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不只一个》


 事件

107年06月。
    18：53，xx路上的b高发生学生跳楼自杀案件，一名高二生杨少海从五层楼高的楼顶跳下伤重不治，警方在现场发现一张死者生前虐猫的照片，上头有着一行字「你要以死来作为道歉。」因此警方认为不是一起单纯的自杀案，翌日向b高师生进行调查。

 屋顶上的身影

    傍晚时分，操场上只剩下一些在慢跑的老人家，就连放学后会留下来进行练习的校队都陆续离开，现在整个校园里几乎只剩下篮球队的身影。
    杨少海披着一头盖到眼睛的头发，拖着沉重的脚步往上方走去，路过的几个同学看到他邋遢的模样都掩不住的笑出声，但他毫不在意的往目的地前行。
    他们学校唯一有开放顶楼铁门的只有校门口一进来的那栋行政大楼，因为在五层楼高的顶楼上是掛着国旗的地方。
    一如往常的，最上方的铁门还没拉下，杨少海走了进去，却遇上两个迎面而来的女学生。
    「杨少海，这里不能随便进来。」留着妹妹头和过肩捲发的女生说，但杨少海却无视她的存在，掠过她的身子往升旗的地方走。
    捲发女孩回身想叫住他，却被身边短发女孩拉住，「好了啦别管他了！他很奇怪不要跟他打交道。」
    「可是......」
    「好了走了啦，不要理他。」短发女咕噥着将捲发女孩带下去。
    杨少海提着书包吃力的攀上围上，接着站在那道女儿墙上。
    篮球队的队长吹了哨要大家集合结束今天的练习，一滴滴雨滴落在地上点缀着篮球场，他呼喊着要大家动作加快，下雨的傍晚导致天色显的更加昏暗。
    「屋顶上是不是有人？」旁边有人指着行政大楼上方。
    「真的有人欸！他想干嘛？！」
    队长紧抓着手中的篮球，那个身影为什么似曾相识？
    他看清楚了，那个人，就是他的同班同学啊！
    杨少海闭上眼，将身子往前倾，下一秒整个人往下掉──
    碰的一声，伴随着尖叫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传来回音。

 你现在来找我

    「我回来了。」披着捲发的女孩将钥匙掛回墙上，不用开灯她也知道家里又是半个人都没有，将鞋子脱掉换上拖鞋之后，她离开玄关走进客厅。
    啪嚓的将室内的灯全数打开，她望着偌大的房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放下背包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她走到饭桌旁拿起桌上的纸条，上面只写着『晚餐自理，爸爸。』旁边还有一张一千块钱。
    登登两声，包包内的手机有通知，她打开手机，萤幕跳出line的群组视窗，确认过讯息后，她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怎么会......」
    退出聊天室，她赶紧打开通讯录拨号给一个人，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担心，她不由自主地抿起了嘴，无奈对方并未接通电话，转进语音信箱后，她改成传讯息的方式给对方。
    放下手机后没多久，对方打了电话过来，她接通后，心凉了一半。
    安抚完对方后她掛掉电话，接着熟练的按着另一组电话号码，「喂，是我，你现在来找我。」语毕，她顺手将桌上的钱收进口袋里。

 因为是队长

    呕吐声自学校厕所传来，一群男孩抱着马桶乾呕着。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目击那个画面。
    原本打扫的乾净的厕所里充斥着汗臭味和呕吐味，男孩们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而淋湿全身，将洁白的磁砖地给弄湿，十几个人轮流使用着为数不多的马桶。
    「你好了没，我不行了......」其中站在外头的男孩话说到一半，便忍不住跑到洗手台解放。
    唯一一个没有吐的男孩愣愣地站在一旁，方才发生的事情歷歷在目，他打了个冷颤，不敢也不愿再回想，但那该死的警车声从远处传来，直到停下来之后才暂停声响。
    「呼......」有个男孩用衣袖擦了擦嘴，深吸一口气之后才站起身，他冲过水之后让给其他更需要的人。男孩出了门看向外头的人，「队长......」
    「......啊，你叫我？」被唤作队长的男孩回首。
    「我们该怎么办？」
    「会被约谈吧。」队长平静的说，「但在你们被约谈前，第一个会是我。因为我他妈该死的是队长，是代表。」听到这里，对方不禁松了口气，但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驀地，队长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令他吓到大声骂了个脏话。
    拿起手机一看，有两则通知，一一打开讯息后，他低头扶着墙，接着抚着肚子大笑了起来，这个动作让其他队员不明白的互看，「哈哈哈......真的是......这件事变有趣了啊。」

 微波便当请帮我加热

    在便利商店里挑选着微波便当的男孩看着架上满满的加热商品，每一样看起来都好美味可口，但他左顾右盼，最终还是选了两个最便宜的经济便当。
    「请问要加热吗？」店员这样问他，不过看起有点心不在焉。
    「啊，要。」
    拿完微波食品刚出超商大门的他正要离开，却发现外头下起了雨，地上一片湿润，他暗自咒骂一声，拉起外套上的帽子戴上，决定一鼓作气衝回家，但后方传来的警笛声却吸引住他。
    「咦......」男孩愣了愣，连里头的店员都好奇的探出头来，两三辆警车和一台救护车往前方开，他们这里平常治安良好，而且前面除了学校之外旁边也都是商家，以前很少看见警车会带着救护车鸣着笛开往这里。
    想到这里，他倒抽一口气，前面就是他的学校，b高。
    他知道，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从来没想过那个人真的会这么做。想到这里，他的心脏便加速跳动着。
    但是他为什么那样做？难道──
    下一秒，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不用接就知道是他爸打来的，他叹了口气，发现雨已经停了，便将那些想法拋在后头，往与学校反边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他发现他的脚步逐渐加快，直到最后，他直接跑了起来。
    而他的嘴角也不经意的勾起了笑容。

 他不是单纯的自杀

    警车陆陆续续在校门口停下，最后一台车上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男人，一下车两三个记者立马转移焦点，将话筒通通递向他，闪光灯闪个不停，但他一一避开，儘管记者们穷追不捨却仍然保持沉默。
    「刑警！刑警能不能麻烦你解释一下现场的状况？」
    「听说这个月校园自杀案件的比例增加，能不能请你为我们说明一下？」
    他不耐的伸出手挡下那些刺眼的灯光，眼神飘到一旁那对同样被记者缠上的夫妻。
    穿过群群民眾和记者之后，他拉起封锁线鑽进去里面，下过雨后的地板上尽是血跡斑斑，死者的身上也已经盖上白布，书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身边摆着一个标示着数字“8”的牌子。
    他抽起胸前的小册子，将所有他观察到的东西写进去，突然，他停下了动作，「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是谁？」他转向身边还在做採证的工作人员。
    「是同校生，篮球队队长。」对方手上还拿着一袋死者坠楼时身边所有文具，上头全是褐色的血跡，他转过头看着另一边正接受访问的学生。
    「死者是当场死亡吗？」他玩弄着手中的笔。
    「是，当场死亡，死者的身份是二年甲班，杨少海。」
    「有找到什么东西吗？」他提起笔在纸上沙沙的做起纪录，却得到否定的答案。
    「好像就是一起单纯的自杀案。」对方彷彿松了口气的说，为此他们就不用大费周章调查死者自杀的原因。
    刑警敲打着笔记本，看着本子上被自己写的特别明显的死者姓名，回头看着那具尸体，四周除了他一地的血跡之外没有其他值得让他觉得可疑的地方。
    下一秒，他将本子收回口袋里，慌忙的拿出两隻白手套戴上，这个举动搞的在场的工作人员一头雾水。
    他弯下腰抬起杨少海的左手，他没有看错，在他的手心上，有一张染着血的照片。
    「刑警......？」其他人互看一眼，他们方才都没有注意到那东西。
    男人看着那张照片里躺在柏油路上的猫，在与地上的死者进行对比，简直是一模一样。
    同样的姿势，同样染着血，同样躺在柏油路上，同样的......都死了。
    他将照片翻到后面，右下角有着用原子笔写着的，小小的一行字。
    『你要以死来作为道歉。』
    他将照片收进密封袋里，回首看向其他同仁高举着密封袋，「他不是单纯的自杀。」

 我好像害死人了

    五十坪大的房子里一片漆黑，玄关前搁着未摆放整齐的布鞋和脱得乱七八糟的袜子，沙发上的侧背包背带已滑落到地面，浴室的门敞开着，里头发出滴答的水声，最里头的房间半掩着门，一名穿着居家服的短发女孩躺在床上。
    「喝──」彷彿是惊觉似的，女孩跳开眼皮，接着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滴着水珠的发丝甩到脸上。
    「是......是梦吗？」她喃喃念着，顺手捏了下自己的脸颊，吃痛的叫了一声，抚着发烫的右脸，双肩无力的垂了下来，「天吶......不是梦......」
    她实在不记得她是怎么回到家里，又是怎么洗完澡后躺回床上的，毕竟发生了那种事，她没勇气再回想了！
    该死的，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衰啊！？
    单人床旁就是书桌，上头的手机伴随着震动声突然亮了起来，传入耳中的铃声是当红偶像团体的最新单曲，她颤了下身子，是谁会在这时候打给她？！她......不是她的错啊！别来找她！
    响了一阵子后，电话停止震动，画面显示着一通未接来电，她焦急的扶着额头，这时候靠她一个人绝对无法解决事情，她终究得找个人陪她一起面对！
    正当她攀着桌缘想拿取手机时，电话再度亮起，这回是讯息。
    『你还好吗？』萤幕上显示短短的句子，却让她的泪水不听话的落下，她伸手拭掉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排山倒海而来的情绪。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仍旧边抹掉眼泪边按下通话键，她将手机掛到耳旁，抬起头不让眼泪落下，电话那端在三个嘟声后接了起来。
    『喂。』轻柔的声音传来，她的泪水再度如洪水般爆开，鼻涕和眼泪掛满脸，「我......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接着依旧是温和的声音，「你慢慢说不要紧。」
    「救......救我！」她压抑住自己的感情，抓着床单的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我，我真的不知道！」
    「冷静。」对方不慌不忙地打断她，「没事，你先别急好吗？」
    「救救我......这下子完蛋了......」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泪水，「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这样！我不是故意的！」
    「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我好像害死人了。」

 杨少海自杀了

    女孩冲了个澡之后神清气爽地拿着一杯果汁，接着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
    点开instagram，她发现她的好友正在做直播。
    「这不是我们学校吗......」她喃喃唸道，原本想直接滑掉，但间来无事，她索性停在那个画面，看起了现场直播。
    三台警车直接停在路边，在警察到场时，学校里已经聚集了一群围观的民眾，警察将所有人都带离现场，方便救护人员进行抢救，但几分鐘后，现场拉起了封锁线。
    拉起封锁线过后没多久，现场聚集了比原本还要多一倍的人，甚至连记者都来到现场争先恐后想做最新现场报导。
    「好可怕喔......」其中一个女生紧挨着身旁的友人说。
    「跳楼自杀欸......」
    「死掉的那个人不是甲班的吗？」
    「不好意思同学，我是xxx电台的记者，请问你们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目击者吗？」突然，一个包包头的记者打断她们，将麦克风和镜头带到她们面前。
    三个女孩正要回答，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孩鑽过人群，将她们全挤到一边，惹来整群女生不满的抱怨和白眼。
    女孩认得出来，挤开其他人的男孩是附近c高的学生，只见他一手拿着超大鸡排，一手拍下现场的照片，指头在手机键盘上游走，似乎正在发文。
    此时旁边传来一阵骚动，一台白色轿车停在警车旁边，一男一女双双下车，遭到警方的保护将他们带到死者旁边。
    一见到尸体两人就痛心的摇着头，女人哭倒在男人身旁，男人眼眶泛泪，却强忍着不哭出声安抚着妻子。
    「请问你们就是死者的家属吗？」一个男记者当下他们的去路，开头就是霹靂啪啦一大堆问话，「我是ooo电台连线记者，方便问你们几个问题吗？」
    「不好意思目前家属不方便接受访问。」两个警察连忙上前护着两夫妻，但其他记者闻到卖钱的消息，顿时间蜂拥而上围住他们。
    「请问在死者自杀之前你们有发现什么异状吗？」
    「请问死者先前是否透露出有想死的讯息？」
    「突然间失去一个儿子，两位会不会觉得不捨或是有什么感想？」
    她不禁皱起眉头，家里是开报社的，这些东西明天又要存在于头条上了，她换个姿势继续观看，看见一个刑警拿起了一个密封袋，里头有张照片，看到这里，她滑掉了直播。
    因为她知道里面那个是什么。
    登登，再次看向手机，有个人po了一篇文，她认识那个人，就是方才出现在直播里的男孩，他已经许久没有发文了，对方拍下了现场的照片，虽然使用了马赛克，但她确定那就是案发现场的画面。
    而照片下方的文章只有短短一句『据说死者并非单纯自杀』。
    她楞在座位上许久，露出了有些嘲讽的笑容，接着在下面留言，然后打开line里头一个群组，她只是想告诉大家一件事──
    杨少海自杀了。

 输了一次又无妨

    「杨少海自杀了啊......」女孩拿着手机喃喃自语，接着打开instagram。
    「可恶......」她咬紧下唇，「竟然没跟到直播。」她方才正在洗碗，结果竟然错过了最重要的人的直播！
    无奈，她只好开始看起回放。
    边看，她边顺手扎起包包头。
    看完直播后，她又点进去直播主的instagram，下面有则留言已经被置顶，而且对象还是她的敌对对手。
    「无妨，反正下次我会扳回一成。」说着，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才不在意杨少海有没有自杀，她执意的是那个人的直播。
    明天学校会掀起一场战争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起来。
    谁叫他要做这种选择呢？

 刑警的到来

    一大清早，男孩背着书包走在校园里，昨晚看见新闻时还不知道案发现场就是他们学校，但是后来在网路上听其他人说，自杀的就是甲班的同学。
    滑着手上的智慧型手机，在dcard有一则转发自instagram的，最热门的话题──
    『b高二年级生受不了舆论压力跳楼自杀。』
    一整排滑下来，自从这篇文一发出来，就马上有人来留言，上百条的留言几乎都是在批评那个自杀的少年逃避现实，亦或是抗压性低。
    他不禁握紧拳头，那个死者，就是他的同班同学啊！
    经过当初死者自杀的地方，他刻意绕了过去，尸体在昨晚调查完之后就被撤走，但地上还有一些血渍没刷乾净，除此之外，学校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
    原本他以为校内有个学生自杀会引起很大的骚动，不过听说昨天现场早就经歷过一场战争了，网路上大家都在疯传又有学生自杀，不过学生们倒是已经习以为常，路上的学生经过行政大楼前连地上都不瞥一眼，直直往教室去。
    一切果然都和以往差不多，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学校里多了一个身影。
    刑警来到他们学校了。

 班导篇

    校长室里头，高全峰看着校长老神在在的泡着茶，显的不太自然。
    「陈校长，我想您昨晚已经听说过贵校有学生不幸身亡了。」高全峰翻开手上的资料。
    「对。」陈校长将其中一杯茶递给他，「但是我不懂啊，高刑警，你们不是都已经判定自杀了吗，为什么还要调查到学校来引起学生恐慌？」
    「校长。」高全峰坐直身子，「我想，您应该要问问您自己，为什么我会从你这里开始调查？」
    「没办法，当校长的就是这样。」他吹了吹手中的茶，「平常是没什么事，但一遇到事情就会是棘手的问题。」
    「我一直在想，为何经过这么久，贵校都一直没有人来询问这位自杀的少年到底是为了什么死的？」
    「因为都已经判定是自杀了不是吗？」校长说，「既然已经判断是自杀了，那为什么还需要了解原因呢？」
    「如果我说这不是一起单纯的自杀案件呢？」高全峰盯着自己的笔记本，「他是被人教唆自杀的。」
    「被......谁？」
    「这就是我来这里调查的原因了。」高全峰起身，「所以基于这点，贵校允许我们在校园进行搜查吧？」
    「这......」校长为难地看着他。
    「还是让我询问一下，关于您为了保护校誉而请求新闻不要公开学校名字，却始终没出面关心校内学生寻死的原因呢？」高全峰拿起笔记本看着他。
    陈校长喝茶的手一抖，杯内的茶洒了一地，「......我们会全面配合。」他掛起笑脸。
    会客室里，甲班班导坐在位置上，是个看起来神采奕奕的男导师。
    他说他叫陈强。
    「班导您好。」刑警拿出证件，「我是负责这次案件的刑警，高全峰。」
    「您好。」陈强礼貌的頷首。
    「我想询问关于杨同学在学校的状况。」他开门见山的说，「他在班上的状况还好吗？」
    「呃......」陈强摸了摸下巴，「少海他，在班上其实没什么朋友，成绩也都是第一、二名，平常也都独自一人，我没有看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成绩一、二名......」高全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那有曾经说过有遇到什么困扰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说到这里，陈强顿了下，「啊，有时候他也会跟其他男生打闹，我觉得他们看起来感情蛮好的。」
    「这样啊......」他点点头，「有特别会跟谁一起玩吗？」
    「嗯......」陈强思考片刻，「蛮多人都会跟他一起玩的，没有比较特定的人。」
    「有参加什么社团或校队吗？」
    「啊！有！他是校刊社的成员。」陈强说，「但我不太晓得他在里面的状况是如何，因为班上的学生很多，我一个人实在无法顾及到每个人。」
    「这张照片。」他递出当时在杨少海身边发现的，那张虐猫的照片，「上头的字跡，您知道是谁的吗？」
    「啊，太潦草了，我实在认不出来。」
    「好的。」高全峰闔起记事本，「谢谢你的协助。」
    他只打算问到这里，因为他觉得无法从班导身上问到什么有用的资讯。
    他决定要从学生下手。

 刘齐胜篇

    第一个被他约谈的正是刘齐胜。
    高全峰低着头整理资料，对面位置上的少年却不耐烦的抖着脚，「找我来到底想干嘛？」
    他抬起头看了刘齐胜一眼，将茶水往前一挪，「先别急。」
    「我跟你讲，老子的时间很宝贵，你最好不要拖到我下课时间。」刘齐胜敲了敲桌子，接着指向墙上的时鐘。
    「b高篮球队第十届队长刘齐胜对吗？」高全峰开口，手中的笔没停过。
    「对。」刘齐胜张开双手自豪的说，「帅吧？」
    「昨天晚上，在学校里的校队只剩你们篮球队吗？」高全峰停下动作，得到肯定的答案，「你们平常练习时间就是这么晚？」
    「平常更晚。」刘齐胜摸摸下巴，「因为我们篮球队都只练放学。」
    「听说第一个发现杨少海的也是你们。」提到已故死者，刘齐胜一张脸垮了下来，「你现在问的问题昨天就有人问过我们了。」
    「我知道。」高全峰頷首，「代表蓝球队发言的是你吗？」
    「是我没错，我是队长阿。」刘齐胜直直往时鐘看去，「你想知道我们看到杨少海的过程？」
    「那就麻烦你再说一次了。」高全峰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不过麻烦这次得说的详细一点。」
    「就像你说的啊，第一个发现他的是我们。」刘齐胜翘脚回忆着，「不过第一个看到他站到屋顶上的不是我，是我们队员，我转过去看他的时候他就直挺挺站在那边，就是行政大楼上，从我们练习的场地看得很明显，儘管昨晚天气不太好，但是我们都看得很清楚，上面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我们几个大喊要他下来，下一秒他就往下跳了，如同我刚刚说的，自己往下跳。然后就是你们到现场看到的模样。」
    高全峰拧着眉，他说的话都是事实，找不到任何可疑点。
    「怎么样？」刘齐胜舔着嘴唇看向他，「有新的线索了吗？」
    「这个还无法透露。」高全峰摇头，惹的刘齐胜一脸不开心的揪着嘴，「所以你在怀疑篮球队？」
    「我没有如此断言。」高全峰闔上笔记本，「我只是根据死者生前可能接触过的人事物开始调查。」
    「哦。」刘齐胜感兴趣的笑了笑，「可我跟他又不熟。」
    高全峰从笔记本里拿出一张影印下来的照片，上头是他昨天发现的证物，那张虐猫的照片。
    「你看过这张照片吗？」他开口。
    「靠，这什么？！」刘齐胜倒退一步做噁的皱起眉。
    「这是在杨少海手上发现的。」高全峰伸手指着照片，「他虐猫的照片。」
    「好噁，快拿开。」
    闻言，高全峰重新收进口袋里，「你觉得这张照片的可信度高吗？」
    「什么意思？」
    「你相信杨少海生前有虐猫的行为吗？」
    「......」刘齐胜盯着他看，「你在套我话。」
    「你只管照实回答。」
    刘齐胜看向窗外，几分重后重新正视他，「我不只相信，我还亲眼看到过。」
    「什么时候看过，在班上吗？」
    「不只。」刘齐胜勾起一抹笑，「我国小也和他同班过。」
    「国小？」高全峰书写的手停了下来，「他国小就有这种嗜好吗？」
    「小时候还没有这么严重。」刘齐胜说，「但是他小时候就有虐待过小虫子，像是把牠们的脚拔掉之类的。」
    「就这样吗？」高全峰继续写着，「很多男生小时候都会这样玩不是吗？」
    「但他曾经在树上钉满一整排活的蟑螂。」边说，他打起冷颤的搓搓双臂，「都是活的，他将活的蟑螂用大头针钉在树干上。我家住在他家附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做出这种诡异的事。」
    「意思是这种情形不只一次吗？」
    「废话。」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太过激烈，他清清喉咙，「上国中之后曾经看他带一箱流浪狗回家，原本以为他想养狗，但是一个礼拜后，那些狗消失在他家了。」
    「你知道吗？那些狗的尸体后来被发现埋在公园里，全都死无全尸。」刘齐胜继续说，「不是尸首分离，不然就是少了一隻眼睛，还有被拔舌头的──」
    「这样就够了。」高全峰打直手臂，「所以他有虐待动物的癖好，这点是可以确定的吧？」
    「我都亲眼看到了还不能确定吗？」
    「虐待动物阿......」高全峰也看向窗外，「在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开始虐待动物了吗？」
    「咦？」刘齐胜撇过头看着他，「这倒不是喔！他本来跟一般人一样没两样阿！」
    「听起来你知道让他变成这样的契机是什么。」
    「我是知道阿！」刘齐胜挑了挑眉，「不过更准确的消息你应该去问比我更了解的人。」
    见高全峰脸色在瞬间变沉重，他才缓缓说着，「是我们班的谢亦航。」
    「也是你们班的？」
    「对。」他开始显得不耐烦了。
    「我记得了。」高全峰前后翻着笔记，「那在问你最后两个问题。」
    「你还有三分鐘。」刘齐胜指着墙上的时鐘，「我要准时下课。」
    「那张虐猫的照片，你觉得会是谁给的？」
    「嗯......」刘齐胜闭上眼认真的思考着，接着他睁眼吐着舌头，「我不知道。」
    「第二个问题，你对杨少海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我跟他又不熟。」刘齐胜回首看着时鐘起身，「所以我没办法准确回答你。」
    「那就单从一种观点来问。」高全峰闔上笔记本，「你会看他不爽吗？」
    「......」刘齐胜回头淡淡看着他，「他那种模样应该任谁看了都会不爽吧。」语毕，下课鐘声响起。
    「时间到了。」高全峰起身，「谢谢你的配合。」

 谢亦航篇

    第二个被约谈的是谢亦航，由刘齐胜告知的，知情真相的人。
    但他找他来的原因不只这样。
    「你知道为什么我找你来吗？」高全峰这样开口。
    「因为刘齐胜将我爆出来。」他低着头，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切了。
    「你跟刘齐胜很熟？」高全峰提出疑问。
    「没有，我们虽然同班但不熟，而且我们还是同个社团的。」谢亦航这下子才缓缓抬首。
    「篮球社吗？」
    「不是，是校刊社。」
    「喔。」高全峰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些资讯。
    「你平常跟杨少海的关係怎么样？」高全峰再问。
    「我跟他不熟，平时也不会说话，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交集。」
    「那他自杀当时你人在哪里呢？」
    「刑警你是在怀疑我吗？」谢亦航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这只是正常程序。」他淡然的说着。
    「我在便利商店买便当。」他从口袋的钱包里掏出发票，「证据在这里。」
    「我了解了。」高全峰沉默了下来。
    会谈室里一片静默，半晌后，高全峰拿出那张虐猫的照片递给谢亦航，但对方在看到之后冷哼一声。
    「你看过这张照片吗？」高全峰问。
    「当然看过，看过的不只我一人吧。」
    这句话让他特别在意。
    「那你知道这张照片的来源吗？」
    话未说完，谢亦航竟然爬上一旁的窗子上打算一跃而下。
    高全峰下意识站起身，桌子上两杯茶被打翻，滴滴落在地面上。
    「哈，我开玩笑的。」谢亦航跳了下来，回到位置上，「如果我说，那张照片上面的字就是我写的，又怎么样？」
    「照片也是你给他的吗？」
    「不是，我不知道是谁给的。」谢亦航否认，「原本的确在我抽屉，但后来不见了。」
    「为什么你要自己承认？」
    「我本来就没想过要逃避，因为我知道这件案子必须要有个兇手才能结案。」谢亦航摊开双手，「如何？接下来你打算拿我怎么办呢？」
    「你只有写那张照片上面的字，我的确不能对你做什么。」高全峰起身，「但我会针对你的自白做调查。」
    「然后案件就停在这里了吗？」谢亦航有些嘲讽的说，「这样对他们而言，似乎太不有趣了。」
    「他们是指谁？」
    谢亦航故作神秘的将手放到唇上，「你不是约谈过刘齐胜了吗？难道你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
    「刘齐胜没有和你说吧？除了篮球队之外，他还是校刊社社员，跟薛敏还有江承浩一起。」
    「他们两个是谁？」他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些名字。
    「他们两个都是我们班的，而薛敏还是刘齐胜的女朋友。」谢亦航一脸无关的说，「他们总是会一起霸凌杨少海，说不定，他们也是兇手。」
    「......」再次陷入沉默，片刻后，高全峰继续开口，「刘齐胜说，杨少海以前和现在的差别很大，他说你会知道其中的原因。」
    「因为我也是他的邻居。」谢亦航说，「哈哈哈哈！这一切真的很巧对吧？我跟刘齐胜还有杨少海的缘分，其实一直都没有断过啊！」
    「你知道杨少海些什么？」
    「如果你想知道他为什么变成这样，我劝你去问另一个人。」
    「谁？」
    「这就要交给你自己猜了，阿，你等等可能会约谈薛敏吧？就看他的良心会不会告诉你那个关键人物到底是谁囉！」语毕，谢亦航起身，「我可以离开了吧？」
    「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高全峰开口，「你原本的选择对象就是杨少海吧？为什么最后没有亲自给他照片？」
    「因为我不想当那个坏人。」
    「那你选择杨少海的原因是什么？」
    「要说原因的话，有太多太多了。」谢亦航露出讽刺地笑，「但最直接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他虐猫吗？」

 江承浩篇

    薛敏和江承浩，他选择先从江承浩开始。
    「我真的很抱歉。」在他还没开口前，江承浩就先说。
    「你为什么这样说？」高全峰问。
    「刑警你也听说了吧？」他说，「关于杨少海在学校被欺负的事。」
    「但你们的班导师说你们只是在玩。」
    「老师当然会这样说。」江承浩露出不屑的表情，「因为对他们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说谎了。」
    「所以你们并不是在玩吗？」高全峰想确认这一点。
    「不是。」江承浩低下头，「我们都是在殴打他。」
    「为什么选择杨少海？」
    「因为他不会反抗，也不会告状。」江承浩说，「你有去访问杨少海父母了吧？」
    「有。」
    「我想，杨少海的确不会告诉父母这件事。」
    高全峰没有回应，因为他说的是正确的。
    「但我真的很后悔。」江承浩懊恼的说，「我不该打他的。他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自杀的？」
    「这我无法告诉你。」高全峰说，「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在他死后才感到后悔呢？」
    因为他从刘齐胜的回应里感觉不出来他有悔改之意。
    「我......」江承浩一时语塞，「我起初打他只是因为旁人起鬨！但我没有常常打他，只是偶尔会捉弄他。」
    「你的捉弄是怎么样捉弄？」
    「像是趁他坐下时拉开他的椅子、藏起他的课本害他被老师骂，总之我们捉弄他的手法很多！」江承浩抱起头，「但我都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因为旁人叫我这么做，我才跟着做的！」
    很多人都会说自己不是故意的，高全峰心想。
    人死后才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有什么用呢？
    这样的画面他看过太多太多了。
    「高刑警......？」江承浩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我还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你给的资讯让我有点方向了。」高全峰说，「你可以离开了。」

