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汁》 第一章 「苹果汁。」 「苹果汁！？」有着棕色长发的女孩困惑的看着我。 「是阿，我要点一杯苹果汁，有吗？」我期待着。 「好的，稍等一下哦！」女孩转身离开我的桌边。 香香的，应该是她长发的香味吧，我想。 「你要的苹果汁。」过了好一会，女孩边走边说着。 「谢谢。」我礼貌性的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中的玻璃杯，却看见她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看着她的脸，还有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 好可爱的女孩，我想。 「我第一次遇到在咖啡厅点苹果汁的人。」女孩打破沉默。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真的给我苹果汁的咖啡厅店员。」我笑着说。 「你不是第一次在咖啡厅点苹果汁！？」女孩一点惊讶。 「是阿，我已经找过好多家店了。」 「为什么你要在咖啡厅点苹果汁啊？」 「因为我喜欢苹果汁。」 「那为什么不去便利商店买呢？」 「因为我喜欢咖啡厅。」 女孩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起来。 「所以说，你是个喜欢在咖啡厅喝苹果汁的人囉！？」 「嗯，我想是吧！」 「呵，真是有趣，你慢慢喝吧！我去招呼其他客人囉！」女孩脚步轻快的走向刚走进来的一对学生情侣。 我咬着吸管，打量着这间咖啡厅，除了吧台前的三张小圆椅，店里还分别摆了五组纯白的桌椅，其中四组都是方形的桌子搭配四张方形的椅子，唯独我这一桌，是圆桌和两张圆椅。对了，吧台和那三张小圆椅都是全黑的，而女孩身上的，则是一件黑与白交互搭配的咖啡厅制服。 今天真是幸运，不但找到了一间特别的咖啡厅，还找到了苹果汁，我想。 眼看着玻璃杯中只剩下冰块和吸管，我起身走向吧台，准备结帐离开。 「你要走了吗？」女孩问。 「嗯，我下次还能来这里点一杯苹果汁吗？」我点着头问道。 「当然可以，只要你肯来，我每次都可以帮你准备一杯最好喝的苹果汁！」女孩自信满满。 我微笑。 「我叫小杀，你呢？」女孩伸出手。 「小枫。」我轻轻握着她的手。 待续… 「我找到了咖啡厅的苹果汁，也找到了你。」 第二章 「汪！汪！汪！」 「……」 「汪！汪汪！」 「……」 「汪汪！汪汪！汪！」 「好啦好啦，别叫了，多多。」 我睡眼惺忪的爬出被窝，看着这隻我上了大学才养的拉布拉多犬。 原本想说一个人住未免也太寂寞了些，便买了多多回来，谁知道这傢伙居然有个怪异的习惯，就是不论平日或假日，一定会准时在七点叫我起床，而且不把我叫醒决不善罢甘休。有一次我就硬是不起床，他居然跑到阳台大叫，叫到邻居报警处理，害得我因此被开了张什么噪音污染的罚单…从那次以后，我就再也不敢赖床，不过也因为如此，我渐渐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真是出乎意料的结果啊！ 「今天只有下午有课阿…那早上就来准备晚上钢琴课的教材好了。」我看着课表喃喃自语。 我是个大二的学生，可是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大二学生，因为我身怀着一个巨大的梦想，一个要成为创作歌手的梦想。 我在学校附近自己租了一间房子，不太大，但对一个人和一隻狗来说，已经很足够了。除了电脑和书柜外，我的房子还有几样比较特别的摆设，钢琴、木吉他和电吉他。他们是我追逐梦想的伙伴们，也是我赖以维生的朋友们。 怎么说呢？ 我不在外头打工，可是我收了几个想学钢琴的小朋友当学生，所以，钢琴就成了我非常重要的助手。 坐在钢琴前想着想着，口袋突然震动了起来。 手机响了。 真是怪了，怎么会有人这么早打给我呢？ 掀开手机，保密号码。 这下更神秘了。 没办法，接吧。 「喂。」我小心翼翼的说。 「……」 「喂，喂，听得到吗？」 「嘟，嘟，嘟…」 搞什么鬼！？一大早开我玩笑！？ 算了算了，带多多出去走走好了。 就在我牵着多多，走到门口时，手机又响了。 「靠，玩不腻阿！」我有点不耐烦的掀开手机。 不过，这次却是我高中的好朋友，筒车鱼。 「奇怪？这隻猪部是都睡到中午吗？」我极度纳闷，不过我还是接了。 「欸，蠢枫，你到哪了啊？」 「到哪？今天要去哪吗？」我满脑子问号。 「你不是说要去买鞋子吗？」 「阿，对吼！」 「吼..你真的很蠢欸，快点过来啦，麻麻烦烦的，跟小动物一样，就这样，掰。」 唉唉。 我抓起车钥匙，跟多多说声掰，离开家门。 「说要买鞋的是你，忘记的人也是你，迟到的人也是你，现在没带钱的又是你！」筒车鱼边走边抱怨。 「我出门的时候太急了啦，拜託啦，先借我啦..」 「好啦好啦，真是的，像小动物一样。」 我们就这样一路间聊，还顺便买了些章鱼烧来吃，感觉起来，就只是很普通的一次出门逛街，直到，我踏进了鞋店。 「进去阿，干麻站在门口？」筒车鱼推着我说。 但我却只是愣在那里，望着她。 我无法思考。 筒车鱼似乎也发现了我的不对劲，顺着我的眼光看向了她。 「不..不会吧..」 当然，她也发现了我们。 「两位要买鞋吗？」儘管我们的举止非常不礼貌，她还是非常和善的问我们。 「你..为什么..」我还是盯着她。 我看得出来她脸上的不解，但我却控制不了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我轻轻的抓着她的肩膀，看着她。 「小枫！」筒车鱼把我拉了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他只是..想起某个人而已，不好意思。」筒车鱼一边道歉一边把我拖出店里。 而我，却回到了那一天。 待续… 「她就像是一把钥匙，解开了锁在回忆中的你。」 第三章 「我希望…」 男孩的手指贴上女孩的唇。 「最后一个愿望，别说出来。」男孩说。 「可是…我想说给你听嘛…」 「那你是希望愿望实现，还是让我听见呢？」 「都想。」 「不行，那有人这么任性的。」 「唉哟，拜託嘛…」女孩撒娇的倒进男孩的怀里。 「你就先许愿，以后再说给我听不就行了吗！？反正多的是时间啊！」男孩轻轻搂着女孩。 「嗯…」 但在一个星期之后，女孩消失了。 没有留下任何东西，除了一杯女孩亲手做的苹果汁。 男孩试了各种方法，却仍找不到女孩。 但他拥有她的一杯苹果汁，也记得她那个天真的愿望。 「我要开一间卖苹果汁的咖啡厅。」 「为什么要卖苹果汁？」男孩忍住笑，正经的问。 「因为你喜欢喝阿！」 「那为什么要是咖啡厅呢？」 「厚，哪有人这么笨的啦…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啊！」女孩嘟着嘴，假装生气的搥着男孩。 「那我以后一定天天都去！」男孩笑着说。 「你说的喔！不可以反悔喔！那我们打勾勾。」女孩认真的说。 「嗯，打勾勾。」男孩伸出小指。 这一勾，勾出了一辈子的约定。 却也勾出了，男孩一辈子的追寻。 所以，我寻找着一间咖啡厅。 一间卖苹果汁的咖啡厅。 「那不是小柔，你知道的，只是很像而已。」筒车鱼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沉默。 「而且你不是说，她要开的是咖啡厅吗？刚刚那间可是鞋店欸！」 「我知道。」我无力的说。 没错，小柔，女孩的名字。 好长的沉默。 「回去吧。」筒车鱼拍拍我的肩膀，站了起来。 「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在她身边，拍着她的肩膀，也对她说『回去吧。』」我自言自语，站了起来。 筒车鱼叹了一口气，拉着我往回走。 「我要左转了，你自己小心点啊！专心骑车！」筒车鱼停在十字路口。 「嗯。」我仍是半失神状态。 他担心的朝着我挥了挥手，就左转回家了。 而我，却不往家的方向。 我来到了那天的咖啡厅，拥有曾经。 好一个有趣的名字。 我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小杀爽朗的声音迎面而来，只可惜我还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没有跟她打招呼。 大概因为是早上，店里一个人也没有。 我直接坐在吧台前的黑色小圆椅，跟小杀点了一杯苹果汁。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小杀拿着苹果汁坐在我的旁边。 「嗯。」我点点头。 「可以跟我说吗？」 「对不起，我现在不想说。」 小杀点点头，就跑回吧台去了。 我于是一个人喝着苹果汁，也好好的整理那乱的不像话的思绪。 突然，小杀拿着一枝笔从吧台后跑出来，坐在我的旁边。 「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想送你一个字，手伸出来。」 我虽然摸不着头绪，却还是把左手给了她。 「嗯，好啦！」 我看着我手心的那个英文单字。 fight 「fight？」我不懂。 「是阿，虽然我不知道你遇上了什么问题，但我希望你可以为了自己而奋斗，为了你所坚持的事情而奋斗，不要轻易的被打败了。我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小杀一脸自信的说。 我再次望向我手心的那个字，而这一次，我懂了。 「谢谢你。」我微笑。 「不客气。」小杀心满意足的回了我一个大大的微笑。 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具有感染力的微笑，从来没有人能像她这样，把我从失去小柔的伤痛中拉出来，不知道是我已经不在那么悲伤了，还是… 「你有梦想吧。」我说。 「我？有阿，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送我的这个字。」 小杀呆了一下，又笑了。 「旅行。」小杀说。 我没有回话，只是听着。 「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到世界各地去旅行，可以认识各式各样的人们，认识各式各样的动物，认识各式各样的城市和乡村，还可以品尝世界各地的美食。」 「那么到时候，顺便帮我嚐嚐世界各地的苹果汁吧！」我咬着吸管说。 「嗯！」小杀还是笑着。 我看了看我的錶，十一点半了，距离下午的课只剩下一个半小时，差不多该回家了，所以我把筒车鱼借我的钱交给小杀，准备回家。 就在我正要戴上安全帽时，我看见小杀穿着她自己的衣服走出店门口，还把「营业中」改成了「休息中」。 「这么早下班！？」 「当然不是啦，傻瓜，我是要去吃饭啦。」 「要我载你吗？」我拍拍后座。 「不用啦，我自己有车，」小杀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倒是你，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我可没钱请客喔！」 「谁说要你请了！？」 「那么，带路吧！」 待续… 「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在你身边，拍着你的肩膀，对你说『回去吧。』」 第四章 「回去要记得练琴喔！」 「嗯，小枫老师再见！」 「掰掰～」 呼。 真是累人的一天。 我稍微收拾一下，走进我的房间，顺手按下音响上的播放键，坐在书桌前，享受着tank的歌声。 不知道还要多久，我才能像tank一样，成为一个创作歌手。我闭着眼睛，默默的想着。 几乎每天，我都会给自己这样的一段时间，听着自己收集的一张张cd，静静的想着，不一定想什么，有时候甚至只是发呆。 也许你会说我在浪费时间，但这对我和我的创作来说，是绝对必要的，唯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我是真真切切的活着。 我最常想到的问题就是，要是我无法达成梦想怎么办？我记得小柔那时也这样问过我，不过，我始终不知道答案，因为，我无法想像。 没错，我无法想像我的失败。 这是来自我心里一股很强烈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是特别有自信，也没有什么保障名额，如果真的要说，大概就是决心吧。 突然，一阵沉默。 tank唱完了，我张开眼睛。 多多听到音乐结束，摇着尾巴跑了进来，坐在我的脚边。 我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上了锁的盒子，放在桌上。 「你想她吗？」我摸着多多的头问。 然而多多却只是傻傻的望着我。 「或许她会想你吧。」我转过头望着桌上的盒子。 上了年纪的灰尘，爬满了朴素的木头盒子，但我脑中的回忆，却一尘不染的，摊开。 自从小柔离开后，我就把有关她的一切，通通放到盒子里，并且上锁。