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明刻的心意，只为你》 序章 无法延续的缘分被命运斩断，在樱花树下许下的誓约，是对来生的期许及渴望。 失去妻子的徐枫、丧失性命的姜樱。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充满无法抹灭的遗憾，只属于二人的结局看似痛心，实则是两人对于感情的抉择，不该擅自改变过去所发生的事情。 吹拂的樱花树乘载着对于来生幸福的冀望，这份心意直到百年后才得以看清轮廓，是美好的结局，又或是一场悲剧再度上演？ 清晨的街道上，樱花纷飞的天空，吹拂的秋风，花瓣化做流星飞舞。 「欢迎光临，这位学生，你是来应徵工读生的吗？」面容俊俏的白发男子凑近，身上飘散浓郁的咖啡香。 「不是这味道……」学生低语。 「不是吗？还是来借医疗箱的？」 白发男子抓起学生的右手手腕，随着手被举起，外套与衬衫顺势滑下，前臂上的伤痕全数外露，瘀青、出血、结痂，看似高中生，为何会伤痕累累？ 「你是谁？」学生警戒地甩开男子的手，这人怎么听见自己刚说的话？ 「你以后的老闆？」 「叶，我的名字。」 「我叫夜明，你值得相信吗？」 名字……为何说出来了？ 好像有股奇怪的感觉…… 正当夜明处于混沌，叶推着他走入前方的咖啡厅：「傻孩子，你不信我也无妨，先进来擦药。」 这亲切感，好讨厌…… 『樱你而起的枫』。一间有着百年歷史的咖啡厅，最着名的特色莫过于一旁的樱花树，一年四季无一天不绽放，无人知晓缘由。 踏入店内，映入眼帘的画作夺取目光。夜晚绽放綺丽的樱花树、早晨染红的枫树林，夜明愣在原地注视画作，无视前臂上流血的伤口。 渐渐染红的白色衬衫，被店内员工发现。 「小弟弟，我帮你上药。」橙发青眸的青年走近，手上提着医药箱。 外套呢？外套消失去哪了！？ 感到错愕的夜明四处张望，最终才在附近的六人座发现。 为何会在那？ 「你就是夜明吧？照顾薛日那傢伙辛苦了。」 「那小子很不会看眼色，要是没有你早就被孤立，他特别讨厌青椒，也不擅长整理文件，都要高三还是需要有人照顾，真的没办法放心。」 夜明静静看着眼前的青年，青色的眼眸中流露着爱意，与他抱怨的话语不同，反而更像炫耀爱人。 上药结束，青年将医药箱整理好，带着夜明走到一旁的六人座，除去刚才的叶，位置上还坐着另外三人。 「啊……我叫凌旭，有事可以来咖啡厅找我。」橙发青眸的男子做了简洁的介绍入位。 「夜明早安，晚点就要上课，听说有转学生。」 青发橙眸的学生是夜明同班同学──薛日，也是笨手笨脚极度乐天的副班长，但这只是表面。 「我叫白东，第一次见面，要带你去游乐园吗？」白发蓝眸的男子招手示好，却被一旁的人打断。 「别骚扰我学生，有课业上的是随时可以来这找我。」黑发黄眸的男子冷冷说道，脸上浮现懊恼。 夜明的家教──夏昇，总是板着一样的神情，除了看见白东外。 「你脑袋很混乱吧？先坐下，我不希望讲两遍。」开口的叶翘起腿下令。 「夜明，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不清楚。」 「那……我跟你说段故事。」 百年前，一对男女曾在樱花树下立下一段誓约，为了无法相依的缘分，许下对彼此的承诺，儘管途中多次能够将不可能化作可能，仍将机会从眼前放开，仅为了毫不起眼的信念，最终迎向分离的结局。 但那男子对自己的选择并不后悔，直到死前仍将女子视为自己的爱人，也是此生唯一的挚爱，为了履行与女子其中一项约定，他以她的名字开设一家咖啡厅，将人生寄託在咖啡厅，彷彿女子就在身旁，化为星辰陪伴。 「其中一项约定就是胎记。」 「你手背上有橙色的樱花胎记吧？」叶开口提问，眼神略带得意。 「你刚刚握住我手腕一定会看见，况且这故事可信度不高。」夜明冷漠地回答，毫无表前的面容更加冰冷。 「夜明，你还好吧？平常在学校你不是这样。」一旁诧异的薛日呆愣着发问。 「啊……我忘记你在这，今天的事就当作没看见，我先走了。」穿上深色外套，起身背起书包的夜明，头也不回径直走向门口。 「那你父亲的事，也是虚假的囉？」 「你有甚么意图？」回过头的夜明神色严肃，彷彿心底的祕密被强行揭开。 「来当我的工读生，我给你两天思考。」 「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们来打赌。」 「你的学生证今天会被别人捡到，假设这是真的，你就来做工读生；反之，我就将今天的事当作没发生。」信誓旦旦的叶，起身来到夜明面前。 『无论是你的过去还是未来，没有一项是我不清楚的，主人。』 叶心想，眼前的人与自己打赌，根本就是自行踏入虎穴，他不可能会输的。 「好。」 踏出店内的夜明，背影浮出一名女子的身影。 「前世明明很好沟通，这世的父亲还是个垃圾，我真难做人。」叹气的叶回到六人座，趴在桌上休息。 「大哥，为何不直接告诉他前世的事？」白东提出疑问，脸上依旧是无表情。 「先让薛日去上学，接下来的话题他不能听。」 「为何排挤我？」一脸茫然的薛日楞在座位上。 「听叶的话，放学回来我做蛋包饭给你。」凌旭宠溺地么着薛日的头。 「好……」娇羞的薛日收拾东西，走去更衣室。 「这世的姜樱没办法轻易相信他人，说出的话也只是看场合说，这样的他说甚么都不会信，今天的异常只是一时。」面露忧愁的叶，对于往后的事倍感无奈。 适当的推他们一把吗？还是……算了，这比指导徐枫做菜还困难…… 店外，夜明压着伤口漫步到樱花树下。 随风飘散的樱花花瓣，飞舞在湛蓝的天空，朝地面舞动的碎片，飘落到夜明眼前。 「幸福啊……真希望我也能拥有。」夜明伸出右手，试图握住花瓣。 「前面的借过！」 一声低吼从远方传来，专注的夜明未注意到声音，视线被花瓣吸引。 「碰──！」 白发黑眸的男子骑着自行车撞上夜明，两人一同倒卧在樱花树下。 「抱歉。」先起身的男子扶起自行车，捡起地上的书包。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面容冷漠的男子不屑地望着夜明。 「我没事。」夜明起身拍开身上的樱花，要继续说话时，男子已扬长而去。 「你的名字……」 「还有……那咖啡香……是哪来的？」夜明脑中不断回忆方才的咖啡香，既熟悉且怀念。 「这两人终于相遇了。」叶望向店内摆设的画作。 相邻的樱花树与枫树，似乎產生新的变化，高掛在空的明月；照耀耀眼光芒的太阳。 『誓约正式啟动』 第一章(一) 再度交织的缘分，秋季诞生怀念的情愫，这次会是好结局对吧？ 「夜明，你的学生证还在吗？」 坐在夜明后方的薛日，手上转着笔看着外头的枫树，完全对等下的开学典礼毫无兴趣。 听闻薛日的话，夜明翻开书包。 「这不是我的书包……」 「放学跟我去找老闆吧，你这次没有机会耍赖。」勾起笑容的薛日停下手中的笔，拿出手机传送讯息。 脸上保持一贯笑容的夜明，心里激起阵阵涟漪，无稽之谈的话语，最终竟然成真，这对于他而言是件耻辱。 「全部安静，都高三了，还要别人整天来管你们秩序吗？这次模拟考全都给我绷紧神经，暑假那次成绩惨不忍睹，有一科没到前标的人都自愿参加晚自习，这不是为了学校榜单，是为了你们自己的未来！」 年迈的班导站在讲台进行无趣的训斥，台下的学生全都心不在焉，自从暑期辅导开始，每日都听着同样的台词。学校分明是自我催眠，说到底就只是想要亮丽的榜单，藉此彰显校内教育高尚，将学生当成工具践踏。 「转学生进来，自我介绍甚么的就免了。」 白发黑眸的男子踏入班内，高挑的身材引人注目，高冷的脸庞引起教室女生的欢呼。面无表情的他环视教室，目光落在夜明身上。 「是说……你模拟考全科满级分？」班导看着手上的资料，瞪大双眼看着男子。 「我有名字。」 「啊……白洛，你真的全科满级分？」 「纸上不就有写，训斥别人前先顾好眼睛，当成装饰品用，也不适合你。」视线始终停留在夜明上，白洛手插进口袋，握紧某个物品。 「这年头学生都这样，一个比一个没教养，你就坐夜明旁边。全班安静自习！」气急败坏的班导眉头深锁，拖着暴躁的身躯离开教室。拿白洛没办法的他，离开前特定瞪他一眼，像是警告般。 走到夜明旁边的座位，白洛高挑的身形对他產生压迫感。 「你好，我叫夜明，有事可以找我，请多多指教。」 露出招牌笑容的夜明，亲切和蔼的样貌，惹得班级的女生再度沦陷。 「……」注视夜明的白洛，看着他清澈的蓝眸，内心感到平静，宛若置身夜晚的弓道场，只有空气在流动。 「我脸上有东西吗？」疑惑的夜明看着白洛的双眼，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像是全身要被看透般，极为不适。 「书包，我的。」白洛将肩上的侧背包递给夜明，里头的东西全都不是自己的，哪有转学生第一天到校，书包全都是事先预习的讲义。 「还有这个。」白洛从口袋中掏出夜明的学生证，上头的照片十分高雅，比普遍学生的照片帅气。 「我们老闆的话不曾失灵，欢迎来当工读生。」后方的薛日对着夜明灿笑，手中的笔再度转起。 无语的夜明脸上依旧掛着笑容，将书包与白洛交换，拿出数学讲义与铅笔盒，埋头学习。 一旁的白洛视线仍停留在夜明上，比起原先的冷漠多出些许柔和，一闪而过的画面被薛日牢牢记下。 放下书包的白洛，坐在位置上趴下，望着算数学的夜明，一股淡淡的樱花香围绕着他，香甜的味道占据大脑的思想，只存在于梦中甜美的香味，距离渐渐拉近。 「你身上的樱花香是从哪来的？」低沉具侵略性的嗓音，在夜明耳畔细语的白洛，丝毫未发觉自己的举止曖昧。 察觉这声音的夜明，不自觉挪动椅子远离白洛，周遭的同学看着他，那剎那的事只有两人知道，旁人只看见最后的结果。 「班长你怎么了？」一名女同学上前询问，慌忙的姿态引来一群女同学跟上。 霎时，夜明身旁聚集班上所有女同学，其馀男同学恶狠狠地盯着他。这两年来，班上就属夜明最受欢迎，黑发蓝眸相较于其他五顏六色的组合来得完美，加上俊俏的脸庞，所有爱慕的情愫都聚焦给他。 「我没事，大家回座位安静自习。」重新振作的夜明，脸上并未有一丝不适，反倒是歉意，将品学兼优的班长完美演绎。 望着夜明的白洛，眼神格外冰冷，四周彷彿飘出冷冽的寒气，没人敢与他交谈，就连薛日也不敢搭话。 夜明走到白洛身边将人拉起，往教室外头走去。 「如果老师问我去哪，就说我带转学生去领书。」 犯花痴的女同学望着夜明，那抹和蔼的笑容，足以提振整日精神。 薛日坐在座位上拿出笔记本画画，交会在相同时期的枫树与樱花。 「行动开始。」 「你早上有受伤吗？」走在前方的夜明开口询问，一大早冒出的意外，让他原本受伤的前臂更加疼痛，儘管穿上深色的外套，遮掩住血跡，仍能感受到血液持续溢出。 但是……刚进入秋天还能穿着外套上学，夜明耐热的能力真好…… 「……」沉默的白洛注视夜明的头顶，相对高大的他毫不在意眼前的人，除了他身上飘散的樱花香。 『好想更靠近他……』 「有伤口的话，我带你去保健室上药……」转过身的夜明直视白洛，原以为身高不会差过多，眼前却是对方的唇，红润的嘴唇在白皙的肌肤下，格外诱人，平静的内心盪起水花。 「……」仍旧沉默的白洛，微微屈膝与夜明平视，纯黑色的眼眸转瞬间变成橘黄色，耀眼的光辉暗藏诱惑，逐步将人引入深处。 「你身上的樱花香到底从哪来的？」再次开口的白洛，仍旧是那低沉的嗓音，仍旧面无表情……彷彿对人际关係毫不在乎。 「我身上并没有樱花香，你真的没事吗？」 对于白洛执着的问题，夜明脑海异常混乱，无论是咖啡厅内的事，还是刚刚教室内发生的事，他都无法随即接受。开学第一天就遭遇不可理喻的现象，放学该何去何从。 『一堆烦死人的事……』 烦躁的夜明脸上依旧保持笑容，这是家里的教育，也是通往胜利的条件。 「……」 「书我自己去领，顾好自己，世上没人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拍着夜明的肩，白洛独自去领书。 那孤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夜明隻身愣在原地，白洛这人的脑袋到底在想甚么？莫名其妙拋出问题，离开前还说出怪异的话语。 『好烦……』 「开学典礼甚么的，要是能废掉就好了。」按住伤口的夜明，朝着白洛消失的尽头走去，儘管血液仍在溢出，至少不是在活动中心晕倒。 从教务处搬出书的白洛，单手抱住整叠书，沉默寡言的他并未久留，处室内的教师似乎有许多疑惑，在询问前就丧失话语权。 幽静的走廊上出现沉重的脚步声，脸色苍白的夜明走到白洛面前，原先的不适全用笑容掩盖，伸出手要替他拿书。 「我来帮你。」 额头上冒出汗珠的夜明脸色发白，白洛望着他陷入短暂思考。 『这傻子……』 重新踏入教务处的白洛，将整叠书放在某位老师面前：「老师，开学典礼结束，我再来拿。」 错愕的老师望着白洛，普通的学生是如何单手提书？还脸不红气不喘，好端端地站在面前。 「啊……好的。」 老师答覆前白洛就消失在处室。来到外头的他，一把将夜明抱起。 「保健室在哪？我要去上药。」 再度感到异常的夜明眉目深锁，前臂上的疼痛感逐渐增强，眼神恍惚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嘴上却清楚答出答案：「直走，右转，第一间教室。」 快速行走的白洛，脑内思索眼前的人，为何能忍受穿着外套？脑袋没事吗？现在也才九月初！ 顺着夜明的指示，白洛来到未掛上名牌的教室，轻松推开门扉。 从落地窗透进的光线照亮室内，飘散在空中的灰尘宛若雪花，佈满整间教室，里头无任何摆设，他对于是否被欺骗感到迟疑。 「……」 陷入沉默的白洛看着怀中的夜明，从一开始见面就感受到淡淡的腥味，混杂在樱花香中格外醒目。他面容始终保持和善，连身体都不顾好，一味装作老好人，在自己眼中极度厌恶，却无法打从心底讨厌。 「落地窗外有医药箱，能帮我拿过来吗？」虚弱的夜明开口，苦涩的笑容浮现在脸庞，浑然不知自己的情况。 『为何要硬撑……』 径直走向落地窗的白洛，默默注视夜明的面貌，闔上双眼露出的睫毛、整齐俐落的眉毛、略为发白的嘴唇，孱弱的姿态本该惹人心疼，他内心并未受到动摇，反而出现异样的情感。 「我只帮你这次。」 白洛并未发觉，自己的心跳与平时不同。 这两人在某些方面都有问题…… 推开落地窗的白洛，环顾外头寻找医药箱。身旁围绕染红的枫树，正值孟秋时节，异常的枫树为吸引住他的视线。 『这情况……好像小说剧情。』 埋藏在书桌中的医药箱，具备齐全用品，像是药箱的主人时常会用到。 「受伤的部位在哪？」看着医药箱的白洛询问，无表情的样貌格外骇人。 「右手前臂。」 「……」望着夜明的白洛保持沉默，屈膝将人放下，视线停留在他的唇上。 『想亲下去……』 白洛心想，那软绵绵的唇，亲下去的触感或许不错。 『不对……我在想甚么？与人有过多的交流，并不会有任何好处。』 「我自己来处里，你先去开学典礼。」开口的夜明语气虚弱，微微张开的双眸显得更加无力，颤抖的双手连支撑身体都有困难。 「坐好。」 拿起医药箱的白洛，将夜明身上的深色外套褪去，靠近他解开衬衫的钮扣，手却被打开。 「拉起袖子就好。」 脸上的表情不再是以往的和善，严肃的神色勾起白洛的疑惑。 「没人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你要是想活下去，一开始就不该让我见到软弱的一面，况且我是要检查其馀地方，趁人之危的事我不做，除非你想要。」 放弃抵抗的夜明将身躯交给白洛，不是出于信任，而是对方身上的咖啡香让他產生别样情愫。 继续手边动作的白洛，将夜明上半身的衣物全数褪去，白皙结实的身躯佈满各种伤痕，他一语不发拿起生理食盐水，将伤口处一一消毒，仔细为眼前的人上药。 「你不害怕吗？」无法理解白洛的夜明，皱紧眉头看着他，一般人看到这副模样，普遍都避开、不管，为何他要做到这种地步？ 「没必要害怕。」依旧是那冷淡的语气，白洛拿起纱布为夜明包扎，小心翼翼不造成二度伤害。 「做为报酬，你陪我翘开学典礼。」贴近夜明的白洛，难得露出笑容。 那抹动人的外貌，加上橘黄色的眼眸，无法拒绝他的话语。 秋风吹起，白洛的瀏海与风一同飘动，阳光的神情如同正常的少年，正值青春年华的他，洋溢青涩的喜悦。 目不转睛的夜明望着他发愣，心跳不自觉加速。 「你有想到后果吗？」拋下不必要的感觉，夜明重新回到一贯的状态，固定的招牌笑容再度浮现，自行穿上脱下的衣服。 沉默的白洛坐到夜明左边，紧闭双眸休憩。 「医药箱我藏好了，我不在乎你的过去，现在给我好好休息，这是命令不是请求。」 冰冷的低音闯入耳内，夜明仍不习惯白洛的存在，他不解为何这人要自作主张，也不解为何要出手帮自己，但……这样也不错。 闔上双眼的夜明进入梦乡，一大早发生的事大幅消耗精力，丝毫未发觉白洛已移动到自己身前。 白洛望着他翘起的发丝，手不禁摸去，乌黑的顺发逐渐凌乱，依旧未出现甦醒的前兆。 「趁人之危的事我不会做……仅限此刻。」 回到原位的白洛，靠着夜明的肩沉沉入睡。响亮的鐘声响起，沉浸在梦中世界的两人，未受到外在声音的影响，靠着彼此享受醇美的梦乡。 微风吹拂，染红的枫叶飘落至两人身上，一片枫叶落在白洛手背，与手背上的胎记一模一样，除了顏色不是粉色外。感受到物体移动的触感，他缓缓睁开眼睛，身旁的夜明仍在梦中。 从口袋拿出手机的白洛，确认现在的时间，再度靠着身旁的夜明，闻着淡淡的樱花香，仍是那记忆中的香味，无法挥去的回忆，仅仅是出现在梦中，却无比真实，激起心底的涟漪。 『恋爱的资格我无法奢求，打从幼年我就不值得拥有幸福。』 忆起过往回忆的白洛，将心中亢奋的情绪压制住，对他而言「幸福」这种事情他无法靠近，一旦接近只会產生悲剧。 第一章(二) 「夜明……要上课了。」低声耳语的白洛，轻声呼唤熟睡中的夜明。见他迟迟未反应，果断将人直接抱起，走回教室。 空荡荡的回廊，仅存外头光线射入，寧静的道路只剩夜明的打鼾声，微弱的声响，不注意将无法听清，慢步的白洛，静静等待怀中的人清醒。关于这事情的后果，他早已想清，两人此刻的互动将成为最好的藉口。 回到教室的两人，女同学纷纷投射担忧的神情，班长与转学生同时消失，开学典礼少了一大乐趣！难不成要看一群傻子装疯卖傻？还是听校长在台上无用的演讲？ 「班长他怎么了？」一名女同学上前关心，眼睛闪烁喜悦与忧虑，明明是担心的时刻，但这两人凑在一起根本是神仙情侣，完美击中内心的想像。 「……让开。」维持冰冷话语的白洛，散发出的寒气，顿时让班上呈现一片死寂，无人敢上前搭话，就连薛日也不敢随意开口。 『老闆……我要加薪，要与白洛交谈需要精力。』 「上课前都给我安静。」更加低沉的嗓音，迅速扩散整间教室。 回到座位上的夜明，缓缓睁开眼睛，明明刚才还在落地窗外，何时进到教室？而且还没上课，班上无任何吵杂声。 回神的夜明看向白洛，计算数学题的他，书桌上摆着英文题本、国文题本，散乱的笔记本堆叠在一起。 左撇子的白洛，埋头解着眼前的试题，未察觉身旁的夜明已经清醒。 夜明环视周遭，同学们胆颤心惊，盯着时鐘不开口交谈。 「刚刚开学典礼有重要的事吗？」 打破沉默的夜明，引起全班同学的目光，无一是怜悯的神情。 「我去搬书。」起身离开的白洛，递给夜明计算纸。 整齐乾净的计算纸，上头写满数学试题的解答，夜明脑袋陷入卡顿，这不就是他早上解不开的题目！为何白洛要给自己解答？不断思索这诡譎的情形，后方的薛日忽然搭话：「你跟白洛是甚么关係？」 「刚刚发生甚么了吗？」呆愣的夜明，对于薛日说的话感到莫名其妙，今天才见面是能有甚么关係？ 详细讲解事发经过，夜明仍不解，白洛的一举一动是为了自己？还是一切都是凑巧？ 「我刚刚带他领书籍拐到脚踝，再加上睡眠不足，才会变成那样子。」 「大家打起精神读书，学测还剩四个多月，别让自己受伤。」招牌笑容再度出现，夜明的提醒提振全班气氛，直到白洛走进教室…… 话音刚落，门口出现白洛的身影，班上只剩夜明一人露出笑靨。 板着脸的白洛，单手提书走回原位，不与人交谈，连夜明一併无视。 『为何那笑容，会让我心痛？』 思索解答的白洛，对于夜明的存在倍感好奇，还有他身上的樱花香，与梦中的味道颇为神似，又或者……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这份情感……是所谓的喜欢吗？』 鐘声响起，班导走入教室。 「夜明，你无故缺席开学典礼，给我个理由。」 「我带白洛去领书时拐到脚踝，加上睡眠不足，所以他陪我去保健室，由于我意识不清，我们在校园迷路，最后直接回到教室。」有条不紊的夜明，清楚替两人完美辩解。 「放学你带白洛去熟悉校园，数学讲义翻开……」自顾自说话的班导，继续他的课堂，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过程，未注意台下的学生是否吸收。 逃过一劫的夜明翻开家教给的试题本，身为右撇子的他，正思考如何不撞上左撇子的白洛，与他继续有接触，恐怕接下来的日子有得顾虑。 「不用在意我。」沉稳的低音脱口而出，忙着解题的白洛未看向夜明，从他身上飘出淡淡咖啡香。 「啊……好的。」凝视白洛的夜明，并未说出心底的话，即使想说出，也不知该如何说出，更不知会招来何等后果。 薛日坐在后方端详两人，手上的笔，未写下课堂的教学，反倒画下他们的背影。 「被迫分离的缘分，随着誓约重新交织，今生必定会有好结果。」 「薛日！你在碎唸甚么！」破口大骂的班导，引起全班哄堂大笑。 「冤枉啊！您的课堂我敢捣乱吗？」上演无辜戏码的薛日，将班上气氛营造更加和谐，喜悦的气息围绕教室。 「下课后拿讲义来办公室。」 「好……」哀怨的薛日无奈低下头，嘴巴鼓起握笔画画。 「夜明……讲义借我抄。」 趁着班导视线不在这，夜明抽出数学讲义默默递给薛日，此时鐘声响起。 「薛日，现在跟我去办公室。」严肃的班导面露兇恶。 「完了……」 「夜明，你放学自己去咖啡厅，一定要去！」 强行被拖走的薛日，离别前特地强调此事。 无语的夜明对于叶说的话，仍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感觉他知道自己的未来与过去，却又不是那样。 转眼间，疲倦困顿的开学日结束，被叫去办公室的薛日，无法前往咖啡厅，充满谜团的白洛待在教室。 窗外的夕阳将教室渲染成橘黄色的大厅，随微风飘动的窗帘缓缓起伏，夜明呆坐在座位上，享受寧静的悠间，不知白洛佇立在身后。 『这人不回家？』 白洛心想，放学都过去十分鐘，是对教室有眷恋？还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算了，这些都与自己无关，没必要过度在乎一个人，到头来只会剩下自己…… 转身离开的白洛，回过头注视夜明，明知亲密接触不会有好结果，内心迟迟放不下他，这股悸动驱使他走向他。 挡在夜明视线前方的白洛，高大的身形夺取他的目光，橘黄色的眼眸闪烁光芒，杂乱的瀏海引起想整理的念头。 「你的瀏海乱了。」提醒白洛的夜明，眼神散发想整理的渴望，想说出又不说出，内心也不觉得焦躁，像是已习惯这一切。 「你想整理？」歪头怀疑的白洛，不太能确定夜明的心思，整日戴着面具的他，现在是否还在演戏，或是对自己有其他意图？ 「……」沉静的夜明，痴痴盯着白洛的瀏海。 拉开椅子，白洛坐回自己的座位，面对夜明闭上双眼。 「你自己处理。」 『为何不接走掉？我对他到底有甚么感觉？才见一面，我喜欢他？不……这姑且只是好感，好感？对他？这人哪里好了？』 内心不断反覆推敲。睁开眼睛的白洛，对上夜明清澈的蓝眸，近在咫尺的脸庞，白皙透亮，柔软的嘴唇勾起非分之想。 「怎么了吗？」诧异的夜明思索，自己只是碰了瀏海，未擅自碰触其他部位，那……白洛为何脸红？ 「你发烧了吗？」右手摸上白洛的额头，更加炽热的体温，这温度不是发烧会是甚么呢？ 「别碰……」低语的白洛，避开夜明的视线，再继续下去的接触，恐怕……自己会做出越界的行为，见面第一天就想扑倒对方，完全是禽兽。 「你不是要去咖啡厅？」 听闻白洛的话，夜明对于早上发生的事，仍抱持怀疑，即使打赌输了，只要不去就不用面对叶。世上怎么可能有通灵的能力，连科技都无法读懂人心。 「原来你在这。」 站在门口的叶，换上日常服，白色上衣、墨绿袴。脸上戴着墨镜的他，俊俏的面容无法遮掩，四周扬起阵阵微风。 「白洛初次见面，我叫叶，你叔叔要我替你处理学校的事，不介意吧？」 「自便。」 「真的跟电话中的一样，没必要对我有警戒心，我不会杀人。」摘下墨镜，和善的表情中未流露谎言，反倒是真诚。 白洛凝视着叶，不愿去相信人的他，正思考这人的目的，碍于是叔叔亲自介绍，与家族切断联系的叔叔，是他唯一信任的人。 再加上……叶最后的话语，让白洛心中响起警戒。 「我打个电话。」走到教室阳台，白洛望着远方的夕阳，与叔叔再三确认各种细节，预防此人不怀好意。 「你是来找我？」离开阳台，白洛依旧维持一贯的冷漠，对叶的态度未有转变。 「不，我是来找我家工读生。」走向夜明的叶，身旁的微风停歇。 「我们店内没有反悔的机会，跟我走，或者回家受苦。」神色凛然的叶，俯视夜明的红眸，如同耀眼的红宝石，珍贵且危险。 「要摧毁一个人的形象很简单，想试试看吗？」在夜明耳旁低语，叶的话语带有威胁性，深植人心的恐惧，逐渐加深担忧。 「我去……」自身的事情，夜明不便向外人透漏，更何况是学校同学，从小被教育成万事第一的他，只要一下滑或失败，就必须接受父亲的教育。 「白洛要来吗？那边的樱花树很美。」亲切询问的叶，语气回归平常的友善。 「……」沉默的白洛径直走到叶面前，冷淡的眼神暗藏敌意，较为高大的他，对着眼前的人仔细端详。 「地址传给我，八点到。」 离开教室的白洛，独自走在冷清的回廊，隐没入地平线的夕阳，昏暗的周遭仅剩一人。习以为常的他牵着自行车，踏出校园立刻跃上，朝着前方前行。 空无一人的道路，经过细水流住的河流，穿越茂密的树林，最终抵达黯淡无光的家。拿出钥匙解开上锁的大门，白洛踏入自家日式庭院，广大的前庭种满各式花草树木，停靠在石子路旁的自行车，整齐摆放，孤零零的身姿，在黑暗中自力更生。 推开门扉的他，空荡荡的玄关，一双鞋都没有。 「我回来了。」 第二章(一) 你暗藏在心底的伤疤，无论是多么不堪入目，我仍会拥抱你。 你是唯一让我彻底卸下心防，愿意依靠的人，所以相信我吧。 空虚的客厅点亮明灯，整洁的日式摆设，处处环绕日式气息。 浴室中的白洛淋浴沉思，水滴打在洁白的脸庞，顺着发丝缓缓滑落，滑过结实的胸膛、壁垒分明的腹肌，这身材──不是普通高中生该有的！ 「夜明……我能对你敞开心扉吗？」 「击垮信任只需要背叛，考验人性的诱因只是金钱。」 踏出浴室的白洛，穿上便服跪坐在祭坛前，上头放着三幅遗照。烧香祭拜的他，神色哀伤望着照片上的人。 「父母、爷爷，我今天到了新学校，发生了很多事情，第一天见面我仍无法信任同学，冷漠的态度、不屑的语气，我全都展示给他们，这样……我就不用担心被人背叛了吧？如果你们还在的话，回到家会有人等我，会有人跟我交谈，会有人担心我……」 「我好想你们……」哽咽的白洛，视线被泪水占据，逝去的家人相隔阴阳，无法相见却无比怀念对方。 外头明月高掛，自窗户透进的月光，洒落在一旁的和弓，数把弓整齐划一摆放，唯独一把弓躺卧在榻榻米上，洁白的外观映照主人的特徵，白洛望着不禁感到痛心。 「爷爷……您教导的知识，我会传承下去的，所以您能再来看我一次吗？几秒鐘也好，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哭泣声回盪在家中，中庭种植的白欧石楠，在月光的照耀下盛开，如此綺丽却无比孤独。 嚥不下饭的白洛，提前骑上自行车离开。 「没有人等候的家，那还能称作是家吗？」 月光下，离开店内的夜明，卸下一日的面具，眺望远处樱花树，在空中飞舞的花瓣，穿梭在皎洁的皓月下，无止尽的自由翱翔，不受任何枷锁綑绑。 「如果我不是唯一的孩子；如果我不是出生在这个家庭；如果我天生就是天才，那就……不用受尽委屈了对吧？」失魂的夜明漫步走到樱花树下，依偎着树干，凝视天空。 沉默不语的白洛，愣在原地看着夜明，看过他身上的伤痕，多少能猜测出背后的苗头，仅是粗略的面貌，更深层的事情无法推敲，却不知对他而言是如此沉重。 「你要跟我走吗？」 回过头的夜明，与往常不同的面庞，落魄虚无，这副模样引起白洛胸口阵痛，明明还在思考是否要敞开心扉，擅自行动的心脏不受控制。 「会变好吗？你要怎么做？我们都只是学生，没有经济能力，也无法承担突发状况，你有设想到后果吗？更何况你了解我吗？」无比平顺的语气，泪水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滑落下巴，最终随着话语，滴落自即将凋谢的薰衣草海。 是说……薰衣草不会在秋季出现，这种无法以科技来解释的事情，该如何确定是实是虚？ 「我──」眼前的画面使得白洛哑口无言。 身为学生的两人，无法承担任何事情的结果，身处「学生」这个身分，能做的只有无止尽的学习，只为成为他人眼中的好学生，进入到第一志愿。 「今天的事，你能全部忘记吗？拜託你了。」 晚风吹拂，随风摇曳的樱花树，从缝隙照射下月光，飞落的花瓣在空中被迫舞动，失魂落魄的夜明跪坐面向白洛，停歇的哭泣声，脸上仅剩泪水流动。 衝上前抱住夜明的白洛，泪水一同涌出，他跳动的心脏事如此真实，对于生存的念头十分渺茫，自己清楚活下去也不过是别人的期望，但……现在不再是期望。 「事上不存在真诚的话语、举止，但如果是你……我愿意相信。」 「所以我会忘掉今天的事，别在我面前落泪，我会心疼。」 停止流泪的夜明，失神的双眸逐渐找回光彩，紧紧抱住他的白洛，仍处在流泪的阶段。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哭泣的白洛开口，混浊的眼眸流露恳求。 「你说，我答应──」 吻上夜明的白洛，默默加深此刻的吻，彷彿要将眼前的人吞噬，一次接一次，完全停不下这可望的慾望，不规律的喘息声传入他耳内，乱成一团的理性随着时间流逝，要继续下去时，一片花瓣落在鼻尖。 「对不起，请你忘掉刚才的事。」羞涩的白洛，左手遮住视线不与夜明交会，深怕野性再度夺取掌控权。 「变态。」脱离白洛怀抱的夜明，起身准备离开樱花树，双腿无力的他向前扑倒。 飞扬的薰衣草散落在两人身躯，混杂着樱花，被扑倒的白洛望着夜明，蔚蓝的眼眸闪烁着亮光，促使心跳加速的元兇，毫无后悔的跡象，反倒是挑起笑容。 『明明自己也在哭，为何要来安慰我呢？』 夜明心想，眼前的人不顾自身，奉献出真心对待自己，这种蠢事与他早上说过的话充满矛盾，但……他并不讨厌，反而觉得有趣。 而且……刚刚的吻，还不错。 「谢谢你。」 「明天学校见，刚才的事我会忘记的。」 「下不为例。」 瀟洒离去的夜明，留下白洛一人，消失在漆黑的街道。 「软软的……还……甜甜的。」抚摸唇的白洛，在脑中反覆回想刚刚的事情，人生的初吻交付给见面一天的同学，从学校到晚上的时光，几乎都与夜明有关，躁动的心跳，不復平静。 『还想要……』 「白洛弟弟，需要扶你起来吗？」倚靠樱花树的叶，身上穿着咖啡厅内的制服，身后藏的某样物品。 「不用。」 「我想在这看樱花树。」躺卧在樱花树下的白洛，望着摇曳的花瓣，沉浸在美好的时刻，不时回想起夜明身上的樱花香。 「你来这里并不是看樱花树，而是有其他意图吧？」从身后拿出爆米花，叶坐在樱花树下询问，抱着爆米花准备看戏。 「你不是人对吧？」 放下爆米花的叶，径直走到白洛身旁躺下，弹指的剎那，时间冻结，万物停止行动，唯独樱花树未受控制。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额头上烙印樱花与枫叶的印记，散发绚丽的光彩，随着话语结束光芒逐渐消失，周遭再度恢復流动。 「有证据我会相信，前提是真的能找出。」一贯冰冷的语气，即使对方真面目未知，白洛丝毫未放下心中的警惕。从一开始见面，就对叶莫名產生敌意，也附带信任，分明是初次见面，内心萌生熟悉感，使脑袋更为混乱。 「我能证明给你看，包括你左手胎记的由来。」起身跪坐在白洛面前，额上的印记再度亮起光芒，颳起强劲的风围绕身躯。 「想知道一切就握紧我的手。」伸出手的叶双眸紧闭，静待白洛的答覆。 沉默不语的白洛，左手缓缓搭在叶手上，忽然吹起的风使他闭起双眼，再次睁开时，眼前的场景穿越到一座湖泊旁。 「这是哪？」一脸狐疑的白洛，环视四周，身形巨大的白色巨狼，趴在一旁注视他。 「这是我守候的山林，我是这座山的山神，也是主人您与夜明主人的守护神。」变回人形的叶，裸着上半身的他，健壮的体格產生压力，强大的压迫感向白洛驶去。 「请勿将我视为神明，我比较喜欢被当成普通人。」 「嗯……」平顺的语气、无感的面容，白洛坐在树下享受风的吹拂。 「可以不要那么悠哉吗？装作惊讶也好啊！」无语的叶看着白洛，哪有人可以冷静面对这一切，想当初员工们得知此事，他们的举止皆在意料之内，唯独他不同。 「夜明知道这件事吗？」 「这是个非常好的问题！」 「夜主人的情况十分棘手，就由你来处理吧！」 「……」无奈的白洛拿叶没任何办法，蛮力行不通，何况现在被困在奇怪的地区，万一被杀死也没人知晓，更没人会替他哭泣…… 「我可以告诉你夜明喜欢的食物，这个条件如何？」坏笑的叶从口袋掏出墨镜，自顾自戴上，明明是夜晚，为何要戴上？ 「……老狐狸。」 「我答应。」 无奈起身的白洛，走到叶面前摘下墨镜，仔细端详上头的构造。 「那……你想知道前世的记忆吗？」神情正色地叶，注目眼前的白洛，闪烁的红色眼眸混杂其馀杂质。 「戴上墨镜就能看到？」 「你怎么知道？」诧异的叶，对于眼前的白洛倍感恐惧，这人不仅冷淡看待一切，彷彿还能看透自己要说的话。 所以……白洛为何会认为叶不是人，而且他也太过淡定了吧…… 「你的眼睛，你对墨镜施加能力吧？」平静的白洛丝毫未感受其馀情愫，早已习惯意外的他，只在夜深人静的卧室哭泣，但……那是从前，现今的家中不用在意被发现。 「你会读心术还是预知未来？」 「我是人类，把零碎的线索拼凑就好。」 「你的线索也太零碎了吧……」 「第一眼看见你，身旁的微风就让我觉得不对劲。」 「那……你想看前世的记忆吗？」 「或许。」 戴上墨镜的白洛，顿时失去意识，穿梭至前世的世界。 「晚安，我的主人。」 梦境中白洛，独自一人来到樱花树，并未像电影或着小说附着自人的身体，而是以实体的姿态游走。 「你就是我的来世吗？」一名与自己差不多高大的男子走上前，乌黑的短发、深咖啡色的眼眸，浑身散发剧烈的亲切感。 「我叫做徐枫，这里是叶製造的幻境，也是我们唯一能见面的地方。」 「我叫白洛。」 「你有段悲伤的过往对吧？你想试着去放下吗？不被过去束缚，而是去拥抱过去所有的悲痛，这会对你比较好。」和善的徐枫拉着白洛来到树下，与话语一同结束的步伐，他抬头望树上的粉色缎带。 「那个缎带的主人，是你老婆吗？」开口询问的白洛，对着眼前的徐枫，语气并不是以往的冷漠，放下警戒心的他，清楚感受到异常的感触，不知晓一切，心如刀割的情愫传递全身。 「姜樱她……是我此生唯一深爱过、疼爱过的人，经歷过一连串的事情，最终……她在我怀里失去心跳，再也不会回来。明明能改变过去，我却未改变结果，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安心，依照她的期望，好好活下去，带着她的份一起。身为你前世的我做到了，你也一定可以的，为了家人，为了自己，努力吧，白洛。」 随着阵风吹拂，零零散散的记忆涌入脑内，关于徐枫一生的所有记忆，闔上双眼的剎那，看着那些事情发生，闪烁泪光的眼睛渐渐混浊，白洛的啜泣声逐步扩大。 「不要勉强自己做厌恶的事，不用把一切都归咎给自身，你只是个孩子，现阶段就好好享受人生，想见我就找叶，以他的能力，没有办不到的事。」抚摸白洛的头，徐枫尽可能安慰眼前的小孩，在他眼中，他的过去是少数人会经歷的，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 「时间也快到了，把握住能守护的人，誓约的事就靠你了，白洛加油。」化为枫叶的徐枫，与声音一同消失在白洛身前，淡淡的樱花香促使泪腺活动。 「谢谢你……」坐在散落花瓣中央的白洛，双手擦拭流出的泪水，无论擦拭几百遍，始终没有停歇的跡象。 曾经，只想着建设城墙，将世上的人全数排开拒绝接触，如今，白洛自己内心渴望的是──陪伴。失去家人的他，逐渐无法了解感情，也不愿再与人有交集，有关联的对象，总是遭遇意外，或许……自己是个被诅咒的倒楣鬼。 自从遇上夜明，内心的城墙初始瓦解，惧怕为他带来厄运，却想走进他的世界，倍感焦虑的心情交结。直到傍晚目睹那样的场景，无法再压抑的慾望占据思想，不顾一切只想陪着他，希望他别再落泪。 空间幻化成叶片，崩解离析的步骤开始，泪流满面的白洛未意识到，独自持续哭泣。 「夜明……」 第二章(二) 刺眼的光线唤醒白洛的意识，从窗户照射进入的日光，将卧室整个照亮，仍处在悲伤情绪的他，并未多加思考自己为何在家，起身盥洗准备前往学校，去见朝思暮想的夜明。 清晨清爽的空气，瀰漫在四周的薄雾，朦胧的空间使得白洛家蒙上一层面纱，阳光的透射下，依然看不清建筑，除了延伸的弓道场。 整理仪容的白洛，盯着镜中的自己，双手沾溼处里翘起的发丝，一遍又一遍，屹立不摇撑在那处，万分无奈的他，瞇起双眼将头埋进洗手台，开啟的水龙头持续放水，扬起头的剎那，水滴往衣服落下，洁白的上衣瞬间透视。 鬱闷的白洛脱去上衣，径直走向浴室，关上门开始晨间淋浴，至于下身的服饰……应该有脱，应该吧…… 片刻，溼答答的白洛围着浴巾，箭步衝回房间，水珠落在榻榻米上……迅速更换衣物的白洛拿着抹布与吹风机，来回在刚才的路处理后患，神色依旧保持无奈。 「早知道就不要冲澡……」 「你也知道啊？」手捧着爆米花的叶，坐在一旁观赏一齣好戏上演。 「你怎么在这！」惊慌失措的白洛，手中的抹布拖离手掌。 落在爆米花内的抹布，充满一股潮湿味，脸色铁青的叶，一瞬间定格，微风渐渐吹起，凉爽的空气除去湿气，扩大到外头的风，扫清周围的薄雾。 清晰的日式建筑围绕樱花树，尚未绽放的树丛呈现一片绿意，林间传递动听鸟鸣，远处的溪流上漂流枫叶，优美的生态环绕芬多精，如此欢悦的早晨，直到一声巨响出现…… 「赔我爆米花……」幻化成兽人的叶，在外头追逐白洛，手边不停施展咒语，颶风、水柱、风刃一一出现。 