 薛敏篇

    「我就是薛敏。」留着俏丽短发的女孩坐到位置上之后说。
    「谢谢。」高全峰站起身，「借我二十分鐘就好。」
    「没问题。」女孩的语气有些胆怯。
    「那就麻烦你了。」高全峰开门见山的说，「你知道为什么是请你来协助做调查吗？」
    「不知道。」短发女孩绞着手，显得十分不安。
    「你别紧张。」高全峰也察觉到她的异样，放下册子改以温和的方式说话，「找你来不是因为你是嫌疑人，只是这件案子不是单纯的自杀案──」
    「我知道。」短发女孩对上他的眼，「一定是有人把我爆出来了，根据你前几个约谈的对象，是谢亦航对不对？」
    「对。」高全峰搔了搔头，「但这跟他没什么关係。」
    少女停止了不安的情绪，「其实我跟杨少海不熟，但是我会尽我所能的回答。」
    「谢谢。」高全峰打开本子，「先从简单的问起，你对杨少海的印象是什么？」
    「照实回答吗？」薛敏错愕的看向一旁，「会因我的回答让我列入嫌疑人当中吗？」
    「别担心，照实回答就好，这里只有我跟你。」
    「呃，杨少海他......就跟他的外表一样让人觉得阴森吧。」薛敏遮住自己一双眼，「因为他总是把瀏海留到遮住半张脸。」
    「阴森吗？」高全峰写在笔记上，「除了给人的感觉很阴森，有没有实际做出什么足以用阴森来形容的行为？」
    「听说在现场有发现一张他虐猫的照片。」薛敏拿出手机，「大家都在疯传。」
    「那你认为这是真的吗？」高全峰看了一眼萤幕里的贴文，「我是指关于杨少海真的有虐猫行为这件事。」
    「我想应该是真的。」她收起手机。
    「应该？」
    「因为听说他国小就有这种倾向了。」薛敏说，「虽然我是没亲眼看过。」
    「听谁说？」
    「大家都这么说。」
    「包含刘齐胜吗？」
    「啊......」她尷尬的点头，「对。」
    「可以跟我多说说刘同学的事吗？」高全峰敲着笔桿，「不用担心，全程保密。」
    「这......」短发女孩咬着嘴唇，「齐胜他......只要是他看不顺眼的人他就打。」
    「殴打吗？在学校里？」
    「对。」薛敏摆摆手，「我有尝试阻止过他，但没有用！」
    这和谢亦航说的有出入。
    他在笔记本上圈起霸凌和阻止这两个字。
    「那换别的问题，关于你与杨同学的问题。」高全峰点点头，「你最后一次看到杨同学时，他的状况怎么样？」
    「杨少海他......」薛敏红着眼眶，「我最后一次看到他......大概是在......」说着，她双手掩面啜泣。
    「你还好吗？」高全峰放平笔记本，好端端一个女孩突然哭了起来，这种事他倒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只管耐心的等对方平復心情。
    「对不起......」薛敏拭掉泪，「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对杨少海感到很抱歉。」
    高全峰拿起笔等待着。
    「我应该是最后一个看见杨少海的人。」她喝了一口水，「我是放学的旗手，降完旗要下楼时遇到上来的杨少海。」
    「所以顶楼本来就都是开着的吗？」
    「对。」她回忆着，「就算关起来也不会锁上，因为每天都要升旗，昨天杨少海提着书包上来，他平常就有上顶楼的习惯，我根本不知道他那次上去是打算自杀！」语毕，她再度哭了出来。
    「我知道了。」高全峰持续写着笔记，「据说你也是校刊社社员？」
    「对。」
    「你知道还有谁是校刊社社员吗？」高全峰问，「可能跟杨少海有关的人？」
    「啊，我们的班花简沐恩。」
    「他们之间有什么交集吗？」
    「据说国小时，杨少海曾经向简沐恩告白，但被狠狠地拒绝了。」
    「她怎么拒绝对方的？」
    「说对方的长相很丑......大概是这样。」
    「我明白了。」高全峰点头，「谢谢你的配合。」
    薛敏抽起卫生纸擦掉满脸的泪，接着起身要离开，却被高全峰叫住，「方便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方才你给我看的那篇文，可以告诉我对方是谁吗？」高全峰看着她疑惑的脸，把玩着原子笔。

 简沐恩篇

    接着就是简沐恩，大家都称她为班花，听说还当选b高校花，果不其然，是很漂亮清秀的女孩子。
    简沐恩比高全峰想的要安静多了，没有吵闹也没有哭泣，只是默默的等他先开口。
    「你知道杨少海跳楼自杀了吧？」这是高全峰的第一句话。
    「我知道。」她说，「我家是开报社的，这种事我很快就知道了，但他不是我杀的。」
    「你跟他熟吗？」他再问。她简短的说了句「没人会跟他熟吧。」
    「听说他国小跟你告白过，但被你拒绝了。」高全峰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当时自己说了什么吗？」
    「我嫌弃他的长相。」简沐恩毫无掩饰的说，「我不否认有这么说，但我说的是事实。」
    「他当下的反应是什么？」高全峰有点惊讶，但她说忘了，她说她觉得这不会是造成杨少海自杀的原因。
    「你应该去找找刘齐胜。」她说，「他在学校蛮常跟杨少海有交集的。」
    高全峰咂咂嘴，看来这件事又回到原点。
    而且他在想，对方说的有交集，应该就是指霸凌这件事。
    「但我想你一整天问下来应该有不少收穫。」像是读懂他的心思似的，简沐恩说。
    「你想告诉我什么？」
    「再提供你一个消息吧，instagram上有一篇文，吵得轰轰烈烈，只因上面打了一句『据说死者并非单纯自杀』。」说完，简沐恩将手机递给他看。
    高全峰点点头，跟薛敏给他看的是一样的。
    但令他意外的是，简沐恩有在下面留言，内容是「哈哈哈竟然死了」。
    「这留言是你本人留的吗？」
    「我是他的粉丝，当然会留言，你没看到上头有几百人按讚吗？按讚的几乎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这代表一件事，大家都希望他去死，而他真的做到了。」
    高全峰不寒而慄，他没想到这些高中生如此可怕。
    「啊，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是他的粉丝。」简沐恩指着手机。
    「谁？」
    「班上的大姊头，赖瑋莹。」她笑了下，「她同时也是霸凌杨少海的兇手喔？」

 赖瑋莹篇

    眼前的女孩子绑着高高的包子头，她正是赖瑋莹。
    「找我有什么事吗？」她说话的方式令高权峰感到不是很舒服。
    「据说网路上有一篇文章，是关于流传死者并非自杀的文章，据说你也在下面留言了。」
    「当然，我是他的粉丝。」说到这里，她啊了一声，「是简沐恩跟你说的吧？」
    高全峰默认，他再开口问了个问题，「有人指出，你也会欺负杨少海，这是真的吗？」
    「哈哈哈。」赖瑋莹举起拳头，「不欺负他的话，被欺负的人会是我欸？」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在这间学校，拳头硬的人说话就能大声啊！」
    「你指的是刘齐胜吗？」
    「对阿，他可是霸凌杨少海的带头者欸。」她顿了下，「不过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是刘齐胜欺负的第二人选。」
    「谁？」
    「我们班的柳文廷。」赖瑋莹微微歪头，「他应该是唯一一个会跟你讲真相的人吧？」

 柳文廷篇

    「您好......」柳文廷有些怯生生地开口。
    「请坐。」高全峰指向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我刚刚问过班导，你就是校刊社社长对吧？」
    「啊，是的。」柳文廷推了下脸上的眼镜，「就我所知，您刚刚约谈的几位同学也都是我们校刊社的。」
    「啊，是这样啊......」高全峰倒是没有注意到这点，这点的确是蛮有巧合的。
    「可是......可是大家都不愿意说真话吧！」柳文廷有些气愤，「为了自保，大家一定都不会说真话！」
    「你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校刊社的大家都是一样的，大家都是袖手旁观的兇手！」柳文廷握紧拳头，「我也是......我也是那样该死的傢伙！」
    高全峰静静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您知道刘齐胜吧？他会打人，打的不只是杨少海，还有我！我为了不要被打，当杨少海被揍时，我都选择视而不见！」
    「还有谢亦航，他真的很可怜，家里唯一的爸爸整天只会酗酒，导致他的心灵也跟着扭曲了！」
    「薛敏跟江承浩也是帮兇之一，他都在一旁看着刘齐胜对我们动手，有时还会亲自加入。」
    「更过分的，有次赖瑋莹还推杨少海下楼！」
    「会导致杨少海变的阴沉的，除了简沐恩之外，还有学校那群人......」柳文廷哭了出来，「杨少海也有去看过心理医生，但好像没有用，他的状况越来越严重，在学校又被欺负，他们都是害死杨少海的兇手！」
    「对不起......我只是情绪突然上来了。」柳廷文拿下眼镜拭泪，「我只是，不想变的跟杨少海一样！」
    「除了这些人之外，你还知道哪些相关人物吗？」高全峰说。
    「您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吧？在instagram上面有一篇文，是在讨论杨少海自杀的贴文，那篇贴文的发文者，也是该死的人！」
    「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人死后还要被拿来评头论足呢？」说到这里，柳文廷又出现了鼻音。
    「他的instagram名，就叫做审判者leo吧？」高全峰发问，得到的是肯定答案。
    「我知道了。」高全峰起身，「如果还有相关问题的话，还请你配合。」

 高全峰篇

    下午高全峰离开了b高，因为他要访谈的最后一位不是b高的学生，而是c高的学生，当天在现场发了一篇杨少海自杀事件的学生，约谈的学生们给他看的文章就是他po的。
    与柳文廷的约谈结束后他立刻联络到c高那位学生，而他意外的愿意接受访谈。
    距离放学时间还有半小时，高全峰跟他约在c高附近的咖啡厅，找了个位置坐下后他滑着手机。
    昨天那名网友用了一个叫“审判者leo”的名字在社群网站上发了这篇文，马上就有上百则回復在下头出现，多半是谴责杨少海自杀的行为是在逃避现实。
    除了瀏览关于记者在新闻上对于这起自杀案是如何描述外，他也不断重阅自己的笔记。
    一切真的太巧了，与杨少海有关的人，都是同班同学，也都是校刊社社员。
    「不好意思。」桌边出现一个人影，是c高学生，「请问是高刑警吗？」
    他说他叫萧俊衡，c高二年级生。
    「你说你想找我谈关于我昨天发的那篇文？」待两人都点完饮品之后，萧俊衡感兴趣的说。
    「我只是单纯好奇你发这些文的时候都是怎么想的。」
    「同情吗？可怜吗？好悲惨啊......我想刑警你不渴望我说出这些词汇。」萧俊衡这么说着，「我会发那些文只是很单纯的，有人要看，我就发。」
    「你问我为什么要利用网路杀人？冤枉了刑警，杨同学会死是他自己选择的。」萧俊衡喝了口咖啡继续说，「就算因为这样害死谁好了，也不可能只有我有罪啊，因为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高全峰也喝了口咖啡。
    「虽然我这么说很不负责任，但我从来没因为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而害死谁过，好像有很多人都说我们是键盘杀手吧？说我们不具同情心，是可怕的恶魔，但是也是奇怪了，我们又不认识那些人，要是他们因为我们简单几句话就选择结束生命，那是他们抗压性太低了。」萧俊衡耸了个肩，「不如说说你们吧，你们不做键盘杀手，但是你们拯救他们了吗？你们只知道要把他们从深渊中救起，却接着把他们推向满坑的陷阱中，结果很明显，你们一样是做了没留下指纹的罪行。」
    「死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重新看看杨少海吧。」萧俊衡叹气，「害死他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不是自愿自杀的。」高全峰收拾好东西起身，要离开前被萧俊衡给叫住。
    他将手中高全峰方才遗落的本子还给他，夹在其中的照片落在地上。
    「咦......」高全峰拾起后，萧俊衡歪着头盯着那张照片，「这个照片我好像在哪里看过。」
    「这是在死者身上的照片，你不可能看过。」高全峰说，这张照片完全没对外公开。
    「你是说杨少海身上吗？」高全峰点头，他又说，「那我知道阿！这张照片出现在网路上过，里面满满都是虐待动物的照片，瀏览人数超过上百个。」
    高全峰想起来了，谢亦航说过的，原来就是指这个。

 校刊社集结

    在与高全峰约谈完之后，学校请来了心理师为大家进行心理上的辅导，只不过根本没几个人在听，大家只想赶快下课。
    「希望大家如果有需要的话都能到辅导室来，我们会好好协助你们的。」这是心理师说的其中一句话。
    但刘齐胜根本没有在听，他只顾着滑着手里的手机。
    放学过后，校刊社的人齐聚一堂。
    将大家集合起来的人理所当然是社长柳文廷。
    率先抵达社办的是薛敏还有一个长捲发的女孩，也就是唯一一个与案件无关的，没被约谈的人。
    其实说起来也并非完全无关，因为那天，她就是陪薛敏一起当旗手的人。
    「苓毓，怎么办？」薛敏还在苦恼，「因为杨少海的事情，我被带去约谈了！」她拉着高苓毓的手。
    「我知道，不只你，很多人都被拉去约谈了。」
    「对，所以我被警方找过去了。」她低头擦着泪，「我完蛋了！我都说出来了！」
    「你说了什么？冷静点，哭也于事无补。」高苓毓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我把齐胜爆出来了！」说完，她哭的更大声，「怎么办啦！我竟然把我男朋友爆出来了！」
    「你到底说了什么？先别哭了。」高苓毓逐渐透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你要先把事情缘由都跟我说我才能想该怎么做。」
    「我说出我们有看到杨少海上顶楼，」她抽噠抽噠的说，「还有......齐胜会殴打看不惯的人。」
    高苓毓拧着眉心，「你全说了？」
    「对啦我全说了！」薛敏哽咽了一下，「但我没有说到你！」
    「那个刑警有说什么吗？」
    「没有。」薛敏看着她，「我们会不会也被牵连进去？」
    「你都已经说出口了。」高苓毓觉得头很痛，「你别把这件事告诉刘齐胜，除此之外这个案件跟我们不会有关係。」
    「我们会不会真的被当成嫌疑人？」薛敏依旧警惕的盼望四周。
    「看着我。」高苓毓钳住她的双肩，「让杨少海自杀的不是我们。」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高苓毓靠近她一步，「因为就算我们两个都被当作嫌疑人，也绝对还有其他人会被怀疑，懂吗？」
    薛敏看着她的双眸，对啊，因为导致这起自杀案的案件，兇手绝对不只一个。
    「你们在说什么？」谢亦航的声音出现，让两人吓了一跳，薛敏甚至发出了尖叫声。
    「你干嘛？！」薛敏率先发难，真的人吓人会吓死人欸。
    「我有敲门才进来，是你们没听到。」
    「......你有听到我们刚刚在说什么吗？」高苓毓问。
    「没有。」语毕，他找了个椅子坐下。
    「喂！薛敏！」尖锐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立刻回头，是简沐恩。
    「你把我爆出来了对不对？」简沐恩一脸狰狞，「害我也被抓去问话了啦！」
    「是刑警问我我才说的！」薛敏连忙撇清关係，「是刑警问我社团还有没有人跟杨少海有接触，我才提及你的，我根本不知道你会被找去！」
    「齁。」简沐恩翻了个白眼，「烦死了。」
    「别抱怨了。」进来的是江承浩，「被问话的又不只你一个。」
    简沐恩翻了个白眼，「我要说什么要你管。」
    「一如往常的很呛辣欸，简沐恩。」跟在后头的赖瑋莹说。
    敲门声传来，接着打开门的是柳文廷，「大家都到了吗？」
    「还剩刘齐胜。」高苓毓说。
    「齁！为什么每次迟到的都是他啦？！」简沐恩开始不耐烦的抖脚。
    「怎样啦？是不能有事耽搁一下喔？！」刘齐胜突然出现在简沐恩背后，让她受了惊吓。
    「很臭欸，你又去抽菸喔？」简沐恩捏紧鼻子。
    「要你管。」刘齐胜朝薛敏走过去，「给你。」他丢了一罐铝箔包饮料给她。
    「谢谢。」薛敏此时显得很心虚。
    「阿我们现在还这里要干嘛？」刘齐胜坐在桌子上，用吸管戳开另一瓶铝箔包。
    「学校说校园里出现了有人身亡的事情，要我们做关于宣导辅导室的文章。」柳文廷已经坐到电脑面前，「可能是希望我们善用学校资源。」
    「说到这个。靠，我竟然被抓去问话，你们都是吧？」
    「对，我真的有够无辜。」简沐恩双手环抱胸前说。
    「但也太刚好了吧？为什么出事的都跟这个社团有关？」刘齐胜挑起眉，「不会是诅咒吧？」
    「到底在说什么......」赖瑋莹叹了口气。
    「可能因为杨少海也是校刊社的人吧。」高苓毓回答，这是唯一的可能，「虽然他是幽灵社员。」她看向柳文廷。
    「嗯，他是被我拉进来的。」柳文廷点头。
    「啊，我也是幽灵社员谢谢。」刘齐胜说，「要不是因为薛敏，我才不会来咧。」
    「他在学校本来就很孤僻不与人接触，除了班上，我们社团是他唯一会有交集的地方吧？」江承浩也这样猜测。
    「靠北啊，他死了到底乾我屁事。」刘齐胜翻了个白眼，「我只是刚好目击到而已，那个刑警问了我一大堆问题。」
    「齐胜。」薛敏出声，他不喜欢刘齐胜这样讲话。
    「好啦。」刘齐胜倒也听话，「阿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我......我有说杨少海之前跟简沐恩告白被拒绝的事，」薛敏顿了顿，「还有instagram上那篇由审判者leo所po的文章。」
    「对，就是因为你，我才会被找去问话。」简沐恩不避讳的说，「我说了我的确有拒绝他，也有说出原因，最后也有提到柳文廷。」
    「我知道。」柳文廷推了下眼镜，「他也有问我审判者leo的事情，我也照实回答了。接着他好像就离开了学校去找那个人了。」
    「我提到自己有欺负过他，那个刑警可能会从这个方向去查。」江承浩说。
    「我猜我也是被爆出来的啦，他问我会不会欺负杨少海，我就承认啦！」赖瑋莹不在乎的简略述说。
    「那刘齐胜你又说了什么？」高苓毓也很好奇。
    「我就说出杨少海自杀的经过啊，还有他小时候就会虐待动物的事。」刘齐胜摆摆手，「你咧。」他用下巴努了努谢亦航的方向，「你说了什么？」
    「杨少海死时，手上不是有一张照片吗？」谢亦航指向自己的右手，「我知道那是怎么来的。」
    话一出，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想听真相。
    「“你要以死来做为道歉”这句话是我写在照片上的，但照片不是我给杨少海的。」语毕，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噗哧一声，刘齐胜将嘴里的饮料喷了出来，「哈哈哈！所以兇手就是你喔？」
    「看起来兇手的确是我，但你们都很清楚，兇手另有他人，况且兇手不只我一个，你们都是共犯。」话还未说完，刘齐胜一拳灌在他脸上。
    「齐胜！」薛敏尖叫，其他人也退了开来，刘齐胜想再继续揍他，薛敏上前想拉住他，却不小心被挥拳的刘齐胜打到，瞬间鼻血直流。
    「薛敏！」高苓毓上前拉开她，「刘齐胜你够了！」
    听到这句话，刘齐胜才停止挥拳的动作。
    高苓毓从口袋里拿出卫生纸递给薛敏，要她止住鼻血，刘齐胜呸了一声之后走到一旁去，地上的谢亦航艰难的爬了起来。
    他摇摇晃晃的擦掉嘴角的血，「我有说错吗？」
    「去你的。」刘齐胜怒骂，「兇手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你信不信你再乱说话，我会让你变的跟杨少海一样。」
    「别这样。」简沐恩此时才开口，「现在警方盯我们学校盯得很紧，我们不要再惹事了。」
    「谁让这傢伙嘴贱。」刘齐胜嗤之以鼻的说。
    「但我没有说错，你们不都心知肚明？」谢亦航冷冷的说，「你们不都有欺负过杨少海吗？况且给他照片的人不是我，我也深信他不可能因为那张照片就自杀了。」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他说的没错。
    「尤其是你，刘齐胜，你就是罪魁祸首，你最好小心点。」说完，谢亦航拿起书包就往外走，社办内其他人都尷尬地站在原地。
    「哈，他真的是不想活了。」刘齐胜冷哼着，也跟着甩门离开。
    「还好吗？」高苓毓要薛敏拿开卫生纸，确认鼻血止住之后才放下心来。
    「看来接下来有好戏可看了。」简沐恩自言自语着，看向留在里头的五人，「欸，校刊的文案就交给你们囉！」
    柳文廷愣在原地，但他也习惯了。
    「我可没有要帮忙，我很忙的。」赖瑋莹也赶紧闪人。
    「根本就是去跟那群狐朋狗党打混吧？」江承浩在她身后吐了个舌头。
    「我来帮你吧？」高苓毓主动说。
    「我也可以帮忙。」一旁的薛敏也说。
    「我也是。」江承浩原本要走，但又想到，自己应该也要做一些事。
    「谢谢你们。」他说完之后，四人便开始动作。
    电脑前的柳文廷不禁打了个冷颤，他知道，学校里又要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了。
    离开社办后，陈强又找到刘齐胜，将他叫到办公室去，原本他以为那个高刑警又对他有什么意见，不过比起高刑警，里头站着更让他吃惊的人。
    是杨少海的父母。
    「刘齐胜。」班导这么叫他，一堆老夫妻同时转过来看着他带着笑容朝他示意。
    刘齐胜带着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看了他们俩一眼，接着礼貌的点头打招呼，不知道他有多久没看到杨少海的父母了，自从国中毕业后就搬到离市区更近的地方，他们两比记忆中要再苍老一点，但是和蔼可亲的模样倒是完全没变，这让他有点不忍心他们就这样失去了一个儿子。
    「齐胜吗？」杨妈妈先开口，接着朝他招招手，「好久不见了啊......」
    刘齐胜乾笑着看着两人几乎快把他全身都看透的眼神，脑袋里完全不懂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难道高刑警把他们俩的对话告诉对方了吗？高刑警看起来也是很聪明的人，说不定他在问自己关于杨少海的事情时早就把他给查清楚了，此时眼角飘到导师对面的位置。
    「他们是来拿少海留在学校的东西的。」陈强这么说，他一看，一整口纸箱里都是杨少海的课本。
    他顿时松了口气，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对他们唯一的儿子干了什么好事，恐怕会想当场把他撕个精光。
    「少海他......」杨妈妈突然红了眼眶，「听说你是第一个发现少海自杀的人。」说完，她一把将刘齐胜揽入怀里。
    老实说此时他有点羡慕杨少海，因为他妈妈很少这样抱他，又想到杨少海的妈妈很会烤饼乾，小时候他也分到好几杯羹过。
    内心突然涌起愧对这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的想法。
    「杨妈妈。」陈强立刻起身，「学校和警方一定会尽力找出少海死因的。」
    「谢谢......」杨妈妈頷首，「齐胜，你也不要太难过，少海......少海国小时跟我说过，他真的很庆幸有你这个朋友。」
    「刘齐胜，没想到你跟杨少海那么好欸。」陈强这么说，接着他向两老补充，「因为他在这个班上真的很少有知心好友。」
    这是怎么一回事？
    班导到底在说什么？
    在他们两个要走之前，他主动说要帮他们搬东西，真是讨厌这样的自己。
    一路上他觉得气氛十分凝重，自从离开办公室后他们就再也没说话了。
    这时他的脑中出现了很多想法。
    他觉得看杨少海不爽的人多的是，但是为什么偏偏刑警要这样问他？
    应该是因为只要是他看不惯的人他就打。
    大概是从国中的时候开始吧，那时候他学会抽烟跟无照驾驶，认识了一堆高中生，也开始逃家，他们教自己要在社会上驻足，拳头就要够硬。
    于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是校园里的小霸王，虽然学校的教官都说他这样的行为很不道德，但是他觉得这没有不对，因为不保护自己就会被欺负。
    他跟杨少海真的也没熟到哪里去，因为除了国小同班之外，两人国中也不同校，现在只是刚好又同班而已。
    打他只是因为看他不爽，只是因为只要打他，旁边的女生就会说他很厉害。
    是为了要炫耀自己多厉害吗？其实也不是，别人称讚他他就会很开心，只是单纯这样而已。
    还记得国中有一次把班上一个男同学打到住医院，之后父母都被叫来学校，看着他们必须跟对方家长鞠躬哈腰的模样他也觉得很有成就感。
    反正他家那么有钱，只要给点钱就能让别人不计前嫌的原谅他。
    打杨少海的人不只他一个，还有别班的人，甚至他们自己班上的人也会跟着补几脚，而且杨少海从来也不反抗，看到的人也从来不阻止，所以这也没什么。
    看杨少海不爽的人多的是，刑警没必要特别挑他当作对象，相同的，他看不爽的人也不少，但他选择杨少海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他要选择一个其实根本没过节的对象？
    因为杨少海从来不反抗吗？
    不是，好几次他都向旁边的人求救，但是都没人肯伸出援手。
    可能是他被打之后默不吭声的模样让自己觉得他是很好欺负的对象吧。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选择欺负不会说话的，或是有智能障碍的对象。因为他们不仅不会反驳，更重要的事他们不会表达。
    不知道杨少海为什么总是选择不向老师打小报告，可能他真的也有智能障碍，但是他成绩又比他好，啊，说不定他也有心里上的问题。
    之前上辅导课时曾经听说，有心理障碍的人很多时候会选择不说，但不代表这些问题没有发生，这个时候需要的是能够拉他们一把的对象，而不是用自己的理解力去解释问题的人。
    或许杨少海小时候真的发生过什么事，所以才导致他这种状况吧，毕竟原本的他好像也是很正常的小朋友。
    此时他就不懂正常的定义了，对他来说正常就是跟大家一样，做一样的事，看一样的书，写一样的作业。
    但杨少海呢？说不定他也觉得虐待那些小虫子或是狗跟猫也是一件正常的事。
    刘齐胜感到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在乎杨少海的死了。
    可能跟他或许是害死他兇手之一的这种愧疚感有关吧。
    直到抵达白色轿车旁，开啟车门的声音让他从回忆中醒来，杨妈妈转过头看着他，「谢谢你。」
    她绞着手，「如果......如果你知道关于少海自杀的任何事，都麻烦你跟我们说！」
    「我......」刘齐胜张着嘴久久无法言语。
    「我们只有那么一个儿子。」一直沉默不语的杨爸爸也开口，「既然人都已经死了，我们只希望可以早点得到事情的真相。」
    既然人都已经死了。他是这么说的，既然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多馀的举动？
    「对不起。」留下这句话以后，刘齐胜将手上的箱子推给他们，转过头拔腿狂奔。
    谢亦航在超商踌躇着，今晚又是只能吃最便宜的便当，因为父亲给他的钱就是这么少。
    回到家后，他先去洗了个澡。
    他知道，他很清楚，是他害死了杨少海，虽然他只是写了那张照片，但......
    不过他不后悔，他就是看不惯人欺负动物。
    他也明白，接下来他在学校会被欺负的很惨，这一切他都已经预想到了。
    其实这样也好，因为他早就想好要结束这一切了。
    晚间整点新闻上尽是他们学校跳楼学生的新闻，餐桌上的男人拿着遥控器转来转去，「可怜喔......年轻轻轻就做这种傻事......」
    浴室里走出刚洗完澡的男孩，他拉开椅子坐到餐桌上，看见满桌的酒瓶和空空如也的便当盒，脸上写满不悦，「你把我买来的两个便当都吃掉了？！」
    「这个少年仔真的是很不孝啦！」男人不理会谢亦航的打了个饱嗝，「白发人送黑发人喔......」
    「爸！那有一个是我的──」
    「亦航我跟你讲齁，自杀真的是很不孝的行为，你可不能这样做欸！」男人拿起一罐啤酒大口喝着，「赶快认真读书考上好大学啦！爸爸以后还要靠你养咧！」
    谢亦航咬着牙，手中的椅背越握越紧，「算了！」他用力闔上椅子跑回房间将门锁上，不顾父亲在后头的咆哮，他倚着门滑下，小小的身躯在门后颤抖着。
    有一天，他会逃离这一切。
    「oh~baby，情话多说一点，想我就多看一眼......」ktv里，几个男男女女唱的不亦乐乎。
    「喂，赖瑋莹。」其中一个男的拿着麦克风叫他，「你们班那个男的死了喔？」
    「对啦！」赖瑋莹也大声回应，他们唱歌的声音有够大声。
    「不会是被你打死的吧？」
    「笑死。」赖瑋莹笑了笑，「如果是这样，我们学校要死的人可多了！」
    「哇！霸道总裁赖瑋莹！」几个人发疯似的拿着酒狂灌。
    赖瑋莹也很乐在其中，杨少海死不死，其实也与她无关不是吗？
    有四个人一起做文案，很快便结束了。
    等待影印的过程中，柳文廷让其他四人先回家。
    离开学校之后，高苓毓回到家中。
    一如往常的，家里依旧没有人，桌上一样摆着一千块和一张父亲留下来的纸条。
    她打了通电话之后，立马有台车到她家楼下接她。
    一辆限量进口车在路上奔驰着，高龄毓拉下车窗感受风的吹拂。
    身边的男人看起来比她还大上十几岁，嘴里叼着一根烟吞云吐雾的，一隻手搭在方向盘上熟练的架着车，另一手调着音响。
    「怎么了苓毓？」说着，男人将手搭到女孩的腿上，「心情不好？」
    「你跟你老婆的事到底还要多久？」高苓毓撑着头不开心的说。
    「我还在谈嘛！你也知道最近快选举了，我有很多选民都是她帮我拉的，现阶段实在还不能谈离婚，所以你就再委屈一点嘛！」王鑫熄掉烟拉高车窗停下车，用着满口宠溺的语气说。
    「你已经这样讲很久了！」高苓毓转过头，「再这样下去乾脆都不要玩了！」
    「再给我三个月，三个月就好了。」王鑫无奈的说，「你也知道前阵子我的緋闻很多，新闻上面都在报，我真的不能再让民调下滑了！」
    「就是因为那些緋闻，所以我被搞的很烦！」
    『市内一所私立高中惊传有学生跳楼自杀，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八起自杀案件，究竟这个案件有着怎么样的惊人内幕......』
    「别拨了。」高苓毓伸手切掉，「整个新闻都在报这个，听到都腻了。」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啊。」王鑫停下车，转过头轻抚着她的发丝，「只要这则新闻成为头条，那就可以转移我那緋闻的焦点了。」
    高苓毓沉默下来，她想到了杨少海最后在屋顶的模样。
    她有些内疚，那时候如果不理薛敏的话，她是否就能救杨少海一命？
    她忍不住想起在学校见到杨少海的情景。
    她跟杨少海不熟，虽然同班同社团，但他们俩个甚至没有讲过话。
    不过她曾经看过刘齐胜殴打杨少海的情景，但也仅仅是看着，她没有出手救他，儘管杨少海曾经对她投射求救的眼神。
    她又想到谢亦航所说的，「兇手不只我一个，你们都是共犯」，这样算起来她是不是害死杨少海两次了？
    「所以在这之前，你再忍耐一下好吗？」王鑫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啊，嗯」她回过神，「你说的，只给你三个月。」高苓毓点头，王鑫搂过她在她头上轻吻一口，接下来吻上她的唇。
    两人的身影在黑暗中交叠。
    江承浩走在路上，不禁开始思考被刑警问话还有在社办发生的事。
    刑警会怎么做呢？他会不会被抓走？
    这些他都不怕，他甚至觉得这样的自己才能真正的赎罪。
    他当初真的没有要欺负杨少海的打算啊！
    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但杨少海的死因不只一个吧？
    因为当初刑警是因为那张照片才说这不是一般的自杀案件。
    所以关键是那张照片。
    谢亦航说照片是他写的，但并非他给杨少海的。
    那么，给杨少海照片的人，到底是谁？
    印製完校刊之后，柳文廷深了个懒腰，他简单的打扫了一下社办之后才回到家。
    吃过晚饭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回想起今天谢亦航说的话。
    兇手真的是他吗？还是如他所说，其实大家都是兇手？
    其实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之前杨少海还在的时候，两人至少都会互相安慰彼此，但现在他已经不在了，只剩他一人，他要怎么面对这一切？
    又想到刘齐胜揍了谢亦航的那一拳，他很害怕接下来被盯上的会是自己。
    想起和杨少海的点点滴滴，他的泪水不由得流了下来，杨少海，你到底为什么就这样死了阿？
    简沐恩回到家之后，简单梳洗过后就准备休息，睡觉前，她竟然想到了杨少海的事。
    除了杨少海之外，她还想到了一个人──刘齐胜。
    以前曾经跟她告白的人，除了杨少海之外，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刘齐胜。
    真是好笑，他们两个真的是很不知好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模样，就想来跟她告白。
    她仔细想了想，国小的时候跟她告白的是杨少海吧？但她觉得对方太丑，所以就拒绝了。
    再来是刘齐胜，国小的他根本是个胆小鬼，直到国中同班后，他才鼓起勇起跟她告白，但她不喜欢他有抽菸的习惯。
    她还记得自己拒绝两人的说法是一致的。
    「超噁心的，长的那么丑还敢向别人告白。」当时她是这么说的。
    而且刘齐胜其实不知道吧？杨少海跟她告白的时候，刘齐胜躲在树下偷看，她有发现。
    杨少海还塞给她一盒金莎巧克力，不过后来被她丢掉了，因为实在太令人作呕。
    不过刘齐胜大概是唯一的见证人吧？
    这些话他大概也跟刑警说过了。
    但这件事会是造成杨少海自杀的原因吗？如同她与刑警说过的一样，她觉得不会，如果会的话，那就是杨少海心理太脆弱了。
    想到这里，她逐渐进入梦乡。
    「喝──」
    有一种从高处往下坠的感觉，醒来才发现是杨少海自杀时的模样出现在她梦里了。
    薛敏从床上跳了起来，又一次的，她从恶梦中惊醒。
    「天阿......」薛敏扶着额头，眼泪扑簌簌落下，「到底要折磨我多久？」
    她想起了她拉住高苓毓不让她阻止杨少海的那瞬间。
    要是没有这样做就好了，要是没有拉住高苓毓，说不定杨少海就不会自杀了。
    还有更早之前，如果她没有跟着刘齐胜欺负杨少海的话，一切会好转吗？
    她不晓得，她只知道，现在她时时刻刻活在恐惧之中。
    但她没有办法做选择啊！
    齐胜他......不跟着他的话，自己会丧失很多特权！
    当学校霸王的女朋友是有特权的，如此一来根本没有人敢欺负她。
    她一开始没有想欺负杨少海的，是刘齐胜要她这样做，她才照做的。
    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自己害死了杨少海！
    她下床打算泡杯牛奶，希望这样能帮助自己入眠。同时她又想到杨少海最后出现在楼顶上的身影。
    其实那时候，她跟他有对到眼，她觉得对方是在求救的！但她却没有拯救她，想到这里，她一个手滑，手中的马克杯掉落在地碎了开来。
    薛敏无助地蹲在地上，是不是要找到那个真正的凶手，这一切才会结束？