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打开过。 因为，我害怕。 我害怕当初一起锁在里头的情绪。 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绪，因为在我感受它之前，就被我锁起来了。 我拿起钥匙。 盒子上的灰尘掉了下来。 脸颊上的眼泪掉了下来。 有你的字跡的信纸泛黄了。 有你的笑容的照片泛黄了。 我一直以来的坚强，泛黄了。 终于，我知道被我锁起来的情绪。 叫想念。 待续… 「我无法想像，泛黄的想念。」 第五章 五月，似乎快夏天了。 早晨的阳光让走路上学的我，脱下了身上的白色外套。 而树上的露水，却让空气闻起来仍有一点微冷。 整条巷子安安静静的，只有鸟儿的叫声，却没有大马路上车子的喧嚣。 我喜欢这样子的早晨，一切都变得好乾净、好舒服。 我对着路上那种给车子用的超大凸面镜照了照我的眼睛，设法让那哭红的双眼不要那么肿，不过看样子是成效不彰。就在我对着镜子挤眉弄眼时，我突然听见我的名字从背后传来。 「小枫！」甜美的声音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 我转身一看，原来是跟我同系的同学，林家馨。她也是我现在的邻居，我住九楼，而她就住在八楼，所以我去学校时常常碰到她。 「你在干麻阿？怎么眼睛这么肿？」佳馨一脸忧心的看着我的眼睛。 「没有啦，没什么事。」我试着含糊带过。 「原来你还是这么想柔宝宝阿…真羡幕她，可以在你心中有着如此重要的位置…」佳馨低着头，小小声的说。 佳馨是小柔从小就认识的好朋友，唸一样的国中、一样的高中，甚至还上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系。不过虽然情同姊妹，但佳馨对小柔的去向也是一无所知。 在我的印象中，佳馨是个有点害羞的女生，她的这句话，让我有点惊讶，也有点不知所措。 当然，佳馨也发现了空气中的尷尬气氛，连忙红着脸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但支吾其词，头也垂得更低了。 我最不会处理这种状况了。 看样子应该要快点转移话题，可是要说什么呢？就跟她介绍小杀的咖啡厅好了。 「那个…我最近找到一间很不错的咖啡厅哦！就在学校附近而已。」我笨拙的说。 「我知道阿，听说你天天都去。」 「你怎么知道？」这下我可惊讶了。 「就那个铜板学弟说的阿，你是为了那里的苹果汁吧。」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佳馨的语气似乎带着一点叹息？真是怪了，我可不认为佳馨会喜欢我，毕竟当初我追小柔，就是在她的大力协助下才成功的。不过，在小柔消失之后，他的确是有点不一样。 「原来是铜板阿，难怪你会知道，怎么样？放学要不要一起去？」铜板是我以前的邻居，比我小一届。 「你觉得是柔宝宝吗？」答非所问。虽然我刚刚也是。 「我不知道。虽然苹果汁很明显跟小柔做的不一样，可是里头却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让我很犹豫。」不知不觉，学校已近在眼前。 「原来如此。」佳馨又把头垂了下去。 「那下了课，要跟我一起去吗？」我在教室前停下脚步，看着佳馨。 「嗯，那就一起去吧。」佳馨先我一步走进教室。 「你有买五月天的新专辑吗？」我才刚坐定，低调就转过头来问我。 「有阿。」 低调是我写词的师父，是我相当敬佩的才子。总是跟我一起讨论流行音乐，是个疯狂的杰伦迷。 「你觉得怎么样？」 「很不错啊！我很爱『为爱而生』，而且阿信的歌词也写得很棒，超喜欢的。」我看见教授从前门走了进来。 「没错，而且他们的歌，总是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替我说出许多心中的感受和想法。这张专辑，我给他们四个大拇指！」低调举起他的双手双脚，比出他的四个大拇指，当然，鞋子里的我是看不到的。 其实当初要不是低调一手把我拉进流行音乐的世界，我现在说不定还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大学生，所以若是我以后真的成名了，我一定要想办法拉拔低调，这样才算得上够义气的朋友。我心下暗暗发誓。 「各位同学…」教授那令人厌烦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也打断了我们的交谈。 坐在我前后的低调和佳馨都是上课专心的好学生，不像我总是打混摸鱼，所以面对教授的长篇大论，我只能无奈的一边转笔一边四处张望。 就在我回头时，我突然发现一件不太寻常的事，佳馨居然没在上课，而是眉头深锁的在桌上的白纸涂涂写写。 就在我正要把视线移到白纸上时，佳馨用双手遮住了纸上的字，抬起头看着我。 「你在写什么啊？我想看。」我用眼神指了指桌上的白纸。 「不行。」斩钉截铁。 「哎哟，看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佳馨摇着头，毅然决然的把纸收进抽屉。 我只好叹着气，转身回到自己的桌上。突然，我的手机又在抽屉发出难以形容的震动声。 「来得真是时候，反正我无聊死了。」我满心期待的拿出手机，看到的，却是我不期待的结果，保密号码。 说到这个保密号码，我就一个头两个大，自从我找到苹果汁那天开始，我每天都会接到一通这样的电话，不论我说什么，他都不出任何一点声音，但是，要是我不出声直接掛掉电话，他就会契而不捨的一直打来，直到我随便说一句话为止。 真是个怪傢伙。 「喂，我在上课，请问你是哪位？」我趴在桌上，心想着不知道他这次会听多久。 「……」一如往常，沉默。 唉。 「你要听我们教授奖课吗？很无聊的喔，包你受不了。」说着说着，我把手机举起，朝向讲台。 而当我再次拿到我面前时，通话结束。 不愧是教授。 黄昏，是个适合散步的时候。 我和佳馨走在前往咖啡厅「拥有曾经」的路上。 我们走得很慢，很慢。 自从小柔消失之后，佳馨就是唯一一个愿意陪我散步的人了，因为只有她，可以跟我一起「慢慢走」，但我们也很少一起散步，顶多早上一起散步去学校而已。然而我们现在却很有默契的保持沉默，享受这短暂却醉人的黄昏。 好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但我们的脚步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欢迎光临。」 待续… 「散步，是我与世界沟通的方式。」 第六章 「小杀，两杯。」 「ok！」小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我身旁的佳馨，对我比了一个大大的ok的手势。 我带着佳馨在那张纯白的圆桌面对面坐下。 「这间咖啡厅的风格不像柔宝宝，反而比较像你，连名字都是，」佳馨环顾四周，视线最后停在吧台后的小杀身上，「那个女孩…跟你很熟吗？」 「嗯…还不错阿，毕竟我天天都来，不熟也很奇怪吧！」 「那你有问过她为什么要用这个名字吗？」佳馨转过头来看着我。 「有阿，我连为什么店里要这样摆设都问了，不过她也没有给我答案，因为她说那都是店长的意思。」 「店长？那…他人呢？」 「旅行。小杀说，店长一年前出国学习泡咖啡的技巧，然后在前一阵子回来开店，不过在教会了小杀所有的技巧之后，就又离开了。至于苹果汁，店长也没特别说什么，也没有教小杀要怎么做。」 「嗯…听你这样说，或许真的只是巧合…不过…」佳馨皱着眉头说。 「你们的苹果汁，」小杀端着餐盘站在我们的桌边，「这个松饼请你们吃。」说着说着，把一盘用蜂蜜画了一个大爱心的松饼放在桌上，还不怀好意的对我笑了一下。 我白了她一眼，但她却笑嘻嘻的用唇语对我说「加油！」，就转身跑回吧台了。 我喝了一口苹果汁，默默的坐着。 「你还有在找苹果汁吗？」佳馨看着松饼上的蜂蜜爱心。 「有，只是比较少了，因为我要天天来这哩，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我一如往常，咬着吸管。 「可是既然这里不是柔宝宝的店，你为什么还要天天来呢？」佳馨拿起叉子，拨弄着松饼上的蜂蜜。 「因为我怕，万一这里是小柔的店，结果我却没有天天来，不就违背当初的诺言了吗？」我看着佳馨用蜂蜜开始画画。 「但若是柔宝宝，在别的地方等你呢？」佳馨把大爱心画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爱心。 咖啡厅播放的古典音乐渐弱渐慢，而我却没有说话。 佳馨放下叉子，抬起头看着愣住的我。 桌子上，空空的玻璃杯，载满爱心的松饼。 昏黄的路灯，回家的路上。 我和佳馨的影子肩併肩的走在一起。 「小枫，我跟你说一件事，可是，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佳馨突然开口。 「嗯。」我点点头。 「我觉得，」佳馨顿了一下，「柔宝宝不会回来了。」佳馨停下脚步，「所以…」佳馨抬头偷瞄了一下我的神色，「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再找她了，就让她留在你的回忆里吧。不要再为了她，浪费你的生命了，」佳馨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你身边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阿…」 「你记不记得，」我望着前方的街道，「那时候我说过『没有人能阻止我找回小柔的决心，除了她』，而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劝过我。」 「我知道，可是…」 「佳馨，」我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或许当初，我是真的希望可以把她找回我的身边，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我自己也想过很多，我发现，我真的在找的，只是一个答案，一个理由。」 「理由？」佳馨一脸疑惑。 「我想知道，她离开的理由。还有，她留下苹果汁的理由。至于身边的人，我知道的。」我微笑着摸摸她的头，迈步向前走。 佳馨的脸微微一红，跟上我的脚步。 被路灯拉长的影子，肩併肩的走在一起。 待续… 「松饼上，一个大爱心变成无数个小爱心，是否代表着，我对你的爱，将从此分散。」 第七章 「叮咚！」 我拿着电吉它，准备出门时，门铃响了。 「早安！」佳馨站在门口，「你还没吃早餐吧！？」 「还没阿。」 「那这个给你，」佳馨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三明治，「我自己做的喔！对了，还有这个，」佳馨似乎犹豫了一下，「嗯…这个，我做的苹果汁。」 我看着她手中的苹果汁。 「佳馨，对不起，我只能收你的三明治。」我看着地上。 佳馨的鞋尖退出我的视线，而留下的，一滴清澈的泪。 阴雨濛濛，我撑着伞站在练团室的楼下。 我在去年和铜板、柚子、米蛋组了一个团「钥匙圈」，铜板是吉他手，柚子是bass手，米蛋是鼓手，而我是主唱兼另一个吉他手，但我弹的部分其实是很少的。 走到楼上，推开练团室的门，大家都到了。 「靠，你们怎么那么早！？」我把电吉他拿出来，接上音箱。 「是你自己太晚了好不好。」拿着bass的柚子是我弟，小我一岁，呛我似乎是他从小到大的义务。 「对嘛，迟到！」铜板边调音边说，他和米蛋是我从小就认识的好朋友，两个也都小我一岁。 我不置可否的乱笑一通，背起电及他，「那开始练习吧！只剩下一个月就要演出了，加油吧！」我看着日历上被红笔圈起来的那个日子。 那天就是我们第一次演出的日子，虽然只是校内的一个小小的演出，但我们都很看重他，我们要用这一次机会，让大家记住我们的音乐，记住我们的名字。 所以现在，我们沉浸在音乐中，看着时针，一路转到了下午五点。 「喂，小枫，我觉得佳馨学姊很喜欢你欸。」铜板坐在我的对面，麦当劳的椅子上。 「为什么？」我吃着薯条。 「没有啦，就感觉啊！因为每次我说到你的事情，她都特别关心。」铜板偷拿了柚子一根薯条。 「喔。」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继续吃着我的薯条。 「阿你是都没有感觉喔！？」米蛋也偷了柚子一根薯条。 「没有欸，可能是铜板自己想太多了吧。」我的薯条吃完了。 「拜託，我的感觉难道会错吗？」铜板的手伸向柚子的薯条。 「非常有可能。」我和米蛋异口同声的说，手同时伸向柚子的薯条。 「靠。」铜板瞪了我们一眼，三个人同时各拿起了一根柚子的薯条。 「喂，你们三个在干什么！」柚子终于发现他的薯条已成为我们的囊中物。 「嘿嘿～」我和米蛋迅速吃下手中的薯条，但坐在柚子旁边的铜板可就遭了，不但薯条被抢走，还挨了一记柚子重击。 「喂，又不是只有我吃！」铜板大叫。 「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我们在打闹之中度过了晚餐时间。 