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兄弟(NP 追妻火葬场)》 1.背着兄弟偷情 晏清听到雨声,立秋后的第一场雨。 她撑在阳台边缘,两腿绷直,踮起脚尖,像是绷紧了弦的竖琴,忘记了演奏。房间里闷热的空气将时间搅乱成一团,昏昏沉沉,只剩下一下下上涌的快慰刺激着神经。 窗外的光被雨水打碎在玻璃上,在她赤裸的身体上留下细碎的鳞片。汗液滑手,身后的廉钰握紧她的腰,怕她像鱼从自己身下溜走。 垂在身下的奶子,一撞一摇,汗液沿着乳尖滴落在木地板上,好热。她想推开窗透口气,却被廉钰扣着胸乳撑起靠在他胸口。 “吹风容易感冒。” 廉钰撩开她汗湿的头发,捏着她的下颌温柔教导。 晏清偏头甩开他的手,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在关心她,嘲讽他:“病秧子。” 两个人做爱,一个不爱开灯,一个不喜吹空调。这默契的癖好,不知真相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抠门的老夫老妻。 当然不是,晏清只是不想看清他的脸。 不像廉钰在黑夜的视力极佳,善于捕捉她神情间的不屑,自作主张的理解为她欲求不满的挑衅。 他乐于迎战。 如同角力的摔跤选手一般,廉钰两手穿过晏清的腋下,将她困在臂膀间快速冲撞,咕叽咕叽的水声很快盖过雨声,在沉闷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越来越快,越来越响,直到绷紧的琴终于发出溃败的叫声,打破暗潮的沉默。堵在穴口的肉棒猛然抽出,晏清泄了一地,滴滴答答汇流成胜利者的轻笑。 廉钰勾着满意的嘴角,将人放倒在床上,才发现埋在衣服间的手机在震。 他翻出来,来电显示是裴烈,蓝光照亮的神情不算惊讶,但有些微妙。接通的同时,他把套子摘了,站在床头扳过晏清的脸。 还没交货的性器高耸在小腹前,即便视线不佳,迫近的热度也很难让晏清忽视他的存在。 她不喜欢口交,别过脸要拒绝时,就听到廉钰故意叫了一声通话对象的名字。 “裴烈,怎么了?” 很简短,很自然,自然到他可以同时将润玉般的手指插进晏清软热的穴中,在高潮余韵的收缩间肆意撩逗。 “什么时候到江城?” 他一边说一边将拇指抵上晏清的阴蒂,发狠似的将小肉珠按入唇瓣间,感受它愈发明显的胀硬。 晏清不敢出声,但骤然收缩的甬道,告诉廉钰她很爽。 “我在家啊。”他一边揉一边轻巧的应着,“没什么事,就……磨磨豆子。” 说罢刻意停顿了一下,手劲放松,手指刮擦着湿淋淋的唇瓣,磨着肿胀的肉芽,故意发出暧昧的水声。 “嗯,豆子很硬,要好好磨。” 廉钰暧昧的双关,击溃了晏清的底线,只能握住廉钰,张嘴将他含入口中,求他好好安抚那颗酸软到快要爆汁的豆子。 被温润包裹的瞬间,廉钰深吸了一口气,配合着电话那端的抱怨咖啡苦涩的声音笑了一下。 “你不喝我喝。” 廉钰说着舔了舔沾满淫液的手指。 “其实挺甜的。” 晏清瞥了他一眼,暗骂着变态。 她攥紧敏感的冠口,催促他快点挂断电话,可忍耐力极佳的廉钰面不改色,反答应了裴烈的临时起意。 “嗯,我在家等你。” 2.陷阱里的吻 电话挂断的同时,晏清爬起身就要走,被廉钰一把按回到床上。 “没关系,他让我叫你也来我家。” 他知道晏清担心什么,即便他们两个人想要回避的原因并不同。 “他才刚下飞机,我们还有时间。” 至少还能再做一次,让晏清腿软到今夜必须留宿。 就像他两周前计划好的那样,这个周末与晏清做到凌晨,再睡到晌午,一起吃过午饭再放她离开自己家。 他讨厌一切打乱他计划的临时起意,但可以容忍裴烈,毕竟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更重要的是,他渴望裴烈发现蛛丝马迹,发现他重要的小青梅在他们之间选择了自己,即便理智上他知道不可以。 廉钰再次将自己递到晏清嘴边:“快点让我射出来,我好早一点把你藏起来。” “滚开!” 善解人意的建议并没有换来苟同,他无奈,只好一手束住晏清挣扎的手腕,一手将自己抵着她紧闭的嘴唇。 晏清挣扎了几下却脱不开,力气大到她不禁怀疑,廉钰平日时不时就感冒的模样是他装出来的人设。 龟头蹭着她的唇瓣,柱身拍打着她的脸颊,不痛但侮辱性极强。啪啪的响声和迸溅的汁液燃起晏清的怒火。 