穴，正巧瞥见他的包就在旁边，于是从裤兜摸出手机。
    还知道把包和手机还回来，人品也算过得去，下次有需要的话，可以再来光顾。
    点亮屏幕，他想看看几点了，却赫然一惊。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六月二十号二十三点十八分！
    这怎么可能！
    他二十号下午左右附身宋哲，来到清水村又花了好几个小时，在秦林那里还待了一个晚上，等到天亮才拿到荣花，怎么可能还是二十号呢？
    他满脸狐疑地望向那人，心中不禁怀疑，难道只是一场梦而已？
    他迅速伸出手，那个鐲子正乖乖地戴在手腕上，这么有力的证据，让他不得不否定一切都是梦境的猜测，但他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还没自我介绍过呢，我叫魏廷。」
    那人从座位上站起，拿起他带着鐲子的那只手，接着说道：「事成之后，你来这里给我就好了，我要是不在，你可以进来等我，这里的每一扇门都会为你，自动开启。」
    居然这么随便让人进出，他惊诧于魏廷的大方。
    「那我可以走了吗？」时间紧迫，他着急办事。
    「可以。」
    落江市一家非常受欢迎的酒吧里，人头攒动，酒吧的侧门出去是一个别緻的院子，灯光昏暗却有花有树，有长凳有柔软的土壤，许多酒吧里的人都爱去院子里坐坐，加入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和摩擦声中。
    连接院子的另一个门进去，是五个小小的房间，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每个房间都有一张双人的低矮床，铺在屋子中间，床上方立着两根平行的拱形槓桿，中间吊着好几根类似绳索的绑带。
    房间里的三面墙被木板分成三层，每一层都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道具，四周还散落着不知用途的工具，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东西都有，只是要额外付钱才能进去。
    他借了魏廷的小车，一路狂踩油门，紧赶慢赶来到这里，把酒吧前前后后四处扫视了一遍，没见到他要找的人，于是要了一杯酒坐在大门的正前方，死死的盯着出入门口的男人们。
    每周今晚的这个时间，那人都会来这里寻欢，这是他以前花钱找人跟踪后，得到的信息。
    没过多久，他终于等到期盼已久的那个男人，男人的长相并不出眾，但胜在五官乾净，给人一种清爽利落的初印象，而且男人身材很棒，在精心选取的衬衣和休间西裤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提着酒杯，学着从宋哲那里偷师的招数，走到吧台前。
    男人刚点了一杯酒，转身就被他撞到，白白净净的衣服上瞬间湿了一角。
    男人生气的瞪着他。
    那熟悉的眼神让他突然一个哆嗦，短暂出神两秒，但他很快调整心中的小小波澜，那点情绪并没有翻起多大的浪花。
    他迅速撇开视线看向服务员，说道：「纸！纸！纸！」
    两人在前台边忙活了一阵，他依葫芦画瓢，照着宋哲的步骤，凭借着宋哲的完美容貌和身材，终于让男人消了气，答应和他喝一杯。
    「我叫周瑜。」他嘴角带笑，自我介绍。
    「我叫黄盖。」男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打量的眼神一刻不离他左右。
    「哦？这么说，我们俩天生一对咯？」他手托着腮，媚眼乱飞。
    「怎么讲？」男人明知故问。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
    「你想打我？」男人兴致盎然的看着他，潜藏在眼神里的慾望，若隐若现。
    「那你愿意让我打吗？」
    「不愿意，我更愿意用皮鞭子抽你。」
    男人嘴角含情，那眼神已经赤裸裸的展示出渴望，简直就像看见猎物的豹子一样，恨不得马上扑上去，吃乾抹净。
    听到皮鞭子三个字，他的心忍不住一紧，心跳微微加速。
    他端起酒杯，借此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悠悠的喝了一大口，这才平静下来：「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各种各样的皮鞭子，你想去看看吗？」
    男人扬眉，朝着后门方向歪了歪头：「后面的房间里就有。」
    他见男人不轻易上钩，只好将他不愿意提起的最终杀招，摆上阵来，引诱道：「我带你去看一根特别的鞭子，那根皮鞭子名叫无所不能，它能在人的身上，留下花一般鲜红的痕跡，能紧紧的勒住脖子，能让人在兴奋的最高点，窒息的像要死去一样，怎么样，有兴趣吗？」
    男人两眼放光，果然中招，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走吧。」
    费尽心机，终于得逞，他不着痕跡地轻吐一口气。

 第三十三章 抽打花痕（H）

    互动私人影院酒馆的前台边，他照着宋哲当初的样子，问梁子要了二零三号房间。
    咔嚓一声，门锁转动，他关上房门，轻车熟路打开台灯，又去洗手间吸入解药，转瞬之间，药物蔓延全身，刺激着他的心脏，慢慢加快速度。
    砰砰！
    砰砰！
    ……
    此刻的心跳声，就像一曲美妙的旋律，格外好听。
    男人粗略的扫视一圈屋里的格局，把手上的小包放一边，嫌弃道：「这里还不如那边呢。」
    「马上你就会知道这里的好处。」
    他不怀好意地走近，脸上的笑容控制不住的灿烂绽放，惹得男人迅速跟着兴奋起来。
    成功近在咫尺，他释放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踏着狂热心跳声的节奏，一步步接近，站定在男人身前，他伸手轻轻地抚过男人的嘴唇和脖颈，喃喃自语道：「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浓郁的芳香，此刻早已充满了整个房间，深深地浸入到男人的每一个毛孔，男人血脉喷张，心浮气躁，渐渐开始神智不清。
    「你认识我？」男人半眯着眼睛，伸手搂住他的腰，就要吻上他的双唇。
    他伸手挡住男人的脸，一把甩到床上。
    男人被熏到毫无反抗之力，一心只想求欢，躺在床上不停撕扯衬衣。
    看着男人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嘴里不停的嘟囔着快点，快来，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他心里痛快极了。
    这就是他向天发誓，总有一天要将其玩死，以洩心头之恨的男人。
    他走到床头，关掉迷药，这点时间足够让男人没了还手之力，他可以想乾嘛就乾嘛。
    爬到床上，他把男人压在腿下，冷眼看着男人泛着潮红的脸，他一手撑床，另一隻手用力挥向男人脸颊。
    啪！
    这记响亮的耳光让男人的脸，迅速变得更加红润。
    「你不是喜欢看我，爽到窒息的样子吗，今天我就让你尝尝窒息的滋味！」他一边得意地念叨，一边用力掐住男人的脖子，嘴角泛起诡异而瘮人的笑容。
    刚才的一记耳光，已经让男人有所苏醒，此刻又被遏制住脖子，浑浑噩噩的脑袋，瞬间清醒一大半。
    男人的喉咙疼痛难忍，本来还看得过去的五官，此时因为血流不畅而胀得通红，逐渐扭曲，看得他生厌。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男人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奋力的从嗓子眼，挤出这几个字，眼里全是惊恐与不解。
    「德阿鲁！」他没有着急回答男人的问题，手腕上的鐲子在咒语念完之时，立即变成一根细针形状，被他扎进了男人裸露的手背上。
    一切都如秦林所说，男人瞬间没了动静，但他知道，男人意识尚在，感官正常，接下来就只会像个植物人一样，任人宰割。
    他松开双手，凑近男人通红的脸庞，轻轻地抚摸着脖颈处留下的掐痕，絮絮叨叨地轻言细语道：「我可是你异父异母的大哥呀，江超，哦不，李超，我们俩怎么会无冤无仇呢？我这才刚死没两天，你就跑来寻欢作乐，完全不顾念我们的兄弟之情，你说我怎么能不折腾折腾你呢？」
    李超的脸庞，在供血慢慢恢復的情况下，渐渐变得正常，他一会儿还要顶着这张脸出去，不能让梁子看出端倪。
    他继续按摩着李超的脖子：「当初我是那么信任你，以为你对我好，是因为我们同病相怜，能彼此依靠互相取暖，甚至把第一次都交给你，可你却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把我绑在床上，抽我，打我，不管我怎么苦苦哀求，你就是不肯放过我，还差点让我窒息而死……」
    手指轻抚而上，来到李超的嘴唇：「也难怪，你身上本就流着她的血，还记得你骑在我身上，说过的话吗？我可一句都没忘，现在，我就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脱下李超一隻袖子，将衬衣绑在有光针的那条胳膊上，又解开李超的裤子，一把拽下，扔在一边，他小心翼翼翻过李超的身体，让其跪趴在床边。
    他迫不及待地抽出腰间的皮带，在手掌处輓上一圈，然后熟练地挥下。
    啪！
    一条红印，顷刻间出现在李超的背上，他兴奋的连连跺脚，为了这一刻，他在家拿着鞭子，在自己身上模拟训练过不知多少遍，那力道和形状恰到好处，犹如一片猩红的花瓣，争相怒放。
    「啊！好疼啊……」
    李超说不出话，他就故意一人分饰两角。
    啪！
    又是一条红印，位置紧挨着刚才那条，他为了显出层次高低，稍稍错位抽打，就像是相邻的花瓣，在交界处的重叠。
    「嘶！别打了……」
    啪！
    啪！
    ……
    皮带连着好几下挥向红印周围，一朵娇艷欲滴的红花中心，已然初步成型。
    「啊……别打了，我快受不了了……」
    「疼吗？求我啊……」
    「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别打了……」
    「你在求谁呢！叫大哥！」
    「求求你了大哥，我的好哥哥，求求你了，别打了……」
    他一边抽打，一边角色扮演，活脱脱像个神经病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不行啊，我的好弟弟，我想要的花朵，还没画完呢，你忍着点，再来几下，估计就结束了……」
    「不！不行……」
    啪！
    第九条红印。
    啪！
    第十条。
    啪！
    ……
    终于停手，他喜笑顏开地松开皮带，走近李超的后背，轻轻抚摸着他的杰作。
    「真好看。」
    他痴痴地欣赏着那一条条红印，有深有浅，层层叠叠，勾勒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猩红花朵图案，不禁喜极而泣。
    这花痕和当初李超在他背上留下的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赶紧拿出手机，拍下照片，放到李超眼前，轻蔑地笑道：「怎么样？哥哥我作画的水平，不比你差吧？比起你当初给我弄的，好看多了！」
    「好看，太漂亮了！」他变声扮演李超的口气。
    「很疼吧，我的乖弟弟，这滋味怎么样啊？我马上就要骑在你身上，就像你当初对我那样，把你乾到窒息，乾到死……」、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脱下裤子后，捡起地上的皮带，套在李超的腰上，又掰开李超的嘴，将自己慢慢充血膨胀的慾望，送入口中：「啊……快让我的宝贝像坚实的骨头一样，硬挺起来……」
    他盯着李超的眼睛，来回抽动，唾液很快滋润了他的下体：「含着我的宝贝，是不是很憋屈？是不是很不服气？是不是很想站起来弄死我？哼！我要是你，就绝不会忘记今天的耻辱，就算是死了以后，到阴曹地府里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抽出蓄势待发的擎天柱，他提起李超后腰的皮带，提溜上床，又骑在李超的屁股上，后入而进：「?！」
    手拉皮带，屁股发力，一懟一拉之间营造出骑马的节奏，他欢呼雀跃地驰骋在双人床上，不停地加速。
    「?！?！?！」
    他亢奋地拍打着李超的屁股，和当初李超骑在他身上一样，快马加鞭：「跑起来……尽情的在我胯下奔跑起来……」
    李超侧脸着床，被强力推拉着，来回摩擦床单。
    「你不是拿着视频威胁我，让我受你控制吗？你倒是起来呀！你不是要横扫江家，做江家的主人吗？你倒是加把劲啊！到现在你连你妈都摆平不了，还想继承江家，哼！你跟我一样，都是没人要的种，你妈只会把江家交给江辰，没你的份！」
    他酣畅淋灕地挖苦将死的仇人，简直畅快至极，除了错信李超那一年，还有和孙玉热恋的那几个月以外，他的人生再也没有如此快乐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欢心若狂，放声大笑，像一个磕了药的疯子一样，沉醉在策马奔腾的节奏之中，恣意地发洩着他内心积压了近六年的仇恨。
    「啊！」
    一声满足地吼叫响起，他松开手里的皮带，趴在李超背上，喘着粗气。

 第三十四章 换魂

    呼哈呼哈…
    呼…哈…呼…哈…
    呼……哈……呼……哈……
    心跳逐渐放缓，气息越来越平稳，他的侧脸紧贴着炙热的后背，李超的体香渐渐窜进他的鼻孔。
    久违而熟悉的味道，瞬间侵佔他的大脑，一幕幕尘封的回忆，争先恐后地涌现在眼前，和李超从相识到相知，再到仇恨的每一个瞬间，无不拷打着他那大仇得报之后，洋洋得意的心绪。
    痛快的爽感和报復达成的成就感，迅速湮灭在心跳恢復正常之时，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巨大的悵然若失蔓延全身，彷彿内心被掏空了一样，无所适从。
    为什么？
    他皱起眉头，难以置信地直起上身，目不转睛地盯着李超的侧脸。
    六年来日思夜想的报仇雪恨，不是刚刚成功了吗？不是应该舒心顺畅，继续欢天喜地，载歌载舞的庆祝吗？为什么就只痛快了那么一小会而已？
    难道不惜亲手杀死孙玉，换来的报復机会，就值这点快乐？
    不！这绝不可能！一定是迷药的副作用，才会让他莫名其妙的伤感，一定是的。
    他从李超的屁股里，抽出满足后的下体，又将李超翻身平躺，迫不及待地取出那根手背上的光针。
    霎时间，他只觉自己的魂魄，被荣花那巨大的拉扯力，拽进了李超的身体。
    光针围成一个鐲子，又圈到了他的手腕上，带出的李超魂魄，此刻正飘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移魂顺利完成，他却咳嗽不止，雪上加霜的是没了魂魄的宋哲砸在他的身上，又是重重的一击，使得他咳嗽的更严重。
    他忍受着后背火辣辣的刺痛，努力移开宋哲的尸体，跌跌撞撞地跑到卫生间，将冷水灌入喉咙，他一边咳嗽，一边喝水，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终于缓过劲来。
    脸疼，背疼，屁股更疼，他不是不知道，实施报復后，再移魂到李超身体里会自尝后果，可他根本顾不得这些，如果他不能把李超当初的所作所为，亲手还回去，他又何必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他齜牙咧嘴看着镜子里这张厌恶至极的脸，心中却没有汹涌澎湃的憎恨，也没有慷慨激昂的高兴，只有空虚，迷茫和彷徨，犹如独自置身在朦胧的迷雾之中，找不到方向，即孤独又惆悵。
    额上的水滴顺着脸颊划落，一滴滴砸在洗手池里，滴嗒滴嗒的声音，縈绕在安静的房间里，搅动着内心的迷雾。
    是自己太贪心了吗？又或许，报復的快感本就短暂？可是，他筹划了六年，这期间付出的精力和伤痛，只换来如此曇花一现的快乐，怎么可能甘心。
    他感到不值。
    不是贪心，绝对不是，肯定是他方法不对，他快速准确地找到藉口，没关係，还有可恶的孟香，还有可憎的亲妈，他还有机会大展拳脚，比起看着仇人被自己亲手杀死，不如让其活在他的阴影之下，被他控制，受他折磨，或许这样就能达到他对报復的期待。
    他擦乾脸上的水珠，系好衬衣的纽扣，不再看李超一眼，转身走出卫生间。
    宋哲的尸体蜷缩着躺在床上，双腿弯曲张开，一隻手推着天，一隻手握紧成拳，整个姿态停留在取出光针时的样子。
    他惻隐心起，花大力气把宋哲的四肢全部放下，又调整好方向，让宋哲看起来彷彿是舒舒服服的躺着去世。
    他伸手抚过宋哲的双眼，眼皮跟着他的手完完全全覆盖眼睛，他俯身亲吻宋哲的额头：「再见。」
    幸好，梁子正在大堂忙碌，没有注意到他，他这才加快脚步，静悄悄的走出互动酒馆。
    夜深人静的街头，时而吹过一丝凉爽的微风，微风吹拂着身边的魂魄，一会儿在眼前飘荡，一会儿围着他转圈，惹得他心里总是毛嗞嗞的。
    他必须尽快处理。
    拿出包里的手机，他点亮屏幕，好傢伙！无数的未接电话和信息塞满了屏幕，他刚准备解锁，一个电话又突然打进来。
    原来是静音模式，怪不得他一点声响都没听到过。
    他果断掛掉电话，迅速录入指纹，翻开所有的信息大概扫了一遍，却瞬间心惊肉跳。
    其中一条视频信息，播放的正是刚刚房间里，李超被杀时的影像，他赶紧找寻一个昏暗的角落躲起来，谨慎地观察四周。
    黑漆漆的墙角下，他反復播放视频，仔细研究。
    这段视频将宋哲的脸和对话全部录入，但却看不见他杀人时的确切手段，从拍摄角度看，应该是李超的眼睛方向。
    他胆战心惊的伸手，在眼睛里试探性地捏了捏，没想到果真捏出一个隐形眼镜。
    他急忙取出另一个隐形眼镜，放在十指指腹上，打开手机照明，全方位检查了一通，却怎么也看不出端倪。
    这跟普通的隐形眼镜没什么两样。
    没想到李超越来越花样百出，都开始玩直播了，他大为光火，把隐形眼镜捏成一团丢在地上，狠狠地踩踏过后，才驾驶着魏廷的小车，消失在夜色中。