走在回家路上，我一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事情还没做。 突然，我瞥见路边的公共电话。 「阿，原来是这个！」我恍然大悟。 没想到，我居然在等那个保密号码。 自从我发现他很喜欢听我说话之后，我的话就愈来愈多，不论什么大小事都讲，反正他也不说话，而且我也发现，很多事情说完之后，我的心里就轻松多了。 「也许是因为早上的事，让我不吐不快吧！」我喃喃自语，心中暗暗祈祷他快点打来。 然而，一直到我回到家门前，手机仍是静悄悄的。 开了门，我把电吉他一放，牵着多多，又关了门。 「多多，先说好，现在是要去散步，不要给我在路上狂奔。」我蹲下来拍拍多多的头。 他兴奋的摇着以八，看样子是有听没有懂。 我们走到附近的公园，避开因为早上的雨而积水的地方，慢慢的走着。 「该不会今天忘了打来吧！？」我居然开始担心。 终于，在我们准备离开公园时，他打来了。 我索性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开心的接起电话。 「等你好久了。」 「……」 「跟你说吧，今天早上，佳馨为我准备了一杯苹果汁，你知道她吧！？我前几天有说过。」我滔滔不绝的说着：「但是，我却没有收下来，因为，那样的举动，对我而言，有很特别很特别的意义，而且，我想她是知道的。」我稍稍叹了口气。 「所以，儘管她很难过，我也不能收下来，希望她能了解。」我摸摸坐在地上的多多。 「你觉得我这样做是对的吗？为了一个离开我的人，伤害了我身边关心我的人，我相信以佳馨那种害羞的个性，一定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敢这么做的，但我却……这样真的好吗？」 「……」 「我到底该如何取捨呢？要相信苹果汁只是一个偶然吗？」 「唉，其实我知道答案的，虽然我跟佳馨说，我只是在找一个答案，一个理由，但我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是希望能找到小柔的，也始终相信，苹果汁绝不是偶然，只要跟着它，就能找到小柔的。」我叹了口长长的气。 「我根本就是一个骗子，骗了我自己，也骗了佳馨。」我停顿了一下，「去道歉好了。」 「嘟，嘟，嘟…」就在我说完的同时，通话结束了。难道是不让我反悔吗？ 「走吧，多多。」我下定决心，「去找佳馨吧。」 站在佳馨的门口，我按下门铃。 开了门，佳馨惊讶的看着我。 「怎…怎么了？」 「佳馨，对不起。」我低着头。 佳馨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我不该那样说的，其实我在找的，根本不只是一个理由…」 「我知道，」佳馨打断我，「我知道你其实还在等柔宝宝，对不对？」 我不置可否。 「我其实…其实也只是想试试看…」佳馨看着地板。 「对不起…」 「不，这不是你的错，」佳馨很小声的说，「你能等，那我为什么不行呢？」 我听见空气的感动。 「既然你要等柔宝宝，那么，」佳馨抬起头，「我，等你。」 待续… 「等待，也许是爱情中最苦，却最美丽的姿态。」 第八章 「唉，最近真烦。」我坐在吧台前的小黑椅。 「不要垂头丧气的啦！忘记我说的了吗？要fight啊！」小杀拍拍我的肩膀。 「可是，心情实在很差。」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说不定我可以帮忙啊！」小杀坐在我的旁边。 「我会跟你说的，只是不是现在。」我咬着吸管。 「那不然，我们出去玩！？」 「你不是要上班？」 「没关係阿，反正这是我的店，很free的。」小杀一脸调皮的说。 「好阿，不过要去哪里？」我喝完杯底仅存的一口苹果汁。 「带你去找一个很特别的人。」小杀神秘的说，起身走向吧台后，准备把制服换下来，而我也把空的玻璃杯拿到水槽，并自己把钱丢到收银机里。 就在小杀把「营业中」的牌子翻面，换成「休息中」后，我们出发了。 跟在小杀的摩托车后，一路上高楼大厦愈来愈少，来往的车辆也愈来愈少，看样子，她那位特别的朋友住在郊区。 「到了。」小杀在我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在我们眼前的，是一间不知道该如何归类的建筑物。 它是一间铁灰色的巨大铁皮屋，周围的土地杂草丛生，门外的地上似乎还有一些油渍，远远看起来就像是间废弃的工厂，实在很难想像里头住着一个人。 我跟着小杀走到门口，用力推开看起来像自动门却要手动的厚重大门，而映入眼帘的，是满坑满谷的汽车零件和维修设备，还有四辆造型辆眼的黑色改装车。 在墙边有一个通往阁楼的楼梯，而楼梯旁有一个大大的冰箱，我原本以为有喝的，结果一打开，满满的，都是零件，我开始怀疑这傢伙到底是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上楼吧，他应该在他的阁楼！」小杀看起来一派轻松。 楼上不若楼下的宽敞，是一个拥挤的小房间，值得一提的是，这里总算像是个人住的地方了。 坐在床上的人回过头来看着小杀，再看看我，最后又把眼光转回小杀，似乎在询问我这位来路不明的人士。 「来，我帮你们介绍一下！」小杀指着我，「他是小枫，是一个爱喝苹果汁的怪人。」接着又指着床上那个瘦瘦高高的人，对着我说，「嘿嘿增，是个超爱汽车的大学生，所有的钱几乎都花在车子上，但他却从不骑摩托车，另外，」小杀喘了一口气，「他很会画画，音乐也超好，人又很怪，你们应该会合得来。」小杀同时拍拍我们两个的肩膀。 「嗨囉！」嘿嘿增跟我挥挥手。 「嗯，你好。」我点点头。 「你们今天要来干麻啊？」嘿嘿增问小杀。 「呃，小枫今天跟我说，他心情很不好，所以我就像说让你带他去兜兜风啊！可以吧？」小杀好像很期待，还不时看着我困惑的脸偷笑。 「好阿，可是只能开最普通的那一台。」嘿嘿增穿上鞋子。 「为什么？」我发问。 「因为只有那台位子才够。」嘿嘿增走下楼梯。 「走吧，很好玩的。」小杀在我耳边小小声的说，拉着我的手走下楼梯。 我和小杀肩并肩坐在后坐，小杀看起来很兴奋。 我实在不懂，兜风有什么好兴奋的，刚刚骑车不也是兜风吗？难道改装车就比较有趣吗？ 嘿嘿增转动钥匙，发动引擎，「安全带系好，」嘿嘿增慢慢把车开出大门，「出发囉～」嘿嘿增踩下油门。 我们从郊区小路慢慢开进市区，最后上了附近的快速道路。 「要开始囉！」小杀抓着我的手兴奋的大叫。 「抓紧喔！」嘿嘿增同样兴致高昂。 突然，我听到引擎的咆啸声，身旁的景物开始向后狂奔，路上的车子似乎都开始奋力倒退，就连天上的鸟，都像飞不动似的，快速被拋到脑后。 这是哪们子兜风？这根本就是飆车！ 我偷偷看了一下仪表板，170公哩，指针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又看了一眼前座的嘿嘿增和紧抓着我的手的小杀，他们似乎都乐在其中，只有我一个人紧张的半死。 「小枫，你怎么啦？不要这么紧张嘛！嘿嘿增他很厉害的！享受一下速度啊！」小杀轻轻的捏捏我的手，要我放轻松。 「对阿，我超强的！」嘿嘿增一派轻松的说。 我看着窗外一闪即逝的车子，依稀可以听到几辆车不满的喇叭声，此时我再看了一下仪表板，这下我差点没昏倒，230公哩，这是一般人该有的速度吗？ 就在此时，嘿嘿增突然急踩煞车并把方向盘向左打死。 让车子划了一道漂亮的拋物线来到对向车道，并在地上楼下了四道黑色的胎痕。 「过癮吧！？」嘿嘿增得意的说。 「超棒！」小杀比出大拇指。 「小枫呢？觉得怎样？」嘿嘿增问我。 「屌。」看过了这样的神技，我已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真的，太令人佩服了。 「那，」嘿嘿增满意的笑了笑，「回家吧！」 引擎再度咆啸。 待续… 「我听见风的放肆，风的狂野，以及风的孤独。」 第九章 连续三个星期没碰到佳馨了。 不知不觉，已经五月底了。 距离我们的演出也只剩下几天而已了。 这三个星期，没什么特别，我照常上课，照常练团，偶尔去找找嘿嘿增，然后就是天天都泡在「拥有曾经」和小杀聊到打烊，所有的所有，都很正常，但有一件事除外，我刻意回避佳馨。 我不再走那条熟悉的路，不去上有佳馨的课，甚至连出们都故意戴着帽子。 前几天我打电话给低调，他告诉我佳馨上课愈来愈不专心，总是在纸上涂涂写写，被教授骂了好几次。 低调没有问我出了什么事，我也没有说，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他知道我还不想说。 我坐在河堤边安抚多多的情绪，他到现在还是对改变散步路线感到相当不满，因为他已经许久没碰到他心仪的母狗。 多多抗议似的抓抓我的脚，发出低沉的哀鸣，眼睛望向许久没去的公园。 「唉。」我叹了一口气，躺下。 大家都说天上的星星数不尽，但现在的我却一下子就数完了，每一颗都无精打采，敷衍的闪着。 就像那天一样。 只是，差了一颗流星。 我突然想起了那天真的举动。 「走吧，多多，我们去追流星！」我一下子坐了起来。 多多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似乎在问我哪里有流星。 「哎哟，假装一下是会死喔！走啦走啦！」我拔腿就跑。 「汪！汪！」多多一边叫一边从后头追了上来。 我们就这样沿着河堤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我再也跑不动，无助的倒了下来，在河边。 待续… 「你就像流星一样，一闪即逝，但就算我一辈子都追不到，我也要追你一辈子。」 第十章 阳光普照，叶子上的露珠格外耀眼，我心情雀跃的走在前往学校的路上。 今天，演出的日子。 一想到我们的作品即将呈现在许多人的面前，心里不禁又兴奋又紧张。 「小枫！」我的身后突然传来慌忙的语气。 我回过头，看见小杀气喘嘘嘘的朝我跑来，手上似乎拿着一个，信封？ 「终于找到你了！」小杀扶着我的肩膀大口喘气。 「什么事这么急阿？」我纳闷的看着她手上的信封。 「这个，」小杀把手上的信封递给我，「昨天晚上佳馨把这个信封拿到我的店里，请我在你演出之前交给你。」 「你就这么善良帮她跑腿喔。」我接过信封。 「反正我也没事啊！而且她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小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了，她说如果你要找她，她就在你们家附近的公园等你。」 这下我更加困惑了，我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摊开信纸。 小枫： 好好照顾佳馨，我走了。 柔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我眼前的这几行字。 「小柔...」我摸着信纸上的字。 眼泪悄悄滑出眼框，滴在我的手背上。 「小枫？」小杀有点担心的看着我，「你还好吗？」 「我要去找佳馨。」我把信收进口袋，往公园的方向走。 「那演出怎么办？」小杀拉住我。 我愕然止步。 「到底出了什么事？」小杀追问。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躁动的思绪稍微冷静一下，转过身来看着小杀。 「小杀，等我把一切都搞清楚之后，我再告诉你好吗？」 「喔。」 我不发一语的往学校方向跨出脚步，小杀也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 我的心情完全被打乱了，演出似乎逃出了我的大脑，思绪转来转去，就是转不到演出上。 手握着口袋里的信，我感觉到一个又一个的问号在脑中浮现，却找不到半个解答。 眼看学校已经近在眼前，我却只是像个无意识的机器人，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等到我回过神时，我已经拿着麦克风，站在舞台上。 我看了看台下的观眾，却赫然发现一张极为抢眼的大字报，「小枫，你先到演艺圈等我吧，别忘了我们说好要一起上『康熙来了』！」，而拿着它的人，正是好久不见的筒车鱼，对着我比了个大拇指。 醍壶灌顶，大概就是这样吧。 「谢了，筒车鱼。」我微笑着拿起麦克风。 我们的音乐，瞬间释放。 好久不见的公园。 表演完的我，站在公园的长椅前。 凝视着也是好久不见的佳馨。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佳馨看着我。 「这封信是怎么回事？」我拿出口袋的信纸。 佳馨叹了一口气，「这是柔宝宝留给我的。」 「留给你的？」我指着信封上的名字，小枫。 「没错，那是留给我的。」佳馨说的相当肯定。 「为什么？」我皱着眉头，不解的问。 「我不能告诉你。」佳馨的语气依旧轻描淡写。 我哑口无言。 「除非...」佳馨犹豫了一会，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折好的信纸，「你答应这封信中的要求。」 「我答应。」我想都不想，飞快的回答。 