「你先停下，我会负责的！」吶喊的白洛，奔驰在自家前庭，踏着石子路的痛感，蔓延全身，为了保住性命，只能不停奔跑…… 「我要焦糖口味。」收起狼耳、狼尾，叶停下手中的动作，洋溢雀跃的笑容，期待白洛的赔偿。 「你能修復我家吗？」提出疑问的白洛，环顾被破坏的家园，即使只剩一人，仍希望能维持爷爷在世的装潢。 「你先去上课，迟到我可不管。」 「是谁无故出现在我家……」 「我带你回来的……难不成你会瞬间移动？」疑惑的叶张大双眼看着白洛，难不成这人完全没思考自己如何回家？ 是的，白洛一大早脑内即被夜明占据，行动缓慢的他回想昨日的吻，以及徐枫与姜樱的故事，丝毫未关注其馀事情，更别说是注意叶的存在。 「你自己好好整理，我晚上带爆米花去咖啡厅。」一转眼换上校服的白洛，牵着自行车往外头走去，嘴中叼着吃一半的土司。 「拜託你了。」 扬长而去的白洛，消失在前方的树林，留下茫然的叶，独自一人待在前庭发呆。 一片落叶飘落到叶头顶，随着发呆时间拉长，头顶积满落叶的叶才回神。 「我这是被使唤了吗？」 「好想念容易相处的徐主人……」叶噘起嘴唇自顾自抱怨。 不用依靠墨镜就能看到过去未来的叶，在昨晚再度使用能力，终于知道白洛察觉自己不是人的关键，他竟然看到自己呼唤微风！怎么出现这种失误！！苍天……这种错误竟然降临在自己身上……下次要注意不被人类看见。 校门口前，停下前进的白洛，目光落在前方黑发男子。 跃下自行车的他，牵车走到那人旁边，在上学途中还能背英文单字的人，如此好学想必是夜明。 加快步伐的白洛，挡在夜明前方，轻声开口：「夜明早安。」 「早安……」夜明抬头凝视挡路的白洛，昨日发生过的糗事，他似乎没有提起的意思，虽说那要求一般都会拒绝，成为威胁对方的工具，但……眼前这笑得合不龙嘴的傻子，毫无那种想法，被强吻可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一想到那个吻，夜明的胸口忽然感到一股暖意。 「你有事找我吗？」摆出招牌笑容的夜明，依然继续扮演好班长的角色，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尽可能给予对方好印象，以免树敌。 「你──」未道出下半句的白洛，盯着夜明的嘴角，那黑色的物体是巧克力？感觉甜甜的，跟昨日的吻一样。 啊……那个吻，烙印在脑海的触觉，到现在仍能感到残留在唇上的滋味，像是甜美的蜂蜜，滋润舌尖，传递香甜的美好。 『好想再吻一次……』 紧盯夜明嘴角的白洛，脑内不安分的齿轮再度运作。 「我？」困惑的夜明歪着头问道，自己左肩的伤应该没被发现，昨日处理过的伤口，今日好的差不多，以往至少需要一周左右，中间的因素会是甚么？白洛上药的缘故？ 『我在想甚么！？』 浮现在脑海的不是英文单字，而是白洛的身影，早晨奔跑的姿态、夕阳下冷峻的神情、傍晚接吻诱惑的神色，夜明的脑袋疯狂燃烧，幸好这一切只是回想，并未说出。 「这个……」伸手抹去夜明嘴角的物体，白洛顺势用舌头舔拭。 「甜甜的巧克力……」 「出门前记得照下镜子，别像个傻瓜。」白洛溺爱地看着夜明，换手抚弄他的头，淡淡樱花香随之飘出。 心跳加速的夜明低下头，回避白洛的视线，这种异常的心情从未如此激烈，令人慌乱、不知所措，全都因他而起。 「怎么？身体不舒服吗？」屈膝的白洛在夜明耳畔低语。 低沉稳重的嗓音传入他的耳内，看着他耳根发红的模样，心底產生玩弄的想法。 「我……我没事……借过。」羞红脸的夜明无处可躲，转过头的他，伸出手将白洛微微推开，刚才的话语刺激心脏剧烈跳动，故障的脑袋彻底失去作用，无法思考、无法釐清此人的目的、无法应对这场合说出适当的话…… 『好想让他变成我的人……好想跟他告白……』 『好想躲起来……』 两人心中不同的心声都向着同一件事──青涩的恋爱。 顺着夜明的力道，白洛悄悄往后多退几步，注视眼前羞涩的傻瓜，明明能直接闪开，不与自己接触，却停下脚步交谈，同时若隐若现的铁锈味，令人產生不祥的感觉。 「与人说话要直视对方啊，还是……你不想看我？」 「我没有不想看你，只是……」无话可说的夜明，闔上嘴巴，此生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第一次脑内被男性占据；第一次面对父亲外说不出话；第一次在高中下意识开口，各种的第一次都因白洛而起。 「想看我就说，我的笑脸只给你看。」崭露笑靨的白洛，脸上写满喜悦，任谁看了都能感受明显的爱意，璀璨的双眸闪现一丝光芒，稍纵即逝。 「班上见。」牵车离去的白洛，转身的剎那收起笑容，回到平常的扑克脸，不愿将开朗的一面给夜明外的人看见。 「疯了……」原地蹲下的夜明放开手中的单字本，发烫的身体不听使唤，手不自觉触碰白洛摸过的地方。 『这感觉不会是恋爱吧？』 摸索自己情感的夜明，得出这个对他而言莫名其妙的结论，现在不能谈恋爱……时间还没到。 教室内，先抵达的夜明依旧背诵单字，吵杂的声音回盪着。 忽地，沉寂的气氛围绕一股寒意，站在门前的白洛板着脸，踏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夜明身旁，同学一致保持安静，默默看着自己的班长，希望不会出事。 「需要帮忙吗？」维持笑脸的夜明，面对早上让自己失控的人，并未多说甚么，静静地望着看，只是……脖子很酸。 「你放学有空吗？」俯视夜明的白洛，盯着他的头顶，内心激起想抚弄的念头，嘴上却说着其他事项。 「我七点前要回家，这样时间够吗？」撇开咖啡厅的事情，夜明无意透露有关自己多馀的资讯，能减少与他人相会的次数越好，演戏并不是轻松的事。 「……可以，放学在教室等我。」 绕回自己座位的白洛，明明就在夜明旁边，却刻意绕一圈，脑内不停浮出他的身影，呆呆的背影、微微翘起的发丝、白皙的后颈，耳根发烫的他默默坐下，趴在桌上偷偷望着他。 『好想亲下去……』 白洛心想，昨日的吻，残留唇上的触感，勾起蠢蠢欲动的慾望，嘴角渐渐上扬。 禽兽啊……这人真的是全科满级分的人吗？还是说……恋爱真的会让人变呆？ 『他会喜欢我吗？放学我该做甚么？勾引他回家？不行……他七点前要到家，好烦……』 无止尽思索的白洛，未得出答案，早上看过夜明脸红，但这不能证明任何事情，毕竟……看着自己的脸谁不会害羞。 「夜明，班导找你。」薛日摊在窗户上说道，懒洋洋的姿态逗起班上欢笑。 「快打鐘了……你先发考卷，不用等我。」 朝教室外奔去的夜明，消失在白洛眼前，更加鬱闷的他，周遭寒气凝聚，无人敢在此开口，他起身离开无趣的教室。 「好可怕……」 「好想换班级……」 「就算长得帅，脾气差也没用。」 「他就不能收敛吗？搞得班级气氛一团遭……」 响起的抱怨声扩散开，每位同学对于白洛的存在，心生不满，凭甚么要听他的，不就是比他人高、比他人壮硕、比别人聪明，有甚么了不起？ 「排挤他？还是霸凌他？」面露兇恶的同学出声。 许多男同学默默附和，转学生刚来就嚣张，是时候给他下马威。 「劝你们别做傻事，想死的话我不会阻止你们，请不要死在我面前，丑陋的脸庞我可不想多看。」发放考卷的薛日站在台前说道，以往和善的他语气充满不屑，神情凝重地望向那群人。 「你就只是夜明的小跟班，分明没半点能耐，去过你的孬种生活。」越发愤怒的同学，踩上桌子对着薛日发洩，口出狂言的他未察觉他变换的表情。 早先得知前世记忆的薛日，从高一开始就被叶吩咐陪在夜明身边，随着时间越久，他感觉要敞开他的心扉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唯一能做好的事只剩让他开心，成为专业的开心果，直到现在……他早已看不惯那群无赖。 「等下打鐘全班安静，敢反抗试试看。」下达最后通牒的薛日，不悦地瞪着那群人。 鐘响响起，那群人无安静的意愿，发完考卷的薛日，走向站在桌上的同学。一瞬间那位同学已落到地板，发出哀号声。 「回位置考试。」冷漠的薛日斜眼望着剩馀的无赖，对于刚才的事毫不关心。 「力道我有控制，不会骨折，但今天恐怕没办好正常行动。」 「你对我做了甚么？」颤抖的同学抖动身躯，跪倒在薛日身前，眼角的泪珠即将涌出。 「凭甚么要告诉你？丧家犬。」弯下腰的薛日，俯视身下的同学，无光的橙眸中仅剩杀意。 「夜明回来前，全都安静写考卷，此话我不说第二遍，各位自重。」撩起瀏海的薛日，重新回到座位上书写考卷，无视苟延残喘的同学。 『夜明……你欠我一个大人情。』 薛日心想，日后该如何要求夜明回报，巧克力蛋糕？蜂蜜蛋糕？还是抹茶蛋糕？一想到这些，口水从嘴角缓缓流出。 『如果是凌旭买的话就更好了……』 第三章(一) 「我喜欢你」 简短的四个字，暗藏许多看不清的情愫，此时此刻我敢肯定，你就是我这辈子在探寻的幸福。 放手把所有事交给我，你不会受到一丝伤害，我保证。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白洛默默跟在夜明身后，约莫十步的距离，他望着前方的人乎思乱想，满脑子都是与他发生的事，就连喜欢上他的原因也不清楚，是一开始在樱花树下相遇？替他上药时的瞬间？还是……算了，想破头也无法理解。 对夜明的情感会是因为徐枫吗？不可能被前世影响吧？ 走入办公室的夜明消失在眼前，白洛站在门旁等待他，自己并未有理由来到此处，更何况……现在也无心读书，一不留神就出现在脑海的美景，扰乱思绪，却未感到厌烦。 『要如何与他拉近关係？』 在脑海思考的白洛，在这十七年来第一次喜欢上别人，完全就是个恋爱菜鸟，还是长年与人断绝交际的绝缘体。 意识到自己过去的经验，白洛哀叹，从未想过会有喜欢别人的一天，对象还是个可爱的男生。 此时的白洛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想法过于稚嫩，夜明狠下心的模样，完全令人心生畏惧。 窗外的枫叶换上耀眼新衣，交错的红与橙，为秋季带来新的气息，靠墙的白洛盯着夺目的叶片沉思。 短短两天的时间，发生许多无解的怪事，即使分类为奇事内心也未排斥，反而有种诧异的熟悉感，彷彿以前也遇过，但这个以前……是前世。 办公室的门扉开啟，夜明从里头步出，望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白洛。 微微飘动的白发，在日光的照耀下，渲染一层金黄，橘黄色的眼眸充满焦虑，像是正为某是苦恼。 『这人到底想做甚么？』 从离开教室开始，夜明发现白洛跟在自己后方，两人的距离始终如一，这才开学第二天，这人对自己有意思？ 「要怎么让夜明喜欢我？」 脱口而出的话语刚好被夜明听见，仍在思索的白洛，未发觉事跡败露。 「我知道答案。」 听闻夜明声音的白洛，立即望向一旁，熟悉的身影出现，随风吹拂的乌发，闪烁动人光辉，湛蓝的眼眸流露着喜悦，那是多么清澈的蓝色，无其馀杂质。 「段考后我告诉你答覆。」露出灿笑的夜明，深情地看着白洛，未顾虑他慌乱的样子，默默拉近两人距离。 「赶快回去写考卷，别胡思乱想。」 「好……」 滚烫的脸颊传递炽热的情感，白洛紧紧跟在夜明后头，注视他比自己娇小的身躯，浅浅的樱花香再度飘散。 明媚的早晨，两人慢步在光亮的回廊，相互敞开心扉，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顾最终结果，只因是对方，愿意去将青春託付给对方。 希望两人的心意，能持续到步入礼堂。 『能喜欢上你，真幸福。』 守在心底的言语，将嘴角缓缓抬升，白洛对于夜明的情感逐渐加深，即便毫无理由喜欢他，也不愿去寻觅原因，喜欢一个人不用多作解释，珍藏这份感情便是唯一工作。 回到班上的两人，唯独夜明愣在门口，寂静的班上无吵杂声，奋笔疾书的声响传入他耳内，从未在早修安分过的一群人，尤其是那群看自己不顺眼的混混，全都坐在位置上写考卷。 『这两天的怪事太多了吧……』 夜明感叹，真希望能持续到学测结束。 回到座位的白洛，看着桌上的考卷產生狐疑，准备学测出的复习卷，为何如此简单？完全比不上自己练习的试题，起初没有动笔的意愿，一想到刚刚夜明的话，手拿起笔果断填写答案。 不到五分鐘的时间，考卷上已佈满各种笔跡，间着发呆的他趴在桌上，这才发现夜明不在座位上，慌忙抬起头，去寻找心上人的身影。 呆愣在门口的夜明迟迟未入座，班上的同学投射求教的眼神，满含泪水的双眼泛着泪光，满脸问号的他正思考原因，未注意白洛朝他走去。 「你没事吧？」 白洛的声音朝耳内深处入侵，原先低沉的嗓音在声音转小，更为致命的低音完全使夜明感到羞涩，耳根一夕间通红。 「我没事……放学聊。」 与白洛擦肩的夜明，脸上闪过一丝害臊。班上异常的情形，对他造成的困扰无法与白洛的声音相比，两者间，后者更吸引他的注意。 两人回座。 薛日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望着他们的背影，以及周遭同学恐惧的神情。 今天一早真是鬱闷…… 鐘声响起，后排同学将考卷收齐放置讲台，清点数量的夜明发现缺少一张，翻来覆去都不见白洛的考卷。 『他想做什么？』困惑的夜明望向白洛。 早就盯着夜明的白洛，看见他看向自己，心脏顿时加速，口乾舌燥的感觉仍不习惯，下意识大口吞口水，脑内幻想各种奇妙的情景，校园约会、慢步河边、手牵手逛街、一起躺在床上……躺在床上？ 『我在想甚么？连交往都还没开始！禽兽……』 暗自骂自己的白洛，趴在桌上遮住泛红的脸颊。 「好想跟他交往……」 「段考结束我再告诉你答案。」站在桌前的夜明，手中抱着考卷，和蔼的笑容令人感到一阵寒冷。 「跟我去交考卷。」 「是……」白洛起身拿着自己的考卷，跟在夜明后方。 两人离开教室，女同学们聚集，探讨自己班长与转学生的关係： 「他们在交往吗？」 「一定是！转学生只对班长温柔，等下……那是温柔吗？」 「那是差别待遇！」 「绝对是情侣！」 「他们这一对，我绝对支持！！」 女同学们为这次的讨论画下句点，被薛日催去打扫前，尽快结束讨论，她们可不想与那群臭男生沦落同样遭遇。 「噁心的同性恋，好好的女生不喜欢，喜欢男生根本是神经病。」被薛日过肩摔的男生，坐在位置上嘲讽，周围围绕其馀男性。 「把转学生关在器材室，那里是密闭空间，给他下马威，顺便把夜明关进去，令人作呕的两人。」 在走廊上的夜明顿时感到一阵恶寒，白洛立即上前将考卷抱过。 「你左肩上有伤口对吧？」 「……有。」坎坷不安的夜明，摸着自己的伤口，颤抖的右手不听使唤。 「你在这别走，等我。」抱着考卷的白洛，立即往前方衝刺，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我能走去哪……世上没有我能驻扎的住所。要是……母亲还活着，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 「夜明？」 出现在一旁的薛日，神情与往常相同，除了……手中握着长长的清单。 「这是白洛喜欢的食物，他的生日快到了，你要买给他吗？」 仔细看过清单的食品，上头全写满的与薛日爱好相同，这根本是他自己想吃的，更何况……白洛会喜欢蛋糕？比起糕点，他更喜欢……更喜欢甚么？ 『他喜欢吃甚么？』 慌乱的夜明，从未与白洛轻松谈过任何话题，每次见面的情形完全无法想像，几乎就是小说才有的场景。 他们才相处第二天！哪有人会对见面不久的人进行各种询问！ 「尤其是这个！白洛特别喜欢抹茶蛋糕，如果是车站前的那家，还要再配上巧克力蛋糕，还有珍珠奶茶！」闪闪发亮的光芒，映照在夜明脸上，薛日的一举一动，任谁都能看出，他依照自身喜好索求礼品。 「我等下去问他想吃甚么，你先去清点明天的考卷。」将清单摺叠起的夜明，面容依旧是和蔼的笑容，丝毫未被伤口影响到作息，或者……是习惯了。 「今天咖啡厅公休，早点休息，别受伤……」 「我会的……谢谢。」面无表情的夜明，内心的伤痕再次被碰触，不希望继续此话题的他，转身往白洛消失的地方迈进。 「要是你愿意信任我……高中三年，就不用再压抑自己。」握紧双拳的薛日，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悲愤，明明陪在他身边，却无法分担痛苦。 能够驱散夜明悲慟的人，为他带来幸福的人，同时将成为被伤害的人。 刚出办公室的白洛，撞上迎面而来的夜明，一股甜美的樱花香飘散。 「抱歉！我──」下半句的话，随着忽然发生的情况，吞回嘴里。 「别说抱歉，这类话别再对我说出口，我会心痛。」 「而且……我很欢迎你投怀送抱。」 紧紧抱住夜明的白洛，浮现出雀跃的神色，一旁经过的女同学，望着这副情景，嘴角兴奋地上扬，默默走到转角继续收听现场直播。 「放开我……」 「再一下下，我好累。」 「我不是充电器……」 「你的确不是，当充电器太可惜，跟我交往如何？」 「段考后我再告诉你……」 「你明明就喜欢我，为何不答应？」 「……不准套我话，等下体育课，快去做准备。」 「好……约定别忘。」 松开双手的白洛，迟迟未迈开步伐，夜明左肩的伤还未处理，放着他一个人面对，这绝不是最佳选择。 「你的伤口……」开口的白洛，瀰漫忧虑的氛围，璀璨的眼眸逐渐黯淡。 「上课我再去器材室处理，你要来吗？」 「我去！」挥开方才阴霾，白洛的眼眸闪烁迷人光辉。 「我们去操场吧。」 待两人离去，躲在转角的女同学，赶紧将最新消息连带语音发送到群组。 『腐慰时光』？这年头的学生，真的是异想天开，这类的群组名称都能想出，该佩服吗？ 第三章(二) 简单的暖身结束，体育老师放学生自由活动，夜明伺机抓着白洛走去器材室。位在角落的器材室密不透风，进去前还需要经过树林，四面环绕墙壁的室内，由于没有窗户，充满浓烈汗臭味、尘埃，无光线映入的地方，无比阴森。 「一般人不会来这，你慢慢处理。」坐在椅子上的夜明，缓缓褪去上衣，露出受伤的部位。 瑟瑟发抖的白洛，脸上的不安急速蔓延。 『没事……门口还有光，我可以做到的。』 暗自打气的白洛，尽量压制心中的恐惧，不愿忆起过去的回忆。 「闭上眼睛，这次还在流血，会比上次还要痛。」 听着白洛的话，夜明闔上双眼，这时的他双手颤抖，缓慢替他上药，室内的光线一同变化。 「碰──！」 关上的木门带走室内仅存的光芒，陷入恐慌的白洛甩掉手中的物品，双手抱紧头部，呼吸急促不规律，听不进任何的声音，耳旁不断想起那天的声响。 「对不起……别离开我……对不起……」 「白洛！我在这不会走！别怕！」忍痛抱住白洛的夜明，面对此景手足无措，他到底何时出现异常，为何自己浑然不知，明明离他最近，却感觉十分陌生，完全不了解家庭背景。 「我会保护你的。」双手力道加强，夜明不顾自身的伤口，尽全力将白洛拥入怀中，试图安抚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会再接近陌生人，也不会透露任何事情，对不起……别走……」精神崩溃的白洛，将夜明的话阻挡在外，脑海忆起那天的场景。 黑暗的空间、稀少的空气、刺耳的枪声、病态的话语。 无能为力的自己，推开衣柜仅剩一人，躺卧血泊的母亲、倒卧门旁的父亲，剎那间发生的情形，孤苦无依的白洛，缓缓走出房子，却遇上警卫。 「白洛？你怎么在家？」警卫脸上的神情极度扭曲，步步紧逼白洛。 「我……」倒退回门扉的白洛，露出惊恐的表情，这并不是他记忆中的警卫，况且……他今天没有上班…… 「今天要跟叔叔玩吗？」 近在咫尺的距离，白洛跑入家中锁上大门，往房间跑去。 「母亲……警卫叔叔好可怕……」白洛晃动母亲的手臂，手上沾染上鲜红的液体，即使如此，仍不停呼唤母亲，刚上幼稚园的小孩，要如何判断生死？ 「母亲……你怎么不说话？」 「我好害怕……」 十分鐘过去，未得到回应的白洛，走到父亲所在的门旁，忽然听到剧烈的声响。 「白洛啊！你没事吧？要警卫叔叔进去吗？」 倒退三步的白洛，跌坐在地板，恐惧蔓延全身，手脚不听使唤，无人依偎的他，泪水自眼角滑出。 「先生？请问你是谁？」门外传来一名男人的声音，夹杂沙哑声线。 「我是这里的警卫，这户人家好像发生甚么事。」 「你的制服呢？我看这里的警卫都有统一的服饰。」 「今天突然换班，制服搁置在家中。那您是谁？」 「我是这户人家的爷爷，敝姓白名叫离。」 「原来是爷爷啊，那我先不打扰您。」 「小子……站住。」 门外的声响消逝，门锁被打开。 「白洛，爷爷来了。」 门外的警卫陷入昏迷，对于变化万千的此情，白洛的泪水急速涌出，不顾旁人的存在，竭尽力气放声大哭。 「别怕……爷爷会保护你。」白离上前抱住哭泣的白洛，馀光落在门旁的儿子，室内浓重的铁锈味，不必观察即可得知讯息。 「从今起，爷爷会照顾你，我们回家吧。」 「白洛！」 夜明的呼唤仍无法唤醒白洛，漆黑的器材室环绕浓厚汗味，他寻找口袋的手机，这才想起在班上…… 「不好意思。」伸手摸向白洛的夜明，在昏暗的情况寻找他的手机。 片刻，夜明将手电筒开啟，逐渐扩散的光线，照亮两人周遭，白洛的状态渐渐好转。 「好点了吗？」 在光线照射下，夜明的脸庞抚平白洛的恐惧，不自觉靠近他，想触碰他、抱住他，不愿离开他半步。 「我不会走，也不会拋下你，更不会让你受伤。」 在夜明的抚慰下，白洛的心律回归正常。 「谢谢你……」白洛起身走到门口，抬起脚做着某种预备姿势。 下一秒，木门被白洛踢飞…… 「你是怪物吗？」错愕的夜明对着白洛询问，一般人能一脚踢飞木门？ 映入室内的白光，白洛身旁被光芒围绕，转过身面对夜明的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将刚才的情绪一次发洩。 「我比较想知道一件事。」扯开话题的白洛，扭动身上的关节，燃起眼中的怒火。 「是谁把我们关在里面？」 「其实……我没确认门是否被锁上。」侷促不安的夜明，玩弄手指，回避白洛的目光。 「门确实不是被锁，而是有东西压住。」 在白洛踢飞木门，一旁传出各种物品的散落声，绝不是普通几张椅子的程度，反而是一堆课桌椅堆叠，谁会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情？ 「这样啊……班上的混混，只有他们会做出低级的事情。」无奈的夜明，耸肩面对白洛，至少……自己没有做错事，他可不想被踢，但……白洛会忍心踢他吗？ 「踢……不能用暴力！」慌张的夜明，衝向白洛，紧紧抱住他。 「我可没说过要动手，你在想甚么？」羞红脸的白洛，转过头看向外头。 飞落的叶片在树林间舞动，四周瀰漫轻快的氛围，白洛望着空中的叶片，心底的悸动随时间增剧烈四周瀰漫轻快的氛围。 「我们……该去上课了。」浑身发烫的白洛，将夜明推开，独自摀住脸离去。 「跟我告白的勇气去哪了？」狐疑的夜明开口问道，自己的行为能造成甚么？没必要推开吧！ 「我没自信停下，总不能咬你脖子。」面向日光的白洛，无法转过身面对夜明，要是让他受伤、让他被传谣言，自己并不喜欢。 「……」 「早说啊──」脸红的夜明，脑中幻想白洛说的话，自己被他咬的话……恐怕会放纵他。 『有勇气的话，我早就把你抱回家了，等下……我绝对是禽兽……』 察觉自己心思的白洛，对自己下流的想法感到无奈。看来徐枫的愿望并未成真，来世的他在某方面的情感，更加旺盛。 并肩行走的两人，在心跳加剧下度过一天，脑海不时浮出对方的面容，上课、下课、午休，无法好好平静。 『好想触碰他……』 想着同件事的两人，在触碰到对方手肘时，脸颊瞬间通红。 放学后，白洛背对夜明，整天下来，仍未想出要如何拉近关係，道出自己的家庭背景，可能会受到怜悯，除此之外……有甚么能够短时间拉近两人？ 「你约我放学要做甚么？」 听着夜明的话，白洛运转的脑袋陷入卡顿，那时无脑说出的话，最终成为阻碍，为甚么面对他，总是会做出奇怪的举动，好想更加坦荡…… 「那……要去我家吗？」 「蛤？」转身看向夜明的白洛，双眼闪烁不可置信的情愫，去他家……这进展未免太快了！见家长吗？还是……还是甚么？ 脑袋烧坏的白洛，克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双手牵紧夜明。 「我还没准备面对你父母，虽然迟早会见面，但我们还没交往，进度会不会太快？」 「你是傻瓜吗？」无语的夜明，面对白洛无脑的想法，嘴角默默升起。 「我只在你面前失常……」意识到自己夸张的行为，脸颊不争气涨红。 「是是是，所以要去我家吗？」 「当然！」站起身子的白洛，彷彿身后出现晃动的尾巴，对眼前的人释出喜悦。 先去牵车的白洛，洋溢欢喜的神情，漫步在校园。 「好想赶快交往……」 夕阳西下的天际，渲染橘黄色的天空，飘落数片枫叶，綺丽的画面中，夜明隻身站在校门口，静待白洛的到来。 『心脏冷静，别做越界的事情。』 暗自叮嚀的白洛，深怕今晚造成夜明的困扰，在他答应告白前，绝不做出侵犯他的事情，从此刻开始，不溯及既往。 「临时去你家真的没问题吗？」 「我父亲今晚不会回来，不必担心任何事情。」 「那就好……蛤？你是在诱惑我吗？」脸红的白洛，凝视夜明的眼眸，希望这人只是在开玩笑。某个瞬间，却希望这一切能够发生……越想脑袋越不正经。 「你觉得呢？我们还未成年，请打消那方面念头。」捧腹大笑的夜明，对于挑逗白洛纯洁的心灵，感到格外欢乐，好久没自在与人聊天。 「别玩弄我……」面红耳赤的白洛，双手挡住炽热的的双脸，闪耀的眼睛不停显露羞涩。 自行车顺势往地面倒下，夜明趁机走到白洛身边，难得抓住调戏他的机会，怎么能就此放过！ 「你脸红的样子很好看，别遮住，我想多看几眼。」 思绪错乱的白洛，全身感知到异常的炎热，即便薄暮降临，也难以驱逐他身上炙热的感受，越发难受的身躯，皆被夜明的话语占据，这样的自己极度陌生……却未厌烦。 「别说了……」 「那……我们回家吧。」 听到关键字的白洛，竖起双耳在脑中反覆，夜明此时说的话，能够当作是告白的回覆吗？虽然段考还未到来，但……结果或许已经出现了。 「赶快牵起你的自行车，我可不等人。」自顾自说话的夜明，率先踏出步伐，不顾白洛的反应。 「等我啊！」 薄暮下，叶坐在校门口的树枝上，晚风吹拂，他注视两人的背影，直到那既熟悉且陌生的身影消失，跃下的空地聚集凉风。 「爆米花再见了……」失望的叶噘起嘴唇。 「打扰了。」 白洛跟在夜明身后，踏入他家中，瀰漫一股作呕的气味，酒味混杂血腥味，桌上摆放各种药品，感到不适的他憋住气息，进入卧室。 「抱歉……早上忘记清掉酒瓶。」惭愧的夜明，与平常的表情不同，深感愧疚，招待人来却未整理，这绝对是人生的污点，必须做到完美才行。 「没事，我不在意。」 「伤口好点了吗？」 「你来检查吧，我不太清楚。」 脱下上衣的夜明，尚未察觉自己的举止，点燃白洛的脸颊。 瘀青、结痂痕跡几乎痊癒，不可置信的白洛摸着原先受伤的地方。 「短短一天，你復原能力异于常人。」发现新奇事物的白洛，手指游走在夜明肌肤上。 轻轻滑过壁垒分明的腹肌，夜明忽然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下一步不就是…… 「那里别碰……会痛……」喘息的夜明，脸颊略带红润，上半身全裸的他，渐渐感受羞耻，这根本就是引人犯罪！ 「抱歉！」 抬头正视夜明的白洛，被眼前的美景迷住，频频喘气的他，不规律的气息，吐出的热气消散在空中，羞红的面容，清澈的眼眸夹带一丝羞涩，流着汗水的身躯格外性感。 「别看我……」用手挡住脸庞的夜明，尽可能回避白洛的视线，以免浑身炽热，不听使唤。 俯身压在夜明上方的白洛，张口喘气，飢渴的唇舌逐渐掌控主导，逐步拉近双方的距离，奢望吞噬眼前的人，不愿多加顾虑其馀事项，毕竟，没人会来阻碍。 「夜明，晚餐你自理，我要出去办……事。」夜明父亲瞪大双眼，自己儿子与陌生人在地板上，衣衫不整的模样，让他三观彻底崩坏。 「啊……伯父您好，我只是帮夜明换药，请不要加以揣测。」慌张的白洛起身说明，通红的脸颊并未博得信任。 「……」 「夜明……你自己好自为之，站上社会的巔峰，或是沦为底层居民。人必须完美，有缺陷的人永远都是败者。」 心头一震的夜明，从父亲口中的话能知晓，今晚不仅逃不过挨打，更别想再靠近白洛，这突如其来的警告，牢牢綑绑住他的未来，不许反抗、争取第一，这便是他存活的原因。 「是的父亲……」 随着夜明父亲的离去，白洛转过身看着夜明。 「抱歉……」 「你不必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事出突然，你能先回去吗？」脸色惨白的夜明，依旧露出招牌笑容，这时的他已做出最终决定，为了彼此的将来，牺牲是必要的。 「对不起，白洛。」 离开夜明家的白洛，对于方才他说出的话倍感怪异，不像是一般的道歉，反而像是某种拒绝。 拒绝啊…… 「别是我想的那样……」 第四章(一) 心底的亏歉，佈满全身的感官，无论是对家人还是你，我都深感抱歉，无法知晓你们想法的我，待到这时才靠近真相。 往后的人生，我将尽全力生存，为了离世的你们，也为了幸福。 「谢谢你们──」 进入段考期间，夜明日復一日温习课业，与白洛渐行渐远，无论是下课、午休、放学，皆与他断开交集的机会。 考试最后一天，白洛坐在校园的枫树下，吃着自行准备的饭糰，考试期的他，除去饭糰外的食品，一律嚥不下口。 飘落的叶片落在他头上，十月中的枫叶十分耀眼，橘黄色的色泽，与他眼眸神似。 「好想夜明……」 「目标明确，赶紧行动。」橙发青眸的男子佇立面前，耀眼的笑容与白洛熟悉的人相同。 「凌旭前辈？你怎么在这？」 震惊的白洛，手中的饭糰落地，粒粒分明的饭粒、分量适中的大小、丰富的内馅，全都成了不可食的食物…… 「我来送便当，刚好看见你，就顺道过来。」 「是说……你对人的态度变了，以前绝不说超过五个字，现在突破到九个字，我们是不是变家人了！」表情丰富的凌旭，对白洛的转变感到欣慰，从前说话简洁有力，如今终于不再冷漠。 「你想太多了。」 「别这样！我从你七岁就陪着你，好歹让我感受小孩长大的喜悦！！」 「前辈……我只是无法相信人。」频频摇头的白洛，对凌旭的反应仍无法习惯，至今认识快十一年，过去未曾敞开心扉，要是被背叛…… 「那……是叶改变你，还是夜明改变你？」 「我是儼柳的转世，放心相信我。」 沉默的白洛，脑内拼凑破碎的资讯，依照凌旭的话，他认识叶并且看过前世，那……他出现的目的会是甚么？前世的誓约他会帮忙？但……依前辈的人品、思想单纯的大学生，会对自己造成威胁？要做早就下手了，为何要多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前辈就是前辈呢……」低头低语的白洛，对揣测凌旭的想法，感到幼稚、羞愧，从前就在他帮助下成长，明明是能信任的对象，却迟迟封锁内心。 「我喜欢夜明，这份心意是我白洛的，即使他是姜樱的转世，我喜欢的人也只是现在的夜明。促使我改变的只能是他。」流露爱意的双眼，白洛想着与夜明的过去，短短一个多月，每日上学的动力就是他，不再为了完成义务教育、不再追寻空虚的未来。 除此之外，之前替他上药时发现的印记，让他明白夜明就是与自己有誓约的爱人，这根本就是命中注定吧！ 「你喜欢他哪一点？」察觉八卦的凌旭，继续追问白洛的感情，见证一个小孩的成长，内心莫名满足。 「别缠着白洛，给我回学校上课。」白发蓝眸的男子靠近两人，怀中抱着各式各样的纸张、笔记。 「白东啊……」 「嘴巴闭上，下堂课教授会点名。」 「难得遇见白洛，我们一起坐下聊天啊！」亢奋的凌旭激起反抗的念头，难得逃离校园，不用下课被女性包围，为何不享受片刻的清间？ 「别擅自决定，白洛的意见才是重点。」 白东与白洛是家族中，年纪较相仿的两人，也是在白离发生惨案，唯二关心白洛身心的人，只是……不曾见到他对自己抱有善意。 「更何况……我父母……」惭愧的白东默默向后退去，自己造成白洛心灵上的伤害，那时决心要代替父母赎罪，替他找回过去的美好。 一筹莫展的进度，可谓徒劳无功。 「表哥……那不是你的错，我从未将他们的过错，怪罪在你身上。」 倚靠树干的白洛，脸上露出罕见的悲愤，有关过去所有的事情，他仍走不出阴霾，至少……现在有了能帮助他的人，内心的枷锁逐步瓦解。 「过去的事，迟早会消失在心中，那件事我会放下的。」 「他们的问题，我们不必承担。」白洛起身走到白东身旁，对他而言，表哥在从小便是唯二的玩伴，也是相处无隔阂的亲戚，将这段关係垄断，是不可能的。 「白洛……我真的对不起你……」热泪盈眶的白东，低下头掩饰即将流出的泪水，身为长辈的他，多少还是有自尊心的。 「我要哭了……」看着两人的凌旭，承受不住感人的场景，泪水占据双眸，啜泣声不停出现。 「那……关于恋爱的话题还要继续？」打破氛围的白洛，对于其馀的事情未放过多重心，时间有限的前提下，只能迅速解决某些事。 「请继续。」白东与凌旭异口同声。 「啊……」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身上一直飘散一股樱花香，每当闻到那股香味时，总会忍不住想更靠近夜明，想要触碰他、将他护在怀中，不让任何人加害他，尤其是他的父亲，我绝不容许除了我以外的人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尤其是见血的那种，我会心疼……」 「所以……你喜欢夜明哪里？」狐疑的白东，在白洛的阐述下，仍不解重点在哪。 这根本是禽兽的发表…… 「我喜欢……他真心对我笑的时候、担心我忧愁的瞬间、被我逗弄脸红的模样、伤痕累累靠在我身上，只要攸关他的事，我都喜欢。」洋溢幸福笑容的白洛，内心的悸动随着时间增强，毫不避讳旁人的存在。 「情竇初开的小孩，你真的长大了！」向前抱住白洛的凌旭，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别骚扰白洛了……你要是被教授记住，我可没办法救你。」无奈的白东转过身，独自迈开步伐。 「不行啊！白洛下次见！」飞奔离去的凌旭，挥动双手与白洛道别。 「下次我会带三明治。」挥手道别的白东，将怀中的物品全数往一旁丢去，未顾及物品的主人。 飘落的纸张上写满「薛日」二字，可见……这是凌旭的杰作。 鐘声响起，白洛望着那叠纸张离开，假设白东会拋下的物品，那绝对不会是自己的所有物，通常是……惹他生气的人……那就是凌旭了吧。 脑海盘算白东的思路，白洛不自觉笑出声。转角处的夜明呆坐在那，仔细端详他的背影，许久未交谈的人，没了自己也能好好生活，想必……自己不在也能找到幸福。 『这样他就不会被父亲盯上了……这样就好了……』 「夜明……」 薛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担忧的语气任谁听来，内心皆能感到安慰……至少还有人担心自己。 但夜明可不是这样想，他不愿被任何人投以关心的神色，在他眼里那都是同情，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我还有事……之后再聊。」起身回教室的夜明，忽略薛日的关心，他要的不是任何人的同情，只要成为完美的人，达到父亲的期望，即使过程无比艰辛，往后的日子，就能无忧无虑吧？ 『不能被发现弱点……』 「班长！你有见到白洛吗？」一名女同学急忙衝向夜明。 「发生甚么事了吗？」 「从吃饭开始，他就消失踪影，现在也午休了，他不会出事了吧？」 「有时间担心我，不如去计算学分。」出现在夜明身后的白洛，这一个月内，仍对班上同学恶言相向，一开始许多女同学为此感到惧怕的心情，久而久之，将这当作是题材，书写他们两人的短文。 「快去休息吧，下午还有考试。」依旧是往常的笑容，夜明的内心与白洛不同，被无数冀望压垮的心灵，最终屈服于权威大于自身之人。 正当夜明要走回座位，白洛连人直接扛起，走向外头的走廊。 「同性恋真噁……」爱惹事的同学翘着脚，瞪向门口。 阴沉的薛日正好走入班上，与他四目交会。 「午休就休息，在那边碎唸甚么？」 无语的薛日眼神充满威胁性，本身与凌旭交往三年，诸如此类的话早已当作耳边风，如今被友人推开的他，满脑子的懊悔无处宣洩，要不送他去医院？ 『算了……我想吃蛋包饭……』 『夜明的事就交给白洛吧，我能休息了吧！』 来到熟悉地点的两人，白洛将夜明从身上放下，一路上他未做出挣扎，只是平静地任由他行动。 和煦的秋风在空中流动，与风一同遨游天际的枫叶享受自由的时光，即使落入地面任人们践踏，也不曾后悔。 「衣服脱掉。」不知何时拿好医药箱的白洛，快步到夜明身前，准备替他换药，也只有这时才能好好说话。 「我自己能用，你先回去吧。」 「如果我拒绝呢？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受伤，或者故作坚强，」神情哀伤的白洛，这段时间尽可能不打扰他，只为让他好好准备考试，担心他无法顾及恋爱与学业，但……这是错的吗？他会认为自己是要放弃追求？ 「段考后我会告诉你答案，快回教室休息。」 「要我拋下受伤的你？这种事你也知道不可能。」更加绝望的白洛，从夜明的言语中，察觉到答覆，无止尽延后答案，不就是要消磨感情？ 他真的不希望是拒绝啊…… 「我喜欢你……在你给我答覆前，我绝不会放手，我不想让你自己面对残酷的人生，在那之前……让我待在你身边吧？」眼角滑出泪水的白洛，跪在夜明面前，唯独他是绝对不能放弃的，将自己拉出深渊，重新信任人的他，要如何放下？ 「你喜欢的是哪个我？」面无表情的夜明，缓缓开口，湛蓝的眼眸失去光芒，他并不期望白洛说出的答案，早已决心拋弃他，听到仍不会改变决定。 「我喜欢真正的你。」 心头一愣的夜明，听闻白洛的答案，内心激起阵阵水花，这不是他想要的反应！为何要对那句话心动！ 「这不是客套话，我真心喜欢你真正的样貌，我不会否定你，更不会造成你身心灵受创，我只想守护你、陪伴你，依偎在你怀里……」 「如果可以的话，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做的更好。」 牵起夜明的手，白洛深情望着愣住的他，不论过去的遭遇、未来的窘境，他都想成为他的唯一、他的老公。 「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为甚么是我？像我这种人，不值得你追求。」 「你是我的曙光，重新让我相信人，就这点判断，是我配不上你，即便如此，我仍无法放下对你的情感，我喜欢你夜明。」 