 第三十五章 江家

    电视里，正在播报一则新闻。
    主持人说道：「今早凌晨，网上突然流传出一段疑似谋杀的视频，警方正在调查取证，最新调查结果显示，两人现在下落不明，有待进一步调查。而视频里提到的江超，在落江市经营着一家物流公司，是从已故三年的江峰手里接下的家族企业，视频里提到的异父异母的大哥，正是前两天死于出租屋内的江林，年仅二十二岁，此次事件有诸多不合常理的地方，我们将继续跟踪报道。」
    网上更是热闹非凡，流言满天飞。
    劲爆速写：劲爆劲爆！一根「无所不能」的皮鞭子让两个男人相谈甚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相约开房却发现对方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是倾情交付第一次的那个夜晚，上演禽兽不如之事的仇人，究竟是怎样黄爆的狗血剧情，尽在下方的视频链接里。
    评论：
    网友：深夜档黄爆真人秀，够刺激，硬了硬了。
    网友：都散了吧，一看就是剧本，假的。
    网友：好一出小型男男家庭伦理剧，就是太短了。
    网友：周瑜好帅，我的菜，希望他没事。
    网友：不会真的死人了吧？
    网友：死亡直播，太可怕了。
    ……
    落江趣事：有消息称，江家真正的老闆是孟香，江超只不过名义上管理着物流公司，孟香带着李超小三上位，这才改了姓叫江超，后来孟香和江峰又生了一男一女。
    评论：
    网友：小三不要脸，看那模样就是个勾搭别人老公的狐狸精骚性。
    网友：没图没证据，空口鉴小三，你说我们就信？
    网友：一家子突然死一个失踪一个，这不正常。
    网友：大胆分析，孟香带着一个拖油瓶能傍上大款，现在又是江家的实际掌门人，她可不简单吶！有人能查查江峰是怎么死的吗？
    ……
    侦探小道：江林密室死亡，两天后却神奇的出现在另一个案发现场，杀人者周瑜自称江林却疑似反被江超所杀，难道是猛鬼作祟？是我们该出手的时刻了，爱推理的朋友们，真相只有一个！
    评论：
    网友：江林死亡的信息太少，暂时先不谈，根据视频里现有的线索，我推测周瑜已经死亡，而江超策划了整个案件，以直播杀人的形式引起轰动全城的目的，变态的人都有这种怪癖。
    网友：这也太离奇了，难道真的有鬼？
    网友：周瑜说江林和江超有仇，那么杀人动机有了，我感觉是江林假死，然后易容成周瑜找江超报仇，结果没成功，现在两个人都不见了，看周瑜最后出现在视频里那个状况，眼睛都没闭上，估计是凶多吉少，我断定肯定还有第三个参与者，把周瑜藏起来了。
    ……
    「你出名了。」魏廷扶了扶金丝眼眶，事不关己地调侃着沙发上愁眉苦脸的他。
    他的计划被打乱，江超的身体已经不能用了，幸好他剩有时间，荣花成型的期限还没到：「我要换个身体，这根针再借我一次。」
    魏廷依旧是那副如沐春风般的笑脸，倾身说道：「没问题，依旧是魂魄交易。」
    这些人每次都要魂魄，他觉察到魂魄的重要性。
    「我现在没办法顶着江超的身体出门，我需要你们帮我把人带过来，行吗？」
    「我可以帮你，不过你也得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再告诉你。」
    算盘打得可真好！
    他不想同意这个条件，可是别无选择，现在只有魏廷能帮他，但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答应，他也实在放心不下，于是试着缩小范围，问道：「给我个大概情况可以吗？」
    「不可以。」魏廷就像个没有心的机器人一样，温柔细语，却又让人抓狂。
    他必须好好想想：「给我五分鐘考虑。」
    魏廷爽快答应。
    李超的魂魄还没有被收走，静静的飘在不远处，他抬头望着那张透明的脸，却在心底盘问自己：「前面有个大坑，值得一试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走到这一步，难道不继续吗？大仇得报的痛快淋灕也就那么点时间，真的要持续追逐吗？他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他以为的那些吗？他后悔吗？
    他不后悔！
    最后一个捫心自问的问题，让他下定决心，做完了该做的事，剩下悵然若失也好，自我怀疑也罢，甚至留下遗憾也总比抓心挠肝的后悔强。
    「成交。」
    落江市清晨，太阳已悬掛在空中，西边富人区的一栋三层别墅里，温暖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客厅，一派生机盎然的气象。
    然而，房间里的气氛却格外阴沉，一男一女愁眉不展，而另一名年长的女性，正在来回踱步，愤怒不已。
    「这都是些什么人！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乱说，哪隻眼睛看见我是小三上位了！敢站在我面前对峙吗！」孟香上网看见陌生人的评论，委屈又气愤，小区外面现在全都是记者，她也只能在家里发洩。
    江辰迅速起身，走到孟香身边，轻轻安抚，温和地拉着孟香到沙发上坐下，劝道：「消消气，妈，网上那些人知道什么呀，不值得为了那些屁话生气，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二哥，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香深吸一口气，认为儿子说得有理，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她要平白无故遭人诬陷，她一定要给自己讨回公道：「我才不会任凭那些人胡说，一会儿警察来了，我要告他们诽谤。」
    「你们觉得，那个周瑜真的是大哥吗？」江燕小心翼翼地缩在沙发上，眼珠不停地扫视着周围，总觉得有不乾净地东西。
    「你别想太多，大哥又不是我们害的，就算他死不瞑目，也不该来找我们。」江辰安抚好孟香，又坐到孙燕身边，现在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必须振作。
    「这事太蹊蹺，等警方找到你二哥就好了。」孟香也镇定下来，抱着女儿安慰。

 第三十六章 再次换魂

    叮咚……
    门铃声想起，江辰从监视器里看见门前一位身着警服的男人，问道：「张警官呢？」
    「张警官临时有任务在身，派我来和你们说明情况。」警察向监视器里展示他的证件，警察名叫洪水。
    江辰快速开了门，请洪水入客厅坐下。
    「怎么样了？」孟香迫不及待地坐到洪水身边询问。
    「根据我们现在瞭解的情况，您的二儿子江超，昨晚到酒吧去是为了做淫秽私人直播，看直播的只有几个朋友，网上的视频是从其中一个朋友那里传上去的。」
    「哪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孟香气急败坏，江超这都交的什么狐朋狗友，淫秽直播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居然亲自留把柄给别人，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不好意思，江太太，这个我不能透露……」洪水断然拒绝，继续说道：「我们去现场勘查后，没有发现江超，也没有发现……」
    「张警官已经第一时间告诉过我们江超失踪了，现在警方有大概推论吗？那人是死是活？如果那人死了，我家江超是自卫导致过失杀人还是那个人不小心自杀的？」孟香看过视频，直觉告诉她，那个叫周瑜的人十有八九已经死亡，她不等警察叙述完毕，只顾着问出她最想知道的答案。
    「江太太不要着急，警方办案需要时间，今天我来还有个事，就是带江辰回局里做个笔录，把你们的家庭情况记下来，视频里牵扯出江林，恰巧江林两天前也死了，我们需要瞭解一下具体情况。」洪水面无表情，不紧不慢的提出要求。
    孟香本想自告奋勇，代替江辰去警局，毕竟她对这个家的情况最瞭解，但转念一想，现在网上针对她的谣言已经不堪入目，要是再被拍到单独去警局，那还了得，于是打消了念头。
    「好，我马上跟你去。」江辰轻握孟香，又安慰江燕：「我一会儿就回来。」
    江辰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一小幅色彩斑斕的抽象画，卡在空调口中央，瞬间吸引他的注意力：「这画很漂亮。」
    淡淡一股清香从画里飘出，窜进他的肌肤，他凑近嗅了嗅，感叹道：「真香。」
    洪水不动声色，默默地启动小车，向目的地开去。
    还没开出去多远，江辰偏头看向窗外的眼睛却越来越疲惫，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香味太让人舒适安逸，让这两天精神紧绷，没怎么睡过好觉的他，慢慢昏睡过去。
    夜幕降临，江辰终于回到家，却发现家里多了一个陌生人，转头问孟香：「这人是谁？」
    孟香轻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这么没礼貌，客气道：「这可是有名的肖大师，专门帮人驱邪的。」
    「我还有个副业，捉鬼。」肖青悠间的坐在沙发上，也不起身寒暄两句，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让他突然浑身不自在。
    「怕不是个骗子吧，妈，这种人你怎么也让他进门。」他十分不喜欢这个男人，得赶紧让肖青消失。
    「你怎么去趟警局，回来就变得这么没礼貌，赶紧给肖大师道歉。」
    大师还没开口，孟香倒是先出声责备，接着说道：「人家大师看见新闻报道，分文不取好心来帮忙，你这是什么态度！为了让你妹妹安心，你也不该这样说话。」
    孟香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可是个有礼貌的乖孩子，虽然他心中憋着一股气，但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对不住大师，刚才是我不对。」
    「多大的事，以后我们多多增进彼此的瞭解就好了。」
    孟香见他又回到平日里的听话模样，这才吐露关心：「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警察都问了些什么？」
    「就是问了一些家庭情况，琐碎的事情太多，我回忆的时候花了挺长时间，他们又反反復復的问，所以耽搁了这么久。」
    「那你有没有从警局听到关于你哥的消息？」孟香接着打听。
    「没有，不过听警察们议论，说周瑜很大可能已经死亡。」
    「就算你二哥真的杀了那人，也是自卫反击过失杀人，谢律师会竭尽全力帮我们打赢官司。」孟香安慰他，想让他安心。
    「这可不一定。」肖青突然开口，所有人的视线立刻集中看过去。
    「大师的意思是？」孟香急切的问道。
    「江超没有杀人，他是被骑在他身上的周瑜夺走了身体……」肖青不紧不慢，眼睛只看着江辰娓娓道来：「和魂魄。」
    「我就说他是个骗子吧，什么夺魂，这种封建糟粕，妈，你也信？」还没听肖青说完，他已经沉不住气。
    这人真是名不虚传，有两把刷子，他不能坐以待毙，即使让孟香察觉他性情大变，也必须把肖青先轰出去才行。
    孟香现在没工夫搭理他，肖大师的话紧紧的抓住了孟香的心，夺人魂魄夺人身体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竟然能发生在她儿子身上，难道真的是江林？
    孟香一直就觉得视频里的内容很诡异，说不出的蹊蹺感总是带着她的思绪往鬼神之说靠拢，江林恨这一家子人不是一天两天了，万一真如肖大师所说，那在江超之后就该轮到江辰，江燕和自己了。
    孟香寧可信其有，抓住肖大师的衣袖，诚心诚意的邀请肖大师在家住下：「请大师这段时间一定住在家里，帮我儿子找回身体和魂魄，我们全家会永远记住您的大恩大德。」
    「在家住？为什么要在家住，可以去宾馆嘛。」他一听孟香如此操作，着急忙慌，紧急出声赶人，这大师要是在家住下，那还了得，得耽误他多少事。
    孟香回头狠狠的瞪他一眼，脸上满是不容置疑的愤怒：「你带大师去楼上你大哥的房间，让大师看看有没有用得着的东西。」
    肖青得意的起身，微笑的看着他，示意他带路。
    孟香刚才瞪他那一眼，已经表示濒临爆发，他不能再忤逆，只得忍下心中的狂躁，极不情愿的领着肖青走进房间。

 第三十七章 无所不知

    看着屋里的陈设如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他一时感慨万千，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在该发生和不该发生的进行着，要不是后面还跟着一个危险份子，他真想立刻跳上这张再熟悉不过的床，倒头就睡。
    肖青不动声色地关上门，一边环视，一边坐到床沿边观察他：「是不是觉得物是人非，心生感慨呀，江林。」
    「你说什么？」他回过神，恍惚间听到江林的名字，以为听错了。
    「我可不想再重復一遍刚才说的话。」
    「那你就自己在这里待着吧。」他现在脑子里没有主意，要想过肖青这关，必须从长计议才行。
    他决定先减少接触，找个安静的房间想想办法。
    「别着急着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肖青话音刚落，指尖上漂浮的眉间血滴，已经分散又重新组合排列成绳子的形状，随着肖青挥手的动作，咻的一下飞出，将他的双手和身体绑在了一起。
    「你要干什么！」他情急之下，咬着牙压低声音质问。
    这人怎么和秦林一样会法术，这下麻烦可大了。
    肖青翘起二郎腿，双手撑着床，仰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笑道：「孙玉是你杀的吧，宋哲和江超都被你夺过身体吧，现在又是江辰，怎么，你是准备把江家人都杀光吗？」
    这人竟然全都知道！
    他强装镇定听完这番话，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不寒而慄，这人难道是骗他的那个神仙？
    不对，声音不像，而且他死后那个神仙和他对话之时，并没有现身，只是一团金光在晃悠，这个时候跑来搞这一出，似乎说不过去。
    可如果不是那神仙，还会是谁呢？难道是他杀死孙玉时，让他去找秦林的那个声音？
    也不对，那声音在帮他，在给秦林介绍生意，应该不会跑来这里找他麻烦才对。
    或许只是个能掐会算的术士，他想来想去，此刻只有见招拆招这一条路了：「你吃错药了吧你，你再不给我松绑，我就叫我妈进来看看你对她儿子乾的好事！」
    「你叫啊，大声叫，把你妈叫进来正好可以见证我肖大师，捉鬼驱邪的本事。」
    肖青慢悠悠的起身靠近他，右手穿过后背搭在他的肩上，左手叉腰道：「还有，我从来不吃药，哪像你，靠魏廷的药才能夺人身体。」
    这人知道魏廷？难不成真是杀死孙玉时的那个声音？又或者是同伙？
    「你认识魏廷？你到底是谁？」胆颤心惊的神经稍微放松些许，但他仍旧提心弔胆。
    「你刚才没听你妈介绍吗？我是着名的驱邪大师肖青，副业是捉鬼啊。」
    「捉鬼？」他反问道：「鬼在哪儿呢？」
    「你就是鬼啊。」
    「我不是鬼。」他矢口否认。
    「你怎么不是鬼，你死了却极其不甘心，就是鬼，只有孤魂野鬼才能在死后继续拥有意识，你是个不折不扣的闹事鬼。」肖青一点一点的贴近他的耳朵，言之凿凿。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远离肖青，奈何肖青把他掌控的死死的，只有脑袋能伸远一点：「你认识魏廷，那肯定知道秦林，秦林有多厉害，不用我多说吧，我还欠他们一件事情没办，你不能现在就捉我。」
    这是他此刻能急中生智想到的唯一理由。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现在捉了你，秦林会为了你，来找我麻烦？」
    「对！」
    肖青靠向他因为歪头而倾斜的肩上，忍俊不禁：「小伙子，你想多了吧，我和魏廷是老朋友了，他们的老巢在哪儿，还有他俩乾的那些事，我都一清二楚，你哪来的自信？」
    「还有一个神仙……」他突然又想起一个补充条件：「我答应了神仙，了却心愿我就属于他，你要是捉了我，那神仙也不会放过你。」
    「神仙？」
    肖青转身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说让你附身到孙玉，宋哲和洪水身上的那个神仙？」
    居然连幕后策划的神仙也都知道，这人实在太强大，深不可测。
    他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自己就如同一个透明人一样，没有秘密，他还有什么资格斗心眼，不如摊牌：「你为什么知道我的事情？」
    肖青笑意更浓：「忘了告诉你，我还会请神，孙玉来找过我，请神问你的死因。」
    「孙玉？！」
    他震惊而疑惑的问出口：「他……他为什么要找你，问我的死因？」
    「你得问他呀，我怎么会知道。」
    呵……孙玉都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哪还问得到：「那……他……还问什么了？」
    「没了。」
    没了？就问死因而已吗？
    「你知道孙玉问神，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吗？」
    肖青见他眼神涣散，又继续说道：「孙玉答应，用死后的筋骨作为交换，你是没看见吶，我到孙玉家的时候，看见孙玉被抽了筋骨，全身软成一团肉泥，五官错位，四肢坍塌，惨死在血泊之中，嘖嘖嘖，触目惊心啊。」
    嗯？！
    犹如五雷轰顶一般，他瞪着两个大眼珠子，心跳加速，脸色煞白，就连嘴唇也不自觉的抖动起来。
    孙玉那惨不忍睹的死状，像念经一样，循环往復地盘旋在脑子里，拼凑成一幅幅清晰可见的画面，让他忍不住乾呕，想吐。
    问神，又是神仙！这些神仙是不是串通起来，设计好了，为了尽快拿到筋骨，所以才让他杀死孙玉！
    可是，为什么？
    孙玉会为了问他的死因，不惜以筋骨作为代价？
    不是说过没感觉了吗？不是决绝的说过上够了吗？就算是死后才交付，这样无情的人，不应该额外对他付出精力才对！
    是害怕他的死会牵连自身，所以要问个清楚？还是因为心生惻隐之心，想知道他为何而死？
    他头疼欲裂，被束缚的双手挣脱不开，只能一步步的东倒西歪，在房间里荡来荡去。
    为什么孙玉都已经死了，还是能瞬间牵动他的心？让他心疼不已！
    那当初杀死孙玉，又是为了什么？
    他感觉好累，需要休息。
    肖青眼见他踉踉蹌蹌，就要倒下，便收回绑在他身上的血绳，稳稳地接住了他，横抱起他到床上躺下。