 告密者

    第二天一早，高苓毓起床刷牙洗脸后便出门了。
    她走在路上看着手机，里面班上的群组传来了一则令她震惊的消息。
    杨少海死前遭到霸凌的事情被登上新闻版面头条了。
    「怎么会......」她摀起嘴巴，这件事，是谁去说的？
    果然，一到学校，薛敏就跑来找她谈论这件事。
    两人在楼梯间上交谈。
    「学校现在乱成一团了。」薛敏说，「大家都在猜测，谁是霸凌杨少海的兇手。」
    「刘齐胜怎么说？」
    「他还没来学校，不过他有传line给我。」薛敏噎了下口水，「他说大家肯定都知道霸凌杨少海的人是他，但没有人能拿他有办法。」
    高苓毓皱起眉头，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想法？
    「但我更想知道的是，这件事是谁去爆料的？」薛敏咬紧下唇，「那个去爆料的人如果是我们学校的人，一定会被齐胜报復！」
    「这件事问简沐恩她会不会知道？」高苓毓想到这号人物，「预先知道到底是谁，如果真的是我们学校的人，我们就请简沐恩不要告诉刘齐胜。」
    「好！我现在密她！」
    「这件事刘齐胜已经知道了。」突然，简沐恩的声音出现在两人身后。
    「简沐恩？！」薛敏惊呼，「他怎么会知道？」
    「他已经跑来问过我了。」简沐恩耸耸肩，「一大早就line我，问我告密者是谁。」
    「你告诉他了吗？」
    「我说啦！」简沐恩笑了笑。
    「那个爆料的人，是我们学校的人吗？」高苓毓在意的是这点。
    「是阿。」简沐恩挑了挑眉，「就是班上的江承浩。」
    「你怎么会告诉他啦？！」薛敏感到很头痛，「你知道这样会害死江承浩的吧？」
    「我知道啊。」简沐恩不在乎的说，「但就好玩嘛！反正会死的人又不是我。」
    高苓毓感到一阵冷意，她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太荒唐了！
    「苓毓！」薛敏拉着她，「我们回班上看看！」
    高苓毓还没答应，就被薛敏拉走了。
    待在原地的简沐恩目送着她们的背影，戴上耳机跟着走在后头，反正这一切又不甘她的事！
    还没走到班级，就听见一阵打斗声传来。
    伴随着大吼大叫的声音。
    「是齐胜！」薛敏说，急着衝进教室里。
    教室后头，一个男孩被刘齐胜压在地上打，男孩也不甘示弱的回手，两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
    「别打了！」薛敏想要上前阻止，却被高苓毓拉住。
    「你别过去！」她真的是忘记了上次的教训了吗？
    「可是再这样下去，会闹出人命的！」薛敏紧张的看着两人。
    目前的局势是刘齐胜佔上风，但江承浩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不断交换位置，旁边的同学们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开始在赌谁会赢。
    「刘齐胜加油！」
    「白痴喔江承浩，要打中要害啦！」
    「欸我赌刘齐胜赢啦！」
    一个背着书包穿着乾净洁白衬衫的男孩走进教室里，一进去，他就对两人扭打的画面感到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他拉过一旁的人问。
    「啊，班长！」对方说，「你没看班群啊？杨少海生前被霸凌的新闻被爆出来了，现在刘齐胜和江承浩为了这件事打起来啦！」
    「让开。」班长推开眾人，「你们俩别打了！」
    「卓非凡！」身边的男孩拉住他，「你别搅和，免得换你被打。」
    「可是──」
    「刘齐胜！」薛敏大喊，全部的人往她的方向看，地上两个男孩也停下动作，刘齐胜趁机补了一拳在对方脸上。
    「不要再打了！」薛敏上前去拉着刘齐胜的衣角，「你们两个都是！」
    「你她妈自己问这傢伙做了什么好事！」刘齐胜不打算松手的紧揪对方衣领。
    「我已经听说了！但不管再怎么样都不能动手啊！」薛敏有些红着眼眶。
    「你哪有资格说！」被压在下面的江承浩大吼，「你也是帮兇！欺负杨少海的时候，你也都在场！甚至还会掺一咖！」
    「我......」薛敏一时语塞，他说的没错，她也是霸凌杨少海的一员。
    「至少她现在已经有在悔改了。」高苓毓说，「所以，你们两个都停手吧！」
    「......这傢伙竟然去爆料说杨少海生前被学校的人霸凌，」刘齐胜哼了一声，「明明自己也是行兇者，竟敢爆自己的料，还把我们拖下水。」
    「我是欺负过杨少海没错，所以我现在才想要弥补这过错啊！」江承浩推开刘齐胜，「但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继续欺负人，当学校的小霸王吗？」
    「哈，我看你是忌妒才这么说吧？」刘齐胜站起身，「你就是想站在顶端却又站不上去才想藉机报復我吧？」
    「你怎么会到现在都还有这么荒谬的想法？」江承浩擦掉嘴角的血，「我会去爆料仅仅是因为想让杨少海的事被正视。」
    刘齐胜不屑地看向一旁。
    「你、你、还有你！」江承浩指向一旁看戏的同学们，「你们也都是一个样！只会在一旁看好戏，却从来没有想去阻止过什么，杨少海会死，你们大家都是共犯！」
    「乾我们屁事啊？」其中一个女生开口，「那是他自己的问题。」
    「就是说，他是自杀欸，怎么会怪我们。」
    「你是想装好人吧？」另一个男生这样说，「但你又没有种，只好靠拉别人下水好减低自己的罪恶感。」
    「而且新闻上不是说了吗，现场有一张虐猫的照片，上头的字才是他自杀的原因吧？」
    「对啊，欸，不过那张照片到底是谁给的啊？」有人提出这个疑问，接着所有人都开始互相猜测。
    「不会是你吧？」其中一人指向江承浩，「这一切不会都是你自导自演的吧？」
    「哼，我何必这么无聊。」江承浩回答，「我根本不知道他有这种癖好。」
    「你们想知道真兇是谁吧？」刘齐胜似笑非笑的说，「这个我知道一部份。」
    「齐胜！」薛敏拉住他，不希望他说出来。
    但刘齐胜才不管她，他露出神秘的脸，「这个人你们都认识。」
    「齐胜，别让班上的人互相猜疑。」卓非凡阻止他。
    「那我就直说啦。」他笑了笑，「在照片上写字的人，就是谢亦航。」
    此话一说出来，便在校园里传了开来，谢亦航瞬间便成了眾矢之的。
    不仅仅是二年级的学生，是全校的人都知道了这个真相，害死杨少海的人，就在他们学校。
    「欸，赖瑋莹，你听说了吗，谢亦航就是兇手欸！」一个绑着马尾的女生林苡妮坐到赖瑋莹面前的位置。
    因为她知道当时赖瑋莹还没来到学校。
    正在滑手机的赖瑋莹头也不抬的回答，「嗯，我早就知道了阿。」
    「你早就知道了？！」
    「你忘了阿，我是审判者leo的粉丝，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
    「真的假的，欸你很不够意思欸，那么早就知道还没有告诉我。」林苡妮噘起嘴巴，她这才想起来，赖瑋莹好像就是从审判者leo的学校转过来的，「亏我们还是好朋友！」
    「我想说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开了啊！」赖瑋莹随便敷衍过去。
    「不过没想到杀人兇手就在我们班上，好可怕喔！」林苡妮搓搓双臂，「我想他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囉！」
    「应该是吧。」赖瑋莹这时才放下手机，「谁叫他要杀人呢？」
    「不过这真的是真相吗？如果是的话，也太无聊了。」林苡妮趴在桌上。
    「就算不是真相，也会变成真相的。」
    「怎么说？」
    「有人又在网路上po文了。」赖瑋莹将手机给他看，是instagram的页面。
    「据说害死杨少海的兇手就是他的同班同学。」上头是这样写的。
    「哇，不会又是审判者leo了吧？」林苡妮嘖嘖称奇道，「他的消息也太快了吧？」
    「他本来就是八卦王，任何八卦都逃不离他的手掌心。」赖瑋莹继续滑着手机，同样的，她也要在下头留言，认真说起来，她跟简沐恩根本就是一样的人吧？
    但她才不在意，只要她爽就好。
    「蛤，那天刑警说这不是普通的自杀案件时，我还以为是多惊人的剧情咧，结果竟然是这样。」林苡妮显得有些失望，「就这样结束了，着实有些无聊。」
    「会就这样结束吗？」赖瑋莹笑了笑，「我倒是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啊，接下来会有很有趣的发展呢。」语毕，她关起手机看向窗外。
    一旁的林苡妮不明所以的跟着看向外头，她实在不懂赖瑋莹在想什么。
    午餐时间，高苓毓和薛敏一同到福利社买便当。
    「刘齐胜还是讲出来了。」高苓毓率先打破沉默，自从早上过后，平时聒噪的薛敏这下异常的安静。
    这让她很不习惯。
    「嗯。」薛敏想到就很懊恼，「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根本不敢面对齐胜，他已经荒谬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算你不找他，他也会来找你吧？」高苓毓拿了两个便当。
    付了钱之后，两人回到班上吃饭。
    却看见了刘齐胜带人在欺负谢亦航。
    谢亦航独自戴着耳机吃着便当，没想到刘齐胜身边其中一个跟班将自己吃剩的便当全倒进他盒子里。
    「你干嘛？！」谢亦航不满的开口，那些饭菜甚至泼到他衣服上。
    「怕你吃不饱嘛！」跟班这样说，「给你添点菜色，你看！这不是丰富多了吗？」
    「你根本是故意的！」谢亦航说，另一人扯下他的耳机往窗外丢，「你──」
    「怕你听不懂人话。」对方说，「就跟你说了，是怕你吃不饱。」
    谢亦航忍住怒气，打算下楼将耳机捡回来。
    却被刘齐胜伸出的脚给绊倒。
    他跌倒后，不仅刘齐胜一伙，连班上其他人都跟着笑了出来。
    谢亦航爬了起来，膝盖的位置渗出了血。
    「齐胜。」此时，卓非凡走了过来，「别捉弄他了。」
    「班长。」刘齐胜的脸色不甚好看，「我劝你别多管间事，免得惹祸上身。」
    「霸凌同学就是不对，不然你要怎么样？」卓非凡上前一步。
    刘齐胜举起拳头就要轮下去，一旁的薛敏却挡到两人中间。
    「薛敏？！」刘齐胜瞬间感到不爽，「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你要是也对卓非凡动手的话，我不会原谅你。」她的眼神非常坚定。
    「呿。」刘齐胜想起来了，薛敏和卓非凡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薛敏你让开。」卓非凡拉过她，「免得遭殃。」
    听到这句话，刘齐胜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薛敏上前揍了卓非凡一拳。
    「刘齐胜！」薛敏尖叫，赶紧扶住卓非凡，「你在干嘛？！」
    卓非凡坐在地上，伸手摸了摸人中，血流了下来。
    一阵混乱当中，几个男同学将他扶到保健室去。
    「刘齐胜！」薛敏对着她大吼，「你为什么要动手？」
    「你不是很喜欢他吗？那就去跟他在一起啊！」刘齐胜也不甘示弱，顺手推了她一把。
    「不要对她动手。」一旁的高苓毓拍掉他的手，面对愤怒的刘齐胜，她并不害怕。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薛敏红了眼眶，「跟你说过很多遍，我们只是朋友！」
    「哼。随便你吧。」刘齐胜坐回位置上，「你要跟谁好就去跟谁好。」
    「刘齐胜。」高苓毓出声，「你说得太过分了。」
    「不然你叫薛敏选啊，要选他还是选我。」
    「你明明知道你和卓非凡对我来说的意义不同。」薛敏咬紧下唇，「如果你要这么固执，那就不要怪我对你残忍。」
    「你现在是要跟我提分手就是了？」
    「齐胜！经过这次的事情你还不了解吗？」薛敏也气到哭出来，「我原本以为我能够改变你的！但被改变的是我！我们一起做过的那些事都是错的！你不要一犯再犯了！」
    「妈的......」刘齐胜深吸一口气走到一旁扶着额头，「薛敏，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保护你，那时刑警找我问话时，我为了你爆出了谢亦航。」
    「我不需要你这样保护我！」
    「你要做到这么绝就是了？」刘齐胜这次也不打算挽留，「那就随便你。」说完，他离开了现场。
    「欸，刘齐胜！」他的跟班们也追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薛敏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下来，一旁的高苓毓连忙抽出几张面纸递给她。
    她大哭了起来，让高苓毓有点尷尬，班上的人看着她们，连她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哭了。
    放学后，卓非凡主动提起要跟薛敏一起回家。
    但被薛敏拒绝了，「现在这时候不适合。」她指的是刚和刘齐胜闹翻的事。
    「也是。」卓非凡也能理解，「那你自己小心点。」
    「喂，卓非凡。」赖瑋莹走了过来，「我们家同方向，不如一起走吧？」
    「真的啊？好啊。」卓非凡离开前又跟薛敏说了次小心点。
    「嗯。」薛敏淡淡回应，她看的出来赖瑋莹的心思，此时高苓毓也收拾好东西过来找她。
    走到校门口后，高苓毓和薛敏分道扬鑣。
    「你自己回家小心点。」高苓毓看着手錶，她等等跟王鑫还有约。
    「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很难说，这句话高苓毓没有说出口，她只知道，现在全校都知道小霸王刘齐胜和薛敏分手了，要找薛敏算帐的人多的是。
    「有什么事情就马上打电话给我。」她依旧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回家好了。」
    「不用啦！我家很近。」薛敏推了推她，「你等等不是还有约吗？快去吧，别耽搁了。」
    「那你平安到家一定要跟我说喔！」
    「知道啦！」
    两人分别后，薛敏独自一人走在巷子内，她家离学校很近，大约步行五分鐘就到了。
    转角之后，她看见了几个少男少女带人正在围殴一个女孩。
    被打的女孩是简沐恩。
    几个人殴打完她之后，从她的包包内抢走一堆钱，接着就瀟洒离去。
    「......」薛敏抓着包包背带，不敢出声。
    简沐恩摇摇晃晃地起身，接着将凌乱的头发整理好，想要假装没事的离开，却碰见了躲在一旁的薛敏。
    「你在这里干嘛？」简沐恩警戒的说。
    「你还好吗？刚刚......」薛敏不敢继续讲下去，她知道简沐恩的影响力，因为长得漂亮，所以在网路和现实吸引了很多小跟班。
    「你都看见了？」简沐恩慌张的说，薛敏点点头。
    「不许说出去！」简沐恩上前抓住她的肩膀。
    薛敏没有回话，因为眼前这个女孩子平常一直想找她麻烦，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曾经和她起过争执。
    但想当然尔，这件事是由刘齐胜解决的。
    「刚刚的画面我都录下来了，」薛敏抬起头，「如果你不想要我说出去的话，就不要再找我麻烦了！」
    「不准你说出去！」简沐恩推倒她，「不然我就毁了你！」
    被推倒的薛敏不甘示弱地站起身反推她一把，「就看先被毁的人是谁！」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刘齐胜已经不会保护你了！」
    「你想说这样我就治不了你吗？」薛敏拿着手机，「你最好不要再惹我。」说完，薛敏拍了拍身上灰尘离去。
    留下在原地瞪着她的简沐恩。
    但她不知道的是，一旁躲着看戏的，将一切都录下来的男孩。
    在咖啡厅待了一阵子之后，薛敏才打算回家，但此时她的手机传来电话声响。
    是简沐恩用line打给她。
    「喂，呃，刚才的事很抱歉，我想请你吃顿饭和解，好吗？」一接起电话，简沐恩就这样说。
    薛敏愣了一下，其实她刚刚根本没有录下任何画面，她只是不想再被对方找麻烦了。不过既然对方要示好，她也不疑有他，便答应了。
    「太好了，那我们约在xx餐厅好吗？」简沐恩的语气听起来很开心。
    「好。」薛敏掛掉电话，那间餐厅就在她家附近而已，一下子就能到。
    走在路上，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妥，还是传了个讯息告诉高苓毓这件事。
    她走进一条巷子，在下个路口就是那间餐厅了，此时一群少年少女挡住了她的去路。
    「嗨，薛敏。」带头的女孩笑了笑，「你来啦？」
    「我们不是约好在餐厅吗？」薛敏瞬间感到有些害怕，「你怎么在这里？」
    简沐恩一听，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的是很笨欸，薛敏，我说要跟你和解当然是假的啊，为的就是要把你骗过来。」
    意识到自己身处危险的薛敏立刻转身要离开，几个人却将她挡下。
    「你到底想怎样？！」薛敏紧抱着自己的包包。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不要惹我。」简沐恩冷冷的说，「是你硬要採到老虎的地盘里。」
    说完，简沐恩朝身边两个男生打了个暗示，两个男孩立刻上前压制住她。
    「不要！呜呜呜！」她的嘴巴被摀住，导致她无法出声，但从眼里看的出来，她十分惊恐。
    「我们这两个学弟对你蛮有意思的，你就满足满足他们吧！」简沐恩啊了一声，「放心，我会全程替你录影纪录下这美好时刻。」
    「嗯......嗯！」薛敏不断挣扎着，但一个瘦弱的女生怎么可能是两个男孩的对手？
    两个男孩贪婪的撕开她的衣服，对她上下其手，而一旁的女孩们则是不断拍手叫好。
    「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非常好看呢！」简沐恩拿着手机录下了这一切。
    「不要！救命......呜！」薛敏挣扎着，却被其中一个男孩揍了一拳。
    她顿时觉得晕头转向，想继续挣扎却徒劳无功，她感觉到有人正揉捏着她的胸部，疯狂的撕烂她的制服，甚至插入她的体内，她的眼角流下了泪水。
    她不断挣扎着，迎面而来的是一下又一下的巴掌。
    最后她放弃了抵抗，此时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想法。
    如果当时能改变刘齐胜的话，或许他们今天就不会分手，也就不会遇到这些事情了。
    这场灾难直到开始下雨过后才停止。
    一群人一哄而散，现场只留下衣衫不整的她。但她实在没力气拿起手机报警，更别说是站起身来。
    但她记得临走前简沐恩说的话：如果你不要选择当告密者就没事了。
    在意识模糊之前，他看见了一个身影。
    那个人，不是审判者leo吗？
    她就这样躺在路上，直至有人路过才将她送往医院。
    坐在王鑫的车内的高苓毓望向车窗外，她的内心一直很不安，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薛敏将简沐恩想找她和解的事告诉了她，但她总是觉得简沐恩心怀不轨！
    「怎么了苓毓？」一旁的王鑫察觉了她的不对劲。
    「没有，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她摇摇头。
    下一秒，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高苓毓一看，是薛敏。
    「喂？」她接了起来，但说话的人是一个中年妇女，她听的出来是薛敏的母亲。
    「什么？！」高苓毓听到发生什么事后，睁大了双眼，「好、好、我知道了，我立马过去。」
    掛掉电话后，王鑫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立马载我去附近的医院，薛敏出事了。」
    「薛敏是你常提到的那个女孩子吗？」王鑫也掛掉电话，露出面有难色的表情，「但我老婆要我回去──」还未说完，高苓毓直接说了声算了便下车。
    她在路边拦了台计程车，任凭王鑫在后头怎么呼喊她都不回头。
    到了医院之后，高苓毓立马奔到薛敏的病房里。
    「叔叔，阿姨。」高苓毓看见一男一女坐在里头，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苓毓......」薛敏的母亲一看到她就紧紧抓住她的手，「敏敏她......敏敏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薛敏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高苓毓问，眼角瞥见了躺在床上的薛敏。
    薛敏全身上下插满了仪器，纱布也几乎缠绕着全身，她还陷入昏迷状态当中，身上无一处是完好的，她到底经歷了多惨绝人寰的事，没有人知道。
    「......」高苓毓迟迟说不出话来，原来她的预感是对的。
    她开始懊悔了起来，要是当时她陪薛敏回家就好了。
    她明明知道薛敏没了刘齐胜的保护，一定会陷入许多危机，但她却没有尽到保护薛敏的责任。
    「医生说薛敏的状况怎么样？」久久，她只吐得出这句话。
    「敏敏身上都是很严重的伤痕，而且她......她还有被侵犯的痕跡！」说到这里，薛敏的母亲再次落下泪，「我们家敏敏怎么会遇到这种事阿！」
    「医生说敏敏要醒来可能需要一段期间，我这个做爸爸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薛敏的父亲拉着老婆的手，两人的泪不曾停过。
    「......」一旁的高苓毓紧抓着裙摆，都是她，都是她害的。
    此时她出现了一个想法。
    她藉口说要出去买饮料，但却走到角落无人的地方。
    她拨电话给刘齐胜，但对方没有接
    于是她传line给对方。
    没想到对方立马已读，并且迅速回电了。
    「你说薛敏现在在医院吗？」对方这么开口。
    「嗯，而且情况不乐观。」
    「我知道了，我会解决这件事。」
    「兇手是谁你应该很清楚。」高苓毓这句话说得毫无感情。
    「......你变了，高苓毓，之前那个冷漠的你去哪里了？」
    「因为薛敏，所以有所改变吧。」她这么说，对方沉默了片刻，半晌后，他才回答，「总之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掛完电话后，她也顺道去投了饮料机，拿着两瓶铝箔包饮料回去给薛敏父母。
    当她回到病房时，薛敏意外的已经醒来了。
    但她一醒来就开始不断尖叫，他们赶紧叫医护人员进来替她打了一针，病房再度陷入沉默。
    「对不起。」良久后，高苓毓这么说。
    「你为什么要道歉呢？害敏敏变成这样的人不是你啊！」薛敏妈妈的声音很温柔，这让她更愧疚了。
    「要是我有陪她回家，说不定就不会了发生这些事了！」高苓毓拭掉落下的眼泪。
    「苓毓。」薛敏爸爸叫住她，「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责怪自己了。」
    高苓毓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旁床上的薛敏却突然开口，「爸......妈......」
    「敏敏！」两老惊喜的上前，「你还好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好痛，全身上下都好痛。」薛敏虚弱的说，她瞥见了一旁的高苓毓，「苓毓......你也来了。」
    「对不起。」高苓毓上前抓住她的手，「我......我应该......」
    「别说了。」薛敏小声的说，「是简沐恩害的，不是你，所以我没有怪你。」
    听到这句话，高苓毓的眼泪更是流到无法停止。
    「那群人怎么样了？」薛敏在意的是这点。
    「我会再帮你追踪后续的事情，你儘管好好养伤就好。」高苓毓擤了擤鼻子后说。
    但她知道，要薛敏一下子就好起来是不可能的。
    「是吗？那就好......」听到这句话，薛敏安心的闭上眼睛。
    一群人怕吵到她，也就选择离开，只留下薛敏母亲在身边照顾她。
    会客时间结束后，高苓毓和薛敏爸爸一同离开了医院。
    「敏敏她是不是在学校交了一个男朋友？」薛敏爸爸也不避讳，开门见山问了这个问题。
    「嗯。」她也只能老实回答。
    「其实敏敏她在学校做的事我们都知道，只是我们管不动。」薛敏爸爸继续说，「这件事交给法律制裁也没有用，那些孩子也都还没成年吧？顶多进看护所一下子就出来了。」
    「但是我们敏敏......」薛敏爸爸拿下眼镜拭泪，「我们敏敏的一辈子都毁了阿！」
    「薛爸爸。」高苓毓开口，给予坚定的眼神，「我绝对不会让薛敏白白牺牲的，这点请你相信我。」
    为了薛敏，她做好了与世界为敌的打算了。