沉默的夜明，全身发烫，下定决心要割捨这段关係，全都是为了谁？自己的未来？还是服从父亲？ 见他没任何动静，白洛松开握紧的双手，抬头望着枫树，自己是否成为他的负担？或者给予他庞大的压力？这份感情过于沉重…… 「对不起……我占用你太多时间。」 「我先走了……」落寞的白洛踏向教室的道路，自己真的犯下大错，真的对不起夜明…… 走入室内的白洛，停下脚步回头，泪水瞬时滑落，明明不愿放开夜明的双手，碍于他的想法，最终只剩放弃一条路。 『那遥不可及的光芒，始终都不属于我。』 第四章(二) 段考结束，假日的早晨，白洛来到自家弓道场，换上训练服的他，将杂念拋开，过于纠结与夜明的关係，给他造成过多的压力，自己逐渐失去自信，一步一步被推开，无法确信他对自己的感情。 天空飘散着枫叶，聚精会神的白洛，注视前方的标靶，当落叶落在前方的轨跡，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出。 「白洛早安。」凌旭换上与白洛相同的服饰，身后跟着白东。 两人身穿训练服，手中拿着弓停在他面前，白洛顿时放松神经，心平气和回道：「前辈、表哥早安。」 「早餐吃了吗？要吃三明治吗？」白东和煦的笑容，与四周的枫树令人安心。 「好……」忧鬱的白洛，放松精神下，脑内频频浮现出夜明的身影。 自从段考结束，两人的距离渐远，不再与他对谈，没有信心去面对他，内心的悸动仍未停歇，不减反增，日渐陷入他的幻想。 幻境中，夜明早已接受自己的告白，两人在校园的角落约会，一同准备各类考试。每天几乎都黏在一起，他的脸上总是洋溢笑容，不再露出哀伤的神情。 「跟夜明有关对吧？」 白东走到远处将弓摆好，在白洛身旁坐下。 「能说出发生甚么事吗？」和蔼的白东，与戴上面具的夜明不同，这是他从小的个性，适时关心周遭的人，在不施加压力的情形，将对方心扉打开。 「能……」原地坐下的白洛，盘腿面对两人。 「该从何说起……」 「别想太多，想到甚么就说，我们或许无法解答，但我们会仔细判断。」 「好的……」 「相信我们就对了！」 白洛将段考那天的事情说出，每个记得的细节、话语一字不漏，讲述到最后，泪水开始溃堤。 「抱歉……」擦拭泪水的白洛，手不停在双眼来回行动。 「凌旭，你先说看法。」向后躺下的白东，凝视天花板，彷彿在思考甚么事情。 「你知道夜明是姜樱的转世吧？」 「知道……」 「那你知道他父亲的真面目吗？」 「粗略知道……」 「你说说看你的想法。」 「夜明身上的伤口是他父亲造成的，原因大概与酗酒脱不了关係，藏在其中的因素，大概与家庭背景有关，他父亲给的压力已然压垮他。」 「你还没完全了解夜明。」神情严肃的凌旭，目光停留在白洛的双眼。 「你认为夜明推开你的原因是甚么？」 错愕的白洛，脑中不断思索这些资讯，在他眼中的夜明，只是平凡的学生，除去家中的问题，他真正的模样真的是他所想的吗？ 「……」 沉默不语的他，低着头竭尽所能寻找答案，紧皱的眉头无松懈的念头。 「一个人的思想，与成长环境有关。」躺在一旁的白东，坐起身子面相白洛。 「夜明的内心无法与普通人相比，你有信心可以对他不离不弃，即便有天被他背叛？」 「再说……你认为夜明如何改变你？过去的愧疚真的消失了？」 面对白东接二连三的问话，白洛无所适从，自己真的改变了吗？亲手造成的祸害能遗忘吗？诸如此类的罪恶感，逐渐蔓延全身，短短一个月的相处，就将所有事情拋之脑后。 见白洛紧闭双唇，白东移动到面前，伸出手握住他的左手：「我说的话确实太重，但全是你该思考的。」 「罪恶感并不会随着与某人相处，渐渐在心中散去。」一旁的凌旭趁机开口，凝重的表情令人倍感紧张。 「但……徐枫希望我放下过去。」 「徐主人啊……这倒是他会说的话。」骤然出现的叶，飘浮在空中，抱着朝思暮想的爆米花。 「大哥！你怎么会来这？」激动的白东，瞬间暴露出豪迈的性格，这是前世的他，还是今生的他？ 「我来见主人很奇怪吗？」 「先别说这些。不必愧疚、不必怪罪，那些不是主人的错，那些是无法改变的命运，即使不是因为你，他们那天仍会以其他方式死去。」 「那是真的吗？」 「除了改变寿命，其馀的事我几乎都能做到。」吃着爆米花的叶，露出得意的笑容，炫耀自己的近乎完美的能力。 「你不会是为了减少我的罪恶吧？」 「我说的全是事实。」眉头深锁的叶，万万没想到，至今仍会被质疑，神通广大的自己，不是应该被信任吗？ 最好每天定时供奉爆米花给他，焦糖口味的还不错。 臣服于他脚下吧！弱小的人类！ 幸好叶没有中二病，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电话声响起，三人各自拿出手机查看。 率先拿起的凌旭本以为是薛日打的，萤幕并未显示出任何通知，哀伤的他望向白东。 「是白洛的。」 望着萤幕的白洛，看着来电显示，上头「夜明」二字十分明显，坐立难安的他，手指停留在接通键上，在方才的对谈下，对于夜明感到陌生，原来自己与他的距离，始终未曾拉近…… 「你好……」眼神飘忽不定的白洛，孱弱的语气中包含他的不安，为何夜明要打给自己？现在的他并不想听见任何答覆。 「你明天有空吗？我们出去玩吧？」 见猎心喜的白洛，瞬间浮现幸福的笑靨，不安的情愫全数扫空，豁达的喜悦沾染全身，看来……自己想的事情，并不一定会发生。 「好……我明天去你家找你。」 「我等你。」 结束通话，白洛注视萤幕上的画面，能与夜明独处的机会，并不多，反覆被推开的他，害怕得知任何答案，只要没被拒绝……内心就不会难受。 遗忘过去对家人的愧疚，加上徐枫的话语，他很想放下一切，朝向幸福的未来前进。殊不知，遇上白东与凌旭，他们的话并没有错，罪恶感不会随着时间淡去，永远藏在心底。 「我能见家人吗？」 听闻要求的叶，双手张开聚集微风到身旁，身边的场景来到白洛一家的墓地。 随风扬起的枫叶，日光吹过树叶缝隙，光辉映照自树下，树下的墓碑上刻着许多人的姓名。白洛走到坟前，独自跪在那头。 「我来了……」眼眶红润的白洛，望着墓碑上的文字，染红的双眼落下泪水。 叶挥动左手，天空出现数片顏色奇特的枫叶，飘落到白洛的身旁，幻化成人影。 「别太感谢我。」 「白洛，别哭。」长发飘逸的女子，蹲在白洛面前，手抚摸着他的头。 「妈……对不起你……我不该去认识警卫，更不该自己活下来。」 「傻孩子，那不是你的错。」白洛父亲来到家人身边，双手抱住许久不见的一家人。 「但……是我让你们遇上危险……甚至丧失性命。」内疚的白洛，抬头与家人眼神交会。 佈满血丝的双眼、被泪水抢走的视线，使得白洛的面貌极度悲哀。 「我们听过叶先生的话，也得知死亡的命运不会变，你绝不是祸害，更不是带着厄运的小孩，你是我们这辈子最大的喜悦。」开口的白洛父亲，双眼闪烁泪光，颤慄的双手不听使唤。 「你怎么像个小孩，在白洛面前我们要坚强，为他树立良好的品性，陪着他健康茁壮，只是这个愿望……已经无法达成。」白洛母亲眼角滴落泪珠，脸上保持和蔼的笑容。 「所以，白洛啊──我们只希望你健康成人。」白洛父亲更加用力抱住二人，抖颤的双臂佈满青筋。 「打从一开始，你就是我们的幸福、我们的骄傲，有了你的存在，平凡的日常也变得不平凡，每天都围绕喜悦，所以……」 「带着我们的份，努力活下去──」齐声轻语的二人，泪光闪烁在眼角，抱住白洛的力道逐渐增强，身躯开始透明。 强风拂过，白洛父母的倩影随着风淡去，熟悉的话语繚绕在耳畔，枫树下的白洛，泪流不止。 「我对不起你们……」脑内关于家人的回忆，浮现在脑海，纠结的内心似乎有所松解，原来……父母只想要这个。 「不用对不起，有你在我的日常充满乐趣。」声音沧桑的男子走近，白发苍苍的他，看不出是因年迈而变成的发色，还是原先的色泽。 「爷爷？」 「抬头挺胸，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必自责，人的一生总是变幻莫测。」 「我真的没错吗？这阵子我都惦记其他人，将你们遗忘……」 「你迟早会找到人生伴侣，我们不是你的束缚，而是你永远的家人，好好记住这点，无论在哪，我们都会尽可能守护你。」白离蹲在白洛一旁，展露和蔼的笑容，安抚心灵脆弱的他。 「但是……」 「没有但是！相信我们！」 泪珠停止涌出，白洛微微起身抱住白离，久违的怀抱备感温暖。 顏色奇特的的枫叶落在两人中间，闪烁温煦的光芒，光芒的照耀下， 白离的身躯一同淡化。 「要记得，你并没有做错事。追求自己的幸福，拋开枷锁，这是我们对你最后的寄望。」 微风吹拂，白离与风消逝在眼前，白洛仍旧待在枫树下，对此处依依不捨，目光落在墓碑上。 「谢谢你们──」抬头仰望天空的白洛，泪水顺着眼角滑出，脸上的阴霾不知何时散去，仅剩对家人的感谢，以及……温和的灿笑。 随着泪水滴落至草地，叶幻化的的空间开始瓦解，破碎的碎片化为枫叶，围绕在白洛身边。 「白洛──辛苦了。」温柔的嗓音回盪在耳旁，徐枫的声音宛若翅膀，将白洛守护在怀中。 回到现世的三人，不见叶的影子。 白东靠近盘腿的白洛，他何时盘腿坐下？ 「抱歉……我还不解伯父伯母与爷爷。」 「没事……」 陷入沉默的白洛，所想的事情不在此处。家人的话语徘回在脑海，愧疚感逐渐崩解，依稀存在的字句，填补长期的空虚，道场旁的日光撒下，与他心境一致。 「谢谢你们！」 站起身的白洛，浑身散发耀眼的光彩，平静的内心，不再受过去綑绑，紧握双拳的他，对未来的人生充满期待，还有明日的邀约。 『即便那光芒不属于我，我仍想追随那光，去探索人生的美好。』 翌日。 凉爽的气候，天气预报正在讲解今日天气──「今日将是晴朗的日子，务必做好防晒准备。」 关上电视的白洛，径直走向玄关。 踏出门扉的剎那，白洛笑脸迎人，身旁的树木飘落着鲜红叶片，縈绕喜气的氛围，满怀期待的他，不晓夜明将对他造成的伤害。 第五章(一) 踏入你的世界我并不后悔，即使你将我拒之门外，我仍会在此等候你敞开心房，无论何时何地……我的心只交付给你。 直到你拒绝我之前，我绝不会松开你的手，绝对…… 来到夜明家门口的白洛，望着手机中的自己，打理自身仪容，从瀏海到服饰，不敢漏掉任何细节，内心只希望当夜明看到，能对自己心动。 『加油！』 按下门铃的白洛，手中的汗水急速剧增，害羞的情愫将面容染上淡淡红润，焦躁不安的心灵，驱使他產生不祥的预感。 『我不会被放鸽子吧？』 霎时，紧闭的门扉开啟，夜明从家中踏出，迎面扑进白洛的怀中。 「投怀送抱也不是这样啊！」声音扩大的白洛，面目涨红，躲开夜明的视线，双手被他紧紧捆住。 「我们去游乐园吧！」格外奔放的夜明，如此朝气的模样，浑身散发热情，他是否戴着面具？ 兵荒马乱的白洛，面红耳赤，稍微低下的头望着夜明，停留在朱红色的双唇，大口吞嚥的口水经过喉结，起伏不定的区块，吞嚥的次数顺飆升，脑内全被某个念头主导。 「我可以吻你吗？你在想这个吧？」笑容灿烂的夜明，此刻了解到白洛单纯的思维。 彻底沦陷的白洛，凑近夜明的唇，不顾一切立即展开索取。不到五秒的时间，口腔查觉到一丝血腥味。 嘴唇被咬出伤口的白洛，停下动作，主动结束交缠的机会。 「我可没说让你吻，该给你惩罚吗？」露出坏笑的夜明，对着发呆的白洛拋出媚眼。 『现在是甚么状况？要往奇怪的情况发展』 不解的白洛，在脑内思索夜明举止，惩罚……好像也不错？ 「你要给我甚么惩罚？」 「到游乐园你就知道了。」 来到游乐园的二人，好奇心驱使白洛，要被夜明惩罚，心底不知为何万分激动，有种说不出的新颖感。 经歷简单的入园程序，白洛满怀期待望向夜明，会是甚么样的惩罚呢？ 「不准牵我手。」 天崩地裂的白洛，脸色转变速度极快，不悦的神情產生压迫感，他转身离开夜明，独自走去相馆。 「他是在耍我吧……」无奈的白洛，原先对于今日的邀约，感到欣喜，却未臆测是场艰辛无趣的旅游。 「相馆……好想跟夜明有合照。」垂头丧气的白洛，呆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不停唉声叹气。 「可以啊。」 从后头传来的声音，吸引住白洛的注意，夜明竟然跟着自己走？ 「你不会以为我会待在原地吧？」 「才……才没有！」激动的白洛，不愿让自己笨拙的思想被得知，生着闷气的他，的确没去注意夜明的动向。 「今天就陪我玩吧！」向前勾住白洛的夜明，天真烂漫的笑容，透彻的蓝色眼眸，如同单纯的高中生，未有忧愁的跡象。 「好……」承受不住攻势的白洛，将没被勾住的手举起，遮住上扬的嘴角。 『我好幸福……感觉快疯了……夜明怎么那么可爱！！』 云霄飞车、鬼屋、旋转木马、礼品店、摩天轮，园区内的设施，两人几乎全都玩遍，一路上被拖着的白洛，看着夜明喜悦的表情，沉浸在美好的心情。 走过的路上飘落枫叶，浸湿的叶片载浮载沉，最终敌不住重量，被水湮没，在那世界成为阶下囚。 晚霞升起，园区内的灯光亮起，夜明将白洛再次拉到摩天轮。 「谢谢你。」 道谢的夜明，让一旁的白洛產生狐疑，自己做了甚么事吗？ 「要谢我的话，就答应我吧，告白。」额头流出汗水的白洛，紧张的气氛围绕自己，不常感知别样情愫的他，对紧张仍不习惯。 「上去吧，我会告诉你答案。」 轮到两人的顺序，女员工听着他们的对话，默默在脑内脑补过程，在摩天轮上的告白，抵达高处的吻，緋红的脸颊被月光烘托，望着双方的面容，接续方才的吻…… 口水不知不觉流出。 运作的摩天轮，白洛与夜明坐着对方对面。 窗外的明月透进光线，洒落在夜明脸上的月光，反射他清澈的双眼，内心激动的白洛，搓揉自己的掌心，早已确认答案的他，心脏仍激烈跳动，他何时才会开口？ 『答应答应答应！』 「这是今天的照片，你拿去吧。」 夜明从外套递出照片，整天游玩下来的相片，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不解的白洛，脑中的声音也随之消失，夜明现在是甚么意思？ 「你不要吗？」皱紧眉头的白洛，对于夜明的行为深感疑惑，园区内的相片有两份还是一份？ 「我不需要。」神情冷漠的夜明，露出白洛不曾见过的眼神，极度厌烦的模样，夹带不屑。 变化极大的夜明，使得白洛无所适从，他为何会这样？ 「我又做错甚么了吗？」 「我没办法接受你的告白。」 冷冽的话语回盪四周，白洛脸上失去光彩，月光的照耀下，橘黄色的眼眸渐渐转黑，心脏彷彿被绳子捆住，心痛的感觉传递全身。 来到顶端的位置，外头施放的烟火，彻底浇熄白洛的喜悦，无话可说的他，不愿继续追问，自以为是的思想，根本就是一厢情愿。 『好痛……』 早先有想过被拒绝的白洛，以为自己过度焦虑，匆忙将这类思绪扫出脑海，没想到……这是真的，自己真的被拒绝，还是在摩天轮上…… 「从明天开始，别再来找我说话，照片随便你处置。」 垂下头的白洛，耳旁的话语刺入他的内心，绞痛的心脏无法负荷，他用手遮住自己双耳，视线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模糊。 「请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忘记，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含泪说道的夜明，对这份得来不易的关係，十分不捨，带有难言之隐的他，为了两人的将来，果断选择划清，即使要对他造成伤害，依然认为是最好的选择。 「好……我会忘记……给我几天缓和……拜託了……」哽咽的白洛，双手摀住双眼，来回擦拭泪珠。 「对不起……让你为了这件事烦恼。」抬头的白洛，勉强挤出笑容，眼睛哭红的他，在月光下显得无助。 「谢谢你……愿意陪我这种人相处……」 不再是橘黄色的眼眸，在那黑色的视线中，仅剩落寞、悲伤，不再像以往发亮，堕入无边际的深渊，就此将其馀感情封存。 两人间的气氛不再和谐，恢復冷静的白洛，看着远方施放的烟火，不禁在内心叹息，在自以为美好的约会，收到此生最绝情的请求。 原来被拒绝是如此心痛，彷彿全身的感官都不属于自己，充斥悲哀的想法，好想离开这里……却被关在摩天轮…… 夜明静静地望着白洛，这时的他发现眼眸的顏色回到最初的黑色，这奇妙的变化是因为甚么？感到好奇的他，移动到他身前，想探究这现象。 察觉夜明靠近的白洛，疼痛感莫名加剧。 「拜託你……不要靠近我……」哽咽的白洛，缓慢道出话语。 别再让他抱有期望了！就让他好好放下对你的感情吧！ 心头一震的夜明，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就像是玩弄别人心意的渣男。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沉默的白洛，继续望着远方的场景，希望能转移对夜明的注意。 『好痛……』 绕完一圈的摩天轮，夜明先行离开，走在后头的白洛，独自走去公车站。 路上的行人两两成对，瀰漫幸福的氛围，白洛慢步在街头，告白被拒绝的他，无从顾及其他事情，甚至连带泪的夜明，也没注意到。 『现在该怎么办……』 失去爱情的白洛，仍处在失落的阶段，整段感情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己就是小丑，在夜明面前扮演他人生的过客，还是没有亮点的那种。 天空飘起细雨，路上的行人纷纷避难，无神的白洛落寞地行走，毫不在意打落在脸上雨滴。 『心好痛……好痛……痛……』 剧烈的疼痛掩盖其馀知觉，喘着气的白洛，吐出的白雾消散在雨中。 不知过去多久，白洛隻身走回家中，身体孱弱的他走至家中，拿起祭坛前的打火机，走到中庭，将拿到的照片点燃。 「本以为你是伸手可及的光，到头来，全是我的一厢情愿。」 燃起的火光，一夕间将两人的合照烧起，照片中灿烂的夜明，伴随火光消失在白洛眼前，火焰烧到指尖，感受到刺痛的他，下意识甩开仅存的碎片，滴落在水滩的残片，盪起阵阵涟漪。 「就算烧掉照片，我仍无法控制对你的思念……」 泛着泪光的白洛，瘫坐在中庭，强烈的雨水将白欧石楠打散，他望着照片的残骸，哀叹这阵子的时光，世人都说初恋是不会有结果，果然……这是真的，恋爱这件事，无比复杂…… 疲倦的白洛，闔上双眼倒卧在旁，泛红的脸蛋，额头不停冒出汗珠，喘气的频率比起到家时，来得更加急促。 「夜明……我想你了……」 第五章(二) 隔日，差点迟到的夜明，站到台前，进行早修点名。他座位旁的位置，空无一人。 『他没来啊……』 心底感到一丝剧痛。自从成绩单发下后，长年第一的他，这次段考排在白洛后头，回到家中立刻受到父亲的挨打，待到伤口好些才与他联络。 「你跟那傢伙是甚么关係？你能当个正常男性吗？跟男的在家中乱搞是怎样？我那么辛苦养育你，给我好好与女性结婚，延续家族优良基因！」拿着皮带的夜明父亲，使尽吃奶的力气，瞄准夜明的背打下，无论鞭打数次，内心的怒火仍不减。 「我不允许我儿子是同性恋！你必须完美正常！！」 怒火中烧的夜明父亲，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一旁吃药，桌上的药盒贴着标籤──高血压药。 「是的父亲……我会与他断绝关係。」 想到那时的场景，夜明的背仍感到刺痛，闭上眼睛的他，平復自己的情绪，再次睁开双眼的他痴痴凝视白洛的座位。 「他没事吧？」 「白洛吗？老闆说他发高烧，我们放学会去看望他。」凭空出现的薛日，站在夜明身旁解释，手中转动的笔射往他的额头。 「你欠我两次，请我吃蛋糕。」 一脸诧异的夜明，听闻薛日对自己提出的要求，感到万分不解，何时有请过他帮忙？更何况……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原来白洛发烧了……是昨天的大雨吗？』 脑内思索的夜明，心底忽然產生愧疚感。搓揉的双手，通红肌肤渗出些微鲜血。 明明希望将伤害降至最低，仍让白洛身体出现状况，昨日的回忆将何去何从，该遗忘还是保留？ 这自私的想法全是为了两人，不可能会有错误……不可能……对吧？ 「假设白洛是能拯救你的人，就给我好好握住救命稻草，我们没人能够触及你的内心，唯独他可以踏入。」耸肩的薛日，对于前段时间的懊悔，早已看淡，或许是因为凌旭的关係。 「别乱说话。」 离开讲台的夜明，回到座位上，静待上课鐘声响起。 『我没做错……这项结果肯定是对的。』 窗外的枫叶飞入教室，停留在白洛的书桌上，粉色的叶片化为樱花。 当夜明发现时，伸出手触碰，脑内涌入陌生人的记忆，不曾遇过的事，心底却感到阵痛，泪腺顿时进行运作，產出无数的泪水，彷彿在很久的过去，真的有这段经验…… 『白洛……对不起。』 躺卧在卧室的白洛，睁开朦胧的眼眸，浑身无力的他，望着家中的天花板喘气，无法比喻的燥热仍充斥全身，脑袋停顿、无法行动。 「啊……好热……」 「躺着别动，照顾主人是我的职责。」进入卧室的叶，手中端着三明治与饭糰。 挥动手指，召唤微风的叶，将风匯聚到白洛身旁。 柔和微风的吹拂下，他身上的热气散去，难受的感觉化为平静的水波，盪漾在内心的湖泊。 神色好转的白洛，坐起身子，视线不停在房内寻找某样物品。 「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吗？」 无奈的叶放下手中食物，走到白洛身边：「主人，没有你要的讯息。」 原来他根本不在乎我…… 「要如何放下心中的人？」 面对白洛提出的问题，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掌握未来动向的他，不愿透漏更多资讯，一路顺遂的感情，无论怎么想都不会是安逸的。 「你怎么不说话？」 「主人……你还喜欢夜主人吧？」 沉默不语的白洛，并未回答叶的问题，就算喜欢他又如何？那张冷漠的脸是如此清晰，如此刻骨铭心…… 「一厢情愿的感情……经歷过一次就好了……」垂头丧气的白洛，对于爱情感到失望，原来……一厢情愿是世上最痛苦的事。 「那……前世许下的誓约，你该如何处理？」 『傻子……别忘记我说过的话，伴侣非你不可。』 前世的话语，回盪在白洛的脑内，曾经对夜明许下的诺言，如今……却无法兑现。 「我──只能放弃了，毕竟──我答应过要放下对他的感情。」 苦笑的白洛眼角落下水滴，既然夜明推开他……那为何要继续纠缠？ 「你真的要放下？」 尖锐的语气杀入耳内，白洛顿时打起冷颤。 「我不想……」 「那就不要放弃啊！努力追寻自己的幸福，这不就是大家对你的期望吗？」怒吼的叶全身散发强劲的压迫感，血红的双眸，唤醒出更加鲜红的顏色，额上的印记开始发光。 「我是守护主人幸福的契约对象，在我放弃你们前，不许给我妄自菲薄！」 强而有力的怒喊声，再次杀入白洛的耳内，徘徊在脑内的声音，不断刺激他对夜明的情感，从见面到喜欢；从喜欢到告白；从告白到失恋…… 白洛最深层的愿望仍是与夜明在一起，他想保护他，守护他一辈子。 即便说过要放下感情，但感情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吗？ 「那我该作甚么？」 「这就请主人自己去探寻，人生的课题没有捷径。」插手摆头的叶，嘴角扬起欢愉的笑容。 霎时，眼前的叶与风一同消失，房内只剩沉思的白洛。 映入卧室的日光，映照在他俊俏的脸庞，即使双眼哭肿，仍无法降低充满魅力的脸蛋。 「我的思维真的很奇特……」莫名吐槽自己的白洛，一想到这段时间的事情，对于自身感到一阵无奈，人怎么能说变就变！ 窗外的枫叶落入池中，荡漾起的涟漪扩散四周。远方带来的秋风在树林间穿梭，自白洛家到咖啡厅，一路上经过的人们，脸上都掛着幸福的笑靨，吹拂的秋风最终来到枫树林的森处，埋葬在一起的二人，寄託信念降临至未来。 『无论背后的因素是甚么，我仍然相信你是我的唯一。』 夜幕降至，夜明坐在书桌前研读课题，早晨一闪而过的记忆，至今仍烙印在脑中挥之不去。 数学讲义上写满白洛的名字，无心忙于课业的他，时刻想着他。明明是自己主动断开关係，却无法与当初说的话语一致。湛蓝的眼眸混杂着不明的灰暗。 「白洛……你现在还好吗？」趴在桌上的夜明，在讲义上不断写着相同的字，嘴里叼唸那人的名讳。 「叮咚──！」 讯息声响起，夜明飞快查看来信者，瞥见家教传来的通知，内心涌起厌恶的情绪，这情感稍纵即逝，间接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原来……真正的坏人不是他人，而是逃避一切的他。 「我配不上你……」 「请勿忘记前世的约定，白主人仍在等你。」坐在床尾的叶，身上飘散一股独特的香气，像是焦糖爆米花。 「你又知道甚么？」语气瞬间尖锐的夜明，对叶的出现自动抱持警戒。 「早上的事不记得了？」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我明明不认识你，却对你有某种奇怪的依赖。」恶语相向的夜明，不顾忌在他面的形象，就好像──他是能够相信的人？ 「主人终于可正视过去了？」 「我……我不清楚，分明不是我的记忆，却能清楚感受她的情感。」 「那是主人的前世──姜樱，正是白主人前世的老婆。」 开始为夜明解释一切的叶，脸上不时浮现抱歉，无法亲自报答，泪水不争气地从脸颊滑落，通红的眼眸闪烁千缕情愫。 「原来……无论事前世还是今生，白洛始终都对我格外照顾。」深感愧疚的夜明，无意间伤害白洛数次，感动的话语充斥悔意。 「我配不上他……」 垂下头的夜明，遮住流泪的双眼。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只要对这段感情不抱任何期待，就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 这种自私的想法根本无法实现！ 开始动摇的想法，剎那间被父亲的话语扫清…… 「但……是我让家庭破裂；是我让父母分离；是我亲自封闭自由，我没有资格享受普通人的人生。」 看着自责的夜明，这幅场景连结到白洛那时的情况，深知缘由的叶，该告诉事件的真相，或是让他独自找寻？ 内心纠结的叶，最终仍透漏微小的资讯：「那场手术的执行医生是白石，他是白洛的叔叔。」 错愕的夜明对于叶的话感到迟疑，虽然他对白洛一家的身世并不知情，但……这资讯根本就是在诱导他去见他，现在两人的情况，不适合相见更不适合交谈。 「如果想知道原因，你可以去找那位医生。」 叶举起手臂，强烈的烈风扬起，围绕在他身旁的气流，不停在他身边浮动，不与叶以外的物体接触。最终匯聚成一颗闪烁的球体，晶莹剔透的色泽、流动在内的风，化为可见的淡绿色，反覆在里头活动。 「遇到危险就拿出来，在内心默念我的名字三次，我会赶到主人身边。」 沉默的夜明望着叶，丝毫未做出任何反应。该上前还是回话？不不不……这根本不适该思考的事，叶不是人而是山神，还是自己的契约对象，这种事不合乎常理！完全不能以正常的思维面对！！ 没得到任何回应，叶放下手中的风球，与风一同消失在夜明的卧室。 「白洛……你会相信这种事吗？」望着床上的风球，夜明希望现在的事，能够改变一切，但内心却无法接受这类的情况。 成长过程不顺遂的夜明，无法轻易接受无缘由的机会，假使一切都能轻松解决，那……一直以来的努力到底是为了甚么？是赎罪还是梦想？ 第五章(三) 翌日，仍旧未去校园的白洛，在自家弓道场练箭。 「砰──！」 命中红心的箭矢，屹立不摇刺进标靶。保持平静的白洛，站在平台的中心，回想起第一次站在这的原因及时光。 与父母分离的那天，是自己的生日，那日特地与幼儿园请假在家。 伴随早晨的门铃声，父亲与警卫正在搏斗，在一楼玄关传出他的声音：「老婆──快跑！」 话音落下，父亲在门口被警卫枪杀，巨大的枪声回盪在社区，却无人注意到白洛一家面临的危机，只当作是某户人家在使用空气枪玩耍。 「无论发生甚么事，都不要出来，答应我白洛。」白洛的母亲脸色惨白，与在衣柜中的白洛口条订约。 「好的──！」乖巧的白洛并为发觉危机，只当作是与母亲的游戏，黑色的双眸渐渐转为橘黄。 随着门扉闔上，被困在黑暗空间的白洛，依稀听到门外刺耳的争吵声。 「把钱给我！！」 咆啸的中低音，与白洛记忆中的警卫神似，但他不记得，警卫曾这样说过话，总是以柔和声音对他的警卫，怎么可能会吼人？ 「你先冷静，有事我们能帮你，放下手中的枪。」 枪？那是甚么东西？新的游戏？还是新的甜点？ 年幼的白洛对于外头的事情感到好奇，遵循约定的他，尽可能不靠近门扉，独自捲缩在里头。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有钱人，根本就只在乎自己的性命吧？视穷人为贱人，压榨我们的生命！」 强而有力的怒吼，令捲缩的白洛心头一震，警卫叔叔变得好可怕…… 『母亲我好怕……』 「我们没那样对待你！你是白洛的好朋友，那就是我们的朋友，为了他不要继续做傻事。」 『对啊，警卫是我的朋友，他真的是很好的叔叔，总是陪我一起玩捉迷藏。』 「只是因为他好骗，加上你们的钱我才陪他玩。」 『甚么意思？警卫叔叔不是朋友吗？』 「所以……去死吧！！」 「砰──！」 第二声枪响响起，白洛在衣柜摀住双耳，浑身颤抖的他对外头不知情，外加母亲的声音在巨响后就没再出现，察觉异常的他，对于眼前的门扉感到厌烦。 「钱……钱……钱在哪啊？」病态的声音环绕在屋内，仍在柜中的白洛，感到一阵反胃，心脏莫名被拴住。 『好可怕……母亲父亲你们在哪？』 「在这吗？」 随着声音逐渐靠近，备感恐惧的白洛双眼失焦，大口喘气的他即将陷入昏迷。 「妈的──！甚么都没有！」翻箱倒柜的警卫仍不见与金钱有关的物品，再拖下去恐怕不妙。 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让心有馀悸的白洛靠近门，缓缓推开门扉的他，只见母亲倒卧在血泊。之后的事就如同当初在器材室的回想，他不愿再次去回忆那段过往。 被爷爷接回家的白洛，数日将自己锁在房内，不肯与任何人进行接触。要不是自己与警卫亲近……父母现在还能活着吧？ 一想起父母离世，白洛更无法面对生活，看着升起的朝阳将光芒映入房内，内心煎熬的他只想去见父母。 「为甚么我还活着……」捲曲在被窝的白洛，独自哭泣、哀叹存活的自己，亲自夺取家人的性命，根本就是恶人！ 「白洛……跟爷爷出去透透气吧？」 门外传来爷爷温煦的声音，哽咽的白洛微微探出头，瞥见紧闭的门扉未开啟，重新躲回自己的世界，隔绝一切。只要不与人亲近，就不用见到有人因自己死去。 『只要不靠近爷爷，他就不会死，就不用再失去亲人了。』 「相信我，爷爷不会被击倒的，在你长大成人前，爷爷会保护你。」 『骗人……父母亲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一想到离世的家人，白洛内心涌起愧疚，要不是因为自己的愚笨，根本就不会有人牺牲。 「至少出声让爷爷知道你没事。」 「请您别管我。」探出头的白洛，带着哽咽的语气说道，爷爷是好人，绝不能因为与自己过度亲密而死，绝对不行…… 「早餐我放在门前，要记得吃。」 将餐盘放下的白离，望着紧闭的门扉，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惭愧。 一定要没事啊…… 爬出被窝的白洛，默默打开房门，香喷喷的食物吸引他的注意，简单的饭糰与三明治，看到此景的他不禁落下泪水。 「父亲、母亲……对不起。」 「我不该亲近陌生人……」 「我好想你们……」 跪坐在门前的白洛，吞嚥饭糰、三明治的他，眼角的泪水始终未停。香喷喷的食物攻占他的味蕾，许久未尝食物的胃顿时变得兇狠，渴望更多变得贪得无厌，一度感到不适，立即摀住嘴巴。 「呜──！」 佇立在一旁的白离，注视白洛的一举一动，即使看到他被食物咽到，仍不为所动。 「乾脆就这样死掉好了──」手握饭糰的白洛，饭粒在颤抖下落下。 「你真的想死吗？」白离走到白洛身旁坐下，口吻落寞说道：「你走了爷爷怎么办？」 「我不知道……」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疑惑的白洛望着白离，那双黝黑的眼眸瞬间变成橘黄色。 「原来你遗传到家族的能力。」露出灿笑的白离，轻抚白洛的脸庞，柔软的肌肤如同麻糬。 「我们家族只要遇到人生的转折，瞳色就会发生变化，会注意到的人只有我们，除非……那人是命中注定的爱人。」 「答应我，别将过错独自承担，那不是你该做的事。」和蔼的眼神，翠绿的眼眸流露真情，伸出手的白离，正等待白洛亲自搭上。 迟疑的白洛愣住，他很清楚白离只是在安慰自己，一切的祸端都是自己，不可能将这些事拋开，那……爷爷为何要做这些事？分明能拋弃自己，过上清幽的日子。 「那……要陪爷爷练箭吗？」 受好奇心驱使的白洛，终究敌不过新事物的出现，跟着白离来到家中的弓道场。 「等你赢过爷爷，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让我死也可以吗？」 「只要你赢过我，无论是甚么事，爷爷都会实现。」 听闻白离的话，白洛内心燃起新的希望。 『父亲、母亲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们了。』 「根本就赢不了……」垂头丧气的白洛，握紧手中的和弓，不愿继续这种毫无胜算的事情。 白离射出的箭全数命中靶子，而白洛……射入翠绿的草地。 「爷爷教你。」 走到白洛身边的白离，从头开始教学，虽然……白洛真的没半点技术可言，完全就是开场单挑大魔王，还立刻逃跑的新手！ 年復一年，每日早晨，白洛与白离屏气凝神，向着眼前的标靶，将箭射出。已经高二的白洛，成熟稳重，丝毫看不出幼小的他，是个一心想死的小孩，健壮的体格是被爷爷训练出的，魔鬼般的训练模式，已接近不人道。 「白洛，你赢了，许愿吧。」 标靶上，白洛全中；白离射偏一箭。 「那……爷爷，请您注意身体健康。」 「现在不想死了吗？」 「如果我死了，爷爷会坚持不下去吧？」 笑出声的白离，对白洛说出的话感到欢愉，这小子甚么时候长大了，竟然关心起自己，他可不会轻易丧命。 「我不会死的，相信我。」 这是错误的，假使那天白洛早点到家、假使白东父母没赌博，假使──白离那时不在家，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更不会让白洛再度陷入自责。 响彻云霄的警笛声充斥四周。获得允许的白洛先行走入屋内。 被封锁线围住的住宅，白洛隻身坐在中庭，佈满血液的走廊、惨遭破坏的门窗、落在地上的和弓，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爷爷离世了，不会再回来，就跟父母一样…… 下起雨的薄暮，冲洗掉部分血跡，无神的白洛望着阴霾的天空。 「骗人……说甚么不会死，现在却留我一人在世。」 雨滴声渐渐压过警笛，再次失去亲人的白洛，对于日后的人生感到绝望，救起自己的是爷爷，教育他的也是爷爷，一半的生命都因爷爷而闪耀，如今却黯淡无光。 『为甚么……为甚么每次都要夺走我的亲人？』 数日，躺卧在房内的白洛，无故缺席课堂，一切通讯、拜访一律拒绝，他不想看见明日，更不想一人待在这里，但……除了此处，他已经没有任容身之处，也不会有人关心他，已经没有人会在乎自己，没有人…… 「白洛，我知道你在家。」门外一名白发男子呼喊着，纯黑色的眼眸仅存担心，原来……还有人会担心白洛。 「白石叔叔？」 推开房门，一路跨越摆放的物品，直奔大门。 不解身体动作的白洛，一心只想知道为何白石会来，与家族切断关係的他，飞到国外担任外科医生，偶尔会来到家中拜访爷爷，顺道带自己到郊外踏青。 「你怎么会来？」满脸通红的白洛，在路上一定是忘记换气，真不愧是接受过魔鬼训练的他，只有脸红，呼吸还是一样平顺。 「我是你的监护人，在你升高三前我会陪着你。」和善的神色，散发着一股奇特的感觉，会让人想主动靠近，直到没有前进的资格。 「爷爷的事我会处理，兇手是……白东父母。」 错愕的白洛不自觉向后退去，白东父母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和谐的家族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对吧？ 「是白东举发的，一回到家发现父母举止异常，深入调查的他，最终亲自告发自己的父母，听起来很残酷，亲身儿子将父母推向法律制裁。」 白洛的脑袋陷入卡顿，整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虽说白东的选择是正确的，即便如此，以后该如何面对他？ 「金钱的诱惑……就是这样我才与家族断绝关係。」 嘖声的白石，厌烦白东父母贪图财力的个性，与白离讨论后，表面上是断绝家族关係，实际上是出国逃离纷争，但仍与他及白洛一家保持联系。 「叔叔……能请你帮我办转学吗？」 雨滴声打断回忆，天空莫名下起大雨。 「滴答──！」 水珠滴落在地板，察觉脸上有液体的白洛，伸手摸向自己的眼睛，来回将泪水擦拭掉，一遍又一遍，通红的双眼佈满血丝，脸色不安的他，举起和弓，向着远方的标靶瞄准。 『我想你了，夜明。』 第六章(一) 结束了？ 我的恐惧真的结束了？怎么没有任何实际感？爸──我讨厌你，真的真的好讨厌你…… 校庆甚么的……真的好烦，我该如何躲过呢？ 天气渐渐转凉，进入秋季尾声的十一月。 二段结束，再次夺得第一的白洛，望着窗外板着冷淡的脸，听着台上的老师，讲述无关紧要的事项。 一旁的夜明万分无奈，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专心读书，仍输给白洛，明明通宵读书，连鼻血都流出来。那这样……就不完美了。 望向白洛的夜明，激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忌妒，为何他始终无法夺得第一，努力在天赋面前毫无作用，如果自己也能像他一样，不顾形象做事，随心所欲对待一切，那该有多好？ 火热的视线让白洛感到不适，自从被甩的那天，没再与夜明进行对一次交谈，也不知该如何起头，只有内心一直想靠近他，盼望能回到从前的关係。 管他的，豁出去吧！ 「怎么了吗？」回过头的白洛，靠近夜明耳旁轻声低语。 熟悉的声音回盪在脑海，莫名燥热的夜明，脸颊顿时通红，对现况不知所措；白洛看着害臊的夜明，心跳忽地加速，瞳色在黑色与橘黄色来回变换。 