佳馨似乎对我的果决感到惊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们沉默的对望了一会儿，终于，佳馨往左挪出一个位子，示意我坐在她的旁边。 「你会后悔的。」佳馨温柔的说，似乎想劝我不要听信的由来，也不要答应信中的要求。 「我坚持。」 佳馨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好吧。」 那天是柔宝宝的生日，在你们两个庆祝完之后，她跑到我那里去找我。 我记得那时候你还打了通电话问她到家了没，而她骗你说她已经到家了。 我其实也很纳闷，不过柔宝宝说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希望我不要多问，所以我就静静的听她说。 「佳馨，你很喜欢小枫吧！？」柔宝宝突然冒出一句令我不知所措的话。 「不，不..我没有..」我顿时结巴，脸也一下子红了起来。 「别骗我了啦，」柔宝宝从包包里拿出两张带有撕痕的纸，很显然那是从某本书上撕下来的，「你自己看看这个。」 「这...」我接过纸，耳根发烫。 是我的日记。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也不敢望向柔宝宝。 「佳馨，我不怪你，」柔宝宝放了两封信在桌上，「这些信给你，至于要不要交给他，你自己决定，祝福你。」 「柔宝宝...」我小心翼翼的看着眼框泛泪的她。 眼泪滑过憔悴的面容，我听见哽咽的声音。 「我要离开他。」 待续... 「我听着你和佳馨的故事，回忆着你和我的故事，却始终编织不出，你离开后的故事。」 第十一章 月光又更亮了些，佳馨低着头，故事结束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佳馨，不能理解为什么故事停在这里，更不能理解故事中小柔所说的一切。 「然后呢？」我的声音就像被榨乾的柳丁一样，乾乾的说。 「没有了，你可以看信了。」佳馨迎上我疑惑的目光，把信放在我的手中。 我有点不自在的低下头，犹豫的看着手中的信，居然紧张了起来，我抬头看了佳馨一眼，她的表情似乎也有些紧张，却仍然看着我，默默的催着我打开手中的信。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拆开信封，拿出信纸。 小枫： 我不怪你，所以请你好好的，爱佳馨。 柔 我觉得我脑中的问号已经超出我所能负荷的量了。 然而佳馨却一点也不惊讶。 「这是什么意思？」我盯着脸红的佳馨。 「就…那样啊。」佳馨有点害羞的指着信中的字。 为什么？为什么小柔会这样写呢？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小柔为什么会说她不怪我？ 我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佳馨小心的问我，却藏不住语气中的愉快。 「没事。」我又摇了摇头。 我闭上眼睛，整理着这许多突如其来的消息。 突然，一隻小小的手很轻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睁开眼睛看着满脸通红的佳馨，犹豫着该不该把手抽掉。 「小枫…」佳馨头垂得低低的，声音好小好小。 看着这样的佳馨，我实在不忍心伤了她，但我还是慢慢的把手抽了出来。 「佳馨，对不起，我需要弄清楚这件事情的一切，有些地方我觉得很奇怪。」我把信放进口袋，站了起来。 佳馨拉住我的衣服，却没有说话。 我望着前方光线微弱的黄色路灯，安静的等着，任由时间流逝。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 保密号码。 「喂。」我接了起来。 一如往常，鸦雀无声。 「今天能讲的可多了，」我打趣的说，「不过呢，佳馨就在我旁边，我看还是明天再说吧！？」 「喀！」很听话的掛断电话。 「是谁？」佳馨仍然拉着我的衣服。 「不认识。」我也依旧没有回头。 佳馨沉默不语，明显不相信我的说法，却没有开口质疑。 「唉。」伴随着一个失望的叹息，佳馨松开了她的手，「你走吧。」 我一步一步往前走，远离了椅子，绕过翘翘板，最后走出公园。 我，没有回头。 在「拥有曾经」的招牌下，我推开玻璃门。 「小枫，你来啦！」小杀大声的和我打招呼，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怎么样？还好吗？」 「说来话长，」我在吧台前坐下，「给我一杯苹果汁吧！」 「马上来！」小杀笑着说。 我看着小杀的身影，心理不自觉的羡慕了起来，要是我也能这么快乐就好了。 「枫先生，你的苹果汁。」小杀调皮的说。 「谢谢。」 小杀走到我的旁边坐下，看着我，而我轻轻的咬起吸管，一字一句说着一长串的故事。 在这之中，小杀除了偶尔去帮客人结帐之外，都没有打断我，只是有时皱皱眉或是点点头，像个在听睡前故事的小宝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店里的人都走光了，我才好不容易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小杀手撑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该怎么办才好呢？这之中有太多令我疑惑的地方，偏偏又没有人可以问。」我玩着杯中仅存的冰块。 「先来帮我收东西吧！」小杀起身走向尚未收拾的桌子，「等等换我说另一个故事吧！」 我尾随着小杀，把杯子收到吧台，站在一旁把洗好的杯子放进烘碗机。 「对不起我之前骗了你。」小杀突然开口。 「骗我？」我转头看着小杀。 「其实这里的店长，就是小柔。」 「你说什么！？」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杀脸带愧疚的看着我，却没有改变她的说法。 「她在哪里？」我抓着小杀的肩膀。 「你先等一等，让我把事情说完…」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去找她，你快点告诉我她在…」 「啪！」 一个巴掌。 「冷静一点，」小杀严肃的说，「你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找到她的。」 「对不起。」我有些愧疚的低下头。 小杀拍拍我的肩膀，带着我在吧台前坐下。 「现在，我要告诉你，这间咖啡厅的故事。」 待续… 「解开了这些问号之后，等着我的解答，是不是你呢？」 第十二章 我是小杀。 四月的一个晴天，我走进一间正在徵人的咖啡厅，店长是位留着乌黑长发的年轻女孩，举手头足之间有股优雅的气质，浅浅的微笑带了些调皮和任性，但眼神中，却好像藏了一些些悲伤。 「你好，我是要来应徵的！」我开心的笑着鞠躬。 「还是学生吗？」店长拉了张椅子，示意我坐下。 「不是，我已经没在唸书了。」我坐下。 「为什么想来这里工作？」店长翻着那几近空白的履歷表。 「因为我喜欢这里的名字和摆设，也想藉着这里，学习如何跟各式各样的人相处。」我满脸自信的说。 「嗯…」店长讚许的点了点头，放下履歷表，「说说你的梦想。」 「旅行！」我开心的说，「我想去世界各地旅行！」 店长很满意的笑了笑，「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故事，这间咖啡厅的故事，也是我的梦想。」店长拿起透明的玻璃杯，喝了一口，苹果汁。 「好喝吗？」我问他。 「超讚的！这是我喝过最棒的苹果汁了，天天喝都不会腻！」他笑得好开心。 他，是我最珍贵的人。 为了他，我决定要开一间卖苹果汁的咖啡厅。 我和他，是国中的同班同学，是很普通的好朋友，一点点的曖昧都没有，班上的八卦永远扯不到我们两个身上，儘管我们很要好。 我知道他很爱喝苹果汁，他也知道我很想开一间咖啡厅。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去便利商店买饮料，他看着架上琳瑯满目的饮料，语气认真的说：「这些饮料就像是各式各样的女孩，而苹果汁，就是我生命中的那一个女孩。」 「拜託，装什么浪漫啊！」我记得我这样吐嘈他。 后来，国中的毕业典礼。 我送了他一束花，还有我亲手做的一张卡片。 而他，却给了我一张地图。 「礼物就自己去找吧！」他一脸顽皮的说，作势要跑走。 我赶紧拉住他，对着他的耳朵大喊，「不管，你要跟我一起去！」 当天下午，我硬拉着他四处奔走，最后终于找到一个我从没去过的小花园，就在一条小河的旁边。 「应该是这里吧…」我看着地图，四处寻找，总算在靠近河边的一块石头上看见一个盒子。「找到了！」我兴高采烈的拉着他往前走，弯下腰把盒子捡起来，期待又紧张的把它打开。 里面，只有一张纸。 我小心翼翼的摊开那张纸，却只看见了短短的一句话。 「你是我生命中的，苹果汁。」 而他就在此时，从我身后为我戴上一条苹果样式的项鍊。 「我知道你觉得最浪漫的约会地点是海边，可是那离我们还太遥远了，就让我们从一条小河该使，总有一天，我们将流向那令人期待的大海，我爱你。」 「店长？」我小声的呼唤闭上眼睛，流着泪水的店长。 店长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一年前，我离开了他。」说着说着，又闭上眼睛。 这次我不敢多嘴，儘管我很讶异。 「你叫什么名字？」店长闭着眼睛问。 「小杀。」 「小杀，这是一间有苹果汁的咖啡厅，而我在教完你之后便会离开，到时候你必须替我照顾整间店，这样子，你仍愿意接下这份工作吗？」店长语气仍有些哽咽。 「嗯！」我试着给店长一些鼓励，摆出了一个微笑。 「很好，最后一个问题。」店长开心的笑了笑，「我相信你在未来的日子里，一定会碰上他，到时候，希望你能好好的照顾他，但是，别告诉他任何有关我的事，你做得到吗？」 「可以！」我大声的说。 店长站起来拍拍我的头，把咖啡厅的钥匙放在我的手中。 「你录取了。」 待续… 「这些琳瑯满目的饮料就像是各式各样的女孩，而苹果汁，就是我生命中的那一个女孩。」 第十三章 一片寂静，咖啡厅。 一片空白，我。 留着眼泪，我起身走向那张纯白的圆桌，轻轻地摸着桌面，轻轻地拉开椅子，坐下。 「是你啊…」我拉起嘴角，微笑。 小杀走到我身旁，帮我擦了擦眼泪，「去找她吧。」小杀拍拍我的肩膀。 「要怎么找呢…」我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只要能找到小柔开的店，就能够找到她，但没想到，我却只找到一阵风，吹熄了我仅存的希望。」 「傻瓜，你在讲什么啊，要是我没有方法，我跟你说这些干麻呢？」小杀对我眨眨眼，从背后拿出一张纸，「你看看这个。」 我皱了一下眉头，满脸疑惑的接过小杀手中的纸，令我惊讶的是，这是一张地图。 「这…？」我有一点不知所措。 「信有什么了不起，这可是地图哦！」小杀得意的说。 我低下头看着地图，看见了小柔那任性的笔跡，终于破涕为笑，抬起头笑着说：「真有你的。」 「那还用说！」小杀也开心的露出她的招牌笑容，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嘎！嘎！嘎！」 突如其来的难听鸟叫吓了我一大跳，「这什么声音啊？」我不解的望着小杀。 「喔，这是我们店里的咕咕鐘啦！」小杀指着吧台后方的墙上，那里有个极奇怪异的鐘，不太起眼，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有隻奇丑无比的鸟，还有个鬼屋造型的外型，鐘摆还是一把沾满血跡的长剑，最怪的是，它的数字是从1到24！ 「哪有咕咕鐘这么恐怖的啊，你不怕吓到客人吗？」我跑到吧台里，小心翼翼的上下打量这个鐘。 「不会啦，它的顏色这么深，又掛在黑色的墙上，远看根本看不出来啊！至于鸟叫声，只有在24点，也就是半夜12点才会叫，那是用来提醒我自己的。」小杀站在我身边，像个解说员似的说。 「提醒你？」我不解的望着小杀。 「是阿，因为有时候我会在店里留到太晚，而这个鐘只要一叫，就会让我感到害怕，这样我就会赶快回家了。」小杀仍是一副解说员的样子。 「哦，原来如此。」我像是个恍然大悟的游客，点着头说。 「那么，我们就回家吧！」小杀拿起她放在吧台上的包包。 「那地图…」我突然慌张了起来。 「厚，当然是明天再去找阿！难道你要摸黑吗？」小杀又好气又好笑的说。 「喔。」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走出吧台，边走还边傻笑。 我们两个走到咖啡厅的门口，关掉总电源，锁上门，分别走向自己的摩托车。 「小杀，我明天早上再来找你！」我在车上大喊。 「嗯，明天见啦！」小杀发动摩托车，对我挥了挥手，大声的说：「回家睡觉囉！」一下子就消失在没有月光的巷子里。 而我，从口袋中拿出那张地图，在路灯下看着。地图上画了一个苹果，我想那就是我要找的地方，而那里，我知道。 我戴上安全帽，把地图收进口袋，往家的反方向骑，一路上，都是一样的路灯，一样的夜空，一样空荡荡的巷口，只有迎面而来的风，渐渐的，掺杂了海的味道。 我把车子停着，拿下安全帽，一步一步踩在沙滩上。 