 你就是兇手

    一大早，校园的角落里传来了打斗声。
    「别打了！别打了！」简沐恩尖叫着，但这时候很早，学校里根本没有人会过来。
    挥下最后一拳之后，刘齐胜才暂时停止动作。
    他喘着气站起身，眼神里透露出想把眼前这两个男孩杀掉的衝动。
    这两个污辱了薛敏的人。
    「你为什么要帮薛敏出气？！」她不能谅解，「你们不是都闹翻了吗？」
    「闹不闹翻我说了算。」刘齐胜瞪着她，「但你们碰到薛敏就是找死。」
    「我就说了不是我们干的！」简沐恩的眼泪流下，「你这样乱打人对吗？」
    「有人已经告诉我真相了，不是你们还有谁？」刘齐胜上前揪住简沐恩的衣领，「我不打女人，但我再警告你们一次，不要再动到薛敏。」
    「......」简沐恩连气都不敢吭，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会杀了她！
    「我知道了。」一阵子后，她这样说。
    「还不快从我眼前滚开？」刘齐胜瞥向还趴在地上的两人。
    几个人简直是连滚带爬的离开的。
    刘齐胜拿出一根菸，吞云吐雾了起来。
    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到底是谁害的？
    谢亦航。他想到了这个人，昨天没有大动作的动他是因为不想太快惊动到校方和警方，但今天他实在是不能忍了。
    要是谢亦航没有让杨少海自杀，薛敏就不会跟他分手，也就不会碰到这群鸟事了。
    「所以，」刘齐胜自言自语了起来，「谢亦航，今天开始有你好过的了。」
    「欸刘齐胜！」一进到教室，他的几个死党就围了上来，「你又去打架喔？」
    「你觉得呢？」他翘着二郎腿回答。
    「你听说薛敏的事了吗？」其中一个男生开口，「听说她现在在医院里。」
    刘齐胜瞪了他一眼，其他人也用手肘撞了下他，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欸，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俩分手了，但也有人知道，刘齐胜还放不下对方。
    「你刚刚去哪里打架了？」有人连忙转移话题。
    「为了她。」他简短回答。
    几个人对看一眼，就知道他还没放下薛敏。
    「薛......她发生了什么事？」
    「简沐恩找她麻烦，被打到送进医院里了。」刘齐胜没有说出她被羞辱的事，说出来的话，会有损她的名誉。
    「靠，她很敢欸。」他们继续七嘴八舌说道，「刘齐胜的女人她也敢动，真的是不要命了。」
    「啊结果怎么样？你就去打他们喔？」
    「不然呢？」刘齐胜说，「但我没动到简沐恩。」
    「你不是一向不打女人吗？」大家都知道，这是刘齐胜的习惯。
    「但再有下次，我真的会对她动手。」
    哇，几个人对看，有够霸气，不愧是他们学校的校霸。
    「欸，你们最近是不是蛮手痒的？」刘齐胜突然丢出这句话。
    「你怎么知道？杨少海死后，就没人可以欺负了。」他们笑着说，「感觉怪无聊的。」
    「你忘了阿，还有柳文廷那傢伙啊！」
    「我现在还不想动他。」刘齐胜吹着口哨，「你们应该很清楚我接下来会想找谁算帐吧？」
    一群人互看了一眼，接着异口同声的说，「谢亦航。」
    「谢亦航！谢亦航！」前往学校的途中，有个声音这样呼唤着他，但他不想搭理。
    「喂！谢亦航！」柳文廷不放弃的继续呼喊着。
    「干嘛？」谢亦航终于回头，「你为什么要来跟我搭话？你不怕也被找麻烦吗？」
    「我才想问你，你为什么还要来学校？」柳文廷抓着他的书包背带不让他继续往前走。
    「要你管？」谢亦航扯回自己的背带，「我寧愿来学校，也不要待在家！」
    「为什么？」
    「我干嘛告诉你？那是我的事，你别多管！」
    「你真的是说不听欸！你来学校会被刘齐胜盯上，你不是很清楚吗？」
    「他能对我怎样？顶多就是揍我，揍到他消气，事情就会结束了。」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啊！我真的会被你打败，你没看手机吗？群组里大家都在说薛敏住院的事了！」
    「薛敏？她怎么了？」
    「她被简沐恩盯上，结果被打到住院！」柳文廷想到就觉得恐怖，「你不好奇为什么昨天刘齐胜都没有认真搞你吗？」
    「他只是想要我对他感到恐惧而已，但我并不怕他。」
    「但现在为了薛敏，他一定会来找你算帐！」柳文廷太了解刘齐胜的思考回路了。
    「乾我什么事？」
    「因为你的关係，他们两个分手了，你不知道吗？」柳文廷惊呼，这个人是不是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啊？
    「我的确不知道，但他也不能拿我怎样，一样最多就是揍我啊！」
    「你为什么不请假待在家啦？！」柳文廷都替他感到着急了。
    「我刚刚说过了，我寧愿来学校挨打，也不要回到那个家！」语毕，谢亦航直接离开。
    「谢亦航！」柳文廷待在原地继续呼叫他，但对方头也不回的直直走进学校里。
    「谢亦航......你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啊......」他喃喃自语着。
    早自习时间，陈强进到班上之后就要求大家将门窗全关起来。
    所有人不懂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薛敏的事情我感到很遗憾，学校......」他在上头长篇大论，但根本没有人想听。
    大家都还在讨论薛敏的事。
    所有人都认为她罪有应得，因为她间接害死了杨少海。
    「老师今天收到消息了。」作完演讲后，陈强说出重点，「据说本班发生了有人互相殴打的事件。」
    说到这里，刘齐胜回头看了江承浩和卓非凡一眼。
    接着又盯向简沐恩。
    他觉得告密者就在这三人之间。
    「有人写纸条给我说，班上发生了霸凌事件。」他将纸条摊开给大家看，「至于是谁给老师的，我也不晓得，不过这不是重点。」
    说到这里，大家依然兴致缺缺。
    因为这件事在班上早就是常态了，老师现在才发现未免也太晚。
    「老师今天想跟大家讨论的是有关杨少海同学自杀的原因。」话一出，几个人开始互看。
    原因无他，只是大家也都很好奇。
    「老师在想，或许大家可以一起想想看，为什么杨少海会死？」
    「最直接的原因不是因为那张照片吗？」林苡妮说，「新闻上是这样写的啊！」
    「对！那么问题来了，照片又是谁给的？姑且先不论照片上的字是哪个人写的，重点是谁给了杨少海这张照片。」陈强有些激动的说，「老师实在不想怀疑班上的同学，但这个人极有可能就在我们班上。」
    「老师。」江承浩举手，「你为什么这样断言？」
    「因为除了班上的人，没有人会跟杨少海搭话了。」他说的头头是道，「这是老师观察出来的结果。」
    「大家都是朝夕相处的同学，应该很了解彼此吧？」陈强拿起粉笔，「你们仔细想想看，会跟杨少海有交集的人当中，到底是谁会做出这种事？」说完，他将被高全峰约谈的几个人的名字写在上头。
    「老师，为什么──」柳文廷正要说话，就被陈强打断，「大家都同意这些人被当作兇手嫌疑人吧？原因很简单啊，如果你们不是嫌疑人，怎么会被找去呢？」
    「我们只是刚好与他有关而已──」刘齐胜也感到不爽了。
    「齐胜，你也有看到杨少海的父母吧？」陈强露出一脸难过的表情，「你不想再让他们失望的话，就趁现在证明你自己不是兇手啊。」
    刘齐胜沉下脸来，他对于杨少海父母多少有一点愧疚。
    于是一群人上台排成一排诉说自己当时与高全峰的对话。
    而没来的薛敏则是被跳过。
    接下来就是匿名投票时间。
    最后的结果不出大家意料，最高票的是谢亦航。
    「兇手果然就是你！」刘齐胜大笑，「还敢说谎阿，谢亦航。」
    「哈。还敢说不是你。」赖瑋莹也帮腔道。
    一旁的江承浩和柳文廷想帮忙说话，但班上同学一口一个兇手的喊着，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老师，真的不是我──」谢亦航说，却被陈强打断。
    「虽然，谢亦航是给照片的那个人，但我想他已经有在悔改了。」他说，「所以我们大家再给他一个可以将功赎罪的机会好吗？」
    「老师！叫他去扫厕所啦！」
    「我们这层楼超级脏，一年级的都没有在好好扫！」
    一群人拍桌叫好，陈强看起来也很满意这个提议。
    「那就这样决定囉，谢亦航，从今天开始，我们这层楼的厕所就交给你了。」说完，早自习的下课鐘声也响起，老师立刻示意他开始动作。
    于是他一个人独自到厕所去准备打扫。
    他咬着牙，明明兇手不是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谢亦航。」卓非凡的声音响起，「你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他冷酷的拒绝，拿起马桶刷刷小便斗，「我可是杀人兇手。」
    「我并没有投票。」卓非凡说，「因为我认为兇手一定不是我们班上的同学。」
    「少在那边装善良了。」谢亦航很不屑，「要是你想帮我，为何不在一开始就说话？」
    「我很抱歉。」卓非凡抿了抿嘴唇，「因为当时的情况，我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事情发展。」
    「那你就别在这装──」还未说完，外头的赖瑋莹救把他叫去，「卓非凡！导师找你。」
    「什么事啊？」卓非凡走了出去，但谢亦航听得很清楚，对方找他根本不是因为有事，只是不想卓非凡跟他这种杀人兇手在一起罢了。
    正当他想把厕所门关上的时候，一群人把门给撞开，连同把他也撞倒在地。
    「嘶──」谢亦航爬了起来，定睛一看，是刘齐胜一群人，「你们又想干嘛了？」
    「那个告密纸条是你写的吧？」刘齐胜说，但谢亦航却否认，「哈，看来否认是你唯一擅长的事呢！」
    「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出去，不要打扰我打扫。」谢亦航逕自拿起马桶刷，打算继续工作。
    没想到刘齐胜一脚踢向他的手，马桶刷飞了出去，他也吃疼的抚着自己的手，「你到底想干嘛？！」
    「妈的。」刘齐胜怒骂一句，「你现在是怎样？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啊？」
    「我知道你因为薛敏的事还在气头上，我能理解，但薛敏会变成那样不是我害的。」谢亦航抬头看着他，「所以与我无关。」
    「你还敢提到她的名字？」刘齐胜推开眾人，伸出手指戳着他，「要不是你害死杨少海，今天一切都会和平常一样，薛敏现在会在我身边，而不是在医院！」
    「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写了那些字，照片不是我给的，他会死也不是因为这张照片。」谢亦航指向他们，「你们都是共犯。」
    刘齐胜大骂一声脏话，指使一旁的人将大门锁上。
    刘齐胜推了谢亦航一把，便将他推倒在地，谢亦航喊了声痛，但他才不在意。
    「你也知道痛啊？那你可知道薛敏忍受了多少的痛苦？！」说完，他对着谢亦航踢了几脚。
    谢亦航伸手护着头，全身蜷曲在一起，他的钱包掉落在一旁，里面的东西洒落一地。
    「欸，靠北，里面有很多钱欸。」平头男从散落的物品当中发现了一些千元大钞，便全部拿了出来。
    「不要动我的钱！」谢亦航像发了疯似的衝上前想抢回他的纸钞，却被几个人一脚踹开。
    「啊，我知道了，你家不是很穷吗？」刘齐胜笑着接过千元钞，「所以这是你那没用的老爸给你的生活费吧？如果我把它全部毁掉，你觉得会怎么样呢？」
    「不准！」谢亦航趴在地上匍匐前进着抓住刘齐胜的裤管，「你要怎么打我都没关係，但不要动我的钱！」
    「哼！」刘齐胜一脚踢开他，接着将几张千元钞撕碎，丢进马桶里冲掉。
    「我的钱！」谢亦航衝到马桶钱想抢救却徒劳无功。
    此时刘齐胜想到了一个点子。
    「你想要捡回你的钱是吧？」刘齐胜从后面抓住他的头发，「那就下去捡吧！」语毕，他将谢亦航的头压进马桶里。
    谢亦航不断挣扎着，马桶水溅了出来，刘齐胜还得小心不要遭殃了。
    「噗......呜啊！」谢亦航奋力抵抗，最终终于从马桶中起来。
    「你这个杀人兇手，就不该活在这世界上！」一旁的平头男说。
    「对啊，笑死，明明是杀人兇手还敢逍遥的走在路上。」另一个男孩也说，「你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的报应！」
    「我们只是在帮你赎罪而已，哈哈哈！」
    湿漉漉的谢亦航瞪着他们，但这个眼神反而让刘齐胜更不爽了。
    「瞪屁啊！」刘齐胜再度将谢亦航压进马桶里，这次甚至还压下了衝水开关。
    「哈哈哈！北七！他会被淹死啦！」一旁的男孩们全拍手叫好。
    突然，碰碰碰的敲门声传来，几个男孩停下了动作。
    「你们快住手！我已经叫老师来了！」
    「呵。」一听到声音，刘齐胜就知道来者何人，「把他也抓进来。」
    门一打开，果然只有柳文廷一人，于是他也被迫加入他们的行列。
    「来，给你两个选择。」刘齐胜将谢亦航抓起来推倒在地上，「一是加入我们一起对付谢亦航，二是跟着谢亦航一起被我们打。」
    「我......我已经叫老师了！你们快住手！」柳文廷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着。
    「想骗谁。」刘齐胜冷哼一声，「你才没种真的去跟老师说咧，我还不了解你吗？」
    柳文廷打了个冷颤，这句话被刘齐胜说对了，他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像恶魔。
    「我不想加入你们，也不想被打！」柳文廷弱弱的说，「反抗啊，谢亦航！」
    趴在地上的谢亦航一动也不动，他也想反抗，但他做不到。
    就像他曾经讲过的，只要刘齐胜打他打到爽，事情就会结束了。
    但他不能忍受自己的钱被丢进马桶的事。
    于是他起身趁着刘齐胜不注意灌了他一拳。
    刘齐胜被打倒在地，其他人瞪大双眼，没想到谢亦航真的反击了！
    「噗......」刘齐胜的嘴角还渗着血，他擦掉嘴角的血后开始大笑，「哈哈哈......！」
    所有人都害怕的后退一步，唯独谢亦航与他对峙着。
    「你还真敢欸！谢亦航，我真是看错你了！」刘齐胜用着冷冷的眼神看着他，「但你可能不知道吧？你这个动作是找死！」
    话未说完，刘齐胜就抓住他狂揍，谢亦航的血喷的到处都是，刘齐胜简直是发疯了！
    在场的人都不敢前去阻止他，不然下一个遭殃的就会是自己啊！
    「刘齐胜！」一个男生打开厕所的门，「快住手！」是江承浩，他正拿着手机拍下这一幕，「我已经将影像录下来了，不想要我公开的话，就快住手！」
    「你想干嘛？」刘齐胜不耐烦的说，怎么大家都爱打断他啊？
    「你很清楚你不能做的太超过吧？」江承浩还举着手机，「不然你会惹祸上身。」
    「......」刘齐胜知道江承浩的意思，「这次就放过你吧。」他松开谢亦航。
    「蛤？就这样喔？」平头男觉得可惜，他想看到的是血流成河的景象。
    「下次我再不爽，依然会找到你。」刘齐胜扭了扭脖子，「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
    说完，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厕所。
    现场只留下满是伤痕的谢亦航和不知所措的柳文廷以及松了口气的江承浩。
    「你还好吗？」柳文廷想去搀扶他，却被甩开。
    「别装好人。」谢亦航的语气很平静，「你们如果是也想要赎罪的话，那就免了。」还没等柳文廷反应，谢亦航一拐一拐的走出厕所。
    「欸！我们帮了你，连声谢谢都不说吗？」江承浩大吼，追了上去。
    「赎罪......吗？」柳文廷喃喃自语，其实，他也不知道。
    柳文廷留下来将厕所打理乾净之后才离开，离开前他看着马桶，以后，他也会变成这样吗？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想到杨少海。
    「杨少海......你回来好不好......」
    中午时分，谢亦航独自一人来到顶楼吃饭。
    却巧遇了也来到这里的高苓毓。
    「嗨。」高苓毓率先打了声招呼，「你怎么会......是刘齐胜吗？」
    「嗯。」他并不想多说。
    「抱歉，是我告诉他薛敏的事的。」
    「我知道。」谢亦航逕自拿着便当坐到一旁的座椅，「我没有要怪谁，你也是为了薛敏着想。」
    「但我没有要他去打无关紧要的人。」
    「我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人吗？大家都说，要不是我害死杨少海，一切都会一如往常的过。」
    「是这样说没错。但我没有投票，因为我并不觉得你是那个害死杨少海的人，因为你只是写了那些字而已。」她沉默片刻，接着离开了现场。
    临走前，她回过头，「如果你需要包扎的话，可以来找我。」
    谢亦航没有回应，他看见一旁的女儿墙边有一束花，应该就是高苓毓给的。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因为一切都无所谓了。
    打开便当后，他开始滑起了手机，叮咚叮咚的声音不断传来，班群里头尽是谩骂他的字眼。
    他一则一则的滑了下来，接着他抬头看向天空。
    是阿，无论再怎么说，他都是兇手。
    被大家公认的兇手。
    他看向一旁的女儿墙，接着爬了上去。
    他坐在上面摆盪着脚，要是就这样跳下去，一切会结束吗？
    「谢亦航！」也来到顶楼的柳文廷和江承浩见到他坐在上头，瞬间一个箭步衝上前环抱住他，将他拉下来。
    「啊！」三人跌落地面，谢亦航抚着后脑杓，「你们干嘛？！」
    「这句话是我要问你吧？」柳文廷摸着擦伤的手肘，江承浩也吼他，「你刚刚是想死吗？！」
    「我──」谢亦航愣了下，对啊，他刚刚在墙上时，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你是要去死的话，那不就让刘齐胜他们得逞了吗？」江承浩说的激动，「你自己也说过，大家都是兇手，但不代表有人真的必须要去死！」
    「不然你们要我怎样？」
    「像我一样去赎罪！做你能做的事！不要轻易说要去死！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听完这句话，谢亦航瞥向一旁。
    「我来找你是要帮你擦药的。」柳文廷拿出医药箱，「我刚刚去保健室借来的，去那边坐吧。」
    闻言，谢亦航听话的坐到他原本放便当的地方。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看着柳文廷替他抹药，他这么开口。
    「我不想要再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死去了。」柳文廷回答，「我跟杨少海其实蛮好的，我们都是会被欺负的对象，常常互舔伤口。」
    「我来到这里是想道歉。」江承浩挠了挠头，「那张跟老师告密的纸条，是我偷偷夹进作业里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谢亦航感到有些气愤，要是对方没有做这些多馀的动作，他就不会被冠上杀人兇手这个称号了！
    「我本来是想帮助你的。」江承浩这么说，「我想要老师正视班上的霸凌问题，但我没想到老师会突然想捉起兇手来！」
    「呵。」谢亦航笑了，但嘴角还在抽痛，「平时根本没有在关心我们，这下当起侦探来了啊？」
    「毕竟杨少海的死的确对蛮多人造成影响的。」
    「对我也是，杨少海也算是我的心灵支柱吧。」柳文廷笑了笑，「但我现在失去他了，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谢亦航沉默下来。
    「我今晚要去杨少海家，你们要一起去吗？」柳文廷说，「就当作是，去赔罪吧？」
    谢亦航和江承浩犹豫片刻，最终答应了他。
    下课后，三人一同到杨少海家，杨少海的妈妈一见到柳文廷，便热情邀约他进去。
    「文廷，这两位是？」杨妈妈端出茶水后问。
    「同班同学谢亦航和江承浩。」柳文廷回答，「他们想来慰问一下您们。」
    听闻这些话，两人有些想逃离现场。
    「是这样啊......」杨妈妈坐了下来，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事似的，便又起身走到房间内。
    出来后，她拿着一个信封。
    「这是在少海房间里找到的。」杨妈妈说，「里面提及了一些学校的事。」
    「我们可以看吗？」柳文廷问，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抽起信封里的信纸后，三人一同阅读了起来。
    但里头没有写几行字，只有大约叙述了他在学校的生活。
    包含被欺负的事。
    「我从少海写的字句里面知道，欺负他的人就是齐胜......」说到这里，杨妈妈拭去泪水，「但我没有告诉刑警，因为毕竟人都死了，再怎么样也于事无补。」
    江承浩的心头一颤。
    「毕竟齐胜家里也很有钱，这些我们都知道，所以就算要打官司也不一定会打赢。」杨妈妈继续说，「所以我们打算让事件停在这里。」
    「请节哀。」柳文廷郑重的说，接着将信还给杨妈妈。
    「但我真的很痛心。」她接过信后说，「也曾经想过为什么是他受到这样的对待，而不是别人？」
    几人沉默下来。
    「抱歉，说出了这种自私的话。」杨妈妈说，「谢谢你们特地过来。」
    柳文廷说了声不会后，便起身准备要离开。
    谢亦航和江承浩也跟着站了起来。
    离开杨少海家后，两人看向柳文廷，「你带我们来就是想让我们听这些吗？」
    「对。」他也不避讳的说，「因为你们都是共犯，都是害死杨少海的兇手之一，所以你们都必续听。」
    谢亦航没有回应，柳文廷继续说，「我也曾是共犯，所以我也必须接受这些话，但如同杨妈妈说的，我们无法改变杨少海已经死亡的事。」
    「但我们可以避免下一个受害者出现。」最后，柳文廷留下这句话。
    「我知道了。」谢亦航像是看到了希望似的，「我们，一起努力吧！」