「你能教我读书吗？」 一想到能靠近夜明，白洛脑中涌现各种与他的接触，无论是在图书馆、咖啡厅、自己家，等下……自己家？为甚么会想到这个！ 耳根通红的白洛，进入圣人模式，将脑中污秽的念头驱散，绝不能在犯下同样的错误，即使还想触碰夜明，再次看到他喘气的模样，被自己压在下方的神情。 没得到回应的夜明，默默向后退，观察白洛的表情。 鐘声响起，白洛瞬间趴在桌上，顾不上任何事情的他，只求夜明不要看到自己害羞的模样，在交往前，绝不会再让他感到不自在。 「时间你定，我会配合你。」 「好……」 仍旧趴在桌上的白洛，微微抬起头寻找夜明的去向，确认他离开教室，才挺直脊椎，看着窗外零星的枫叶。 『徐枫……我会完成你的遗憾。』 学生的欢笑声环绕校园，一年一度的校庆终于到来，各班为这次的体育项目卯足全力，就连平时严肃的班导，也带着各种饮品慰劳学生。 「拿下第一吧！！」喊破喉咙的班导，在讲台上对着学生加油打气，双眼燃起前所未见的火苗。 从未见过如此两极的班导，平常挨骂学生、进行各种不人道的课后辅导，讲义练习、考古题研究，这些看似有意义的事情，实则毫无意义，那些题目全都是十年前的题库，基本上无法起到效用；一有活动就开始鼓励班上同学参加目的只是在与其他老师打赌…… 『怪人……』 没报任何项目的白洛，坐在位置上看着班导发疯，对他而言校庆与自己无关，他只希望能占有夜明整天，但他跑去担任志工…… 『好无聊。』 起身离开教室的白洛，独自走到树下。 所剩无几的红叶高掛树梢，随风摇曳的身姿宛若垂死挣扎的学生，为自己争取更多时间备考，好面对重大的考试，或者逃避繁琐的人生。 「夜主人到最后都没来探病呢。」 叶的声音从树上传来，抬头的白洛对此深感痛心，明知他打从一开始就不会来，却抱持微小的寄望，相信他会到门前，一秒也好，只要他肯来见他，一定会带他离开那个世界。 「他是不想给我希望，让我能好好处理心情，但我不会放下这份感情，唯独他我绝不会放弃。」 「那……主人你怎么不先见他？」拋出疑问的叶，从树梢跃下，伴随着温煦的微风，使得白洛紧闭双眼。 当风停歇，白洛望着地板，他有想过主动靠近夜明，内心的疙瘩不断阻挠他前进，一次又一次，无法向他开口有关两人关係的事。 裹不足前的白洛，迂回的道路无方向可直达幸福，就连最基本的好朋友，也没有任何机会。 「我也想靠近他，我想念与他对谈、与他相处、与他碰触，但我没勇气，我不敢面对他，要是他看我的眼神不像以往，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偶然走到这的夜明，看见他们对谈，脚不受控停下，靠在墙壁，听着白洛的话语。 『笨蛋──我喜欢你，喜欢到想把你占为己有，但不是现在，现在还不能跟你在一起。』 紧握双臂的夜明，落下惭愧的泪水，时机还未到，他还没成为完美的人，不能给他带来幸福。 但夜明不知道的是，白洛早已因他获得短暂的幸福，如今只要能与他在一起，无论前方是悬崖还是深渊，他都愿意跨越去拯救他。 只因是你，我愿意赌上一切，带你离开那个世界。 回神的夜明离开此处，现在不是时候，他没能力能给白洛美好的人生。 「去追夜明。」忽然开口的叶，以命令的口吻对待白洛，额头上的印记开始发亮，双眸一夕间变成血红的光泽。 「我会给你指引，去吧，主人。」 熟悉的枫叶飘过眼前，白洛不由自主跟上，耀眼的光芒围绕着叶片，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在追逐枫叶。 原来神奇的枫叶，真的能带来好运。 穿越走廊、跨越阶梯，白洛眼前终于出现夜明的身影。 薛日突然出现在衝刺的白洛面前，来不及停下的他，直接撞上发愣的他。 「啊──！」 脸色不悦的薛日直视眼前的白洛，手中的冰淇淋全都落地，凌旭没东西吃了……一想到这点，他眉头深锁，打算要索取赔偿，下一秒人就不见踪影。 「还我冰淇淋……」 「我家凌旭没东西吃……」 来到中庭，气喘吁吁的白洛停下脚步，四处寻找夜明的身影，这附近飘散属于他的樱花香，仍旧是如此甜美，令人渴望碰触他。 「追丢了吗？」哀叹的白洛，垂下头大口喘气。果真努力不一定有结果。 「找我有事吗？」 从后方出来的夜明，手拿运动饮料，站在他的后方，貌似在等待某人。 喜出望外的白洛，不由自主走向夜明，即便呼吸尚未平顺，仍坚持靠近想念的他。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弯腰鞠躬的白洛，双手并在大腿旁，以诚恳的语气向夜明请求。 「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 「我喜欢你的一切，只要是跟你有关，我都不会去厌恶。」 「说不定这不是你的情感，或许是──徐枫的。」 震惊的白洛急忙抬起头，知道徐枫的人只有叶他们，所以……夜明也看见前世的回忆？这也太突然了吧！虽然能记起前世的事是好事，但……体会到身体被捅可不值得庆幸。 「因为是你我才喜欢，徐枫对姜樱的情感我不在意，我只要你就好。」 「我们只是学生，没办法负担生活的压力更──」 抢在夜明继续前，白洛上前用手遮住他的嘴巴。 「我知道我没办法给你安逸的未来，但我愿意付出青春去创造我们的幸福，拜託你给我一次机会！」 散发光芒的橘黄色眼眸，在白洛脸上万分真诚。 甩开白洛的手，夜明走到墙旁，遮蔽炎热的太阳。明明都进入十一月，阳光仍如夏季般耀眼，彷彿太阳还待在北回归线，未因自然因素步入南回归线。 好热啊…… 「我跟你想像的不同，我是个懦夫，只会接受父亲安排的道路，站在社会的顶端，为自己富裕的未来打拼，这样的我根本就配不上你！」 「前世不是说约定好了吗？」 听闻白洛的话，他忆起两人前世约好的事情。 『不要推开我。』 这是姜樱对徐枫承诺过的誓言，在那綺丽的黄昏，两人相爱的誓言，如今对夜明造成无形的困扰，他并不是不想遵守，只是现况不允许他。 怎么感觉像是藉口…… 「那又如何？如果你要继续无理取闹，我们就别再说话了。」口出恶言的夜明希望就此破灭白洛的念头，却与内心的想法不同，他想要跟他在一起，但父亲的存在是他人生的阻碍，只要有他在，他们就不可能在一起。 『白洛……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愧疚的夜明眼角闪烁泪光，这一幕恰巧被白洛察觉，他将他拥入怀中，即便他想推开自己数十次，他仍有信心靠近他数百次，只因为──你是我的唯一，唯一的挚爱。 「别怕，我会陪你跨越难关，相信我吧夜明。」抱住夜明的白洛，低声在他耳畔细语。 低沉浑厚的嗓音驱逐他的不安，夜明深知白洛是他的救赎，是唯一能拯救他的光芒，他内心无法朝他迈开任何步伐，越是喜欢他就越怕给他数不清的灾祸。 「你不懂……你不了解我的父亲，也不清楚我背负的责任。」 「你要如何确定？」 这低音……真的会让人深陷于他，夜明在不知不觉中，默默敞开自己的心扉，告诉白洛未曾与他人谈过的话题。 「你知道我的家庭背景？」推开白洛的夜明，抬起头向他问道，混浊的蓝色眼眸流动期待。 「我无法明确告诉你，但我会努力去理解。」 「……」无语的夜明板着朴克脸对着白洛。 『你根本不了解我……』 夜明心想，眼前的人只是想套自己话，他要是真的清楚自己的家庭背景，此刻绝不会站在这，而是断开两人之间的关係。 「书我会自己读，我们别来往了。」 愣在原地的白洛不解，他没有说错话，更没有想套夜明说出甚么，只是单纯想避开他的问题，才不是要套话，连说情话的时间都不够了，怎么可能套话！ 动脑啊夜明！不要曲解白洛的意思！ 「等──」 见白洛要继续无用的对谈，夜明转身离开他，不顾任何后果，毕竟……没有人是真心对自己好，都是看上他的才智、外貌才愿意与他交流，或许……白洛对自己也是抱持这种情感。 「我后悔遇见你。」 『你跟其他人一样，只是馋我某些特质。』 夜明脑海中浮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晚，被白洛强吻的他，从那时就不该继续与他有所接触，就不用顾虑他的未来、顾虑他是否会被自己父亲阻碍人生、更不用像现在心痛…… 看着夜明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白洛隻身站在方才的墙旁。 「我只是想更了解你、想与你单独相处而已……」 靠墙的白洛，顺着墙滑落在地，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脑海里都是夜明的眼眸，那是如此清澈的蓝色，宛若在蔚蓝的海边，享受被海风吹拂的午后，静静地眺望远方。 「说谎就不该落泪啊……」手触碰地面的白洛，手指头下方被水浸湿，此处正是夜明待过的地方。 如果这不是泪水，那还会是甚么？ 「薛日，你在那做甚么？」 听见白洛声音的薛日，从墙的另一边走出。 「我是照老闆的话过来的。」脸色铁青的薛日，颤抖的嗓音彷彿遭遇不可描述的事情，还处于恐惧的阴影下。 「他应该是要你去找夜明，而不是我，你负责的对象是他而不是我。」 「你怎么知道？」 「依照徐枫的前世来看，这世应该会有四个帮手，我身边已经有两个，所以夜明身边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位帮手才对，这种事不是基本吗？」 面对白洛的薛日，莫名感觉自己被嘲讽，却又不像嘲讽。 「快去找夜明，他暂时不会想看见我。」眼底闪过一丝悲伤，白洛对自己感到惭愧，自己最终还是给他困扰。 『我最后的校庆……』 哀叹的薛日不得不接受叶的指令，这攸关他的奖金啊！！ 第六章(二) 来到藏身点，夜明放下志工的工作证，现在邻近午休，学生各自返回教室用餐，教师也与班上的学生行动，不会有人来到这，也不会受到任何的干扰。 闭上双眼的夜明，享受难得的寧静，只有枫叶摩擦的声音。 第一次与白洛有亲密接触的地方就是这，未料自己脑中浮现他的身影，夜明忽然睁眼，看向远方的枫树，树下有位女子，那咖啡色的长发，与前世的他相同。 「听得见我的声音吧？」 直视姜樱的夜明点头。 「我的来世你好，我叫做姜樱，现在这里只会有我们，不必对我抱有任何警戒。」 听闻姜樱的话，夜明这才意识到自己神经绷紧。 「是叶做的吗？」 「是的，你想逃走？还是想去见某人？」 「我并没有想见他。」 「我可没说某人是谁，傻孩子。」 愣住的夜明察觉自己被套话，却未有任何的情感，就像是……在与自己对话，与深层的自己对话。 「跟我说说这世的生活吧。」移动到夜明身旁的姜樱，身上飘散一股香甜的樱花香。 闻到味道的夜明深思，这股味道自己身上也有吧？ 「嗯……」 从有意识以来的生活开始讲起，夜明对姜樱阐述自己所有的过去，无论是自己如何摧毁家庭、身上背负的责任，以及……对于白洛的感情。 「白洛啊……跟枫有得比呢。」 歪头的夜明不解，脑海中的徐枫与白洛天差地远，光是个性就天壤之别，更何况白洛给人的压迫感与徐枫不同。 「他们俩个都是恋爱傻瓜。」 说到这的姜樱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与徐枫从情侣走到夫妻，那段时间的他始终都是个傻子，一看到自己就无法遮掩合不拢嘴的喜悦。 「不要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世上没有绝对的适配，也没有绝对的不合，那都只是旁人的观点，无需去在意。」 「在我眼中，白洛十分疼爱你，试着去相信他如何？」 沉默的夜明望着姜樱的脸庞，他深知白洛很喜欢他，但却没办法相信两人能有美好的未来，更何况他们两个都是男性，势必要受到旁人异样的眼光，他不希望让他受到任何指责。 「不要想着消磨他对你的感情，白洛跟枫在这点很像，一旦认定对方，就不会有放弃的可能。」 「鼓起勇气试试看吧，我的来世。」语毕，姜樱的身躯逐渐透明。 姜樱伸手抚摸夜明的头，温暖的触觉蔓延全身，他渐渐沉迷于这感觉，眼皮感到疲倦，缓慢闔上。 「辛苦了。」 离开奇妙的空间，叶坐在夜明的身旁，看着他熟睡的面容，不禁感叹：「明明是个孩子，为何不敞开心房呢？」 散落枫叶的室内，除去两人无其他物体，洒落的光线落在夜明身上，叶望着自己的主人，挥动双手，召唤温煦的暖风围绕着他。 「一切都会好转的，我发誓。」 门扉开啟，薛日踏入从未进入过的教室，被暖风引开注意的他，不自觉產生睡意，就这样直接倒在门口。 目睹全程的叶扶住额头，对于自家员工的行为万分无奈，他只是要让夜明睡着，并与薛日及夏昇讨论帮助他的方法，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这人……是想成为地毯吗？」站在门口的夏昇不解，他刚从家里赶忙到这，身上还是居家服，却必须看到这奇特的场景，他还想睡觉啊…… 「拉进来……」眉头紧皱的叶，无奈地下达指令。 被扛起的薛日仍在香甜的睡梦中，与凌旭漫步在校园中，牵着手享受难得的时光。 「凌旭……我想吃蛋包饭……」 呢喃的薛日得到叶冷淡的视线，某人的奖金泡汤了。 「目前只需要安抚夜主人的情绪，今晚他的父亲会死。」 「甚么意思？这太突然了吧！」无语的夏昇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四人中最成熟的他，只不过是个大三生，得知死亡的讯息也无法避免惊慌。 不过……夜明父亲离世的话……夜明就能逃脱束缚，也能顺理成章与白洛在一起了吧？ 「那我们的任务就结束了？」四人一开始是身为白洛与夜明的引导者，由叶下达指令，进而帮助两人完成前世的誓约。 但……计划还未开始半年，就莫名其妙结束，夏昇为此感到迟疑，那一开始为何不是叶亲自处理？何必让四人加入？ 「我知道你现在很混乱，计划的确要结束了，只不过我看到的未来充满未知，尤其是在夜主人的身上，被黑雾遮掩的道路，与白主人不同，我还需要你们的帮助，我无法一次保护两人。」 「谁的处境最危险？」 「我没办法给出答案，除非两人坚定对彼此的心意。」 气氛凝重的场合，寒气莫名聚集于夜明身旁，察觉异样的叶增强他附近的暖风，脸上难得浮上一层薄汗。 「他发生甚么事？不会是被恶鬼纠缠吧？」手足无措的夏昇将身上的薛日拋到一旁，不顾他的安危快步走向叶。 「蛋包饭……」 ……这人怎么还在梦境？ 「没事……单纯被噩梦侵占脑海，还有这个世界不会有恶鬼，那种不科学的事物并不存在。」 这里最不科学的就是叶，他到底是如何定义科学的？ 「……」 『你才不科学。』 在心中吐槽的夏昇，嘴角偷偷上扬。 「我知道你的想法，还想要奖金的话就别想傻事。」瞪向夏昇的叶，下一秒露出和蔼的神情。 「抱歉……」 待到夜明甦醒，眾人才离开这间教室，校庆活动也将继续后半段。 明媚的午后，天空的烈阳被云朵遮住，眾多学生开始团体赛事，各自为班级加油打气，青春的气息蔓延在校园。 待在中庭的白洛，沉浸在睡梦中，梦里他与夜明牵着手逃出校园，两人在校外约会，他们脸上的笑靨是如此的青涩，在大街上不顾他人的眼光，只在乎彼此。 「我喜欢你……夜明。」 路过的女学生围在他身旁，亲自听见白洛对夜明的告白，眾人纷纷扬起羞涩的表情，脑内脑补各种奇妙的桥段，放学后的约会、依偎彼此、躺在床上聊天、一起洗澡…… 一想到两个帅哥在浴室洗澡，毫无赘肉的身材，为彼此擦拭身体，手指还游走在对方的胸膛上，数位女学生当场流出鼻血，脸蛋红得跟苹果有得比。 闻到铁锈味的白洛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女学生奇特的眼光。 「你甚么时候喜欢班长的？」 「你们到哪一步了？」 「你喜欢他哪一点？」 「你们接吻了吗？」 「你们谁先告白的？」 数个问题闯入白洛的脑海，无非是关于夜明与他，耳根渐渐变红。 「无可奉告……」遮住脸的白洛只想逃离这里……他想见夜明啊！ 白洛的举动刺激女学生的想像，他这反差的模样更让他们心动。 为甚么帅哥都不是自己的！！ 「那你们谁在上谁在下？」一名留着鼻血的女学生问道。 听着这问题，白洛忆起自己把夜明压在身下的画面，莫名觉得口乾舌燥，泛红的肌肤蔓延全身。 「我在上……」 开口的白洛，语气极具侵略性，彷彿在宣告夜明是他的，谁都不许靠近他半步，只有他自己可以触碰他。 「我说了甚么……」 「你刚说你在上。」 意识自己说出心里话的白洛，起身跑出女学生的包围网。 「好可爱！！」女学生异口同声。 跑到替夜明上药的教室，白洛这才得以喘息，他可不想再被问任何问题。 「借过……」熟悉的声音回盪在白洛脑海，同时伴随樱花香。 白洛回头抱住站在身后的夜明，头埋入他的肩膀。 「我没有想套你话，我只想跟你独处，求你别推开我……」 陷入犹豫的夜明不知所措，姜樱希望他不要推开白洛，但他只是个无经济能力的高中生，是有甚么资格挽留对方，只靠他对自己的喜爱就能撑下去？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无法说服他。 况且……夜明是来拿志工证。 『对不起……』 被推开的白洛脸上无任何表情，静静地望着夜明，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他有信心可以继续厚着脸皮黏着他，只要对方不要摆出厌恶的神情。 「别碰我……」狠下心的夜明，此生第一次对某人露出厌烦的表情，他没想到这次，真的让白洛放弃…… 蓝色的眼眸中充斥各种不耐烦的情愫，白洛的心被层层剥开，直达心底的深处，他对夜明的心意此刻逐步消失。 夜明侧身离去，他希望这次就能与白洛结束这段感情，他需要的只有成为成功人士。这就是在父亲「爱的教育」最终的成果。 不与人有过多的交流，就不用为他人设身处地，将对方当作成功的垫脚石践踏，迈向荣华富贵的人生。 这次就能与白洛分别了，终于不用担心他会被父亲盯上，被虐待的分自己承担就好。 『再见了……我的初恋……』 『曾立下的誓约，如今……只是枷锁。』 第六章(三) 天空开始飘雨，校庆被迫中止，无心关注任何事的白洛，落寞地走回教室，背起书包直接离开学校。 路上撞见薛日、凌旭、白东、夏昇四人，无论是谁与白洛搭话，他全都视而不见，不愿去听外界的声音，也不愿与人接触，假使能直接到家就好了。 「白洛！」挡在他身前的白东阻止他踏入雨中，无关协助者或是帮助者的身分，他是他的表哥，有义务保护自己的亲人。 「表哥──？你怎么在这？」 毫无表情的白洛在白东眼里格外痛心，他的表弟又回到以前，那个封闭自我的时期，为甚么……为甚么！他不愿表弟受到任何伤害，他不愿再让亲人进入深渊，经歷一次就够了…… 「我来看你的，现在你想去哪？」心痛的白东视线被泪水占据。 『振作点！为了白洛好，我需要坚强啊……』 泪水越流越多，白东没有多馀的力气站立，一旁的夏昇将人背起，拉着白洛往停车场前进。 「我叫夏昇，是白东的男朋友，今年大三身兼家教，有事可以找我帮忙，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在路上开口的夏昇，等到人少的地方才向白洛道出。 「……」无话可说的白洛听到「男朋友」三字，内心莫名抽痛，彷彿针反覆刺穿，来回刺激伤口，一次又一次…… 『好痛……心好痛……』 一想起与夜明的过去，白洛的泪腺开始运作，泪水流出眼角，经过脸颊，聚集到下巴，落入水泥地…… 回头瞥见白洛哭泣的夏昇愣住，他既不会安慰人，也不会处理情伤。 『白东啊……我需要你……』 「你带表哥回去，我能自己回家。」失神的白洛站在原地，与夏昇说道。 「不行……你是白东重要的亲人，就是我重要的人。」正色的夏昇走到白洛身边，准备拉着他的手往车子走，却没想到伸出手就被打开。 「我不会有事的，只限此刻……」后半句白洛刻意压低声音，被听见就算了，没听见也好。 「你确定？」 『没听见呢……』 「我能照顾好自己，谢谢你的担心。」勉强露出笑容的白洛，眼神仍旧是受到伤害的孩童，无助、失望、害怕…… 「快走吧，表哥他需要休息。」 被白洛催促的夏昇不得已驱车离开，停车场仅剩他一人，寂静的四周仅存他不规律的脚步声。 走到室外，大雨倾盆，白洛抬头望向远方，雨水打落在他脸庞上，冰冷的雨滴化作刀刃在他脸上滑动，他放纵一切摧残身躯，直至身后传出人们的交谈声，他才踏上返家的路。 『我努力了……幸福始终与我无缘。』 不出意外，白洛到家时发烧，喘气的他刚踏入玄关，身体向前倾倒，迷濛的视野中，无光线的存在，被黑暗垄罩的家，没人会去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毕竟……没人会陪在他身边，没人能够陪自己一生，眾人都有另一伴，唯独自己除外。 「对不起……」 感到异常的叶不解，白洛何时到家？校方执行雨天备案，学生都聚集在各班教室自由活动，他怎么在家？ 该留在这还是移动到白洛那？ 所有的一切开始与未来不同，这时的两人应该依偎在那间教室，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到底是甚么？ 『该死──』 白洛的生命跡象渐渐淡去，叶瞬间移动到他那，感到焦虑的他不再得意，放下轻浮的态度，去守护自己的主人。 『拜託……别死。』 来到白洛家，叶赶忙召唤风围绕白洛。 全身冒冷汗的白洛，气息与上次不同，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性。 半小时过去，白洛仍处在风烛残年，喘气的频率没有规律可言，颤抖的身躯捲曲着。 叶将自己的毛发放在白洛身上，凝聚所有的气流在掌心，霎时，时间停止流动，周遭的景物切换到湖畔旁，他手中出现洁白的和弓，小腿出力向后一跃，他拉起弓，将所有的风凝聚化为箭矢，向眼前的人射去。 被风围绕的白洛顿时停下颤抖，体温与呼吸回归正常。 松了一口气的叶结束行动，场景再度回到玄关，他抱起白洛回到卧室，看着自己主人哭肿的双眼，他内心涌起不捨，现在的他无法保证两人的结局，甚至连性命都无法保住…… 「做个好梦吧。」语毕，叶唤起微风拂过白洛脸庞。 微风的吹拂下，白洛在樱花树下休憩，不必睁眼就能感受到旁人的存在，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夜明，静静地沉沦在梦中的美好。 当他睁开眼，叶早已离去，无神的他注视天花板，耳畔传入雨滴的敲打声，富有节奏性的声响，吸引他的注意，窗外的一切没变，心底的想法却变了…… 『永别了……我的初恋……』 夜明家。 打开家门的剎那，完整的酒瓶从夜明身躯闪过，在外头的水泥墙破碎，吵杂的声音在四处响起。 「又开始了……」 「一天到晚都在吵架，是想怎样？」 「老公你不去看吗？」 「这趟混水我可不去踏。」 『烦死了……』 无语的夜明听着熟悉的声音，在心底嫌弃，只会耍嘴皮子的邻居，根本就不关心自己，只是想要安寧的空间，他们想解决的话，早就去报警了…… 「收拾碎片进来。」 坐在沙发上的夜明父亲，神情比以往都来得凶狠，前臂上的青筋彷彿快要撑破皮肤，桌上摆满各式酒瓶，整个房间瀰漫一股作呕的味道。 收拾屋外的碎片，被刮伤的手指渗出鲜血，他不在意鲜血的涌出，反正今日是逃不过被挨打的命运，要是有人能关心自己就好了…… 现在已经没人会担心他，就连最喜爱他的白洛都被自己亲手推开，怎么可能有人会来找自己，为自己上药，无时无刻陪伴在身旁…… 『笨蛋……想那么多做甚么？这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没必要后悔，我没有做错，这一切都是对的！』 闔上门扉，迎面而来的是数个空酒瓶，无论碎片如何喷溅，夜明仍无视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这是他的选择，他该接受的后果，但……这真的是对的吗？他只是个高中生，有许多明亮的前途等着自己，何必遵从父亲的垃圾教育？ 「你这个失败品！为何要继续与那名学生见面？他叫做白洛对吧？」 怒吼的夜明父亲，手握两人下午见面的合照，照片上的夜明被白洛逼到墙，看上去就是两人接吻，这模样让他父亲近乎崩溃，有任何污点的儿子绝不可能登上颠峰！ 「我……」哑口无言的夜明望着两人的照片，为何会被人拍下？为甚么会出现在父亲手中？ 「你真的要把我气死？你为甚么不能好好当个正常人？为甚么要喜欢男的？你想让人再因为你而死？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才甘愿？」 「那你为何……不把我杀了？」精神趋于崩溃的夜明，被勾起童年的往事，要不是自己衝去捡球，母亲就不会死了…… 「为何要抚育我？」 「我只不过是你的工具吧？」无神的面容、落魄的笑容、溃堤的泪水，夜明已无法再掩饰自己的表情，他感受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都是父亲的垫脚石，从来都没有被疼爱过，即便早就知道这件事，他仍希望是自己的幻想。 「你连成为工具的资格都没有。」 「滚出我的视线，你这个无用的存在。」 离开屋内的夜明走向昏暗的街道，强烈的雨水洗去他脸上的泪痕，心灰意冷的他慢步到咖啡厅，被大雨肆虐的樱花树仍屹立不摇，守护住每片花瓣。 「白洛……对不起……对不起……」跪倒在樱花树前的夜明，深感愧疚，自己不配与白洛在一起，更不值得拥有喜欢他的心情，所有的事都被自己亲手毁掉。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奋不顾身奔向你……」 夜明家。 夜明父亲的血压不减反增，心脏的位置传来剧烈疼痛，他紧紧按住胸口，在客厅寻找自己的药。 凌乱的桌子摆满各式酒瓶，夜明父亲用力一挥，药与酒瓶一同落入地面，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全身颤抖狂冒冷汗。 「还不能死……我还没登上颠峰，还没给瑜綺一个完整的家……」 双脚无力的他跌入酒瓶堆，被酒瓶刺入的身躯开始渗血，他与瑜綺的梦还未达成，他没能守护自己的家庭，连自己老婆的性命都没能守住，只能归咎于自己一事无成的儿子。 「瑜綺对不起……我没办法完成你的梦想……」 闔上双眼，夜明父亲心跳停止跃动，化为灵魂的他见到站在门口的叶。 「夜宇泽先生，在你前往最后的路前，我告诉你一件事情，这是关于夫人的死亡真相。」 走进夜宇泽的叶，额头上的印记开始发光，耀眼的光芒将此景移转到十三年前。 在急诊室的夜明命在旦夕，心脏破裂的他无法维持生命跡象过久，身负重伤的王瑜綺同样无法存活。 拚尽全力唤醒意识的王瑜綺看着医生，缓缓张口：「能让我的……孩子活下去吗？我的……器官应该不会……与他排斥……吧？能……帮帮我吗？拜託……了……」 白石看着王瑜綺的面容，不禁悲从中来，身为外科医生的他明白，不能因为私慾而影响换心脏的顺序，但……这对母子让他想起自己的白洛，与父母阴阳两隔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白洛……手术结束，我一定会去看你。』 「心脏大致没有受到感染，也无受损的跡象，我这就执行手术。」走到一旁拨通电话的白石，他现在需要协助人员，凭他一人无法完成这项手术，更何况……医院不许擅自更改换心脏的顺序，自己恐怕会受到惩处。 『快接啊──！』 待到电话接通，王瑜綺的生命跡象比夜明来得薄弱，她看着自己儿子受苦的面貌，泪水不停涌出，她无能为力，与他分隔两地，只剩此刻可以看着自己的儿子，以后就没有机会可以触碰到他，没有机会可以与他交谈…… 「要活下去……我最宝贝的夜明……妈妈我……没有办法陪你走到往后的人生……遇到挫折也要……去跨越……妈妈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移转到手术室的两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映照下的白光将他们的脸庞显得更加苍白，王瑜綺偏头看向夜明，自己真的要与儿子分别，没有办法参与他的成长过程…… 自己的老公将身负抚育孩子的重责，同时要身兼行销部的组长，这样会吃不消的…… 「老公……对不起……我没办法……陪在你身边……我还想与你们……一起创造……回忆……真……的好想……」泪水再度氾滥的王瑜綺，无法拭去脸上的泪珠，任由他们恣意行动。 「请别这样说……您是位很好的夫人，想必令郎会感到骄傲。」换上手术服的白石，靠近泛泪的王瑜綺，在他眼里她是个坚强的人，这份母爱也十分伟大，不该为自己的选择道歉。 「要告知令郎换心脏的事吗？」 「不了……这是……我任性的……要求……别让他责……备自己……」 「有话要转告吗？」 「医……生，我有阿……兹海默症……再过不久……就会遗忘他……们，我不想……让丈夫知……道此事……告诉他……我很爱你……会化为星辰……陪伴──」话语结束前，王瑜綺开始猛烈的咳嗽，稀少的血液自嘴中喷出。 「我会告知令郎的，谢谢你一路撑到现在，辛苦了……」手握麻醉的白石，语气哽咽，他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会在手术室被亲情感动。 手术开始…… 手术结束。 王瑜綺的脸上仅剩幸福的笑靨，白石望着情况好转的夜明，泪水滑落至下巴，他再也无法忍受悲伤，在手术室内尽情宣洩自己的情绪，这不是触景生情，而是打从心底的难受。 回忆结束，夜宇泽全程禁声，他从未想过自己妻子患病，更没想过事情的真相是如此残酷，他没脸再见夜明，作为父亲儼然是个失败品。 「我……是我毁掉自己的家庭……我的孩子……我对不起他……能让我回到过去弥补过错吗？」泪流满面的夜宇泽，与先前气势凌厉的他截然不同。 「人生总会有遗憾，过去是无法改变的，早知如此为何不好好珍惜？」 消失在房内的叶移动到外头寻找夜明的身影，不去理会夜宇泽。 只会哀怨的人，并不值得获取机会，唯独努力的人，才有奢求机会的权利，这不是偏见，而是给予奋斗的人，翻转人生的契机。 片刻。 得知父亲离世的夜明，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 『结束了？那痛苦的人生结束了？』 第七章(一) 我不愿自己的身世成为被同情的对象；我不愿自己的面具被他人揭穿；我不愿自己的能力被世人唾弃，我不愿──你离开我。 过去的我是个懦夫，如今我会奔向你，希望一切不会太迟…… 十二月。 一年中的最后一个月，夜宇泽的丧礼不知不觉结束。在叶的帮助下，夜明来到咖啡厅的客房居住，并且正式成为员工。 一个月前。 在雨中发愣的夜明，发现口袋掉出一颗色泽綺丽的球，他忆起叶曾对自己说过的话，照着他的指示在内心默念三次，他已经没有退路，被父亲拋弃、推开自己的爱人…… 『谁来都好……我不想继续这种人生……』 感受到夜明呼唤的叶，瞬间出现在他身旁，为在雨中无助的他挡雨。 「主人……我来了。」 那和蔼的眼神，在夜明的记忆中，白洛似乎也是这样看自己，那些全都是过去……他不可能再对自己露出这种神情，再也不会…… 「我该何去何从？世上没有我的归处……」无助的夜明双腿发软，不再展露一丝笑意，彻底卸下自己的防备。 「为甚么……我要背负这些无谓的责任？」 「为何我不能像个天真的高中生；为何我不能接受正常的教育；为何我是父亲的儿子……」 「告诉我……告诉我吧！叶！」 步入绝望的夜明脑内齿轮卡顿，他无法分辨事情，更无法去理解自己生存的意义。所有的事情在以前合情合理，因为是父亲要求的，无需去多加臆测，如今……失去一切的他，凡事都不再具有价值，包括他自己…… 「主人……事情的真相我会告诉你，包含家庭分裂的开端。」 「开端？你是甚么意思？」 「先回家收拾家当，搬来跟我住吧。」语毕，强烈的疾风将天空的乌云划破，通往夜明家的道路风雨无阻，不时还飘落着枫叶及樱花花瓣。 被黄色封锁线包围的夜明家，聚集数位邻居，以往过他们家不闻不问的人，现在跑来关注他们做甚么？ 充满狐疑的夜明被一旁的警官拦住，他身后的医护人员正在为某人进行急救，此时的叶挡在警官面前，似乎想表达甚么。 「他是夜宇泽的儿子夜明，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父亲的现况吧？」冷言冷语的叶与他以往的姿态不同。说实话……他这样子挺帅的。 警官一语不发带着夜明走到角落，避开围观的群眾，现在发生命案，可不能惊动到百姓。 早就惊动了…… 「您父亲目前正在抢救，请做好心理准备，后续有事项需要你配合调查，找个有空的时间来警察局，或者其他的地方也可以，以你舒适为主。」 『结束了？那痛苦的人生结束了？』 夜明心想，自己父亲正在进行抢救，他能否离开人世？就这样从自己的人生中消失，结束这无语的十三年。 「你没事吧？」警官望着神情凝重的夜明不明所以，自己的态度应该没有过于紧迫盯人。 「……」 「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能进去家里吗？」 「恐怕不行……我们需要确定您父亲的死因。」 「这样啊……」 「十分抱歉……」 落寞的夜明走向一旁的空地，眼下发生的情况十分的不真实，无人能够依靠的他，家族中已无亲人，那……未来该如何生存？ 『你要跟我走吗？』 脑内响起白洛的声音，两人见面的那晚，他说出的话语是真是假早已不重要，那段话还能兑现吗？还有回转的馀地吗？ 「我想你了……白洛。」 总是对自己示好的他、无时无刻寻找自己的他，那个双重标准的高个，橘黄色的眼眸流淌的爱意，无论被推开数次，仍屹立不摇的心意，真的令人心动…… 「我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吗？」 再度流泪的夜明，望着遥远的夜空，原来天已经黑了……黑暗的世界仅剩世人喧嚣的杂音，那鄙视的眼神始终落在自己身上，极度不适…… 『白洛……我真的好想你……』 曾只属于自己的光芒，在无数的夜消耗殆尽，堕入深不见底的深渊，起因全是自己的贪慾，辜负一个人对自己的真心。 「对不起……」 「不许道歉，你还有事情必须完成。」 顺着声音的来源，夏昇出现在自己的学生面前，接到叶心电感应赶来的他，终于有上场的机会了！ 「老师……？」 「先去咖啡厅，叶在那边等我们。」拉起夜明的夏昇火速赶往车上，这年头的人还是喜爱八卦，绝不能丢下濒临崩溃的人在这。 抵达咖啡厅的两人，一路上保持寂静的气氛，夏昇不愿去多问事发经过，对人造成二度伤害可不是他该做的，更何况对象还是前世的妹妹！ 失神的夜明在六人座发呆，今日发生的事情超出他的负荷，他只想要白洛在身边，仅此而已。 「白洛……」 看着自家主人落魄的模样，叶不禁摇头，怎么这世的主人都喜欢做出无解的行为？ 叶挥动自己的手臂，咖啡听的地板瞬间浮现奇特的法阵，红色的咒文围绕眾人，在法阵内的人群全都是咖啡厅的员工，说真的……咖啡厅的员工只有四位……况且……薛日怎么在这！？都超过十二点他不需要休息？现在的高中生都是夜猫族吗？ 「凌旭……注意薛日的情况，他是我强行从睡梦中带来的，有事你自己处理，会有奖金。」闭上眼眸的叶正操控法阵的运行，对他而言这件事已经很久没做，十分的吃力又无趣，上次召唤法阵是百年前，为了让徐枫与姜樱道别。 「我想念徐主人的咖啡……我需要提神……」嘴上抱怨的叶神色却格外凝重，这次要创造的不是一般的场景，而是夜明到现在的人生。 「除了主人全都闭上眼睛！」忽然吶喊的叶，全身上下被沉重的气息压制，痛苦的情绪接踵而来，这也是为何他需要提神的原因…… 擅自创造他人的人生或是回忆，需要承受对方那些时期的情绪，无论是欢乐的或是悲痛的，一旦选择排斥就会让对方失去那段记忆，好险只有施术者需要面对那些负面情感。 但……夜明的状况过于棘手，叶也无法保证自己是否能承担。 『给我完成！！』 穿越到过去的眾人身处一幢綺丽的房子。 「这是白洛待过的社区……」不知何时睁开双眼的白东，与气格外低沉不悦，只要是他们家族的人都知道，白洛就是在这与父母分别，从此封锁内心。 「他们以前见过？」开口发问的夏昇抱紧自己的爱人，安抚他的情绪。 「不……夜主人只在远方看着白主人。」 「为甚么？」意识矇矓的薛日依偎在凌旭怀中，他正试图理解情况，他可不想成为无帮助的协助者，这样就没资格自称协助者！ 「主人他……这时期很怕生……」眼睛瞇成一条线的叶说道，幼年时期怕生很常见，但他只对同龄人怕生，这件事他无法开口，夜明或许需要尊严。 「叫我们来的目的是？如果是夜明的部分，白东可以不用来吧？」凌旭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爱人，同样在半夜被抓来的他，精神也没好到哪去。 「我明天要去看白洛，所以借住在咖啡厅。」喜孜孜的白东被夏昇被在怀中，不知是因为被拥在怀中还是要去看白洛，他整个人彷彿飘到天上。 「然后就被大哥叫醒，参加这次的行动，况且……我也挺担心夜明的，他的处境感觉跟白洛神似。」神情瞬间切换的白东，上一刻还是犯傻的孩童，下一刻瞬间变成成熟的大人，这能力令人羡慕…… 「聊天结束了？」耳朵炸出的叶神色不悦，就连身后的尾巴也莫名其妙出现，事事不顺啊──！ 「大哥……你的尾巴跟耳朵……」迟疑的白东望着叶奇各的模样，四人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挺新奇的。 柔顺的毛发在空间闪烁夺目的光泽，洁白的尾巴不规律地晃动，就连耳朵也随之摆动，叶的神色更加凝重，就像是有人欠他爆米花没还。 这场景让某个昏昏欲睡的傻瓜清醒，两眼发亮紧盯着叶。 「凌旭……管好你家爱人，我不想让他被我追杀。」语毕，叶周围出现数把风刃，手中握着自己专用的和弓，额上的印记正泛着白光。 『但我想摸……』 薛日心想，难得可以见到自家老闆新的模样，不一探究竟简直就是浪费机会，为甚么要这样阻止他！！ 「忍住……我能答应你任何要求。」凌旭宠溺地摸着自家小孩，陪他出去玩、陪他待在家看电影、陪他去做他喜欢的事都可以，因为……薛日喜欢的他都喜欢，就凭他的存在本身，他不可能讨厌他，反而想去接触所有他喜欢的事物，去融入他生活，并在浪漫的地方与他求婚。 