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唯一》 〈一〉 灯光昏黄,把整个房间包围在一层曖昧不清的氛围中。 但是房间内的那两个人,裸身、拥抱、迷醉的眼神,我永远无法从记忆中抹去。 「李、李苑……」她半瞇的眼眸倏然睁开,从口中溢出的嗓音带了点颤抖。意识到自身的处境,赶紧穿了件浴袍站起身。 「不要叫我的名字,滚。」我撇开头,儘量控制快爆发的情绪。 怎么样也想不到,我最信任体贴的朋友,现在正和我的男朋友偎在一起,彼此间以肌肤相贴,眼神胶着,呵……我要不要识相的退出呢? 「不要!」她激动的朝我衝来,紧握住我的手,「我真的很爱他,李苑,你是最懂我的人啊,难道你看不出我平常都有在忍让你吗?只要一想到你们恩爱的模样,我的心真的好痛……我不过是和你爱上了同一个人罢了,而他也正好是爱着我的啊,你就不能成全我们吗?」 真是令人动容的画面,看她眼眶盈满泪珠的可怜模样,我都以为自己是罪该万死的第三者。 可我现在清醒的很。 「话我不说第二遍。」我冷嗤。 或许她真是被我的眼神吓到,悻然地唇角一吊,从我身旁走出门口。 「你……真的很过分。」我说,也试着以和缓的情绪面对他。 然而,那位躺在床上、只掛了条四角裤的男人,望着我的目光是如此无所谓……我真的认识他吗?那是情人间会出现的冷然吗? 「过分?还不都要怪你,谁叫你这死脑筋的女人装什么矜持,还是李可希温柔、乖巧,在床上也很配合……」 不待他说完,我向前往他脸上甩一巴掌。 「想跟我分手就直说,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刺激我。」 他摸了下左半边红肿的热麻,对着我笑︰「没错,我就是想分手,但是分手总该给你一个交代,所以带我的女朋友给你看看,好让你认清事实。」 「混帐。」 他自以为是的笑容将我仅存的理智完全抹煞,我随手拔起脚上的高跟鞋往他的脸部猛力一砸。 「干,你他妈这疯婆子拿鞋子砸我!」孙名远顾不得颊上的瘀青,急忙套了件裤子就向我挥过拳来。 「你还是学不会教训呢。」俐落的侧身一闪,我的脚朝内勾住他的,使力抬起。因重心不稳而摔倒在地的他惨叫了好几声。 「李苑,你这、这臭女人,竟然这样对待我……」他狼狈的以手支地,愤恨的眼神中还透露出不可置信。 认真说起来,我才是不可置信的人,孙名远会有这样的态度是我始料未及,也是我最无法接受的,可能是一切都变质了,亦或,这才是原本的他。 「孙名远,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我冷覷了地上的人一眼,曾经如此深爱的男人,此刻却令我极度反感。 「你、你说什么?李苑你给我站住!」他的不甘心溢于言表……但,又关我什么事? 完全忘记脚上剩单隻高跟鞋,只顾着走,毫无目的的走,只要能远离有孙名在的地方,哪儿都行。 可是,为什么一直在脑中重复播放他的嘴脸?可恶,烂人烂人烂人!不配出现在我的脑中! 而气到不顾脚下的石子时,就会有悲剧发生——拐到脚。 「好痛……」我倒抽一口气,无视路人的目光就地而坐,连那隻苟延残喘的高跟鞋也被我拋到一旁,按压伤口才要紧。 我到底是招谁惹谁?难道是我也让孙名远摔倒的缘故?老天,祢的眼睛到底长在哪里,我不过是讨回属于我的东西,有错吗? 我不是情场高手,但也绝非是能任人愚弄的单纯女生,每段感情都认真的投入其中,即使最终散场也不会让彼此难堪。然而,这一次是如此的伤人。 想着想着,眼眶逐渐凝聚水气,好想痛快的大哭一场,可是…… 蹲在我身旁的小男孩实在太碍眼了。 「姊姊,你还好吗?」他歪头,眨着大眼睛。 〈二〉 「呵呵,姊姊我没事。」尷尬的扶着墙缓慢起身,故作镇定。 竟然被一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小孩关心,真够丢脸。 「小朋友乖乖回家,姊姊要走了。」 他拉住我的衣角,用另一隻手指着某个方向︰「姊姊,往那里走。」 我疑惑。突然间,对眼前的小男孩產生一丝戒备。 难道,这是诈骗集团最新的诈财手段?可是他一脸「我是无害」的表情……唉,算我心软,跟着走吧。 「小朋友走慢点喔,姊姊有脚伤。」我提醒他。 他兴奋勃勃的样子完全遮掩不住,就怕拉着我百米衝刺。 「好!」 他听话的将小手搁在我的手中,一股微弱的暖意融入手心,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奇妙触感,可是我很喜欢。 「姊姊,你刚才看起来好难过,是不是有坏人欺负你?」 在龟速行走的过程中,他问了这么一句话。 身子不禁一僵。 「小朋友,等你长大了再跟你说,好不好?」 「好吧。」他嘟起嘴巴,很是哀怨。 我只能苦笑。 忍着脚痛走了一段路,小男孩顿住脚步,指着对街的某间店面︰「在那里。」 