 第二个死者

    隔天，三人约好一起去上课。
    趁着早自习时间，他们一同躲在社办里吃早餐。
    谢亦航还在滑着手机，他看着班群，内心又开始堕落下来。
    「别看了。」江承浩抢过他的手机，「我没收。」
    「就算不看也知道，班群里一定继续在骂我。」谢亦航一脸不在乎的说。
    「难听的字眼不堪入目，少看对你比较好。」柳文廷也赞同江承浩的做法。
    「江承浩，我一直对你感到很好奇。」谢亦航喝了口奶茶，「你为什么会去当告密者，包含杨少海被霸凌的事，还有告诉老师的事。」
    「啊，这么单刀直入的问法啊？」江承浩有些惊讶，「我说过啦，我想赎罪。」
    「想赎罪也有个原因吧？难不成是上天突然告诉你你要这样做吗？」柳文廷还在说着冷笑话。
    「北七。」江承浩说，「是因为我弟。」
    「你还有个弟弟？」
    「小我三岁，现在国二。」江承浩陷入回忆，「我们俩关係挺好的，但有天开始我就发现他很不对劲。」
    「一问之下才发现他被霸凌了。」他有些红了眼眶，「虽然不是很严重的霸凌行为，但我这才知道，原来对我们而言，那些好玩的事情在他人眼里是一种创伤。」
    「对，你说的没错。」谢亦航说，「但我想，对刘齐胜而言，这并不只是好玩而已。」
    「他是真的想除掉自己不喜欢的人。」柳文廷接口。
    接着叮咚叮咚的声音不断传来，江承浩瞥了下谢亦航的手机，他惊呼一声。
    「怎么了？」两人很是好奇。
    「大家说，简沐恩有影片被外流了！」
    三人打开instagram，审判者leo将那天简沐恩被别校同学围殴的影片发到网路上，甚至还标注她！
    下头一群人留言，其中被置顶的留言是赖瑋莹的，「校花变成笑话」。
    简沐恩从厕所一出来就看见这个消息，她推开眾人逃离厕所，没想到路上的人看到她都对她指指点点。
    「欸她就是刚刚影片里的那个吗？」
    「好好笑，看起来好狼狈。」
    「我平常就看她很不爽了，终于有人愿意挺身而出。」
    「平常都在那里装大小姐的样子，看了就讨厌。」
    简沐恩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接着跑到班导办公室告诉老师这件事。
    「沐恩阿。」陈强看着她，露出怜悯的表情，「你要老师怎么帮你呢？」
    「我的影片外流还不能证明我被欺负吗？」简沐恩惊呼。
    「但这种事你应该去报警才对。」陈强抽起卫生纸，「如果你是需要卫生纸的话，老师这边有，但你说的那件事，老师实在没办法帮你处理。」
    「老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简沐恩简直不敢置信。
    「沐恩，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你平常欺负她人，才会有人反击呢？」陈强说，「例如薛敏的事？」
    简沐恩摇摇头，班导真的是疯了！
    她忿忿离开办公室，到教室拿起包包打算离开学校。
    但在她进教室时，她感觉的到所有人都对她露出排斥的眼光，连平常会替她说话的男生也是。
    简沐恩咬紧下唇，拿着书包就直接衝回家。
    回家的路上，她感觉每个人都在咒骂她。
    「我没有！我没有欺负任何人！」她蹲在地上尖叫着。
    一对情侣看到她这样，便上前关心她，「同学你还好吗？」
    「没有！不是我！」她推开对方，另一个人说她是神经病便离开现场。
    而她却一直待在原地喃喃自语，最后被警方送到医院去。
    「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甲班班花被送进医院了欸。」
    「你是说简沐恩吗？」
    「对阿，就是被称作校花的那个女生。」
    「哇靠，真的假的啊？」
    「听说她在街上发疯，然后就被抓到医院了。」
    「太扯了吧！」
    「没想到她的心灵这么脆弱，哈哈哈！」
    早自习时间过后，几乎全校的人都得知了这个消息，至于是从谁开始传起的，也无从得知了。
    下过雨后，炎热的天气没有变凉快，热气反而都被逼了上来。
    下午第一节下课后，谢亦航就被班上的几个男生抓到厕所。
    只因卓非凡的钱包不见了，却出现在谢亦航的书包里。
    「欸！你们住手！」江承浩和柳文廷被架到一旁，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谢亦航被推倒在地。
    「就说了，真的不是我！」谢亦航大吼，旁边围观的同学开始起鬨。
    「屁啦！不然怎么会在你书包里面！」
    「不只会说谎，还会偷东西，好可怕喔！」
    「揍他啦！」
    「你们住手。」卓非凡说，「我相信，钱包不是他偷的，可能是不小心掉进去而已。」
    「班长你不要再帮他说话了啦！」有个女生这么说。
    刘齐胜也瞪着他，「你也想被揍的话，我可以完成你的心愿。」
    于是卓非凡也被几个女孩子拉到后头要他不要管这件事。
    刘齐胜等人拿起水管冲他，他蜷起身子，这个动作却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你这么脏，帮你冲乾净啦！」
    「就是说，哈哈哈！」
    谢亦航听不见大家在说什么，他只知道每个人都一直叫他小偷。
    「哇！」一个女声响起，是赖瑋莹，她正拿着手机拍下这一幕，「欸，你们在干嘛啊？感觉挺有趣的耶？」
    「乾你屁事。」刘齐胜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
    「是谢亦航偷了班长的东西，这下被发现了啦！」
    「喔，那很值得我发个限动欸！」赖瑋莹笑着说。
    听闻这句话，其他人也纷纷拿出手机拍下这有趣的画面。
    「住手！刘齐胜！你信不信我去跟老师告状！」一旁的江承浩大吼，却也挨了一拳。
    「喂！你们在干嘛？！」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是陈强。
    原来是卓非凡找来了老师。
    「停止你的动作，刘齐胜！」陈强上前关掉水龙头，刘齐胜觉得无趣的丢下水管。
    「都别看了！要上课了快回去！」陈强挥舞着手。
    所有人悻悻然离去。
    「欸刘齐胜。」刘齐胜经过赖瑋莹身边时，她开口，「方才的画面我已经录下来了，我要来po到instagram上面，啊，要tag你吗？」
    「不需要。」他觉得这女的简直是第二个简沐恩。
    被松开的江承浩和柳文廷赶紧上前搀扶起谢亦航。
    「你们三个，来我这里一趟。」陈强说，接着离开了厕所。
    三人被带到会客室里头，陈强给了谢亦航一包卫生纸，「据说你偷了班长的钱，这是真的吗？」
    「我没有。」谢亦航咬着牙。
    「但大家都说是你偷的。」陈强叹了口气，「甚至有人说有看到你偷拿班长的钱包。」
    「我说了不是我偷的！」谢亦航大吼，陈强瞪了他一眼，「当初你被票选出是杀害杨少海的兇手时，我还不相信，我真的是看错你了。」
    「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江承浩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今天早上都和我们在一起，是要怎么偷钱？」
    「所以你们也是共犯吗？」陈强语重心长的说，「我劝你们俩不要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比较好。」
    「可是──」正要说，敲门声传来，是隔壁班班导，「陈老师，有人外找。」
    陈强点头说好之后就要离开座位，「谢亦航，你要记得，无风不起浪，不然怎么会有人想栽赃你呢？」
    语毕，他离开了会客室。
    「靠！老师是怎样？！」江承浩气愤的说，柳文廷阻止他，「别气愤，我们现在不能再做太招摇的事了，因为连老师也都不相信我们。」
    「可恶啊！」江承浩槌了下桌子。
    在他们回到班级的路上，一群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甚至有人在他背后贴上一个写着小偷的纸张。
    「你──」江承浩想要找对方理论，却被谢亦航拉住，「算了吧。」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因为一切都无所谓了。
    回到班上后，他开始滑起了手机，正巧滑到赖瑋莹po的，方才刘齐胜殴打他的画面。
    下面的说明只有一句话：被殴打的人就是害死杨同学的兇手，而且还是个小偷。
    赖瑋莹的粉丝超过一万人，她的文章自然也被许多人转传加观看。
    很快的，就有人肉搜到他的身分，并且发在网路上了。
    手机震动的声音不断传来，他的脸书已经被灌爆，一堆留言都骂他是兇手、是杀人犯、是可怕的小偷、说他手脏，甚至有人要他也去死。
    江承浩想上前去关心他，却被柳文廷阻止。
    「让他静一静吧。」他这么说。
    回家的路上，柳文廷和江承浩还特地陪她回家。
    「到这里就行了。」谢亦航说，「谢谢你们陪我回来。」
    「小事一桩。」江承浩说。
    「明天见喔！」柳文廷有些不放心地说。
    「嗯，明天见。」谢亦航目送了两人的离去，才踏入家门。
    回到家后，谢亦航才发现父亲的脸书也已经被人找出来，下头也都是谩骂的话语。
    「谢亦航你过来！」连书包都还没放下，喝得醉醺醺的父亲就将他叫过去。
    「干嘛？」
    「你还敢这个态度？你自己看看你做了什么？！」父亲将手机丢到他身上，但他没有接住，任凭手机落在地上。
    「你为什么要将同班同学逼上绝路？！」父亲怒不可遏地大吼。
    「你先酒醒了再跟我说话吧。」谢亦航放下书包，拿出他买的泡麵。
    「啊林北的咧？」父亲摇摇晃晃地说。
    「没钱了，只能买一碗泡麵。」谢亦航走到饮水机前泡起了泡麵。
    父亲骂了一声脏话，拍掉他手上的泡麵，「我给你的钱都到哪里去了？！」
    滚烫的热水撒在谢亦航身上，他嘖了一声，强忍着痛，因为被淋到的地方都还有刘齐胜打过的痕跡。
    「你到底有没有关心过我啊？！」终于，他忍不住的大吼，「我被打成这样你有关心我吗？你只在乎你自己！」
    「你在公杀毁？」父亲抓起书包往他身上丢，「我把你生下来你就该感恩了！你还有脸说这种话？」
    「你把我生下来之后有关心过我吗？你只会整天喝酒、赌博而已！偶尔赚点钱才会给我一点，连晚餐都要我帮你准备！这是为人父亲该有的样子吗？！」
    说着，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这一甩，谢亦航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你哭？你哭什么？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却这样大逆不道！」
    「你根本不配当人父亲！」
    「你真的是开始造反了！我把你养大送去学校，结果你去学校是去害死人！」
    「对！我害死人了！有种你报警抓我啊！」谢亦航也跟着大吼。
    「你......」父亲一口气喘不上来，一屁股坐到地上，谢亦航趁机拿起书包跑回房间里。
    他独自坐在房间的地板上，他抬起头看向四周的墙壁，上头全都是被虐待的动物的照片。
    那都是杨少海发在网路上的照片。
    还有一张最大张的，是他们全家福的照片。
    是啊，他是杀人犯没错，但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变成杀人犯？
    其实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杨少海虐猫，他的确看他这点很不爽，他不爽别人欺负动物。
    只会欺负不敢反抗的人算什么？
    难怪最后杨少海也会被欺负。
    他自己其实也没资格说别人，因为他也不懂的反抗。
    但他那天做到了，他揍了刘齐胜一拳。
    看着拳头上还留着殴打别人的痕跡，他不由自主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笑着，他的眼角却流下了眼泪。
    看着一旁的手机传来line的通知，他打开一看，是柳文廷密他的。
    「我们一起去告诉刑警所有事情吧。」上面这样写着。
    谢亦航打了通电话过去，没过几秒，柳文廷便接通了电话。
    「你也知道吧，是我在照片上写了那些字的。」
    「我知道，你那天在社办说了。」柳文廷回答。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将那张照片给他吗？」
    「你在班上说，因为你不想当坏人。」
    「其实我说谎了，我没有给他的原因是因为，我还来不及做这件事，就有人先做到了。」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不晓得。」
    「......」柳文廷顿了下，「你讨厌杨少海吗？」
    「我讨厌他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他虐猫，第二个是因为他有着幸福的家庭，而我看不惯这一切。」
    「嗯。」柳文廷等他继续说下去。
    「杨少海有着很疼爱他的父母亲，但他却没有好好珍惜。」谢亦航说，「从他虐猫开始我就有在注意他了。」
    「这就是你选择他的原因吗？」
    「“你要以死来做为道歉”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必须向所有他不珍惜的事物道歉。」他说，「我得不到的东西他全都有，但他却不好好把握，凭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从小就没有体会过家庭的温暖，我的母亲在生下我之后就离开了，我的父亲长期酗酒赌博，甚至还会打我。」说着，他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好羡慕杨少海，但他却没有好好爱惜这一切。」
    「所以──」
    「你应该也知道吧？我已经被肉搜出来了，连我爸也被找出来，但我爸并没有因此关心我，他只责怪我将杨少海逼上绝路。」
    「我很忌妒他，所以我才写了那些字，我是想要将照片给他的，但说不定，说不定我并不想要他真的去死，所以我才说，我并不是唯一的兇手。」谢亦航擦乾眼泪，「柳文廷，接下来换你们了，换你和江承浩会被刘齐胜盯上，你们只能自己加油了。」
    「什么意思？」柳文廷不能理解。
    「记得你在杨少海家跟我说的，你要记住，不要走上跟我一样的路。」说完，他掛掉了电话。
    另一头的柳文廷不断喂，但电话只发出嘟嘟声，他楞在原地，刚才谢亦航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内心感到很不安，他回拨了电话，但没有人回应，「快接阿......谢亦航！」
    嘟嘟嘟──
    床上的电话不断响着，但谢亦航没有理会，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条童军绳，他踩上椅子将童军绳掛在梁柱上。
    「可恶......可恶啊！」谢亦航咬紧牙，他并不想死的啊！但想到今天发生的这一切，他知道，只有他死了，自己才能真正解脱。
    他看过希望，却也得到了绝望。
    他将脖子套上绳子，接着一脚踢开椅子。
    夜晚时分，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划过了寧静的夏夜。
    正要回家的赖瑋莹看到一堆人堵在大厦门口，也好奇地挤进去一探究竟。
    警车上走下来的正是找他们约谈过的高全峰，他跟着救护人员进到大楼里之后，一堆记者也赶到了现场。
    高全峰走进谢亦航的房间内，里头满满的都是出现在杨少海网页过的照片。
    看来谢亦航注意杨少海很久了。
    他注意到了那张杨少海一家的全家福。
    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好几个想法。
    进行完鑑定后，几人离开了现场。
    过没几分鐘之后，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抬了出来。
    赖瑋莹看见了露出来的衣袖，那太好认了，那是他们学校的制服，她惊讶的合不起嘴巴。
    这么一想，谢亦航不就是她的邻居吗？
    不会的，她这么想，那个死者，绝对不会是他。
    但看到跟下来的男人时，她就知道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因为那个男人正是谢亦航的父亲，她曾经看过对方。
    「亦航啊！亦航！」他撕心裂肺的叫喊着，一旁的记者开着闪光灯喀擦喀擦的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赖瑋莹知道真相以后，冷冷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拍下现场的照片，弄好马赛克之后发到网路上。
    「连杀人兇手也死了，反正长的那么讨厌，应该也没差吧？」
    发完文以后，她心满意足的提着晚餐穿越人群上楼。
    隔天，赖瑋莹打开手机一看，这次出现了不同声音的留言。
    有人认为谢亦航的死并不单纯，也有人觉得谢亦航是为了赎罪而自杀，更有人提出是因为他被霸凌的关係。
    但更多的是同意她说法的留言。
    这篇文很快的又登上dcard的热门文章。
    「呵。」赖瑋莹梳着头发，果然，这世界跟她一样认为他该死的人多的是。
    而这次刑警又来到了学校。
    他唯一想找的是谢亦航死前最后一个通电话的对象。
    柳文廷坐在高全峰面前，眼神显得很憔悴。
    「发生这种事，你应该不好过。」高全峰先慰问他。
    「嗯。」柳文廷老实说，「而且我觉得我对于这个案情不会有什么帮助。」
    「但他在死前有打电话给你。」
    「更准确的说，是我先连络他的。」柳文廷拿出手机给他看，「然后他才打给我。」
    「你本来希望他去报警，是吗？」
    「对。」柳文廷点头，「刑警您应该也有看到他身上都是伤痕吧？那是刘齐胜干的。」
    「刘齐胜......」高全峰翻着笔记本，「是那个也曾经欺负过杨少海的那位吗？」
    「对。」
    「你们曾经将这件事告诉老师过吗？」高全峰问，「在杨少海还在世的时候？」
    「有。」柳文廷痛苦的说，「但老师只是觉得他们是在玩。」
    「杨少海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但他们也无能为力。」柳文廷说，「杨少海的母亲那天有给我们看杨少海写的一封信，上面提及了刘齐胜会欺负他。」
    「这样啊。」高全峰点点头。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将刘齐胜绳之以法吗？」柳文廷开始哭了起来，「两个人欸！死了两个人！」
    「很抱歉，现在案子还没完全结束。所以我不能断言。」高全峰说，「但如果你愿意帮助我，或许会对案情有一些帮助。」
    「嗯，我知道了。」他拭掉眼泪，「我会尽力配合的。」
    「你说谢同学在自杀前有跟你通过电话吧？」高全峰拿出笔记本，「你们说了些什么？方便告诉我吗？」
    「嗯。」
    柳廷文照实全说，连同他们之前一起去杨少海家的事也都说出来了。
    「所以他跟你们分开的时候，看起来有什么异状吗？」听完之后，高全峰问。
    「没有，我们说好了明天见。」说完后，他又想到，「但我刚刚有提到，我想，应该跟他的父亲有关。」
    「你是指他的父亲对他动手的事，还有对他的事不闻不问这些吗？」
    「对。」
    「我知道了，我会再做详细的调查。」高全峰听完之后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便放柳文廷离开。
    一出会客室，便围来一群想听八卦的同学。
    「欸，刑警问了你什么问题啊？」
    「听说谢亦航在死前有打电话给你，是真的吗？」
    「你们两个之间讲了什么呀？」
    柳文廷被挤得差点喘不过气，便推开人群一路奔离现场。
    赖瑋莹一到学校，就被江承浩找到外面去。
    「你为什么要po那样的文章？」他开门见山的说。
    「那是我的网页，我要发什么文乾你屁事？」赖瑋莹一点也不在乎的回应。
    的确，江承浩不得不承认。
    「但死了一条人命，你怎么可以说的那么轻松？！」他低吼着，引来一旁同学的注意，「你这样跟简沐恩有什么不一样？」
    「杨少海死前你有这样想过吗？」赖瑋莹戳着他的胸口，咄咄逼人的说，「你有想过他也是一条人命吗？你还不是照样欺负他？你这样跟刘齐胜不也一样？」
    「......」江承浩忍住怒气，「所以我说过了，我想要赎罪。」
    「人都已经死了，你才在做这些无用之举有什么意义？」
    「我就是不希望有下一个牺牲者出现！」
    「不用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人就是死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说完，赖瑋莹转身进教室。
    回到位置坐下来后，赖瑋莹沾沾自喜的看着自己的instagram，这一次，她不仅赢过简沐恩、甚至赢过审判者leo了。
    江承浩忿忿离开，他来到了社办，却看到了一个不令他意外的身影。
    「柳文廷。」他开口，「你也来了？」
    「我在想谢亦航的事。」柳文廷拿下眼镜揉揉太阳穴。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自杀吗？」江承浩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自杀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我。」柳文廷告诉他事情经过，「大家都想问我，谢亦航到底跟我说了什么。」
    「所以你才躲来这里。」江承浩猜测。
    「对。」柳文廷点头，「先是杨少海，再来是谢亦航。」他说的很害怕，「下一个会是谁？我真的不敢想像。」
    江承浩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柳文廷才开口。
    「我好害怕。我是不是也间接害死了谢亦航？」
    「柳文廷，看着我。」江承浩说，「杨少海也好，谢亦航也好，他们会死都不是你害的，罪魁祸首是刘齐胜。」
    「刘齐胜......」说到他，柳文廷不禁打了冷颤，「我好害怕，这些事佔据了我的脑袋，我感到好恐惧。」
    「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江承浩也不敢去想。
    「因为漠视。」柳文廷简短的回答，「因为大家都漠视这一切。校园霸凌这么严重，却没有人选则跳出来当正义的一方。」
    正义的......江承浩突然跳起来，「那就由我们来做吧？！」
    「你在说什么......？」柳文廷不懂。
    「我们是校刊社社员啊！」江承浩环绕四周，「这一期的校刊，我们就做关于防治校园霸凌的文章吧！」
    「......是可以这么做。」柳文廷一听，立马赞同，「但只有我们两个，真的有办法成功吗？」
    「我觉得还有一个人，应该会愿意帮忙。」
    「谁？」
    「高苓毓。」

 加害的被害者

    今天高苓毓特地请假，为的就是来医院陪伴薛敏。
    「不去学校真的没关係吗？」薛敏说，她身上依旧缠着许多绷带，但精神显然已经好很多了。
    「没关係。」高苓毓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带了笔记还有作业来给你。」
    「啊～还有作业要写啊？」薛敏撒娇似的说，「借我抄！」
    「你爸妈知道他们会生气的。」说归说，高苓毓还是拿出她的那一份作业，「喏，别抄的太像。」
    「不会啦！」薛敏哼着歌翻着书本，不过很快的，她就察觉到一件事。
    「你怎么了？」薛敏问，「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没有，你想太多了。」高苓毓推了下她的额头。
    「唉哟！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薛敏往前倾，「你是不是有什么祕密没有告诉我？」
    「怎么可能。」高苓毓微微一笑，她不想要让薛敏担心，因此什么事都没有告诉她。
    她和王鑫的地下情也没有任何人知晓，因为她知道，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嘟嘟嘟──
    高苓毓的手机有来电，她看了下，是江承浩。
    「我去接个电话。」说着，她拿起手机往外走。
    「喂。」她接起，对方犹豫了片刻，「你知道谢亦航自杀的事情吗？」
    「我知道。」她回答，一早新闻就在播这个了。
    这也是她今天特地来到医院的原因之一。
    「在她自杀前，他跟柳文廷通了电话。」江承浩越发激动，「他的死因有太多了，但我们在猜测，他自杀的原因，最根本是跟刘齐胜有关。」
    「因为昨天的事吗？」高苓毓问，她知道昨天谢亦航被打的事情，刘齐胜有特地告诉她，她也有传讯息告诉对方不要这么做，只不过被已读了。
    「对，我现在跟柳文廷在一起。」他继续说，「我们想要解决这些事情。」
    「解决是指......？」
    「我们两个想要针对校园霸凌做一篇校刊文章，我们希望你也能参与。」他由衷的期盼着。
    「......」高苓毓沉默片刻，的确，她也应该尽一份心力。
    「好，我会帮忙。」高苓毓压低音量，「但我现在人在医院，可能要到下午我才会回去学校。」
    「嗯，我们知道了。」
    通完电话后，又有一个号码来电。
    是王鑫。
    自从薛敏出事之后，高苓毓就没有再跟他有联络了。
    她已经想清楚了，和王鑫在一起是一个错误，她当初都是被对方的甜言蜜语给骗了。
    破坏有妇之夫的家庭，并不是她该做的。
    她不想要再度陷入错误的深渊。
    但王鑫不断传道歉简讯给他，甚至扬言他再不回覆就要自杀。
    「呵。」她冷笑着，他才不敢，对方是怎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吗？
    想到这里，电话停止震动。高苓毓便回到病房内。
    当她看到薛敏要拿起手机时，高苓毓想要阻止她，但已经来不及了，薛敏捧着手机惊呼，「天啊！」
    天啊，这句话是她想说的。
    「为什么......为什么谢亦航也自杀了？」她焦急地看向高苓毓，「为什么会这样？」
    唉，高苓毓有些头痛，今天会特地来陪她就是因为不希望她接触外面的事物，她现在这么脆弱，不能再接受刺激的事情啊。
    因为根据江承浩他们说的，谢亦航的死也跟刘齐胜有关。
    「苓毓......」薛敏抓着她的手，「这几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高苓毓摇摇头，她怕薛敏承受不住。
    「告诉我，苓毓！」她坚持。
    「......」高苓毓抿着嘴唇，「首先，你住院的事我告诉刘齐胜了。」
    听到这句话，薛敏顿时傻住了，「你告诉齐胜？然后呢？」
    「她去找欺负你的人报仇了。」高苓毓只打算说到这里。
    「还有呢？」
    「唉。」高苓毓叹了声气，「然后刘齐胜觉得今天会变成这样都是谢亦航害的，于是他去殴打谢亦航。」
    薛敏感到不可置信，他们两人明明已经分手了啊！
    「班上这几天发生太多事了。」高苓毓一一说给她听，包含简沐恩的事。
    「我刚刚还得知一个消息。」她打算全盘托出，「谢亦航在死前有跟柳文廷通过电话，他跟江承浩猜测谢亦航会死跟刘齐胜有关。」
    薛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能盯着手机，上头正是赖瑋莹的文章，「那为什么，赖瑋莹又要发这种文章？」
    「这我不知道，我想，她也把这一切都当作戏在看。」
    「该怎么办？」薛敏问，「齐胜他......会有事吗？」
    「这个我无法保证。」她老实回答，「但江承浩他们打算做一篇有关校园霸凌的校刊文章。」
    「这样会有用吗？」
    「我不知道，但我会去帮忙。」
    「那你赶快回去吧！」
    「我请整个早上的假，下午才会回学校。」高苓毓这么说的用意是为了要在这里陪伴薛敏，得知了这些真相，谁知道薛敏会不会做出什么事？
    薛敏的父母直到午餐时分才来到医院，他们也为高苓毓准备了一份便当。
    「谢谢。」高苓毓接过便当之后道谢。
    「不用客气，我们才要谢谢你特别来陪我们敏敏。」薛妈妈笑容可掬的说。
    「我是怕她会无聊。」高苓毓说，「毕竟待在医院里也很无聊。」
    「医生说在过一阵子没事之后就可以回家休养了。」薛爸爸担心的看向薛敏，「你还会想回学校吗？」
    「只要有苓毓在，回学校也无妨。」薛敏吃着便当回答，「有苓毓在，我觉得什么事我都能做到。」
    「唉呦，看来我们敏敏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呢。」薛妈妈笑到合不拢嘴。
    「没有啦，是薛敏说的太夸张了。」高苓毓摆摆手，有些脸红。
    「对了，敏敏，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们已经提告了。」薛爸爸说到这个就气愤，「但那两个男的还没成年，判刑下来也不会多重。」
    「这就是台湾的法律啊。」薛妈妈叹气的说，「这对像我们这样的受害者很不公平。」
    「但至少我们敢反击了。」薛敏由衷的说，一旁的高苓毓知道她话中有话。
    吃过午饭后，高苓毓离开了医院，但没料到竟然开始下雨了，这让她想起杨少海自杀的那晚。
    是啊，那天，她明明可以救杨少海的。
    或许再更之前，她更是可以将对方从深潭中拉起。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所以，高苓毓撑起雨伞，从现在开始，她要选择做对的事。
    但她没注意到，她身后有个人正跟着她。
    那个人就是王鑫。
    从医院到学校有一段路，当经过薛敏当时被殴打的巷子时，她踌躇了下来。
    她也是可以拯救薛敏的，想到这里，她的头就开始痛了起来。
    她到底做错了多少决定？
    此时，她又想起了柳文廷，他一定，也承受着这些压力吧？
    「苓毓。」有个人叫住她，她一回头，吓的雨伞都掉落到地面。
    王鑫淋着雨站在她身后，脸上不晓得是雨水还是泪水，他走到她面前跪了下来。
    「你想干嘛？」高苓毓警戒的说，没想到对方竟然带着哭腔开口，「求求你，苓毓，回到我的身边吧？」
    「......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要跟你断乾净。」高苓毓心意已决，「我不会将你有婚外情的事外传，所以不要再跟我纠缠不清了！」
    「你真的要做到这么绝吗？」王鑫站起身上前钳住她的肩膀，「我听闻你朋友的事了，我可以帮助他，警界我很熟！我可以帮忙！」
    「不需要！」高苓毓推开他，「我已经看清楚了，比起我，你更在意你老婆，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那一瞬间，王鑫的脸垮了下来，「你确定要跟我断乾净？我这么爱你，你却要这样对我？」
    「你并不爱我，你爱的只是我的家庭背景而已。」高苓毓摇摇头，「够了吧？求你放过我了！」说完，她转身想要逃。
    身后却有两个人拿出一块布掩住她的嘴鼻。
    她的意识瞬间模糊掉。
    等到她再次醒来时，双手已经被绑在一张大床上了。
    「你醒啦，苓毓。」王鑫坐在一旁抽着菸，老神在在地看着她。
    高苓毓没有吵闹，只是警戒的看着四周，这里没有其他人，她有来过几次，知道是王鑫的专属别墅。
    「怀念这里吧？」王鑫抽完最后一口后熄掉菸，「我们常常在这里缠绵。」
    「那是之前。」高苓毓的口气很冷淡，「但我现在已经不想要继续下去了，快放我走。」
    「你有看那个角架上面的相机吧？」王鑫不理会她，逕自走到床前的脚架边，「等等你就要成为影片中的女主角了，期待吗？」
    简直是疯了。高苓毓心想，她挣扎着想要离开，却徒劳无功，绳子绑得很紧，她的手上甚至出现了勒痕。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要离开我吗？」王鑫以居高临下的态度瞪着她。
    「无论你问几遍，我都会回答你，是，我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你了！」
    彷彿是被激怒似的，王鑫按下相机开关，接着他脱掉上衣爬上了床。
    他愤怒的撕开高苓毓的衣服，粗鲁的摸遍她全身，接着硬生生地插入她的体内。
    「啊！」感受到疼痛的高苓毓流下一行泪，好痛！
    嘟嘟嘟──她放在书包里的手机不断响着，但她却没办法接。
    她不断扭曲着身子想反抗，但手上的绳子却勒的她动弹不得。
    电话的另一头，江承浩掛掉电话。
    「欸，她没接欸。」他说，「真奇怪。」看了下时间，都已经第一堂课下课了，高苓毓说好下午会回来，怎么会连电话都不接？
    而且打了好几通，都是响了好久之后转接到语音信箱。
    「她可能在来的路上吧？」柳文廷到是不以为意，他正忙着打文案。
    「欸，我觉得我们可能要去採访一些曾经受到霸凌的人，这样会不会比较有用啊？」江承浩也放下手机来到柳文廷身边。
    「对耶，我们不是有创粉丝专页吗？」柳文廷这才想到，「我们可以开匿名表单给大家填，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而且还可以用个群组！」
    于是两人立刻着手进行，由江承浩开啟匿名表单和创群组，柳文廷则是继续上网查相关资料准备放进校刊里。
    如他们所料，才刚发布匿名表单，就收到几十个回覆。
    加入群组的人甚至有上百个。
    他们将想说的话都发布在群组里，引来了很多回响。
    除了肢体霸凌之外，更多的是语言霸凌还有关係霸凌。
    而且几乎三分之一以上的人都曾经被刘齐胜欺负过。
    除了刘齐胜之外，简沐恩和赖瑋莹也都在名单内。
    甚至有人在表单里面咒骂刘齐胜等人，他们希望这些霸凌者去死。
    「哇塞，连如此偏激的言论都出现了欸。」江承浩感到很惊讶，看来这个表单引起很多人的回应。
    唰的一声，社办的门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刘齐胜一群人。
    「欸，听说你们在做关于校园霸凌的东西啊？」
    「是又怎样？」开口回答的是柳文廷。
    「我也要加入。」令人出乎意料的，他竟说出这句话。
    「你......你是不是吃错药？」
    「靠北喔，我是被班导逼来的，他知道你们在搞这鬼东西，所以要我来帮忙，说是要为欺负同学赎罪。」刘齐胜找了张椅子坐下，「你们继续忙啊，有需要再跟我说。」
    「我们人手充足，不需要你的帮忙。」柳文廷说，他们没有开权限给刘齐胜，所以对方不知道现在校园里面充斥着对他抱有敌意的言论。
    刘齐胜想要起身打他，却被身边的跟班制止。
    「你已经被记一个大过了，先别衝动。」跟班说，「反正这些傢伙也不过是只能靠那张嘴而已。」
    「如果你很间的话，就麻烦你去连络高苓毓。」江承浩也说，「她说好下午会来学校，但打了好几通电话，她都没有接。」
    「喔！这简单。」刘齐胜拿起电话开始拨打，想当然尔的，对方没有接听。
    更准确的说是没办法接听。
    完事之后，王鑫心满意足的离开高苓毓的体内，对方此时披头散发的瞪着他，脸上尽是泪水。
    穿上衣服后，王鑫拿下相机回顾刚才的画面，他笑了笑，「你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我会将这个片子放上网路，让大家看看你是多不检点的女孩子。」
    「这样你的政治之路也会毁掉。」高苓毓冷冷地说。
    「你以为我有这么笨吗？」王鑫耸耸肩，「我只要请人修改一下这个片子，不就得了？」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高苓毓再度哭了出来。
    「苓毓，我早就警告过你了，你惹到我的下场就是这样。」说完，他上前替高苓毓解开绳子。
    「放心吧，就连你爸妈也救不了你的。」王鑫说，「我说过了，警界的人我都很熟，没人动的了我。」
    整理好自己后，王鑫离开了现场，只剩下趴在床上痛哭的高苓毓。
    离开王鑫的别墅后，高苓毓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
    家中仍然是一个人也没有。
    好痛。
    「为什么......」高苓毓蹲在玄关，抱着膝盖哭泣，「为什么是我？」
    哭泣了一阵子之后，她拿出在药局买的避孕药吞下，接着眼泪又啪噠啪噠的滴落。
    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因为她做错事了吧？因为她破坏了别人的家庭，因为她无视了需要帮助的人，因为她没有保护到薛敏。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谁来......谁来救救我？」
    此时，江承浩的电话再度响起。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接起了电话。
    「喂。」她压低声音，尽量不要让自己出现鼻音。
    「喂你──你在哭吗？」江承浩本来想唸她一顿，却发现了异状。
    「没有。」高苓毓强压下情绪，「找我有事吗？」
    「你还敢说，你不是说下午要来学校帮忙做校刊吗？啊人咧？」
    「抱歉，下午遇到了一点事，所以赶不回学校。」
    「那你明天会来吗？」
    「嗯，会。」
    「明天你来，跟你讲个好消息。」
    「好。」
    「那，明天见喔！」说完，江承浩又确认了一次，「明天一定要来喔！」
    「我会去的。」
    掛完电话之后，高苓毓进到厕所里淋浴，她不敢去医院，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任何人都一样。
    隔天，她依照诺言来到学校。
    校园里一切都没变，唯一变的只有她。
    「欸，高苓毓！」还未走到班级里，她就被江承浩叫住。
    「齁，你总算来了。」他说，接着压低音量跟她说，「你来社办一趟。」
    高苓毓跟着江承浩进到社办，里头的柳文廷抬起头看着他们俩，「你们来了。」
    「昨天我不是跟你说有好消息吗？」江承浩掩不住兴奋之情，「我们昨天决定要做反霸凌的校刊，结果得到莫大的回响，而且校长也很支持我们，说是要将这篇文章放在第一篇，然后印製出来发给全校所有师生！」
    「真的假的？」高苓毓不敢置信，从前那个自私自利的校长竟然要推广这个校刊？
    「真的啦！而且我们文案排版都弄好了，接下来只要印出来就没问题了。」
    「不过在印出来之前，校长说要弄成电子档放在学校首页。」柳文廷补充着。
    「你现在打开网页就会看到啦！」
    闻言，高苓毓听话的打开了学校网页，果然上头是跟眼前电脑一样的文案，上头有着反霸凌的标语，还有关于一些真实的案例，这一切都是为了要让大家知道反霸凌的重要性。
    「你们花了多久时间弄这个？」高苓毓很好奇，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也才一个晚上欸！
    「齁，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是通宵完成的！」说着，江承浩露出自豪的神情。
    「那真厉害。」高苓毓说，要是她昨天也在的话，说不定两人就不用熬夜了。
    「啊，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啦！」江承浩这时才意识到不对劲。
    「没事啦，我只是真的觉得你们很有效率。」
    此时上课鐘声响起，三人才想起来，今天有朝会要进行。
    于是三人立刻动身前往礼堂。
    「各位同学大家早安。」校长站上讲台后清了清喉咙，「学校这几天不断传来学生身亡的噩耗，希望同学都能够记住，学校有许多资源可以运用，希望你们在面对困难时，能够想起学校有能够帮助你们的人力和资源......」
    校长开始长篇大论，但高苓毓根本没有在听，因为她觉得这都是废话。
    如果有用的话，杨少海跟谢亦航就不会死了。
    「另外，相信大家都有看到学校网页当中的文章，那是由校刊社的同学製作出来的，届时会有实体书发给大家，希望所有同学都能够好好看完那些文章。」校长继续说着，「本校一直都是秉持着反霸凌的校训，期盼大家能够跟校长一起杜绝霸凌，创造更美好的校园！」
    朝会结束后，高苓毓准备回到班上，但她觉得身边的人很不对劲。
    她突然想到王鑫说的话。
    她打开手机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却传来薛敏的电话。
    「喂。」她特地走到没人的楼梯间，却听见薛敏传来着急的声音，「苓毓！你的影片外流了！」
    「什么影片？」她问，即使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脸书的社团现在都在疯传，你跟别人上床的影片被传到网路上了！」薛敏立刻传连结给她，果然如王鑫所说，他的身影被换做别的男人，而她的脸和身体也都被打满了马赛克。
    影片下留言说要看无码需要付费，而标题则是「b高女高中生无套激战成年男子」
    下方各种流言猜测这个女孩是谁。
    「你怎么知道这个女生是我？」
    「是我朋友传给我告诉我这件事的，我看到一旁有你的书包，上面的吊饰就是我送你的啊！」薛敏急到快哭出来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不知道！」高苓毓扶着额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苓毓，你是不是被欺负了？」薛敏说，「其实我都知道，你是不是被那个男人骗了？」
    「我......」高苓毓蹲下身，「我该怎么办？薛敏，我现在好害怕！」
    「我想起来了！你去找江承浩！他是电脑高手！你去找他要求他将影片下架！」
    掛掉电话后，她立马到社办去，果然看到同样露出尷尬眼神的柳文廷和江承浩。
    「你们......都知道了对不对？」高苓毓的眼泪掉了下来，江承浩立刻先将她拉进社办接着关上门。
    「你先别哭。」江承浩有些不知所措，「我刚刚已经用脸书发文了，我要求大家一起检举影片让影片下架了。」
    「虽然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但我们别无他法了。」柳文廷说，「不过如果要更快让影片下架，可能可以报警。」
    「报警没有用的......」高苓毓掩面，「对方说警界他很熟，所以就算找警察也没有用！」
    「那我们只能等检举成功让影片下架了。」
    「那也没有用，一定会有人有备份，我的影片会永远流传在网路上！」
    江承浩和柳文廷对看，的确，如她所说，这些方法都是不可行的。
    「但大家不一定知道是你啊！」柳文廷想安慰她，虽然他们都知道，会在包包上掛那么大一个吊饰的人只有高苓毓。
    「我去你班上偷偷摘掉你的吊饰，等我！」江承浩说，正要出门的他却意外撞到一个也正要进来的人。
    两人同时骂了声脏话，江承浩摀着鼻子，还好没流鼻血。
    「刘齐胜？！」柳廷闻站起身，「你怎么会来？」
    「喏。」刘齐胜将一个小鸡形状的吊饰丢到桌上，高苓毓一看，这不就是她包包上的那个吊饰吗？
    「你为什么......？」高苓毓停止了哭泣，啜泣着问。
    「为了报答你上次告诉我薛敏的事之恩。」刘齐胜坐下翘着二郎腿。
    「谢......谢谢。」高苓毓擤着鼻涕，拿过桌上的吊饰。
    「如此一来就暂时没事了吧？」江承浩说。
    「不可能。」刘齐胜驳回他的说法，「虽然现在大家不能依靠那个吊饰找到女主角，但到时候一定会有人外流无码影片的。」
    「那该怎么办？」柳文廷问。
    「你该问问高苓毓，怎么会惹到那种人？」
    「喂，不要这样说话。」江承浩说，「她是受害者。」
    「我不晓得该怎么办。」高苓毓已经停止哭泣，「那个影片会一辈子流在网路上。」
    「我是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啦！」江承浩搔了搔头，「我会想办法找到对方的ip位置，然后可能找的到发布影片的人。」
    「找到也没有用。」高苓毓说，「因为他就是不打算放过我。」
    「那你该怎么办？」
    「我会自己想办法。你们不用担心。」说完，她起身离开社办。
    她走上顶楼吹风，当初杨少海就是在这里跳楼的。
    但她不想变的跟杨少海一样。
    于是她决定打电话给王鑫。
    电话响没几声之后，对方接了起来，「看来你已经看到那个影片了？」
    「你到底想怎样？」说着，鼻音传来。
    「我不就是想要你回到我身边嘛！」对方嘲讽说着。
    「只要我继续跟你在一起，你就会删掉那个影片吗？」
    「当然，说到底我还是爱你的，苓毓。」
    听到这句话，高苓毓简直噁心的想吐，但她别无选择。
    「我知道了，我会回到你身边，但你也要保证影片不会在任何地方流传。」
    「我说到做到。」王鑫顿了下，「那么，今晚见。」
    掛掉电话之后，高苓毓攀着女儿墙不断喘着气。
    好噁心，一切都好噁心。
    掛掉电话后，她装作没事的回到了社办。
    「高苓毓，你还好吗？」一回到社办，江承浩就急忙起身。
    「放心，我没事。」高苓毓笑了笑，「事情已经解决了。」
    「你是怎么──」江承浩正要问，柳文廷示意他不要开口。
    「对了，放学后我要去医院看薛敏，你们要去吗？」简沐恩说，「听说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天应该就可以出院。」
    「啊，对欸，过了这么久都还没去看过她。」江承浩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係，我先问她你们能不能去。」语毕，高苓毓拿出手机。
    「有空的话，我们也去慰问一下谢亦航的父亲吧？」江承浩提议，却被否决了。
    「我已经去过了，谢亦航的爸爸谁也不愿意见。」
    「这样啊......」江承浩沉默下来。
    高苓毓举起手机，「薛敏说，你们可以去看她。」
    「那太好了！」
    放学后，三个人就前往了医院。
    待他们抵达时，薛敏一家人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和薛敏父母打过招呼后，两人决定留点空间给孩子们聊聊。
    「薛敏，你还好吗？」先开口的是柳文廷。
    「已经好很多了。」薛敏说，「欸，学校现在的状况怎么样啊？」
    「你想问的是刘齐胜吧？」江承浩说，「他现在还在学校逍遥的很呢。」
    「欸，我对他早就放下了好吗？」
    「是这样吗？」
    「当然啊！」薛敏问，「那简沐恩怎么样了？」
    「我们放学后有去问班导，但他只说简沐恩已经回家休养了，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看这个样子，简沐恩是已经得到教训了，」薛敏有些自嘲的说，「跟我一样。」
    「别这样说。」高苓毓推了下她的额头，「害死别人的确有罪，但不一定一定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就像谢亦航一样。」柳文廷说。
    「好啦！不讲了不讲了。」看气氛变得有些尷尬，薛敏噘起嘴，「欸我等等就要出院了耶，应该下礼拜就可以去学校了。」
    「那很好阿。」江承浩恭喜她，「但你回来之后要怎么面对刘齐胜？」
    「就顺其自然囉！」薛敏摆摆手，「对了，你们两个能出去一下吗？我想单独跟苓毓讲一些事。」
    两个男孩一听到，便乖乖出了病房。
    将房门闔上之后，高苓毓一直背对着薛敏不敢与她直视。
    「苓毓，你的事情还好吗？」薛敏直接问。
    「你怎么会知道那件事？」她指的是和王鑫有地下情的事。
    「我是你的好朋友欸，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薛敏语重心长的说，「苓毓，听我说，不要回到他身边，你会再次受伤的。」
    「已经来不及了。」高苓毓摸摸她的头，「因为不这么做，他就会将我的影片无码外流，这样我才会再次受伤。」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薛敏不希望她重蹈覆辙，「利用你──」
    「没有用的。」高苓毓打断她，「什么方法都没用的。」
    「我们，我们一起举发他吧？」薛敏说，「毁了他的政治之路，他不是有许多緋闻吗？大家会相信我们的吧？」
    「不会。」高苓毓说，「经歷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
    「苓毓......」说到这里，薛敏紧紧拥住了高苓毓。
    不仅仅是因为她们是好朋友，更因为她们都是加害的被害者。