 第三十八章 惩罚

    迷迷糊糊间，还是那个看不着边际的漆黑深渊，还是那团金光游离在身边，只是这次少了差点勒死他的皮鞭。
    「本神还真是高看你了。」
    他无视嘲讽，一个眼神也不给那团金光，疲惫不堪的说道：「我很累，需要休息。」
    「没出息，一个孙玉就搅的你一败涂地，江家的人你不想报復了吗？当初你那信誓旦旦的劲头呢？那倔强狠毒的眼神呢？要把本神踩在脚下的那股不服输的气势呢？被狗吃了吗？！」
    他低着头，无话可说，面对曾经夸下的海口，虽然顏面扫地，但此刻他意志消磨，只想蒙头大睡，两耳不闻窗外事。
    「太让本神失望了！」
    金光恼怒的低吼一声，瞬间扩散而开，射出无数耀眼的金光，充满了整个深渊：「是时候给你一个小小的惩罚了，你看看清楚，你面对的是神！不把本神踩在脚下，你的日子只会比活着的时候更痛苦！」
    他的眼睛抵挡不住如此强烈的光线，短暂失明，再次睁眼之时，周围却变了模样，两架闪着红灯的摄像机，安置在浴室的两个角落，浴缸里放满半缸热水。
    他想搞清楚此时的处境，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控，只有浴缸里的热水，倒映出半张熟悉的脸庞，在告诉着他，他彷彿正在透过江林肉身的视角，看一场自己的戏。
    而这场戏，他感同身受。
    他脱光了衣服，手里拿着碘伏药瓶，慢慢地倒入热水之中，不情不愿地用手搅拌了几下，热水透过指尖渐渐温暖了他的身体，但他却脸色煞白，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这热水虽然即将让他痛不欲生，却也让他欣喜若狂，他顺手捡起地上的皮鞭，转过头，背朝一架摄像机，紧皱眉心。
    啪！
    伴随着他扭曲的面容和突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布满伤疤的后背立刻浮现出一条红印。
    「一。」
    他耸着肩，希望这样的姿势能让疼痛有所减缓。
    啪！
    紧接着又是一鞭，他用力抽打后背，这一鞭却不小心刮到刚才的红印，疼得他不禁仰头叫出声，咬着牙说道：「二。」
    「三。」
    仅仅只是三下，他的额头已经开始凝结汗珠，握着皮鞭的手忍不住颤抖，但抽打还要继续，他在心里不停地想象此事的结果，嘴角瞬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四。」
    「五。」
    ……
    「八。」
    鑽心的疼痛让他的身体出现轻微痉挛，两手几乎不受控制，抖得就像个帕金森患者一样，大颗大颗的汗珠混着眼泪，随着脸颊滴落到地上，与地上的血液融合，红了一片。
    还有二下，他非常想尽快完成一切，但身体却不听他使唤。他仰着头，僵硬地保持着彆扭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将伤口撕裂的更大。
    现在每抽一鞭，他基本要休息五分鐘以上，不然根本承受不住。
    ……
    「十。」
    终于，抽打到此结束，他低吼两声，咬紧牙关憋着气，尽量少呼吸。
    皮开肉绽的后背一片火辣，疼得他想一刀结束了生命，更要命的是，他现在双眼模糊，头晕目眩，膝盖也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眼看就要晕过去。
    但他不能现在晕过去，他还得消毒上药，他可不能死在这里，他不顾疼痛难耐，绷紧全身肌肉，使出吃奶的力气，艰难地挪动膝盖。
    终于在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之际，隐约能看见事先准备好的小桶。他费尽力气控制颤抖的双手，拿起小桶装满浴缸里的热水，举过头顶。
    「啊！」
    一声痛彻心扉的低吼响起，小桶重重地掉落在地。
    他从床上惊醒，哆嗦着伸手抹了一把额头，满是虚汗。
    月光微弱的洒进没有拉上窗帘的房间，正好照在措窗而摆的床上，他喘着粗气探查后背，平滑而细腻，没有鞭痕，再看着身上江辰的衣物，和躺在旁边酣然入睡的肖青，彷彿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但梦里的痛苦真真切切，让他心有馀悸，他口乾舌燥，为了避免惊动肖青，他小心翼翼地挪动，静静地走到屋里的卫生间，大口大口的吞咽冷水。
    看着洗手池里的水，转着圈的往下水道流去，他忽然心口一紧，感觉自己就像流水一样，身不由己，被巨大的力量推动着卷进漩涡，也不知最终流向何处。
    他从兜里拿出江辰的手机，高科技指纹解锁真是帮了他的大忙。
    他登陆一个网站，输入账号和密码，里面陈列的全是他这些年录制的视频。
    一番搜寻，他终于找到目标，视频里播放的正是他刚才自己鞭打自己的内容，一模一样，那神仙让他再次经歷了一遍当初他录视频之时的极致痛苦，真是够狠的。
    看着视频里自己痛苦不堪又变态扭曲的神情，他突然感到一阵陌生，视频里的人真的是他吗？他真的如此丑陋吗？这种样子就连他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孙玉没了感觉拋弃他，也情有可原吧。
    他冷不丁的轻笑出声，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鼻子开始酸涩，笑得泪水从弯弯的眼睛里一颗一颗夺眶而出，划过脸颊落到地上，也不见有丝毫的停歇。
    这里面还有很多他陆陆续续准备了好几年的图片和视频，本来是为了有朝一日，搅的江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寧，让江家的人受千人踏万人骂，自相残杀，没想到却率先用来作为惩罚自己的工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曾以为天道有轮回，上天给他机会报復孙玉，是他的幸运，却只不过是一场神仙的骗局，害得他死不瞑目，成为孤魂野鬼。
    曾以为只要亲手杀死孙玉，埋葬真心，他的心就会变得冰冷，变得死寂沉沉，永远不会再掀起任何风浪，却因为对方不知原因的付出，就被挑动心弦，猝不及防的生出想念，痛彻心扉。
    曾以为自己心狠手辣，理智坚定，精心筹备的报復一定能让他称心快意，能让他最终掌控江家的產业，却发现倒头来，留在心底的却是无尽的空虚，他只不过是一个异想天开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
    眉头皱得越深，他笑得就越厉害。
    他笑自己活着的时候就没几天是快乐的，死了竟然也不让他好过！
    他笑自己亲手杀了这世间，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两个人，以为报復过后，就能解脱，却发现他渴望拥有的，始终是那道光，那道能温暖他的心窝，让他心花怒放，有所依靠的光芒。
    他笑自己渺小如螻蚁，一个玩物而已，还大言不惭想报復那个骗子，简直和跳梁小丑没什么两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后悔了，非常后悔！
    他举起大拇指，颤抖着停在半空中，删除还是发送视频？他心乱如麻。

 第三十九章 改名

    「还会笑着哭呢，可以去当演员了。」肖青早就不易察觉的走到洗手间，双手抱在胸前，倚着门框，一脸看戏的表情。
    他急忙关掉网站，背过脸，三两下擦乾眼泪，走到卧室的窗边坐下，面朝月亮。
    「发生什么事了？」肖青也跟着他来到窗边，对立而坐。
    「没事。」
    「你这又哭又笑的，怎么可能没事。」
    「你不是要捉我吗，捉吧。」他转移话题，不想回答肖青的问题。
    肖青露出惊讶的表情，打趣道：「哟，怎么睡一觉起来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这身体里还是江林的魂魄吧？」
    肖青一边调侃，一边伸手捏过他的下巴，来回查看。
    他知道打不过肖青，也不想反抗，任由肖青拿捏：「要捉就赶紧的吧。」
    「那不行，我现在八卦心起，你快给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我想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你帮我出个主意吧。」他面无表情，心如死灰般看着肖青。
    肖青收回手，盯着他的神情研究了一会儿，说道：「你不是说你属于那个神仙吗？灰飞烟灭就不要想了，魂飞魄散更不可能。」
    「为什么？」
    「从神仙满足你的愿望开始，你的魂魄就被打上印记，神仙不想让你灰飞烟灭，你就算魂飞魄散，神仙也能让你重新復原。」
    他不懂，明明是那个神仙欺骗在先，他才会中圈套：「难道神仙设套，骗我入局也可以？」
    「那当然了。」肖青的眼神突然兴奋起来：「你和那神仙到底怎么回事？」
    「你先告诉我，你捉我以后，怎么处置我？」
    「有个人在找你，就是你附身过的警察，叫洪水，我会把你交给他。」
    「是洪水让你来捉我的？」
    他回忆着附身洪水时做过的事情，除了教训孙玉一通之外，就是把家里弄的乱七八糟而已，还不算过激：「我没有顶着他的身体乾多大的坏事。」
    「那天被銬在洪水家的宋哲，身体是你佔着吧？」
    肖青没由来的突然提前旧事，让他纳闷，那天他事没乾成不说，还白白让他等了半天：「是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居然没认出我。」
    肖青弯曲一条腿，手肘搁在腿上拖起下巴：「我是那天女装进门的人。」
    「是你？」
    那天他歪斜着着脑袋，时间短又看的不真切，自然没有认出来，而且肖青当时一头长发遮脸，穿的妖异性感，和现在的样子判若两人。
    肖青此刻半扎着丸子头，整个五官和轮廓看的一清二楚，还有这身乾净清爽的休间套装打扮，怎么可能激发他的回忆，从而联想到穿女装那人身上。
    「你刚回来江家见到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在装呢。」肖青回想起他进门时的模样，很难不怀疑。
    「你和洪水既然是朋友，那天为什么打起来了？」他那天就好奇来着，正好现在可以问问看。
    「我们打闹是常事。」
    肖青特意转换话题：「该轮到你了，你和神仙怎么回事？」
    他从头到尾把所有经过讲述给肖青，连同刚才神仙降下惩罚的事情也一并叙述，只不过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心气儿。
    虽然说到愤然之处也会略带情绪，但他口述的语气彷彿在说一个久远的故事，一个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传说一样，没有一点真实的感觉。
    肖青安静的听着他一点一点讲完神仙对他的恶劣行径后，沉默不语。
    他不知肖青心里在想些什么，两人就这样坐在皎洁的月光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彼此。
    「我来保护你。」半晌过后，肖青突然开口。
    这句话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心口一空，震惊不已，彷彿在他的世界里，万籟俱寂了一瞬。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说要保护他，而且是在他被欺负的时候，在他最需要雪中送炭的时候，这句话的分量对他来说，犹如救命稻草，让他情不自禁心生感动，整个人被温暖包裹。
    但仅仅只是片刻，他便微微皱起眉头，凝视着肖青毫无畏惧的眼神，几个小时以前还要捉自己的人，忽然就改口说要保护他，事出反常必有妖：「为什么？看我可怜，所以心血来潮，想要做一回拯救我的英雄？」
    「不可以吗？」
    肖青嘴角掛起一抹真诚的微笑：「我还没当过谁的英雄呢。」
    「我不需要。」
    他不敢，也不愿意去相信，他已经耗尽心力，断然拒绝道：「我已经没有存在于世的必要了。」
    「为什么？」肖青露出疑惑的表情。
    「因为万念俱灰，了无牵掛。」
    「连恨都没有了？」
    「不想再恨了。」
    从小到大，从生到死他恨了一生，恨妈妈不告而别，恨爸爸半年不到的时间又娶了孟香，恨孟香小三上位抢佔他的家，恨李超的背叛，恨孙玉的拋弃，恨神仙的欺骗，恨自己得不到却想要，恨自己最终成为了一个笑话。
    他恨了太多，恨了太久，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恨下去了。
    「如果你真的想做一回我的英雄，就帮我灰飞烟灭，让我消失在这浩瀚的星空里，不留一点痕跡。」
    「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好，我答应你。」
    肖青併拢食指与中指，指向窗外，接着说道：「明月见证，我肖青从此刻开始改名为肖英雄。」
    「哈……」他微微愣住，本以为肖青要指天发誓，说出一番豪言壮语，再不济也应该是开出一些条件作为交换，却没想到只是隆重的改了个名字，他一时没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
    肖青改名完毕，紧接着又说道：「你要想消失，就必须先除去魂魄里的神仙印记。」
    「你有办法？」
    「魏廷知道具体情况，不过在出发之前，我要带你先去见洪水，他在找你。」
    「我无所谓。」

 第四十章 洪水

    肖英雄乘着夜色，驾驶小车狂奔，一路上他给洪水打去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只好先去洪水家里看看。
    也许睡得正香做着美梦呢。
    很快两人来到洪水家门前，按了几下门铃，却无人应答。
    肖英雄等的不耐烦，但他不想破坏洪水设置的结界，于是拉着江林坐电梯下楼，来时经过楼下的时候，他抬头看见洪水家客厅的窗户敞开着。
    江林刚踏出楼栋的大门，却突然感觉脚下一空，肖英雄拦腰横抱着他，一跃而上，从开着的窗户衝进了洪水十九楼的家里。
    借着明月的微微光亮，迎面出现在他们视线里的洪水，身穿警服，耷拉着脑袋置身在散落一地的黑色羽毛之中，一副毫无生机的样子。
    肖英雄急忙上前蹲下，查看贴墙而坐的洪水。
    「洪水！」他抬起洪水的头，急切地呼喊着，而洪水却闭着双眼，像是睡过去了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情急之下他抬手用力一挥，洪水的上衣瞬间四分五裂，碎布飞散开来，强健的体格暴露在月光之下，这才显露出胸口中央处，有一个小小的圆洞，好似射穿了身体一样，漆黑一团深不见底。
    他伸手抚上胸口的圆洞，愤怒的咬牙切齿道：「可恶！」
    话音刚落，他突然用指甲划破食指指腹，血液冒出头来，又迅速涂抹在下嘴唇上，血液覆盖嘴唇，瞬间浸了下去，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他一个利落的旋转起身，腾空而起，一隻脚弯曲着搭到另一条腿上，双眼紧闭。
    江林搞不清楚状况，只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看洪水，又看看肖英雄。
    肖英雄乾脆果断的抬起双手，竪置于胸前，随即三击掌，两手之间突然凭空拉出一串血色字符，这些字符随着他的双手慢慢地一边往上升，一边支解成血色的颗粒，漂浮在空中，却在片刻之后，全部消失在猛然睁眼之时。
    他睁着血红色的眼珠子，盯着洪水，自言自语道：「谁乾的？！」
    伴随着低沉而浑浊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发出，答案呼之欲出：「神明。」
    「为什么？！」
    「替秦林跑腿的事情暴露，被收走魂魄处决了。」
    「怎么会突然被查到？他和魏廷不是一直都通过云客联系吗？」
    「他被江林附身过以后，残留在身体里的痕跡被神明感应到，再加上昨天他刚替魏廷接走江辰，所以这么快被找到证据，定罪处决。」
    江林本来只是吃瓜状态看着肖英雄自问自答，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昨天到魏廷家送江辰身体的人并不是洪水，看来云客是个中间人。
    唉……
    如果他和洪水碰上，说不定能在魏廷家躲过一劫，毕竟秦林那么厉害。
    片刻之后，肖英雄慢慢垂下双手，眼眸也变回了棕色。
    肖英雄一动不动，站在客厅中央，看着洪水的脸庞一言不发，就像他当初盯着孙玉的尸体一样，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只有满脸落寞的神情，还有和昏暗的房间里，相得益彰的孤单背影。
    他感同身受，不忍心看着肖英雄一个人孤零零的样子，猜测此刻肖英雄或许和当时的他一样，有那么一个瞬间，希望死者能復活，能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
    鬼使神差般，他不由自主的走到肖英雄面前，伸手轻轻抱住，拍拍后背以示安慰。
    肖英雄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着，身体的热量穿越衣物，透过肌肤传达给肖英雄，温暖了肖英雄僵硬的身体。
    肖英雄抬手回以拥抱，在他耳边冷漠的说道：「以后我是你的英雄，你就是我的洪水。」
    肖英雄的话让他一个激灵，半天没回过神来，什么意思？肖英雄是想让他当个替身，来寄託相思吗？
    可他和洪水长得也不像啊。
    他愣在当场，动作僵硬，耳边回荡着肖英雄刚才的话语，却不知为何，这句话让他冰封起来的心，泛起一丝涟漪。
    这人不仅要做他的英雄，这人还需要他，需要他扮演另一个人，以此抚慰伤痛。
    而他，却因为有了一点存在于世的价值，被悄然打动。
    他没有反驳肖英雄，至少在魂飞魄散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他们还能互相给予对方温暖和帮忙。
    想到此处，他的动作柔和许多，两个人就这样站在皎洁的月光下，在微风的吹拂下，在满地的黑羽腾空而起的飞舞之中，静静的拥抱在一起。
    肖英雄单手举过头顶，收集飘动的黑羽，一根根黑色羽毛就像听到指令一般，飘向肖英雄的手心，鑽了进去。
    他松开肖英雄，侧身站在微风的中心，抬头看着一切，看着所有的羽毛消失在肖英雄的手心，看着肖英雄从眉间划出一连串血滴，旋转着慢慢散开，再慢慢组合成一个大大的圆形符阵。
    符阵的里圈和外圈沿着不同的方向缓缓旋转，一朵朵洁白无瑕的花朵，跟随着转动的节奏，应运而生，闪耀着点点星光，开满了整个符阵中心。
    肖英雄手指推着符阵，移动到洪水的尸体上方，不多时，花朵上方凭空出现许多泛着幽光的蝴蝶，一隻隻前僕后继的穿过花朵，飞向洪水，有的停留在洪水的身体上，有的围绕着尸体来回飞翔，直到蝴蝶覆盖全身，将洪水隐匿其中，这才裹着洪水重新奔向符阵。
    一团硕大而流动的幽光，再次穿过花朵，分散成来时那样，每只蝴蝶都扑腾着翅膀，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洪水的尸体竟也没了踪跡。
    花朵隐去，符阵渐渐消失，一切又归于平静，洪水的葬礼仪式，宣告完毕。
    「云客。」
    肖英雄刚送走洪水，马不停蹄又取出一滴眉间血，画出一个符阵。
    符阵那边立刻传出声音：「需要什么服务？」
    「帮我把这些羽毛修復好。」肖英雄一边提要求，一边摊开手心对准符阵，一根根黑羽从手心迅速窜出，劲直鑽进了符阵里。
    「收到，请支付五滴血，谢谢。」
    肖英雄二话不说，再次划破指腹，挤出五滴血，送进符阵中。
    「一小时后交付，请注意查收。」
    肖英雄收起符阵，一刻也不多留，率先出了门：「走吧，我们去找魏廷。」