穿过马路需要别人搀扶……不自觉低头看了眼小男孩,不行,个子不够高。 该怎么办呢?附近除了我俩之外并无其他路人。 小男孩拉拉我的衣角︰「姊姊你等我一下,我去叫叔叔出来。」说完,他迈开小小的步伐衝向对街。 幸好现下车流量不多,否则真替他捏了把冷汗。 对了,他口中有提到……叔叔? 在既定的印象中,叔叔就是有着鮪鱼肚的秃头中年男子,而且表情猥琐,嘴边涎了一条口水。 不对,这是变态。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小男孩的身影晃回眼前,但他身边多了一个人。 定睛一看,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但是没有鮪鱼肚、没有秃头,使我无法将他跟「叔叔」这个名词作连结。 「你好。」他可真高,得抬头向他打招呼。 「嗯。」点个头,算是回应。 「我背你进店里。」 「咦?」 他毫不犹豫的单膝跪地,转头使眼神催促我快上来。 「没关係,扶我进去就好了。」 「不想让伤口恶化就别推拖。」他的语气令人不容置喙。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的脚确实已经支撑到极限了。 「谢谢你。」 我试着让自己放轻松,因为……第一次让男人背着。 〈三〉 到了对街,才发现是一间咖啡店。店面前方架了一层木头平台,平台上散着露天咖啡座。周边栽植许多不知名的花草,馥鬱芬芳溢满鼻尖。还未进店门就带给我小小的震撼。 「好棒。」 「当然,这可是叔叔亲自设计的。」小男孩得意的向我炫耀。 「是吗?」我正想开口夸讚他,发现他竟然脸红了。 意识到自己还在他背上,我拍拍他的肩︰「可以放我下来吗?」 「不行,进店里。」他颊上的红晕彷彿是眼花看错般,又回復当初冷淡的口吻。 玻璃门一推开,流洩而出的咖啡香瞬间占据了所有官感,伴随着愜意慵懒的蓝调,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松缓。 他把我放在吧檯前的座椅上,动作轻柔︰「等我,我去拿急救箱。」 「好。」胡乱张望着四周,发现有许多客人同时盯着我……一定是刚才他背我进来的画面太引人注目,好丢脸啊。 他很快就回来了,还问我干么把头垂得低低的,我只是乾笑。 「脚肿成这样都不会吭一声?」他用力的按下去,我疼得差点开口飆脏话。 「痛,就要说出来,闷着只会坏了身子。」 他专注的眼神令我不禁错愕,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 「你、你别按摩我的脚,很脏。」刚才一路走来可都是赤着脚,他竟然毫不介意地替我揉捏脚踝。 「囉嗦。」 「……」 他在脚踝上铺条毛巾,取了一袋冰块压住︰「三十分鐘后拿下来。」 「可是我还要回……」剩下的话被他射过来的眼神吞回肚里。 哪有人对受伤的人这么兇,当然,敢想不敢言。 小男孩靠近我耳畔︰「叔叔他不坏,只是个性有点怪。」 我噗哧一笑。 「吴承諭,说我的坏话?」他的声音从吧台后方幽幽传了过来。 「我说你煮的咖啡很好喝。」 「真的吗?」我细声问着小男孩。 他点头如捣蒜︰「这间店是叔叔开的。」 怪不得他走进来如入自家一般间适自得。 就在得知这条「小道消息」后,我仔细地观察起吧檯内的他,似乎在准备磨咖啡豆。 虽然不晓得他是用什么器具磨的,但那些捣得喀啦作响的咖啡豆,听起来竟觉得有些悦耳!成碎粒的咖啡粉填入虹吸式咖啡壶后,与滚烫的热水迸发出裊裊蒸气,然而,这都不算是成品——他认真地搅着细棍,一边看着咖啡粉与沸水混融的状态,待他露出满意的表情时,才倒进热水温过的马克杯里——杰作完成。 他放在我的面前︰「喝吧。」 「谢谢。但是我没说要喝什么……」他肯定他泡的我就会赏脸? 小男孩像是在献宝似地说︰「叔叔很厉害喔,就算不问客人的喜好也能泡出客人想要的咖啡。」 真是如此? 我准备喝下去,他叫住我︰「先吹散浮在上面的油脂。」 「喔。」喝咖啡还真是一门学问。 进入口腔的瞬间,酸苦刺激着味蕾,说实在话,难喝。 会令客人满意?至少我是个例外。 「我不喜欢。」直截了当说出口,不是想给他难堪,只是要他别太有自信。 他笑了,很爽朗的笑,看的我一时愣忡。 「你可以坦然说出不喜欢,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出心里的难过和委屈?」 「这是两回事。」我撇开头,拒绝与他对视。 「不,你当着我的面说这杯咖啡不合你意,是因为你没有疙瘩,而讲不出口的事,是因为你还在乎它带给你的痛。」 「你以为自己是心灵讲师吗?我说不说干你什么事?」有这么一瞬间,我有股想往他脸上泼咖啡的衝动。 「确实不干我的事,可是我无法插手不管。」他说。 