沿着沙滩，我停在一块再熟悉不过的大石头前。 石头上画满了大大小小的苹果，还写了三个大大的字「苹果石」。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回忆却也一股脑的跑了出来。 我记得是高中毕业前，你的生日。 原本，我们躺在沙滩上，看着跟我们一样懒的星星。 突然，一颗充满活力的流星划过天际。 就在我正要许愿时，你拉着我的手，开始在沙滩上狂奔，你说要把流星抓下来，这样就有用不完的愿望，于是，我们开始追流星。 终于，我们在苹果石前累得停了下来。 我说流星跑走了，你却说流星跑到这个石头里了。 于是，你拿出笔，开始在石头上画画，但画得却不是流星，而是苹果。 我问你为什么，你说这样流星就能永远的躲在苹果的怀中了。 就在我正要开口的同时，你突然倒进我的怀里，柔声说到：「我是流星，你是苹果，你送我的那条苹果项鍊，牢牢的抓住了我。」 而现在，我一个人回到了这里。 看着地图，我走到苹果石的背后，用手挖着沙子，虽然说这里和大海有一段距离，不应该被海水冲到，但我仍旧担心挖到的只有一堆沙。 然而就在担心的同时，我的手碰到了一个金属物品，是一个盒子。 我小心的拿了出来，拍掉上面的沙子，放在石头上。 全黑的盒子，什么图案都没有。 我看了看天上的星星，试着减慢那快到不行的心跳，却只让我愈来愈紧张。 我闭上眼睛祈祷，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我睁开眼睛，我的手，颤抖着碰着盒子。 打开。 苹果项鍊。 待续… 「我拿着你现在的地图，却找到了，你曾经的宝藏。」 第十四章 月光调皮的在项鍊上奔跑着，偶尔抬起头来瞧着我。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突然看见月光拿着一张又一张的图片划过我眼前，而那里面的主角，都是你。 我把项鍊摊开在手中，从鍊子到苹果，再从苹果到鍊子，月光跑了一圈，我把认识你到失去你的日子，看了一回。 而最后一张，是我为你戴上苹果项鍊。 也许人生就像海浪一样吧，潮起潮落。 一辈子努力想要衝上岸边，却终究退回到原点。 「也许这一次的大浪，只能够完成这一幕吧。」我看着最后那张图片，「而如今，我回到大海里了，但下一次的大浪，还要多久呢？」 如果我把一个瓶子丢到海浪之中，它会被成功的送上岸边，还是失败的沉入海底？ 我从苹果石身旁站了起来，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瓶，走向大海。 「你会成功吗？」我问海浪。 海浪默默的淹过我的脚背，没有回答。 「试试看吧。」我的手往上一拋，玻璃瓶在空中挣扎了好一会儿，掉入海浪之中。 我看着它在海面上浮浮沉沉，看着海浪努力的把它高高举起，再放下。 然而，它终究没有回到我的脚边。 「你也失败了。」 海浪像是不服气似的，用力的衝向我，淹过我的脚踝，淹过我的小腿。 我转身，把项鍊放进口袋，走回苹果石，拿起盒子，往回走。 也许，是时候放手了吧。 我戴上安全帽，回家。 停妥了车子，我走进大楼的电梯。 来到了家门口，我却停然停了下来。我把原本装着项鍊的黑盒子拿了出来，放在鞋柜上，打开。再从口袋里拿出苹果项鍊，仔细的看了一遍。 我的手，握着项鍊，垂钓在盒子的上空，「我想…」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挡住眼泪，「是时候放手了…」 我松开了我的手，让空气独自拦住坠落的项鍊，可惜徒劳无功。 我盖上盒子，又走向电梯。 这一次，我停在佳馨的门口。 「小枫！？」睡眼惺忪的佳馨惊讶的看着我。 我往前走了一步，轻轻的，把佳馨搂在怀里。 「我说过，我会答应信中的要求，所以…」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滴在佳馨的肩膀上，「所以…」我哽咽的说不出话，只能任由眼泪，一直流一直流。 佳馨紧紧的抱着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我知道你还是忘不了柔宝宝，但是，我愿意在你身边陪着你，我愿意等到你真心喜欢我，所以我才会要你答应信中的要求，我其实只是想多陪你一点，对不起。」 我什么都没说，我的心，好痛。 佳馨为我擦掉脸颊上的眼泪，我看见她的开心和害羞在脸上拉起了一道微笑。 「不早了，你快去睡吧，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嗯，你也是，晚安。」 我点点头，转身往电梯走去。 「那个…小枫？」佳馨叫住我，「我明天…可以去找你吗？」 我挥了挥手，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电梯，「再说吧。」 电梯上升，我的心却下沉。 我拿起鞋柜上的项鍊盒子，走进家门，「对不起，」我对着坐在门口等我的多多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带你去散步。」我摸摸他的头。 多多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抱怨着。 「好啦，别生气嘛，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回到公园散步囉。」我带着他到窗边，指着许久没去的公园。 多多似乎懂了我的意思，开心的摇着尾巴。 「为了补偿今天没去散步，明天我帮你问问看小雪的主人，看能不能让你们两个一起走走。」小雪是多多心仪的母狗，但自从前一阵子改去河堤散步之后，就一直没办法见到她。 这下子多多可开心了，他像中了乐透似的，在我身边跳来跳去。 「唉。」我叹了口气，坐在多多旁边。 「你要好好珍惜心爱的人，知道吗？」我看着多多，摸摸他的头。 「你一定记得小柔吧，她那时候总是摸摸你的肚子，也最喜欢跟你玩握手，还会调皮的抓住你的尾巴，不准你摇…」我低下头，叹气。 多多趴了下来，轻轻的摸摸我的脚。 「你知道吗，多多…你知道吗…」我用手摀着我的眼睛，「你知道…我有多想她吗…」 终于，我崩溃了。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泣不成声。 多多把头靠在我的脚边，安静的，陪我。 「你知道吗…」 待续… 「我努力的来到岸边，却只带回，整夜的心碎。」 第十五章 阳光，一如往常。 睁开眼睛，世界变得好奇怪。 因为我的眼睛是肿的。 心，也是肿的。 一整夜的煎熬，一整年的煎熬。 打开电脑，今天的我哪里都不想去。 资料夹里，有我前一阵子整理出来的各项音乐比赛，有的都已经过期了。 花了我一小时的时间，我把作品通通寄出去了，还参加了一个歌唱比赛。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比赛了，但偏偏我的作品就是比较差，总是得不到评审的青睞。 不过，我就像那些想要跃过龙门的鲤鱼一样，从不放弃。 打开琴盖，我决定要练唱。 我的这一架钢琴并不好，但我了解它，它了解我。 白键唱我的开心，黑键唱我的伤心。 而我，用心弹出它对音乐的用心。 所有的创作，都是我们一起完成的，这是那些价值数百万的钢琴，永远比不上的部分。 我想，它也是骄傲的吧。 青涩的旋律飘荡开来，我弹的是我在高二那年写的第一首歌，鱼缸。 和煦的阳光从窗帘下缓缓地流了进来，微微地照亮围绕在我身旁的小音符，有点像是闪烁不定的小星星，但更像一群快乐的小天使，顶着光环，拍着翅膀，把我的忧愁一点一点的带走。 我彷彿回到那段单纯的岁月，心情雀跃的唱着刚写好的歌，想像着未来，这首歌四处传唱的情景。 也许音乐就是我的日记，悄悄的纪录我一路走来的过程，但，生活少一些，感觉多一些。 我的钢琴进步了，唱歌进步了，甚至詮释歌曲的方式也不一样了，但歌的味道依旧不变，我听得到当初的稚气，当初的天真，以及每一个音符之中，满载的心血。 「叮咚！」突如其来的门铃声像来袭的恶魔，破坏了和谐，也让天使们，死的死，伤的伤。 「早安，小枫。」佳馨红咚咚的脸出现在门外。 「嗯，早安，怎么了？」我意兴阑珊的说。 「那个…我是想问你，吃早餐了吗？」她把手藏在背后，头低低的。 「还没阿。」 「那…要不要，要不要一起去吃？」佳馨紧张的看着我。 「可是我想要练琴欸，而且，我今天除了带多多出去散步之外，应该都不会再出门了。」 「这样啊…」 我明显的感受到佳馨的失望，但我却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佳馨在沉默中低下头，尽力掩饰她的难堪与伤心，想说些什么，却总是欲言又止。 我其实很厌恶这样的自己。 佳馨的脸愈来愈红，我看见她偷偷的用袖子把躲在眼角的眼泪擦乾。 「进来吧。」我突然开口。 佳馨睁大眼睛看着我，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刚刚听见了什么。 「我弄东西给你吃，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稍稍让出一条让佳馨进来的路，给她一个浅浅的微笑。 佳馨兴高采烈的脱掉鞋子，却又一脸害羞的走进我的房子，我看见她脸上那个灿烂的笑容，带着一点泪水，却又散发着如太阳般耀眼的光芒，就像雨后的彩虹，好美。 「坐吧，我去弄吃的，你有特别想吃什么吗？」我关上大门，往厨房走。 「没有没有，你弄什么我就吃什么。」佳馨慌忙的摇摇头。 我微微点了点头，一个人走进厨房，却发现多多又偷跑来厨房睡觉。 「多多！！」我大吼，「跟你讲过多少次了，不准在厨房睡觉！去客厅！」我用手揍了一下多多的屁股，盯着他夹着尾巴跑出去。 「臭小子，居然趁着我和佳馨说话的时候偷偷跑进来，今天别想去散步了！」我生气的打开冰箱，一边找食物一边碎碎唸。 我挑了两颗鸡蛋，再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一包土司和一罐肉松。我先把蛋打在盘子里，用筷子搅拌均匀，接着再把两片土司放下去泡着，让蛋汁能渗进土司里。 趁着这段空档，我把平底锅放到瓦斯炉上，加入少量的油，把锅子稍微加热。 眼看着一切都差不多了，我把沾满蛋汁的土司放到锅子里，快速的翻了两三次，让土司的边有点焦焦的感觉，就准备起锅了。 就在我很满意的欣赏我的土司的同时，佳馨突然从门口探头进来，很有礼貌的问，「小枫，你有抹布吗？」 「有阿，怎么了？多多打翻水了吗？」我把流理台上的抹布拿给佳馨。 「没事的，我只是想帮忙把桌子擦一下。」 「喔，谢谢啦。」 我把盘子和锅子清洗了一下，倒了两杯苹果汁，突然瞥见放在一旁的那罐肉松。 「啊，差点忘了这个。」我赶紧把肉松铺在土司上，连同两杯苹果汁，一起端到客厅。 「来吃吧。」我把土司和饮料放到桌上，接过佳馨手上的抹布，把它从厨房门口丢到流理台。 我拿着两支叉子走回餐桌，却看见佳馨把她的杯子推到我的面前。 「这个，我…」佳馨摇摇头。 我耸耸肩，没说什么，把叉子放到佳馨的盘子上，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汪！汪！」多多突然对着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叫了起来。 我打开手机，一则新讯息。 「嘿，今天很忙吗？下午来我这里玩吧！给你看我设计的新车，超帅的！要是有厂商愿意生產，一定会大卖！今天也可以教你小提琴，虽然你那么笨一定学不起来」 原来是嘿嘿增。 我想了一下，拨了通电话给他。 「喂，你好，我是嘿嘿增。」 「欸，我今天除了带多多去散步之外，不太想出门耶。」 「为什么？你…心情不好喔？」 「嗯，这几天发生很多事。」 「干麻？你跟小柔吵架了喔？」嘿嘿增一直以来都不会主动问我有关感情的事，而我也很少讲，所以他只知道我很喜欢小柔，却不知道事情的始末。 「唉，真拿你没办法欸，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啊？」 「嘿嘿，讲错了喔～」嘿嘿增一贯白痴的傻笑。 「好啦，那你开车来载我和多多，我就放多多在你那边玩好了，顺便把我的事情都跟你说了吧。」 「那我…10分鐘后到。」 「不要，你给我慢慢开，20分鐘之内不准到。」 「好啦，好啦。」 嘿嘿增匆匆的掛了电话，我也赶紧回到餐桌，继续吃我的早餐。 「你要出去？」佳馨抬头问我。 「嗯，去一个好朋友那里。」我大口吃着土司，有点含糊的说。 「你不是说你不出门…？」佳馨有点不开心。 「我要带多多去散步阿，他那里刚好有地方可以让他跑。」 佳馨没回话，低头默默地吃着早餐。 「你会不会口渴，倒杯水给你好不好？」我看佳馨吃得有点慢，想说可能是土司太乾了。 佳馨摇摇头，还是没抬头。 「那你慢慢吃，我先把东西收一收。」我把空盘子和空杯子叠在一起，转身走进厨房。 我看了看手錶，嘿嘿增最多再10分鐘就会到了，我应该要去准备一下才行。我把蹲在门口的多多叫进来，摸着他的头对他说：「等一下带你去嘿嘿增那里玩，下午回来的时候再去公园找小雪好不好？」多多似懂非懂地吐着舌头，开心地望着我。 「嗯，那你去门口等我，快去！」我拍拍他的屁股，看着他摇着尾巴跑出厨房。 