 第四十一章 魂荣

    凌晨时分，天色微亮，鸦雀无声的清水村还在沉睡，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魏廷家里。
    池塘里的荷花依旧开的灿烂，摇曳在清风中，彼此你儂我儂。
    有了上次的教训，他此后每次进入别墅都刻意避开墙上的壁画，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侧身，就看见梁子搂着宋哲的尸体，正坐在沙发上，而魏廷就坐在一旁。
    他微微一怔，回想起新闻报道里失踪的宋哲，原来是被梁子带走了。
    可这两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魏廷有没有告诉梁子，是他夺了宋哲的身体？
    他在心里思索，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处境，却见魏廷开口和肖英雄寒暄道：「你是暗恋我吗？怎么老是利用别人来找我？」
    「洪水被处决了，你知道吗？」肖英雄此刻没有打趣的心情，冷着一张脸质问。
    「刚知道。」魏廷伸手扶了扶金丝眼镜框，还是那副不温不火，微笑的模样。
    「云客里会不会出了奸细？」
    魏廷起身走到肖英雄面前，将他额前的一缕碎发挪到耳后，轻声说道：「你现在需要冷静，都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江林就站在肖英雄身边，很明显感受到魏廷微笑的背后，藏着深深的寒意，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看向沙发，梁子仍然不动如山，于是倾身仔细看去，原来梁子双眼紧闭，彷彿深陷在梦中，听不见外面哪怕一丁点的嘈杂。
    怪不得他和肖英雄两个大活人突然进门，梁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联想到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刚进门就昏迷在沙发上，难道他当初也是这样，坐在此处梦见秦林？或者说，魂魄进入另一个时空里遇见秦林？
    他忍不住在心底感叹，自己身处的世界，真是难以想象。
    「你就这么肯定云客不会出卖你们？」肖英雄的脸上，终于浮现出自信且骄傲的笑容，他紧紧握住魏廷从耳下撤回的手，暗暗较劲。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洪水的事？」
    魏廷也紧紧的握住肖英雄，两人就像在掰手腕一样，谁也不服输：「没想到你对他真是痴心一片呢。」
    江林见肖英雄的手背青筋暴起，心疼之心油然而生，立刻说道：「我们来找你问个事情。」
    有生意上门，魏廷果然率先放弃，两人同时撤回手，云淡风轻的甩了甩，都当作没多大的伤害。
    「你知道有什么东西，能除去我魂魄里的神仙印记吗？」
    「魂荣就可以。」
    「魂荣是什么？」江林感觉听起来和荣花似乎有点关係。
    「在一片带有法力的血海里，养着数不清的孤魂野鬼，它们互相碰撞，廝杀，吸收，聚拢，等到能量足够，就会变成种子，生根发芽，开出一朵朵娇艷欲滴的荣花，这花就叫魂荣。」魏廷面带微笑描述着如此血腥残暴的画面，让他不寒而慄，他想起曾经用来交易的宋哲，李超还有江辰的魂魄，难道这三人也被送进了如此可怕的深渊？
    「那些鬼魂会怎么廝杀？」他忙不迭的问道。
    魏廷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笑道：「就是你打我，我打你。」
    「打架？」
    魏廷转身看了一眼梁子的状况，回过头继续说道：「对，不过提问就此打住，我今天给你解释这些，完全是看在肖青的份上，接下来不要再问任何问题……」
    「我改名了，现在叫肖英雄。」魏廷话还没说完，肖英雄抢过话纠正。
    「肖英雄？」
    魏廷露出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江林一番，问道：「这么说，他现在是你的英雄？」
    江林尷尬地扯动嘴角，只觉当场承认即羞耻又中二，非常丢脸，只得硬着头皮浅笑一下，默默认下。
    「肖青是谁的小青来着？」魏廷话锋一转，装作记忆不清的语气，但脸上却没有任何疑惑状，依旧笑得让人如沐春风。
    此话一出，江林的心里猛然泛起一点酸味，眼珠不自觉地瞥向肖英雄，又很快收回视线，微微低头，轻叹一口气。
    原来改名字不是他独一份，看来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总是把自己往「特别」那边想象，他无奈地抬起头，看向魏廷，转移话题道：「我想和你交易魂荣。」
    「可以。」
    魏廷爽快答应，却又指向肖英雄说道：「不过，这次的条件，是他身上百分之二十的血。」
    「百分之二十？」
    他还没开口，肖英雄抢先一步，讥讽道：「失去百分之三十的血，我就有可能要死，你不如直接抢劫，一刀捅死我，全身上下的血都归你，好不好？」
    「我不是给你留了百分之十的馀地吗？」魏廷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

 第四十二章 指天发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反復争议，完全没理会站在一旁的江林。
    江林也很配合，一声不吭地注视着肖英雄，他本以为肖英雄会直接拒绝魏廷的条件，没想到只是觉得百分之二十给得太多，在讨价还价。
    虽然他不清楚肖英雄的血液功能，但一路看下来，他略微得出一些看法，肖英雄的血应当是魏廷口中，带法力的血液，有多稀罕他并不知道，可珍贵那是肯定的，不然也不会用来当做筹码。
    「你早就知道，要用你的血来做交换吗？」他试探地问道。
    「当然了，不然怎么敢说要做你的英雄。」
    一瞬间，他的嘴角情不自禁浮上笑容，刚刚冰冷下去的心，忽然焕发出丝丝生机。
    肖英雄骄傲地回以微笑，转头继续和魏廷商量，既然不能少给血液，那就从别的方面下手，他乾脆直接说道：「行，那我退一步，等我们去血海秘境找到了魂荣，出来再给血，这总行了吧？」
    「可以。」
    「等等，为什么还要去血海秘境找寻？难道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江林一头雾水。
    「魂荣只会属于第一时间摘得它的人，你要是需要我们帮你开路，也行，不过区区百分之二十的血，可不是直接交易魂荣的价格，除非拿全身的血来换。
    「全身的血？那和死亡有什么区别？」
    「那你们就自己去冒险咯。」魏廷笑眯眯地陈述结论。
    江林这才明白：「原来百分之二十的血液，只是门票钱？」
    「是的。」魏廷和肖英雄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这血海秘境，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魏廷接过话：「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给你解释清楚，血海秘境，危险重重，那些没有变成魂荣种子的鬼魂，受法力无边的血海滋养，会变成各种各样的怪物，能不能打得过，就看你们的本事，而且魂荣究竟从哪里生根发芽，并不固定，成型的魂荣跑得飞快，一不留神就逃得无影无踪，就算你们费尽心思，也不一定能成功。」
    「还要打怪？我也没那个本事啊。」
    「不是有我在呢吗，我会保护你的。」肖英雄气宇轩昂，衝他眨眼。
    「以前也有过交易魂荣的人吧？成功率高吗？」
    「不高。」两人又是同时出声。
    没想到除去印记居然这么费劲，江林低下眼眸，沉吟不语，他虽然会打架，但只能和普通人过过招，到最后谁输谁赢都不一定，现在居然要去秘境里打怪物，他敢肯定自己将会是个拖油瓶，不禁隐隐担忧，开始犹豫不决。
    更何况肖英雄要是在秘境里受伤，导致失血过多，就算成功找到魂荣出来，再交给魏廷百分之二十的血液，那肖英雄还怎么活？
    这个人情要怎么还？
    他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肖英雄，眼神之中满是问号，为什么肖英雄要为了他如此涉险？难道就为了过一把当英雄的癮？就为了他这个寄託相思的替代品，愿意把命都搭上？
    他十分困扰，必须问清楚：「你真的愿意不惜性命帮我？」
    「我说过，从那刻起，我是你的英雄，你是我的洪水。」肖英雄眼神坚定，不容一丝质疑。
    冰冷的心在此刻被融化殆尽，种下一颗名叫肖英雄的种子，但他虽然得到了答案，却依旧不敢去相信，强行将种子深埋在心底。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死死的直视着肖英雄，寻找着破绽，希望能看穿肖英雄的真实意图。
    可惜，或者是庆幸，他只看到了认真。
    他再次垂下眼眸，琢磨着如果肖英雄骗他，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为了魂荣吗？
    他想到一个办法，抬眼问道：「那你愿意指天发誓，在我灰飞烟灭之前，一直把我当成你的洪水，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肖英雄不假思索，指天发誓。
    短短的三个字，没想到竟然鏗鏘有力地震动了他的心房，心底里那颗名叫肖英雄的种子，终于迎来了最有力量的浇灌，瞬间散发出万丈光芒，每一束光芒就像树枝一样，开满了耀眼的花朵，温暖了整个身心。
    他瞬间释怀，就算被骗，最坏的结果不过是魂飞魄散，总比被那神仙奴役更好，反正他也十分清楚自己是替代品的身份，不会过多奢望，就当是消失之前，最后的狂欢好了。
    「好！那我愿意把你当成我的英雄，生死相随。」他也指天发誓。
    啪！啪！啪！
    魏廷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看着两人真情告白，拍手叫好：「真感人，我以上天的名义，宣佈你们成为彼此的英雄和洪水，现在你们可以亲吻对方了。」
    听完魏廷的调侃，他恍然大悟刚才的那番话，和结婚誓词没什么差别，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肖英雄面对捉弄，属于正面刚的类型，本来两人就离得近，于是转身拉过他的衣领，又倾身凑近，两人立刻嘴唇碰嘴唇，亲吻在一起。
    「感谢你主持我们的婚礼。」肖英雄松开他，得意地看着魏廷。
    「不客气，祝你们幸福。」
    魏廷也是不服输的主，虽然表情不曾有过变化，但听得出来这句祝福只是为了戏弄，不是真心，继续嘲笑道：「其实你们俩也不必这么大阵仗，血海秘境进出很容易，一般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亏血而已，第二次进入可以给你们优惠，百分之十五的血就行，然后依次类推，希望你们再接再厉，不要轻易放弃。」
    「狗眼看人低，明天我赢给你看！」
    肖英雄告辞魏廷，却突然輓上他的胳膊，撒娇道：「我们走，洪水。」
    这么软萌的肖英雄，他还是第一次见，诧异又不适应，不过这让他想到了那天的女装护士服，心想有机会他一定要再次端详，好好体验一番。
    他斜眼略过仍旧毫无意识的梁子和宋哲，心里纳闷着，出了房门。

 第四十三章 输送黑羽

    两人回到江家已是上午时分，太阳爬上半空，照射得孟香心中焦躁：「你们去哪里了？」
    肖英雄接过话，一本正经道：「昨晚我仔细观察了江林的房间，发现那间房风水有问题，有一股怨气散不出去，所以我带着他出去了一趟，找些东西来帮你们调调风水，驱散那股怨气。」
    「那请大师赶紧做法。」江林的房间从来没有其他人住过，那股怨气肯定是他的產物，孟香一想到这里，已经迫不及待。
    「我做法期间，你们谁也不许靠近房间，如果你们不听劝，被怨气缠身，后果自负。」
    肖英雄吓唬一通孟香和江燕，又指着他说道：「跟我上楼吧。」
    孟香拦住肖英雄的去路，担心江辰：「大师，他在里面不会出事吧？」
    「他得进去帮我的忙，放心吧，江太太，有我在呢，我是不会让他受伤的。」
    有了这句保证，孟香才安心。
    房间里，两人一坐一立，肖英雄身姿挺拔站在房屋中央，江林坐在床沿边问道：「你就是用这种骗人的招数赚钱的？」
    「我什么时候骗人了？」
    「这间房真有怨气？」
    肖英雄笑道：「你不就是这间房的怨气吗。」
    「哦？」
    江林仰起头，笑眼弯弯，略带挑逗的打趣道：「那你准备怎么驱散我？」
    肖英雄笑得更加灿烂，咧嘴一声传唤：「云客。」
    眉间血画出的符阵，在他抬起的右手手心自转，一根根黑羽首尾相连，随着右手从下而上划出的弧度，窜出符阵，像一根长长的鞭子飘荡在空中，又迅速落进手心，消失不见。
    黑羽全部交货，符阵消失。
    江林尽情欣赏着举手投足间，瀟洒自如的肖英雄，却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符阵打断。
    「忍着点。」肖英雄轻轻吐出三个字，将举过头顶的右手手心降下，变成两指指尖，对准他眼前的符阵。
    说时迟，那时快，一根根首尾相连的黑羽沾染着血液的顏色，从肖英雄的眉间衝出，穿过符阵以后，直直地窜进他的眉间。
    「啊！！！！」
    一股强烈的灼烧感从眉间往里扩散，直衝而下，到鼻子，到嘴巴，最后顺着脖子布满了整个后背。
    他疼痛难忍，想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奈何身体却不受控制，就跟被定住一样，动弹不得，迎接着没完没了的羽毛。
    他瞪着肖英雄，眼底微有怒气，虽然他感觉到肖英雄是在帮他，甚至他猜测肖英雄正在给予这副黑羽，但好歹提前知会一声吧，让他能做好疼痛的心理准备。
    这种一声不吭，霸道总裁式的相处方式，他可受不了。
    终于，所有的黑羽都输送完毕，符阵也随之消失，他疼的直冒冷汗，无力支撑身体，仰头倒在床上。
    可还没等他接触到柔软的床垫，突然嗖的一声，身体瞬间被张开的黑羽带到空中，东倒西歪。
    「你能让这翅膀消停一会儿吗？我现在疼的一点力气的也没有。」他轻轻地呼唤着肖英雄，任凭翅膀裹挟着他撞来撞去。
    肖英雄纵身一跃，在空中追逐着翅膀，只是眨眼之间便找到合适的时机，飞身抱住他：「再忍忍，就疼这一次，等我的血完全融进黑羽，等黑羽和你完美配对，它就属于你了。」
    肖英雄用自身的力量，压住黑羽暴躁认主的过程，任凭黑羽再怎么用力扑腾，也只能原地煽动。
    终于消停不少，他得以喘口气休息，于是将全身的力气掛在肖英雄肩上，连回抱的力气都使不出。
    虽然疼痛在所难免，不过他已经感觉到慢慢减少的趋势。
    他俩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抱在空中，只有翅膀挥动的声响回荡在房间里，节奏由快转慢，频率越来越少，就像一首曲子马上要接近尾声，这些跡象让他突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赶紧开口道：「你可得抱紧我，我不想自由落体，摔个大马趴。」
    肖英雄恭敬不如从命，就在黑羽快速缩进后背之时，立刻变换姿势，双手搂着他的肩膀和膝盖，紧紧地横抱着他，慢慢旋转落地。
    「现在不疼了吧？」肖英雄让他侧躺到床上，坐在一旁，询问虚弱的他。
    「不疼了。」他点点头。
    黑羽回到背部的一瞬间，他只感觉一股气流压迫而至，随后全身的疼痛都消失不见。
    「黑羽不仅能带着你飞，还能成为你的武器，你试试。」肖英雄抓起床单的一角，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怎么做？」
    「食指与中指併拢，指腹轻触眉心，再划开，黑羽就会被你的手指从眉间带出来。」
    他慢慢撑起上身坐正，按照肖英雄所说行动，果不其然，一根黑羽从眉间窜出头来。
    他欣喜地继续移动指尖，那根黑羽随即被完完全全拉出，后面还紧随着另外一根。
    他不顾自己还未完全恢復的身体，卯足劲头，兴奋的从床上跳到地上，站到房屋中央，学着肖英雄的瀟洒模样，两指用力一挥，一根根黑羽就像一股股气流一样，从背部衝向眉心，跟随指尖划出的方向，首尾相连从眉间拉出。
    但手臂能拉开的距离有限，他没能一下子全部拉出，黑羽就这样飘动在指尖与眉心之间。
    「如果你想把黑羽全部带出来，那就心念全部，再多绕一圈手臂，用手指多画几个圈就行，只要你感觉到体内不再有气流流动，那就说明你背上没有黑羽了。」
    肖英雄看着眼前窘迫的他，觉得挺可爱，又接着指点道：「如果你只想拉出一根或者几根，那就心里想个数，黑羽会遵从你的心声。」
    「那我怎么把黑羽送回背上？」
    「心念回体，黑羽就会自动回到你背上。」
    他再次按照肖英雄所说，心念回体，黑羽果然缩回了眉心处，从体内流回背上。」
    「黑羽如果不像你刚才那样连着眉心，就会直接从后背扎进去，前几次会有灼热的疼痛感，但也别害怕，多扎几次就没感觉了。」
    居然还要疼？！
    刚才输送黑羽的时候，那股灼热已经让他疼的死去活来，现在又说还要经歷几次，他想想都觉得浑身难受：「你说得倒轻松，能给个痛快吗？倒底还要疼几次？」
    「怕疼啊，行，我帮你受着。」肖英雄也是爽快，黑羽认主的疼痛代替不了，那是没办法，黑羽回体的灼烧却可以帮忙，谁叫自己现在是他的英雄呢。
    帮忙受苦受难，应该的。