一想到结婚这领域，凌旭便进入傻笑模式，看着他发疯的叶感到无力，透过心电感应他早已知道所有人的想法，唯独──夜明无法看透。 回忆开始，眾人以上帝视角的部份去观看夜明的成长过程，要是白洛也在就好了……他一定会目不转睛看完全程，但……那是以前的他，现在的他过得如何？ 第七章(二) 在社区公园外围看着白洛的夜明，内心渴望能与同龄人交流，但却无从去交流，这个社区只有他们两个小孩，其馀都是国中生，不会有人会与他们一同玩乐。 「夜明啊，想跟那个小朋友玩吗？」王瑜綺屈膝与夜明平视。 那清澈的蓝眸与夜明近乎相同，遗传的力量真是伟大……怎么可以那么好看！！ 「我……不想。」嘴巴鼓起的夜明不知所措，内心很想与白洛玩耍，但……跟同龄人相处甚么的，他不会。 就连最基本的打招呼也做不到，懊恼的情愫反覆在脑中交织，他真的想跟他玩，却不敢踏出第一步。 「那我们要回家囉。」调戏夜明的王瑜綺绽放灿烂的笑靨。真好……以前的岁月真的令人怀念。 「……」 「怎么了吗？想跟他玩吗？」 「我……想跟他玩，但……」 「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懊恼的夜明，泪眼汪汪看着王瑜綺，希望能从母亲身上得到帮助，他真的想跟同龄人玩！！ 「那……我们回家做准备，明天再来找他。」 「好！」 一个月后，白洛家发生惨案，夜明第一次感到无力，他无法去安慰对方，就连他的名字也不清楚，难得遇见的同龄人就此消声匿跡。 至于他怎么知道对方是同龄人，因为……他们是上同一家幼儿园，只是在不同的班级。 「妈妈，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翻滚在床上的夜明不停发问，语气中的落寞令王瑜綺感到错愕。 夜明从未出现落寞的神情或话语，从小到大的他都围绕着父母，在无忧无虑的家庭成长，无须担忧其馀事情。她无法想像儿子才要满五岁，就產生这种情愫，难不成……他是个早熟的孩子？ 『管他早不早熟，夜明仍是我的孩子，无论发生甚么事情，我永远都爱他，这是我身为母亲的职责。』 「只要你不忘记他，一定会再次相见的，相信妈妈。」 「到时候见面我能送他玫瑰花吗？」 「怎么是送玫瑰花？」 「我看爸爸都送妈妈玫瑰花，而且妈妈都笑得很快乐。」天真的夜明丝毫不懂玫瑰花的意涵，只是看得自己父母欢乐的表情，就觉得送玫瑰花是对的，还要是火红的品种。 脸蛋瞬间胀红的王瑜綺不知所措，自己的糗态被儿子瞧见，与丈夫的互动该减少了……不能让夜明学到油腻的相处模式，更不能让他以样学样。 「玫瑰花不是送谁都可以的，尤其是平常爸爸送的，那个只能送给相爱的人，除非你喜欢那个孩子。」 「是对你们的喜欢吗？」狐疑的夜明望着王瑜綺，他只知道自己喜欢父母，想跟他们一起生活，是这种的吗？ 「不只是对我们的喜欢，那种喜欢是会奋不顾身去保护对方；那种喜欢是会将所有最好的一切赠与对方；那种喜欢是会包容对方的缺点，只要看到对方出现，就会觉得世界的悲惨都化为美好。」 「好复杂……」 「不要急着思考，我们夜明还小，爸爸妈妈会教你的。」 「打勾勾！」 「嗯！打勾勾。」 「食言的人要买冰淇淋，买很多很多──！」 一股充满暖意的拥抱围绕二人，夜宇泽气喘吁吁仰望天空，在他的怀抱中，夜明感受到无比的幸福，将五岁的他与白洛年龄相仿，却与他过着天壤之别的人生，但……这只是一时的。 「你们来接我的吗？」 「爸爸下班了？」 「是啊，今天顺利通过企划案，特定赶回家与你们分享！」 「企划案……？那是甚么？跟冰淇淋一样好吃吗？」 「虽然企划案不能吃，但却能买下好多好多冰淇淋。」 「爸爸好棒！！」 「你看这是甚么？」夜宇泽从身后拿出一箱盒子，盒子四周瀰漫沁凉、香甜的气息，令人垂涎三尺。 「是冰淇淋吗？！」激动的夜明衝到夜宇泽身前，期待盒子打开的剎那，想将里头的食物塞进嘴里，徜徉在甜蜜的世界。 「冷静点，先回家洗手才能吃，要注重卫生。」 不情愿的夜明牵着父母的手走回家，却未发现有个炙热的视线正盯着自己。遥远的白洛望着夜明的身影，莫名感到奇妙的情感，那个背影……彷彿是熟悉的人，却说不出对方的名字。 「他……是谁？」 经过三个星期，王瑜綺带着夜明走在大街上，为了庆祝儿子的五岁生日到来，他们俩走去市集购物，顺便採买晚上的食材。 来到红路灯前。 获得皮球的夜明眉开眼笑，这样就能跟白洛一起玩了！！虽然他还没问对方的名字……但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笑得那么开心，在想甚么？」屈膝的王瑜綺与夜明平视，在她眼里，自己的儿子真的宇宙无敌可爱！好想把他直接抱回家疼爱！！ 「我想跟那个人一起玩球！」双眼冒星的夜明大声说道，一想到能与同龄人接触，心底就涌起无法言喻的欢喜。 『好想赶快跟他玩……』 『他叫甚么名字……好想认识他……』 『白色的头发……感觉很好摸。』 夜明脑内浮现各种想法，总归，他想与对方成为好友，一直一直陪伴对方，不离不弃如同父母。 「那我们赶快去公园吧！」 「好！！」双手高举的夜明，手中的皮球朝马路滚去。 看着皮球渐行渐远的夜明，被王瑜綺强行拦住，这种时候决不能让他跑入车潮，这根本就是自杀的行为。 「妈妈……我的球……」泛着泪光的双眸望着王瑜綺，夜明看着自己与球分离，那是他唯一能与白洛玩乐的契机…… 「等红灯妈妈再去捡，不要擅自乱跑喔。」安抚夜明的王瑜綺脸上佈满忧愁，要如何安全捡到皮球？要如何同时保护自己的儿子？这都不是立刻能得出答案的问题。 还未等到红灯，马路上的皮球四处打滚，许多车辆为了躲避皮球纷纷改道，却未多想这项举动惊动到对向车道，一夕间车辆相撞，甚至有不少的碎片朝四处喷溅。 路上的眾人惊声尖叫，兵荒马乱在人行道上奔跑，受到惊吓的夜明被人群带离王瑜綺的身旁，在街道上放声大哭的他，被行人无视，无人去注意到他的存在，一心只想躲开灾难。 「夜明！夜明！你在哪！听到妈妈的话就回答，不要害怕！！」心急如焚的王瑜綺穿越惊慌的人群，只为找到夜明，自己的孩子由自己守护，由自己照顾，无需过多理由，因为……他是属于自己的幸福，此生再也无从探寻。 被挤到人群外的夜明，蹲在马路旁嚎啕大哭，他找不到母亲，也找不到父亲，现在的他只剩下自己，无形的恐惧包围着他，深怕被拋弃，更怕……再也无法见到那名白发孩童。 「妈妈……我好怕……」孤苦无依的夜明捲缩自己的身躯，将自己缩在车道旁，未意识到身处的位置是最危险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车撞上。 失控的轿车接连发生事故，许多车主并未停下行驶，不断投入这场无谓的战争，消磨彼此的性命，促使伤亡人数飆升。 为了避免相撞，一辆轿车驶向夜明所在的位置，瞥见前方有人影的车主不断转动方向盘，只祈求能够减缓车速，至少……不能撞上小孩…… 「夜明！！」 眼看轿车与夜明距离不到三公尺，王瑜綺用自己的身躯护在儿子身前，双手紧紧抱住他，只要他没事；只要他健康活下去；只要他停下哭泣，就算失去生命也无妨。 「不会有事的。」 轿车撞上王瑜綺，在空中飞跃的二人在人群中化为流星，眾人纷纷看着他们，吵杂的声响消逝，行进中的车辆也不再行驶。 坠落在路面的王瑜綺全身痠痛，撞击力道过大，导致她的眼前一片涣散，怀中的夜明落到自身后方，流淌鲜血的他不再哭泣，只剩胸膛小幅的升起。 一名男士拿起手机拨通医院，紧接着眾人开始疏导人群，不少名眾将翻倒的轿车推开，只为给二人一个舒适的救援场地。 「小姐，小姐，你能够说话吗？」一名女子上前搭话。 朦胧的视线中，王瑜綺只想寻找夜明的身影，她看不见自己的儿子，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幼小的他没事吗？ 「我的……儿子……呢？」用尽全力撑起身体的王瑜綺，泪眼婆娑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她诚恳的神情令女子心头一震，不顾自身的伤势，只为寻找自己的儿子，这份强大的母爱令她感到尊敬。 「您儿子伤势很重，救护车就快到了，请再坚持一下。」 『伤势很重？为甚么我没保护到他？夜明啊……妈妈对不起你……』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需要帮您做甚么吗？」 「我……想看……我……的儿子……」 「他在您的身后，我不方便移动二位的身躯，抱歉……」 「不……谢……谢你。」 转身看着夜明的王瑜綺，泪水不断涌出，他的儿子躺在冰冷的路面，喘息的频率不断减少，脸色越发惨白，鲜血也不知从哪溢出，将人染上鲜红的色泽。 「妈……妈在这……不要放弃……生存的……意念……」 彷彿听见王瑜綺的声音，奄奄一息的夜明睁开双眼，他的眼神中仅存迷茫，他不知道发生甚么事，也不懂为何每呼吸一口气，心脏就传递剧烈疼痛，更不懂……为何自己的母亲似乎在哭泣。 「妈……妈，我没……事，别……哭了……」撇过头的夜明，看着自己的母亲，缓慢举起右手。 忽地，眼前的视线再度黑暗，夜明停下手边的动作，回到神智不清的时期，不再晃动四肢、不再与王瑜綺对话，只剩不规律的喘气声。 「夜明！！」仰天长啸的王瑜綺宛若落入深渊，她的儿子就快要失去性命，自己却无能为力，任由时间流逝带走他。 救护车的声音盖过王瑜綺的嘶吼声，医护人员赶忙架起担架，将伤势最重的二人带上救护车。这整个过程十分的顺利，被推开的轿车腾出庞大的空间，让救护车得以顺利进入。 来到急诊室，白石看着母子的伤势不禁感到不捨。 「别再带走任何人的性命了……」低语的白石压下内心的不悦，他不愿再有人从自己眼前离去，不愿无辜的人牺牲性命。 接下来的画面眾人沉沉睡去，或许是因为深夜的关係，只剩叶与刚醒的夜明。 「恭喜主人刚好赶上。」回归人形的叶说道。 尾巴不见了……有点小难过，那柔顺的毛发……想摸…… 无视叶的夜明，将视线放在王瑜綺身上，他最喜欢的母亲、最珍惜的家人，如今天人永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那天绝不会央求获得皮球。 有时人们会希望回到过去改变命运，去满足自己自私的愿望，一旦过去反覆被改变，那未来的存在是否还有意义？ 徐枫与姜樱，他们是相爱的夫妻，也有机会可以改变其中一人死亡的命运，最终却选择放弃，与其说是放弃，不如说是尊重事物的发展，每件事都有必要性，无法任意去窜改。 泛着泪光的夜明，目不转睛地看着事情发生，他无能为力，也深知过去无法改变，只不过是一时的贪念。 『妈……』 「能让我的……孩子活下去吗？我的……器官应该不会……与他排斥……吧？能……帮帮我吗？拜託……了……」 『为甚么要这样……』 夜明不解，对于医学这方面一窍不通的他，不愿去探究原由，也不愿看着母亲受苦，也不想……再忆起是自己害死母亲。 无法看下去的夜明，转过身回避场景，要自己看着母亲生命倒数，这绝对做不到！ 「要活下去……我最宝贝的夜明……妈妈我……没有办法陪你走过往后的人生……遇到挫折也要……去跨越……妈妈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拜託别说了……』 『我没办法完成您的梦想，我是个不孝子……』 片刻。 「医……生，我有阿……兹海默症……再过不久……就会遗忘他……们，我不想……让丈夫知……道此事……告诉他……我很爱你……会化为星辰……陪伴──」 伴随王瑜綺的咳嗽声，夜明匆忙回头，这件事他从来都不知道，母亲在他们眼里没有任何的异样。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主人，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一个人的死期是无法更动的。」 「回答我的问题。」 「我无法解释，我虽然算是神明，但也不是万能的，总该有些我办不到的事吧？」 「……」沉默的夜明神色黯淡，这不是因为叶说的话，而是他无法相信，自己的母亲死前独自面对疾病，也不愿袒露。 「还要看下去吗？」 「……不了，我想静一静。」 挥动双手的叶，随着微风扬起，整个空间开始消失，惊心触目的场景消逝，化为星辰朝天空飞去。 倚靠彼此的情侣，正陷入各自的梦乡，无人知晓是何时被叶背上去床，这该说是背吗……？他似乎是用风将人带到床上。 第七章(三) 咖啡厅外。 夜明隻身坐在樱花树下，他曾因为没有母亲遭受排挤，正因如此他不再与人谈起家里的事，就此戴上面具，配合父亲的教育，直到他死去的那天，这一切成了过去，他知晓无法改变，残酷的现实只有接受的选项。 仍是黑夜的时间，在月光的撒落下，樱花飘落在夜明四周，粉色的花瓣驱散少年的无助，彷彿他的前世──姜樱，就在此处安抚他的情绪。 『那场意外仍是因为我而发生……』 对夜明而言，无论王瑜綺的死期为何，他仍亲手葬送自己母亲的性命，与白洛相同，他们都曾经让家人离去。 不过……已释怀的白洛，现在的情况不比夜明好。 「我想你了……」 不知为何想起白洛的夜明，脸蛋逐渐通红，却瞬间淡掉。 曾经对白洛说过重话，他深知已经没有办法回到过去，即便能够重新成为朋友，两人间必定存在隔阂，明知道不会有更好的结局，却止不住对他的想念，想成为他的另一伴、想成为他的唯一。 「不对……我在想甚么……」出来冷静的夜明，是为了釐清十三年的事情，可不是出来哀叹人生的！ 『真相……』 『我喜欢你……在你给我答覆前，我绝不会放手，我不想让你自己面对残酷的人生，在那之前……让我待在你身边吧？』 『滚出我脑袋……』 『你是我的曙光，重新让我相信人，就这点判断，是我配不上你，即便如此，我仍无法放下对你的情感，我喜欢你夜明。』 『拜託……滚出去……』 『我喜欢你的一切，只要是跟你有关，我都不会去厌恶。』 『停下……拜託停下……』 『好……如果是你期望的，我会离开。』 『你说甚么……？』 『你不是希望我消失？我会成全你的。』 『不是……我没有要你消失，我只是……』 『只是……？我的感情只不过是你的垫脚石吧？』 『不……你别乱想！』 『如果你喜欢我的话，会让我从你眼前消失吗？』 『那是意外！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 『我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吗？』 『别贬低自己！』 『算了……这次我会走的，永别了。』 『别走！！』 「别走白洛！」 虚实交错的话语，彷彿白洛刚刚就在自己身旁，那嗓音、眼神、身形，都是记忆中的模样，唯独……他受伤的神情，令人痛心。 「我到底在做甚么……」 「主人……别想了，命运是无法改变的，向前看吧。」走到夜明身边的叶，抬头望着綺丽的樱花树。 纷飞的花瓣，宛若幸福的碎片，在天空中寻找合适的人选，为对方带来一生中最渴望的事情，如果……这能成真就好了。 「我理解你的话，但我真的想知道母亲为何不告诉我，即便她不记得我，我也会每天出现在她生命中，就算脑海的面庞是模糊的，我也愿意。」 「你欠我一次。」额头印记开始发光，叶挥动双手匯聚枫叶。 「睡个好觉吧，主人。」 睡梦中，王瑜綺站在夜明身前，她身上没有半点血跡，仍是记忆中的她。 微风吹拂，夜明未踏出任何步伐，这只是个梦境，现实的母亲早已死去，对于这场景他只是对着王瑜綺微笑。 『你是我的母亲吗？』 想说出口的话语卡在喉咙，就算对方是叶幻化出的，外貌仍是他的母亲，谁能够说出这种残忍的话？ 「夜明啊，叶先生真的是个好人，让我有机会可以重新见到你。」 「这是甚么意思？」 「让故人重现我还是办得到的。」浮在空中的叶手捧爆米花，对着呆愣的夜明解答。 「我来告诉你答案吧。」来到夜明前方的王瑜綺，脸上展露幸福的笑靨。 「妈妈我知道你很懂事，所以才隐瞒一切，这是我的选择，我只后悔让你遭受那种病态的教育。」愧疚的神情浮出，王瑜綺对于夜宇泽的教育方针感到不适。 「……」沉默的夜明望着王瑜綺，他知道母亲还没说完话。 「你还是个孩子，我希望你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你那时也才五岁，这些事并不是你该承担的，我不会放任麻烦缠上你。」 「原来……真的是因为我还小……」内心受创的夜明哽咽，他不希望因为年纪小而被隐瞒真相，为甚么人们总喜欢以年龄判断一个人？ 「王瑜綺小姐，把握时间。」 「好的……夜明，人活在世上总会有许多的无奈，妈妈我不想给你造成太多的压力，你能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吗？」无视落泪的夜明，王瑜綺上前抱紧自己的儿子，她只是希望他有个快乐的童年，没想到换来他的梦魘。 但……这真的很突然。 「我没办法答应你……我对人生只感到迷茫。」 「不……你的曙光并未消失，耗尽所有的努力，仍有机会可以找回幸福，只要你不放弃白主人。」 叶的话让王瑜綺產生疑问，白主人……？他的儿子有爱人了？ 「但……他根本就不想看见我。」 「儿子！不准说丧气话！一旦自认没有机会，就真的不会有好的结局！」 格外亢奋的王瑜綺摇晃夜明的身躯，错过儿子数年的成长，意外听到惊人的讯息，怎么可能放过！ 看着那璀璨的蓝眸，夜明心生恐惧，他不知道母亲是否反同，更何况……依照与白洛的相处模式来看，他绝对是被压在下面的……这种事要怎么跟母亲开口！ 『如果白洛在就好了……』 假设白洛在场，一定能说明一切，自己也能更放心与母亲对话，但……他并不在这。 「叶先生，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焦急的王瑜綺转身质问叶，她内心十分渴望得知对方的讯息，无论性别是甚么，夜明能幸福就足够了。 「是男是女我不在乎，能让我儿子幸福就可以。」 听见王瑜綺说出的话，叶对眼前的女子感到神奇，一般父母很难在短时间接受孩子是同性恋，这是他的亲身经验。 歷年来，守护山林的他，见过不少父母因为孩子喜欢同性，因此将他们送到山上让他们反省，又或者赶出家门，不承认他们的存在，那些被拋弃的孩子，时常来到山上，眺望远方的天空，眼角不禁失守。 「妈……他是个很好的男生，跟我同龄，各方面都比我优秀太多，我辜负他的感情数次，已经没有资格再站在他身边，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 随着哽咽的声音落下，夜明的魂魄不知飞去哪里，无神的他像个落魄的少年，无依无靠。 「儿子……别放弃，爱情是个必须放手一博的事情，去试试看，说不定会有好的结局。」身躯透明的王瑜綺，手摸上夜明的脸颊，为他抹去脸上的泪水。 「真的吗？」 「相信妈妈，我们夜明长的那么帅，一定可以追回来的。」 「白洛长得更帅……」 「名字听起来也很帅……」 「妈……」 「别介意啦，哈哈哈。」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会的，只要你们想见对方，我就能够实现。」插话的叶从空中落到二人身旁，他身上伴随着浓厚的爆米花味，误导人们的注意。 焦糖口味的爆米花……好想吃…… 「谢谢你……叶先生。」 随着话语消逝，王瑜綺的身影与风一同遨游天际。 回归现实的夜明佇立在樱花树下，忽视周遭动静的他，脑内有关那场事故的想法开始淡化，不是因为罪恶感、愧疚感淡去，而是因为母亲的话语，他此刻只想与白洛一同躺在草皮，凝视天空闪烁的繁星。 这朴实无华的念头，在过去或许还有机会实现，如今……他想要追回白洛仍须跨越高墙，及充满未知的黑暗。 『虽然这很自私……但我仍想成为你的男朋友。』 『这次……换我来兑现诺言……』 第八章(一) 再次联系的红线，紧紧缠绕彼此。 不必再担忧未知的道路，我的光芒会指引前进的道路。 只因你，鼓起的勇气；只为你，祈求的奢望。 『能遇见你，是我不可多得的幸福。』 新的一年开始。 一大清早，窗外响起鸟儿悦耳的乐曲。在严峻的寒冬，不知不觉迎来最后的段考，为了让高三生专心准备学测，学校在一月初就结束段考。 在段考当天，久违见到夜明的白洛，心中盪起许就未有的涟漪，他乌黑的短发、清澈的眼眸，如同第一天见面，令人產生别样的情愫。 围绕他的樱花香仍是如此迷人，他的每一个动作，加深迷恋，仅是擦肩而过的程度，就足以令自己魂不守舍，原来……爱情是个陷阱，没办法逃出的迷宫，只会迷失在对方的世界。 虽说是迷失在对方的世界，却无法更加靠近，漫无目的徘回在墙边。 『……我输了，在爱情这个难题输的彻底。』 自嘲的白洛将注意拉回考卷上，他们已经无法回到过去，自己与他断联一个多月，更加忧鬱的他停下手中的笔，将视线挪到窗外。 飘着细雨的天空，让他想起被拒绝的那日，看见夜明的眼神，彷彿心脏被绳索捆住，将窒息的那刻，将心意与自身割离，回归从前的自己。 只愿回避现实的烦恼，躲回自己的舒适圈，虽然……也称不上是舒适圈。 相隔一个多月，收回感情的白洛，在与夜明相遇的剎那，按耐不住的激动将心意重新捡回，再次感受悸动的他，莫名陷入无奈，明明不想让自己继续受伤，却想待在对方身边，即使只是同学…… 『那么委屈做甚么……』 『真想找到停止喜欢的方式……』 重新提笔的白洛将眼前的考卷轻松作答，这短短的时间不过也才半小时，却足以让他能够提早交卷，去到外头呼吸新鲜空气，不必处在压抑的教室内。 灰濛濛的天空，雨滴逐渐茁壮，成为落在身上能感受到的大小，冰凉且炙热，凉爽是因为水滴的流过；炙热是因为那日的回忆。不断在白洛脑海放映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加深他的疼痛。 慢步在中庭的他，看着曾经与夜明发生过插曲的位置，心底的伤口扩散，感觉对方是喜欢自己，却收到拒绝的回答，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不对……事情都结束了，我跟夜明……缘分早已断开。』 悲伤的念头充斥他的思绪，已经结束了，真的……真的没有转机。 「白洛！！」 熟稔的声音至后方靠近，还在考试期间，是哪个人抱着被师长骂的心情，让自己的声音回盪在校园中？更何况这里还是中庭，回音效果极好。 「给我一点时间。」 白洛转过身面对呼喊他名字的人，只见一名少年抓住他的衣角，乌黑的短发、以及白皙透嫩的肌肤，都与他记忆中的男子相仿。 『我在作梦吗？』 不可置信的白洛屈膝与少年平视，湛蓝的眼眸随即映入他眼帘，是夜明！他朝思暮想的人；他渴望占为己有的男子；他此生唯一的曙光。 「你……怎么……在这？」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红，面对夜明结巴的白洛，双手不知该往何处摆放。 『为何要考验我的耐心？』 心跳声渐大的白洛，望着一旁的树木开啟圣人模式，相较于夜明自己的体型很容易将他扑倒，以前就发生过这种事情，那个画面…… 『要疯了……』 「找我……有事吗？」 「我──」 陷入寂静的氛围，夜明未继续开口，在这空隙，雨滴转变为大雨。 寒冬中的雨水格外刺骨，白洛看着眼前的夜明浑身发抖，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套在他身上。 「先……去温暖的地方吧。」羞涩的白洛搔弄自己的后颈，不自觉将视线左右晃动，不知该放在哪，一方面想看着夜明，却怕造成对方的不适；另一方面想缓衝悸动的心灵，却想将眼前的人收入眼底。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夜明的眼里蕴含许多恋爱中的情感，这让白洛的心脏受到数亿点伤害，也让他產生各种不可描述的念头，更加……不想与他分开。 「好……」给予答覆的夜明露出耀眼的笑容，他看着眼前的人，彷彿找回自己失去的宝物，想珍惜他；想保护他；想拥有他，让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幸好……没有被他疏远。』 『我一定会追回你的！』 暗自窃喜的夜明牵起白洛的手，往自己的秘密基地前进。 是说……那间教室为何会没表示用处？还让夜明任意使用？真想有任自己使用的教室……一定要在里头烤肉！！ 离考试结束还剩二十分鐘。 夜明一进到教室就将身体埋入白洛的怀中，还未搞清楚现况的他，脸蛋再度胀红。 「等下……你想做甚么？」面红耳赤的白洛将夜明推开，试图争取时间，来理解眼前的人的目的。 「我想更加认识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这只是藉口，我想待在你身旁，并向你告白。』 「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想更加了解你，难道……不行吗？」面露哀伤的夜明抬头仰视白洛，眼底带着些许红润，宛若濒临流泪。 脑筋转不过来的白洛一时陷入错乱，之前拒绝自己的人，现在跑来挽回？不对……夜明怎么可能来挽回，如果这是真的……那应该狠狠拒绝他，让他体会失望的感觉！ 「可以……」 天啊……陷入爱情的白洛，跟傻子没两样，这难不成就是恋爱的威力？ 「那……期末考结束，来咖啡厅一趟，我有东西想给你。」 待夜明结束发言，两人谁都没有先行离开，互相看着对方的脸庞，时间就像停止般，停留在这瞬间，相互对望的二人，心中涌起过去的情愫，那是如此真挚，只想保护对方。 『啊──好想赶快告白。』 『好想……把你拥入怀中。』 鐘声响起。 被拉回现实的两人，眼底各自流淌遗憾，不只是对时间不够的悔恨，更包含对过去举止感到抱歉。明明相爱彼此，却无法跨越眼前的难关，无论是家庭的教育，还是弱小的自己，消失的时间双方都有责任，恋爱不是单向而是双向，只要其中一方先向现实低头，另一方就必须带着他战胜一切，要是连这件事都无法完成，顺遂的未来必定迷失在黑暗。 「那天一定要记得来，约定好了。」做出打勾勾手势的夜明，对着白洛展露出前所未有的笑容，如同闪烁在夜空的繁星，万分夺目。 『好可爱……』 「你有听见吗？」凑上前的夜明，为了确认发愣的白洛是否听清楚，拉近两人间的距离，近到心跳声已经成为配乐，回盪在教室内。 剎那间，回过神的白洛瞬间成为苹果，完全没办法顺利说出任何话语，仅剩视线能够办别是非，但却游走在对方的脸蛋上，瀏海、眉目、双眸、鼻子、嘴唇…… 『味道……还是甜的吗？』 『不能再强吻他了……这次没有藉口了。』 『不对……本来就不能强吻，这根本是性骚扰吧！是吧？』 『脑袋……转不过来了……』 「你还活着吗？需要甚么帮助吗？」出于好心的念头，夜明向白洛开口询问，却没想到，得到的答案出乎意料。 「我想要你……」 「啊……！不是！！那个……痾……就是……怎么说呢，我……那个，别……别看我！！」慌忙中，转身跑开的白洛，被一双手向后拉，整个人倒卧在夜明的怀中。 「啊……痛。」被压着的夜明，默默抱怨着白洛的重量，但手中的触感却极为奇妙，结实的手臂、宽阔的肩膀，这也太完美了吧！ 『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抱歉！你还好吧？有哪里受伤吗？」迅速起身的白洛，将眼前的人拉起，即便第一时间不该做出这种举动，以免伤口撕裂，或者產生其他问题，但他很想确认夜明是否安好。 「没事……赶快回去吧，下节课还有考试。」向前迈开步伐的夜明，脚踝突然感到刺痛，随即单膝跪地，按住疼痛处。 「上来，我带你回去。」同样单膝跪地的白洛，在夜明面前做出背人的预备动作。 不知所措的夜明缓慢来到白洛背后，这不是出于不信，而是因为害臊，他不希望再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个软弱的人，他更希望对方能够依靠自己。 他不再是过去听从病态教育的孩子，现在能够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事，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残害自己，更或是自己深爱的人。 夜明已经蜕变成为新的生命，重获新生的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拿下白洛的心。 『偶尔受伤其实还不错。』 待在白洛背上的夜明默默感叹，他不希望被他人投射同情的眼神，即便身上出现伤口也只会选择独自处处理，但……如果是被白洛发现，心中会產生各种矛盾，想成为可以守护他的人，同时也想被他守护。 虽然他没意识到，白洛的心自始至终从未离开过自己身上，只有短暂的灰心，即便有想放弃的念头，却马上被夜明重新掳获。 在走廊上，两人的身影被许多学生投射支持，冷漠兇恶的转学生、和蔼可亲的班长，这个组合令不少女学生当场昏厥，陷入美好的遐想。 「我会很重吗？」提出疑问的夜明对白洛感到怀疑，自己的体型不算瘦弱，那天在家中他应该知晓，背着一个身材不错的人，不会感到吃力吗？ 「就算重我也不会说，安心待在我背上吧。」 『能触碰到你，无论发生甚么，我都不会错失。』 两人在打鐘前穿越人群回到班上，一路上同学十分地有默契，为他们敞开一条道路，不去阻碍美好的场景。 「放我下来吧。」 听着夜明的声音，白洛顿时產生其他的想法。 「……」 「怎么了吗？」 「……」 「你怎么不说话？」 「……」 「那我要自己下来囉。」 准备动身的夜明，被白洛的手拴住，明明是在背上，却像是被抱在怀中，无法挣脱。 「答应我一件事。」 「嗯……」 「别让我產生误会，我不想再次体会一厢情愿。」语气哀愁的白洛，瞬间吸引到班上的目光，虽然刚踏入班上就已经是焦点。 班上的女同学此刻放弃读书，眼前曖昧的两人才是重点！绝对不能错过良好的观看机会，此生可能只有一次。 「噁心的同性恋……」不要命的男生又再度发起牢骚，已经得到薛日的过肩摔，这次会收穫谁的攻击？ 「你这种社会败类有甚么资格呼吸？难不成还想成为老大？看清自己的地位，只会出一张嘴是有甚么特长？还是你想进监狱吃免费牢饭？」脸色不悦的夜明对着那名叫嚣的同学发起挑衅，他早就想对他进行一连串的伤害输出。 这过程中，白洛将夜明放下径直走向那名学生。 「你……你你要做甚么！！」看着白洛靠近的男生，不自觉感受到强大压迫感，浑身颤抖、冒出冷汗。 「有时间对别人指手画脚，不如去医院做检查，看你是不是有精神病，别像个人类出来祸害群眾，不对……你不配拥有人类这种身分。」 『这两人……天作之合啊。』 感到安心的薛日，望着默契十足的二人，对于进入尾声的任务倍感欣慰，奖金看来是胜券在握了！ 「对不起……」受压迫感驱使而道歉的男生，将头低下不再抬起，一方面是不想看见白洛；另一方面是不想承受被鄙视的眼光。 上课鐘响起。 全班学生回到座位上面对考卷，全程心不在焉的只有四人，除去思绪被爱情遮掩的二人，剩馀的就是期待奖金的薛日；心浮气躁的男生。 『真希望考试赶紧结束。』 『寒假告白……我记得开学是二月中，那就挑情人节！』 『蛋糕……甜点……凌旭。』 各怀心思的三人，期盼已久的未来终于揭开面纱，不会再有人阻碍，不会再尝到痛心，更不会做出抉择。 誓约终将完成。 第八章(二) 期末考结束。 夕阳馀暉反射至教室内，仅剩白洛一人待在的空间，被樱花香围绕的座位，成了他每日上学最喜欢的去处，不知为何，他总认为这股味道在夜明身上格外迷人，就算是身处樱花纷飞的树下，仍能察觉属于他的香味。 『他想给我甚么？』 开始思索物品的白洛，脑海闪过各式小型的吊饰，还是情侣款式…… 『该出发了。』 起身离开座位的白洛，对于残留的香气依恋不捨，即便很快就能再度感受到，仍渴望能二十四小时与这樱花香相处。 说真的……要不是白洛跟夜明终将成为恋人，这绝对会被当成变态，不对……这根本就是变态，天啊……但樱花香真的很迷人。 「他妈的……让我在班上丢脸，看我怎么处理你们。」低劣的声音在走廊回响，语调中带着厌恶的情绪，完全就是想饰演反派，却只能成为反派小弟的类型。 『……我只是想去见夜明，为何这时候会出现这种奇葩的状况？』 倍感无奈的白洛拿出手机，迅速与夜明报备晚点到，便躲藏在前门后方。 『明天是结业式……我可不想替夜明增添麻烦。』 握紧双拳的白洛模拟那名同学的身高，准备朝他的肚子攻击，再将其过肩摔，这样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光凭白洛的身材……没注意力道让人住院甚么的，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甚么班长，就只是仗着脸蛋的狐狸，女生诱惑不够，还跑去勾引男人，噁心死了！」越说越气的男生，朝着前门一踢，抒发自己的怨气。 在门后感受到怒气的白洛，握紧的力道火速加剧，他无法忍受有人在背后胡言乱语，抱持偏见去定义一个人，就是前往深渊的第一步，没人应该被有色眼镜看待。 开门的剎那，白洛按照计划将眼前的同学教训完毕，确认对方还有呼吸，并且没有任何血跡，便扬长而去。 『这种人由我替你解决，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来到停放自行车的位置，白洛望着远方的天空，意外出现的插曲让晚霞降临，周遭的气温大幅下降，白色的雾气不自觉產生。他牵着自行车来到校门口，早已散去的人潮未留下任何足跡，就连……夜明的痕跡也被寒冬带走。 「好冷……」 「主人……请注意自身健康，我可不想继续照顾你。」随着风一同出现的叶手提大衣，将衣物往白洛拋去。 「让你幸福是我的职责，所以……尽可能依赖我吧！我可是神通广大的叶！！」 「你……是中二病末期吗？」不愿探究叶奇特行为的白洛，随口敷衍了事，并将大衣穿上，他可不想继续这种没营养的话题，夜明还在等他！ 原以为叶不会有中二病，那时在道场只是模拟他有中二病的情况，没想到那变成真实！老天…… 「……」 「讲到这个，夜明在咖啡厅吗？」抱着冀望的心态，白洛万分好奇叶要给出的答案，这次──会有好结局吧？ 「去了不就知道？」 「甚么神通广大……分明就是能变成人的狼。」 「你质疑我的能力？」 「你觉得呢？」 「你觉得这样能套我话？」 「这种事要我解释？」 「徐主人还比较单纯……」 「是是是。」跃上自行车的白洛，朝着约定好的场所出发，将患有中二病的叶独自留在原地。 『果然……恋爱没有捷径。』 暗自叹气的白洛，想起叶曾经告诉自己的话，他不会给自己准确的答案，只会迂回在问题的原因，即使有数次会直接公开，那也只是处于崩溃的情形。 约莫十分鐘。白洛来到树下，綺丽的樱花树依然绽放花朵，随风起舞的花瓣在空中进行室外表演，绚丽的画面吸引他的目光，宛若与夜明见面的那日，如此珍贵。 「明……真想这样叫你。」 「可以喔，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 在严冬中，和煦的微风吹入心扉，淡淡的樱花香驱散不安，化为他的守护神陪伴在身边。 燥热的情绪蔓延全身，感知羞耻的白洛满脸通红，他并未想到夜明会出现在眼前，寒风凛凛的夜晚，为何要在外头等自己？怎么不待在室内取暖？ 「你怎么跑来外面？这天气很容易感冒。」按耐住羞耻的白洛，将叶方才拋给自己的大衣套在夜明身上。 「我想早点看见你。」 「蛤？等下……让我缓衝一下。」将头埋入双腿间的白洛，心脏剧烈跳动，这种感觉每次都是因为夜明，在接受爷爷的魔鬼训练后，心跳不曾有过如此强烈的跃动。 『冷静……冷静，我不能让明受到伤害。』 『等下……明？我怎么叫得那么顺口？』 『好可爱……』 看着慌乱的白洛，夜明不禁產生想戏弄的念头。 「怎么？不喜欢我说这种话吗？」 「喜欢……」孱弱的声音至白洛口中说出，他人生第一次因为害羞而向他人示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自己，完全搞不清原本的样子。 『振作……现在该面对的不是这些。』 「你要给我甚么？」 「把手张开。」 递出手的白洛手中多了一个盒子，他感受到夜明的手与自己触碰的瞬间，短暂既恼人，要是能握住就好了。 「这是甚么？」抬起头的白洛，脸蛋依旧通红，丝毫不见退去的跡象。 「打开看看。」 按照指示开啟盒子的白洛，心跳声逐渐增强，他曾想过各式各样的吊饰，或者情侣使用的物品，却没想到……一条手鍊？ 「这跟我的一样！」伸出右手的夜明展示手鍊，在月光的照耀下，手鍊上的珠子闪烁瑰丽的光芒，就像……这是鑽石？ 「等到婚礼那天，记得来找我，那会变成我给你们的结婚礼物。」悬空的叶挥动手臂，将寒气驱散，脸上洋溢雀跃的神情。 「婚礼……我们明明连情侣都不是，这会不会扯太远。」沮丧的白洛晃动手中的手鍊，他不是不想与夜明结婚，也不是害怕世俗的眼光，他只不过──无法确认两人的关係。 突如其来的一切，彷彿诉说着夜明喜欢自己，这也是他梦寐以求的梦想，只要能与他在一起，不管旁人如何阻碍，都要死守自己的爱情。 但……他要如何相信夜明是喜欢自己，而非玩弄自己的感情？ 一旦向他询问，就表明对他的不信任，不问就无法釐清真相。 『告……白吗？』 看着沉思的白洛，夜明不知如何安慰对方，或者──让他对自己有信心，就算此刻告白，对方会轻易相信吗？ 「我──」异口同声的两人，望着彼此的脸庞不禁笑出声。 『最后一次……这次，我就相信他喜欢我。』 『这一次……我会让结局圆满落幕。』 「你……明天有甚么计划？」率先发问的白洛，眼神宠溺地望着夜明，他未察觉自己的眼底全是爱意。 「先回来咖啡厅帮忙，之后准备学测，寒假要跟我出去玩吗？」正经的夜明说着日后的安排，表情没有任何浮动，内心却因为白洛的眼神而悸动。 『心动而死……这死因一定很好笑。』 「出去玩……到时候给我日期，我会把训练改期。」面有难色的白洛思索着，寒假要与凌旭与白东进行锻鍊，这是爷爷每年都会要求的，即便他到了新的世界，这项规划仍需持续。 『绝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只想与明一起玩！』 「那就约好囉！学测后我再告诉你日期。」 