我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盘子，却突然听到多多的叫声在我身后响起，一副焦急的模样。 我赶紧用抹布擦乾我的手，跟着多多跑到客厅。 餐桌上，只剩一片没吃完的土司。 而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的佳馨。 待续… 「心的碎片，只会继续刺碎，每一颗曾经充满期待的心。」 第十六章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蹲在佳馨的旁边。 「没有，我只是…只是有点难过。」佳馨好不容易才勉强说出这哽咽的一句。 我叹了一口气，长长的。 「别哭了，我送你回家吧。」我递给佳馨几张卫生纸。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佳馨不拿我手上的卫生纸，任由眼泪滑过脸庞，滴落在地上。 沉默。 拿着卫生纸的手僵在空中，收回来也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 我很挣扎。 「我知道你爱柔宝宝，我也愿意等你，但为什么你要这样伤害我，我甚至连你的朋友都不如…」佳馨哭得更厉害了，她的伤心就像眼泪一般，不断地涌出，不断地宣洩。 「对不起…」我终于收回我举在空中的手，歉疚地说。 心乱如麻。 昨天晚上放开项鍊的时候，我不是就该觉悟了吗？我问我自己。 我看着哭成泪人儿的佳馨。 对她，我有太多的亏欠，太多的愧疚。 我伸出手，轻轻摸着佳馨乌黑的长发，「你的头发跟小柔的一样呢。」我慢慢地说。 佳馨有点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我的脸，却又马上别过头，小小声地说，「因为我知道你喜欢这样子的头发。」 我把佳馨拉进我的怀里，抱着她，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说：「别哭了，等一下你陪我一起去吧。」 我看不见佳馨的脸，可是我知道她又在哭了，因为我胸口的衣服溼了。 但这一次，她紧紧地抱着我。 我闭上眼睛。 再见了，小柔。 楼下，嘿嘿增的黑色改装车。 我、佳馨和多多坐在后座。 「这是佳馨，」我跟嘿嘿增介绍，「我的女朋友。」 佳馨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靦腆又开心的微笑着。 嘿嘿增顿了一下，接着马上摆出他那傻里傻气的笑容，「你好，我是嘿嘿增。」 「你好。」佳馨害羞地说。 也许是因为佳馨在车上的关係，窗外的景色缓缓地向后移动，比起平常那无限延伸的车速，嘿嘿增今天算是收敛很多了。 「你要开去哪啊？」在一个不合预期的转弯之后，我开口。 「喔，我忘了跟你说，小杀也要去。」嘿嘿增傻笑。 「你找她的？」 「嗯，她原本说跟你有约，但我跟她说你要来，所以她也就答应了。找她没关係吧？人多一点比较好玩啊！」 「嗯…」 我想起了昨晚在咖啡厅前，和小杀约好今天早上要一起去寻宝的画面。 嘿嘿增嚣张地把车开上人行道，停在「拥有曾经」的门口，等着充满活力的小杀。 「大家好！」小杀打开前座的车门，兴致高昂地跟大家打招呼，然而当她转过头来看见我身旁的佳馨时，表情突然愣了一下。 「佳馨要跟我们一起去。」我语气平淡地说。 「嗯，你好阿，佳馨。」小杀随即摆出她那阳光般的笑容。 佳馨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轻轻地握住我的手。 小杀有点尷尬地笑了几下，拋给我一个疑惑的眼神，就转身回前座了。 车继续走。 沉默跟着。 气氛是个神奇的东西。 在每一个当下，影响着每一个人瞬间的个性。 「到了，大家下车吧。」连长不大的嘿嘿增，语气都令人意外的稳重。 我在车外伸了个懒腰，化解一下压着我的沉闷。 佳馨窝在我的身边，看看我，又看看不知所措的小杀和嘿嘿增。 「小杀，你能陪一下佳馨吗？我要和嘿嘿增学小提琴。」 「好阿，那我们去逛一下，你们好了再来找我们吧！」小杀还是很热情。 「对了，多多顺便一下。」我拍了拍兴奋的多多，示意牠去找小杀。 「ok，交给我吧！佳馨，我们走吧！」小杀拉起佳馨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外走。 真是奇怪的组合呢。看着他们的背影，我不禁这样想。 「这里这么偏僻，他们要去哪里逛啊？」嘿嘿增傻傻地问。 「别担心，小杀会有办法的。」我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我们走上嘿嘿增的小阁楼，在床边坐了下来。 「很意外吧，我和佳馨。」我说。 「其实也还好，因为你知道吗？我也不太清楚现在的状况。」嘿嘿增推了一下他的眼镜。 「嗯，那我就从头开始讲吧。你这里有水吗？我可能要讲满久的。」 「我只有饮料耶，因为我得了一种不能喝水的病。」嘿嘿增笑了。 「又来了，换一点别的好不好？」我也笑了。 朋友真好。 要把这么长的一段日子，浓缩成一个小故事，还真不容易。 「所以，你不再找小柔了？」嘿嘿增躺在床上问。 「嗯…我想是吧，我会阻止自己的。」我在他桌上的本子里画了一棵苹果树，好丑。 「那我去追她好了，嘿嘿。」嘿嘿增又开始傻笑。 「白痴。」 我又在树上画了一个超大的蚁窝，不过看起来却有点像是一个迷你龙捲风，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画的。 「欸，我们去找小杀吧，顺便去吃中饭。至于我刚刚说的那些，你就帮我把小杀不知道的部分告诉她吧，我会找机会带开佳馨的。」我画上一个太阳，临走前送给苹果们一些温暖，希望他们能赶快长大，变漂亮。 嘿嘿增工厂外的空地上，坐着两个女孩，背对着我们，看着一隻好动的狗，追着蝴蝶、追着风、追着自由。 两个女孩之间的距离，阻止她们肩併着肩，也代表了，短短的一个上午，并没有化解她们之间的尷尬与陌生。 「汪！汪！」看见我和嘿嘿增，多多兴奋地跑向我们，也把小杀和佳馨的视线带到我们身上。 「你们来了啊！」小杀像个男孩子似的从地上跳起来，边挥手边往我们这边走来。 佳馨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给我一个浅浅的微笑，优雅地跟在小杀后面。 我蹲下来摸摸多多的头，牠开心地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在我的身边绕来绕去。 「这么高兴啊！」我也不禁笑了起来。 「牠超好动的呢！我们坐着看都觉得累了！！」小杀走到我们旁边，笑着说。 「佳馨还好吗？小杀有没有欺负你？」我抬头看着慢步走来的佳馨。 「欸，我才不是那种人好不好！」小杀踢我的鞋子。 「哈哈！」我和嘿嘿增同时大笑，佳馨也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没有啦，小杀对我很好，跟我讲了很多有趣的事情。」佳馨还是很善良。 「看吧，还是佳馨最好了，哪像你们两个，哼！」小杀挽着佳馨的手，对着我和嘿嘿增吐舌头，满脸的调皮。 「欸，去吃饭。」嘿嘿增拍我的肩膀。 「好阿，这附近有吃的吗？」我站起来。 「没有。」嘿嘿增回得很乾脆。 「那不然回我店里好了，我弄西给你们吃。」小杀提议。 「哦，好阿，那我们走吧！」我开心地说。 是阿，开心地说。 也该是时候了。 待续… 「再见，究竟是不再回头的道别，还是引颈期盼的等待？」 第十七章 「没想到小杀的手艺还满不错的耶！这个苹果派好好吃！」我举起吃了一口的苹果派，惊喜地说。 「那还用说！」小杀自信满满。 四个人，我们坐在一张白色方桌的四周，我和小杀边吃边调侃着只顾着吃的嘿嘿增，佳馨则静静地坐在一旁，优雅地吃着，优雅地笑着。 如果气氛是商品的话，现在的我们应该能大赚一笔。 「欸，小枫，昨天晚上我给你的那张地图呢？不去找了吗？」小杀终究忍不住憋了一早上的疑惑。 霎时之间，笑声没了，嘿嘿增有点惊慌失措的看着我，佳馨满脸疑惑的看着我，小杀则是有点好奇，却又觉得自己说错话的尷尬表情，看着我。 幸好气氛不是商品，这是闪过我脑中的第一个念头。 我不禁失笑，没想到我的直觉反应居然是这样。 「小枫，什么地图？」佳馨拉着我的袖子，轻声地问。 要说吗？还是先编个故事，之后再让嘿嘿增跟小杀解释？ 「嗯…」低着头，我在思考。 三个人聚精会神的盯着我，等待着我即将拋出的答案。 我重新凝视坐在我对面的小杀，伸出手，握住我身旁的佳馨那细緻小巧的手。 「昨天晚上，我自己去找了。」我对着小杀说。 「那…结果呢？」小杀小心翼翼的问。 「我找到了苹果项鍊。」我感觉到佳馨的手颤抖了一下，我把她的手再握紧一些，用手指轻抚着她的手背。 「怎么会这样…」小杀喃喃自语。 「就是这样，」我平静地说，「所以，就让她走吧。」 嘿嘿增和小杀同时低下头，沉默。 「小枫，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佳馨捏捏我的手。 「嗯，」我给佳馨一个浅浅的微笑，「是这样子的，小杀昨天晚上给了我一张小柔留在店里的地图，然后让我找到了以前我送她的苹果项鍊。」 「为什么柔宝宝会留地图在这里？」佳馨满脸疑惑。 「啊，我忘了你不知道，小杀，麻烦你跟佳馨说一下这间咖啡厅的故事吧。」我叫着低着头的小杀。 「我不要。」 小杀突然且直接的拒绝，让我和嘿嘿增都愣住了。 「要讲你自己讲。」小杀低着头站起来，一个人往吧台里面走。 我望着小杀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很乱。 「嘿嘿增，你跟佳馨解释一下这间咖啡厅的事，我去找小杀。」说着说着，我就要站起来，但佳馨却不放开我的手。 「不要走…」佳馨哀求着，眼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我再次坐下，望着佳馨。 「不要这样看我，拜託你，不要…」佳馨的眼里已经泛着泪光。 我站起来，走近佳馨，搂着她。 佳馨像在汪洋中遇到救生圈似的，紧紧地抱着我。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小杀在生气，我想去跟她解释，但佳馨楚楚可怜的眼神，让我不忍心就这样拋下她。 「那不然，我去找小杀好了。」嘿嘿增站起来。 「嗯，好吧，你不要乱讲话啊！」我有点不安地说。 「放心啦！」嘿嘿增有自信地笑了笑。 「好啦，快去啦。」我白了他一眼，这傢伙就是爱玩。 看着嘿嘿增走进吧台后面，我暗自祈祷，希望他能平復小杀的心情。 我蹲下来，捧着佳馨的脸，「乖，别担心，我不会走的，我来讲故事给你听吧。」 佳馨开心地点了点头，表情天真的像个孩子一样。 我把自己的椅子拉到佳馨旁边，两个人肩并着肩、手拉着手的坐着。 佳馨似乎累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静静地听我说着咖啡厅的故事，我刻意忽略了我和小柔的那一段往事，所以一下子就讲完了。 「原来这真的是柔宝宝的店啊…」佳馨幽幽地说。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 「那后来呢？你把项鍊怎么了？」 「我把它收起来了，我现在还在想要不要把小柔的东西留下来做纪念，但不论如何，我都会把它们整理一下。」我试着平淡地说。 「那我去帮忙你吧！」佳馨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嗯，谢谢。」我有一点感动。 窗外下起了雨，是最喜欢夏天的午后雷阵雨，雾濛濛的一片，把我们和世界区隔开来，独自呼吸着。 平凡却别有一番韵味。 嘿嘿增还没出来。 我一直以为我会很担心，但也许是因为窗外的这场雨吧，我的心情很平静。昨天晚上就像是我的一个分水岭，在放开项鍊的那一瞬间，我把自己从过去释放出来，让过去不再是枷锁，让过去只是过去；今天早上那个拥抱是佳馨的分水岭，我把佳馨从我的过去中放了出来，让她不再是别人的过去中的配角，而是一位主角写着自己接下来的过去；小杀则是另一个困在我的过去中的人，也是最后一个。因为我相信小柔早就已经从中走了出来，她没有被过去绑着，而是带着过去，四处闯荡。至于嘿嘿增，他本来就是一个属于自己、属于未来的人。一般人总是怀念过去，却往往被过去排斥，但他不但怀念过去，也同时被过去怀念。他走得乾脆，留下的思念却浓烈如白兰地，令人沉醉。我只能暗自祈祷，希望他能给小杀一个分水岭，用他的方式。 佳馨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看来她是真的累了。 我闭上眼睛，嘴里哼着陶喆的「爱很简单」，在夏日午后用音符写一场浪漫。 也许咖啡厅里该摆一架钢琴，那样气氛应该很不错，我心想。 睡意慢慢包围我的歌声，让它变得有一点迷濛、有一点距离，就像在山谷中唱歌一样，每一句都不断地重复、再重复，到最后，我只记得我在唱歌，却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在我的耳畔呼唤着我的名字。 「小枫，小枫，起来了，雨都停了呢。」