 第四十四章 手口并用（H）

    肖英雄起身走到他身后，贴着后背，又抓起他的右手，将两指指腹放到眉心，凑近耳后轻声吐气：「心念全部黑羽。」
    剎那间，所有的黑羽随着指尖的划动，上下翻飞，在明亮的房间里谱出一曲优美的旋律。
    他抬起头，望着轻舞飞扬的黑羽，浪漫氛围油然而生，正好此刻他和肖英雄左脸贴右脸，他感受着对方细腻的皮肤，想应景的浪漫一把，却发现肖英雄正在他耳边，用性感的气声说话：「心念手枪。」
    话音刚落，肖英雄握住他的手背，在黑羽的包围之中，快速画了几个小小的圆圈，又突然弯曲手臂，往回拉扯，周围的黑羽跟随动作，纷纷奔向指尖聚拢，顷刻间形成手枪的形状。
    而剩下的黑羽则像一条长鞭一样，飘在枪尾处。
    「这条黑尾会依次填充手枪，只要你扣动扳机，羽毛就会在枪内脱离羽乾，匯聚成尖锐又硬实的子弹射出，而羽乾则会从枪尾衝出，扎进你的后背，吸取你的血休养生息，直到再次长满羽毛，便又可以为你所用。」
    肖英雄继续握着他的手背，围着枪身画圈，一根根羽毛再次随着指尖的节奏，缓缓剥离手枪，重新聚集成长鞭的形状，首尾相连。
    「你可以把黑羽当鞭子用。」
    肖英雄抬起他的手，重重的挥舞出鞭，鞭尾正好击中房间里一隻花瓶，哐当一声，打碎在地。
    「你也可以把黑羽当飞镖用。」
    肖英雄再次抬起他的手，举过头顶，左右来回划动几下，而肖英雄的另一隻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摸到他的脖颈处，轻轻推起下巴，使得他随着这股力量抬起头，正巧看见一根根黑羽脱离长鞭的队伍，就像士兵一样羽根衝前，排列整齐，彷彿只要他一声令下，便随时为他衝锋陷阵。
    「这些黑羽飞出去以后，还会回到你背上，除非出现裂痕或是被撞的四分五裂，才会需要你的血滋养修復。」
    肖英雄叙述完毕，又道：「心念回体。」
    纵横排列的黑羽，霎时间齐刷刷从眼前飞落，绕过右臂后，同时向后背扎去。
    「嘶……」
    这短暂的一声感叹，却出自肖英雄之口，黑羽穿过肖英雄的身体，回到他的后背。
    他立刻转身关心道：「你帮我挡掉了灼烧的疼痛？」
    「你怕疼，我当然要替你挡刀了。」
    「你不怕疼？」
    「就那么一下，挨过去就好了。」
    肖英雄笑道：「你看我现在就不疼了。」
    「让我看看。」他绕到肖英雄后面，掀开衣服查看，所有的黑羽同时穿过去，后面进前面出，两次大面积的灼烧，由不得他不心疼。
    肖英雄很享受这样的关心，笑容之中浮上一丝性感：「心疼我呀，亲我一个我……」
    他不等话语结束，快步走到肖英雄身前，双手捧起头，狠狠地亲了一口。
    这一吻，却让肖英雄承受不住。
    「你也太猛了吧，好傢伙，牙齿差点让你给碰掉了。」肖英雄探查着嘴唇的伤势，幸好没出血。
    「有点激动，对不住，要不我重新再温柔的亲一下？」
    「下次吧，我这牙齿还没缓过劲来呢。」
    他双手环腰，将肖英雄一把搂进怀里，在耳边温柔的说道：「感谢英雄为我挡去痛苦，以后我自己受着就行了。」
    「怎么样，你的英雄很称职吧。」
    「非常称职，英雄不仅称职还思虑周全，我现在才理解，为什么你要搞出驱散怨气那一出，原来是为了给这间房里乒乒乓乓的噪音，找个合理的藉口。」
    这番夸赞让肖英雄非常受用，脸上写满了高兴：「有我做你的英雄，你就偷着乐吧。」
    「那是自然，我不仅偷着乐，我还要光明正大的乐。」
    话音未落，他的双手突然顺势向下，伸进肖英雄结实而圆润的臀部，狠狠地捏了一把。
    肖英雄立刻心领神会，伸手揪住他后颈的头发，用力向下拉扯：「竟然偷袭我……」
    他吃痛的仰起头，缩手捂住后脑勺：「我错……」
    他刚想以道歉的方式，结束此刻的痛苦，喉结处却传来一个热烈而滚烫的吻，那个吻顺着下额慢慢往上蔓延，来到侧颈，然后是耳下，又到耳窝，最后停在他早已湿润的嘴唇上。
    他俯下头，尽情地回应着肖英雄的亲吻，每一次舌尖的盘旋与交缠，都刺激着他的荷尔蒙绽放到血液里，到五脏六腑，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直到全身上下洋溢着浓浓的情慾，便果断脱掉上衣，更加用力的吮吸，抚摸，紧抱。
    肖英雄顺势把他带到床上，压在身下，他想翻身佔据主动权，奈何身单力薄，尝试了好几下也不曾成功，就在他要放弃之时，突然心生一计，准备最后一次尝试。
    他稍微跃身，抓住肖英雄的衣领，用力一拽，趁着肖英雄倾身些许的惯性，双臂紧紧地扣住肖英雄的腰部，向后倒下，再瞬间侧身，居然成功将重心不稳的肖英雄甩在床上。
    「挺聪明嘛。」
    肖英雄夸赞一句后，没有抵抗，等着看他如何继续。
    一个利落的翻身，他整个人压在肖英雄身上，紧接着就是如雨后春笋般的亲吻，堵住了肖英雄的嘴，温热了肖英雄的喉，燥热了肖英雄的颈，又一路向下到胸，至腹，直到到达那挺立的慾望处，也没有半分休停的意思。
    他立即张嘴，含住那根似乎要衝破云霄的擎天柱。
    「嗯……」
    悦耳的气息声从喉咙喷发而出，肖英雄的腰臀情不自禁地抬起又落下，迎合着他的口舌进进出出的挑动。
    他听的入迷，如痴如醉，手掌不由自主地跟上气息声的节奏，抚摸拨弄着肖英雄血脉僨张的慾望。
    「啊……嗯……」
    肖英雄半眯着双眼，双手紧紧抓住床单，脚趾因为承受不住一阵又一阵的酥痒与舒爽，和一波又一波的衝击与痛快，用力地捲缩在一起。
    「嗯…啊…嗯…」
    越来越粗重的气息声，让他彻底放荡，他加快动作，手口并用，舌尖恣意的跟着动人心魄的迷魂曲，上下翻飞，舞动旋转。
    「啊…嗯…唔…啊！」
    肖英雄终于缴械投降，瘫软在床上。
    「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呢。」
    他慾火焚身，快速拿纸擦掉手中的精液后，举起肖英雄的两条腿靠在他的胸前，挺身而进，又俯身而下，在肖英雄的耳边轻声呻吟。
    撩人的诱惑从耳朵灌进脑海，响彻整个身体，肖英雄经不住既温柔又激烈的臀部碰撞，快感再次来袭。
    「嗯……啊……」
    「啊…啊…」
    终于，一切声响在两人的共同低吼声中，戛然而止，两人并排仰躺，只剩下筋疲力竭的喘息声，和汗水溢出身体后的荷尔蒙余味，还残留在周围。
    他闭上眼睛，平復呼吸，但两人缓缓降速的喘息声，却越听越像一首节奏舒缓的催眠曲，惹得他昏昏欲睡。

 第四十五章 浴室（H）

    不能睡！
    他猛然睁眼，翻身下床，他怕睡着以后那个神仙骗子又来找他，于是果断跑去浴室衝澡，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肖英雄偏头注视着他裸露的背影，眼神瞬间透出坏意，没有丝毫迟疑地起身站到床边，伸开手臂拉伸了两三下，又扭了扭了腰背，压了压腿，也径直走向浴室。
    浴室里雾气繚绕，水声潺潺，肖英雄站在不远处，欣赏着被雾气包裹若隐若现的他，正闭着眼站在喷头之下，满身享受的姿态，水流滑过他的侧颈，经过腰间，最后沿着大腿的曲线流到地上，打着转消失，那画面简直催人慾望速起。
    肖英雄拉开玻璃门，轻轻的贴近他的后背，环住他的腰，在他耳边轻语道：「我进来给你讲讲秘境。」
    他喜欢这耳鬓廝磨的感觉，仰头靠到肖英雄肩上，任凭水流打到脸上，也毫不在意。
    「你去过？」他早就猜到肖英雄熟悉那地方。
    肖英雄顺势低头，吻着他侧颈处的水流，由下至耳后根，周而復始：「去过几次。」
    他忽略水流拍打脸颊的律动，左手顺势向上，跟着每一个亲吻，轻抓肖英雄的发根：「也是为了魂荣？」
    他既想知道答案，又不想知道答案，但总是忍不住问出口。
    「当然。」
    「也是为了帮人除去神仙印记？」他转身将肖英雄压在玻璃上，莫名有些激动。
    肖英雄听他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倾身凑近些许，调侃道：「吃醋了？」
    「没有。」他不想对肖英雄承认，也不想对自己承认。
    水流肆意，雾气繚绕，两人彷彿置身在溪流间，又似在天空腾云驾雾。
    「吃醋了就吃醋了唄，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肖英雄用力一拉他的腰部，两人的下半身完全紧贴在一起。
    他双肘撑在玻璃上，想起魂飞魄散前，要让自己做最后的狂欢，便敞开心扉，坦诚相待道：「我就是吃醋了，如果你是为了我才第一次冒险进入血海秘境，我会非常开心。」
    「你换个角度想这个问题，就不会吃醋了。」
    肖英雄醉眼迷离，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每一次进秘境都是为了洪水，而你现在就是我的洪水，所以，那几次冒险也算为了你，是不是心里的酸味好多了？」
    「洪水对你那么重要吗？」
    他觉得奇怪，据他观察下来，洪水的死亡对肖英雄来说，似乎并没有歇斯底里和承受不住，也没有到一股脑只为报仇的程度，这与肖英雄说的几次以身涉险只为了洪水，并不相符：「如果真像你说的，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你对洪水深入骨髓的情谊？」
    「你觉得我要怎么对你，才算深入骨髓？」
    肖英雄反客为主，推着他的腰把他压到旁边的玻璃上，试着理解他问的问题：「我们俩刚认识不久，得慢慢来嘛。」
    他发现肖英雄完全没明白，便将双手顺势掛在对方肩上，解释道：「我是说那个已经死去的警察，洪水。」
    「洪水没有死，你就是我的洪水。」
    话音刚落，肖英雄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温柔的堵上他的嘴。
    舌尖滑入口中，缠绕摩挲，贪婪地索取着对方的香甜气息，他经不住如此强烈的诱惑，将已到嘴边的问题，又咽了下去。
    他两手插进肖英雄的头发，跟着暴风雨般强烈的亲吻节奏，轻拉巧拽，又顺滑而下，用力抚摸翘臀。
    坚挺的慾望蓄势待发，肖英雄双手握住他的胯，旋转一圈，将他压在玻璃上，轻吐气息道：「该我上你了。」
    「等一下……」
    他立即阻止：「江辰的后门应该从来没开发过，还是我上你吧。」
    肖英雄却不松手，眨眼道：「我有办法。」
    说话间，肖英雄用指甲划破指腹，挤出一滴血，涂抹在他的屁眼上。
    血液瞬间浸入，他只觉一股舒爽的暖流往里游走，酥酥痒痒的，迅速充斥后庭。
    肖英雄的血居然还有这样的作用！
    他来不及感叹更多，肖英雄的下体已经顶着后门，慢慢进入，进而抽插起来。
    「嗯……啊……嗯…」
    不间断的水流声，混杂着情不自禁地喘息声，回荡在淋浴间。
    「呼…嘶…嗯…呼…嗯…哈…」
    激吻，揉捏，情到浓时脱口而出的些许污言秽语，跟随他们不断变换的位置，一遍又一遍地上演，直到两人双双高潮，才终于结束漫长的淋浴。
    两人穿好衣服，面对面坐到窗台上休息。
    「如果你需要我模仿洪水的特点，可以告诉我，能做到的话，我可以尽量做到。」
    两番云雨过后，彼此之间拉近了距离，更加熟悉，他觉得作为替身，应该尽职尽责一些。
    「模仿洪水？你说那个警察？」
    「对啊。」
    「他的真名叫胡小风。」
    嗯？
    他没想到肖英雄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大吃一惊，原来那个警察和他一样，也是个寄託相思的替代品而已。
    难怪会让他想不通。
    「那在警察之前，还有多少个洪水？」
    「六个。」
    呼……
    他心里涌出一丝苦涩，暗暗吐出一口气，六个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没想到只是第八个。
    呵……
    他在心底嘲笑自己，看来认为自己「特别」的毛病，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戒掉。
    肖英雄看出他波澜不惊的掩饰下，眼里闪烁着难过，强调道：「在你魂飞魄散之前，你就是我的洪水，我会不离不弃。」
    再一次听到肖英雄的承诺，他两眼放光，这是他的定心丸，是阻止他的心再次冰封的熊熊火焰，他没必要纠结在替代品的顺序上面，大家都是替身，只要当下他是唯一，那不就得了。
    此刻的他，多么希望这个誓言是真的，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被骗的心理准备，只为灰飞烟灭前最后的狂欢，可是肖英雄这颗种子开出的心花，哪怕只是当个替身，那句不离不弃的承诺，也让他甘之如飴。
    他好想赌一把。
    「我真的能相信你吗？」犹豫再三，他还是忍不住，脱口问出。
    「当然了，我再给你起个誓。」
    肖英雄两指併拢，指向窗外：「太阳见证，他是我肖英雄的洪水，除非他灰飞烟灭，否则我一定不离不弃，如违誓言，就让阳光穿过我的元神，热死我。」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赌咒发誓？他不知该笑还是该感动：「对着太阳发誓，真的有用吗？」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
    「开个玩笑，我信了。」他轻笑一声，露出甜蜜的笑容，眼前这不按常理出牌，又透着古怪和神秘的肖英雄，让他莫名的想要相信。
    「当你的英雄真不容易。」肖英雄也笑的灿烂。

 第四十六章 洪水真意

    「那你能说说，你和真正的洪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肖英雄眼神流露不解，疑惑道：「什么真正的洪水？都是真正的洪水呀。」
    这一问反让他愣住，完全不明白其中的奥秘，又问道：「你是说从第一个到我，都是真正的洪水？为什么？你看着我们这些代替品的脸，完全不出戏吗？」
    肖英雄更加糊涂：「什么代替品？」
    「就是从第二个到我，让你对真正的那位洪水寄託相思的替身。」
    「噗呲……哈哈哈哈哈……」
    肖英雄突然大笑出声，笑声爽朗又欢乐：「你理解错了，洪水是猛涨的水流，我的洪水就是在某一个瞬间，如猛涨的水流一般气势磅礡的击中我的心，摧毁我一切心防的伙伴。」
    「啊？」他微微张着嘴巴，始料未及。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洪水的定义，以为警察的身份证件上注明了姓名是洪水，那洪水就代表着人名，他记得当时他就纳闷，这名字取得怪异，哪有人叫洪水的，原来别有他意。
    「那你的意思是，我是你的意中人？」他激动万分。
    「当然！」
    「可是，那个警察也是你的意中人，你怎么会这么快就变心？而且还是在警察的死亡现场。」他嗅到一股渣男的气息，心神不寧。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神的代言人，那天洪水的葬礼上，符阵里开出的花朵，是我对洪水的全部情感凝聚而成，幽蝶被花朵吸引而来，穿过花朵带走了洪水，又穿过符阵消散了花朵，就等于去除了我对洪水的感情，我和他从那刻开始，缘分已尽。」
    「原来是这样。」他松了口气，小声自言自语，非常羡慕能将自身的情感瞬间化为乌有的能力，如果他能拥有这样的能力，也许在被孙玉拋弃之时，就不会生起报復之心，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了。
    但也不可能，只是片刻他就否定了自己，当初的他，肯定会走上报復之路。
    「那你在葬礼结束之时就中意我了？」他继续刨根问底，猜想是不是他当时的那个拥抱，让肖英雄突然心动。
    「你觉得呢？」肖英雄不急着回答，反问他。
    他想了想，试探道：「我觉得是。」
    「你猜错了。」
    「那是什么时候？」他在心里反復回忆与肖英雄从相遇到现在的时光，搜索着其他的可能性。
    「在我改名叫肖英雄的时候。」
    「可是，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洪水已经死亡，你？」他的心，又开始惴惴不安。
    「胡小风不想成为我的洪水，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他的心上人失踪了，我答应帮他寻找，所以才允许我那么叫他。」肖英雄耸耸肩膀，摊开双手錶示无奈。
    「原来那警察钱包里的照片，是他喜欢的人。」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幸好肖英雄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可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既然洪水是伙伴的意思，而你的上一个伙伴叫胡小风，那为什么警察证上面写的姓名是洪水？」
    肖英雄不厌其烦的解释道：「胡小风也和你不一样，他是神的使者，专门捉拿孤魂野鬼，他使用洪水作为名字，是为了掩人耳目，以便私下里和魏廷他们合作，不被发现，结果还是被处决了。」
    「合作什么？他也想要荣花？」
    「他是为了找他的心上人，你刚才不是说他的钱包里有张照片吗？那就是魏廷给他的。」
    「魏廷那么厉害吗？他也是神的代言人吧？」
    肖英雄愤愤不平：「我都没找着，他怎么可能找到，肯定是秦林帮忙找的唄，要不是胡小风因为不想欠我的情，拦着不让我问神，我早就把事情解决了，哪还会丢了性命。」
    「是你不想那么快找到吧，秦林可也是个神仙哟。」他莞尔一笑，拆穿肖英雄的藉口。
    「秦林不一样，他是个特别的神。」
    「怎么特别？」既然肖英雄不正面回应，他便不再深究，继续问出他的好奇。
    「他研究出了荣花，又製造出血海秘境，培育了魂荣，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那魂荣除了能去除神仙印记之外，还有什么作用？」他忍不住试探。
    「这个问题，你得去问魏廷，不过，他愿不愿意告诉你，还不一定。」
    「那魂荣……对你……来说，有用吗？」
    「怎么，你怀疑我什么吗？」肖英雄弯曲一条腿，手肘搁在膝盖上托起下巴，倾身凑近些许。
    「不是怀疑，我只是……」
    肖英雄打断他的话，说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取消，我还能省下不少血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赶紧转移话题：「既然秦林也是神仙，为什么和他合作，会被处决？」
    「因为魂魄被抢走了，所以神下了禁令，所有神的使者，不能和秦林他们来往，不能和他们交易，更不能替他们办事，一经发现，即刻处决。」
    「你也算在内吗？」
    肖英雄摆摆手：「我是神的代言人，当然不算了。」
    「幸好。」
    他长舒一口气，感叹道：「直接把秦林关起来不就好了吗，何必搞得那么复杂。」
    「哈哈哈……」
    肖英雄轻笑三声，竪起大拇指，调侃道：「你要是能成神的话，就会知道，神的世界可没那么简单。」
    「我？我可以成神吗？」
    「那得看你能不能先成为神的代言人。」
    「怎么做？」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等你哪天能理解这句话，就能成为神的代言人。」
    「能给点提示吗？」
    「举个例子，你在我眼里的样子，并不是江辰的模样，也不是江林的长相，而是我喜欢的样貌，如果我今天喜欢桃花眼，那你今天在我眼里就是桃花眼，如果我明天喜欢长头发，那你明天在我眼里就是长头发。」
    「然后呢？」
    「成为神的代言人之后，你就有机会成神。」
    「怎么成神？」
    「渡人。」
    他心有所动，肖英雄的这番话彷彿一缕曙光照进他的内心，让他生出一个念头，何不尝试一下成神呢，如果不成功，再魂飞魄散也不迟嘛：「你能说得更具体些吗？」
    「我只能说这么多，其他的都需要你自己去悟。」
    肖英雄看出他的心思，问道：「你不想灰飞烟灭了？」
    「想，不过，我想先试试看能不能成神。」
    肖英雄笑顏逐开：「我可以帮你。」
    「好啊，你打算怎么帮我？」
    「等拿到魂荣，再告诉你。」