 暴风雨前的寧静

    警局里，高全峰还在为杨少海与谢亦航的死烦恼。
    「欸，老高啊。」梳着西装头的男人搭上他的肩，「事发过后都过一阵子了，还在处理b校的事啊？」
    「老张。」高全峰抬头，「是啊，这两个自杀案件实在太诡异了。」
    「不是已经判定都是自杀的吗？那就让它过去不就好了？」老张伸出手，「每天自杀的人多的是，难不成你还要一个个去查真相啊？」
    「不是，我觉得这些案情都是有关连的。」高全峰摆摆手要他离开，「更何况──」
    「行，我明白了，你就是个工作狂。」老张倒也识相，「你就继续忙你的吧！」
    高全峰不理会他，只管继续翻找着桌上蒐集来的资料。
    「早餐吃了吧？」临走前，老张问他。
    「吃了。」他简短回答。
    老张耸耸肩，他知道高全峰的个性，从以前同校时就是这样，他对于每件事都很认真，但这次也太认真过头了。
    不过他知道为什么。
    高全峰抬起头揉了揉太阳穴，他最近处理的案子很多，但他就是特别在意b高的这两起自杀案。
    因为他们绝对是被教唆自杀的。
    至于原因他大概也摸得着一二了，就是校园霸凌造就的。
    他执着的点是，那张照片到底是谁给的？
    但他能做什么呢？被害者的家属都没说话了，校方也没打算靠警方来解决这件事，他什么也不能做。
    看向窗外的景色，今天还真是适合出游的日子啊。
    薛敏一回到学校就在早自习时被高苓毓拉到社办。
    一进到里面，手拉炮的声音啪啪啪地响起。
    「呀啊！」薛敏摀起耳朵，「你们这是干嘛？！」
    「庆祝你回到学校啊！」一个礼拜过后，薛敏顺利回归校园生活。
    「你们也太大费周章了吧？」说归说，薛敏看起来还是很开心。
    「啊刘齐胜那傢伙有来找你吗？」江承浩说，「有的话跟我说，我保护你。」
    「他还不知道我回学校了。」薛敏说，「我想要低调的回来。」
    「但今天会遇到吧？」柳文廷推了下眼镜。
    「为什么？」薛敏不解，这时高苓毓推了下她的额头，「你忘了啊，今天我们要去校外教学，昨天我还特地传讯息提醒你。」
    「啊！对欸！」薛敏骂了句脏话，「齁我忘记带零食了啦！」
    「我就知道。」高苓毓感到很头痛，「没关係啦，你吃我的就好。」
    「耶！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薛敏激动地抱着她。
    「别这样。」高苓毓一脸嫌弃地将她推开。
    「ㄌㄩㄝ。」薛敏对她办了个鬼脸，「你才不讨厌我抱你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你们都吃早餐了吗？」江承浩拿出几杯红茶和三明治，「一起吃吧！」
    「哇，太好了，我还真的还没吃。」薛敏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几个人就这样围成一圈吃着早点。
    「不过难得学校平静了快一个礼拜了。」柳文廷感到很欣慰，「我想，杨少海和谢亦航的事情也很快就会被人淡忘了吧？毕竟这就是人性。」
    「至少我们也都没有被找麻烦。」江承浩由衷地说，「刘齐胜那傢伙现在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学校盯他盯得很紧。」
    「这样是好事啊！」薛敏说，这样他也比较安心，她不担心刘齐胜找她，但就是怕他再闹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安。」柳文廷摸摸胸口，「感觉好像会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有吗？」江承浩发出疑问，「还能有什么事？」
    「你忘了吗？校园三大恶霸当中，还有一个人。」
    「啊。」江承浩想起来了，那时在群组里被骂得最兇的，除了刘齐胜和简沐恩之外，还有一个人。
    听到这里，薛敏也不自觉地打起了冷颤。
    那个人就是赖瑋莹。
    赖瑋莹的心情很差。
    因为她的跟班们今天只来了一个，也就是说，今天的校外教学她会很无聊。
    「齁，为什么不是全校的校外教学啦？」赖瑋莹趴在桌上，这样那两个学弟就可以一起来了。
    他们这帮一直都是五个人，两个一年级的学弟，加上她还有两个同班的女生。
    但其中一个女生却说今天生理期来要请假。
    「唉呦，有我在，你还嫌无聊啊？」林苡妮坐起两脚椅，「这样我很难过欸。」
    「不是啊，多一点人总是比较有趣啊！」赖瑋莹起身，平常他们几个走在校园里，旁人都要让开路咧。
    「但我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赖瑋莹说，「薛敏今天回学校了，我倒想看看刘齐胜会怎么样？」
    「据说刘齐胜不是还没放下对方吗？」林苡妮也说，「这样搞得我也好好奇喔！而且──」话说到一半，她的椅子被人撞了一下，整个人跌在地上。
    「靠北......」林苡妮喊疼的爬不起来，撞到她的人连忙赶紧道歉。
    「欸，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啦？」赖瑋莹倒是不想原谅对方，正巧她的心情差，而对方又刚好惹上她。
    「不是！我的包包不小心撞到她──」话还没说完，赖瑋莹就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啪的一声很响亮。
    女孩当场哭了出来，她看向四周，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只是这样看着她们。
    「我就说我不是故意的了......」女孩感到很委屈。
    「不然你想要怎样？」赖瑋莹想要再动手，没想到此时卓非凡走了进来，她只好作罢。
    没多久后，班导也走了进来。
    「好了好了，后面的回到位置上去，我们要准备出发了。」陈强看着点名簿，「大家东西准备一下到走廊上排队。」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便开始动身。
    女孩则是默默走到位置上先将东西放下，带上随身的包包便跟着走出教室。
    这次的校外教学，他们来到台南的博物馆，西洋古典的建筑外观让一群人惊呼，纷纷在外头拍照打卡。
    到了目的地后，各班班导说明了一下注意事项后便放大家自由活动。
    高苓毓很快地找到了薛敏。
    柳文廷和江承浩也找到她们打算一起行动。
    他们想要和身后的博物馆一起拍照，却没有人有带角架。
    「还是我们自拍就好？」江承浩提议，但薛敏嘟起嘴巴，「这样没办法拍到全景欸！」
    「我去请别人帮我们拍好了。」柳文廷拿出相机，结果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
    是刘齐胜。
    「我帮你们拍吧。」他说，一群人对看一眼之后便麻烦他拍照。
    拍完之后，刘齐胜看着薛敏，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
    「你们聊聊吧。」高苓毓开口，他知道刘齐胜不会对薛敏做出什么事来，「我们去一旁等你。」她看着薛敏。
    「嗯。」薛敏点点头。
    待高苓毓等人离开后，两人彼此沉默了好久，显得有点尷尬，尤其旁边又有同校同学在。
    「你......还好吗？」久久，刘齐胜挤出了这句话。
    「嗯，身体都已经痊癒了。」薛敏回答，「苓毓有跟我说，你去找简沐恩的事，但我其实不希望你这样做。」
    「我想也是。」刘齐胜说到这个就气，「但我真的不能接受有人这样对你，而且看她那样子，她应该不会再动到你了。」
    「还有谢亦航。」薛敏更在意的是他，「你不该这样做的，你间接害死了他。」
    「因为我忍不了。」他的声音大了起来，「要不是他，我们现在还是好好的！」
    听见刘齐胜的声音，高苓毓小跑步过来，「你不要这样吼她。」她护着薛敏。
    「没事的，苓毓。」薛敏握着她的手，「齐胜，我是真的希望你真心悔改。」
    刘齐胜沉默下来，他至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有做错。
    「如果你没有心要悔改的话，我们连朋友都会当不成。」说完这句话，薛敏拉着高苓毓离开。
    柳文廷和江承浩也急忙跟上。
    刘齐胜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的几个兄弟也上前来围住他。
    「怎么样？」
    「不要问。」离齐胜说，接着也跟进了博物馆里头。
    所有人对看一眼，他们很清楚，看来刚刚他俩谈的并不愉快。
    进到博物馆里头后，许多西洋绘画雕塑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哇赛，超漂亮......」江承浩不断惊叹着，「要是我也能画出这样的画就好了。」
    「你不可能啦！」薛敏吐槽他，「但我们苓毓就有可能！她可是很厉害的喔！」
    「高苓毓的梦想是当画家吗？」柳文廷问，高苓毓点点头，这是她从小到大的目标。
    由于馆内实在太大了，一群人逛不到一半就决定找个地方休息。
    他们在一楼的地方找了个座椅坐下。
    「好累喔！」薛敏吐了吐舌头，「我想喝水！」
    「博物馆内不能饮食啦，你再忍一下。」高苓毓说，「据说下午会到外头野餐。」
    「真的假的？」薛敏说，「那我再等一下好了！」
    「欸我去附近拍照，你们继续休息。」柳文廷说着，拿着相机起身。
    「你不休息一下吗？」
    「我想为他们两个好好看看这世界。」
    三人立刻理解，只好放任他去了。
    「欸你们看。」江承浩用下巴努了努上方二楼的位置，「是赖瑋莹他们。」
    「据说她早上又对同班同学动手了。」高苓毓说，方才在车上时同学告诉她的。
    「为什么啊？」
    「好像是因为王小雨碰到林苡妮的椅子，害她跌倒，结果赖瑋莹就不爽了。」高苓毓皱起眉头，「听说当场赏了王小雨一巴掌。」
    「太恶劣了吧？」江承浩说，「还真的是学不乖欸，她不知道现在她是全校想报復的对象吗？还敢这么嚣张。」
    「有些人就是学不到教训吧。」薛敏耸耸肩，「但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他们看着赖瑋莹和她闺蜜在楼上交谈甚欢的样子，不由得感叹了起来。
    二楼的栏杆边，赖瑋莹还在跟林苡妮谈及早上的事。
    「超好笑，你没看到她被我打的时候那个表情哈哈哈。」赖瑋莹笑着谈论这件事。
    「欸，我摔得很痛欸。」林苡妮竖起大拇指，「你打的好。」
    「笑死，还议员的女儿咧，出事了也没人敢罩她啊！」
    「等等，我去一下厕所。」林苡妮说，「等我回来继续聊！」
    「好。」赖瑋莹点点头，接着拿出手机。
    「林苡妮。」有个人叫住她，她抬起头一看，是早上被她赏巴掌的王小雨。
    「噗。」赖瑋莹掩住嘴巴，「等我一下，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很好笑。」
    「你们必须要跟我道歉。」王小雨的眼神充满坚定，她不要再被这样欺负了！
    「凭什么要我跟你道歉？」赖瑋莹嗤之以鼻，「我才不要道歉，有够蠢。」
    「你忘了简沐恩了吗？你也想变得跟她一样吗？」王小雨说，「不要这么不知悔改！」
    「不然你想怎样？」赖瑋莹上前揪住她的衣领，「不要以为这里人多我就不敢动你。」
    「你就是不敢。」王小雨想拉开她的手，但没想到赖瑋莹抓得更紧。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欸你们看！」江承浩指向楼上，一群人也跟着看向二楼的方向。
    「王小雨跟赖瑋莹要打起来了！」
    「快去报告老师！」
    「啊老师人咧？！」
    除了b高的人之外，其他游客也停下了脚步。
    「唉呦，是在干嘛？」
    「那是什么学校的啊？」
    「放开我！」王小雨想将她的手扯开，但对方不愿意的抓的死紧。
    「你们在干嘛？！」刚上完厕所回来的林苡妮一见到这状况，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推开王小雨。
    但她没想到的是，一旁的栏杆很低，王小雨撞到栏杆后便向后倒，从二楼摔了下来。
    碰的一声落在地面，鲜血蔓延出来。
    「呀啊！」在正下方的同学目睹了这个画面，纷纷发出尖叫声。
    其馀的游客也全都散了开来。
    瞬间整个博物馆乱成一团。
    「天啊。」江承浩站起身，「我......我叫救护车！」
    「苓毓！」薛敏吓到不敢看，高苓毓将她眼睛摀住不让她看见这一切。
    「怎么会这样......」高苓毓喃喃自语。
    b高二年级的校外教学被迫中止，因为有同学从二楼摔了下来。
    校方将同学们送回学校后便让他们回到教室自习。
    而被送往医院的王小雨经过抢救之后并无大碍，只是暂时还没清醒。
    各班班导被下令要询问班上同学事发经过到底是如何。
    而大家也口径一致，是林苡妮将王小雨从二楼推下去的。
    除此之外，得不到任何消息。
    赖瑋莹和林苡妮两人则是被找到导师办公室去。
    「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样？」陈强一脸头痛的说，怎么他们班频频出事啊？
    「......」两人对看一眼不敢说话，毕竟差点闹出一条人命。
    「你们都不说是吧？」陈强有些怒气，「这样我要怎么给王小雨家长一个交代？」
    「......是林苡妮将她推下去的。」赖瑋莹说，林苡妮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对王小雨动手，是你推她一把，她才会掉下去的。」赖瑋莹伸手指向她，「所以是你害的。」
    「赖瑋莹！」林苡妮气到起身，「你现在是要甩锅给我就对了？」
    「林苡妮！坐下！」陈强斥喝着，对方瞬间红了眼睛。
    「你为什么要将王小雨推下去？」待两人的情绪都平復一些后，陈强才继续问。
    「我看到赖瑋莹在跟她起争执，我是想要帮她才推了王小雨一把，但我没想到她会摔下去。」林苡妮说着，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是这样吗？赖瑋莹？」陈强看向她。
    「我跟王小雨没有起争执。」赖瑋莹否认，「这都是林苡妮自己想的，我和王小雨没有在吵架，她就擅自过来推王小雨。」
    「你们明明就在吵架！」林苡妮说，「你们抓住彼此的衣领，这样还不是在吵架吗？」
    「你自己问导师，光是这样能断定我们就是在吵架吗？」赖瑋莹看向陈强，没想到对方摇摇头。
    「你们──」林苡妮咬紧下唇，「所以都是我的错吗？！」
    「苡妮。」陈强看着她，「你今天最好去跟王小雨的家长道歉，她家父母都是政府官员，你惹不起，也不要给学校带来麻烦。」
    「我──」林苡妮正要说，陈强却打断她，「够了，就是这样，放学后来找我，我带你去道歉。」
    两人离开办公室后，赖瑋莹走在前头。
    后面的林苡妮拉住她，「赖瑋莹！」
    「放开！」赖瑋莹怒吼，「你这个兇手，不要碰我！」
    身边经过的同学都在窃窃私语。
    「赖瑋莹......我真的是看错你了！」这瞬间，林苡妮感觉到心已经死了，「亏我还把你当作是我的好闺蜜！」
    「你想太多了。」赖瑋莹说，「跟你当好朋友只是因为无聊想找点乐子罢了。」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自己在说什么！」林苡妮气得跳脚，「刚刚我也是为了你才──」
    「是你自己要做错事的，不甘我的事。」
    「我是为了你欸！」
    「要是你没有多管间事就好了。」说完之后，赖瑋莹回到班上。
    林苡妮在顶楼待了一阵子，不过她看着班群的line，大家都说她是兇手。
    回到班上后，她看见自己的位置上被泼满墨水，上头还写着杀人兇手四个字。
    而她的书包没有在位置上。
    她焦急地看向抽屉，她的书本也全都从里头消失。
    再看向一旁，一群人将她的课本撕碎之后丢到垃圾桶里。
    「喂！你们在干嘛？！」林苡妮上前推开他们，没想到对方还露出嫌恶的眼神看着她。
    「你还敢问我们在干嘛？」其中一个男孩开口，「不是你害王小雨掉下去，她才被送进医院的吗？」
    「就是。」另一个男孩开口，「早上还敢欺负她，真是可怕的女人。」
    「早上的事赖瑋莹明明也有──」她看着口中的人，对方还戴着耳机滑手机，一脸现在发生的事与她无关。
    「呵。」林苡妮冷笑，「你们只是因为看我现在一个人，才都针对我的吧？」
    「说穿了你也只是一隻纸老虎。」
    「总之我们都亲眼看到了，你就是害王小雨躺在医院的兇手！」
    「班长！」林苡妮想向卓非凡求救，但事实摆在眼前，卓非凡也不好说什么。
    「你们都要这样逼我是吧？」林苡妮拿起一旁桌上的美工刀，「你们为什么都要说我是兇手！」
    「呀啊！」几个人后退了几步。
    班上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
    「就说了不是我！是赖瑋莹！为什么要这样逼我！」林苡妮将美工刀亮出来，指向身边的人，「你们都只知道责怪我！当王小雨被打那一巴掌的时候，你们有人出来替她说话吗？！」
    所有人心虚的你看我我看你，林苡妮继续说，「如果我现在死了，你们也都是共犯！」说完，她咬着牙将美工刀往手上划，一刀刀下去都是鲜血直流。
    班上所有人都尖叫了起来，此时一旁的赖瑋莹才有了反应。
    她站起身衝向林苡妮抓住她的手，「你在干嘛！」
    「你还敢问？！」林苡妮推开她，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我今天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刚回到教室的高苓毓正好遇上衝出教室要去找导师的同学。
    「发生什么事了？」
    「林苡妮疯了！」对方只简短这样回答，便往走廊另一端跑去。
    「林苡妮！」高苓毓走进教室，看见鲜血滴落一地，「你这是在干嘛？」
    「你走开！你也是一样！你跟他们一样都是兇手！」林苡妮挥舞着美工刀，「我，我──」话还没说完，她就因过度激动昏倒在地。
    等陈强赶到的时候，救护车也来到了学校，林苡妮被抬上担架送到车上。
    班导也跟了过去，班上接下来的时间瞬间变成自习课。
    全班都沉默下来，看着地板那一滩鲜血，
    高苓毓看着赖瑋莹，「你到底跟班导说了什么？为什么林苡妮会那样？」她用着全班都听的到的音量说。
    「我......」赖瑋莹掩住面，「我只是说害王小雨掉下去这件事与我无关而已！」
    「然后呢？」
    「然后这群人就开始破坏林苡妮的东西！」她抬头瞪着大家，「要是她出事，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话不能这样说吧？」江承浩说，「最根本的原因不是你吗？」
    「而且林苡妮平常跟着你作恶多端，会这样是她的报应。」
    「高苓毓，你不会要替赖瑋莹说话吧？」
    「我没有要替任何人说话。」高苓毓说，「我只是不希望林苡妮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解决。」
    全班再度陷入沉默，这下子，他们不就变得跟赖瑋莹一样了吗？
    王小雨和林苡妮的事情再度引起警方注意。
    高全峰心想，这些事一定也跟校园霸凌有关。
    仔细一查，果然与他想的无误。
    但他注意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林苡妮长期在看精神科，原因是因为忧鬱症的关係，导致她不断自残。
    林苡妮的事很快就传遍校园。
    赖瑋莹来到医院看林苡妮时，也从林苡妮父母口中得知了这些消息。
    她愧疚的在病房外哭了很久。
    等到林苡妮醒来后，她拒绝与赖瑋莹会面。
    「我想也是。」赖瑋莹自嘲着，她独自坐在病房外，为的就是等待林苡妮愿意与她见面。
    「赖同学吗？」从病房内出来的高全峰走到她身边，「你还好吗？」
    赖瑋莹摇摇头，眼泪掉了下来。
    「王同学已经没事了，所以你不用太担心。」他指的是王小雨。
    「不是，我更担心的是林苡妮。」赖瑋莹擦掉眼泪，「我当初不该将过错全都推给她的。」
    高全峰沉默下来，他的身分不能说任何话。
    赖瑋莹则是继续哭。
    半晌后，高全峰开口，「我会请校方好好正视这些事。」语毕，他离开了医院。
    离开医院之后，高全峰再度回到警局，此时大家都已经下班了，他原本也已经将杨少海和谢亦航的事暂时画下一个句点，但如今又发生这些事，他想好好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拖出一个白板，在上头写下几个人的名字。
    「先是杨少海自杀......」他喃喃唸道，「原因是因为长期被霸凌，加上谢亦航给的照片，接下来是谢亦航，因为被刘齐胜欺辱，加上家庭长期疏忽他，所以选择自杀，中间穿插了薛敏的事，薛敏被简沐恩带人殴打导致进医院，柳文廷则是做了有关校园霸凌的校刊，最终林苡妮和王小雨纷纷进了医院，原因也是因为霸凌......」
    将所有人名都写下来，画好关係图之后，他沉默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这个校园霸凌事件还没有完全解决。