「谢谢你的鸡婆,我不需要,再见。」拿开冰袋和毛巾,试图靠着自己站直身子,无奈一踏向地面,脚踝和脚掌之间的刺麻像电流般导入神经,痛得连惨叫都没有气力。 但是基于面子问题,我固执地迈步前行。 他先我一步挡住去路︰「我承认刚才讲得有些超过,但我没有要重伤你的意思,况且你的脚还未搽药,别急着走。」 「不必了。」 「至少让我开车送你回家,你赤脚走路不妥,别让我良心不安。」 「你……」我终究不是个铁石心肠之人,只好点头应允。 那位叫承諭的小男孩或许说的对︰「他不坏,只是个性有点怪。」 在行车的过程中,我已经逐渐釐清纷杂的思绪,而原先的鬱闷愤慨也平復许多,倒不是因为我敢爱敢恨,只是不想一直沉浸在痛苦的回圈当中。 然而,我真能逃离现实朝我丢来的无情吗?我能装作这一切只是场玩笑吗?不,不可能的……我无法忘却他俩腻在一起的画面,如此噁心。 原本被我逼回去的眼泪又开始倒流。赶紧转身抹去,我可不想在这男人面前一直处于懦弱被动的状态。 到了我租的公寓前,下车后,我仅是点个头︰「再见。」 见他摇下车窗,先是看了我几秒,正当我以为他只是想目送我进家门而准备转身时,他道︰「想清楚,面对伤痛是否会让自己释怀。」语毕,徒留下逐渐缩小的车尾巴和排气管轰出的乌烟废气与我遥望。 虽然音量不大,却是扎扎实实地刺入了心头,敲起一阵回音。 「他……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四〉 一瘸一瘸的步进房门,靖蓓被我狼狈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你……发生什么事?」 她搀扶我坐在床沿,我瞧了眼四周︰「郭晓容人呢?」 「她不在,去小巷子买麵。」她露出了然的笑容,「只有我这位听眾,不介意吧?」 人生总会有这么几个真心知己吧,就算不道尽千言万语,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瞭解对方的心事。就只有她,我才能安心的将事情全盘托出,当然包括今天。 靖蓓听完整件事的始末之后,没有马上发表任何想法,然而眉头蹙得死紧,瞧得我煞是紧张︰「怎么了吗?」 「你别和他走太近。」 靖蓓指的他就是咖啡店老闆。 「我不懂。」 他并没有做出对我具有威胁性的事,为何要防范? 「一﹒小你十多岁的孩子能理性的为你带路,指出其地点,超龄的不可思议。 二﹒一位素昧平生的男人为你治疗不打紧,还不顾形象的揹进自己的店里,送你回家,未免热心过了头。 三﹒最重要的一点,通常此行为可以被称做搭訕,但是他却没向你所取可供联系的资料,甚至没透露自己的名字,或许是欲擒故纵之类的小伎俩,但我认为别有居心的成分居多。」 不可否认靖蓓的洞察力惊人,也无法反驳她提出的说法,可我还是选择信任,基于他们的出手相助。 就像是爱一个人,可能只为了一句话、一个拥抱等等让人身陷其中、无法自拔的荒谬原因,却是自然的近乎人性。 「如果你不认同也无妨,只是身为朋友有义务提醒你,我不想再让你遇到和孙名远一样混蛋的垃圾。」她大概是看出我的犹豫,便不再多说,体贴如她,除了感动之外,不可言喻的温暖窝在心头。 「嗯。」我虚弱的应声。 没想到一敞开心胸说话,可以得到友情强大的慰藉,这……要多亏他的话点醒我。 「赶快休息,我会帮你买晚餐。」 「好啦,你真的越来越像妈妈了欸,先去上课吧。」我说。 待她一出门后,我才舒服的躺在床上。精力早已被一整天的疲倦消磨殆尽,现下我只想狠狠的睡一觉,把烦人的事情拋到九霄云外。 就在心绪沉淀不久后,进入了不知名的闃静…… 隐约间,逐渐清晰的铃声在耳畔不停作响。虽然很睏,但还是勉强睁开了一隻眼。 原来是我的手机。 「喂。」 「你快来,事情不好了。」是靖蓓的声音,还透露出难得的焦躁。 「怎么了?」我顿时清醒,不自觉慌张起来。 「晓容打了李可希……在行政大楼的亙心湖旁。」 什、什么? 「为什么让晓容打她,快叫她住手啊。」我虽然厌恨李可希,但也不希望是朋友插手我的私事。 「唉呀,这……你也知道晓容的脾气本来就衝动又火爆,拦都拦不住。」 「好吧。」匆匆断了通话后,叹了口气。 我,还是得出面了。 〈五〉 如果说,被伤害过就不敢再抬起头,是不是很无用?要在一天之内得见到两次让我曾经视为姊妹又狠狠背叛我的李可希,心脏没有那么强,真的。 我人已在亙心湖旁的小步道,身形隐避在树荫下,她们没发现我,而我瞧见了她们,还有,孙名远。 好,太好了,当事人都来了,我哪还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你是疯了还是脑子烧坏,你有想过李苑是怎么对待你的吗?她对你不够好吗?还是她做错了什么?他妈的你为什么忍心伤害她?」 「我……我跟名远是真心爱着对方的,当初我也很煎熬,我不想伤害李苑,可是我真的好爱他……」被责骂的一方泣不成声,浓浓的鼻音混在话里头。 