 第四十七章 通道房间

    两人谈话完毕，来到客厅。
    「怎么样了？」孟香赶紧起身迎接。
    肖英雄抬手止住孟香的脚步，一本正经道：「离我们远一点，怨气已经驱散，我现在要带着他出去清理沾染的怨气，过两天才能回来。」
    孟香赶紧后退，既紧张又高兴：「多谢大师，那你们快去吧。」
    驱车再次来到魏廷家里，已不见梁子和宋哲，只有魏廷等在客厅。
    这次没有寒暄，魏廷直奔主题，用手指划过眉心，带出两滴血液，捏碎以后变成了无数闪耀的星光，又在手指的拨动下瞬间组成两串一摸一样的字符，飘浮在空中：「这是你们的门票，拿着吧。」
    肖英雄伸出食指轻触其中一串，字符立刻从指腹窜进，沿着手臂跑到脖颈处，首尾相连，像戴了一个项圈。
    他也学着肖英雄的样子照做。
    「要想从血海秘境里面出来，只需你们其中一人，拿你接收门票的指头，绕着脖子摸一圈，门票就会从指头里跑出来，再把它捏碎，你们就能出来了，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他点点头。
    安排就绪，魏廷领着他和肖英雄往房间走去。
    如同每次进来别墅时一样，房间门在他们走近时自动开启，魏廷第一，肖英雄第二，他最后一个进入，这才模模糊糊观察到大概的情况。
    房间不大却什么也没有，就连窗户都没按上一扇，他只有从身后一人宽的门缝透进的走廊灯光，看见前方由一块块方形黑底的石头，严丝合缝排列而成的墙面。
    这些墙面在黑暗之中散发着幽幽紫光，他移动到墙壁面前，轻手触摸，光滑的表面被切割打磨地十分细腻，石面上的纹路彷彿天然形成，在紫光的烘托下居然编排成一幅画的模样，延伸到其馀三面墙上，不禁让他心生不安。
    这间房似曾相识，梦里被泛着紫光的鞭子捆绑的时候，也是在一间漆黑的房间里，只是缺少了天花板上的小口处，那点微弱的黄色光芒。
    可还没等他感觉到庆幸，暗黑一片的屋顶，突然在正中央的一小块地方变得透明，照进光亮，简直和他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房间里的紫光纹路，彷彿被那束光芒唤醒，上下激烈的抖动着，似乎想要挣脱开墙面的束缚。
    他立刻往回走，紧紧地拉住肖英雄的手：「之前在这里做梦的时候，我见过这间房。」
    肖英雄攥住他的手，给他以英雄般会护他安全的定心丸，让他十分感激。
    「对，就是这里。」魏廷接过话。
    他心中一紧，警惕的盯着周围的紫光，如果他真的来过这里，那这些紫光不久就会变成缠绕他的鞭子，让他不能呼吸。
    只要一想起那痛苦窒息的过程，他就情不自禁紧张起来，真替自己捏把汗。
    「为什么我进来之前的走廊不一样，梦里面的走廊阴森恐怖，这里的走廊却很普通？」他不是不相信魏廷所说，只是想搞清楚原因，好让他有所防备。
    「相由心生，你心里阴暗，显现的景象肯定阴森恐怖。」
    魏廷笑顏如常，吓唬道：「一会儿你还要再经歷一次，虽然没有了走廊那关，但真正的恐惧将从这里开始。」
    「你们俩好好享受吧，我在外面等着你们凯旋归来。」魏廷补充完一句祝福，便走出房间，只剩下房门关上的声响，回荡在耳边。
    天花板的光亮跟随关门声一起消失不见，紫光却越来越活泛，果真如他所料那般，像活了的蛇一样全部蠕动着，交错盘绕向他袭来。
    「放松。」
    肖英雄紧握他的手，为他打气，却又拋出一句让他瞬间惶恐不安的话：「黑羽在这里没用，无论你待会儿经歷什么，都别怕，只要记住我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就行。」
    「你不跟我一起吗？」他急忙抓紧肖英雄若隐若现的手。
    「通向秘境的路只能你独自面对，别忘了，我会在你身边守着你。」
    话音刚落，身边的肖英雄已经看不见任何踪影。
    「肖英雄？！」他站在原地，转着圈四处张望，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但紫光早已集结在他身边，速度极快衝向他，从手到脚，从腰到脖子。
    他併拢双指，轻点眉心，用力拉出全部黑羽，结果却和肖英雄的嘱咐一致，一根黑羽也没出现。
    躲避完全没用，他只能一心想着肖英雄会保护他的承诺，任凭紫光游走在全身，缠的结结实实。
    呼吸渐渐困难，他本能的张牙舞爪，痛苦的挣扎。
    「肖英雄！」
    从嗓子眼憋出的呼喊，却换来身体越陷越深，就在他百般无奈之下，脚下的地方突然松动，他只能再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紫光裹着往地下坠去。
    紫光越缠越紧，他感觉身体马上就要爆炸一样，被挤压的喘不过气。
    「别怕，放松。」
    肖英雄的声音不知是从脑海里回忆而出，还是从远处飘然而止，让他突然想起魏廷说过的话。
    相由心生。
    也许这是他唯一的出路，他忍耐着撕心裂肺般的难受，强打起精神，拼命地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疼痛，努力做到平静放松，却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默念出那个神仙骗子告诉过他的语句。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我翱翔在天，羊在吃草马在跑；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我翱翔在天，羊在吃草马在跑………」
    念力带给他神奇的魔力，就在他濒临失去意识之时，所有的痛不欲生彷彿慢慢消融在大草原之中，他挥动着翅膀肆意地飞翔，在拂过面颊的春风里，同百鸟齐飞，同骏马赛跑，时而俯衝，时而翻滚，自由快乐，畅快淋灕。
    他掛着无比灿烂的笑容上下腾飞，却始料未及，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如释重负感，拽回了黑暗。
    紫光从他身上弹开，散开在他周围，环绕着他流动，他迫不及待地深吸一口气，缓和窒息带来的难受。

 第四十八章 再遇骗子

    「你要离开本神？」周围的紫光缓缓朝他身前聚拢，渐渐变成一团金色。
    又是那个骗子，他喘息着说道：「对，我要彻底离开你这个骗子。」
    啪！
    一束金光突然从前方而来，射穿他的胸口，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踉蹌倒在空中，双手捂着胸口处剧烈的灼烧感，疼痛欲裂。
    「放肆！嘴巴放乾净点！」
    骗子不容置疑的训斥声炸裂在他耳边，振聋发聵：「别一口一个骗子掛在嘴边，你也不想想，要是你光明磊落，心地善良，会吸引来本神吗？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到本神头上。」
    「咎由自取？我有什么错！」
    他顾不得蔓延全身的疼痛，艰难地撑起上身，大声质问金光：「我妈拋下我不告而别，我不该恨她吗！孟香小三上位，破坏我的家庭，我不该恨他吗！李超把我绑在床上，骑我抽我，差点儿让我窒息而死，我不该恨他吗！孙玉绝情如同丢掉垃圾一样把我拋弃，我不该恨他吗！我承认我活的像个笑话，可是我没有错！都是他们逼我的！」
    「本神又没说你错。」
    「那你在那里叭叭一通废话，就是为了数落我吗！」
    「你没错，不代表本神没说对呀，你要恨，要报復，那就要承受这些能量產生的后果，本神就是你的后果之一。」
    「可是……」
    「没有可是！」
    啪！
    又一束金光穿过他的心脏，他再次倒下，心如刀割。
    「肉身江林的命运早就写好，这次你因为累世业报轮回进去，只能说明你的魂魄从降世开始，每一世结束你都满腔怨恨，在暗能量的道路上一路前行，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呵！
    骗子的话字字刚劲，鑽进他的耳朵，灌进他的脑海，霸佔着他的全部思想，不停地重復。
    他筋疲力尽地躺着，望着漆黑一片，看不着边际的上空，眼里尽是怒火。
    按照骗子所说，明明是他的命运被安排的清清楚楚，却还大言不惭怪他咎由自取，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用尽全力，苦撑着浑身发热的身体，爬起来站立在金光面前，虚弱但掷地有声的大喝一声：「凭什么我要被你这种，满嘴歪理邪说的骗子打倒，我不服！等我成神……」
    「哈哈哈……成神？」
    金光盘旋在上方，飘来飘去，嘲笑道：「提到孙玉就能被轻而易举击垮的人，就你这副德行也能成神？哈哈哈……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他无视嘲讽，恶狠狠地瞪着金光，眼里全是决绝的杀意，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咬牙切齿道：「等我成神以后，我要将你踩在脚下，让你生不如死，不得好死！」
    他不遗馀力地伸手想要抓住金光，将其捏成粉碎，却发现无论他走多远，那团金光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样的距离，就像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一样，永远没办法触碰。
    「哟呵，斗志昂扬啊。」
    金光不怒反笑，突然闪烁起耀眼的光芒，彷彿在表达着欣喜和满意：「这才对嘛，这才是本神要的仇恨与戾气，是本神的江林该有的能量。」
    「我不是你的江林！」
    「你就是！本神再告诉你一个事实，江林的肉身是本神创造的，专属于本神，当你轮回进去，小命就已经被攥在本神的手心里，逃不掉的，你就乖乖地认命吧。」
    金光此时绽放的更加灿烂辉煌，就像在欢呼雀跃地庆祝他的回归一样，礼花不断：「去吧，去报復吧，孟香，江燕和你亲妈，还有本神，把我们通通撕碎，片甲不留！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你得偿所愿了。」
    他看着近乎癲狂的闪闪金光，像个疯子一样照耀在黑暗的深渊之中，一黑一亮，对比鲜明，突然嘲笑出声：「呵呵……哈哈哈哈哈……」
    笑声肆无忌惮，响彻云霄，就连眼泪也夺眶而出：「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连篇吗？你高兴得太早了！你就是个骗子！你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相信！我今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从一开始就在演戏骗你，就是想让你先尽情欢乐，然后再掉进被我戏弄的真相，也让你尝尝被人欺骗的滋味！」
    他竭尽全力挺起胸膛，气势如虹道：「我现在是肖英雄的洪水，我会和他一起去血海秘境找到魂荣，会除掉你在我魂魄里打上的印记，从此不再和你有任何瓜葛，就凭你就想让我恨你，想让我继续生活在仇恨里，你也配！你不就想让我给你提供暗能量吗，我是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狂妄之徒！」
    金光暴跳如雷，被一个凡人如此羞辱，绝不可饶恕！
    说时迟，那时快，金光瞬间爆炸，如同一个硕大的礼花弹一样，四分五裂，一颗颗七零八落的小小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时针方向旋转起来，慢慢的围城了一个大圈，像一个防护盾一样把他包在了里面。
    他站在包围中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却依然止不住地大声笑话骗子：「有什么能耐你就都使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金光在他的挑衅下，如他所愿，更加暴躁，所有的金光加速运转，在他身边形成强有力的压力，就像龙捲风一样，在他耳边呼啸而过，震耳欲聋。
    他被风暴吹得睁不开眼睛，踉踉蹌蹌，东倒西歪，根本站不稳脚跟，就算他拼尽全力控制住身体，却依旧无济于事。
    狂风裹挟着他旋转上升，在包围圈里颠来倒去，反復撞击着边缘处那金光铸成的铜墙铁壁，震得他全身如骨头散架一般，肝肠寸断。
    「啊！哈哈哈哈哈……」
    他咆哮，怒吼，放声大笑，想尽一切办法发洩痛苦与愤怒，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会趴下！
    却也在心底不停地呢喃：「肖英雄说过，会一直在身边保护自己，肯定不会食言。」
    金光汲取着他散发的怒气，越发狂热，每一颗都躁动着互相撞击，粉碎成一粒粒如尘埃般大小的金光体，争先恐后穿过他的身体，又反向穿回，来来回回不停穿梭，像飞沙走石一样带着滚烫与炙热，一次次地灼虐他，剧烈地燃烧他。
    「啊！啊……！」
    他五内如焚，痛不堪忍，嚎叫与嘶吼彻底无用，千疮百孔的他只能死死地咬紧牙关，精疲力尽地承受着金光肆意妄为的凌虐。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肖英雄的声音忽然从远方传来，缓缓接近濒临崩溃的他。
    他的英雄终于来了。
    他莞尔一笑，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随风飞舞。
    金光不知为何突然停止肆虐，他耗尽全力眯起眼睛，虽然朦胧的泪花遮挡住大部分视线，但他还是能隐约看见，点点金光此起彼伏，互相交缠着向上窜去，不多时便交织出一个人型模样，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他看不真切，但似乎是个熟悉的身影。
    是肖英雄吗？
    无奈他此刻已经使不出半分力气擦乾泪水，也无力说话，只能躺在半空中，身心俱疲。
    他好痛，好累，再也抗不住焚烧殆尽的身体，晕了过去。

 第四十九章 血海秘境（一）

    银铃般刺耳的笑声，鬼哭狼嚎的尖叫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撞击声，咒骂声，一声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他心烦气躁，又感觉阴森恐怖，所有的声音随着他的意识逐渐苏醒，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真切。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受不了这聒噪和瘮人的一切，疲惫地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肖英雄悦耳动听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他微微偏头，正好对上肖英雄欣慰的眼神。
    「别动也别说话，你刚醒，现在很虚弱，我的符阵能帮你快速恢復力量，再躺一会儿就好。」
    肖英雄结实温暖的手掌，紧握着他的右手，一股暖流应运而生，浸入心脾，惹得他心潮澎湃，湿了眼眶。
    有这样一位英雄陪伴左右，不离不弃，他此生别无他求。
    回过头，他按照肖英雄所说，闭上双眼静静地躺着，也不知身下是何处，只觉十分舒服，就像躺在微波荡漾的湖面之上，柔软细腻。
    终于不再是一个人战斗了。
    他感受着徐徐降落到身体的温和能量，慢慢遍布全身，遍体鳞伤的沉重感，渐渐恢復轻盈，就连耳边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也越来越弱，他心中舒畅，睁眼向上看去。
    一个巨大的符阵飘在两人的头顶，旋转着向下输送能量，他就躺在符阵中心的正下方，接收着，被保护着，他虽然看不见周围的状况，但仅凭声音就能判断，所有的攻击都被挡在符阵之外。
    「有这个符阵保护，那我们岂不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到魂荣。」他再次转过头，看着肖英雄，眼里充满了希望和感激。
    「你想的美呢，这符阵都是我一滴滴血，不停地送进去，才维持到现在……」
    「那快收了吧，我已经恢復的差不多了。」他不等肖英雄把话说完，立刻坐起身，心疼不已。
    肖英雄的血液珍贵，也不知为了他已经耗费了多少，前路漫漫，艰难凶险，他一定要竭尽全力，变得强大起来，绝不能拖肖英雄的后腿。
    说时迟，那时快，他两指併拢，心念全部，从眉心处拉出黑羽，绕画三圈，一把黑色手枪带着飘逸的长串子弹，在他曲臂回扯之时，匯集于手心。
    他半跪之身，准备战斗。
    「别急，咱们先商量商量。」
    肖英雄仍然坐在他身边，指着阵外正在攻击符阵的怪物说道：「你仔细看看这东西。」
    他定睛瞧去，一朵似花非花，形状像动物尾巴的高大怪物，全身布满像花瓣一样的毛刺，长在血海之上，不停地用尾端衝击符阵。
    「这就是血海秘境？」
    他放眼望去，脚下一片猩红的血海，不知何处是边际，踩在上面就像在沙漠一样，稍不注意就会摔倒在上，必须时刻跟随血海的微微波浪，找准节奏，稳住核心。
    血海之下，无数像水蛇一样的白色雾体，游荡在其中，叫嚣着，哭闹着，撞来撞去，躲来躲去。
    有的四散成星，随波逐流；有的融合变形，生长出怪异物质，魂魄部分在下，吸收血海法力，而怪物部分漂浮在血海之上，如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又如诡异花草，形色各异。
    原来刚醒之时，所听见的恐怖声响，都出自这里，回想起以前魏廷对秘境的介绍，他突然百感交集，这些白色雾体肯定就是魂魄无疑，李超和宋哲，还有孙辰，也许都被他亲手送进这万丈深渊。
    「对，这就是血海秘境。」
    肖英雄伸手搭上他的肩，接着说道：「我观察这东西半天，发现这东西就只会一直在那里傻不拉几地撞符阵，估计不是特别厉害，只要把血海以上的部分全部割掉，这东西就再无还手之力，给你练练手，怎么样？」
    「好。」他没时间消沉，既然肖英雄发话，他也正有此意。
    「你想怎么割？」
    「当然是用镰刀割。」
    「不错，但谨记，血海之上，不管是生物还是死物，全都是怪物，千万不能毫无防备，也不能接触，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肖英雄话音未落，挥手撤去符阵，那怪物的尾端随即直奔他而来。
    他心念镰刀，黑羽瞬间换形，一把比人还要高大的死神版大镰刀紧握手中，顷刻间挥刀砍下。
    却没有砍断那攻击而来的尾端。
    怪物周身的毛刺居然如钢针一样坚硬，硬生生挡住镰刀的锋利，一声金属摩擦声刺耳长鸣，他顾不得一时的失聪，心念长鞭，立刻闪身，朝怪物根部跑去。
    黑羽听令分散成一根根羽毛，有序地分散重组，成为长鞭，只一根黑羽因为受伤出现裂痕，窜回他的体内，致使他措手不及。
    强烈的灼烧感如电击一般，感染全身，他一时间核心不稳，摔倒在血海之上。
    幸好，怪物周边的小范围以内，没有任何其他物质。
    怪物摇摆着冗长的身姿，高高地扬起尾端，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随即一记重砸，不给他一点翻身的机会。
    千钧一发之际，肖英雄眉血成符，送阵瞬至，旋转在他的身体之下，血海之上。
    他身体一空，转眼已落入肖英雄的怀抱。
    「好险，多谢英雄。」
    黑羽旋转而下，飘荡在两人身边，听后命令。
    「客气客气。」