 择日不如撞日

    今天的天气很晴朗，几乎没有一片乌云，老师念课文的音量简直快盖过蝉鸣鸟叫的声音。
    林苡妮的事情没有为赖瑋莹带来什么麻烦。
    因为大家都知道，赖瑋莹是他们不能轻易动到的。
    「接下来，我们来开班会吧。」说到一半，陈强将手中的书放下。
    接着他擦掉板书，在黑板上写下「帮助」两个字。
    「帮助，是什么意思呢？」陈强开始说明，「大家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吗？」
    见没有人回答他，他逕自继续说下去，「帮助，就是指替人出力、出主意或给予物质上、精神上的支援，这样讲大家有懂吗？」
    班上几个人对看一眼，班导到底想表达什么？
    「王小雨因为还在疗伤，所以我们姑且不谈她，」陈强拍了下黑板，「说说简沐恩和林苡妮好了，大家，我们一起来帮助她们吧？」
    「具体要帮助她们什么呢？」江承浩举手发言，这也是大家想知道的答案。
    「大家还记得薛敏同学住院那段期间的事吧？那时候高苓毓同学都会替他送笔记和作业。」陈强沉吟片刻，「但现在没有人为她们两个做这件事。」
    「谁要替她们做啊？」底下有人这样说。
    「你说的很好！谁会想为她们做？」这句话也被陈强给听到了，「愿意这么做的人，一定是非常善良的人。」
    台下仍然是一片沉默。
    「不如，班长，就由你做这件事吧？」陈强突然看向卓非凡，「由全校第一名的资优生带头做这件事的话，一定很有意义，一週只要去一次就好了。」
    「老师，我愿意做这件事，但我能不能再找一位同学陪同呢？」卓非凡说，眼神飘到薛敏那里去。
    这个举动被刘齐胜还有赖瑋莹看见了。
    「那你想找谁呢？」
    「我跟薛敏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家也住的近，我想找她一起。」说着，他的脸出现一丝緋红。
    班上同学也开始起鬨。
    「薛敏同学！这真是太好的机会了！」陈强说，「之前也是高苓毓替你送笔记，现在换你为她们俩做这件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薛敏感到有些尷尬，老师不是知道她跟简沐恩是世纪之仇吗？
    当薛敏正要拒绝时，陈强赶紧说，「如果薛敏同学愿意的话，那就决定是你们两个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从今天开始吧！」
    薛敏看事已至此，只好点头答应了。
    「班上其他同学也别间着，大家一同做卡片给她们两个，祝福她们两个快点康復回学校......」
    于是下课后，卓非凡带着一叠作业和笔记来找薛敏。
    「抱歉选了你。」卓非凡表现出歉意，「但除了你之外，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没关係啦。」薛敏说，「对于简沐恩，我只要不要跟她见面就好。」
    「要去送笔记了吗？」高苓毓走了过来，薛敏点点头。
    「那我也一起去吧？」她说，薛敏连忙答应，她了解卓非凡选择她的原因，这样实在太尷尬了，现在高苓毓说要一起，那不是正好吗！
    离开学校以后，他们先到简沐恩家。
    简沐恩的母亲要请他们进屋里坐坐。
    但被卓非凡婉拒了，他知道薛敏与简沐恩之间的关係并不好。
    接着他们去到林苡妮所在的医院，林苡妮的家长对他们倒是不友善，因为他们认为害林苡妮变成这样的就是他们班上的人。
    「以后不需要再过来了。」在他们离开前，林苡妮的家长留下了这句话。
    「林苡妮的家长感觉对我们很有敌意。」送完笔记后，他们三个一起去吃了晚餐。
    「毕竟让她再次心灵创伤的人是我们班上的人啊。」卓非凡说，顺手拿起纸巾擦了下薛敏的嘴，「沾到嘴角了。」
    「欸，大庭广眾之下别这样。」薛敏有些闪躲。
    「我们小时候不也都是这样的吗？」卓非凡倒是觉得理所当然。
    「但我们长大啦！」薛敏叹了口气，「而且你看不出来我们班有人喜欢你吗？」
    「这个我倒是真的不知道。」
    「怎么办啦苓毓，这个人是木头男！」薛敏转向高苓毓求救。
    「你就别卖关子直说吧。」高苓毓耸耸肩。
    「赖瑋莹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她吗？」卓非凡沉吟，「我还真的不知道。」
    「你真的是木头。」薛敏说，卓非凡淡淡一笑，从小到大很多人都这样说他。
    吃完晚餐后，薛敏和卓非凡两人跟高苓毓道别，因为他们的家是反方向。
    和卓非凡单独走在一起让薛敏感到有些尷尬。
    卓非凡是个优秀的人，他也知道卓非凡的心意。
    但她的心灵还没完全康復，暂时无法再接受任何男生。
    「你家到了。」她还没想完，卓非凡就开口。
    「你是特地送我回来吗？」薛敏突如其来想开个玩笑。
    「送你回家不是本来就是应该的吗？」卓非凡说。
    「我是开玩笑的啦！」薛敏说，接着准备进入家门，「你赶快回去吧！」
    「那我走了。」卓非凡对她挥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
    隔天，薛敏一大早就来到学校，因为今天柳文廷和江承浩和他们约好要在社办一起吃早餐。
    一个没注意，她的奶茶掉到地上，杯子破掉之后撒在她的皮鞋上。
    「阿......」薛敏叹了口气，接着从书包里拿出卫生纸。
    一封信也跟着掉了出来。
    「这什么......」薛敏疑惑地打开，上面写着：放学后到顶楼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再看了下，署名的人是卓非凡。
    看向卓非凡的位置，看来他很早就到了。
    「早阿，薛敏。」此时卓非凡也进到教室，薛敏立刻将信塞进抽屉里，假装没事的回应他，「你来的真早。」
    「我想早点来读书。」卓非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在家里都不会认真念。」
    「这样啊......」薛敏有些敬佩，果然是从小到大的资优生，「我要去社办吃早餐，我就先走了。」
    「这样啊。」卓非凡说，「你的鞋子还好吗？」
    「喔，不小心沾到奶茶了。」薛敏说，接着卓非凡抽了几张卫生纸蹲下替她擦拭鞋子。
    「欸，别别别。」薛敏立刻后退几步，「我自己来就行了。」
    「我只是想说你穿裙子不方便蹲下。」卓非凡说，「没有别的意思。」
    「你赶紧去读书啦！」薛敏推了推他，「我去社办囉。」
    「早自习时间你会回来吗？」
    「看我们有没有吃完。没有的话就不会回来。」
    「是喔，真羡慕他们。」卓非凡喃喃说道。
    「嗯？你刚刚说什么？」薛敏回过头。
    「没什么，你快去吧。」
    来到社办之后，江承浩等人早就到了。
    「怎么这么慢？」柳文廷问，「阿你的鞋子是怎样？」
    「沾到奶茶啦。」薛敏坐下来之后又抽了几张卫生纸继续擦，「幸好穿的不是布鞋，不然就渗透进去了。」
    「我帮你吧。」高苓毓也蹲下身帮忙她。
    「你吃早餐啦！」薛敏推了下她的额头，「嘿嘿，今天换我推你额头了吧？」话才刚说完，高苓毓就推回去，「你才赶快吃，我的饮料给你喝吧。」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薛敏比出个手指爱心。
    「欸话说，昨天老师不是说要大家写卡片给林苡妮还有简沐恩吗？」江承浩说，「我跟柳文廷负责美编，结果看到大家写的卡片，简直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
    「写给简沐恩的几乎都是骂她去死，给林苡妮的则是都说她活该。」柳文廷解释着，「只有一两张是祝福的话语，这个班级太可怕了。」
    「真的假的。」薛敏倒是可以想的到。
    江承浩拿出那两张卡片，「这样根本不可能送出去给她们俩吧？」
    「完全不行。」薛敏摇摇头，「昨天我们去送笔记和作业的时候，就被林苡妮的家长拒绝了，更何况是这种卡片。」
    「这也是正常的吧？」高苓毓说。
    「这样说起来，她们两个还挺可怜的。」薛敏低下头。
    「薛敏你也变很多欸。」江承浩由衷地说，「跟刘齐胜分手果然是对的。」
    一旁的高苓毓暗示他不要这样讲。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变好了很多，开始会关心他人了，你变了，薛敏。」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齐胜做的是不对的事，但可能是气氛使然吧，所以我也会跟着去做那些错误的行为。」薛敏有感而发，「我承认我很庆幸跟齐胜分开了。」
    「但你又遇到了新的麻烦了。」高苓毓说，薛敏惊讶地瞪大双眼，「你怎么知道？」
    「很明显啊，我们也都知道。」江承浩说的理所当然，「不就是卓非凡喜欢你吗？」
    「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看不出来的才是白痴吧？」柳文廷说，「你没注意到他只有跟你讲话时才会脸红吗？」
    「我还真的不知道。」薛敏老实的回答。
    「你喔。」高苓毓推了下她的额头，「昨天才说人家是木头，我看你也是吧？」
    「唉呦，你别亏我了。」薛敏这才吐出心事，「我今天早上收到他给我的信，要我放学到顶楼，说是有话要跟我说。」
    「挖赛！」江承浩夸张地跳起来，「不会是要告白吧？」
    「我也觉得是。」柳文廷推了下眼镜，「但也太快了吧？」
    「说不定卓非凡从小就喜欢着薛敏了。」高苓毓说，「只是到现在才想表白心意。」
    「齁，你们搞得我很紧张欸。」
    「有什么好紧张的？」江承浩安慰他，「他可是资优生欸，跟他在一起多风光啊？要是我是女生，我一定会喜欢他。」
    「你少噁心了。」柳文廷嫌弃的推开他。
    一群人笑了出来，自从发生那些事件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了。
    笑到一半，柳文廷突然看向一旁的墙壁，上头掛着他们第一次社游的照片。
    当时杨少海和谢亦航也还在。
    只是物事人非，一切都不一样了。
    再看看眼前这些人，杨少海，谢亦航，你们有看到吗？我们怀念着你们，我们，也过得很好。
    吃过早餐后，早自习时间也已经过了。四人一同回到教室。
    一整天下来，薛敏都心神不寧的，连午餐时间到了也都没注意到。
    「我说你啊。」有个人推了下她的额头，「不用吃午餐喔？」
    「啊？」这时她才回过神来，「已经午餐时间了？！」
    「你真的是。」高苓毓有些无奈地说，「喏，给你买了你爱的炸鸡便当。」
    「谢谢你。」看见自己喜爱的餐点在眼前，她却依然显得一脸恍神。
    「别再想了！」高苓毓替她打开便当，但薛敏却突然抓住她的手，「如果他是真的要告白怎么办？」
    「这谁也拦不住吧？」高苓毓挑眉，「就看你自己的心意回答啊。」
    「我就是不知道我的想法到底是什么。」薛敏抓住自己的头发，「我对他，就是对好朋友、对青梅竹马的感觉啊！」
    「那你这样回答不就得了。」
    「这样他会不会很受伤啊？」
    「薛小姐。」高苓毓停下筷子，「你有没有想过人家不是要跟你告白？」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薛敏也开始吃起便当，「你陪我去啦！我自己去很尷尬欸。」
    「我也去才尷尬好吗？」高苓毓的脸色不慎好看，「而且今晚他约我出去。」
    「这样啊......」薛敏这才想到，自己真是自私，苓毓自己的事都还没处理完，自己却只想到自己的事，「对不起。」
    「干嘛？」高苓毓知道她在想什么，「又不是你的错，无需道歉。」
    薛敏沉默了下来，看来今天只能自己去应战了！
    放学后，高苓毓拿过薛敏的手机，「如果有事的话，按这个快捷键就能打给我，这样你放心多了吧？」
    「有啦。」薛敏说，但高苓毓认为卓非凡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那我先走了喔，你自己回家小心。」高苓毓顿了下，「如果不尷尬的话，让他送你回家吧？」
    「好啦！」薛敏对他挥挥手，接着眼神飘向卓非凡那里。
    她看见陈强走进教室对他说了几句话，他放下包包后回头对薛敏用嘴型说了声：等我，之后便跟着班导离开。
    好吧，薛敏本来想先在教室等她，却又突然想到自己今天是旗手，所以就先到顶楼去了。
    降完旗后，薛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想到了杨少海的事情，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她跟刘齐胜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原因是因为刘齐胜对她很好吧？所以她才被对方的心意打动。
    跟他在一起之后，自己也的确感觉自己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
    因为她是学校霸王的女友，几乎没有人敢动她。
    她原本也没有想要欺负杨少海的，但是看着刘齐胜这么做，便潜移默化觉得，自己做了也没关係。
    「对不起......」薛敏低下头，「杨少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叮咚，她的手机突然有人传来讯息。
    她擦乾眼泪打开手机，是卓非凡传来的。
    「我不是要你等我吗？你现在在哪里？」上面是这样写的。
    薛敏瞬间感到很疑惑，不是他说约在顶楼的吗？
    「我在顶楼等你呀。」她回传，下一秒一个女声传来，「在等人吗？」
    她回过头一看，是赖瑋莹。
    她带着三个男同学上来后将通往楼梯的门关了起来，薛敏突然察觉到危机感传来。
    「你......」薛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还真的很笨啊。」赖瑋莹大笑，「你还真以为卓非凡有话要跟你说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瞬间，薛敏突然想通了，「难不成──」
    「没错，那封信是我写给你的。」赖瑋莹点头，「我知道用卓非凡的名义，肯定能将你约出来。」
    「你想做什么？」薛敏紧捉着手机，她偷偷用指纹解锁想打给高苓毓。
    但她没想到的是，另一边的高苓毓根本无法接手机。
    「我只是想警告你，不要离卓非凡太近。」赖瑋莹说着，便看见她在用手机求救，她上前赏了她一巴掌，接着抢过手机摔到地上，萤幕瞬间裂开。
    「啊！」薛敏跌在地上，她伸手想捡回手机，却被赖瑋莹踩住了手，「啊！」
    「青梅竹马是吧？我呸。」赖瑋莹踩的死紧，「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卓非凡，为什么还要离他这么近？！」
    薛敏强行将手从她的脚下抽出，瞬间血流如注，她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说，「我早就告诉卓非凡这件事了！他会做什么样的选择，我也不晓得啊！」
    「你是在跟我装傻就是了？」赖瑋莹瞪着她，「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卓非凡对你有意思，你现在要跟我说你不知道？！」
    「做决定的人是他、不是我。」薛敏坚定的说，「所以与我无关。」说完，她掠过赖瑋莹想离开。
    但她身后几个男孩却将她抓了回来，死死压在墙壁上。
    这瞬间，薛敏想起了被简沐恩带人污辱的事。
    「不要！不要！放开我！」薛敏不断挣扎着，这模样却逗得赖瑋莹哈哈大笑。
    「当时简沐恩也是这样对你的吧？」赖瑋莹拍着手，「怎么样？有没有想起来？」
    薛敏瑟瑟发抖着，「不要......」
    「不过你放心，我只是要给你点教训而已。」她对着身边的男孩们说，「手下留情啊。」说完，她拍了拍其中一个男孩的肩，「尤其是你啊。」
    「姐，你这样讲就太见外了。」
    看来其中一个男孩是赖瑋莹的弟弟。
    朝他们使了个眼色后，她就离开了顶楼。
    「不要！」薛敏想要追上去，却被几个男孩挡了下来。
    其中一人推了她一下，手中的铁棍在地上发出嘎嘎声响。
    「欸，仔细一看，她长得还不错欸。」另一个钳住她的脸说，「不如来一炮吧？」
    「白痴喔，我姐要我们不要把事情搞得太麻烦。」
    「你是不是傻啊？」他回嘴，「我们都还未成年，根本不会有事，欸我真的忍不住了。」
    「不然就一下下就好啦！」赖瑋莹的弟弟说，「反正她也不是没被干过啊。」
    「不要！」薛敏拿起书包往他们砸去。
    几个人反而不爽地想上前抓住她。
    下楼的赖瑋莹正巧遇到要上顶楼的卓非凡。
    「你怎么会在这里？」卓非凡先开口，赖瑋莹耸耸肩，「我上去散散心，你咧？」
    「我来找薛敏，她跟我说她在顶楼等我，这可奇怪了。」
    「可是我刚刚在上面没看到她欸？」赖瑋莹说，「她会不会先回家啦？」
    「可是她的电话都打不通，我有点担心。」
    「不然我陪你去找吧！」赖瑋莹拿出手机，「她的电话号码给我，我帮你一起打打看。」
    「谢谢你。」卓非凡说，跟着赖瑋莹下楼。
    「不要......」薛敏流下泪，「不要......」
    几个男孩不断靠近，薛敏碰的一声撞到墙壁。
    她回头看向女儿墙，内心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捡起一旁的杂物丢向他们，接着趁机爬上墙。
    「欸，靠北喔！她要干嘛？」
    「白痴喔快拉她下来啦！」
    几个男生七嘴八舌的说，但薛敏却大喊，「不要过来！」
    男生们吓得不敢动作，薛敏哭的梨花带泪，「如果要被你们玷污的话，我寧愿......寧愿自我了断！」
    走到校门口的卓非凡好似听见了薛敏的声音，他一个回头，竟看到薛敏就站在上面！
    「薛敏！」卓非凡衝了过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薛敏闭上眼睛往后倒，几个男生全也围到围墙边。
    碰的一声，薛敏跌落地面，后脑杓溢出了大片鲜血。
    「薛敏──」
    刚被王鑫放走的高苓毓踩着有些艰难的步伐，她打开手机一看，薛敏打了一通电话给她，但她当时没办法接。
    她回拨回去，随着电话的嘟嘟声，她的不安感也逐渐上升。
    此时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呼啸而过，前往的方向正是他们学校。
    嘟嘟──
    她一看手机，是卓非凡。
    「喂。」她心惊胆战的接起电话，「怎么了？」
    「薛敏她......」他那边传来救护车响，高苓毓的脸也沉了下来，「薛敏她跳楼了。」

 不是我

    「欸，你听说了吗？」
    『不是我。』
    「听说薛敏跳楼自杀了。」
    『不是我。』
    「她前阵子不是才刚跟刘齐胜分手而已吗？」
    『不是我。』
    「会不会是因为感情事啊？」
    『不是我。』
    「听说是他们班上的赖瑋莹害的。」
    『不是我。』
    「赖瑋莹？她不是前阵子才闹出大事吗？」
    『不是我。』
    「兇手就是赖瑋莹。」
    『不是我。』
    「是因为卓非凡吧？大家不都在传她喜欢人家。」
    『不是我。』
    「她早就忌妒薛敏很久了吧？」
    『不是我。』
    「赖瑋莹是杀人兇手！」
    「不是我！」赖瑋莹从梦中惊醒，她摸了摸滴到下巴的汗，全身压抑不住恐惧的情绪，她掐了下自己的脸，痛处让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
    简单打理好自己之后，她走到饭桌前，弟弟也正在用餐。
    看到她无精打采的模样，弟弟深吸一口气，「姐，她会死不是我们害的。」
    这句话让她想起昨晚的情景。
    她亲眼看见薛敏从顶楼跳了下来，她跟着卓非凡衝过去，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薛敏是当场死亡，没有任何急救，她就被盖着白布送上救护车了。
    接下来下车的是高全峰，就是那个当初约谈他们的刑警，他确认过现场之后，说明这可能不是普通的自杀。
    在顶楼的弟弟还有他的同学被带上了警车，她想追上去却跟不上车子的速度，为此她还跌了一跤。
    记者听闻消息也都赶到了现场，因为这是b高第三个学生自杀案了。
    然而这次审判者leo却没有发文，可能是觉得腻了，想再寻找新的事物。
    她看着卓非凡哭的私心裂肺的模样，不禁感到害怕。
    随后，高苓毓也赶到了，她无声的落下眼泪，眼里尽是绝望。
    大雨落下，几个记者和围观的人全都躲进建筑物里避雨，只剩高苓毓站在原地，她转头看向自己，嘴巴喃喃念着一些话。
    她看得很清楚，她说的是“你是不是害死了她”。
    她也不禁哭了出来，摇摇头说着不是我，但高苓毓依旧用着看杀人犯的眼神看着她。
    直到最后，卓非凡出现将高苓毓拉进去躲雨。
    她拖着溼答答的身体回到家，迎来的是满脸忧愁的母亲。
    她说她要去警局接弟弟回来。
    弟弟回家之后立刻将她拉到房间里。
    「警察怎么说？」她紧张的询问弟弟。
    「我们分别被警察问话，但因为我们都没有不良纪录，加上从现场的状况来看，并没有证据能直接证明是我们害死那个女生，所以就被放回来了。」弟弟看起来也有点担心，「我们没有说你的事，只有说我们跟她起了点争执，她就自己跳下去了。」
    在顶楼上，他们早就临时想好一套说词了。
    「姐！」弟弟将她拉回现实，「你还好吗？」
    「没事。」赖瑋莹摇摇头，弟弟担心的问她，「你这样还要去学校吗？」
    「不能不去。」赖瑋莹苦笑着，「不去的话，我才会被当作是杀人犯。」
    于是她仍旧来到了学校。
    学校的气氛显得有点不一样，应该说是诡譎吗？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作贼心虚的关係。
    来到班级后，她发现她的座位被挪到外头走廊上，并且上头写了满满的杀人犯等字眼。
    她走进班上，忍住泪问，「是谁把我的位置移到外面去的？」
    「是我，怎么了吗？」刘齐胜冷冷地看着她，「你有什么意见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赖瑋莹走上前，「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
    碰的一声，刘齐胜一拳打在柜子上，柜子上破了一个洞，赖瑋莹掩起耳朵尖叫了一声。
    刘齐胜骂了一堆脏话，与其说是骂，不如说是用吼的。
    「你他妈谁不动，偏偏要去动到薛敏？！你是不是找死？！」刘齐胜推了她一把，「你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
    赖瑋莹哭了出来，「不是我！不是我害死薛敏的！」
    「你还敢说？」高苓毓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她拿着从薛敏抽屉里找到的信，「那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赖瑋莹摇摇头，高苓毓却将信甩到她脸上，「我去比对过字跡了！这就是你的字！你还敢说你没有害死薛敏？！」说着，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信是我写的，又不代表是我害她摔下去的。」赖瑋莹擦乾眼泪，「我跟卓非凡都有看到，她是自己跳下来的，又没有人──」
    啪的一声，高苓毓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她强压着情绪，一字一句说着，「当时你弟弟人就在顶楼，你还敢跟我说你跟这件事没有关係吗？要不是你把她骗去顶楼，这些事还会发生吗？」
    「警方已经说了！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是我弟害死她的！」讲到最后，她几乎是用尖叫的方式。
    「你把薛敏还给我！」高苓毓上前抓住她的衣领，但却被一旁的江承浩和柳文廷抓住，「高苓毓！你冷静！」
    直到两人将她挡下，她才好好冷静下来。
    「这张信我会在最后再交给刑警。」高苓毓擤了下鼻涕，「在这之前，接受你的惩罚吧。」
    「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在二年甲班没有你好过了。」刘齐胜的语气很冰冷，「我刚刚说的，我会弄死你。」
    「......」赖瑋莹看向其他人，所有人都避开不与她进行眼神接触。
    她哭着跑出教室，跑去找导师。
    陈强却用着委婉的脸告诉赖瑋莹无法帮助她什么。
    「事出必有因阿，不是吗？」最后，陈强这样说。
    于是大家对赖瑋莹的报復就在二年甲班带头下开始了。
    班导的课上，陈强一进来也只是对坐在外头的赖瑋莹叹了口气，接着进到班上开始上课。
    「对于薛敏的事我也感到很遗憾，我们会全力以赴抓到害她跳楼的兇手的！」陈强说的激动，「唉......为什么出事的都是在我们班上呢？」
    下课后，赖瑋莹想去上厕所，但她突然想到如果下课去，一定会被在厕所里的人欺负。
    于是她憋到上课才去。
    没想到班上几个女生见状，也偷偷跟在后面。
    她才刚走进厕所，跟上来的女生们就在后头把门锁给锁上。
    「你们这是怎样？」赖瑋莹瞬间感到很紧张，定睛一看，她记得这些女孩都曾经被她捉弄过。
    「我们想怎样还不明显吗？」其中一个女孩开口，「过去都是你欺负我们，现在你的报应来了！」
    「我才不相信你们有这种能耐。」她紧捉着卫生纸，「况且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
    「你还敢说！薛敏就是被你给害死的！」
    「你以前的跟班现在也不会跟着你了吧？」另个女孩说，「你真是可怜。」
    「我没有害死薛敏，也没有对你们做什么啊！」
    「你根本忘记了吧？你总是拿我的身材来开玩笑！」其中身材较丰腴的女孩说。
    「我怎么可能会记得！」赖瑋莹大叫，「我甚至都忘记你们某些人的名字了，怎么能记得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那今天就让你忘不掉！」身材较丰腴的女孩拿起水管，打开水龙头开关，接着将水柱往她身上冲。
    「呀啊！」赖瑋莹伸手挡住脸，「你们在做什么？！」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嚣张！」
    「冲她的脸！」
    几个女孩拍手叫好，而赖瑋莹就像是被欺辱的小狗似的缩在角落里。
    女孩关掉水龙头之后，赖瑋莹才好不容易喘了几口气。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又没有真的欺负你们！」
    「你做过的事都已经够恶劣了。」女孩说，「不只薛敏，很多人都是被你害死的！」
    「而我们不想变成他们。」
    「我会去告诉老师！你们都完蛋了！」此时她还在叫嚣。
    「噗。」几个女孩笑了出来，「你觉得有哪个老师会帮助你这种杀人犯呢？」
    「你们──」赖瑋莹瑟瑟发抖着，「你们这些卑鄙的傢伙！」
    「欸好啦，她已经够狼狈了，」微胖女孩说，「我们赶紧回班上吧！」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厕所。
    赖瑋莹站起身，将制服上的水分挤出来。
    「呀！」她烦躁地叫了一下，接着蹲下身哭泣。
    「有人指出，你也会欺负杨少海，这是真的吗？」
    「哈哈哈。」赖瑋莹举起拳头，「不欺负他的话，被欺负的人会是我欸？」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在这间学校，拳头硬的人说话就能大声啊！」
    此时，她想起了和高全峰的对话，又想起了在之前学校被欺负的事情。
    她是从审判者leo的学校转过来的。
    原因的话，就是因为她在之前的学校被霸凌的很严重。
    所以她才学到一件事，不想被欺负的话，就要比别人强大。
    但也正因为这份强大，让她陷入了深渊。
    最终她去到保健室借了一套制服换上，她藉口说身体不舒服在保健室休息了一节课。
    「如果已经没事的话，就要回去上课喔。」保健室阿姨看她一脸没怎样的模样，便这样跟她说。
    于是她只能回到班上去。
    在回到班的路上，就有人从后头泼她墨水，她回过头想揪出犯人，但围观的人很多，她根本不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
    「哈哈哈！脏鬼！」一群人在她身后嘲笑她，她只能紧咬着唇衝回班上。
    她逕自将自己的课桌椅搬回教室，却被刘齐胜阻止。
    「我们班没有你的位置。」他说，将手压在她的桌子上。
    赖瑋莹不管他，甩开他的手，继续搬东西。
    刘齐胜见状，推了她一把，赖瑋莹正要跌倒，却被卓非凡接住。
    「卓非凡你干嘛帮那个杀人兇手？」教室内几个男生说。
    「大家不要用暴力来解决这件事。」卓非凡说，脸色不慎好看。
    「你在说什么啊？死的是你的青梅竹马欸？」
    「但校长说过了，我们不要以暴制暴。」说完，卓非凡看着她，「你还好吗？」
    「没事......」赖瑋莹说，委屈的眼泪涌了上来，「他们都欺负我！」
    「你还敢打小报告！」方才欺负过赖瑋莹的女孩们说，「你是杀人兇手欸！」
    「就是说，受点制裁是正常吧！」
    「卓非凡你不要帮他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此时高苓毓出现在他身后，「你确定你要帮她吗？」
    卓非凡不吭一声的直接将赖瑋莹的桌椅搬回她原本的位置，接着便转身离去。
    「杀人兇手！」
    「滚出去啦！」
    「你不配站在这里！」
    一群在教室的人纷纷用废纸做成纸球扔向她。
    「别遭殃。」江承浩将高苓毓拉离。
    「高苓毓！」赖瑋莹大叫，「你不是最讨厌别人霸凌人吗？结果现在你却又冷眼旁观！」
    「......」看见一颗颗落在地面上的纸球，她捡起其中一颗奋力往她身上扔去，「谁让你动到薛敏呢？」
    赖瑋莹不断承受着纸球攻击，柳文廷看不下去，只好将两人拉到社办。
    社办里，高苓毓不发一语。
    「我觉得......班上的人做得太过火了。」良久后，柳文廷这样说，眼神撇向高苓毓，「我知道失去薛敏你很难受，但如卓非凡所说，不要以暴制暴。」
    「我无法接受你们的想法。」高苓毓的话语不带一点感情，「因为死的是我的挚友。」
    「欸，柳文廷，你不会要帮赖瑋莹说话吧？」江承浩说，「死的是我们的朋友，是薛敏欸！」
    「我死过的朋友不只薛敏！」柳文廷突然大吼，但当她看到高苓毓的眼神时，他突然觉得自己讲不下去。
    「唉......」柳文廷低下头，「但是──」
    「没有什么好但是的。」江承浩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觉得霸凌是件坏事，但只有这样，赖瑋莹才能好好接受制裁。」
    「那我们当初做反霸凌校刊的意义在哪里呢？」
    「死的人是薛敏的话，我连道德都可以不要。」高苓毓这样说，接着离开社办。
    下一堂课，赖瑋莹在抽屉里翻来找去，就是没看到她的课本。
    「没带课本的站起来。」平时不会这样说的数学老师，今天竟然这样讲。
    赖瑋莹假装没听到的拿出习作想要代替，但数学老师却走到他的位置旁以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她，「课本呢？」
    「不见了......」她唯唯诺诺的说，数学老师深吸一口气，「那你还不站起来？」
    赖瑋莹委屈地站起身，因为站起来的视野变高，她能够看见一旁的刘齐胜对着她献出数学课本。
    课本是刘齐胜拿走的。
    接下来好几堂课都是这样，不是课本就是文具不见，而她总会看见那些东西被丢进垃圾桶里。
    她只好默默地捡起来，然后再看着这些东西再次被丢进去。
    直到最后，她放弃了。
    她向卓非凡求救，卓非凡也立马明白了。
    在刘齐胜要将她的课本丢到窗外去时，卓非凡抓住他的手。
    「你干嘛？」
    「别这样。」卓非凡比刘齐胜高，轻轻松松地从他的手中抢回课本，「不要这样欺负人，这样是不会让人得到悔改的机会的。」
    说完，刘齐胜一拳揍到他脸上，卓非凡撞到桌椅跌在地上，他的嘴角渗出血来。
    「你也是帮兇。」刘齐胜坐到他身上，不断殴打着他，「要不是你缠上薛敏，他就不会遇到这些鸟事了！」
    「呀啊！」
    「刘齐胜住手！」
    「班长会被你打死的！」
    几个女孩子退到一旁尖叫着，一些男孩子则是试图上前阻止刘齐胜，但没有一个人抓的住他。
    「住手！」喊这句话的是高苓毓，这让刘齐胜想到薛敏叫他的音调也是这样。
    「你会打死他的！」高苓毓拉过刘齐胜的手，「你想再害死人吗？」
    「哈......哈哈哈！」刘齐胜大笑，「我都已经失去薛敏了，你觉得我还在乎这些吗？」
    「失去薛敏的人不是只有你。」高苓毓说，「可以的话，我甚至想杀掉赖瑋莹。」
    听到这句话，赖瑋莹倒退了一步。
    因为她觉得高苓毓真的会做到。
    「有一天，我一定会弄死你。」丢下这句话之后，刘齐胜回到位置上。
    卓非凡艰难的爬起来，连他都搞不清楚，刘齐胜口中的“你”到底是指谁了。
    最终赖瑋莹带卓非凡去保健室，连保健室阿姨都惊呼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卓非凡只说是不小心从楼梯上跌下来的。
    保健室阿姨半信半疑的替他擦药。
    放学后，赖瑋莹鼓起勇气问卓非凡要不要一同回家。
    而卓非凡答应了。
    「班长......对不起。」回家的路上，赖瑋莹小声的说。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害你被打。」
    「那就是我的用意。」
    「什么意思？」
    这次，卓非凡没有再回答，而赖瑋莹也不敢再问。
    「我想去一个地方，你能够陪我去吗？」卓非凡突然开口。
    「什么地方？」疑问归疑问，她还是答应了。
    于是卓非凡带她走进一个巷子里，「我有话想跟你说。」
    听到这句话，赖瑋莹上前摀住他的嘴，「在这之前，让我先说吧。」
    卓非凡有点吓到，但还是点点头答应她。
    「谢谢你今天一直保护我。」赖瑋莹哭了出来，「我真的好害怕，我在之前学校就一直被欺负，没想到在这里又受到同样的遭遇。」
    卓非凡没有回应，赖瑋莹拭了下眼泪，「卓非凡，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兇手！」
    「呼......」赖瑋莹吐了长长一口气，「我说完了，换你吧。」
    「那我要说了。」卓非凡看向四周，「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赖瑋莹觉得有看过这个地方，「这不是......简沐恩被人围殴的地方吗？」
    「对。」卓非凡说得毫无感情，「也是薛敏被侵犯的地方。」
    「侵犯......？」赖瑋莹不可置信，她当初只听说薛敏是被简沐恩带人殴打，根本不知道她还有被侵犯过。
    「你知道为什么薛敏会跳楼吗？」卓非凡继续说，「我已经打听到了，因为当初你弟弟他们打算对她非礼，她为了不让自己被玷污，才选择从顶楼跳下来。」
    「跟我弟弟真的没关係！」
    「高龄毓都已经跟我说了！那张信是你写的！」一向温和的卓非凡这下子显得特别恐怖，「要不是你，薛敏就不会死了！」说着，他碰的一声将赖瑋莹压到墙上。
    「你这个杀人犯，你知道我看到你我就想吐吗？」卓非凡咬牙切齿说着，「我还得在眾人面前假装帮助你，就是为了让你对我產生依赖，怎么样？的确有吧？」
    「卓非凡？」赖瑋莹瞬间想要逃掉，却又被抓了回来，「你到底对薛敏有多大的仇恨，要这样置她于死地？」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吗？」赖瑋莹推开他，「那你为什么又要一直靠近薛敏？我只是因为忌妒才想要吓唬她，我没有想要害死她！」
    「你的喜欢太沉重了，我承担不起。」卓非凡说，「你听清楚了，我这辈子喜欢的女生，只有薛敏一个人。」
    「卓非凡......」赖瑋莹摇摇晃晃的说，「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些吗？」
    「对。」卓非凡说，「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从今以后没有人会再保护你了，好好接受你的惩罚吧，赖瑋莹。」
    「你确定要对我这么残忍？」赖瑋莹留下两行泪。
    「对别人残忍的，是你。」语毕，卓非凡从她身边离去。
    「不要这样！卓非凡！我只有你了！不要这样对我！」赖瑋莹跪下来拉着他，「我会去道歉，不要这样对我......」她哭着摇头。
    「道歉有用的话，这世界就不需要警察了。」卓非凡说，接着他又说，「不对，就算有警察也没什么用。」接着，他一脚踢开赖瑋莹，就这样离开了巷子。
    「卓非凡！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知道，你一定会后悔的！」她留在原地大叫。
    回到家之后，赖瑋莹一把丢下书包，打开手机的instagram，她要将一切公诸于世。
    「大家好，我是赖瑋莹，前阵子大家都在猜测害死我们同班同学杨少海的人到底是谁，除了写下那些字的谢亦航之外，还有一个给照片的人。」说到这里，已经有三千多人观看，「那个人就是──」