柔软的声音。 我慵懒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佳馨睡眼惺忪的笑脸，显然她也刚醒来不久。旁边站着一派轻松的嘿嘿增。 「怎么样？小杀还好吗？」我揉着眼睛，帮佳馨整理她睡乱的头发。 嘿嘿增耸耸肩，「应该还好吧，我进去的时候她很生气，后来讲一讲就开始哭，哭一哭自己就睡着了。」 「那你有跟她说什么吗？」我继续问。 「有阿，我说了好多次『嗯』还有『喔』，嘿嘿。」嘿嘿增自己也觉得好笑。 我白了他一眼，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轻松不少。 看着窗外逐渐放晴的天空，我对嘿嘿增说，「那小杀就先交给你了，我们要带多多去公园散步，我和牠约好了。」 「嗯，掰。」嘿嘿增挥挥手。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我放多多去和牠心爱的小雪约会，当然，我已先徵得小雪主人的同意。 「昨天晚上我们还在这里吵着柔宝宝的事呢！真没想到现在可以和你这样子坐在这里。」佳馨很开心。 「是啊。」夕阳把我照得有点累了。 多多跟着小雪和牠的主人，走到我们面前。 「我们要回家了。」小雪的主人说。 「嗯，今天麻烦你了。」我站起来跟他道谢。 多多和小雪依依不捨地道别，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牵起佳馨，「回家吧。」 「分开或许是选择，但它也可能是我们的缘分…」听着蔡健雅的歌声，我躺在我的床上，一个人。 这首「空白格」是这张专辑中我最喜欢的一首歌，而这两句又是这首歌中我最喜欢的两句歌词。 写得很贴切，不是吗？ 如果真的是缘分的话，那就别再遗憾了吧。 至少留在我心中的你，是如此的美。 十一点半了，还没吃晚餐，回到家之后就一直躺着，也该起来动一动了。 吃着冰箱里的剩菜剩饭，手机突然响了。 保密号码。 「喂。」我接起来。 「...」一贯的沉默。 「不好意思昨天没讲什么，因为佳馨就在旁边…」虽然已经讲过很多次话，但毕竟不认识，所以我还是礼貌性的道个歉，「话说这两天发生好多事呢。」 我从昨天晚上去公园找佳馨开始讲起，一直讲到小杀今天生气的事情，中间都没有任何别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我在对空气演讲似的。 「你觉得这样的结果好吗？」换了口气之后，我问。 反常地，我听到手机里传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嘎！嘎！嘎！」奇怪，这声音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嘟、嘟、嘟…」电话被切断了。 我盯着手机，回想着我究竟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手机萤幕上的时间跳了一下，十二点整。 突然，我想到了！ 小杀店里的恐怖咕咕钟！ 我赶紧打开手机通讯录，打电话给小杀。 「您拨的电话忙线中，请稍后再拨…」响了几声之后，我听到制式化的语音。 小杀不接我的电话。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禁自问。但我马上就放弃了原地思考这个办法，我抓起桌上的钥匙，衝下楼，骑车去「拥有曾经」一探究竟。空气在我的耳边呼啸而过，好像是在痛骂破坏寧静的我。转过最后一个转角，「拥有曾经」就在眼前了。 我把车停在路边，试探性地堆了一下玻璃门，没锁。 「小杀？」我小心翼翼地踏入一片漆黑的店里，轻轻地唤着小杀。 我往吧台里面走，走到储藏室的门口，这就是下午小杀躲起来哭的地方。 微弱的光从门缝中渗出来，我的手握着门把，慢慢地转。原本我以为会是上锁的，没想到门居然就这样子开了。 但是，里面除了各式各样的杂物之外，什么都没有。 待续… 「如果每个人都能完全了解彼此的想法，那么世界将不再有误会，但人与人之间，也不会再有亲密和疏远之分。」 第十八章 我试着在里面找寻一些线索，但除了我之外，没有什么是不该存在于这间房间的。 突然，我身后响起一阵匆促的脚步声，往店门口奔去。我立刻追了出去，但是只看到一个黑影拉开玻璃门，迅速的离去。我在吧台前就停下了脚步，因为实在太黑了，我怕撞坏了店里的东西。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储藏室里什么都没有了。 「拥有曾经」的佈局很简单，开门进来之后是一大片让客人喝咖啡的地方，摆了五组纯白的桌椅，再往里面一点是吧台，黑色的吧台，前面还附带三张黑色的小圆椅，那是我最常和小杀聊天的地方。而吧台之后，是一条很短的走廊，进头的左右，分别是厕所和储藏室。 所以，储藏室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小杀为了躲过我，开了灯又关上门，引诱我走进储藏室，自己却躲在对面的厕所，趁着我在储藏室的空档，偷偷跑走。 算你厉害，我心想。 关上储藏室的门，我用手机来当手电筒，一步一步走到店门口。拉开玻璃门，我在店门外的地上坐下，反正这么晚了，也不该再有行人要走过这里了。 路灯还是跟我来的时候一样，有气无力的亮着；而月亮总算是探出头来了，把路面照得一片光亮；有一隻小猫睡在我摩托车的座椅上，可能是因为比较软吧。 这样的场景，我似乎缺一瓶啤酒。 算了，反正我也不喝酒。 小杀到底是谁呢？又或是，她到底想做什么呢？ 「您拨的电话未开机，请稍…」小杀乾脆不开机了。 我讨厌这种未知的感觉，但现在，我也无能为力了。 我任由我的影子，从我的左边，一步步地走到右边，月光一会儿亮一会儿暗，来来回回好几次了，是云的把戏吧。 我等不到什么的，除了天亮。 「欢迎光临！」推开玻璃门，这次是亮的了。 店里没有其他的客人，小杀却不像以往那样跟我打招呼了。「先生，需要什么呢？」小杀对着坐在吧台前的我说。 「苹果汁。」可笑的，我居然回答了。 「不好意思，我们不供应苹果汁，你找别的地方吧。」小杀转身，不再理我。 「你为什么要每天都用保密号码打电话给我？」我站起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小杀头也不回。 「你不懂？昨天晚上从这里匆匆忙忙地跑走，把我耍的团团转的不就是你吗？」 小杀停下手边的工作，转过身来，皱着眉头望着我，满脸的不解，「你在说什么？昨天晚上我根本不在店里！」 「什么？」我所认定的事实一瞬间又被全部推翻了，这已经不知道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 我低下头，眉头深锁。 小杀似乎也对我说的事感到好奇，侧着头望着我。 突然，玻璃门被推开了，走进一位西装笔挺的男士，而店门外不知何时停了一辆名牌轿车。 「请问是小杀小姐吗？」穿着西装的男士礼貌却又不失威严的说。 小杀点点头。 「麻烦这边请，我家主人有些事想请教。」说完他便弯下腰举起手，示意小杀往前走，相当绅士，却有莫名的压迫感。 小杀脚步稍微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我，再看了看那位穿西装的男士，最后还是谨慎的走了出去。 我很想跟上去看看，但我知道这么做并不妥当，所以我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 约莫过了十分鐘，那位男士带着小杀回来了，小杀看起来相当激动，眼框泛着泪，却微笑着。 她指了指门外的轿车，要我走过去，我转头用眼神询问那位穿着西装的男士，他微笑地点点头，举起手说：「请。」 我慢慢地往外走，不时回头看看在我身后对我微笑的两个人，有些疑惑有些紧张。我拉开轿车后座的门，坐进去。 里面坐着一个女孩，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女孩，霎那间，我觉得我的心跳停止了，身边的世界消失了，我的眼里只剩眼前这个令我朝思暮想的女孩。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我望着她的眼睛、她的头发、她的脸，深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啪！」她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眼泪却同时滑过她那洁白的脸颊。 我伸出手，为她擦去脸颊上的眼泪，一滴晶莹的泪停在我的手上，而更多的眼泪，依靠在我胸口的衣服上。 终于， 你回来了。 待续… 「失而復得的瞬间，是美好的，但接下来呢？」 第十九章 一年了。 走过四季，独自的。 你却依旧。 「小柔…」没想到，我还能再一次喊着你的名字。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柔软，是小柔乌黑的长发，以及我怀念的拥抱。 我望着小柔哭红的眼睛，世界不再黑白了。 打开车门，我牵着小柔，走进「她」的店里。 小柔抬起头，环顾四周，轻轻地松开我的手，缓步走过店里的每一个角落，专注地，凝视着每一个他精心打造的作品，又像个母亲似的，摸着孩子脸上，岁月留下的痕跡。 停在白色圆桌的桌边，小柔望着我。 我走向她，为她拉开椅子，但她却摇摇头，拉着我要我坐下，自己反而走进吧台，站在以往都是小杀站的地方。 站在小柔的身后，小杀最先掉泪了。 拿着杯子，小柔走到我的身边。 「最好喝的苹果汁，永远，为你。」 好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我们沉默地望着彼此，任由时光流逝，奢侈地。 「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我放下吸管。 「荷兰。」 「为什么？」这个问题，我忍了一年了。 「你自己清楚。」小柔却说着我不期待的答案。 我沉默的凝视着她，她也不甘示弱的看回来。 她倔强，我固执，这是早就已有的默契。 我再度咬起吸管，话题无疾而终。 「店长，你别这样，我相信你们之间一定有些误会，也许…」 「小杀你别多嘴，这是我和他的问题。」小杀的一番好意被小柔一口回绝。 「我不求别的，告诉我为什么就好，我只是想知道原因。」我说。 小柔避开我的目光，再丢下一阵沉默。 我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小柔却在这时候开口了。 「你们骗了我，」小柔望着窗外，「你和佳馨。」 窗户边的风铃清脆地摇了几声。 「我记得是我生日的那个晚上，我们约在你家楼下，但是当我走到你家巷口，我看见了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的画面，」小柔转过头来看着我，神色凄苦，「你和佳馨在我的面前拥抱。」 小杀倒抽了一口气。 「后来，庆生结束之后，我去找佳馨，我把我看到的都告诉她，我以为我能得到解释，证明一切只是误会，但她只是低下头，吐出了我最不想听到的三个字：『对不起。』」小柔眼眶红了，「所以，我当下写了一封信，请佳馨交给你，我就离开了。」小柔闭上眼睛，眼泪终于还是滑过脸庞。 我静静地听着，整件事情终于明朗了。 「小枫，这跟佳馨说的不一样啊！」小杀也发现了。 我只需要再确定一件事，「小柔，你说你那时候只写了一封信，不是两封？」 小柔想了一下，「我一开始先写了一封，但我觉得不恰当，所以又再重写一封，第一封就丢到垃圾桶了。」小柔也感觉到事有蹊蹺，止住了眼泪问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都被骗了。」我难掩心中的愤怒。 「等等，那拥抱是怎么一回事？」小杀又问。 「那是个误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误会。」我刻意顿了一下，「还有挑拨。」 那天是小柔生日，我们约六点在我家楼下，所以我特别提早请佳馨陪我去挑蛋糕，我们没有花很多时间，一下子就把蛋糕买好了，但时间却也已经逼近六点了，所以我决定请佳馨帮我把蛋糕拿上去，我则是直接在楼下等小柔，然而，就在我把蛋糕和钥匙交给佳馨之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你和柔宝宝真的好令人羡慕喔。」佳馨突然说。 我没说什么，只是微笑。 「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拥抱，把你们的幸福分我一点，让我也能早日找到好伴侣呢？」 我有点惊讶，但我还是点点头。 我礼貌性的给佳馨一个拥抱，但她却把我抱得好紧，而且持续了好一段时间，这让我有点尷尬，但我也没多说什么。 「谢谢。」佳馨总算放开我，带着蛋糕上楼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对小柔说。 「那信的事呢？你怎么知道我写了两封？」小柔说。 「那就是我被骗的部份了。」 