「可笑,你说你不想伤害她?李可希啊,我看过厚脸皮的人,但没看过像你这种铜墙铁壁的等级。既然你们那么爱对方,要不要乾脆手牵着手走去路上被车撞死更省事?」 「够了,晓容,别再说了。」我走向她们,靖蓓和晓容神情激动,可见她们是真的替我着想。 再看向李可希,脸颊肿了一大块,应该就是晓容出手的吧。 她身旁站着孙名远,两人的亲密举动丝毫不差的收进眼底。该说什么?不要脸的狗男女?还是该大发一顿脾气? 好像都不适合,现在的我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去唾骂她们。 「李可希,你不需要再用那付可怜的表情愚弄别人了,做了什么事你我都清楚。」 出乎意料地,我的话毫无威力,晓容和靖蓓皆愣在一旁,我眼前的那两人更是呆了好一会。 「你别跟他们客气啦,直接猫下去比较快。」晓容低声在我耳边说道。 一旁的靖蓓认同似地点头。 「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的事只有我才能解决。」 只有我,才能结束这一切。 虽然晓容脸上掛着明显的关心,但我还是坚持她们先行离开。 晓容临走时还送他俩一根中指。 突然,想起咖啡店老闆临行前的那句话︰「想清楚,面对伤痛是否会让自己释怀。」 或许我想的还不够清楚,但我现在要面对了,一切。 李可希,孙名远,一个是我认真对待的朋友,一个是我爱过的男人,如今孙名远为了李可希背叛我,而李可希为了爱情背叛我,那有我背叛谁的馀地? 恨,当然恨他们,恨他的薄情寡义,恨她的无情无义,恨他们把我蒙在鼓里,恨他们现在还能如此的理直气壮。 我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我,气氛瞬间凝结。 但,这有什么好僵持?背叛了就是背叛了,不爱了就是不爱了,难道时间就这么耗下去能消弭那些不堪? 扯动了下嘴角,淡淡的,吐出酝酿已久的话语︰「自以为是。」 看他们一脸狐疑,我心中的嘲弄更是表现在脸上,继续说︰「你是赢家,彻彻底底的赢家,博得男人青睞,还可以把我踩在脚底下,真聪明呢。虽然不晓得你的动机何在,但追究也没意义了,毕竟我不是活在风花雪月的白痴女人,不需要靠抢男人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呵呵,说得真好听。别逞强了,没有人爱也不是你的错啦,想哭儘管哭,不然得内伤可不好啊。」李可希适才令人为之动容的楚楚可怜已不復见,现在在我面前是个被爱情冲昏头的无知女人,既丑陋又盲目。 「唉,你还真是高估了自己,如果我真的不高兴,恐怕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冷眼瞪向她身旁的孙名远,续道︰「其实我想真心祝福你们,一个傻子配一个垃圾倒也不错,所以啊,你们要好好走下去,顺便走到奈何桥。」 「你……」她瞪着我,被堵得哑口无言了是吧? 「不要太感动,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旋身,远离他们,但我仍能感觉到他们在后头盯着,直到我离开亙心湖。 最后,我还是不瞭解李可希为什么要践踏我们的情谊?没问,是想为自己保留点自尊,也为我们破碎不堪的友情画下句号。然而,我心中已逐渐释怀了,看得更开了。至于爱或不爱,给他们好了。 或许是不想留下怨懟,那只会让心里更不平衡、更可悲。 甚至还替李可希感到可怜,孙名远自始至终没开口讲任何一句话,也没有要坦护她的意思,该说她无知地爱上一个孬种,还是我幸运地看清他的懦弱? 都有吧。 〈六〉 一切静止。 漠然的路人,不怎么熟悉的街头,我正在看,我正在听,却到不了。像是被无形的界线框出一个人大的囹圄,莫名发慌。 我大概能想像的到,为什么流浪狗会散发出不信任却又惹人垂怜的眼神,像是受够了人们对牠们的控制,但发现不受掌控又会流离失所般的无奈。 现在的我就像流浪狗吗?呵,至少我还不会被捕狗大队抓去宰杀。 但我想当下的心境是一样的,即使遭遇的的状况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仍能產生相似的情绪,若用波的原理来解释,就是所谓的共鸣吧。 然而,我却无法跟孙名远拥有相同的频率,很接近,但就是无法有共鸣,所以他才想找个与他合拍的人,是吗? 若爱情间也能以共鸣解释,是不是就不会如此复杂了?什么爱恨情仇都拋到九霄云外,单纯的以频率鸣之。 突地,清脆优美的女声灌进耳朵里,使我不自觉的望向声音的来源。 公园旁的圆形广场,有个用铁架搭筑起来的舞台,虽然挺小,可演唱的人却非常的投入表演中,导致行经过的路人都顿下脚步观赏。 