 兇手未眠

    后天开始就要放暑假了，炎热的酷暑让学生们兴奋地知道，快要可以放肆地玩了。
    薛敏过世之后，卓非凡还是有持续在送笔记，他曾经进到简沐恩家里，简沐恩的状况依然不乐观，而林苡妮出院后，他曾经去到他们家，但她的家长将他拒于门外。
    考完期末考之后，卓非凡就停止了送笔记的行动。
    一大早，高全峰又来到了b高。
    他今天要将事件做个结尾。
    他在会客室里不断看着昨晚赖瑋莹的直播，他今天要来找的，就是赖瑋莹说的，那个兇手。
    对方进到会客室后便坐了下来沉默不语。
    「你好。」高全峰说，「我想请问，你有看到昨晚赖同学的直播吗？在instagram上面。
    「有。」简短的回答。
    「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了，那张照片，真的是你交给杨同学的吗？」高全峰直直盯着他。
    「对。」
    「但你知道即使这样，我们仍然无法将你定罪对吧？因为你只是给了照片，没有做其他动作。」高全峰翻了翻随身携带的册子，最后闔了起来。
    「嗯。」
    「但......这却引发了一连串的后续事件。」高全峰沉重的说，「我希望你能好好正视这件事。」
    对方没有说话。
    「这件事对你应该会有不小的影响。」说到这里，对方的嘴角微微上扬，高全峰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便再多说什么。」高全峰说完这句话，对方起身打算离开。
    「但我想问你，为什么你选择了他？」
    对方回身，回答了他的问题。
    上午最后一堂是班导的课，原本大家以为考完试后就可以轻松一番，但班导一进来就说要发期末考的考卷，引来一阵抱怨。
    「都安静点，来，我们依照成绩发下考卷。」陈强说，「这次出的题目比较有鑑别度，许多人都考得不理想，但还是有人考了满分。」
    听到这里，所有人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个人是谁。
    「来，卓非凡！」陈强叫到他的名字，他也立马起身前去领取考卷，「考得很好啊，继续加油。」
    「谢谢老师。」卓非凡谦虚的说，一回到座位，他身后的女生就点了点他的肩，「你又考一百了啊？到底怎么办到的？」
    「是不是你有先看过考题啊？哈哈哈。」另一个男生这么开玩笑。
    卓非凡听到这句话也没生气，只是笑笑带过。
    这种话他从小到大听多了，但他也不会特别在意。
    高苓毓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老师发考卷的声音逐渐被蝉鸣声代替，她想起了昨晚看到的，赖瑋莹的直播。
    「前阵子大家都在猜测害死我们同班同学杨少海的人到底是谁，也就是给照片的那个人。那个人就是──」
    「高苓毓！」
    「阿......」高苓毓意识到老师叫到她的名字，立刻上前领取考卷。
    接过考卷后她回到座位，左方的江承浩立刻想偷瞄她的分数，「不用看，刚好60。」她说。
    「啊，被发现啦？」江承浩说，「柳文廷超厉害，考98欸！」他抢过身后男孩的考卷，对方想抢回来却徒劳无功。
    「别捉弄他了。」高苓毓说，「小心他等等揍你。」
    「就凭他？他不可能，这个我跟你保证。」江承浩露出浮夸的表情说。
    「我真的会揍你啦。」柳文廷一拳打在他左手臂上，对方喊了一声痛之后将考卷还了回去。
    「欸，没想到你打人还真的会痛欸！」江承浩抚着被打痛的手说。
    「我还没用全力咧。」
    「江承浩。」陈强叫到他的名字，他立刻衝上前去拿考卷，回来的路上，他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很糟糕吗？」柳文廷伸长脖子想看，江承浩将考卷藏了起来，「46啦！」
    「噗。」柳文廷不禁笑了出来，「没关係，下次再努力。」
    「我考这种成绩回去怎么跟我爸妈交代啊？」江承浩一脸世界毁灭的样子。
    这模样逗得高苓毓笑了出来。
    「赖瑋莹──」叫到一半，陈强突然顿了下，「喔，老师忘了她请假。」
    「老师！她为什么请假？」其中一个男同学觉得有趣的举手发问。
    「不要多问。」陈强说，「人家说身体不舒服请病假。你们要是那么关心她就去探望她。」
    「谁要去啊......」
    「就是......」
    「昨天还在那边搞什么直播，笑死人了。」
    几个女生窃窃私语着。
    高苓毓不在意她们说什么，陈强开始讲解考卷，一旁的江承浩和柳文廷也还在打闹，她拿出了手机偷偷戴上耳机在桌下重播昨晚的影片。
    那场直播他们班也有不少人在观看，但当赖瑋莹说出隐藏在背后的真兇时，大家反而一面倒的谩骂她。
    因为她口中的兇手就是卓非凡。
    「卓非凡对你这么好，你竟然忘恩负义。」
    「真不要脸。」
    「你这样说谎不怕天打雷劈吗？」
    「你只是得不到他才想毁了人家吧？」
    诸如此类的话不断在留言区出现，即使赖瑋莹如何解释，大家就是不相信，最终她含泪关掉直播。
    短短不到十分鐘的直播，高苓毓看了很多遍。
    因为她相信赖瑋莹说的，那个给照片的人就是卓非凡。
    明明上一秒卓非凡还在替赖瑋莹说话，甚至为此挨了一拳，但下一秒赖瑋莹却突然直播说兇手是卓非凡。
    这怎么想都不对劲。
    而且卓非凡会去帮助赖瑋莹也很奇怪，他明明也知道赖瑋莹就是害死薛敏的兇手，怎么可能还去帮助她。
    即使是被冠上滥好人称号的卓非凡，也绝对不可能这样做。
    她知道，大家都是有想过这些问题的，但大家却认为，这样才能让赖瑋莹真正崩溃，这样赖瑋莹才会得到真正的惩罚。
    但大家却没想到，自己也成为了罪人。
    高苓毓抬起头看着卓非凡，他与其他同学的互动依然很自然，彷彿赖瑋莹的直播对他毫无影响似的。
    不过的确，因为卓非凡是资优生，是好人好事代表，这些事理所当然跟他沾不上边。
    想到这，江承浩和柳文廷叫了她一声。
    「欸，午休吃饭了，你还在看那个直播喔？」江承浩说，一旁的柳文廷接口，「要不要去福利社买便当然后到社办坐坐？」
    「啊......」高苓毓收拾着东西，接着说了声走吧。
    三人坐在社办的沙发上，一人一个便当的吃着。
    「要不要看些影片？」觉得有点安静的江承浩说，便走到电脑桌前。
    打开youtube，第一个影片正好是新闻直播。
    「看午间新闻好吗？」江承浩回头问两人的意见。
    两人也不晓得要看什么，便点点头。
    「近日校园自杀案增加，c高学生在家自戕。」斗大的标题出现在电脑萤幕上，三人停下了扒饭的动作，专心看着这则报导。
    「据b高之后，c高也出现了学生自杀案件，一名高二女学生疑似因为受不了校园霸凌，因此在昨日选择在昨晚于自家房间上吊自杀，校园霸凌对学生......」
    看到这里，三人互看了一眼，高苓毓却突然捂起了嘴，起身衝出社办，连门都来不及关。
    「她......她是怎么了？」柳文廷有些不解的开口。
    「不晓得。」江承浩看了下新闻，「不会是因为这则新闻让她想起了什么吧？」
    「呕......呕......」跑到厕所的高苓毓不断乾呕着，吐出方才吃过的饭后她才感觉舒服点的坐在地板上。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于是她上网查了一下，却有一个词汇入了她的眼。
    「孕吐。」
    她掩起嘴，瞳孔不断放大，想了想，这个月的月经已经迟了好几天，但因为薛敏的关係，她一直都没有太在意这件事。
    但是......但是她每次都有吃事后避孕药啊！
    到底是哪一次出错了，她也不晓得。
    恐惧袭满全身，她不知所措的开始自言自语，「不会的......不会的。」
    整理好情绪后，她才回到社办，里头是两双充满担心的眼神。
    「你还好吗？」柳文廷率先开口。
    「是刚刚的新闻让你感到不舒服吗？」江承浩也很是担心。
    「嗯。」高苓毓点点头，「有一点。」
    「我已经关掉了，我们看点开心的片子吧？」江承浩说，桌上的电脑正拨放着卡通影片。
    「没事啦。」高苓毓坐下拿起了便当，却怎么也吃不下饭，甚至有些反胃。
    一旁的两人也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江承浩正想开口，高苓毓却抢先一步，「赖瑋莹的直播，你们也有看吧？」
    「啊，有。」柳文廷回答，他看的出来对方并不想多提自己的事。
    「我也有。」江承浩也收到了柳文廷的暗示，「我也看了不只一次。」
    「兇手真的是卓非凡的话，原因到底是什么？」
    「会不会跟谢亦航一样，是看不惯他什么？」
    「可是卓非凡处处都表现得比他好，哪需要看不惯他什么。」
    「而且两人平常也没交集啊。」
    「还是兇手根本不是卓非凡？」
    「屁啦，赖瑋莹怎么可能突然想毁掉卓非凡，一定是真的有发生什么。」
    坐在角落的高苓毓听不下去两人的对话，因为她脑海里被可能怀孕的事充斥着。
    放学后，两人看她脸色依旧不好，便提出要陪她回家。
    「不用啦。」高苓毓拒绝了，「我还有些地方想去。」
    「真的不用吗？」经过再三的推辞后，两人才放弃的离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高苓毓突然叫住他们。
    「怎么了？」两人异口同声道。
    「......明天见。」
    两人对看一眼，点点头，「明天见。」
    高苓毓在回家的路上顺路绕到便利商店买验孕棒。
    她看着架上为数不多的验孕產品，战战兢兢地拿起看起来最简单的商品，有些尷尬的到柜台结帐。
    一个带着小孩的妈妈却插队在她前面。
    「欸......」高苓毓正想发难，但看到小朋友回头用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她，她也就放弃这个打算了。
    回到家之后，她到厕所进行验孕。
    因为是第一次使用，她研究好久才搞懂要怎么用。
    等待的期间她十分紧张。
    结果出来时，她更是感到惊慌失措。
    上面显示的是两条线。
    她反覆确认，但结果就是很明显的两条线。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呆坐在厕所里。
    过了一会儿，她传了讯息告诉王鑫这件事。
    但王鑫只说要她自己去拿掉孩子，对方表示自己不会负任何责任。
    高苓毓回拨电话，却发现自己被对方列为拒接了。
    「......」高苓毓就这样坐在厕所里，直到有人回来才赶紧躲回房间。
    她在房间里突然想起了与江承浩还有柳文廷说的。
    「明天见。」
    但她现在彷彿看不见明天似的，她拿起手机，想起当初杨少海跳楼自杀之后，薛敏打给她的事情。
    看着相簿里与薛敏的合照，她不禁哭了出来。
    她好想薛敏，她好想要有个人来告诉她，她现在该怎么办？
    篮球队进行收操之后便解散，剩下刘齐胜一人还在球场上练习投篮。
    「刘齐胜。」一个男声传来，他回头一看，是卓非凡。
    「呦，资优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刘齐胜开口就是免不了一阵酸言酸语，「不用回去读书吗？」
    「不用了。」卓非凡从一旁的球篮里拿出一颗球，「接下来就要放暑假了，况且......」
    他投进了一颗三分球，「现在也没有人跟我争第一名了，所以无所谓。」
    刘齐胜对卓非凡的球技感到很惊讶，他看不出来卓非凡如此厉害，他将手中的球丢给对方，「所以这就是你害死杨少海的动机吗？」
    「怎么这样说呢？」卓非凡将自己原本手中的球扔掉，改接住刘齐胜丢给他的，「我只是给了他照片，没有要他去死阿。」
    「你明明知道谢亦航的本意。」刘齐胜冷笑，卓非凡将球反丢回去，「谢亦航一定说谎了，他一定是希望杨少海去死。」
    「你怎么断定？」
    「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刘齐胜掠过他的身子进行走位，接着上篮，「跟你一模一样阿。」
    「我只是需要那个第一名的位置。」卓非凡说的理所当然，又拿了颗球，「而杨少海偏偏跟我争夺第一。」
    「哈哈哈！你很清楚他的能耐吧？」刘齐胜大笑，「他的确是很会念书，甚至可以超越你。」
    「那你说，这样一个天才，怎么会走上自杀的路呢？」
    「他的内心是扭曲的。」刘齐胜指着自己的脑袋，「他想的、看见的与我们不同。」
    卓非凡沉默了。
    「又或者是，当天才实在太孤单了，所以他才选择离开呢！」他纵身一跃投篮。
    「看来你完全没有学到教训呢？」卓非凡笑了笑，「他会想不开，不都是你害的吗？」
    「那这样吧，我们俩一人一半。」刘齐胜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这样你满意了吗？」
    「我并不想当坏人，请勿把我和你混为一谈。」卓非凡看起来有些不满。
    「也是，毕竟你是杀人于无形。」刘齐胜突然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某天偶然发现那张照片而已。」卓非凡不断在原地运球，「然后我亲自交给杨少海，告诉他，那是谢亦航要给他的。」
    「挖赛。」刘齐胜拍了拍手，手中的篮球落地滚到卓非凡脚边，「你从头到尾都不把自己包含在里面欸。」
    「这是不必要的。」卓非凡笑了笑将球踢回去给他，「但没想到会被赖瑋莹看见。」
    「赖瑋莹原本是想要保护你的。」刘齐胜用脚让球停下，「但没想到中间却插入了薛敏。」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赖瑋莹对我有意思。」卓非凡说，「是薛敏告诉我之后我才知道的。」
    「你也没想到赖瑋莹会为了你做到这种地步吧？」刘齐胜说着，怒气又上来了，「就是因为你，薛敏才会死的！」
    「你我都没资格提到薛敏。」卓非凡反驳，「要不是你们害死了杨少海，会发生后面这些事吗？」
    「你才是最没资格提到薛敏的人。」他说得咬牙切齿，「就算杨少海没有死，赖瑋莹一样会将薛敏逼上绝路。」
    「但至少杨少海没死之前，赖瑋莹都不敢动薛敏。」卓非凡很不是滋味，「虽然我不认可你，但你的确保护了薛敏好长一段时间。」
    「要是你没有接近薛敏的话，薛敏就不会死了。」
    「你可能不知道吧？薛敏曾经在我和你之间做选择，但他最后选择了你，你晓得为什么吗？」卓非凡勾起嘴角，「只因为你是校霸，有你在，她能有很多特权，仅此而已。」
    「那你知道为什么她不选择你吗？」刘齐胜也反击回去，「因为你除了会念书、装乖之外，什么都不会，至少我还能保护她，你呢？你能为她做什么？」
    彷彿是被激怒似的，卓非凡上前揍了他一拳，两人扭打在一起。
    最终，刘齐胜佔上风的压在卓非凡身上，两人全身尽是鲜血，刘齐胜揪住卓非凡的衣领，却没想到卓非凡的嘴角还在笑着。
    「哈哈哈......」卓非凡有些喘，嘴边甚至还渗着血，但他还是笑个不停。
    「笑屁啊？！」刘齐胜再揍了他一拳，卓非凡瞬间觉得世界在转，半晌后，他才开口。
    「我只是突然想到，在天上的薛敏会愿意看到这一幕吗？」卓非凡望着星空，今晚的月色很美。
    「你不许再提到她的名字。」刘齐胜抓住他的头发。
    「我们，都没资格再提到她的名字了吧。」说着，一行泪从他眼里流了出来。
    「没资格的是你，不是我们！」刘齐胜吼着，接着他忿忿起身，「不要再让我听到你的口中出现薛敏的名字。」语毕，他转身离去。
    卓非凡依旧躺在地上，他彷彿能看见薛敏留着一头越剪越短的头发，用着银铃般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薛敏......这是你想看到的局面吗？」
    回到家以后，母亲看了卓非凡身上的血跡，只是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问。
    「去换个衣服吃晚饭吧。」母亲这么说。
    卓非凡没有说什么，遵从母亲的意思换好衣服到饭桌上。
    「全家都在等你回来。」桌前，卓非凡的哥哥脸色不悦的说，「我特地从外地回来，还要等你这尊大佛吗？」
    他抿着嘴，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大家开动吧！」母亲说着，不断夹菜给哥哥，「你齁，要常常回来啦，看你瘦成什么样子。」
    卓非凡正要夹菜，坐在对面的父亲却突然开口，「期中考考得怎么样？」
    「数学拿98，其他都满分。」他小小声地说。
    「你这种分数怎么拿出去跟其他人比？」父亲看起来有些动怒，「看看你哥哥，哪一次考试不是全科满分？不这样怎么上的了顶尖大学？」
    卓非凡紧握着筷子，他们家是医生世家，哥哥也在去年考试当中考上医学系，为此全家还去了高档餐厅庆祝。
    所以他不能输。
    「弟弟啊，就要放暑假了吧？这段期间正是衝刺期，补习班妈妈都帮你找好了，你就按时去就好。」母亲夹完菜之后才这样说，「可别因为是暑假就松懈了。」
    「知道了。」卓非凡默默扒着饭，觉得嘴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吃过晚餐之后，卓非凡坐到书桌前打算先做些歷年考古题。
    但有件事让他一直心神不寧。
    那就是杨少海跳楼的事。
    杨少海消失了，对他来说就少了一个威胁，但是他知道，即使他再怎么努力，自己依旧是超越不了哥哥的存在。
    他不觉得自己是害死杨少海的兇手，因为自杀是懦弱的人才会做的事，而他不想成为第二个杨少海。
    所以他会加倍努力。
    想到这，他翻开考题开始书写。
    高全峰回到家后，翻开了记载着关于b高事件的笔记本。
    他今天得知道c高有学生自杀时，内心百感交集，但那个案子是别的刑警负责，他也没心思多想。
    看着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他开始想起了b高的学生们说过的话。
    他没有想到，给照片的那个人，大家一直在找的那个人，竟是大家口中的资优生。
    这样子，真的称得上是资优生吗？
    资优生的定义在哪里？
    「但我想问你，为什么你选择了他？」高全峰突然想到，自己最后问了对方这句话，他很好奇，引起这一连串事件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对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回答他说「不就是因为他虐猫吗？」
    他深知这不是原因，但到底是为什么？
    他想起了陈强说过的话。
    「少海他，在班上其实没什么朋友，成绩也都是第一、二名，平常也都独自一人，我没有看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一、二名......」他看着自己当初写下的笔跡，他突然想通了。
    卓非凡选择杨少海的原因，并非是因为他虐猫，而是因为他与身为资优生的自己產生了碰撞。
    虽然卓非凡看似冷静的在处理这一切，但他觉得是想要得到第一名的心蒙蔽了卓非凡的双眼，所以他一时衝动地将那张照片给了杨少海。
    而这一切还刚好被赖瑋莹看到了。
    至于杨少海的死，不仅牵扯到卓非凡，更是牵扯到那天他会谈的所有人。
    他不禁思考，如果自己能更早破案，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了？
    如果的事情有太多了，但看到今天c高的新闻，他真切的希望，要是自己真的能够将时间倒转，他会让真兇早日浮出水面。
    但谁是加害者，谁是被害者，谁又说的定呢？

 尾声

    一大早，高全峰就准备出门。
    出门前，他确认了女儿已经将桌上的钱拿走了。
    「糟糕。」他看了下手錶，这下子快迟到了。
    至于他要去哪里呢？
    b高。
    今天他受邀到b高进行一场有关校园暴力的演讲。
    他不能谅解，死了这么多人之后，才做这些事，真的有用吗？
    但他还是得去，因为他也想为校园霸凌尽一份心。
    b高里，所有人都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彷彿前阵子发生在校园里的事件不甘他们的事似的。
    高全峰突然想到，自己的女儿也是这间学校的学生。
    他自认为和女儿相处得很好，平时虽然很少一起吃饭聊天，却也没有太多争吵。
    女儿是个很独立的人，他对女儿是百分百的放心。
    但有时他也会担心对女儿的事不够了解，因为女儿鲜少跟他提及自己的事。
    「今晚一起吃饭吧。」想着，手中的电话突然响起了。
    电话中显示着是女儿打来的，他正要接起，却被一旁的学生撞了一下。
    手机应声落在地面上。
    「阿，不好意思。」对方这么说，接着头也不回地继续在走廊上运着篮球。
    他拾起手机后，发现手机有些当机，心想等等就能见到女儿，应该没什么大事，于是继续往礼堂走。
    「现在要进行结业式，请各班班长立刻将同学带往礼堂......」广播传来这样的声音，眾人才零零散散的在班上排好队由班长带队前往礼堂。
    在校长说了一连串落落长的开场白后，他才甘愿将麦克风交给高全峰。
    「大家好，我是刑警高全峰。」他说，「这次很荣幸受邀来到贵校进行演讲。」
    台下的学生们压根没有在听，甚至有人直接拿起手机玩起手游。
    高全峰在做了简单的解说之后，拨放了一些有关霸凌的相关影片，却没有注意到口袋里的手机正在响着。
    高苓毓坐在当初杨少海跳楼的女儿墙上，见父亲没有接通电话后便缓缓放下手机。
    她往后仰，面无表情的看着蔚蓝的天空，彷彿被这片蓝色团团包围，她舒适地瞇起了双眼。
    昨晚，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高二刚开始的生活，那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杨少海没有自杀、谢亦航也还活着，薛敏更是在她身边嘮叨个不停。
    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摆动着双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后，她睁开双眼，在手机上输入了一些字后放在一旁，随后站起身，任凭风吹颳她一头细发，表情平静。
    「原来这就是他曾经看过的景象吗？」她想起了杨少海跳楼的那一天，要是，当初没有无视需要被帮助的杨少海就好了。
    洪亮的下课鐘声响起，结业式结束了，校园彷彿沉睡已久的野兽终于甦醒了一般，热闹吵杂的嬉闹声开始充斥整座校园，只有她与世隔绝，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她张开手迎接着风，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
    如果，可以回到那时候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