突然靠近夜明的白洛，在他耳边低语一串数字。那低沉的嗓音让他搞错重点，脑海都是他帅气的脸蛋。 「那是我新的电话号码，明天见！」牵着自行车的白洛，想着夜明羞红的脸颊傻笑。 『好幸福……真的好喜欢明！』 「叶……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你让我能放心追求白洛。」坐在樱花树下的夜明仰视空中的叶。 自从夜宇泽过世后，生活所需都依靠他，这种依赖他人的感觉，说实话，其实挺好的，不该将所有人当成前进的养分，而是看待成共同努力的伙伴，少数疯子就算了。 「我只是完成使命而已。」 「有个故事你可以听听看。自从遇见徐主人与姜主人之后，我曾想过违背天命去改变命运，他们是第一个让我感到痛心的夫妻，明明有机会达成私慾，最终仍接受那残酷的审判──」 「我有个问题，你曾说来世无论如何都会让我们幸福，即使窜改未来，那……你有改变吗？」忽然插话的夜明，对于原先的命运感到好奇。 「目前没有这个需要，主人们的未来如同繁星，是首美妙的乐曲。」 「谢谢……」 「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见白主人。」 被赶回去睡觉的夜明结束盥洗，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不禁闪现白洛的身影，那是万分动人的画面，但……他的瞳色为何会產生变化？ 「算了……明天再问他。」 「晚安，洛。」 「我的故事……以后再说给他们听吧。」垂头丧气的叶躺在樱花树顶端，目光注视着夜明的房间，那原本是徐枫的卧室，现在交给姜樱的来世也没关係吧？ 「睡个好觉，我的主人们。」舞动手指的叶唤来强劲的风，吹往二人的所在地，这是祝福也是祈愿，只属于他们的神蹟。 至于叶未道出的话语，基本上是他自己的故事开头，以及对自己能力不足的哀叹。 第八章(三) 翌日。 白洛从家中出发来到咖啡厅，他有预感，夜明会从这里出来。 视线被樱花树吸引的白洛，放下自行车慢步到树下。 朔风吹起，树下的白洛闔上双眼。随风鼓动的花瓣在天穹进行集会，散落在地面的成员围绕着他，形成奇妙的图案，淡粉色的光辉闪耀四周，忽然睁开双眼的他，被眼前的画面震撼。 「好美──」 「是啊，就像我们相遇的那天。」佇立在白洛身旁的夜明，出声。 在白洛闔上眼眸的剎那，夜明从咖啡厅出来，看着自己喜爱的人，心底不由產生欢喜的情绪，尤其是……在许下誓约的树下。 『真想赶快到情人节。』 暗自思考的夜明，准备在情人节当天与白洛告白，要如何回避这个数字，并邀他出来呢？ 「明……我们去学校吧！」神采奕奕的白洛握住夜明的手，将人往自行车上安置。 「自行车不能双载！」忽然怒喊的夜明着急下车，即便没了夜宇泽的教育，身为守法学生的他，也不愿让自己与喜欢的人陷入问题。 「我可没有要双载，就这样待在上面吧。」深情凝望着夜明，白洛单纯只想与他有更多时间独处，要是自己骑自行车，恐怕没办法控制速度。 夜明对此保持沉默，静观其变的他，正等待白洛进行下一步。他喜欢他，只要是他想做的事，绝不会去阻碍。 「明，走囉？」 「走吧。」 「你──不直接叫我名字？」 「怎么？你想听？」 「才没有！这只是疑问。」耳根偷偷通红的白洛，并不知道已经被生理反应出卖。 『真可爱。』 「我考虑看看。」 感到失望的白洛看着远方的路，牵着自行车往前迈进，并时刻注意在车上的夜明，心情是否有不悦的跡象，他还无法肯定他喜欢自己，但……关係比以前好，这点就满足了。 『只要──能待在你身边，这样就能满足我的私慾。』 卑微的想法不断浮出，曾经白洛也以为能与夜明交往，但他却不知道那时他面临的情况。如今，两人已扫清前方的障碍，只剩时间的问题。 经过林间、跨越小河、横跨街道，两人来到校门口，这学期在校的最后一日，许多学生早已抵达教室，仅剩少数人在校门口排队，这是在登记迟到吗？ 拿出手机查看时刻的夜明，惊觉两人已经迟到十分鐘，以前都没发生过这类失误，为何在这天出现？ 夜明看着身旁的人，莫名得出答案。 『下次要提早出来了……』 「明。」在夜明旁低语的白洛，向他发出微弱且低沉的嗓音。 「怎么了？」 「你有试过翻墙吗？」 「当然没有！」 「那──把第一次献给今日吧！」 抱紧夜明的背，白洛将他从车上抱下，无视倒卧在地面的自行车，绕路来到后门，算强行进入学校。 一台自行车将在这待到放学，无人上前盗取、无人去注意地存在，只有微微的风在自行车旁浮动。 「主人……善后工作不是我的本分……」埋怨的叶在空中施法，他可以选择将自行车带回咖啡厅，但……咖啡厅早上是不会有空间停放。 「我要焦糖糖爆米花……」 奇妙的罪恶感涌上心头，白洛从来没有翻越过校内的墙，即便毫无经验，仍要让夜明不被登记。 不高耸的围墙在两人面前出现，后方是学生停放自行车的去处，平常不会有任何老师巡查，只因此处有摄影机，却不知那台摄影机早已损坏，绝不是某人某次心情烦闷，在夜晚随手拿石头破坏。 『这是对的吗……？』 从未触犯过校规的夜明，看着眼前的矮墙正思索，他不该违反校规，却心生别样的想法──感觉很好玩！ 他深信白洛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更不会留下污点，毕竟……他相信着他，相信这个不顾一切都惦记自己、无时无刻都会帮助自己的男孩，即便过去伤害过他，仍希望对方是终生的伴侣，无关前世誓约，这是这一世的想法。 白洛示意夜明先上去，以他自身的身高，是很容易越过，相差十公分也是很重要的！ 『矮矮的……真的很可爱！！』 望着夜明娇小的身躯，白洛不自觉脸红，想忍住扑倒他的念头，在还没确定他对自己的想法，绝对不会触碰他的身体。 当然，这是有前提的，必须是在情况紧急，或者夜明主动靠近，才能与他有肢体接触，从今日开始！ 「那……现在要做甚么？」翻过矮墙的夜明，对着刚跃下的白洛发问。 「先到班上吧？或者我们翻出去玩？」 『穿着校服出去玩……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你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甚么？」与夜明在不同频率上的白洛发愣。 「……算了，我们到班上。」 「等下！」 来到夜明身旁，白洛默默将人直接抱起，前不久的感觉还令人着迷，或许能用他受伤当作藉口，躲避被班导记迟到。 『那甚么鬼计划，明天再开始！』 一路上夜明始终面无表情，白洛无法从表面看出他的想法，只知道他的身体异常滚烫。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多加揣测。 『好烦……好烦……为何从这个角度看他，会变得如此帅气──！』 抑制不住情感的夜明，差点将白洛扑倒，他希望他能够说出可惜，表达出更多贪欲，只要是他想要且自己能够实现的，他都会努力去尝试，直到情人节那天，那是等待他的最后期限。 「我喜欢──！」 发觉自己开口的夜明急忙摀住嘴巴，仅剩一个字，显然那个字让他感到慌乱，从未清楚说过这类话，第一次完全不知如何阐述。 『原来……告白需要勇气。』 「怎么了？」 「没事！快到教室了，让我下来吧。」扯开话题的夜明，此生初次让慌张显现在脸上。 看着这副模样的白洛，心脏遭到强烈重击，他无法想像，既然有看见这种场景的一天。 『我是变态……下流的男人，不可饶恕的禽兽！』 『为甚么明那么可爱！！』 内心万马奔腾的白洛，此刻陷入近一个礼拜最大的难题，要放下夜明，还是直接进去；让他有尊严，还是按照自己想法？ 『好难……』 「洛……让我下去……」声音微颤的夜明遮住潮红的面容，假使这次的话语能达成自己的目标，羞耻也无妨。 『洛……明叫了我的名字，我是在作梦吗？』 进入奇异空间的白洛，满脑子都是夜明的声音，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原先以为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也不会去贪图这甜美的果实，这真的不是梦吗？ 「能再重复一次吗？」 「洛……放我下去。」 「我拒绝！」踏入教室的白洛扯开嗓子，直接将所有人的注意拉到身上。 倍感羞愧的夜明将脸埋入白洛胸膛，他知道自己满脸通红，被同学看见的话，势必会引起一阵骚动，即使不做出这举止，教室的呼喊声也不会减去。 「老师，明刚才受伤，我这路上遇见他，所以比较晚来，能不记迟到吗？在最后一天，就当作没看见吧？」 「……我也懒得管你们，学测时全都不许受伤，给我尽全力考取好成绩！为了你们的将来，也为了让家长安心！ 眼看班导对迟到的事情没兴趣，白洛将夜明抱到座位旁，直接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 「你在做甚么？」 「当然是在照顾你啊？你脚受伤，难不成要我放任你？」 「不必这样……」彻底慌乱的夜明不打算进行思考，无论如何都无法劝说白洛，他我行我素，没人可以驾驭。 夜明只有这时这样认为。 白洛坚持的事情是无法阻止，除非是遭遇他不想看见的情况，这点夜明并不知晓，或许在遥远的某日，他能够了解，并确定他喜欢吃三明治跟饭糰。 「等你考试赢过我，再来跟我谈条件。」 「……霸占校排第一就如此嚣张？」 「还是你喜欢霸道？凌旭前辈说男人霸道会令人着迷。」 「请各位学生到礼堂参与结业式。」广播声响起。 『该死的广播……』 无语的白洛将夜明放开，班导早在广播前就动身前往礼堂。 『好想继续抱下去……如果可以贴着他更好。』 『这甚么噁心的想法……』 无奈至极的白洛，望着窗外发呆，结业式只不过是听学校单方面发表无趣的言论，简单执行的必要流程，根本不会有人认真听，对吧？ 为期半天的的结业式，大部分时间都在聆听各处室报告，无一是叮嚀学生安全、考试加油、别白费假期、充实自我等，从小听到能倒背如流的情形。 『明……在那！』 找寻到白洛的夜明双眼发亮，与自己只有三人的距离，只要稍微隐藏身躯，便能靠近他，或者将人掳获走。 「能跟你换个位置吗？」白洛向身旁的人问话。 平常不与人交谈的他，脸色十分的严肃，就像出生在黑帮集团的继承人。 「啊……好的。」苦于情势的同学，不得已接受白洛的胁迫。 即便白洛没有要强求的意思，在旁人来看仍具有威胁性。 『只效忠班长的猛兽』这个称号已经在私底下流传，起初是由女学生为白洛取的代号，最后变成全班共同认定的，没人知道他们俩的相处过程，只清楚猛兽臣服夜明，只听从他的命令，偶尔会有违逆的跡象，却只是小事情。 「谢谢。」 来到夜明旁边的白洛，内心的小白洛开始放下顾虑，也不必再担心会有陷入忧鬱的情形，他的曙光就在身边，无须让高墙阻挡光线。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幸褔的起点，我喜欢你──明。』 第九章(一) 『对不起』 『我喜欢你』 『待在我身边』 早该向你说出的话；早该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意；早该脱离不正经的教育。现在……我会尽可能挽回你，即便受到任何伤害，我都愿意，只要…… 你愿意再正视我一次。 『我没事』 『今年真好』 『别想离开我』 原来……我仍喜欢你，即便遭受到伤害，即便无法癒合，我依旧对你抱有期待，像是傻子的我，对你无可救药。 你是我的曙光，我唯一的天使，这辈子遇见你……真的是太好了。 寒假开始。 凛冽的寒风刺穿身躯，得到邀约日期的白洛处在家中。十四号这个日期未带给他任何的兴奋，从未体验情人节，也不在意这个节日的活动，尤其是二月十四号，这卡在训练日间。 「情人节……情人……明应该只是刚好选这天。」 「应该吧……」 踌躇的白洛在道场徘回，尝过痛心的滋味，无论是多么甜美的果实，他都不愿去摘取，美丽的背后暗藏着威胁。 二月十四号。 被寒冬包裹的天空，难得降下白雪，这不是常见的情况，也不可能发生在这里，属于副热带季风气候的国家，基本上不会见到下雪的自然现象，更何况这里不是高山！那这场雪会是谁降下的？ 站在咖啡厅外的白洛望着樱花树发愣。被白雪覆盖一层白衣的樱花树，在严冬中绽放綺丽的花瓣，粉色的心型碎片飘扬在空中，淡淡的樱花香在四周扩散。 「明……」 「一大早就在想我？」 受到惊吓的白洛微微向前踏步，方才在脑海闪过夜明的身影，无论何时在自己心中都是耀眼的他，如同他的名字『明』照耀漆黑的夜空，让人不自觉想靠近，更想再次触摸他的肌肤。 这种下流的想法绝不能被夜明得知，白洛只希望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是好的，这或许是异想天开，一脚踢开门扉、动不动就将人抱起、我行我素，早已破坏良好，更何况……转学第一天呛班导，这已经无法挽回。 『当然想啊！』 「我只是在想明天训练的行程。」随口胡扯的白洛手下意识摸着后颈，他不是傲娇，他只是害羞！ 「那我们先去水族馆吧！」 躲开敏感话题的夜明，此时只想按照计划行动。关于水族馆的资料，与前世的设施未有重大更动，唯独喷水池改到中央。 『十二点在那告白的话……周围会有水喷起，这样浪漫吧？』 在前世的回忆中，姜樱曾与徐枫发生过插曲，在话语中的水花，让夜明心生一种奇妙的感觉，他想用更美好的回忆去覆盖插曲，让水族馆成为充满喜悦的地方，而不是被工作人员骚扰过的地方。 十一点半。 来到水族馆的白洛刚下火车，立即被夜明拉去喷水池附近。 感到困惑的白洛不知所措，不晓夜明心思的他，只知道关于前世的约定，那个只许与自己来的约定，他做到了，光是这点就够了。 他们是一起来水族馆！身边不是甚么杂七杂八的小混混、疯子、变态。 『莫名的──幸福。』 「白洛，你现在最喜欢的东西是甚么？」 「怎么了？」 「先回答我，别说违心的话。」 停下移动的白洛刚好站在喷水池的中心，一切都按照夜明的计划发展，从未如此顺利的行动，让他瞧见成功的跡象。这一次──绝不会拋下你一人。 「我──」停顿的白洛面红耳赤，他最喜欢的东西无法用物品定义，占据他脑海的人，是道曙光，拯救他脱离苦海。 『再一分鐘。』 喷水池旁的分针停在五十九，只要再一分鐘，水就会包围两人，在水幕下的时机将覆盖过往悲痛的记忆。 「对不起，我辜负你太久了。」阻止白洛回话的夜明握紧他的双手。 「我没事……无论你伤我多深，我都不会倒下，我会成为你喜欢的人，夺取你身边的位置，我喜欢──」 「洛！我喜欢你！」插话的瞬间，水从排水孔喷起。 在水花下，白洛不可置信地看着夜明，喷溅的水柱无法降低两人滚烫的体温，越发炙热的身躯感到无所适从，他没想到自己被告白，他完全无法想像这天，自己的奢望既然达成了！ 『我在作梦吗？』 「你能再说一次吗？」 「我喜欢你，你这个傻瓜。」 「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作梦吧？」 「这是真的，我喜欢你，打从你跟我告白前，我就喜欢上你，我会拒绝你是因为我父亲的教育，如今他不在了，我也不必去遵守他的规定。」 「我……我不知道该说甚么了……」泪水从眼渗出，对夜明的心意始终如一，即使中间曾短暂放弃，却无法从心底抹除，白洛对他的告白感到欢喜，他不在乎任何的原因。 哽咽的白洛跪在喷水池中央哭泣，抑制不住的泪珠闯出框架，一想到夜明的脸以及告白，他无法走出这份雀跃，即便是梦他也喜欢。 「洛，待在我身边。」 『今年真好！』 暗自欢喜的白洛仍在流泪，为了缓和情绪，他稍微拍打自己的脸颊，却被夜明制止，双手被他紧握。 「从今天开始，我会偿还自己对你的伤害。」 「说到做到，别想离开我。」 「那你会离开我吗？」 「明，你是我的光芒、无法忽视的天使，我的心意只因你產生。」 「别说肉麻的话……」 「肉麻的话我只对你说，不然我对别人说？」 「不准！」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算了……随便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真的？所有事都随便我？」 「不劈腿就可以。」 「即使这样也行？」白洛将夜明的下巴抬起，自己的瞳色早已变橘黄，至于是甚么时候，没人知晓。 「……」察觉情意的夜明说不出任何话语，他渴望与白洛接吻，他想离他的心更近，成为他的唯一。 「我可以吻下去吗？」眼神真挚的白洛开口询问，他只想得到允许，想看各种娇羞的夜明。 「不要问我……」转过头的夜明耳根胀红，他不想要再听到白洛低沉的嗓音，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会先失控。 「我喜欢你，夜明。」 白洛轻轻在夜明嘴唇落下一吻，光是这样就满足他这段时间的寂寞，他不需要更进一步的侵略，简单的亲吻就足够。 香甜的气息充斥全身，夜明的唇甜美到让白洛不禁害臊，他深怕更进一步的举动吓到对方，但心底的猛兽却被唤醒，十分渴望他嘴里的果实，想要持续夺取，直到对方哀求停下。 『禽兽啊……冷静白洛，以后还有机会。』 通红的脸蛋藏着各种情愫，白洛凝视他闔上的双眸，在水花的溅射下显得格外迷人，停留在唇上的水滴使得他產生贪念。 『再一次就好。』 剥夺水滴的生存权，白洛不许有任何物体与他争夺，夜明只属于他，是他珍贵的宝物，不容许盗猎者侵入。 甘醇的香味再度闯入门扉，无可言喻的美好占领白洛的思绪，在水上载浮载沉的花瓣，触动涟漪扩散，不断延伸的喜悦渲染神色，渴望取得更多的果实，让甘甜的回忆永不退色。 体内氧气迅速下降，感到不适的夜明试图推开白洛，让自己得以呼吸，以免陷入险境，今天绝不能留下糟糕的事情。 「抱歉……」微小的力道让白洛找回些许理性，他看着大口喘气的夜明，莫名想要更进一步，想知道他之后的模样。 『完蛋……感觉理智线要断了。』 无所适从的白洛濒临崩溃，他不想让夜明受伤，却想踏入甜蜜的禁地，明知危机四伏，还可能被打…… 水幕渐渐散去，两人身上的衣物受到喷溅的原因，变成另类的冰块，令人倍感寒冷。 「明……我们现在要去哪？」开口询问的白洛微微颤抖，在寒风与湿冷的衣服下，他的理智线逐步牢固，体温却开始上升。 「能去温暖的地方吗？」白衣溼透的模样使得结实的身材若隐若现，白洛不去注意自己的上衣，他只想让身上的水滴散去，只要淋雨就会发烧的体质，真的很麻烦…… 「你先披着这个。」将外套脱下的夜明盖在白洛身上，此时他才确认──原来他淋雨吹风会发烧。 要是早点得知这项讯息，绝不会让在喷水池中央告白。 短暂的水族馆之旅结束，白洛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原先只是当成普通的朋友出游，没想到收到告白，还得到发烧的机会，让人哭笑不得。 在火车上白洛倚靠夜明的肩膀休憩，不规律的喘息声隐隐浮出，满脸通红的他倍感不适，很想靠近冰凉的物品，逐渐将身躯靠向旁边的人。 縈绕四面八方的樱花香成为唯一的解药，同时是白洛唯一追求的事物，沉睡的猛兽不停晃动枷锁，渴望吞噬眼前的甜果，让香气四溢的果实占领意识，沉浸在美好的时光。 「明──」 注视夜明的白洛单纯将视线放在他身上，任何话语都不再说出口，浑身不适的他无法动脑，假使让野性挣脱束缚，一定会有人受到伤害，这不是他想看见的结果，必须压制即将脱韁野马的猛兽。 『要疯了……』 火车的人群十分稀少，两人所在的车厢仅剩他们，看准这点的猛兽试图抢夺白洛的理智，让他成为被慾望支配的人偶，诱导一切的原因是夜明的樱花香，光是这点就足以诱惑猛兽。 「再撑一下，就快到站了。」手足无措的夜明紧握白洛的手，殊不知这小小的举动点燃对方的火苗。 「明──我想要抱紧你，可以吗？」冲昏头脑的白洛神情呆滞，控制不住体内的猛兽，扑朔迷离的视线失去焦点。 「再忍一下，我们先去咖啡厅，那里离火车站比较近。」 车厢内的光线反覆交错，不时闪烁过白洛橘黄的眼眸，暗藏在里头的慾望逐渐增大，彷彿要将他所有的意识扫清。 心跳加速的夜明脑海顿时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大脑与内心產生矛盾，只为是否与白洛拥抱吵架。 「只要一次就好──不行吗？」嗓音更加低沉的白洛缠着夜明，带有侵略性的双眼不时发出警告。 明知这是危险的道路，夜明却无法拒绝，焦灼的心灵只奢望得到些许的抚慰，无止尽的困顿交织成繁琐的绳结，缠绕在心头上。 「真的只有一次……」 脸蛋羞红的夜明将右手挡住自己的脸庞，只求白洛不要注意到自己的异常，但这真的是异常吗？他们两人在与彼此的相处下，逐渐找回真实的面貌，不再回避心结，以更加开阔的胸襟面对难题。 「把手拿开，我喜欢看你害羞的模样，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不必感到害臊。」野性胜过理性的白洛，失去身体的主导权，开始口出狂言，让猛兽奔走在草原上，不受任何的拘束。 「别说乱说话！」无地自容的夜明彷彿被看穿内心，不断上升的体温让他感到烦躁，不想在白洛面前出糗，也不想像个笨蛋站在他面前。 「我说的是真的，你只需要看着我就好，视线不许停留在其他男人上，更不能动其他人动情。」炙热的目光注目着夜明，白洛燃起的慾望不再受到綑绑，不顾任何道理要求对方。 「你是霸道总裁吗？」 「你希望我是吗？」 「你做你自己就好，我喜欢一心一意只喜欢我的白洛。」 「不准挑逗我……」 「是你自己上当的。」 「你不怕我吃掉你吗？」 「说不定是我吃掉你啊。」 「不要向我发出战帖……」 「是是是，你不想抱我吗？」面向白洛的夜明张开双手，静待某个大型犬自己上前。 「……」 毫无动静的白洛静静地看着夜明，他不是不想上前抱住他，只是单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隻听话的狗。 「不想要吗？」 「要。」 禁不住贪念的白洛屈服于现况，虽说自尊是个重要的存在，但面对夜明是可以捨弃的。 埋头进入对方的怀抱，香气四溢的樱花香包围着白洛，令人心生犯罪念头的味道，始终都在干扰他的思绪，一旦大脑被香味入侵，所有惨痛的经验都像是浮云。 强烈的日光停留在两人身上，透过车窗映入的光线十分暖和，在这个严冬中守护着两人。在光辉下，白洛的眼眸更加灿烂，与先前的光泽不同，被幸福围绕的色泽如同黄昏下的天空，光彩夺目。 「洛……你的眼睛为何会变色？」 「我爷爷说这是家族遗传的能力，只有在人生转折点会產生变化，只有我家族的人会发现，或者……命中注定的爱人。」 听闻话语的夜明脸蛋瞬间通红，早已确认双方是命中注定的对象，但……从白洛口中说出的话仍格外撩人。 「你没事了吗？」尽全力沉住气的夜明，一字一句缓慢说出。 夜明曾想过，为何还没到站！！ 「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不想离开你。」抬起头的白洛视线只停留在夜明身上，被湛蓝的大海吸引住的他，彷彿看见一生渴求的美好。 蔚蓝平静的海面，洁白的浪花冲洗至沙滩，反覆被冲刷的沙子逐渐浸湿，附带咸味的海风遨游在毫无边际的路途。凝视海面的夜明转过身对着白洛露出微笑，真挚的笑容激盪脑内遐想。 虽说这都是白洛的妄想，想与夜明牵手漫步在海边，在黄昏下与他求婚。 『好想赶快把明带回家……』 脸红程度无上限的夜明，推开抱紧自己的白洛，跑到对面的位置坐下。 「调戏我很好玩嘛！」大声咆啸的夜明完全不顾任何后续，他只想单纯抒发自己焦躁的内心，明明想夺取主导权，却被白洛牵着鼻子走。 『才没有──！』 「太可爱了吧……」 被爱情冲昏头的白洛未发觉自己将心里话说出，被眼前美景愣住的他，大脑正在思索如何把对方抓回来，是否要将对方压在车站厕所索吻，或者回到自己家跟他独处。 「不要把心里话说出来！」 「甚么？」 「我到底哪里可爱了！我身高至少也有一七六！体型也没到瘦弱！你说我到底哪里可爱了！！」被緋红占领的夜明拋下一切害羞，对于自己可爱这点他无法接受。 「你的可爱没办法定义。」 真诚的话语闯入夜明的意识，混乱的思绪全数打结，从小到大不曾感受到的情感将对白洛的心意逐步放大。从一开始在樱花树下见面起，这段注定被绑在一起的红线就让人徬徨，第一次动情、第一次想拥有一个人、第一次被夺走初吻，许多的初次都被对方夺取。 「你真的会让人疯掉……」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点燃我的慾火。」 「不要公然调戏我！」 「这里只有我们，还是你希望被别人听到？」 「下流的变态！！」 「你想看真正的变态？」与话语一同前进的步伐，白洛将夜明所有的退路全数封锁，让对方在自己的身下无处可去。 「给你三秒，不回答我就动手。」 「一……」 「二……」 「三──！」 当宣判的声音不再回盪，夜明的唇上传来炙热的触感，不同与以往，曖昧的氛围围绕着两人，当猛兽缓慢推开门扉，门内的主人并未做出抵抗，而是安抚猛兽的情绪，任由对方擅自行动。 淡薄的咖啡香在门内扩散开来，即便双方早晨未接触过咖啡饮品，这股味道仍让夜明感到怀念，是第一次见面时察觉的。 前世所留下的玄机在今世依然未寻到真相，彷彿在叙述人生的奥秘，不必去探究真相的源头，凭藉浓烈的心意一心向着对方，这就是两人心中最完美的答案。 猛兽不再继续深入，退居到门扉外等待对方的动静，不想强迫只愿等候对方，这也是猛兽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至于强迫的定义……全都是依猛兽自身的想法去解释。 「准备下车的旅客请注意，前方即将到站。」 响彻云霄的提示声与两人擦肩而过，他们的注意力始终放在对方身上，白洛站在夜明的身前等待他，是要继续或者做其他的事，全都交给他。 「我们去咖啡厅吧！」 在寒冬中吹入心扉的微风，驱散开一切的不安、淡化过去的愧疚，铭刻在心中的心意，只为你而动情、只为你而跳动，说不尽的喜悦覆盖在眼底，闪烁的眼眸宛若星空，在夜空闪耀最明亮的繁星。 第九章(二) 拂过脸庞的清爽微风，穿梭在路面的日光不停照亮两人的道路，不再难受的身躯背起娇小的爱人。穿越在林间的白洛跨越路径的石子，雀跃的心情洋溢在脸上，不用胡思乱想、不用多加揣测，夜明始终是喜欢自己的。 「洛慢点！」见白洛不顾安全全力衝刺，夜明莫名担心他的安危，即便有叶在受伤也无妨，但他不想看见有心上人有伤口。 「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是啊，主人怎么可能会有事。」伴随风声出现的叶化为白狼，将两人直接叼起，在大白天化为流星奔走。 迅速抵达目的地的两人处于发愣，一夕之间来到熟悉的樱花树下，飘扬在树梢的粉色缎带依旧完好如初，经歷百年的岁月仍屹立不摇，述说着过往的美好。 「明──你喜欢我哪一点？」 抱着好奇心的白洛十分期待夜明的回答，快半年的时间内，他反覆思索喜欢对方的各种原因，除去樱花香外，他的一举一动以及偶尔发愣的模样，还有在自己身下娇羞的神情，只要是他的表现，没有一个是能让人厌恶的。 那对方也与自己相同吗？这是白洛最想确定的事情，成为恋人后他想彻底了解夜明。 「你的声音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总觉得只要是你的一切我都不讨厌。」 「所以你喜欢这种的声音？」凑上前的白洛刻意压低声线，在夜明耳旁低语，同时手搂住对方的腰，将人困在自己的怀中。 「放开我，这样太近了。」满脸羞红的夜明顿时陷入错乱，搧风点火并不是他的专长，但遇上白洛就莫名成为强项。 「不喜欢吗？还是你喜欢更具侵略性的？」 改变嗓音的白洛将重心往后拉，试图让夜明抱紧自己。 但这只是想像而已，事实上两人直接倒在草皮上。 『好痛……但明在我怀里，这样也是可以。』 暗自叹气的白洛稍微起身，碍于角度的关係，当他起身时便与夜明的唇贴在一起。 在无计划的情形下，白洛对这意外的事件感到讶异，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红，眼前的人同样感到不解，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抱歉！我马上离开！」 「不用……你就继续躺在我身上吧。」一边述说一边行动，白洛躺回草皮，并将身上的人压下来，感受他剧烈跳动的心跳。 「你的心跳真快。」 「你有甚么资格说我！你的心跳明明就比我快！！」 「这就证明我喜欢你啊，我们家的明那么可爱！」 「一大清早就调情……」看不下去的夏昇站在两人一旁，身后跟着刚睡醒的白东。 「白洛早安，要吃三明治吗？刚做好的。」睡眼惺忪的白东依偎着夏昇，身高较高的他紧紧抱住自己的爱人，不是出于警惕而是撒娇。 「小子放手，等下要准备开店，给我去整理仪容。」 正色的语气、冷漠的眼神，这不是夜明认识的夏昇！原本应该是充满人情味的大哥哥，总是笑脸迎人的他，竟然有这种表情，天要塌了吗？ 「别这样……昨天是谁一直哀求我的？」调皮的白东将夏昇的脸转到自己面前，手指游走在他的唇上，富含恶意的神情注视着他。 「你没早餐吃了。」 「对不起！我立刻去盥洗，拜託留我的早餐！」 倍感慌张的白东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回到店里，对他而言失去早餐会是一天痛苦的开始，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你们两个先进来，叶说白洛可能会发烧，所以你给我乖乖进来做检查，不准传染给我宝贵的学生。」 「洛放开我……夏昇老师是医学系，你就当白老鼠去做检查，回来我会弥补你的。」迫于情况紧急，夜明不希望白洛真的发烧，他不在乎自己是否会被传染，只是单纯不想看到他被病魔侵扰。 「如果我真的被传染我也不会讨厌你，你是我未来的老公，无论发生甚么事我都不会放弃我们之间的关係。」 「那你说爱我。」 「洛，我爱你，这辈子请多指教。」 『好可爱……好想抱住他……』 「别再放闪了……跟我走。」 「明！要等我！」被扛走的白洛望着远方的夜明，逐渐拉开的距离让他感到不安，即便听到爱告白，心中仍害怕对方离开自己。 「小子，不用担心，夜明不会移情别恋，你们没联络的那段时间，他已经有所成长，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别输给他啊。」 「还有啊……夜明就拜託你了，一定别让他进厨房，他煮的东西可以杀死人，要如何让花椰菜变成奇形怪状的黑色物体！」感到崩溃的夏昇对那天的花椰菜惋惜，自己不该让夜明进入厨房帮忙煮饭。 「那个……我该如何称呼你？」 「叫我昇就可以了，以后有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但不要叫我处理哭泣的人，那是我最不擅长的事。」爽朗的笑容下，夏昇的嗓音在那群男性里头，算是少见的成熟，也没有令人担心的问题，对吧？ 「你觉得三明治该放咸芋头还是山药？」 「那个……你是认真的吗？」 「是啊，我想出一个养生套餐，忙碌的生活中需要摄取营养，芋头跟山药感觉不错，但叶他们都说不准放进去，你觉得如何？」 响起警告声的脑海只有否定的答案，三明治里面放山药或咸芋头……这种组合配甚么食物都很奇怪…… 『他也不适合进厨房，食物会被糟蹋。』 「我觉得那两个可以当成包子的内馅。」 「我们咖啡厅没卖包子……难不成我的想法很奇怪吗？」 『我想念明了。』 「你可以先试吃看看。」 「没问题！那我们来检查吧，去旁边的椅子坐好。」夏昇手指向的地方是个独特的椅子，看似由木头打造，实际上是叶幻化出的。 那张椅子的作用十分的简单，就只是拿来坐的，没有特异的功能。此处有椅子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叶时常会坐在这里发呆。 『玫瑰花啊……洛是我记忆中的那名男孩吧？总感觉他们的背影很像。』 躺在树下的夜明闔上双眼，在他房间有准备好的玫瑰花花束，原本是打算在告白时给白洛，没想到一早忘记拿走，连告白都在混乱中草草结束，计划全都被打乱，但结果仍是好的。 「主人，那名男孩的确是白主人，知道真相后你打算怎么做？」打理好仪容的叶来到夜明身旁，额头上的印记正处于闪烁的阶段。 「别偷窥我的想法。」 「这不是偷窥我是光明正大地看。」 「算了，那束花束本来就是要给洛的，即便他不是幼时的男孩，我仍会送给他，当作是表达爱意。」紧闭眼眸的夜明感受着微风的吹拂，被樱花香包覆的空间充斥幸福，正如他的人生。 铭刻的心意，只为你。 「今天就去好好约会吧，难得的情人节别来工作了。」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去接洛了！」火速起身的夜明往店内奔跑，他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读心术真是好用呢。」暗自窃喜的叶望着綺丽的樱花树，树梢的缎带依旧飘扬着，跨越百年的诺言终于完成。 「这段红线会持续每一世，要一直幸福下去，我的主人们。」 樱花纷飞的世界佈满幸福的喜悦，在寒冬中随风飘扬的花瓣，飞入世人的心坎，在混沌的世界中遇到真爱的对方，这是何等的幸运？ 「洛？你怎么在这？」 回到卧室的夜明被躺在床上的白洛吓到，他是何时近来自己的房间，又为何躺在自己床上？ 在书桌上的玫瑰花束似乎没有被动过，反倒是白洛一动也不动，静静躺在床上，彷彿进入甜美的梦乡，不愿受任何人干扰。 『睡着了啊……』 缓慢移动至床边，躺在床上的白洛神情平静，陷入沉睡的他丝毫未发觉恋人就在身旁，陪伴到醒来为止。 『花束晚点再给你，做个好梦。』 挤入一旁的夜明面向白洛，呆萌的睡顏在自己眼前毫无遮掩，一想到这是两人第一次一起睡觉，心底的悸动莫名增强，沉稳的呼吸声小到被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与对方的距离开始缩减，俊俏的脸庞近在咫尺，口乾舌燥是现在唯一的心得。 『抱着睡就好，目前先这样，别急。』 张开双手抱住白洛，夜明顿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排除万难与爱人享受寧静的时光，儘管只是普通的同床共枕，便足以满足自己的慾望。 仅限目前。 『辛苦了，我的主人们。』 来到门外的叶瞥了一眼熟睡的两人，将开啟的房门闔上，额头上的印记同时发光，不同于以往的鲜红色，半黑半白的光芒稍纵即逝。 「做个好梦。」 在梦境的两人躺卧在星空下，百年樱的树顶遮盖大部分的月光，纷飞的花瓣在四周翩翩起舞，凉爽的微风吹拂着。 「这也是叶的能力对吧？」坐起身的白洛眺望远方的星空，无数耀眼的繁星在夜空闪烁绚烂的光辉。 「会做这种事的也只有他吧。」 「明……你不觉得这跟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很像吗？」 「明明就是你强吻我，所以……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 「你话题转太快了吧……」 「回答我。」 ?『傻子才会回你，那天早上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吧。』 「我拒绝。」 「那我们互相问问题，不准回避问题。」 「这是你说的。」 「那我先问。」连续答话的白洛抢在夜明开口前准备问答：「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啊？你说甚么？」一脸狐疑的夜明睁大双眼看着白洛，原先他以为是甚么隐私的问题，结果竟然是这个！ 『我天，这题目也太惊人了吧！』 「我想跟你结婚，我想随时随地在你身边，虽然今天是第一天，我知道问这个太快，但我不想看着你跟我以外的步入礼堂，我想要拥有你，想到快疯掉了。」 一连串的告白闯入夜明的脑海，慌乱之下他的心跳不受自己控制，宛若数批野马，奔腾在广大的草原上。 「我当然愿意啊！有你在是我最快轻松的时刻，每次遇见你都觉得能认识你真好，跟你有牵扯是唯一的好事，我没办法想像你不在我身边，我证件上的名字必须是你。」 「那就说好囉，这辈子绝对不准拋下我。」衝上前的白洛紧紧抱住夜明，心中的大石得以卸下，自己的恋人实在是过于耀眼，再加上有过被拒绝的经验，对于爱情这件事感到不安，即便这全是谎言，他也不会去怀疑。 『喜欢上你真的是太好了。』 「大笨蛋别哭，这样我也会哭的。」被白洛哽咽的语气渲染，夜明的泪腺也开始啟动。 「就让我哭吧。」 「不要感到不安，我是你的，此生我不会离开你的怀中，更不会受任何人的诱惑，你可是唯一能接受我全部的人，要有信心。」 较为娇小的手掌在白洛的头顶来回抚摸，夜明第一次见到他在自己面前哭泣，原以为坚强的他，现在其实与自己没两样，都是害怕失去，害怕对方消失在自己眼前；害怕再也见不到喜欢的人。 「我会陪着你的，所以……不要再……感到不……安了，我们……说好囉……洛。」哽咽的夜明抱着流泪的白洛，听着自己爱人的哭声，要如何压抑自己想哭的念头呢？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人生，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这份喜悦。」 「不用……表达出……我知道。」 「明……我……喜欢你。」 「洛……我也……喜欢你……不用再……觉得是……一厢情……愿了，我是……真心……喜欢你。」 「我知道了。」停下流泪的白洛将脸埋入夜明的肩膀，孱弱的哭泣声渐渐消失，只剩下他温热的体温。 「现在好点了吗？能看着我吗？我想看着你的脸。」 「不要……我眼睛一定很肿。」 「你何时在意自己的外表？」 「在你面前我当然会稍微在意啊……」 「那我们回现实吧，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好……」抬起头的白洛愣在原地，他为自己方才哭泣的事情感到羞耻，都十八岁了，竟然不顾顏面嚎啕大哭。 