 第五十章 血海秘境（二）

    怪物的重击砸落在符阵消失之时，尾端顺势衝进血海之中，激起千层浪花。
    惊涛骇浪扑面而来，肖英雄横抱着他一跃而起，踏过浪头和浪花，稳稳地落回原地。
    远处的小型怪物们，则纷纷逃命，努力游出巨浪的伤害范围。
    「血海之浪有法力加持，一个巨浪就可以把我们拍成肉饼，一定不能硬抗。」
    「牢记。」
    肖英雄低头一笑：「你只管前进，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他离开肖英雄的怀抱，心念小镰刀，喜笑顏开：「我准备好了。」
    黑羽的一端换形长鞭，飞进他的手心。
    怪物一击落空，再次摇荡尾端，支稜起全身毛刺，迅速衝来。
    他目不转睛，紧握镰刀，迎面飞驰而上。
    眼看就要撞上，肖英雄果断拉出三滴眉间血，一个符阵控制在手，两个符阵瞬间送达他的脚下。
    他心领神会，一个右跳，躲过怪物的尖刺。
    符阵早他一步，重现在落脚之处。
    二跳。
    怪物扑空，却刚好直奔肖英雄而来。
    肖英雄纵身一跃，目光却紧紧跟随他的脚步。
    三跳。
    怪物再次扑空，气急败坏，奋力地蠕动身体，发射出十几根尖刺，齐齐向上，衝击肖英雄的后背。
    「果然傻不拉几。」
    肖英雄划出符阵挡在身后，尖刺全部扎进后消失不见，却又在下一秒，当肖英雄踩着符阵，极速降落，踏过怪物凹凸不平的肌肤之时，尖刺从符阵里衝出，扎进怪物的皮肤，物归原处。
    怪物不知从哪里发出一声长啸，可见疼痛难忍，怒不可遏，大幅度拼命扭动身体，似乎想要甩出那十几根深深扎进身体的尖刺。
    他翻身稳稳落于怪物身后，刚好看见这一幕，立刻挥刀向根部割去。
    不料，怪物突然炸毛，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刺衝出体外，包括扎进身体的那些。
    连大惊失色都来不及，他眼前瞬间一亮，肖英雄从右脚下破阵而出，紧紧地抱着他衝向云霄。
    肖英雄用力蹬腿，他左脚下的符阵，顷刻间落到血海之上，旋转在怪物根部，手中的符阵也同时推出，张开在他身后，两人衝入消失，从根部衝出。
    「就现在。」
    他听从肖英雄的指令，眨眼的功夫，手起刀落，怪物一声不响，支离破碎，身体连同那些毛刺，一起化作点点繁星模样，如万条红丝从天而降，落入血海，被海里的游物争先恐后地抢夺。
    他低头凝视着海里的一切，又抬头望着头顶上方，保护两人的符阵，心疼道：「快收起来，已经全部落进血海里了。」
    肖英雄如他所愿，收起符阵，嘱咐道：「怪物四散而成的星星，都是法力，千万不能沾身，否则一颗就能烧你一片地方。」
    「英雄真厉害。」
    「这才刚刚开始，以后你还能看到我更厉害的地方。」
    他竪起大拇指，扬起明媚的笑容，点赞肖英雄，眼里尽是温柔。
    「江林。」
    一声婉转清脆的轻呼，从远处传来，两人立马警惕。
    循声望去，金链花般飘逸的长发，轻舞飞扬在甜美又淡然的笑容周围，上半身似仙女，一袭薄而不透的银色轻纱裹身，美的不可方物，下半身像柳枝，连接着一棵参天枯树。
    怪物正向两人飞来，越来越近，面容越来越清晰。
    「妈妈。」他两眼发直，情不自禁抬头轻唤。
    「她不是你妈。」肖英雄攥紧他的手心，死死地拽在身边，不让他离开半步。
    他回过神，低头转移视线，不敢再多看一眼。
    这怪物和他亲妈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
    「是妈妈呀，林林。」怪物绕着两人飞来荡去，一圈，二圈，三圈。
    他抓紧肖英雄的手，低头不予理会，却不小心瞥见从血海里倒映出的熟悉面孔，他赶紧敛下眼眸，但那是他想念了十年，恨了十年的模样，如今生龙活虎就在眼前，他按耐不住内心迸发的强烈窥视欲。
    他一点点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倒影，却心口一空，被肖英雄紧紧搂着胳膊，落进脚下的符阵之中。
    又顷刻间从附近的空海处出现。
    「想绑我，你还嫩了点。」肖英雄将划破的食指指腹，放进嘴里止血，刚才为了不动声色画出符阵，只得动用手指之血。
    他惊觉自己陷入情绪，误了事，立即心念手枪，抬头怒目而视。
    「林林。」怪物飘然而至，停在不远处，俯身温柔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他心中五味杂成，儘管他强迫自己摆正心态，可当他注视着曾经那么渴望的眼神之时，他知道，他没有赢的希望。
    「别看，闭眼。」肖英雄咬破本就划伤的手指，跨步紧贴他背后，用鲜血在他眼皮上，快速抹上字符。
    字符转瞬之间浸入眼皮，附上眼珠，当他再次睁眼之时，眼里只有那怪物模糊的五官。
    「对不起。」他为自己浪费肖英雄的血液道歉，为自己的无能道歉。
    「这点小事，不足掛齿。」
    「这位英雄，你在对我家林林做什么？」怪物抬眼，凝视着肖英雄，眼波流转。
    肖英雄不做回答，紧盯怪物的一举一动，却在他耳边轻言细语。
    「你看远处那又高又大的枯树，虽然顶端有几根树叉，却只生出一根柳枝，可见这怪物吸收了树上的所有生物，不可小覷，而且这么远的地方，柳枝都能伸过来，肯定法力高强。」
    「那我们绕道而行？」
    怪物轻轻地撩拨耳边秀发，嫣然一笑：「我见过你。」
    肖英雄依旧无动于衷。
    「厉害的怪物都吃过魂荣，如果我们能打败它，那怪物体内的魂荣在四散之时，会重新聚在血海之上，到时我们趁魂荣刚刚恢復原样，行动迟缓之时，立即摘了它，就不用追着它跑了。」
    「我们能打过吗？」
    怪物拈下一朵发丝上的金链花，轻柔地递出：「前几次远远地见过你和我家林林并肩作战的样子，虽然最后都没有成功，但你那英姿颯爽的英雄气概，已经深深地印在我心里，此刻鲜花相赠，聊表我的仰慕之情。」
    「这怪物想离间我们，不要被它干扰。」
    肖英雄继续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一定要打败它！这次我们运气好，一上来就碰见厉害的怪物，要不然魂荣那行踪诡秘，还跑得贼快，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见。」
    「好，就听你的。」

 第五十二章 血海秘境（四）

    肖英雄高举手指，在怪物发起攻击的瞬间，便画出两个符阵，搁在头顶和脚下，相对而立，法力穿梭在符阵中央，形成一圈隔层，将两人保护在其中。
    怪物们火力全开，肖英雄只能一滴滴血液，不停送入符阵，维护能量和完好无损。
    他则往后倾斜些许角度，对准下方的怪物，不停地扫射。
    肖英雄明白他的意图，瞬间操控两个符阵升起和降下两股能量，绑定两人后连接彼此，两人此刻完全与符阵同步，可以前后左右随意挪动，符阵则会倾力配合，就像绑上安全带的轮转游戏一样，合二为一。
    砰砰砰砰砰砰……
    黑羽连击出枪，穿过符阵，依旧散成无数带血的细丝，扎向蜂拥而至的怪物们。
    每当中途承受不住剧烈灼烧之时，他便稍作休息，不过怪物们也不得半点空档，肖英雄另一隻手划出的符阵，捏碎成字符，甩向怪物们，又是燃烧一大片。
    此起彼伏的散落星星，像礼花一样，不停地落入血海之中，染红了整个半空，使本就阴森恐怖的秘境，更显悲惨凄厉。
    可怪物们仍旧前僕后继，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黑羽也有打光的时候。
    「要不我们先撤到其他地方？」他提出建议。
    「我的血已经用了不少，到这个地步，只有全力以赴打败这怪物，我们才能成功拿到魂荣，否则，去别处再花大力气，也会以失败告终。」
    肖英雄脱离绑定，再次划出一个符阵，捏碎成字符，字符依次相连，一头扎进头顶的符阵，一头鑽进肖英雄一直举在头顶，滴血进符阵的指腹之中。
    输血通道建立完毕，这样就能保障守护他的符阵一直完好无损。
    肖英雄立即腾空而起，衝出保护屏障，在迅速完成血液浸入嘴唇之后，一隻脚弯曲着搭到另一条腿上，双眼紧闭。
    三击掌于胸前，两手之间凭空拉出一串字符，慢慢往上升，随即支解成血色颗粒，飘浮在空中，又在转瞬之间，消失在肖英雄猛然睁眼之时。
    「请神力！」
    肖英雄睁着血红色的眼珠子，仰天长啸。
    霎时间，肖英雄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往外渗血，一串串连续不断流向上空，顷刻间遮天蔽日，一个庞大的符阵彷彿覆盖了整个天空，降下强大的法力，使符阵之内的血海沸腾翻滚。
    肖英雄站立其中，全身充满能量，抬手便让溅起血花的海里，升出一团血球，随着手指轻轻一挥，直衝怪物。
    怪物使用金鍊花的头发扇碎血球，血球四散飘落回血海，下方的小怪物们纷纷躲避，那些来不及逃跑的，最终被腐蚀殆尽。
    「忘了前一次你为什么失败了吗？」怪物一个转身，柳枝瞬间收缩，带着怪物飘回树顶。
    神奇的是，就在怪物回巢的途中，枯树突然逢春，一朵朵金链花从根部到枝头，开满远方的整个枯树，一大片耀眼的金黄色在猩红的世界里，绚丽绽放，光彩夺目。
    怪物慵懒的半躺在花丛中，恢復了先前的甜美笑容：「别忘了你还有个拖油瓶，我倒要看看你的血，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说话间，数不清的金链花连着树枝，在怪物的指挥下，扬长而来，两两相互交缠，衝向两人。
    肖英雄用力抬起双手，符阵下的血海随即剧烈骚动，缓缓升起一道厚重的血墙矗立在符阵边缘，阻挡攻击：「看好这墙，有任何东西穿进来，全部消灭。」
    「放心，就算我死，也不会放进来一丁点东西。」
    肖英雄满意地微笑，伸出手掌握住自己的肩头，顺着手臂用力滑向指尖，只见一股血液瞬间涌出指腹，穿过字符的连接，流遍保护他的符阵：「这些血应该能够让符阵坚持到成功的时候。」
    肖英雄说罢，扯断指腹里的字符。
    「不要再为我耗血。」江林心酸，都怪他没用，才让肖英雄如此费血。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肖英雄及时的安慰，给予他莫大的安全感，他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做好肖英雄交代的事情，绝不让肖英雄失望。
    一堵血墙而已，不过是时间问题，怪物根本不放在眼里，怪物舞动上身，游荡在花丛之中：「衝啊，我的小崽子们，为娘为你们高歌吟唱，翩翩起舞。」
    「哀鸿遍野的孤魂野鬼们」
    「让我们尽情付出一切」
    「向神祈求」
    「祈求神的怜悯」
    「散灭之时迎来新生」
    「神啊」
    「请聆听我们悲悽的吶喊」
    「散灭之时迎来新生」
    ……
    芊芊玉手，腕转优美，随音而旋，随律舞动，如仙女，似精灵，犹蝴蝶，千娇百媚，婀娜多姿。
    被金链花包裹的枯树，眨眼之间生机勃发，扎根在血海之下，密密麻麻如蜘蛛网般盘根错节的树根，迅速吸收血海之力，逆流而上，遍布每一根树枝，每一朵金链花。
    整棵树金黄不再，剎那猩红，和天地连成一片，一朵朵红链花脱离枝干，最大限度张开花瓣，露出花蕊，像水母一样蠕动着，衝向血海之墙。
    花蕊的触鬚吸附在血墙之上，红压压的挤满了所有的地方，拼命的啃噬着墙体快速往里鑽，一波耗尽法力，只啃下一点就香消玉殞，却不妨碍枝干又长出另一波红链花，继续依附啃噬，誓要把整个血墙啃噬殆尽。
    他哪经歷过如此匪夷所思的场景，紧握黑枪的手心不停冒汗，再加上那怪物诡异的唱腔，本就已经让他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只能调动所有的专注力应付这局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围绕肖英雄而转，但心里却七上八下，不知道能不能誓死守卫住这圈血墙。
    肖英雄两手高高举起，用尽全力拉下符阵中心，最里面一圈字符，滚滚热浪闪耀在字符周边，螺旋自传着，飘在身边。
    肖英雄再次举起双手，大吼一声，第二圈字符也被他拽下。
    第三圈。
    第四圈。
    ……
    透过被红链花啃得只剩下薄薄一层的血墙，怪物这才看清楚肖英雄的举止动作，惊慌失措地停了歌喉，止了舞动，大声叫嚣道：「你要干什么！你就不怕失血过多，死在这里吗！」
    「吖……！」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叫响起，怪物面露狰狞，头发炸毛般张牙舞爪，盘旋在四周，宛若美杜莎的头颅：「你就不怕江林趁机把你杀了吗！」
    红链花在话音未落之时，终于啃穿一小块血墙。
    他果断迅速开枪，穿过符阵的细丝立刻堵住漏洞，但数不清的红链花蜂拥而至，铺天盖地席捲而来，他只能连续射击，应对破口。
    这边还没解除危机，另一头又被啃出一块，他揪住尾端的黑羽，心念手枪，立刻开枪射击。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