歌者是位看来与我差不多年纪的女生,闭着眼睛蹙着眉,相当融入歌词的意境当中。马尾高高地束在后脑勺,随着她的轻微摆动而摇晃。 面带微笑离开你怀里我听天由命 最后一张王牌在手里二选一的机率 不能放纵爱你就放过自己 爱情已经过了甜蜜期多说也是无益 爱不爱我已经没关係一点小伤而已 你可以很放心我不会为了留你假装可怜兮兮 都怪我太不争气我恨我爱你 oh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oh我恨你 你有我看也看不清的小聪明 你有我说也说不完的坏脾气 你有我数也数不尽你的新恋情 …… 我有你拿也拿不走的旧回忆 我可以一个人安静的忘记你 我恨你最后那一句我爱你 那女生的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人不禁跟着想轻轻哼个几句,尤其是歌词的意境,像是……为现在的我所写。 难怪情歌总是能抚慰人心。 待演唱完毕之后,台下猛然爆出一连串掌声,甚至有人大声的喊安可。只见歌者靦腆一笑,说了几句话︰「谢谢大家,我今天唱的是张惠妹的『我恨我爱你』,但是我只有准备这首歌,很抱歉,有机会的话我会唱更多首歌给大家听。」她弯腰致谢,跟台下的群眾挥挥手后便转身忙着拆卸设备,人潮也随着表演完毕渐渐散去。 我站在离她有点远的位置,没作多想便走近她︰「你唱得很棒。」 她似乎讶异于有人仍留在原地,更是害羞的低下头︰「谢谢夸奖,我会更努力的。」 「我才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哪会知道有那么好听的歌?」 「是啊,这是一首很好听的歌呢,只是……很伤感。」她说。 不知怎地,听起来她好像也有很深的感触。 虽然她的神情引发我逐渐涌出的好奇心,但是我们俩素不相识,以免唐突。 向她道了声再见后,才发现这样的说法并不妥,谁晓得我们是否有再见面的一天? 日子若不稍加留意,会无声的从耳畔拂过,又无声的消逝,忙碌的生活更是如此。然而,缺乏实在的感觉,简言之,就是浑浑噩噩,感觉人生不过如此,没有冒险般的刺激,只有接踵而来的压力。 手支着下顎,望窗外,棉絮般的浮云倘佯天空。 明明是个正值青春洋溢的女大学生,竟然如此多愁善感。 听闻过university是由你玩四年的意思,根本是屁。大学生的放松玩乐只是个假像,被二一才真有其事。 「你怎么了?看起来很闷。」晓容在床上滚啊滚的,嘴里还咬着刚买回来的滷味。 说到晓容,该如何形容呢……是个非常无拘无束且直率的女孩子,但不是没有大脑的那种直率,而是个性上不拖泥带水的直率。 就像上次在亙心湖咄咄逼人的模样,其实挺恐怖,当然我没有跟她说。 至于靖蓓,她称的上是我在大学生涯中最为知心的朋友,善解人意,对于事情的处理态度清晰明确,跟她在一起较放心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我们三个个性截然不同的人就这么凑在一起了,这或许不是矛盾,而是相辅相成,虽然偶有争执,但是磨合的快。 「的确是很闷,但是除了发呆也不晓得要干么。」 「不如去找咖啡店老闆?」晓容看着我的眼神闪着光。 「好啊,反正出去走走……不对,你怎么会知道咖啡店老闆?」我猛地回头,看到晓容继续若无其事的嚼着滷味。 很好,撇过头就以为我猜不着是吗? 「靖蓓讲的吧。」胸有成竹的哼哼两声。咖啡店老闆就只有我同靖蓓讲,既然不是我也就只有她囉。 「错。」她得意的比出食指摇啊摇,「是闵大哥自己跟我讲的。」 「闵大哥?他又是谁?」这会儿又扯出了不相干的人,晓容葫芦里到底是卖什么药? 「你自己看。」她一脸受不了的模样,递了张小卡片给我。 「这是……」是一张名片,咖啡店的名片,老闆是闵晟宇,所以她指的闵大哥是咖啡店的老闆。 「而我认识的咖啡店老闆就是……」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没错,我认识的和你认识的是同一个人。」 虽然已经预料到晓容会讲些什么,但是真相还是令我为之一愣。 「你和那位闵大哥很熟吗?」既然都知道了对方的称谓,一直咖啡店老闆的叫似乎挺彆扭,索性学起晓容。 「怎么?很在乎我和他是什么关係吗?」晓容笑得有些狡诈,调侃我的意图显而易见。 「关心一下又不犯法。」 「那我不讲也不犯法啦。」 可恶,竟然反将我一军! 〈七〉 「我说就是了,别瞪我。」晓容将残存滷汁的塑胶袋打包起来,精准无误的丢入垃圾桶后,才提起事由,「一开始先认识闵大哥的人是我爸。在某次与同事聚餐时来到闵大哥的店里……」 「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傢伙,放手!」