「下次──你还可以在我怀里哭，我永远都会张开双手等你。」 察觉羞愧的白洛，夜明将头靠着他的肩膀，将哭红的眼睛闭上，享受悠间的寧静。 『真的好幸福……』 一同闔上双眼的白洛将头靠着夜明的头顶。 在这灰濛濛的世界中，能遇到真心为我带来光芒的你；在无数个黑夜陪伴我的你；支撑我走过煎熬的你，是我此生最喜欢的事情。 『明，谢谢你喜欢上我。』 『洛，谢谢你没放弃我。』 第十章 从未享有过的朴实日常，因为有你的存在变得不再无趣。 烦闷的校园生活，有你在我身旁，就像是一场奇幻的旅途。 三月。 歷经一场寒冬的考验，结束的逍遥之旅最终只剩睽违已久的高三下生活。 学测满级分的白洛与夜明待在两人的祕密基地，不受任何人打扰的好去处，沉浸在彼此的陪伴。 「明，你想要读甚么科系？」靠在夜明大腿上的白洛呈现半睡半醒的模样，即便如此他还是想知道他想去甚么科系。 「我没有想法……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那大学选好了吗？你繁星所有学校都可以选，有大概的想法吗？」 『我个人申请一定要跟你同个学校。』 对白洛而言，大学他绝不会放任夜明一个人，远距离恋爱甚么的，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你是不是想跟我去同一所大学？」 「我不想谈远距离恋爱，我想待在你身边。」 「那放学你要陪我分析吗？我还没有明确的想法。」脸色凝重的夜明眉头紧锁，关于升学这部分他十分苦恼，老师都希望他选最高学府，但他不想听他们的话，学校的榜单跟他无关。 「或者……你要来我家吗？」 「等下！我没有其他意图！我只是单纯询问意见而已，我有做好各大学的分析，你来的话可以直接看，我绝对没有计划其他事情！！」神色慌张的白洛立即起身，原先不愿清醒的脑袋瞬间被自己吓醒，关于其他意图是真的没有，有的话他早就做了。 『能跟你牵手接吻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傻子，我甚么都没说，我相信你不会乱来的。」露出笑容的夜明深感搞笑，他没想到白洛会有如此慌乱的模样，交往一个月来几乎都是自己在出糗。 『偶尔这样也不错。』 「啊──！好烦！！」遮住面容的白洛无地自容，满足于现状的他每天都想着牵手，完全没想到更进一步的事情，要不是自己说出奇怪的话，绝对不会感到羞耻。 「讲到这个，上次的问答我还没问你，现在我有个问题想问。」莫名想起上个月的幻境，自己还没问问题啊！！ 「问吧……」羞愧至极的白洛勉强将眼睛的地方露出，双手仍旧遮住大部分的脸。 「我们没联络的那一个月，你为何不来学校？」 「我……想忘掉对你的感情，我没有信心看着你，那天的记忆太过痛苦，所以我在家练弓。」 「抱歉……那个时候是我不对，我应该相信你是真心喜欢我，而不是覬覦我某些特质，也不该将你推开，更不该忽略你的心情。」愧疚感涌上心头，过去的事情他只是单纯想知道原因，并不想纠结于经过，但想到是自己差点亲手毁掉幸福，仍陷入忧愁。 「无论过去是否伤人，只要现在是好的一切都值得。」放下双手的白洛走到夜明身前蹲下，回忆是否值得回忆已不再是重点，最后在身旁的人是他就足以填补痛苦。 「如果你还是觉得抱歉，就跟我一起住。」 「啊？」 「我们不能同居吗？我家房间很多，但只有我自己住，你要来陪我吗？这样过去的事都一笔勾消。」羞红脸的白洛低下头，这种无耻的要求他从未想过，但自己住的房子是真的很空虚。 『这进展太快了吧？虽然我想跟洛住，但我们交往才一个月，这样是正常的发展吗？』 见夜明没回答白洛继续开口：「如果有负担的话可以拒绝，我不想强迫你做任何事，不用顾虑我。」 「你在说甚么傻话？我当然要顾虑你的感受，我是你的恋人，当然要负责才行。」 「还是晚上你来我家再决定？」 「上次跟我睡觉上癮了？」 想起那天的回忆白洛转过身不与夜明对视。 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在夜明的怀中，身体某个部位还感到异常的炙热，陷入困惑的的白洛完全进入呆滞状态，明明是被夏昇赶到这里休息，为何恋人会出现在这里？为何还抱着自己？ 『脸好热……』 心跳逐渐加速，发热的身体让他想脱离怀抱，寻找能够让自己降温的方式，稍微挪动身体就被对方重新抓回去，再度进入的怀中让白洛彻底遗失理智，猛兽悄悄找寻渴望的果实。 挣脱束缚的白洛将夜明压倒在自己身下，看着柔美的面容以及引人注目的嘴唇，他毫不犹豫往后者前进。 成功接触到甜美的果实，猛兽贪婪的摘取更多，不断往深处前进，想寻找更加香甜可口的果实。 理智线彻底断开的白洛将手往夜明的腰摸去，未料这举动唤醒他的意识。 寻回理智的白洛躲回棉被里头，不去与夜明对视，也不愿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宛若禽兽的举止根本就是变态！ 『完蛋了……』 「洛……原来你喜欢火热一点的。」平淡的语气未隐藏任何的厌恶，夜明的手摸着自己刚被吻过的嘴唇，残留的馀韵让他不知所措，他不讨厌白洛这样对自己，反而有兴奋的情愫產生。 「抱歉……你要骂我或是打我都可以，对熟睡的人乱来是我的不对。」各种亏欠、愧疚、不安的心情涌现，白洛对失去理智的自己十分厌恶，他不想被当成变态，但无法抑制猛兽摆脱枷锁。 「你先离开棉被，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没脸见你……」 「还是我也对你乱来？」鑽进棉被里头的夜明紧紧抱住白洛。 「等下──！」逃出棉被的白洛摔到床下，通红的脸让他像个傻瓜。 「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不是……那个……就是我……痾……对我喜欢，只是第一天这样进展太快！」与语言能力告别的白洛踏入慌乱的世界，眼前的夜明周遭彷彿出现粉色泡泡，甚至还飘落着樱花。 『好可爱……』 散落的花瓣少数落到夜明头顶，不明所以的白洛心跳剧烈，口乾舌燥已经无法代表他的生理状况，脑内更加混乱的他无法认清现实与想像。 『如果这是真的……明变得好可爱，如果能把他监禁在家里就好了。』 『不对……监禁？明不会喜欢，我也不该伤害到他。』 『停下这种劣质想法。』 敲打脑袋的白洛逐渐找回清晰的思绪，再度望向夜明，方才的泡泡与花瓣皆消失，只剩下对方疑惑的神情。 「洛……你没事吧？」担忧的夜明来到白洛身旁看着他，有人会间间没事敲自己头吗？ 「我没事，你要送我甚么东西？」 「等我。」走到书桌拿起花束的夜明缓慢走向白洛。 单膝跪下的夜明将玫瑰花束递给白洛并说：「谢谢你没放弃我，我母亲说玫瑰花只能送给喜欢欢的人，而我喜欢你，我想带给你幸福，让你成为最幸福的人。」 「明……你想让我再哭一次吗？」眼眶泛泪的白洛擦拭自己的双眼，一进门就躺在床上的他，还未巡视房内的物品便走入梦乡，根本就不知道玫瑰花的存在。 「想哭就来我怀里，这是你的专属位置。」 接过花束的白洛直接奔向夜明的怀抱，今日哭点特别的低，不知道是因为早上烧坏脑袋还是情绪起伏太大，他只想好好宣洩心中的情感。 结束回忆的白洛起身离开秘密基地，面红耳赤的他只剩躁动的心跳声，紧闭的双唇无开口的跡象；害羞的模样让夜明心跳加速，两人的日常就是互相让对方陷入害羞。 「洛──！等我啊！」 走廊回盪着夜明清爽的叫喊声，全校师生皆知道两人的好感情，无人敢去骚扰他们，光是他们生气的眼神就足以让眾人沉默，更别说白洛的存在，令人退避三舍的身形，这也是没人敢臆测他们是否为情侣的原因。 唯独他们班上的腐女们，私底下解决他们俩的谣言，默默守护自己班上可爱的情侣，也是她们目前上学最大的动力。 「毕业就看不到了……」一名女同学在教室唉声叹气，这种神仙级别的情侣只剩下四个月可以欣赏，这消息比学测卡标还令人沮丧。 「不能擅自拍照……没有回忆的物品了……」另一名女同学发表感伤的言论，在不侵犯隐私的情况下根本就无法怀念。 「照片随你们拍，但要传一份给我。」脸蛋通红的白洛站在一旁说道，刚进入班上的他仍未冷静，一想到有关夜明的事完全静不下心。 「此话属实？」 「我跟明还没有合照，能的话这件事别告诉他，我想给他一个惊喜。」露出和蔼笑容的白洛未顾及自己的表情，一想到夜明开心的模样，嘴角便不自觉上扬。 最一开始的合照已经化为尘埃，消失在这个世上，无法重新返回。 『不能让明知道。』 「洛！你在笑甚么啊？」从身后鑽出来的夜明挡在白洛与女同学中间，表面笑笑的他实际却散发诡譎的气场。 警告的铃声响起，女同学纷纷离开，只有她们知道，夜明在宣示自己的主权，同时不允许其他人接近白洛。 「怎么？吃醋啊？」 「我吃醋了，不准在别人面前笑，你的笑容太过耀眼，我不想共享。」噘嘴的夜明隐约透露心中的想法，白洛的笑容只有他可以看！ 「那你要给我甚么回报？」坏笑的白洛微蹲，等待某个人自己投怀送抱。 「回家再说。」 「回家……我能把这当作答覆吗？」双眼闪烁光芒的白洛盯着夜明，将人困在自己与桌子中间，无法动弹。 「洛……别这样，我们还在学校。」意识到不符合场合的举动，夜明的脸逐渐通红，心底也產生羞愧感。 「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答应你，虽然这进展太快，但我想跟你一起住。」 『太好了……』 将头埋入夜明肩膀的白洛松了一口气，有想过被拒绝的他，担心自己给恋人造成过多的压力，他想让两人的关係相处融洽，又想早日将人娶回家，两难的情况下，他才提出同居的请求。 「笨蛋！要上课了，快回位置。」害臊的夜明将人从身上推开，碍于对方偷偷施加重量，他仍处于被困住的情况。 「放学我去帮你收行李。」 喜孜孜的白洛收起笑容回到座位，得到同居的答覆，同时也有人帮忙拍与夜明的合照，如此顺遂的一天对他而言富有许多意义。 『真幸运。』 没回白洛身边的夜明走上讲台，并将早已摆放好的调查意愿拿起，那是有关这学期的毕业旅行，表面上学校是声明让学生结束学测好好游玩，实则是要学生交出好榜单，再决定旅行的地点是否有趣。 『糟糕透顶的规划……』 仔细详读旅游地点后，夜明默默在心中叹气，不明白校方想法的他下台发放意愿表，原先寂静的室内开始传起哀叹声。 「这甚么垃圾景点……」 「大草原──？这是叫我们去吃草吗？」 「这饭店的名字从来没听过……」 「连基本的游乐园都没有……」 「去了浪费钱，乾脆请假自己出去玩算了。」 『对耶……可以自己规划旅行！』 一想到能与白洛两人去旅行，夜明的嘴角在眾人未注意时上扬。 『明在想甚么？』 视线只在夜明身上的白洛对毕业旅行无感，他早就计划好两人独自出游，这样晚上还能睡同一张床，还能抱住对方！ 『我一定要让明答应，我一定要跟单独旅行！』 橘黄色的眼眸中燃起熊熊烈火，在台上的夜明视线闪过白洛身上，身为班长的他还是需要公私分明，不能因为恋爱而耽误学校的事，虽然他不想管。 「周末前将意愿表交给我，班导说不想去的就自己请假，只要不惹事他都不会管。」 在吵杂声闯出道路的声音，获得全班同学的欢呼声，没人想去学校计划的毕业旅行，这完全是压榨学生的耐心。被名声给遮蔽的双眼，真希望这种学校尽早倒闭。 『洛会想去哪里玩？』 正在沉思的夜明呆愣在讲台上，脑内构思春季或着夏季的旅游景点，学校只有要先调查意愿，再决定是否会举办。 大概率会成功的，校方会用各种离谱的方式逼迫学生参加，单纯是为了营造良好的制度，以及表面上与学生融洽的模样，毫不关心他们的想法。 「班长……最后一行有说强制参加耶，那班导说的是真的吗？」一名同学起身走到夜明身旁，如果直接在班上说的话，会引来各种哀号声。 「关于这点……我晚点去问班导，现在去的话会引起疑惑，还可能演变成灾难，你先回位置，等下就要上课了。」 『果真不能期待学校，我想跟洛单独出去玩……』 「明──！你再不回来我就去把你抱回来。」 白洛的叫喊声杀出一条道路，所有人的声音一夕之间全都消失，只留下脸红的夜明。 「你这个笨蛋！这种话用手机传讯息给我就好！」 「你手机在我口袋，还是你要我通灵？」 「你跟我出来，全班安静自习，老师等会就来，别给他添麻烦。」怒发衝冠的夜明对着一脸无辜的白洛发号命令。 「不准嘻皮笑脸，我有事要跟洛谈，老师那边我会自己处理。」 『这傻瓜……怎么没发现我在设计他呢？』 心情愉悦的白洛站在夜明旁边，两人还待在班上的门前，要不是自己的恋人还在述说事情，他绝对将人直接扛走。 在回廊上夜明始终看着前方，白洛跟在他后头缓慢移动，他并不是故意放慢速度，单纯想拉长两人单独的时间。 「下次……别在眾人面前说那种话，我会害羞。」 耳根通红的夜明依旧维持原先的步伐，相比之下，白洛停在原地看着他往前踏步，思绪被话语带走的他，臣服于恋人的可爱，双脚暂时放弃活动。 「明……我头有点晕。」坐在原地的白洛扶着自己的额头，脸色凝重的他不断喘气，空无一人的走廊回盪他的喘息声。 下意识折返跑的夜明来到他身边，突如其来的事件让他停止脑中的计划，说是计划也不算，简单来说就只是想把人带走，能翘课的话最好。 「还有哪里不舒服？」 「胸闷闷的、感觉有点冷……」 「我们先去保健室，你能起来吧？抓住──」 在夜明说完话前白洛将他拉入怀中，紧紧抱住惊慌失措的他。 「骗你的。」压低嗓音的白洛在夜明旁低语，从双脚失去行动愿意时，他就想抱住自己的恋人，碍于无法挪动身躯，只好想出这种小把戏。 「洛……你只是单纯想抱我吧？」 「谁叫你那么可爱，尤其是刚才的举动，心花怒放的我双脚不愿移动，所以才想到这个无趣的把戏，你不会生气吧？」 「看在你是小孩的份上我饶过你，下次想抱我就直接说，我会自己来抱你，听到没？」 「这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不准不认帐。」 「说到做到，那你现在能起来吗？我觉得等下你会把我压倒。」 「我是没想过压倒你，还是你想要？」 「小孩……这里是学校，回家再做也不迟。」 『回家……』 自行脑补各种画面的白洛身体开始发热，这种搧风点火的行径唤醒猛兽的意识，莫名展开一场乱七八糟的拉扯。 「我们回班上吧。」强行起身的夜明伸出手等待白洛。 鲜明的日光穿梭在幽静的走道，映照在夜明脸庞的光芒行照亮湛蓝的双眼，时不时吹入室内的春风带来浅浅花香，与樱花香交织的气味呈现甜美的氛围，目不转睛的白洛心脏强烈跳动，这是人还是画？ 『好美……』 「小孩，再不走我就要拋下你囉。」 「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谈？」 「那是骗他们的，我只是想跟你独处。」娇羞的夜明手指在自己脸颊搔弄，从自己口中说出这种话与仍旧不习惯。 「我也想跟你独处……」 『我的心脏要爆掉了──！』 白洛在心中怒喊。 「毕业旅行……我已经想好逃掉的方式，你要跟我单独去吗？」如坐针毡的白洛待在原地，光是今天就与夜明提出不少要求，这些任性的提案都让他不好意思，有种半强迫对方的感觉。 「如果你不想的话也没关係，我只是单纯询问而已。」 『虽然春季跟夏季的旅途我都规划好了，但还是要看你的决定。』 「你要怎么躲掉学校的毕业旅行？」 「我叔叔说想邀我去他的婚礼，时间他还没决定，他想找我有空的时间，所以我们只要提前去的话，就能逃掉毕业旅行。」 「我们──？」 「我叔叔想见你，他有事要跟你说。」 『是那场手术的事情吧……』 「我会陪着你的，所以你愿意跟我去国外，然后再跟我单独去旅行吗？」期待在眼眸跳跃，白洛的眼睛直视着夜明，满怀期待的他开始幻想各种场景。 「我当然愿意啊！只要有你，要我去哪我都愿意。」 『我好幸福！』 春风吹拂，繁花锦簇的大地换上崭新的服饰，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中，无法言喻的的爱情逐季茁壮，不再是处于被动的情形。 受风飘扬的的瀏海在阳光的陪衬下，显得更加动人。白洛的心一次次因夜明跳动，不曾埋怨过相遇的他，对于最终的结局感到满足，这份铭刻的心意，只为你。 第十一章(一) 沐浴在夕阳的馀暉，冀望已久的誓约如今得到机会成真，此生我不曾想过要继续存活，你的到来是我的救赎我的曙光，谢谢你愿意答应我胡乱的要求；谢谢你愿意包容我不堪回首的回忆；谢谢你将我视为最重要的人。 「明，我爱你。」 「洛，我爱你。」 最终毕业旅行在校方强迫下成功执行，在四月被迫参加的学生们心灰意冷，唯独白洛与夜明逃至国外参加婚礼，顺利躲过一场乏味的旅途。 来到稍微炎热的五月，学校内许多学生忍受不住上学纷纷请了长假，也因此班上少了不少惹事生非的同学。 「夜明啊……我想吃蛋捲冰淇淋──！」不停干扰两人独处的薛日始终缠着夜明，他十分清楚，某人还欠自己人情，绝对不能放过！ 「给我滚……」忍受不住吵杂声的白洛抬起头，从早修到放学都必须看着自己恋人被纠缠，这是何等的惩罚？ 「洛……看在薛日有帮过我们的份上饶过他吧。」 春心荡漾的白洛在面对如此可爱的请求下，依然只有妥协的份，成为情侣已经过去三个月左右，仍屈服于夜明部分请求。 「小子……你要好好感谢明，不然我要去跟凌旭前辈商讨你的零用钱，是否该进行管制，或者加强体能训练。」 「是的老大！」眉开眼笑的薛日将勾着夜明的手默默移动，他正计划该如何有效让对方偿还人情，这件事绝不能被白洛发现。 「明……请假手续你办好了吗？」闭上眼睛的白洛开始想像旅游的画面，一边询问一边露出傻笑。 沉默一段时间仍然未出现夜明的声音，察觉到异样的白洛将双目睁开，但身旁的恋人早已被拐走，去为先前的人情进行付费行动，但本人并不知情。 「不准把明带走──！」起身狂奔的白洛，在走廊上留下声嘶力竭的怒吼声，怎么可以趁自己毫无防备将人拐走！ 「班长跟白洛的感情真好！」女同学们围在一起为美好的人生欢呼，这对情侣的日常仍是她们关注的焦点，即便歷经数个星期的观察，仍对他们有极大的好奇心，观察日志每天都会进行更新，除去周末。 「相簿该给白洛看了吧？他不是要跟班长求婚？」 「对耶！这种男人该去哪找呢？」哀叹与感叹同时交集，对于白洛求婚环节之一感到惊艷的眾人纷纷不捨，这种好男人都绝种了吗？还是极品男人不属于她们？ 「我们没时间惋惜！为了他们的未来，这项任务必须完美执行！」 「动工吧姊妹们！」 「没问题！！」女同学整齐的怒喊声响彻云霄，她们眼里的烈火瞬间点燃，这场攸关人生的战争必须支持到底，不容许出现差错。 「同学们……要保持安静。」手握冰淇淋的夜明踏入班级，和煦的警惕声覆盖回盪在教室内，与手中的冰淇淋相同，话语中夹带凉意，令人倍感恐惧。 「明……明……明──！不要丢下我！！」从后头抱紧夜明的白洛喘气幅度并不大，乱掉的瀏海让人无法猜想他究竟跑了多久。 「洛……我的冰淇淋。」 举起手握冰淇淋的右手，被肃清的食物全数消失，一半以上的躯体被白洛的手带走，其馀的跳楼自杀。 「抱歉！我再去帮你买，等──」 尚未语毕的白洛手指传来温热的触感，定睛一看的他，发现夜明正在舔拭自己的手，体温朝着炙热发展，脸蛋通红的他停下脑袋运转，交往三个月以来，这种体验是第一次。 「剩下的自己去洗掉，我在座位上等你。」 『这人……可以不要搧风点火吗？』 脑筋运转缓慢的白洛，所有的思绪都被方才的画面带走，变得天然呆的他，照着夜明的指示去洗手，只不过……洗掉之前，他稍微舔了自己的手指。 『甜甜的……下次我要反击。』 回到班上。 早已结束面试的白洛看着手机中的行程表，隔日就是旅行的第一天，今晚势必会减少睡眠时间，同时要让夜明无负担享乐，并且在黄昏下求婚…… 『感觉今晚睡不着了……』 在心中叹气的白洛趴在桌上，自己的恋人依旧在处理班上的事情，这时段应该是两人待在家中，夜明却因为身为班长的缘故，仍须到校进行日常工作，在现实的胁迫下，他只能陪着恋人一同来学校。 『即便少了独处的时光，但我跟明的合照能光速增加，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桌上的手机跳出一则简讯，这项消息让某人从颓废状态甦醒。 〔东西我们准备好了，看你甚么时候要拿。〕──女同学。 〔放学前我会去牵自行车，你们在那之前放到我车上就好，明不会过去的，不用担心，谢谢你们。〕──白洛。 心中的大石拋下，再三确认明日的行程，白洛对于这次的旅行深感满意。 放学。 依照往常步调的白洛自行去牵车，开学的这段期间，他从来都没有上过自己的自行车，反倒都是让夜明待在上面，没有任何理由，十分自然演变的。 『找到了，但……这也太明显了吧。』 放在椅垫上的牛皮信封被砖头压着，砖头上还写着「请勿触碰」，这根本就是在告知所有人，快来擅自移动…… 『不用做到这样……』 将信封收起，顿时血压上升的白洛将砖头网围墙丢去，瞬间破裂的声响吸引到周遭的学生，许多学生的眼神充满惊恐，『白洛学长』的谣言看来又要多加一条──有暴力倾向，会破坏公物。 「白洛啊……你要放夜明一个人多久？」薛日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此地，结束所有任务的他，终于拿到奖金可以买自行车，但他没想到用那笔钱去买机车。 「既然明不在这，我就能攻击你了吧？」摩拳擦掌的白洛以偽善的表情靠近，这段期间他早就看薛日不爽，要不是他一直缠着夜明，他就可以有更多合照！ 『凌旭……我想你了。』 眼看毫无退路，薛日冒着被白洛在其他地方暗杀的心情大喊：「夜明──！我有白洛练弓的照片，你过来我就给你。」 为此感到困惑的白洛停下动作，自己的照片……？一定是凌旭擅自偷拍的……看来今晚又有人增加被暗杀的机率。 「薛日站住──！」气喘吁吁的夜明顿时出现在此，少许的汗形成一层面纱，从校门口赶来的他双眼充满渴望。 「明……你想看的话，周末早点起床就行。」 「洛──！你怎么在这！不对……为何薛日会在这？」某种名为羞耻的情感默默降临到夜明身上，被慾望冲昏头的他没想到会被发现，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个在做甚么？ 「我来牵车，那我就不打扰小俩口的时间，下星期见。」逃过一劫的薛日牵着喜爱的自行车默默闪人，临走前不忘回头观望他们。 『要一直幸福下去，我最重要的朋友。』 愣在原处的两人视线不与对方交会，无论是手中的物品，又或者是内心的想法，都不是能够马上让对方得知的。惊喜与慾望，这两者是必须隐藏住的事物，等到关键时刻才能够表露。 「明……我们回家吧。」莞尔一笑的白洛拉着夜明的前臂，偶然发生的事件他不想过度纠结，一旦在此事投入过多的精神，明天的旅行大概率会十分沉重、鬱闷。 「你想做的事都去做，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不会去阻碍，除非对身体有害或者陷入危险。」 「你这样好像长辈……」夜明啟动吐槽技能。 「我可是你男朋友，我不关心你，谁要关心你？」 「男朋友啊……」耳朵微红的夜明脑海回盪白洛的声音，交往三个月他偶尔会遗忘自己的男朋友，总是处于繁忙的他，正为了未来寻找打工。 「怎么？不喜欢吗？」 「我很喜欢……但感觉这一切不切实际，这三个月有点过于梦幻。」 「明啊，看着我的眼睛，如果你会感到不安就跟我说，不要自己闷在心里，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在。」尚未牵车的白洛双手搭在夜明肩上，温柔的眼神直视着他，眼底流动的暖意与爱意不曾减少。 「赶……快回家，要确认行李。」转过头的夜明发出孱弱的声音，四下无人的情况下，他无法想像白洛的下一步，更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会迎合。 「等我一下。」抚摸夜明的头，白洛火速将自行车牵来，并让恋人登上熟悉的位置，看着自己恋人的他，嘴角不时上扬并说道：「回家囉──！」 薄暮。 清点完行李的两人倒在客厅发愣。 自从夜明搬进来，白洛直接将他的行李搬到自己房间，不顾他的感受，自行将繁杂的过程结束。 「洛……要一起洗澡吗？」 「等下……你刚刚说甚么？我有听错吗？『一起洗澡』？这样进展会不会太快？坦诚相见……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再给我一段时间！！」慌乱之下，白洛站起身询问夜明，在得到答覆前消失在客厅。 躲到道场的白洛仰望夜空，从未想过一同沐浴的他，全身彻底发烫，他不清楚夜明说的话是玩笑还是实话，假使是后者他也需要时间思考，如果真的坦诚相见，目前的他没信心可以克制。 「在浴室玩耍很有趣……但我不想被打……」脑中浮现拿莲蓬头冲夜明脸的场景，白洛在交往初期有想过在浴室打闹，至今他仍未付诸行动，一方面是想存活；另一方面是没有提起的勇气。 「三天两夜的旅行……要尝试吗？」 「尝试甚么？」 洗完澡的夜明坐在白洛身边，身上飘散花香的他具有魅惑的能力，在微风的吹拂下，扩散至四周的香味令人着迷。 「我在这多久了？」 「大概半小时吧？我头发都吹完了。」 「那我去洗澡，晚点你有想做的事吗？」 「抱着你睡觉算吗？」 「这是每天必须做的事情，还有其他的吗？」 「那我们今天换过来？我想被你抱着睡。」 「……可以。」脸颊稍微泛红的白洛默默起身，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举止格外羞涩，原因眾人皆知。 待到白洛离开，夜明这才起身回房间。被强行与恋人同房间的他，躺在床上开始深思。 『我也想看白洛的身躯……之前都是我被看，有种被吃豆腐的感觉，直说想看听起来很像变态，但我真的想看！』 纠结于此的夜明反覆在床上翻滚，不想被当成变态，但又想看，到底该如何开口？ 夜明想要的是无衣物阻挡的身躯，而不是上衣被水浸湿后看到的。 「明，该准备盥──」看着夜明迷之行为的白洛，将最后一个字收回嘴里，大脑以极快的速度展开运作。 「我只是在想东西！你不要乱想！」面红耳赤的夜明跑到白洛面前，无辜的眼神努力传递真诚。 「我知道，快去盥洗，我在床上等你。」安慰夜明的白洛，将手掌放在他头上，来回抚摸。 「我去去就回，等我！」 「慢慢走也行，我哪都不会去。」 稍待片刻，夜明马上出现在漆黑的卧室。 「慢慢来就好，等下受伤怎么办？」担忧的白洛来到夜明身前，充满忧愁的眼神从上到下扫过，对他而言，恋人不能受到半点伤害。 「有你在我怎么会受伤？」 「走走走，我们去睡觉，不然明天会来不及。」将恋人抱起，白洛跨大步伐回到床上，即便方才的话语让他感到害羞，仍必须早日就寝。 「在你怀里……挺舒服的。」 「不要说傻话，快点睡觉。」 「洛……你有在运动吧？有适合我的吗？」手在白洛身上乱摸的夜明，在心中感叹自己恋人的肌肉，结实却不夸大。 「别这样……」 「为甚么？」 「明天日出前就要起床，第一班火车人比较少，也能在中午前抵达目的地，能躲过炎热的太阳，所以别再乱摸了。」一本正经的白洛正在解说源由，他不担心太阳的照射，他只担心夜明会被晒伤。 『再继续下去……我怕我失去理智。』 不断被挑逗的白洛，理智线早已岌岌可危，随时都会断开的枷锁，里头的猛兽对于眼前的果实，已经蓄势待发，准备享用甜美的奖励。 「好啦……我不闹了。」灰心的夜明默默向后挪动，明明都将自己送入虎口，白洛却不接受，关于这点他倍感沮丧。 「明，我可没说要你离开，就待在这，就这样睡──」将人拉回来的白洛，莫名其妙被睡意击倒，仅剩双手牢牢将夜明抱住。 『小孩果真是小孩，马上倒头就睡。』 「不过……我喜欢你。」 「要梦到我喔，晚安。」将脸埋入怀中的夜明，展开一场甘醇的梦乡。 第十一章(二) 翌日。 邻近破晓之时，白洛背上带着一个巨大的行李，手边两个行李箱，在微弱的日光下，夜明的脸庞上带着浅浅的睡意，睡眼惺忪的他看着前方，貌似有甚么想说，却无法开口。 「明？怎么了吗？」察觉背后的人有微小的动静，白洛停下等待回復。 「等下在车上……我想继续睡觉。」迷糊的双眼表达强烈睡意，两人近乎相同时间入睡，为何夜明会如此想睡觉？ 「这样啊……睡吧，很快就会到目的地。」话语中藏着其他意思的白洛站在家门前，视线在天空寻找某人。 「一大清早……可以不要使唤我吗？」脸上写着不悦的叶悬浮在空中，身后的尾巴毫无朝气。 「我想跟明出去玩，如你所见我无法行动，能帮我送到这吗？」右手从口袋拿出纸条，白洛稍早有想过夜明无法即使清醒，便在纸条上写下民宿的名称，并连系叶。 「就这一次，我以后不会麻烦你的！」稍微鞠躬的白洛渴求着，计划在开始就因为不可抗力因素而打断，这窘迫的情形下他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他答应过会在中午前抵达，他誓死都想完成这个约定。 「让主人们幸福是我的职责，下次请勿在清晨联络我，我想好好睡觉。」疲倦的叶张开手臂，将四周的风聚集到自己身前，留下奇妙的风门便消失。 『回来一定要报答叶。』 这时还有这种想法的白洛，在十年后的未来绝不会產生这种念头，反倒想将叶入土为安。 这时，某样求婚计划的物品被摆放在抽屉内。 明媚的南部、清爽的海风，白洛心目中的目的地到了！ 这次三天两夜的旅行，白洛打算花两天在此地，附近的海滩是他这次的目标，想要光明正大看着夜明穿泳裤，并在黄昏下与他求婚，后者才是重点！ 『来这里是对的！』 愉悦的白洛在原地将夜明放下，环顾接下来要待的民宿，他只有雀跃的好心情，再加上──这是与恋人一起来的！ 「明，该醒来了，我们到民宿了。」轻晃夜明的白洛在他耳旁低语。 极具攻击性的的嗓音瞬间让夜明清醒。 尚未了解现况的他目光锁定在身后的民宿，何时抵达？过程呢？不少问题浮现在脑中。 『怎么没有火车晃动的感觉？』 望着民宿发呆的夜明思索着，照常理来说，坐火车多少都会有晃动，但自己完全没有感受到！ 「叶带我们来的，先进去办理入住，还有其他问题就在房间问我。」 跟随在白洛身后，夜明手中甚么东西都没有，他看着自己恋人独自背负重担，莫名觉得搞笑。 『小孩……我明明就能帮忙，为何要独自承担？』 伸手去提行李箱的夜明突然向前扑倒。 「明──！没事吧？有哪里受伤吗？」被声响吓到的白洛急忙回头，他没想到夜明会与地板来个亲密接触，还是在民宿门前。 『自打脸……好丢脸。』 「明──！稍等一下，我马上带你去检查！」 正当白洛要将夜明抱起时，他默默在地上滚一圈，并说道：「我没有事，先去办入住。」 「真的吗？你有哪里觉得痛吗？还是我们先去医院做检查？」无比担忧的白洛手忙脚乱，一下检查上半身，一下检查下半身，完全不顾夜明的的意愿。 『被担心……其实还不赖。』 「你不放心的话，去房间我把衣服脱掉给你检查。」 「那我们赶快办入住！」提起行李的白洛向前快速奔走，两个大型的行李箱就这样成为另类锻鍊用品。 「等我啊……」无奈的夜明看着恋人消失在门口，自己还站在原地。 薰风扬起，民宿旁的大海传来阵阵咸味，夏日、大海、沙滩、冰淇淋！对于这趟旅行夜明十分满足，听说民宿这边的冰淇淋特别有名，他早就想来了。 『要给洛回报了！』 踏入民宿，凉爽的微风在室内流窜，白洛正为了两人的旅行处理入住手续，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他立刻回头，耀眼的笑容闯入夜明的脑海。 想独占、想拥有，夜明想将白洛的笑容独自收藏，成为只属于他的所有物。 「房间在二楼，我们先上去。」 无任何反应的时间，夜明被白洛牵着手走去二楼，如果他用一隻手牵着恋人，那其中一个行李箱会去哪？还是两个都被遗忘？ 被孤立在大厅的行李箱被员工移到柜台。 「这应该是刚才那对情侣的，我去送给他们好了。」女员工看着被遗忘的行李箱叹气，少数客人会因为过于兴奋将行李忘记，这类的工作她已经习惯，但难免仍会疲倦。 来到房门前，夜明对于两手空空的白洛感到诧异，他们的行李呢？ 「洛……我们的行李呢？」面容凝重的夜明开口发问，答案他大概确定，一定是放在大厅或者柜台旁。 「不就在这吗？等下……东西呢？」原先满怀期待的白洛，脸色下一秒进入铁青，过于兴奋导致行李消失，这个失误……很严重！ 「你先进去，我去楼下拿，等我！」将钥匙递给夜明，白洛便衝向楼梯间。 『我是笨蛋、大笨蛋、傻子，怎么可以忘记行李！』 经过电梯，白洛突然有种预感，行李箱好像会从这里出现。 「啊──！」女员工受惊。 「抱歉──！我没有任何要捉弄人的意思，只是感觉行李箱会出现在这，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行李箱下次别忘了。」将行李箱递给白洛，女员工立刻关上电梯门。 「我要要求加班费……」 提着行李箱回房间的白洛发现门口有人，那身服饰与自己恋人相同，他该不会站在外面等自己？ 『啊……心动了。』 「明！我们进去吧？」近看，夜明进入睡眠模式，额头贴着墙壁的他，让白洛的肯定句转为疑问句。 『辛苦你了，一大早就陪我来到这里，现在该休息了。』 进入房间。 整洁的室内营造夏日风格，心情愉悦的白洛将夜明抱到床上，早已关上的大门、安置好的行李，现在只剩下──睡觉！ 『就这样睡到中午好了，明也累了，那我就抱在他睡觉。』 一同登上床的白洛将夜明鞋子脱掉，将人带入被窝，开啟休眠模式。 「嗯……好热。」说着梦话的夜明挪动身躯，在梦里他正遭受烈日残害。 「但我不想放开你。」 因闷热而逐渐按耐不住的夜明，挣脱的力道开始渐强，一旦他施加力道，白洛也以更加强劲的力道抱住，这看似某种强迫的行为，实际上他是在报仇。 前几天夜晚，想要离开床去喝水的白洛，被夜明以格斗技巧困住，明明是在睡觉莫名上演打斗，光是这点就让他產生邪念。 「如果你叫我亲爱的，我就放手。」 「亲……爱的。」面容羞涩的夜明小声说道，分不清胀红的脸是因为闷热还是娇羞。 『我心已死。』 依照约定，白洛将困住夜明的手松开，转而去抱住对方的腰。 「不是说好放手吗？」 「你不喜欢我抱着你吗？」 「有点热……」 「还是我们去买冰淇淋？」 「话题转太快了吧……」 「不要吗？」 「我要，走！」脱离束缚的夜明穿上鞋子，站在门口的他蓄势待发。 『我的地位比甜品低吗？』 甜品与白洛，这个莫名其妙的战争，到底为何要出现…… 不愿起身的白洛鑽入被窝，输给甜品的他，不想面对世界，不想去见到敌人，去的话有种甘拜下风的意味。 「洛，陪我去啦──！」 『我才不会认输，我寧愿待在这里。』 「那我要自己去……」眼见恋人毫无动静，但内心对于冰淇淋十分执着的夜明，带着失望的神情打开房门。 『我只是想吃冰淇淋而已……』 「等下！我陪你去，仅限这次。」搔弄后颈的白洛拉住夜明的手臂，脸上写满妥协的他最终放下自尊。 「你最好了！」上前扑入怀中的夜明露出灿笑，喜得冰淇淋与男友的爱，这种好事只会发生在小说里。 正午前，两人坐在冰淇淋摊旁，看着夜明吃着香草冰淇淋的白洛忽地感到飢渴，内心的慾望看着对方的嘴唇，沾染上甜品的唇格外诱人，彷彿在诱惑自己舔拭。 受慾望驱使的白洛凑上前，轻舔夜明嘴角的冰淇淋，淡淡的香草味在嘴里扩散，勾起强烈的执念。他并不喜欢吃甜品，只是将恋人的喜好记下，加入旅行的规划。 『甜甜的……我喜欢。』 尝到甜头的白洛趁着夜明发愣，先行离开现场，为下午的活动进行准备，前进美好的水族馆！求婚甚么的，是后天返家前的事。 「给我站住！」夜明起身奔跑，手中的香草冰淇淋快速嚥下。 「我拒绝。」 「准备受死吧！」脱下布鞋的夜明，朝着某人洁白的后脑勺瞄准，发射！ 一名生物受到强烈撞击，于原地陷入昏迷。 「我没有丢很大力啊！洛！快醒醒！不准死啊！！」 剧烈的摇晃将眼前的人逼入绝境，无甦醒徵兆的白洛身体变软，任由夜明晃动。 『完蛋……我头好晕。』 装昏迷的白洛第一次觉得假装是错误的事，这持续下去昏迷的成就便能轻易达成。 「等下……明我……没事……再摇下……去，我真……的会……吐！」用尽最后力气的白洛挣扎，眼前的景物十分模糊，就连夜明的脸蛋也无法看清，反而出现白光。 「太好了！你没有事！」停下摇晃的夜明转而抱紧白洛。 感受到压迫的白洛產生后悔的念头，自己不该捉弄夜明，这项无趣的举动差点换来死亡，这能列入他人生后悔的事情前三名。 「明……下午的水族馆，能改到明天早上吗？我觉得我需要休息。」孱弱的白洛小声询问，不愿耗费精力的他採取示弱，假使这个方式得到休憩机会，绝对值得！ 『拜託答应吧……你男友我感觉要去天上了。』 虚弱的白洛全身仍感到不适，此生初次因这种事情打退堂鼓，计划彻底乱掉了……旅游走向跟幻想的不同，这简直就是多灾多难…… 白洛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事都不如预期。 「我是没关係，能跟你待在一起就好了。」 视野被夜明天使般的笑容占据，宛若救赎的模样惹得白洛心花怒放，自己的恋人太过美丽，不想让人看见…… 『好幸福……』 回到民宿，勉强回到床上的白洛进入睡眠模式。看着自己恋人倒头就睡，夜明一同与他踏入梦乡。无过多的话语，单纯与对方享受寧静的片刻。 『等洛醒来，我再去洗澡。』 当夜明意识到白洛醒来，已经是三更半夜。 三更半夜。 被黑暗垄罩的室内微微映入月光，从朦胧的意识中清醒，白洛坐起身看着周遭。一个熟睡的恋人、綺丽的月亮、清凉的海风，这一切真美好。 『好幸福……』 明亮的月光洒落在身上，白洛看着没换过的衣服进行深思。 『我从中午睡到现在……这不符合逻辑……该叫明洗澡，或者──我帮他洗？这或许还不错。』 趁虚而入的邪念短暂侵占大脑，夜明在某人乱动下唤醒意识，不得不回到现实的白洛起身去拿衣物，顺便将恋人的分一起准备。 「我先去洗澡，你可以再睡一下。」 「嗯……」睡意再度涌上的夜明简短应答，重新回到梦乡。 『改天一定要跟明一起洗澡！』 下定决心的白洛暗自加油打气，希望他真的有勇气开口。 第十一章(三) 第二天黎明。 前往水族馆的二人精神极其亢奋，得到充足睡眠的他们一早便离开民宿，向着今日改动的地点出发，弥补昨日的遗憾是其中的原因，另外白洛有样事情一定要在水族馆内进行，绝对不是喷水池。 这段路程谈不上遥远，为了在短时间内抵达水族馆，白洛是选择较近的民宿，且交通方面有不少选择，但为了能够独处，这段路是徒步。 