 第五十三章 血海秘境（五）

    双枪在手，却难堵漏洞百出的血墙，他绕着肖英雄不停地围堵，奈何红链花前僕后继，他耗尽所有能力，也无济于事。
    红链花迅速包围他的符阵，他此刻自顾不暇，完全失去守护血墻的能力，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就算开枪打死一片，又有另一片迅速补上，他被笼罩在猩红之中。
    螺旋自传的字符，散发出热浪滔滔，融化了大部分袭击而来的红链花，但肖英雄还没拉下所有的字符，红链花找到突破口，一拥而上，附着在肖英雄全身。
    却瞬间被融化殆尽，连一点渣都不剩。
    肖英雄神力护体，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可红链花来势凶猛，无穷无尽，能不能在神力被啃噬乾净之前，完成大招，肖英雄不得而知，只能不管不顾一心把符阵里的字符，尽数拉下。
    还剩三圈，得快。
    「我有整片血海的法力，供我驱使，看你的神力能护你到何时！」
    怪物发力，扎根在血海之中的树根，伸长着沾染血水的触鬚，如飞鱼一般，踏着浪花，快速衝出血海之上，一部分缠住他，一部分穿过空档，绕着肖英雄近身打转，隔着一点距离交织成一个人型牢笼，将肖英雄除了双手之外的地方，从头到脚封得严严实实，拼命往血海里压去。
    「还剩两圈！」肖英雄狠咬着牙，扛住怪物压在身上的千斤重量，奋力咆哮着，拉下一圈字符。
    他虽然有符阵保护，却不能固定位置，树根轻而易举将他扯回，落到怪物手里。
    砰砰砰砰砰……
    他只能无限射击，尝尽一切办法，阻止树根和红链花破阵的攻击。
    「快看吶，我的好林林，看你的英雄为了魂荣，正在饱受痛苦，你就不心疼吗？」
    怪物挥手撤回攻击的树根和红链花，只留一根树根将他掛在半空：「只要你放弃，立刻退出秘境，你们就安全了。」
    他远远地望着热浪里，看不清身型的肖英雄，一手紧握螺旋字符，不让自己被树根拖走，一手高高举起，苦苦的往下拉扯字符，他愤恨地举起黑枪，对准怪物连续射击。
    砰砰砰砰砰……
    怪物升起一张红链花组成的墙网，轻松挡掉细丝，继续说道：「你就不心疼他吗？还是，你早就怀疑他，想趁此机会借刀杀人？」
    「你别想诱导我，我不吃你这一套！」
    砰砰砰砰砰……
    他又是一连串射击，照样打在新一轮的链花墙上。
    「你仔细想想，他为什么为你拼命？难道就因为他要做你的英雄？」
    「别说了！」
    砰砰砰砰砰……
    「你为什么要来秘境找魂荣？就因为魂荣能除去你魂魄里，神仙留下的印记？」
    「你闭嘴！」
    砰砰砰砰砰……
    「谁告诉你，你的魂魄里有神的印记？你看见了？」
    「他为什么会来找你？他是怎么找到你的？这些你都不好奇吗？」
    砰砰砰……
    怪物见他依旧没有退出秘境的打算，突然脸色骤变，对着他大声尖叫：「你知道他是谁吗，就这么信任他！他就是那个骗你的神仙！蠢货！」
    还剩一圈！
    人形牢笼里，红链花源源不断的生长，啃食，消亡，肖英雄的神力完全顶不住一波又一波，毫不间断的攻击，濒临破碎，几颗红链花的触角，已经穿过保护层，吸附在皮肤之上，一点点鑽进肉里，啃噬起来。
    又几颗。
    再几颗。
    「啊……！」
    肖英雄忍着剧烈地剜肉之痛，声嘶力竭如惊雷般发出一声长啸，终于！最后一圈字符被拉扯下来，穿过树根，螺旋自传在身边。
    瞬间！
    压在身上的所有威胁，融化在热浪之中，不留一丁点痕跡。
    神光符阵在脚下成型，所有树立的字符光柱，自传着迅速倒下，与符阵平行，围绕着符阵边缘旋转。
    突然，符阵一跃而上，从肖英雄脚下窜着至头顶，盘旋着不停旋转，等待出战。
    肖英雄双手合力拉下符阵，旋转在身前，大战一触即发。
    「住手！你没看见江林在我手上吗！」
    怪物知道灭顶之灾近在眼前，仍旧垂死挣扎，又移动他挡在身前，发疯般怒吼：「看看你的好英雄，看他那浑身金光闪闪的样子，不就是惩罚你，虐待你的那团金光吗！你还等什么！他马上要杀死你亲妈！」
    他眯起眼睛，想看得清楚些，看得仔细些，但肖英雄距离遥远，从他的角度看去，肖英雄站在散发着热浪的巨大金色符阵中央，确实小的像团金光。
    「快向我出招！」他大声呼叫肖英雄攻击。
    「割它头发！」肖英雄的命令从远方传来。
    一道道金光从符阵里射出，跟随声音接踵而来，穿过被怪物操控而起的一堵堵血墙，又烧毁红链花筑城的密网，最后穿透树干，融化一切。
    「吖……！」
    怪物绝望地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却突然开始吟唱起来。
    「哀鸿遍野的孤魂野鬼们」
    「让我们尽情付出一切」
    「向神祈求」
    「祈求神的怜悯」
    「散灭之时迎来新生」
    「神啊」
    「请聆听我们悲悽的吶喊」
    「散灭之时迎来新生」
    ……
    他仔细聆听怪物的唱词，这次他才听明白内容，不禁悲从中来，感觉同病相怜，他凝望着怪物被一点点融化的场景，双眼含泪，就像在看自己的下场一样，一时间怔住，忘了肖英雄的吩咐。
    「快割它的头发！」
    肖英雄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这才回过神来，心念剪刀，衝上前去，薅起怪物的头发，一剪子下去，将大部分头发剪掉。
    头发四散成星，没有被融化，落回血海之后，却又慢慢聚拢，发芽，开花，结果。
    原来这就是魂荣。
    他想起魂荣的特性，本能的又是一剪子下去，再心念爪子，黑羽剪断魂荣的根部后，抓在手里，递回给他。
    血海秘境归于平静，周身的符阵也悉数消散，他失神的盯着手里的魂荣，就连肖英雄来到身边，也没有察觉半分。
    「终于成功了。」肖英雄欣慰地发出一声感叹，但声音却显虚弱，一身狼狈不堪。
    「为什么？」他抬起噙满泪水的双眼，心念手枪，枪口对准肖英雄眉心处，咬牙质问。
    「咱们出去再说。」
    肖英雄缓缓地取出门票，捏碎后拋向天空，腥红一片的秘境，从碎片处一点点变化成黑色，又慢慢露出紫光，须臾之间，两人所在的世界，恢復成来时那个，黑漆漆的房间。

 第五十四章 真相

    一束黄色微光从天花板射进，正好照亮了两人所站之处，縈绕在江林周身的紫光，在微光进入的瞬间，缓缓向后退去，缩进了周围的墙里，回到画作模样。
    门开一人缝隙，魏廷从走廊透进的光芒之中，微笑现身，拍手叫好道：「没想到你们成功了，祝贺祝贺。」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江林没有心思理会魏廷，他颤抖着举枪的手，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因为我必须这样做。」肖英雄强撑着身体，挺身而立，毫不畏惧的面对江林的枪口，却也因为他失血过多，面色苍白，时不时出现微微晃动的脚步。
    「你最好解释清楚。」江林抬起拈花之手，擦掉眼泪，却依然举着枪口，不愿放下。
    「肉身江林的命运，是让魂魄轮回进入以后，最终能成为我的代言人。」
    肖英雄稍作停顿，这么点字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怎么成神吗？」
    「渡人。」他记得非常清楚。
    「对??从我成为神的代言人那一天起，我的神??就开始收集人类的身体??为我创造了江林的肉身??写好了江林的命运，通过轮回管理殿的认可以后，江林??就成为我要渡的人??」
    他想起进入血海秘境之前，骗子说过亲手创造了江林的肉身，难道？
    「那团金光不是你，是你的神？」
    「是我。」
    肖英雄虚弱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微风一样，吹进他的耳朵里，却顷刻间化作狂风骤雨，席捲他的内心，肆虐着开在心底那朵，名叫肖英雄的花。
    「所以，你骗我，折磨我，虐待我，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成神！」
    「是。」
    这朵花摇摇欲坠。
    「可是，我同时也爱着你??不是吗？」
    肖英雄深吸一口气，补充道：「我两次发誓，承诺做你的英雄，对你不离不弃，我做到了。」
    「放屁！」
    他怒气冲天，放声大吼：「你那是爱我吗！你那是把我往死里整！」
    「但是??我也为了你，豁出性命??」
    肖英雄眼底溢出温柔，摊开双臂，展示自己浑身的伤口：「你看看我??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会??弄成现在??这幅千疮百孔的样子？」
    「为了我？呵！」
    他冷笑两声：「呵呵！你是为了魂荣吧！」
    「为了你，也为了魂荣。」
    「骗子！」
    「信不信由你，如果不是你说??要试一试成神??我是不会??只为了魂荣就拼命，把自己??搞得如此虚弱，让你??有机会可以??杀我。」
    他不由自主移动视线，游走在肖英雄破烂不堪的衣服上，血跡斑斑的衣物下面，大小伤口隐约可见，虽然血已止住，但肉眼可见的严重伤势，竟没能让肖英雄倒下，他忍不住在心底涌现怜悯之情，心疼之意。
    「那我问你，我的魂魄里，有神……哦不，有你留下的印记吗？」
    「没有。」肖英雄没有丝毫羞愧之心，眼神里只有淡淡的忧伤。
    「骗子！谎话连篇的骗子！装成神仙的身份是来骗我不够，还要装成肖英雄的身份来骗我！」他紧握黑枪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我是为了给你种下神的印记！为了让你成为我的代言人！」肖英雄急切的一嗓子，牵动了伤口，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情急之下，本能的脚步轻起，想要衝过去扶住肖英雄，但片刻的迟疑过后，终究没能踏出那一步，他仍旧站在原地，极力掩饰担忧的心情，看着肖英雄奄奄一息的样子。
    肖英雄喘着微弱的气息，轻言道：「你??指天??发誓，承诺过，要??做我的??洪水，生死??相随，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我??做到了??我的承诺，你也??得做到??你的??承诺。」
    「好啊！那我们就一起灰飞烟灭吧！」酸痛的手臂来回摆动，他不停地松动手指，又握紧黑枪，却始终扣不下扳机。
    肖英雄晃晃悠悠，走向黑枪。
    一步。
    两步。
    三步。
    眉心已经抵住枪口，肖英雄嘴角上扬，露出满意的微笑，说道：「你不恨我。」
    「我凭什么不恨你？！」他从牙缝中挤出这个问题。
    「就凭你??下不去手??杀我，凭你??事到如今??还信守承诺，要与我??生死相随！」
    看着肖英雄篤定的神情，他突然惊觉，从发现真相到此时此刻，自己的内心居然从来没有升起过，一丝一毫的报復念头。
    难道，他真的不恨肖英雄吗？
    「江林，捫心自问，你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亲妈??不告而别，你要的是恨吗？李超抽你骑你，你要的??是恨吗？孙玉??甩掉你，你要的是恨吗？我??欺骗你，折磨你，虐待你，你要的??是恨吗？」
    他沉默不语，肖英雄的话，说中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渴望，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恨，而是爱，是温暖，是不离不弃的陪伴。
    「爱而不得??才生恨，他们??或许爱过你，或许??从来??没爱过你，这些??都过去了，可此时此刻，你??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只要??你伸手，就能得到，我会??信守承诺，不离不弃。」
    诱人的辞藻，回荡在耳边，他想伸手，他真的很想抓住这求之不得的机会，可是，他没办法忘记肖英雄的欺骗和伤害，哭着吼道：「你觉得，我被骗得还不够吗！我还会再信你吗！」
    「你连??灰飞??烟灭??都不在乎，信了??骗子的??鬼话，又??有什么??损失！」
    肖英雄再次爆发，顾不得鑽入心脾的疼痛，抵住枪口，一点点逼退他：「你??就不能??想想??我??对你的??好吗！」
    「呵呵??哈哈哈??」
    他被逼退到墙边，退无可退，肖英雄这番强词夺理，把他气笑了：「你伤害了我，一句道歉的话没有不说，还要怪我没想起你的好，你觉得我是白痴吗！你觉得我还会想要和你这样的人，生死相随吗！」
    「道歉？呵呵??」
    肖英雄苦笑一声，在昏厥的边缘徘徊着，继续轻轻说话：「我给你??道歉，谁??给我道歉？我们都是??数次??轮回，选择了??暗能量世界??的魂魄，我要??给你??道什么歉？尔虞我诈，欺骗报復，伤害折磨，这些??都是暗能量世界??的生存之道。」
    「我不相信！」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歷经轮回，选择的竟然是这样的世界，他要的是快乐，要的是爱，是温暖。
    「你??要是想去??有光的世界，可以呀，继续??轮回去吧，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一世一世??去除??魂魄里??暗能量的能力。」
    肖英雄就快支撑不住身体：「去哪里??都是贡献??自身??能量而已，你以为??到别的地方，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不离不弃？想得美，光的世界??爱眾生，你想要的独一无二，根本不可能，只有我，从发誓??的那刻开始，给你爱，给你快乐，给你??不离不弃。」
    他理不清肖英雄口中复杂的世界，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最后一句话，他在猜测，是不是，只要发誓，肖英雄就会照做？
    他的心脏漏跳一拍，彷彿这一瞬间参杂了喜出望外。
    「不禁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不给??江林设计??刻骨铭心的爱恨??和伤害，我??怎么??渡你看清??世界，接受世界，怎么渡你??看清??你自己，看清??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成为??我的??代言人，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就??这一次机会，能得到??你想要的，爱我??也好，同归于尽??也罢，你??自己选择。」话音刚落，肖英雄随即瘫软到他身上。

 第五十五章 选择（完结）

    他下意识地接住肖英雄，稳稳地抱在怀里，焦急询问魏廷：「他不会有事吧？！」
    「你不是要杀他吗？现在正合适。」魏廷站在一旁看戏。
    这句话让他的脑袋，瞬间炸了锅，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本能的做了选择，难道，所有的伤害和欺骗，他的内心深处愿意就这样一笔勾销吗？
    他心乱如麻。
    但此刻他来不及多想，心急如焚的他，只希望从魏廷的嘴里，听到肖英雄不会出事的保证，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杀不杀他那是我的事，你先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可以吗？」
    「就算你不杀他，等我取走百分之二十的血，他照样会死。」
    「你别过来！」他立即掉转枪口，直指魏廷，紧紧搂住肖英雄。
    「这么护着他，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魏廷笑容满面，拍手祝贺：「恭喜两位了，一个成神，一个成为神的代言人。」
    「你耍我呢？！」
    「耍你？我没这个兴趣，你最好快点做选择，我的时间有限。」
    他迅速低头看向肖英雄，仅存的微弱呼吸，好像马上就要停止，一瞬间，内心的所有挣扎和愤怒，全部被他拋之脑后，一心只想赶快让肖英雄好起来，于是焦急地抬头问到：「让他成神，我要怎么做？」
    「你把他摇醒，然后把魂荣放他眉心处，告诉他，你选择成为他的代言人就行。」
    这么简单？
    他按照魏廷所说，轻轻摇动肖英雄的胳膊：「醒醒，醒醒??」
    「使劲，实在不行，可以使用暴力，打到他醒为止。」
    他扔掉黑枪，紧紧揪住肖英雄残缺不缺的衣领，用力摇摆：「快醒醒，我让你成神，你快醒过来??」
    肖英雄在他几次三番的摧残中，终于慢慢睁开眼睛，他激动地笑出声，将手中的魂荣放到肖英雄的眉心处，留着眼泪地说道：「我选择成为你的代言人。」
    顷刻间，魂荣从眉心处隐进，经过脸庞一直往下，又来到肩膀，游走在手臂，却突然变成一一粒粒带血的金光，从肖英雄的十指指腹衝出。
    他躲闪不及，就像当初输送黑羽那般，接连不断的金光窜进他的眉心，顺着血管流向全身，但这次却没有半点痛苦，只觉异常的舒服和温暖。
    他低头观察微微泛起金光的身体，正巧撞见肖英雄全身开始变成一粒粒金光，慢慢消散。
    他匆忙放下肖英雄的身体，在空中不停地挥手，想要收回向上飘散的金光。
    「怎么回事？！你骗我？！」他怒目圆睁，衝着魏廷大吼。
    「叫嚷什么，他正在成神呢。」
    啊？
    僵硬的双手停在半空，他半信半疑，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金光的一举一动，不敢再动作。
    没一会儿，肖英雄的全部身体变成无数金光，飘在空中，映亮了整间屋子，他转头看向魏廷，如沐春风的笑顏就那样一直掛在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不知所措地抬头，看着眼前美丽而梦幻的场景，只能在心里祈求，祈求魏廷没有骗他。
    金光荡漾，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这让他突然想起秦林的模样，瞬间恍然大悟，神的样子不就是星光组成的吗，星光和金光都是光，魏廷没有骗他。
    「呼??」他长舒一口气，软坐在地上，由衷地露出欣喜的笑脸。
    他终于看清了自己，他居然没有丝毫犹豫，打心底里想让肖英雄活着，即使被金光那样伤害欺骗，再次出现他也居然不恨，这让他明白，他贪恋肖英雄的承诺，他太想要不离不弃，他已经不想要魂飞魄散了。
    他伸出手，迎接肖英雄，漫天金光因他的举动而匯聚，围着他打转。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他懂了。
    他要在这丑陋的世界里，尽情享受他能得到的快乐。
    伸出两指，他划出一串眉间血，旋转着慢慢散开，再慢慢组合成一个大大的圆形符阵。
    符阵的里圈和外圈沿着不同的方向缓缓旋转，一朵朵黑色的花朵，跟随着转动的节奏，应运而生，闪耀着点点星光，开满了整个符阵中心。
    不多时，花朵上方凭空出现许多泛着幽光的蝴蝶，一隻隻前僕后继的扑向花朵，每只蝴蝶都扑腾着翅膀，噗嗤噗嗤，很快将黑花啃食殆尽，又分散成来时那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所有痛苦和悲伤，也随之一去不復返。
    金光缓缓流动，此起彼伏，互相交缠着匯聚在他身前，交织出一个人型模样，飘在半空：「不愧是我的洪水，没让我失望，以后我会为你收集人类的身体，为你书写你的代言人命运，等你成神。」
    他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伸出手：「不离不弃，我的英雄。」
    「生死相随，我的洪水。」肖英雄也伸出手。
    手中金光流动，温暖如春，他正沉浸在欢喜之中，却被魏廷出声打断：「该交血了，百分之二十。」
    「等着。」
    肖英雄用骄傲的语气，彰显成功，又回头对他说道：「洪水，我现在成神了，没有血了，而你是我的代言人，魂荣已经种下，现在你的血就是带法力的血，所以，这百分之二十的血，需要你来交付。」
    「嚯！」
    他感觉自己又被骗了，调侃道：「你这无本的买卖，算盘打得精啊。」
    「放心吧，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养一养就好了。」肖英雄打包票。
    「那不行，你得赔偿我才行。」他没有生气，也没有怨恨。
    「你想要什么？」
    「你得指天发誓，再也不骗我，如果违背誓言，就被天打雷劈而死。」
    「没问题，我肖英雄指天发誓，再也不骗我的洪水，如果违背誓言，就被天打雷劈而死。」
    「这么听话？」他有些不敢相信，肖英雄居然想也没想就起誓，难道是他猜错了？誓言对肖英雄来说，并没有约束力？
    「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可以交血了吧？」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我刚才是骗你的，哈哈哈。」他摆了肖英雄一道，打心底里高兴，笑得无比开心。
    「别光顾着高兴。」
    魏廷再次出声打断，对他说道：「记得你答应过我吗？要帮我办一件事。」
    「记得，你不会是要现在用吧？」
    「今后你的代言人，也要送来这里交易荣花和魂荣。」
    原来是这样！
    「你是不是也答应过他？」他问肖英雄。
    「对呀，他就是个奸商。」
    魏廷笑道：「只有奸人才会来光顾奸商，不是吗，赶快把血给我，要不然，我就自己出手拿了。」
    「给，给，给。」他本就只是为了好玩，才捉弄肖英雄。
    他心念百分之二十血液，只在瞬间，全身上下便开始溢出血液，像萤火虫一般，慢慢送到魏廷手上。
    魏廷满意地收下，开口送客：「行了，你们也该离开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我们去哪里？」他抬头问肖英雄。
    「我要去神的世界，你嘛，当然是接替我肖大师的工作，帮人请神问事，交易人类身体，我才能帮你的代言人创造肉身，助你成神。」
    「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吗？」
    「能啊，你睡着了就能见到我，你不是见过秦林的家吗？我要先去把我们的家建造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行，那一会儿见。」他心念回体，黑羽全部归位，又起身挥手送别肖英雄，告辞魏廷，驱车回到江家。
    舒舒服服地，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