郭爸爸被同事一人一边扛进去店内,但双手仍不停挣扎,双眼因愤怒而充满血丝。 「别这样子,老郭,这可是我辛苦找来的好店呢,看在我的面子上将就一下。而且店内不只有咖啡,还有其他的饮品和简餐。」出声的是这次聚会的召集人,刘顺益,他好说歹说的把郭爸爸劝进店内。 郭爸爸毕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终究给「请」了进去。 「哼,这次就算了,下次我可没那么好说话。」他虽然说是这样说,但面色确实缓和了不少。 可是一接触到店内满满的咖啡味真的愈闻愈抓狂! 不待他独自生闷气,一本厚实的菜单塞进他手中。 「老郭,你就尽量点吧,别说我不够义气。」刘顺益咯格笑着,带动肥厚的双下巴。 郭爸爸无奈的翻开菜单,咖啡,咖啡,咖啡,怎么全是咖啡!?不管如何翻,上头标註的饮品似乎都只绕着咖啡打转,没有其他能喝的吗? 就在郭爸爸心灰意冷之际,让他瞧见了跟咖啡不相干的饮品名称,即使只有那一页。 「那就一杯蔓越莓果汁吧。」至于吃的部分,他也只点了份焗烤燻鸡厚片。 「早说了你甭跟我客气,能吃多少都算我的。」刘顺益拍拍好哥儿们的肩,似乎对于老郭的客气不太满意。 郭爸爸瞟了身旁的刘顺益一眼,唉,他也不想客气,问题是咖啡店能点的不就那些? 「浓鬱爽口,苦而带香,果然是咖啡中的极品。」 「没错没错,那滑过舌头的香醇口感真教人难忘。」 郭爸爸听到四周都是不绝于耳的讚叹声,还是对咖啡的讚美,真是快受够了。 目前也只剩他的餐点未送到。 搞什么混帐东西,他已经对咖啡够反感了,还慢吞吞的是想要被投诉吗? 才在心中臭骂一顿,耳边顿时响起服务生的清亮嗓音︰「抱歉久等了。」 他看着服务生端放在桌上的焗烤燻鸡厚片,刚出炉的热气附上浓浓的起司香,不禁食指大动。 另外,蔓越莓果汁呈现美丽的咖啡色色泽,还散发出浓烈的咖啡香,这简直是……他妈的最好蔓越莓果汁是咖啡。 「小姐,你确定蔓越莓果汁是这杯?」他压抑快迸发的火气,笑瞇瞇的向服务生说。 「当然不是,只是……」服务生被他恐怖的眼神吓到,欲言又止。 「只是你该尝尝什么叫咖啡,而不是对咖啡一味的心存偏见。」这次说话的不是服务生,而是一位身材頎长、颇具阳刚味的男子。 「你又是谁?凭什么对顾客这么无理,不怕我投诉?」他今天到底倒了什么楣,被拖进咖啡馆还要忍受别人的谴责? 「我是这间店的老闆,闵晟宇,请多指教。」闵晟宇有礼地递了张名片给他,「我无意冒犯,但是,来店里的客人,我希望他们是为了享用好喝的咖啡而来,而不是被朋友逼着进来。」他虽然温和的笑着,但口气却隐含不可抵抗的气魄。 「我说这位闵老闆,你会不会太多管间事了一点,难道我不喜欢咖啡也碍了你的眼吗?」 「先生,你就当我多管间事吧,这杯我请你,相信我,偏见会蒙蔽你所无法想像的美好。」闵晟宇颯爽一笑便走人。 「喂,站住,你这个不讲理的傢伙,我要投诉!」搞什么,有这种莫名奇妙的老闆,店怎么还能撑到现在? 「冷静点,老郭,闵老闆他没恶意,他还说要请你呢,你就喝喝看,喝完再投诉也无妨。」 没恶意?光是擅自将蔓越莓果汁换成咖啡就不知是安什么心了,还要请我?呿,当我是谁啊? 冷冷盯着桌上兀自冒着热气的咖啡,越看越气,这看来浓稠的大便色液体到底是有什么让人着迷的本事? 「好,既然他敢保证,我就喝。」他些微颤抖地拿起杯子,嘴唇贴住杯缘,迟迟不肯啜一口,或许刚才的气话让他后悔了。 不,不行,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岂能食言? 郭爸爸忍住噁心的咖啡味,仰头喝了一大口。 「太奇怪了。」郭爸爸放下手中的杯子,凝着表情说。 「怎、怎么了?」刘顺益和其他的同事纷纷投以关心的眼神。 「咖啡……」 「咖啡怎么了?」唉呦,老郭怎么讲话都讲一半?刘顺益不禁替他担起心来。 郭爸爸虽然表面上泰然自若,其实心里挺挫败。 咖啡的滋味真好,苦而不涩,夹带一股淡淡的奶香,跟他所想像的口感差了十万八千里。 「好喝。」这是郭爸爸下的结论。 「什么?」刘顺益和其他的一票同事都吓得倒抽一口气,心中都有同一个想法︰他中邪了? 郭爸爸不理会同事们的惊诧,又拿起杯子品嚐。 闵老闆是个不容小覷的人。郭爸爸心想。 咖啡……或许也是一种蛊。 在吧台内煮咖啡的闵晟宇看着郭爸爸的背影,扬起意味深长的淡笑。 〈八〉 「自从那件事过后,老爸经常光顾闵大哥的店,久而久之成了忘年之交。而且我爸还拉我去认识闵大哥,所以我跟他也……算是朋友吧。」 听到她说她跟闵大哥是朋友时,不知为何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但是,他怎么知道你认识我?」 「那时他问︰『你认识的朋友中有谁最近扭伤脚踝了?』我直觉的想到你。可我问他为什么会提到你,却又不说话。」 这么说来,那位闵大哥是个很有义气的人,还会在意这种小事情。 