牵紧夜明的手，白洛三个月前就想试试看在街上牵手慢步，被海风吹拂的瀏海扬起，看向恋人的他打从心底滋生喜悦。 祥和、幸福、美好、愉悦，说不清的情愫由心底缓慢浮起，广大的湖泊中传递涟漪，不断纷飞的樱花落入湖中，再次激盪出的涟漪持续散开。 白洛的好心情已经无法以文字描述，与恋人牵着手感受大自然的陶冶，在平静的生活中找寻各种微小的小确幸。 「洛？有甚么事值得开心的吗？」瞥见恋人傻笑的憨样，夜明不禁心生好奇，是甚么样的事情让白洛露出笑容？是有趣的？还是搞笑的？ 「跟你待在一起是值得开心的事，更何况我们还牵着手。」举起相牵的手，代表相爱的手鍊闪闪发光，璀璨的光芒隐藏着叶的祝福。 「一大清早不要乱撩人。」 「我是说实话，而且──啊！」 路面上突起的小石子成为白洛不幸的开端，这三天两夜的旅行注定不顺，只剩下一天半的时间，还会出现甚么怪事呢？ 「洛！你有哪里受伤吗？」与白洛相反，完好无缺的夜明上前关心。 方才明明是牵着手，为何只有白洛扑向地面？ 「那你有受伤吗？我应该没有太晚放手吧？」万分焦急的白洛不顾自身安危，一心一意只在乎夜明是否伤到，他的恋人可不能因为自己出现伤口！ 「我没事，你的手……」 沾染上血液的上衣散发淡淡的血腥味，面无表情的白洛看着夜明发愣，疼痛？没有。不适？没有。 「过一下血就会止住，不要担心。」没受伤的左手摸着夜明的头，对于这点疼痛白洛并不在意，偶尔练弓也会莫名其妙得到伤口，早已习惯这种插曲。 通常事件的开端不会让人注意，白洛尚未意识自己的旅行已迈入崩坏。 「衣服也沾到血……你这样看起来像是小混混……」禁不住笑意的夜明转过头默默噗哧一声，这不是称讚，也不是詆毁，只是单纯的表达意见。 「还是我们改去海边？这样进去水族馆感觉会被怀疑……」 『?算了……合照也可以在海边拍，水族馆可以改到明天，或下次再来。』 『而且……我为何一直受伤？』 盘算行程的白洛站起身沉思，这趟旅行似乎一直发生奇怪的事，撇除昨日愚昧的行动，今天是眼残还是意外？ 「也行，今天是平日，人潮也会比较少。」 『还能更早看见你的身躯！』 对于这场意外夜明感到亿点开心，真的只有亿点点，小到能装下宇宙。 「回民宿换衣服囉！」扛起夜明的白洛向前衝刺，马上就能看见恋人的身躯，久违的肉体让他慾火焚身。 海边。 『以防万一，我今天求婚好了。』 看着平静的海面，白洛心生一种奇妙的想法，彷彿明日求婚会发生搞笑的插曲，或者被诡譎的情况打乱，这可是求婚！他不想留下无语的回忆！ 「洛──！海水很冰凉耶！」 浸泡在水中的脚踝传递沁凉的快感，奔跑在海边的夜明对着沙滩上的白洛打招呼。炙热的烈日在高空散发强烈存在，在空中遨游的海风带来迷人咸味，从水面喷溅起的水花落入沙石，转瞬消失的湿润宛若凉意，被庞大的日光吸收殆尽。 『这幅美景──绝对要拍下！』 从印花衬衫口袋拿出手机，被夜明占满的萤幕透露出白洛的私心，容不下自然景物的照片成功保留，看着相片傻笑的他坐在沙滩上，等候某人靠近。 「你不来玩水吗？」夜明问道。匆忙结束短暂戏水的他，跑到白洛身边展开邀约。 「我不喜欢下水，也不喜欢身上都是咸味。」 「这样啊……」双眼表露出失望的夜明坐在白洛左边。 『如果衬衫泡到水……应该会脱下吧？』 筹划邪恶行动的夜明，祈祷白洛身上的衬衫能在戏水时湿透，这样他就能看见恋人的身躯，关于这项事情他渴望已久。某天在家中撞上他的胸膛，彷彿撞上墙壁的感觉，仍歷歷在目。 『都只有我被看……』 纠结于吃亏这点的夜明头倚靠白洛的肩膀，不安放的手朝着对方的钮扣前进，只要解开……就能看见幻想中的肉体！ 「怎么？突然解我钮扣。」 「就……那个……每次都是我被看，我也想看你的！」羞红脸的夜明呢喃，明明是猛烈的奢望，却无法大声喊道，感到羞耻的他默默垂下头。 『好丢脸……』 「这，样，啊。」结巴的白洛在脑内进行回想，再配合夜明的话语，突然感到一阵羞愧，自己好像都在吃对方豆腐。 『竟然明想看，那就给他看吧……』 无关自信、自尊，白洛只是单纯讨厌在外人面前褪去上衣。不习惯的裸露感涌上心头，为了心爱的夜明他豁出去了！ 「这样你满意吗？」 结实的肌肉展露无遗，在太阳的照射下，汗珠至下巴流经胸膛、腹部，下意识吞口水的夜明脸蛋逐渐通红，这与他的幻想不同，这身材远比想像更精实，不像是一般高中生该拥有的。 「可以摸吗？」闪烁星星的双眼满怀期待。 夜明的身材再高中生里算是强壮的，但无法与白洛相比。 某位爷爷的魔鬼训练果真是地狱…… 「可以……」 『我没有拒绝的权利吧？』 面对夜明的要求，白洛在交往不曾婉拒，除非耽误行程，或者……令人难以啟齿。 从胸膛开始触碰的夜明双眼发亮，随着时间的推进，手指从胸膛往下，来到腹部，结实的六块腹肌就在面前，心跳无法控制的他压抑不住性情，将白洛扑倒在地。 「明……大庭广眾下，你确定不会后悔？」 「我觉得头有点晕……还有点想吐……」身体不适的夜明趴在白洛的身上，体温不断上升，喘息的频率极其急促。 『这是中暑吧……』 看着恋人深陷痛苦的白洛将人推开，俯身将人抱起，前往民宿。 「对不起……难得的旅行一直中断。」躺在床上喘气的夜明开口。 「不用抱歉，没注意到你身体出现异常，我也有责任，再加上昨天是因为我而更改行程，早上也是因为我改去海边，你没有错，休息就好。」 「但──」 「没有但是，等你感觉比较好，我再陪你去玩水。」走到床旁的白洛手握水瓶，并倒入杯中递给夜明。 「谢谢。早知道就带帽子来了。」 「你能起来吗？去冲水降温会比较快。」 「你以为我是病人吗？我还是可以行走的！」喝完水的夜明立即起身，表明自己身体仍能活动，还没到需要人照顾的阶段。 「那我在床上等你，如果你觉得没问题，下午我们再去一次海边。」躺倒在床上的白洛露出微笑，表面上说着安慰的话语，内心却想着黄昏下的求婚。 「没问题！」 『交往三个月求婚……应该不会太快吧？』 不……太快了孩子。 藏在另一个口袋中的情侣对戒，是白洛委託白东的，身为学生的他们买不起昂贵的婚戒，再加上……夜明不希望踏任意花钱，必须为了未来做好存钱的准备！ 即便两人在未来会得到婚戒，但对于白洛而言，他仍希望在求婚时能够有戒指，至少求婚该有求婚的模样，不能草草了事。 「应该不会被骂吧……」 「谁要骂你？」从浴室走出的夜明用毛巾擦乾自己的头发，传入耳内的声音激起他的疑惑，有人敢骂白洛？ 「没事！现在感觉如何？」惊慌失措的白洛扯开话题，准备已久的计划不能现在暴露。 「我有个坏消息……」脸色沉下的夜明将毛巾放在桌上，双手交织在一起搓弄。 「不用紧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陪你处理完。」 「明天我说好要去祭拜姜樱，这是之前跟叶协调好的。」 『果然要在今天求婚。』 「那我们今天晚上回程，不要感到难过，以后还有机会可以出游。」 「嗯……」 「晚点就能去海边，不要愁眉苦脸。」将人拉到腿上的白洛玩弄对方的脸颊，要安慰夜明十分简单，只要与他有肢体接触就能成功，前提──你是他喜欢的人。 「好……那你不准穿衬衫过去。」 「可以啊，但你不怕别人馋我身子吗？」 「不要自恋……」 「是是是。」身体向后倒去，连同腿上的夜明一併落入床上。 默不作声的两人在床上凝视着对方，不需要语言、不需要行动，他们能够读懂对方眼里所隐藏的话语，是喜爱：是愉悦：是渴望：是奢求。相处的日子越久，白洛对这段关係逐渐不满足，不想指是对方的恋人，他想要更上一层，可以与夜明相伴一生的关係，只有自己能够站在他身边。 下午五点。 回到海边的两人逃过烈日的考验，邻近天际的太阳释放微弱的光芒，渲染天空的橘黄色如同白洛的瞳色，灿烂且迷人。 双脚浸入水中，漫步在沙与海交会的地带，倒映在海上的夕阳燃烧自身营造美景，不停吹拂的海风吹散微微的炎热，向着人烟稀少的礁石前进，白洛不确定夜明是否喜欢受注目，有些人不想在眾人匯聚的地方被求婚，自己也是属于这类型，但他更想以恋人喜欢的方式进行。 吵杂的声音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只剩寂静，夜明看着沉默的白洛开始遐想，他想做甚么？去到没人的地方想乱来？ 『不可能……洛不是那种人，或许是有甚么事想说，不会是要分手吧？』 越想越不妙的想法阻断他前进，呆愣在原地的夜明望着白洛的脸庞，现在他读不出对方想说明的事情，也不愿多加揣测。 「明……我有件事一定要向你说。」语气正色的白洛单膝跪地，从口袋掏出预备好的情侣对戒。 『是分手我就把你丢进去海里……』 「请你嫁给我，虽然我无法给你富裕的生活，但我愿意为了我们的未来打拼，虽然我称不上是称职的男友，但我会让你有段美好的婚姻。即便有各种缺点，我仍想陪在你身边，成为你唯一的丈夫，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语毕，白洛开啟手中的对戒盒。 银白色的情侣对戒刻印着对方的名字，在直射的光芒下闪烁洁白的亮光，反射的光抵达夜明的脸庞，无任何言语，在模糊的视野中，他看见白洛深情的目光，流淌爱意的眼眸只为他而柔情，光明般的笑容只为他而展露。他不知道该如何表示心中的雀跃，泪水夺眶而出。 「来我怀里哭，我永远是你的依靠。」盖上盒子的白洛将对借放回口袋，敞开自己的双手等待夜明。 「你是故意的吧……」哽咽的夜明将脸埋入对方的胸膛，即使无衣物的阻挡，他的注意力也不在此，方才的告白让他深深无法忘怀。 「因为你的告白将我的心勾走，求婚这件事当然不能让你来，我不只要你的心还要你的命，这辈子只能跟我在一起。」 「你的求婚我答应，但是──」夜明抬起头看向白洛。 「但是？」心头一颤的白洛绷紧神经，任何要求他都可以接受，只要是能力所及内。 「我脚没力了……能背我回去吗？」眼底闪过羞愧的夜明开口问道。 「那你要回答我一件事吗？」 「可以啊。」 「关于我叔叔的婚礼，他单独找你说甚么？」 婚礼是上个月的事情，这段时间内夜明为了班上的事情焦头烂额，白洛不好意思向他开口，自己也在准备面试，不知不觉就忘记了。 「白石叔叔说谢谢我活到现在，也谢谢我将你带离过去。」 「这挺像他会说的话，虽然我无法改变你的过去，但我会为我们的未来留下美好回忆。」 「甜言蜜语到此为止，我想帮你戴上戒指。」恢復正经的夜明擦乾眼角的泪珠，再以撒娇的口吻说道。 『这个转变……太可爱了！』 某人内心正在咆啸。 「给你……」 再次开啟的对戒盒，染上夕阳的色泽，银色的光泽与金黄色相融，形成一种无法立即描述的顏色。 「洛，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明……这是我该说的，我爱你。」 无论是多么痛苦的童年、无论是多么不堪的回忆，总有人会在某个阶段成为曙光，驱散所有的不安，照亮身处在黑暗的你。只要鼓起勇气去追寻那道光，艰苦的过程都像是浮云，被美好的结果覆盖。 『谢谢你是我的曙光，我此生的挚爱。』 终章 飞舞在空中的火热花瓣，象徵着离别与思念，但属于我们的含意是──火热的青春。 炙热的眼神中瀰漫对未来的冀望，从前我不敢想像自己能够得到幸福，与你相遇我渴望不曾贪图的美好，只因为你的存在我不愿放弃生命，想与你走到人生的尽头，无论是多么遥远的路程，我的愿望就是相伴在你身旁。 即便述说数遍的话语我仍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喜欢到无可救药。」 『明刻的心意，只为你。』 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天，夜明与白洛的胸前掛上这这段路的勋章──「毕业生」。即将结束的高中生活并没有过多值得留念的事物，同时也是那两人的想法，他们拥有彼此，光是这点就足以。 「夜明！大学我们就要分开了……感觉好难过……」愁眉苦脸的薛日拉着夜明的手，相处将近三年的时光，只因为大学不同而画下句点。 「只是因为没有人买甜点给你吧？」生着闷气的白洛默默投掷攻击，从某个时期开始，自己的爱人时常被拉去买甜点，看穿薛日思想的他只觉得无语。 『你毁了我数次与明独处的机会……』 「洛别生气，今天我会拒绝所有人的邀约，只陪在你身边。」无视薛日的夜明来到白洛身旁，较为矮小的他轻易进入对方怀抱。 「可以不要用一脸写满胜利的眼神看我吗？我又不会抢你老公。」受到眼神攻击的薛日不禁开口，他的确是想要有人买甜点给他吃，凌旭平常都会严格管制高热量食物。 『美味的甜点再见了……』 沮丧的薛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趴在桌上拿出手机与凌旭传讯息。 「那晚上──」 尚未结束发表的白洛被突如其来的广播声打断。 「请各位毕业生至活动中心集合。」 「薛日你带队，我跟白洛会在队伍后面。」离开怀中的夜明将嗓门扩大，这是他最后一次在班上下达的指示。 「压队的时候告诉我想说的事。」 「其实现在说也可以，晚上你能跟我去个地方吗？」 「当然可以，有你在的地方我一定要去，你不也是因为这样才跟我选同个大学？」 「我才不想让其他人触碰你。」 「快去排队，再不走等下薛日来骂人。」 「是是是。」 走入挤满人潮的走廊，喧闹的吵杂声此起彼落，这是眾多学生最期待也最失落的一刻，服满刑期离开监狱，却要与结识的好友互相道别，令人悲伤。 踏上前往毕业的会场，在空中飞落的凤凰花带着炙热的色泽飞舞，与日照结合成一幅美丽的画面，注意力被拉走的白洛牵着夜明脱离队伍。 「洛？你怎么了？」 「趁现在没人，我想跟你在这拍照。」从口袋掏出手机的白洛双眼满怀期待。 「那边有一群人耶！」指着流动的人群，夜明不懂白洛的意思是甚么，他只知道──身体很热！！ 「但他们不会过来，等典礼结束，到时候都是人，那就更难拍了。」稍微表现出沮丧的白洛，牵紧夜明的手，希望能让他妥协。 「只有一张，今天绝不能迟到。」 「没问题！」 右手高举在空中的白洛用左手搂住夜明的肩，站在树下的两人露出灿烂笑容，由缝隙穿梭到地面的日光，将二人的眼睛染上炫丽的光泽，在按下拍摄的瞬间，较为高大的人亲吻对方的脸颊。 「你在做甚么！」逃开的夜明双眼瞪大，他没想到白洛会做出这种事情。 「为我们的合照增添粉红泡泡。」一本正经的态度、毫无尷尬的眼神，就像这一切都是白洛的计划。 「小孩……」害臊的心情涌上心头，火热的情感瀰漫四周，面对白洛这种幼稚的行为，只能以呢喃的方式给出评价。 「我要把这张照片洗出来，放在钱包里面。」 「为何要放这张……」 「因为这张照片中，是我见过你笑得最灿烂的一次。」嘴角上扬的白洛眼神变得柔和，不断凝视照片里的夜明。 「那是因为你在旁边……」 「啊？可以再说一次吗？」 「不要……」 沐浴在白光的照耀，身上的白色制服映衬出洁白的光辉，飘散在空中的花瓣飞落在夜明周遭，被眼前画面吸引住的白洛停下思考。 感受到体温上升的夜明避开白洛的视线，明显能察觉到对方炙热的眼神，相隔的距离并不遥远，却无法踏出任何步伐，无论是前进或者倒退。 『好美……这根本是天使下凡……』 不禁在心中感叹的白洛愣在原地，在他眼里的夜明与平日无差别，此刻却闪耀一种无法言喻的神圣。 「那边那两个！给我回到队伍！」跟在队伍尾端的教师发出声音。 「洛……赶快走，离进场的时间应该没剩多少。」 「嗯……」 被夜明牵紧的左手，不断感受到的体温，让白洛内心小鹿乱撞，无法单以脸红来描述现况。 『晚上赶快到吧！』 人满为患的活动中心内，感伤的气息瀰漫会场，除去夜明与白洛，每位学生珍惜现在所剩无几的时光。 「毕业典礼即将开始，请全体高三生就坐，请勿再移动。」 盖过一切声响的主持人，手握麦克风的年轻教师，在台上环顾台下的每一位学生，那些曾经教导过的、曾经辅导过的、间暇时间谈话过的，即便仍无法认识每一位学生，心中的不捨逐渐增大。 「各位……珍重再见，过去这三年辛苦了。」 此起彼落的哭泣声回盪在场地，不是因为要踏出高中这个舒适圈，而是要与朝夕相处的好友分离，世上无人能够接受分开这段过程。 『想赶快结束……』 脑内被夜晚事项给蒙蔽的白洛，看着四周不禁哀叹，对他而言这所学校未留下过多的回忆，只不过是短暂来到的校园，除了与夜明相处的时光，没有事情值得他去怀念。 目光落在站在左边的夜明，清澈的蓝眸泛着泪光，颤抖的双肩让白洛不知所措，是他对学校太少感情，还是自己爱人过于感性？ 「洛……谢谢你转来我们学校，我从不觉得学校充满乐趣，直到你踏入校园后，我第一次喜欢上学，喜欢有人每天坐在座位上等我；喜欢有人在校门口捉弄我；喜欢有人为了我奋不顾身，谢谢你……」 哭着脸的夜明不停擦拭眼角的泪水，明知道这时候该安慰爱人的白洛，心脏却不合时宜奔腾，减缓速度的方式无法找寻。 『我一定是疯子，既然看着明哭的模样兴奋……』 『冷静白洛……这种时候不能失控，这是重要场合，不能随意接吻。』 『下流的疯子冷静……』 朝自己大腿用力一捏，刺痛感渐渐压过劣质的念头，看着夜明的白洛微微屈膝，让视线与他保持水平。 「想要报答就将这一生託付给我，没有赊帐、耍赖。」为夜明擦拭泪珠的白洛，将额头贴着对方的额头，沉溺的神情蕴含数不清的爱。 「除了你，我不想与他人深交。」 「那就打起精神，你可是班长，离校前还有很多事要做。」 「嗯……那你抱我一下。」 夜明无意间的撒娇让白洛顿时停下动作，平常看见过各式各样的撒娇方式，唯独今天分外特别，特别的──可爱？ 「只有一下。」 语毕，扑进怀里的夜明享受片刻的温存，熟悉的咖啡香闯入他的脑海，不常出现的香味使他更加陶醉，只有他可以感受到的味道，只属于他。 『谢谢你们，姜樱徐枫，前世所许下的誓约，不是枷锁是甜蜜的糖果。』 人生唯一一次的高中毕业典礼无法產生吸引力，将重心放在彼此身上的两人，此刻脑海只有关于从相遇到今天的回忆，悲伤、痛苦、喜悦、欢乐、幸福，所有歷经过的事情，成为至今的助力，不该被抹去。 暂时分开的两人紧握对方的手，吵闹的喧哗声、无趣的校长致词，来到耳旁全数自动被忽略，直到轮到其中一方准备领奖，相牵的双手才逼不得已分离。 毫无重点的毕业典礼就此结束，至少是对这两人而言无意义，全程心思飞到对方身上，哪有时间去理会典礼的过程？ 来到停放自行车的地方，白洛一步併作两步跃上椅垫，在路上穿越过数名学生，直奔待在校门口的夜明。 站在树下的夜明看着湛蓝的天空，不禁心生幻想，关于夜晚的活动，白洛究竟会带他去哪？这是个容易產生遐想的事情。 『好想知道洛的计划！』 「明──！准备撤离！」 穿梭在人群的声音沙入夜明的脑海，熟稔的低音、独特的叫法，记忆的深处只有某人会这样对待自己，那人就是── 「洛！」 转过身的夜明发现人群中敞开的道路，无人敢在这种时候成为路霸，如果不想现在得到奋斗的勋章，最好是自动让出宽阔的道路，让恩爱的情侣相聚。 跃下自行车的白洛将宝座将给夜明，至于他做出这项举动的原因，单纯是因为想让爱人轻松点，从学校到家里的那段路，不是一般人能够抵达的。 「我们回家吧！」笑容迎人的白洛对着椅垫上的夜明灿笑，只要看见爱人的脸庞，嘴角总是无法控制。 「走吧！」 过度闪耀的闪光弹照亮校门口，受到波及的学生纷纷闭上双眼，以免短暂送走健康的眼睛。 咖啡厅内。 「恭喜主人们，前世的誓约已完成，终于可以放松了！」 感受到远处白洛与夜明的心情，叶对于自己今生的工作结束满意，战战兢兢的生活到一段落，接下来……只剩下婚礼的准备。 「好像又有麻烦的事……」 「大哥，那才不是麻烦的事情，他们两个能够走到婚姻，是我们全体最想看见的，也是必须发生的。」躺在六人座的白东反驳，拥有前世的记忆，第一件想完成的事项──达成徐枫与姜樱的遗愿。 看着相爱的两人因命运而分离，倍感痛心的白东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发生甚么事，那两人的恋情今生只有美满，才得以抚平伤痛。 即便过去曾以严厉的口吻询问白洛，白东也不为那件事感到自责，如果是让事情走向正轨，要他当恶人几遍他都愿意。 「白洛只是想要单纯的婚礼，不需要礼金、少数的宾客、简洁的场合，如此朴素，简单吧？」从厨房出来的凌旭手握冰水瓶，发表自己的意见。 「不是这个问题……主人的想法太过朴实，我想要让场面稍微华丽，却怕造成他的负担。」 独自哀叹的叶起身握紧扫把，重新进行环境整洁。 「说到这个，白洛他来了。」指着门口的凌旭说道。 「叶！能帮我照顾明吗？我有惊喜想给他，但我需要一个空间。」 「让夜主人进来，他也需要学习几道菜色，不然你不在他会饿死。」 「我才不会放明一个人，就算我需要出远门，也会备好菜色放在冰箱，让他能够微波加热。」 「这是真爱。」白东凌旭异口同声。 「况且……明现在会煮炒饭，不至于到饿死。」 「那个炸厨房的夜主人会煮饭？」错愕的神情支配叶的脸庞，活到现在他很少看到有人能在短短几个月克服障碍，更何况还是夜明，能够摧毁厨房的魔鬼。 「总之，明先交给你，我明天带焦糖爆米花给你。」 语毕，白洛拋下愣住的叶离开，晚上的惊喜还不能够公布，也不能透漏露任何细节。 傍晚。 将最后一个照明灯安置在大门后，白洛将额头上的汗珠擦拭掉，进行最后的检查行动。 手上的按钮按下，绚丽的光芒将昏暗的四周照亮，洁白的灯光一路从大门口抵达玄关，看着理想中的结果出现，白洛的脸上浮出喜悦，惊喜的开端能够如期进行，已经是个好兆头，比上次的旅行还要好了…… 『可以去接明了。』 牵着自行车，准备踏上路途的白洛，推开大门马上见到朝思暮想的人。 「明──！你怎么在这？」惊喜与惊吓一同到来，自行车成为唯一的受害者，倒卧在冰凉的地面。 救救自行车啊！ 「叶叫我先回来，先不提这个，地上的东西是甚么？」被地面物品吸引走视线的夜明询问，像是蘑菇又像是灯泡，从外型无法分辨出用途。 「等我一下！」 转过身背对夜明的白洛，从口袋拿出不知何时放进的按钮，缓和异常紧张的心情，食指朝着突出的按钮按下。 霎时，灯火通明的景象在夜明眼前出现，发楞状态的他右手被白洛牵住，在璀璨的道路上行走。 保持沉默的夜明望着白洛的后背，儘管对于今日的目的地感到好奇，他仍旧目不转睛看的爱人的背，一语不发。 进入玄关，脱下鞋子，昏暗的室内隐约散发微妙的氛围，无法在这种空间待过久的白洛拉着夜明前进。经过客厅、穿过中庭，高掛在空中的明月洒下月光，照亮被黑暗包覆的家庭，他们仍在移动，移动到早已准备就绪的空间，只属于他们的秘境。 来到道场，摆放在正中心的蜡烛带来孱弱光线，不鲜明的光源突显诡譎的气氛，感到诧异的夜明用尽全身的力气停下。 「明？身体不适吗？」 「你……不会要再求一次婚吧？」提出疑惑的夜明，用着期待的眼神望着白洛。 「我们要去的地方还没到。」 再度牵起的手，随着进入未知的领域，变得密不可分。 失落的心情并未涌上，从方才的交谈下，夜明大概能确定今天不是求婚，这部分有过一次即可，那白洛究竟想做甚么？ 「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也不会製造危险的情况，我想做的只有跟你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仅此。」 「我知道……」 「那就别担心了，我会想要把你抱紧。」 「我才不担心！」 「是是是，我只是想捉弄你。」 「小孩……」 「我是小孩没错，只会对你任性、只会对你撒娇、看见你会傻笑、每分每秒都在想你，这样子的小孩，你不喜欢吗？」 「喜欢……」 「到了。」 停下脚步，待在白洛身后的夜明上前一看，在林间飞舞的萤火虫谱出美妙的舞蹈，亮丽的光点在眼前不断跳跃，耳旁传来树叶摩擦的声响，属于大自然的盛典在此刻开始。 由萤火虫做为开幕仪式，由昆虫与鸟儿的演奏会带来新的活动，闭上双眼的夜明感受听觉饗宴，仔细聆听大自然的优美乐章。 看着爱人满意的神情，白洛对于今晚的准备感到欢喜，这是与白离夏季常来的地方，爷孙二人时常待在此地，为晚间训练寻求安抚及休憩。 『爷爷，如果您在的话，我身旁的人是将与我结婚的对象，我找寻到属于我的幸福，谢谢您当初的不离不弃，我会守护好自己的爱人，希望您能在天上与父母相聚，为我的成长感到欣慰。』 泪水悄无声息从眼角溢出，在自然的演奏会中，白洛的哭泣声使得乐章趋向悲伤的气氛，感知到异常的夜明看相自己的爱人，垫起脚尖擦拭掉泪珠。 「洛，无论说多少遍我都觉得不够──」 「我喜欢你。」抢先说出口的白洛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夜明。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多奇蹟，相遇的奇蹟、改变人生的奇蹟、得到救赎的奇蹟、完成愿望的奇蹟、相爱的奇蹟。看似简单的事项，藏在里头的致胜方式却是「奇蹟」，这个看似充满奇幻色彩的明信，是推动人生的助力之一。 这十八年内，白洛与夜明第一次认为奇蹟存在世界上，撇除叶的帮助，两人仍会相信这段缘分不是因为任何人，而是由彼此缔结的绳索，无人能够替他们绑上相爱的死结。 无关前世的誓约，这份情感是属于他们个人的。 「我也喜欢你──白洛。」 谢谢每个出现在人生的转机，因为有了你们，对于生存的可望逐渐增强，扩展至想守护他人的愿望。 铭刻在心底的心意，只为了你而跳动，有了你的存在，独自待在的黑暗空间照入了洁白的光芒，这份无法以言语来形容的感情，只能用一项事物想表达。 『爱』 番外 十年后。 薄雾瀰漫的日式建筑，一名男子站在道场的正中央，严肃的双眼直视眼前的标靶，拉满弓的手将箭射出。 清爽的声音回盪在四周，早晨的日光逐渐驱散黯沉的天空，带来充满朝气的跡象。 正值春季的时节，绿意盎然的大地滋养鲜艳的花朵，覆盖生机的气息伴随清新的花香，迎面而来的春风将花香扩散，儘管这股芬芳的香味是大眾喜爱的，在这名男子心底，只有特别的樱花香才足以证明美好的时光。 「该准备明的早餐了。」走到更衣室的男子将身上的衣物褪去，换上轻便的衣物离开。 白洛，今年二十八岁，身兼弓道教练及扬名国际的天才作家。成为作家纯属意外，在大二那年就读中文系的他，阴错阳差写出一部小说，那单纯是想写给夜明看的故事，没想到……手误将资料传给教授，意外展开作家之路。 在厨房开始准备早餐的白洛心情雀跃，今天是个好日子──结婚八周年！ 满怀期待的白洛早已规划好今日行程，要将夜明带去国外渡假！ 『下午去接明到机场，然后出国，一切就绪！』 真希望这场旅行不会像某人求婚那天，处处遭遇阻碍。 热腾腾的早餐出炉──简单的炒蛋、吐司、火腿、咖啡，美好的一天就此展开。 走入房间，沉浸在睡梦中的夜明抱紧身旁的棉被，从这姿态来看……白洛大概率是被抱着睡觉，这个习惯仍旧未变。 「明──该起床了。」在耳旁低语的白洛，以低沉夹带沙哑的声音说道。 「再……五分鐘。」翻身继续睡的夜明说道，微弱的鼻音是他起床前独特的特徵，也只有白洛能够听见。 『过了十年，听到这个声音还是让人心动。』 嘴角下意识上扬的白洛，俯身将夜明抱起。 夜明，今年二十八岁，全球知名的人士。所有放在网路上的教学影片都拥有数百万观看次数，不仅如此，会说多国语言的他，能够自行提供字幕，让全球的学生在课业上都能得到解答，也能够私下进行免费题目解析。 会踏上这条路是夜明所设想的，为了让更多学生免于接受课业的压力，他曾在一间补习班待过五年，光是这样还到不了他的梦想，离开补习班的他，在网路上註册帐号，以过去的经验，开始解讲不同科目，同时也收穫不少死忠粉丝。 偶尔会开起直播与白洛一同与观眾聊天，聆听学生的心声，替他们抚平心灵上的伤痛，只不过……多数学生是希望他们分享生活经验。 「今天要去咖啡厅进行解题对吧？下午我会去接你，行李我也会带上。」 「嗯……」意识矇矓的夜明默默点头，手中咖啡差点洒出来。 「果然还是要先盥洗……」 替夜明摆好咖啡杯，白洛将贪睡虫带入浴室，进行盥洗。 「我先去帮你拿衣服，十分鐘内回到餐桌吃早餐。」 「好……」 从洗脸开始，夜明清醒的一天大多从此刻开始。 沁凉的冰水唤醒深层的意识，得到甦醒的夜明展开一连串的工程，洗脸、刷牙、简单冲澡。 过去十分鐘，早已习惯此现象的白洛坐在位置上吃早餐，一边等待夜明的到来。手机的萤幕上显示各国读者的心得，固定会看小说心得的他，想了解不同的年龄层、身分、童年读者的看法，这有助于让他构思下部作品。 ［想看刺激的悬疑作品！］──读者。 ［想看老师写耽美作品，哨兵与嚮导是不错的选择。］──读者。 ［总觉得老师的感情戏有点沉重，如果可增加詼谐有趣的剧情，或许不错］──读者。 多数的评论都是祈祷新作的风格，这些留言仍被白洛当作是良好的意见，他想要与读者拉近关係，因此单纯的签书会是不会被举行，通常都是三个小时起跳的交流会。 「悬疑的耽美作品……可以试试看，詼谐的剧情……好像不错！」 写作风格偏向沉重的白洛，以此为他的特点，擅长描写各种悲情的剧情，让读者更加沉浸在独特的氛围内，这便是小说能够销售到国外的特点，还有一个原因──作者本人很帅。 曾经登上各大头条的白洛，因为出眾的外貌登上国外新闻，名气瞬间大涨的他，注意力始终都在夜明身上，写作是他的第三顺位，至于第二顺位──那当然是咖啡厅的各位！ 「找时间去看望叶，还要带上焦糖爆米花。」 「洛……我能在车上吃早餐吗？」 「不行，你慢慢吃，我提早半小时叫你起床，所以你有多馀的时间。」 「不愧是洛！我爱你！！」 「爱我就坐下吃早餐，我先去收箭矢。」放下手机的白洛离开餐桌，为早晨留在标靶上的箭矢返家。 萤幕亮着的手机被夜明劫走。 两人恩爱的相片自始至终都是白洛的桌布，相簿中也只有两人的合照，绝对不会出现其馀的照片，对于现象不排斥的夜明，时常看着那些照片傻笑。 「洛真的好帅！」 「你也不想想是谁的老公，怎么可能不帅。」回到餐桌旁的白洛，站在夜明身边耳语。 「不要突然出来！」 受到惊吓的夜明将手机按下关机键，带着赃物离开餐桌。 看着消失的早餐白洛也不多说甚么，放任自家爱人行动。 「衣服换好就出来。」站在房门外的白洛喊道。 明知夜明不会锁上房门，白洛也不会擅自闯入室内，这是给他的私人空间，即便结婚八年，许多事情不需隐瞒，他仍不会强行对待对方。 片刻，换好衣服的夜明带着白洛的手机出现。 「还你。」脸颊微红的的夜明递出白洛的手机。 「喜欢的话，我可以把照片传给你。」抚弄夜明乌黑的发丝，白洛宠溺地看着爱人。 「那我要……」呢喃的夜明玩弄自己的手指。 「我听不见。」 「走了啦！」 「等我啊──！」 日常的逗弄到此结束。 两人离开前，在玄关旁摆放两人高中生活的相簿，那是某人求婚当天忘记带去的物品，直到几个月后才想起，或许……是因为忘记带，那几天旅行才格外倒楣。 「不要欺负我们明，他今天状态比较差。」 「你不要乱说话！」 「你看看自己，脸那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贴上夜明额头的左手闪烁耀眼的戒指，炽热的体温从掌心传递，感受到对方害羞的心情，白洛停下短暂的愚弄，转身离去，离开店内前说：「我不想让你难堪，只是想留下更多回忆，下午我会来接你，不要让自己受伤，我会心疼。」 「老师……您老公人真的特别好，夫夫间该如何有融洽的关係？」男学生提问，身旁还坐着一名男学生。 「关于这点我没办法给解答，但我认为良好的沟通是重点，只要双方有争执时能够静下心交谈，实际上就不会过多的问题，别看洛表面严肃，大部分都是他在安抚我的情绪。」 「老师真幸福。」 「关于我跟洛的事到此为止，我是来解题不是间聊。」 回归正传，夜明细心替前来询问的学生解题，窗外的天空从湛蓝变为橘黄色的黄昏。 「谢谢老师！」离别前两位学生鞠躬道谢。 「以后还有问题可以再来找我。」 坐回位置的夜明仰望黄昏的天空，无论过去多少年，天空的景色都不曾有过大的改变，连咖啡厅内的装潢也是。 「主人辛苦了，需要喝点甚么吗？」端着蛋糕的叶走到夜明身旁。 「是叶啊……我想喝美式咖啡。」 「那是白主人喜欢喝的，你怎么突然点这个？」 「我是帮洛点，下午他都会喝一杯美式咖啡，感觉他今天下午没喝，所以才想帮他点。」 「恋爱的酸臭味……」即便嘴上抱怨，叶的好心情仍无法掩饰。 开花结果的恋情在叶的能力下，在遥远的未来，白洛与夜明的死亡时间近乎同时，不是自杀、他杀，而是天机。儘管如此，这个未来至少还需要六十年才会到来。 「夜明？白洛站在樱花树下你知道吗？」走进店内的白石对着夜明说道。 「白石叔叔？你怎么会来这？」因惊讶而起身的夜明望着白石，离上次见面已经是一年前的事，这阵子也没听说他会回来。 「我是来给白洛惊喜的，他之前委託我寻找一幅画，所以我亲自带着那幅画回来，顺道与妻子跟儿女渡假。」 「白石早安。」将美式咖啡打包好的叶出现。 「白洛跟夜明没给你添麻烦吧？」 「主人他们不需要我去照顾，他们两个只需要对方便能生存。」 「那我先去找洛，两位慢慢谈。」 夺门而出的夜明莫名感觉继续待在那，好像会有甚么不祥的发展，手中的美式咖啡散发着温煦的温度，就像是某人的手，无论何时都将温暖包覆自己。 「希望主人会喜欢我给的惊喜。」 「你不会对他们恶作剧吧？」 「我只是把机票时间改掉。」 「……下次别闹他们。」 「相信我，把机票时间改掉是对的。」 「飞机失事？」 「不……十二点后就知道了。」叶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此时的他不知道，往后的日子会遭遇差点被活埋的体验。 樱花树下的白洛看着树枝上的粉色缎带，关于徐枫的记忆便涌上心头，在过去自己无法延续爱人的性命，与姜樱天人永隔。来生的他将誓约成功兑现，守护住自己的爱人。 「明……这辈子我不会再与你分离，所以──我会对你更好，不会让你感到任何的不适，我在此发誓。」 春风吹拂，飞舞在空中的樱花将白洛的视线引导到一旁，熟稔的人静静地看着自己，莫名害羞的他转过身蹲下，将脸埋入膝盖。 『为何明现在出现！』 在内心咆啸的白洛耳根通红，不愿将身躯迎向夜明，只想在此地挖出一个深坑跳进去。 「小孩，你不需要对我更好，有你在就已经是对我最好的事情。」 「……」 「我买了美式咖啡给你，你还没喝吧？」 手中的美式咖啡飘散出浓厚的咖啡味，光是这股味道就足以让夜明提神，他无法想像白洛是如何喝下去，毕竟──他喜欢甜品。 「我有个坏消息……」转回正面的白洛站起身，神色十分不安。 「只要不是劈腿就好。」 「机票我订错时间……」自责的白洛双眼饱含愧歉，早已规划好的行程，却因为日期订错而无法执行，这对他造成无法言喻的伤痛。 「没事的，以后再去也可以，机票的时间你是订成甚么时候？」安抚白洛的夜明将他拉入怀中，柔和的语气中夹带体谅。 「下个月……」 「那我们下个月再去就好，人总会有失误的时候，不需要过于自责。」 「但今天是结婚八周年，原本规划好的行程全都没办法执行……」 「人生不会永远顺遂，偶尔不照计划走也许可以发现新的乐趣，你不觉得这样也不错吗？」露出笑容的夜明心里并未感到不捨，对他而言只要是与白洛在一起，去到哪都不会有改变，除了出国花费变多而已。 「……」 「既然你觉得过意不去，那今天就答应我一件事。」提出替代方案的夜明，清澈的眼眸闪烁的綺丽的星星。 「嗯……」 「到十二点前，陪我待在樱花树下，这就是我想要的结婚礼物。」 「为甚么？」感到讶异的白洛完全没想过夜明想要的是这个，他脑海已经闪过各式各样的猜测，就是没有想到待在樱花树下。 「只要有你在身边，去到哪里对我而言都一样，都能留下美好的回忆。」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一定会陪你，还有其他想要的吗？」 「我想枕在你大腿上。」 「你，再，说，一，次！」陷入机械人模式的白洛，进入卡顿的状态，丧失顺利对谈的功能。 「我想要枕在你的大腿上！」 「现在吗？」 「没错！」 将白洛扑倒在地，夜明自行完成从站立到坐下，再将对方的大腿调整到适合且不易痠痛的姿势。 『明明我才是攻……怎么感觉变成受……』 在内心偷偷抱怨的白洛，对夜明自行完成的举止感到困惑，从来没当过受的他彷彿体验到日常生活没当过的角色。 『怎么感觉我变成攻……』 同样感到角色错乱的夜明枕在白洛大腿上，便开始思索方才的行为，是否将两人的定位进行交换，这十年内他从未想过与爱人交换角色。 『我绝不会提出换角色的意见！』 两人默默在心底进行发誓。 被夕阳染黄的天空逐渐迎来晚霞，渐渐黯淡的天空被平静的蓝色填满，进入到薄暮的时刻。稍纵即逝，一夕间所有的光芒被繁星与明月高掛，撒落的月光照在夜明脸上，当他要用手去阻挡时，白洛将自己的手遮住爱人眼前的光。 「谢谢。」 「这是我该做的。」 「像这样待着也不错吧？」 「如果是跟你在一起的话，确实不错。」 「以后的纪念日不需要出国，我想要的只有你在身边，平淡的生活就是我最喜欢的。」 「偶尔几次可以吧？」 「那你要告诉我想出国的原因。」 「我想跟你在不同国家留下足跡、留下更多美好的回忆。」 「小孩，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相处，慢慢来。」 「嗯……」冥冥之中白洛忧鬱的情绪已经消除，只是对于无法出国仍感到些许的难过。 「洛──听好我要说的话。」 「嗯。」 「有你在的地方对我而言就是秘境，不必为了留下更多的回忆而烧脑筋，我不想看见你苦恼的样子，所以有甚么想法就告诉我，我会陪你一起讨论，尤其是计划出国旅行，这件事必须再三确认。」 「那……下部作品我可以将我们当作主角的原型吗？」 「可以啊，但这件事为甚么要问我？」 「那部作品会有一个人死，所以我想询问你的意见。」 「不准给我写悲剧！」坐起身的夜明睁开，双眼湛蓝的眼眸带着微弱怒火。 「我想让世人珍惜周遭的亲友，也是因为徐枫与姜樱的故事，让我想要创作一部珍爱时光的小说。」 「那……去写吧，我不阻止你。」 「那我也躺下吧！」 将夜明拉入怀中的白洛，将身体向后倒去，落入薰衣草中。 迷人的香气混合樱花香、飘散在空中的咖啡香，两人各自闻到只有自己可以感受到的香味，这种奇妙的事情至今仍无法得出答案，毫无正解的事情成为他们喜爱的事情，透过香味心灵总能得到安慰、渴望。 在春风吹拂的夜晚，两人抱着彼此进入梦乡，无人能够侵犯的领域、无人能够插足的关係，这是白洛与夜明相爱下產生的联系。 「做个好梦，主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