我把佳馨捏造的故事，还有她把两封信都给我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说给小柔听。这次我不再伤心了，因为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谎言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小柔的语气却不见起色，依旧哀伤。 「店长你开心点啊！现在误会都解开了，你们又可以回到以前那样啦！！」小杀又笑开了。 小柔勉强地回了一个微笑，但看在我眼里，与其说是微笑，苦笑或许更贴切些。 我突然意识到，小柔回来根本就不是为了要搞清楚这些事情，她有另外的用意，这些对她来说不过是意外的插曲罢了。 小柔回头望向门外，那位穿西装的男士现在已经坐进驾驶座，看见小柔回头，立刻恭敬的点头示意。 「我要回去了。」小柔突然说。 「这么赶吗？」我捨不得。 小柔点点头，我也只好点点头。 我们同时站了起来，小杀跑过去和小柔拥抱，小柔轻轻拍着小杀的背，又露出了那个苦涩的笑。 走到门口，小柔跟我们挥手道别，却在准备走进车子里时被我拉住。 「我该怎么连络你？」我不想再失去了。 小柔却轻轻挣脱我的手，摇摇头。 穿着西装的男士为小柔关上门，礼貌的和我们点头致意，就把车子开走了。 小杀笑得很开心，不停地挥手，我却只是默默地看着车子扬长而去，消失在巷口，甚至连车牌都没记下来。 「今天太开心了！不做生意了，走，小枫，我们进去喝饮料！」小杀蹦蹦跳跳地跑回店里，我也只好默默地跟在后面。 坐在吧台前，我和小杀的心情呈现对比，她是光，而我是影子，但光比影子耀眼太多了。 「你不开心？」小杀问。 「佳馨怎么办？」我皱眉。 「你说呢？」小杀反问我。 我摇摇头，我是很气佳馨，可是我难道就这样跟她分手吗？她是做错了，可是她是为了我，我这么做她一定会很伤心的。我没有方向，我只能摇头。 「小枫，佳馨是做错事，但是，在这整件事中，错最多的，是你。」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小杀。 「店长就不用说了，她是无辜的，她是最受伤的人，」小杀喝了一大口苹果汁，「至于佳馨，她是骗人没错，但她也是为了她爱的人，为了她所渴望的幸福在努力，只是用了错误的方法。可是，你，」小杀指着我的鼻尖，「你根本没有为了爱而努力，你只是不断地逃避、不断地为自己找藉口，我必须直接的告诉你，在爱情里，你是个懦夫。」 「你凭什么说我没有努力？一整年来我都在找，找卖苹果汁的咖啡厅，这难道不是为了小柔吗？」我必须反驳，我不能接受我做的一切被说成逃避。 「你只是在找那个理由。」小杀的语气很平静，「你只是在找店长离开的理由，你不过是想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你不想被认为是你对不起她，不是吗？」 「我…」我想否定，但我发现，小杀说的，是事实。 「不论是店长还是佳馨，你问的，都是原因。」小杀摇摇头，「我看在眼里，都觉得伤心，理由竟然比店长还重要。」 「不是这样的…」我微弱的说。 「是不是你自己很清楚，」小杀别过头，「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你又怎么能容许其他人取代她在你心中的地位？」 我沉默。 「如果你真的爱店长，你刚刚怎么会就这样让她走了？」 我无话可说，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我想，你不用再来咖啡厅喝苹果汁了。」小杀拍拍我的肩膀， 收走桌上的玻璃杯。 待续… 「一个盆子，种了两株花，不但盆子会被错综复杂的根撑破，花也不会盛开。」 第二十章 离开「拥有曾经」，我站在路边发呆。 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 小杀说的没错，是我错了。可是，我又该跟谁道歉呢？而道歉，又能改变什么呢？ 第一次，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爱小柔？还是我爱的，其实是佳馨？又或是，我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一个人？ 阳光普照，世界很美好，但我却格格不入。 我决定去找嘿嘿增。 什么都说了，在嘿嘿增的小阁楼。 我抱起嘿嘿增捡回来的吉他，残破的声音，说我残破的心情，正好。 嘿嘿增擅长搞笑，却不会安慰人，也不适合。 「我带你去看一个东西。」嘿嘿增难得正经。 走下楼，穿过那四辆沉默的改装车，我们走到工厂的最后面，这里还有一个房间，门口放了一个柜子，柜子上放了一辆汽车模型，很新，还有一张设计图，很旧。 「我设计的车子最近终于被厂商看上了，就是这一台，」嘿嘿增拿起模型，「这是他们送我的礼物。」 我点点头，但我不懂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跟我说这些。 「这张，是我成功的设计图。」嘿嘿增放下模型，把一旁的设计图交到我的手中。「这些，是我失败的设计图。」嘿嘿增打开房间的门。 满坑满谷的纸。 撕下来的日历、学校的考卷、广告传单，还有一些是整本画满的笔记本。 「失败了、做错了，重新站起来就好。」嘿嘿增转过来对我笑，「别想太多啦，哈哈！」 我往房间里走，随手捡起散落一地的设计图，每一张，都是嘿嘿增的心血。 「不对，这不一样。」我转过头，「你一直在做对的事情，只是没有被人接受，但我是一直在做错的事情。」 「好啦！不要管了啦！喝酒！」嘿嘿增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呿，我又不喝酒。」但我还是跟着他往外走。 外头阳光大的吓人，这种天气真的不适合忧鬱，汗都流得比眼泪还快。 「欸，好热喔。晚上在喝好了，嘿！」嘿嘿增也不想在大太阳下喝酒。 「佳馨欸。」我把正在震动的手机拿给他看。 「哦，你惨了，哈哈！」嘿嘿增贼头贼脑的看着我。 虽然还没准备好要说什么，但我还是接了，佳馨一如往常地关心我过得如何，轻声细语地问我下午要不要出去走走，真的很难想像她会做那样的事。 「我今天早上，在『拥有曾经』遇到一个人。」终究还是要说 「嗯？」佳馨听起来很好奇。 「小柔。」 一瞬间，电话没了声音，沉默很有感染力地在我们中间蔓延。 「真的阿…柔宝宝终于回来了。」佳馨笑得很僵。 「嗯。」既然要掩饰，那就别说了。 又是一阵沉默，突然，手机里传出微微的门铃声。 「有客人？」我问。 「嗯，你等我一下。」佳馨拋下手机。 嘿嘿增在一旁比手画脚，很想参与我们的对话，我趁着这个空档，欣赏他怪模怪样的演出，用笑声来舒缓刚才的紧绷。嘿嘿增指着阁楼，示意我去上面讲，因为我们都开始流汗了。 佳馨迟迟不回来接电话，让我等得有点烦燥，偏偏我又听不到那里的动静，束手无策，有点想掛电话的衝动。 想必嘿嘿增也觉得无聊了，只见他抱起吉他，开始唱歌，我也就跟着哼了起来。这种感觉很舒服，可以忘却烦恼，可是暂时离开这多变的世界，沉浸在一个无独有偶的空间，会上癮的。 也许吸毒犯可以考虑看看这类型的沉迷，我想。 嘿嘿增看着我的手机，我耸耸肩，他皱皱眉，佳馨好像去太久了。 「会不会出事？」嘿嘿增停下音乐。 「去看看？」 到了我家楼下，我把机车停好。 「你怎么回来你家？」嘿嘿增从后座跳下来。 我白了他一眼，这傢伙就是健忘，每次都忘记我说过的事。 嘿嘿增一脸疑惑的望着我。 「佳馨住在我家楼下！大天才。」我往电梯走去。 「哦，哈哈！」 出了电梯，赫然看见佳馨门口站了一个穿西装的男士。 「他不是小柔的保镖吗？还是司机？」我心里嘀咕。 嘿嘿增倒是不动声色，静静地等着。 我走向门口，西装男士很有礼貌的让开，我点了点头，按下门铃。 「小枫，你…」来开门的佳馨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怕你出事，所以来看看。」我探头往里面看，但是门开的很小，只能看到门口的鞋柜。 「你们要进来吗？」佳馨偷瞄了旁边的西装男士。 就在我还在犹豫的时候，西装男士霸道地挡在我前面，对我摇摇头。 「你没有权力管我。」我看着他的眼睛。 佳馨一脸紧张的看着我们，手紧紧地握住门把，却没有把门再打开一些。 我打量着眼前这个人，看他有没有让步的跡象，不然我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打发他。 「就让他进来吧。」门里传来另一个声音。 「是。」西装男士恭敬地回答，站回去他一开始站的地方。 果然是小柔，难怪佳馨会忘了回来讲电话。 我们跟着佳馨往里面走，小柔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我们，突然她皱了一下眉头，却又随即平復，我想她是看到嘿嘿增这个陌生的客人了。 嘿嘿增满脸疑惑的看着我，他没看过小柔，自然也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谁都没有开口。 「我这次回来，唯一没有要见的人，就是你。可是为什么你一直出现？」小柔盯着桌子。 「缘分吧。」我看着她。 「那也就到此为止了。」云淡风轻，不带感情。 我略感惊讶，不过我想小柔只是在掩饰罢了，我不相信她真的不在乎了。 「老实说，」小柔终于抬起头来看我，「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不在乎当初是不是误会，不在乎你和佳馨有没有在一起，不在乎你有没有去找苹果汁，不在乎你是不是还爱我，甚至不在乎我是否依旧爱你！」 我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回来，」小柔垂着两行眼泪，「是为了和我的故乡道别。」 待续… 「如果误会已被眼泪融化，是否就再也无从冰释？」 第二十一章 「我们全家都要离开台湾了。」小柔平稳地说着。 「其实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刚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很痛苦，生命就像是没有窗口的房间，我呼吸着自己的呼吸，我拥有的一切就是我自己，可是偏偏我又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壳。」小柔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但是很无奈的，日子还是会一直过下去，时间也不会停止冲刷我的记忆，我在那里开始了新的生活，其实没有想像中那么难，我很快地就让自己重新回到生活的正轨，而且从中找到快乐。」小柔突然露出一丝甜蜜的笑，「我可以坦白地跟你们说，我有了新的感情。」 我感觉到我的心深深地缩了一下，就像掉进黑洞一样，深不见底。 「所以我这次回来，真的只是来看看，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现在的事情也跟我没有关係，这些都只会成为我回忆里的一些痕跡，但再也影响不了我了。」 「那你为什么还会来找我呢？」佳馨小声地问。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小柔笑了，「我当然要来跟你道别。」 霎时之间，我发现小柔长大了，而且是我望尘莫及的。当我们都还在为了这许多的是非，纠缠不清的时候，她已经为自己的人生找到了新的方向；当这些事情还佔据了我们大部分的生活时，她已经把它们当作可以笑谈的往事了。我想在旁人眼里，我们就像是胡闹的小孩，在她身边不停打转。 佳馨哭了。 在分离的前一刻，他们的友情又连起来了。 「小枫，希望你能原谅我原本不打算跟你道别的决定，因为我怕你又会让我犹豫，让我捨不得，可是现在我知道了，唯有把道别说出口，我才能真正放下你们，就像现在一样。」小柔又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笑，真正开怀的笑。 「你还是这么好。」我笑着说。 隔天，我、嘿嘿增、佳馨和小杀一起到机场，准备为小柔送行，但是她却没有出现，倒是那位跟着她的西装男士直挺挺地站在我们相约的地点。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了我们一封信，点了个头就离开了。 小杀摊开了信纸，为我们读着信的内容。 亲爱的朋友们： 对不起我没有如你们期待的，出现在我们该见面的地方，因为我觉得，在分离的时刻，伤心总是令我们忽略了情感的坚定，所以我想把我们这次的聚首，停留在美好的昨日，也许未来，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但留存在脑海中的那个影子，有我们每个人的笑脸，洋溢着我们的友情，或许不会永远，但至少这一刻，我们都拥有无懈可击的心。 小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