「那……他很热心吗?」一想到他背我过马路还有按摩脚踝的情景,不禁感到羞赧。 「在我的认知中,他不算是个热心的人,至少对我就不热心啦,常常调侃我的体重,去他店里也极尽所能压榨我当打杂小妹,说恶魔还恰当点。」晓容一脸嫌恶的说他的不是,那模样让我更不知所措。 既然如此,他对我的好是特别吗?等等,我在乱想什么。 他不过就是个有一面之缘的咖啡店老闆,比陌生人还熟一点罢了。 他不过是好心的处理我的伤势,他不过是好心的送我回家。 不过如此。 「李苑,如果你很在乎的话就去找他啊。」 晓容的话就像一根针,虽然不经意的扎了一下,但还是渗出血来。 慢慢的淌出血来。 我在露天咖啡座看到吴承諭,直嚷着姊姊的小男孩。 「姊姊,你终于来了。」他踩着急凑的步伐朝我奔来,抱住我的双腿。 「为什么是终于来了?你等我很久?」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对啊,我等很久,叔叔他也等很久。」 他……闵晟宇,也在等我? 「那我先去找你的叔叔,你先乖乖坐在这里啊。」轻声哄完这个小毛头后,接着推门而入,久违的咖啡香气混着研磨豆子的声音悄声蔓延至周边。 里头有个男人专注地盯着虹吸式咖啡壶,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出现。 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子悄悄坐下,托着腮望向他。 如果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那么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眉头微蹙、眼神锐利、嘴角上勾,真的挺赏心悦目。 原本背对着我的他转过身子向我走来,手上多了杯热气裊裊的咖啡。 「你早知道我来了。」我很肯定的对他说。 他笑而不答。 「好香。」吹开热气,慢慢的浅尝。 我不是什么爱好咖啡的人士,不过比起上次好喝多了。 「摩卡分成两种︰一种是义式浓缩咖啡加入热鲜奶或巧克力使甜味与咖啡融合;一种则是单品,纯粹用原產地衣索比亚的豆子下去研磨现泡,酸、苦、甘兼具,价值也来得更高。」闵晟宇擦乾手上的水滴,还细心地向我解释。 照他的话分析,我喝的应该是后者,因为苦味颇重。 「你喜欢煮黑咖啡?」 「喜欢黑咖啡,倒不如说喜欢单品的口感,单品花样虽少,但是在杯子里,绽放出光芒的就只有唯一,但是花式咖啡却不能做到,需要其他豆子的陪衬才能显现出存在。」 不知道是我多心还是怎么了,感觉话中有话。 他脸上的神采似乎黯淡许多。 「有心事……?」我偷偷覷了他一眼。 很不喜欢这样子的他,感觉眼睛藏了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不,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很久不见的人。」 他没有看着我,看着远方,但仔细瞧又不像,倒像是看眼前的空气。 戛然静默。 〈九〉 透过厚重的玻璃门,看见大马路上熙来攘往的车辆和踽踽独行的路人。 夕霞,却不能穿过这层层的阻碍进入眼里,只能打在宽敞的马路上,形成界线模糊的淡影。 我不想成为可怜的夕霞,我想望进他的眼里,即使他的不语是沉重的隔阂。 「可以说说那个人吗?」突然,我的发问打破诡譎的静謐。 他缓缓转头,正视着我:「你想知道?」 我用力的点一下头。 再抬头时,他脸上的黯淡似从不存在过,仅留住一抹微笑。 「我思念的那个人,是我的前妻。」他双手交握,用下顎顶着。 虽然诧异他有结过婚,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 「交往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过于衝动——我向她求婚,而她也答应了。」 他顿了下。 「不过可能真的是我太自以为是,爱情得经过一段考验才能知道彼此合不合适,但我认为应该是相处的时间不够长,只要我们都习惯了彼此,就不再有难题。」 「那……后来呢?」不安地覷了他一眼,深怕惹他生气。 他双脣蠕动几下,慢得像是定格播放:「十年前的年少轻狂,造就我们,也毁了我们。」 造就我们,也毁了我们。 是谁毁了?年少轻狂?还是他们自己? 原来,在我还是个小学生时,他早已步入我所触及不到的世界,早已……有个让他心爱又心碎的女人。 我低头看向咖啡内的倒影,倒影也看着我,就这样,沉默。 他继续说:「我的执着束缚她的梦想,她的梦想也同时困住我的渴望,或许我给她的压力太大,让她无法喘口气,但是我无法忍受她为了唱歌而忽视我的情绪、忽视我所爱的咖啡。 说来说去,我们都是为了追求自己的梦而捨弃对彼此的眷恋,但是那真的很伤人,六个月,婚姻破碎,换来的是什么? 对,我瞭解惟有懂得尊重、给予宽容,如此才能不伤害到人,可是她的伤口却永远存在,永远。」 第一次听他说了这么多话,如此镇静,如此沉鬱。 我只是个旁听者,只是个跟他不算熟的朋友,然而他却对我说了这些。 关于他的伤痛。 我噤口,却开始嫉妒起她,让闵晟宇放不下心的她。 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吐出的不是二氧化碳,是浓重的无奈。 何时开始,我是如此在乎他?为什么他能左右我的思绪? 李苑,清醒一点,你不存在他们的故事中,故事中不会有你,也不需要你。 「不想留下遗憾,就向她坦白吧。」我琢磨许久才脱口而出……背离真实想法的谎言。 「自从离婚之后,将近十年的时间没见过对方,更别说有联系,假使有,我也不会跟她坦白。」 「为什么?难道你不讲她会知——」 「很多事,错过了就没有办法挽回。」 很多事,错过就没有办法挽回,是吗? 双手握紧、放松、握紧、放松。 来来回回好多遍,压住安慰他的衝动,天晓得那需要多大的自制力。 「那你有想过自己的伤口好了吗?你教我要面对伤痛才能释怀,可是你却无法做到。」 「你不会懂的。」 他又凝视着远方。 「记忆不会随着癒合而消失。」 夕霞褪去,换路灯给予行人一丝光明。 车流仍旧不停地向前或向后,似乎注定好去向。 人哪,这一生能有多少把握,就算当下不顾一切的放手去做,事后也曾有过后悔或挣扎。只能凭藉着心、凭藉着意志,摸索完仓促的一生。 我们都只是人,都只是曾在青春年岁中放肆过的那群人,不管将来,不管最后谁伤害了谁,依然要好好的活着啊。 到底,并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闵晟宇站起身到虹吸式咖啡壶旁,回头道:「咖啡冷掉就不好喝了,我帮你重新泡一杯。」 他的语调同往常轻松自然,看在我眼里却十分可怜。 干么装作没有任何事发生的样子。 人有神经,有情感,懂得疼痛,懂得发洩,我真的不懂压抑着早已溢血的伤口能够撑多久? 如果他执意如此,我们,也就没有再相聚的必要。 「不必了。」我从吧檯前的椅子站起来,「我想……我不适合这里,也不适合喝你泡的咖啡。」 他拿咖啡罐的手明显僵了一下:「如果不喜欢摩卡,你可以换。」 「跟种类没有关係。」我摇头,「你泡的咖啡里,有我不喜欢的味道。」 「不就咖啡的味道?」他困惑的看着我。 「悲伤,会更苦。」 他的眉头微微抬高,尔后,又像是不置可否般的笑了。 「不过钱我会给你的,放心。」 「我请你。」他拉住我掏出皮夹的手,眼神坚定。就好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有点霸道的他。 「好吧。」而我,也像第一次见面时,轻易妥协。 「你还会来吗?」我准备离开时,他问了这么一句。 「这得看你了。」 不给他答话的机会,缓缓的,关上玻璃门。 不说再见,是因为我们没有必要再见到彼此。 如果他依然掛心他爱过的女孩,就不该对我如此的好,受伤的人只会多我一个。 闵晟宇,假若你真的已经拋掉过往、拋掉让我怜悯的伤悲,我才会…… 跟你再见。 后记 不晓得有人是否发现我修改了许多地方,如果当初有仔细看的人应该有察觉到。至于会想重头润稿是因为我发现这篇许多地方随意代过,身为一位小小写者的我深感抱歉,也对这些我努力构思出的角色感到抱歉。 但让我又重新的回忆起这篇故事的味道,不甜,非常不甜,甚至能说很苦,这跟闵晟宇的特质有关。他是个我行我素的的人,讲话言简意賅却又藏了某些东西,时而冷酷时而柔软,好吧,总之对我来说他算是个有个性的傢伙。可是他太执着了,太执着保护还溢着血的伤口,恋旧到一种自我封闭的境界。 或许每个人都有这么一面。 犯贱,想再碰一次曾伤过你的事。 类似重蹈覆辙那样。 反观李苑,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好女孩,总觉得把她过于理智化了,但会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毕竟她本来就不是个有爱情才能活的人,而且男友和朋友的双重打击让她彻底了解爱情真的不能当饭吃,真的不能。 我把自己的观点放进李苑的脑子里头,算是给我自己的一面镜子,我想借由笔下的人物来反映出我的想法。 或许想法会变,但信念一直都在。 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闵晟宇会在某本书里头再次与您见面。 by﹒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