当她张嘴要咬人的时候,早已有所预料的廉钰快速撸动自己,射在了闪躲的晏清唇边。 他放开晏清,喘息着嗤笑。 “忍耐和等待是成为猎人的第一原则,急着反击只会成为落入陷阱的猎物。” 晏清撑起身,愤恨的啐着落在嘴里的白浊,恶狠狠的盯着他。廉钰卸力靠坐在床边,给了晏清最好袭击的姿态。 果不其然被一把勾过脖子,尝到了晏清嘴里味道不佳的咸腥,混杂着她香甜温热的津液。 “你的东西还给你。” 廉钰未感到被还击的挫败,低头用手指蹭了一下残留着晏清温度的嘴唇。倒不是他喜欢羞辱式的口交,但只有这样才会换来晏清的主动献吻。 他抬起脸,得意地笑了笑。 “还真是不听话,都说了是陷阱。” 不等晏清反应,就被廉钰反客为主扑倒在床上,几近啃咬的亲吻,剥夺着她口中的氧气。 她落入陷阱,身体再次被嵌入枷锁,雨季卷土重来。 明知道不可以,但是年轻的肉体不可能抵抗性的愉悦,裴烈来临的倒计时,反而成为了这场性爱的一环。 晏清为这样的刺激感到愧疚,又在愧疚中一次次高潮。 当廉钰再次射出时,她卡在临界点。以往每一次,廉钰都会为她手口服务直到高潮,但这一次登峰的半途却被门铃声打断。 热汗骤然冷却,晏清连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迅速将廉钰推开。 后者不紧不慢的下床,开灯,开窗,藏起扔着保险套的垃圾桶,然后进了洗手间。 淋浴从头冲到脚,再从洗手间对面的衣柜里拿出浴袍披上,于是染红皮肤的性爱就这么成了一场刚刚结束的热水澡。 廉钰扶起两腿酸软的晏清,将她安置在刚刚放浴袍的柜子里,然后关上了柜门,没有任何说明。 就这样,从门铃响起,到廉钰打开门,不过三十秒。 跟他计划的一样。 裴烈的行李箱还没推进来,就探头问道:“晏清来了吗?” 明知道裴烈听不到,柜子里的晏清还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3.躲在衣柜里自慰 “还没,说是路上有点堵。” 廉钰帮裴烈把行李拖进玄关,提醒裴烈在里门外脱鞋。应对自如,丝毫看不出草稿的痕迹。他对江城熟悉到像是本地人,深知十点路上飘起的红色尾灯有多漫长。 何况下雨。 下雨,裴烈没有带伞,廉钰租住的这个公寓小区又不许出租进来,只能推着行李冒雨跑了两三百米,被汗水与雨水严密包裹。 “热死了,这个天气你也不开空调。” 裴烈只穿了一件球衣背心,扯着领口扇风,仍不觉得凉爽。 “刚洗完澡,没觉得热。” 见廉钰甚至穿着一条长款浴袍,裴烈被说服。 “那我也洗一个吧。” 台词果然到了廉钰拟好的剧本,他顺水推舟。 “去吧。”廉钰指着他卧室开着灯的洗手间,“我给你把空调打开,出来就凉快了,说不定洗完晏清就差不多到了。” 裴烈点了点头,揪起背心一边脱,一边朝房间走。 房间里有些乱,床罩被扯出褶皱,衣服凌乱地堆在一边。阳台开着窗,雨飘了进来,正对的木地板上都是水迹和脚印。 他没多想,毕竟廉钰是出了名的洁癖,这个程度已经比他的房间整洁一百倍了。 裴烈也将背心丢在床上,毫不见外地将短裤和内裤一起脱了。 整个人赤条条的,却没有马上进浴室,总觉得落了点什么。他一拍脑袋,忘了换洗的干净衣服。 “小玉儿,借我件衣服吧。” 他懒得开箱,廉钰又比他懂生活品质,随便一件都比他的睡衣穿着还舒服。 裴烈没等到回应,已经转身迈向对面的日式百叶衣柜。一门之隔,没有一件衣服,只有同样赤裸的晏清。 她抱膝蹲坐在角落,身体已经麻木到僵硬。紧张过了头,血液都向心脏狂涌,头脑早已混沌,只剩下身体还未消解的欲望,如同置身一场梦。 解释的借口,掩饰的谎言,她一句也想不起来,只当真的是梦,从百叶缝隙里贪恋的看着裴烈的身体。 骨节明显的脚,修长又结实的腿,以及腿间的性器。 她咬紧下唇,分开双膝,手指在阴蒂上快速揉弄,让它像心脏一样再次充血,兴奋的跳动,化作激烈的电流钻入脊髓。 一丝清明的理智偶然划过,晏清觉得自己疯了,竟然在这种时候自慰。 可是停不下来。也许是习惯了用这种方式缓解焦虑,又或者是天性放浪淫乱,渴望裴烈识破她早已不堪一击的伪装。这样她就不必再掩饰爱慕的目光,被动等待他迟钝的回头。 “我给你拿。” 在裴烈碰到柜门的前一秒,廉钰挡在了他面前。 “你先去洗吧。” “谢啦。” 像是点不着火的马达,晏清再次卸力,难受得想哭。 浴室水声响起,廉钰才打开柜门。光照了进来,晏清抬起泛着水光的眼,眼尾绯红。 廉钰的心漏了一拍,有些愧疚。 “吓到了?” 他将晏清抱起来,低声问。晏清软着身体,靠在他肩头,表情漠然,憋久的声音出来却像委屈。 “没高潮。” 廉钰没说话,将人扶到玄关,靠在试衣间对面的矮柜上,关上了隔绝客厅的里门,才再次开口。 “现在补偿你。”他说着蹲下身,拉起晏清的腿,“但只有五分钟。” 4.你把裴烈的鞋尿湿了 刻薄的男人,总有一张更狠毒的嘴。不善言辞的晏清,从来不是他的对手,上面的嘴斗不过,下面亦然。 湿淋淋的唇早已不堪一击,灵活的舌头很快就让晏清食髓知味。她仰头闭眼,主动挺胯将满腹的欲求不满送入男人口中。 猫咪舔水一般,舌尖撩动着刚刚被揉到熟透的花核。唇缝间的水漫出,沿着廉钰的下巴流下,像是无法自控的口涎。 他拉过晏清的手覆上胸乳,后者早已没有任何羞耻感,近乎本能的掐弄着乳头,增加身体的快慰。 香甜淫液沁了满嘴,理智快要控制不住勃起,廉钰撤身深吸了一口,将手指送入。 比起被口交,他其实更喜欢服务晏清,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到完全不一样的她——床下生人勿近,床上淫乱放荡。 他们认识八年,廉钰很清楚晏清在他之前没有男人,所以至今只有他见识过这副模样。 只有他。关注@卜鸣在存稿看最新内容 廉钰忍不住笑意,为他的璞玉送上奖励。 指腹按在穴内一点颤动,晏清捂着嘴压抑着叫声,身体痉挛。还不等这一阵高潮过去,敏感的花核就再次被舌尖拍打拨动。 她先听到水声落地,还以为是雨,低头才看到还在沿着廉钰手臂下淌的春潮。 “你把裴烈的鞋尿湿了。” 廉钰提醒,晏清才看到一旁随意脱在玄关的篮球鞋。 上面沾了泥水,其实看不太出来,反而正因如此,一种隐秘的快感让晏清炸红了脸颊,在手指的刺激下又忍不住泻出一股。 廉钰满意的笑了:“这下骚透了,被他问起,只能怪在小区野猫头上了。” 他等着晏清呼吸慢慢平稳,才清理一般的将她私处的水迹舔尽,然后脱下自己的浴袍裹住晏清,将她身上头上的汗擦干。 “晚一点我们再继续,我十点前把裴烈送走。” 廉钰一边说一边熟练的为她穿衣服。 衣服放在晏清的背包里,一进门就被廉钰藏进了玄关的柜子中,连晏清都不知道放在这里,只知道这个人变态,即便不做爱,也喜欢她一丝不挂地在他家里走动。 廉钰在晏清之前也是处男一枚,在性爱上更没什么怪癖,单纯不喜欢她在自己面前遮掩美貌。 宽大的t恤,松垮的运动裤,没有一点儿审美可言。头发更是自初三后,长度就再没超过下巴,这副打扮也难怪异性绝缘。 可反过来想也好,任何痴迷赌石的珠宝鉴定师,没有谁不喜欢所有人被沙皮迷惑,只有自己识得宝石的感觉。 “出去等五分钟再敲门,我把这里清理一下。” 廉钰在晏清脸上亲了一下,后者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对面镜中赤裸的背影。 毕业那年她酩酊大醉,将送她回家的背影错认成裴烈。她渴望了太久性爱,索性将错就错,成就了这段荒唐的关系。 当她看到裴烈主动疏远那些跟他告白的女孩时,忽然觉得这个错误也许是最正确的选择。 晏清拿过包,不置可否,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裴烈洗澡出来,廉钰却没有等到计划内的门铃声。 5.只是兄弟的兄弟 毫无察觉的裴烈却想起一件“大事”:“哦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他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掏出一个包裹了几层的袋子。 廉钰接过,竟然足有二三十斤,难怪裴烈的行李箱这么沉。 “我录节目的时候偷偷去海边捡的,挑了三个月呢,每一枚都是精品!” 裴烈笑嘻嘻的抖动眉头,等着廉钰开箱时露出惊喜的表情。后者打开,一如所料都是石头,只是被海水打磨的光滑圆润。 “怎么样?” 廉钰故作惊讶:“不错。” 裴烈只知道他矿工家庭出身,又做着珠宝方面的工作,但不知道石头和宝石的区别。 也没必要知道,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不会懂。 廉钰欣然接受,笑着道谢,然后将石头放在了客厅的工作台上。台子正中的木架上,挂着一副耳环,是他的最近作品。 裴烈早就注意到了,因为那耳环镶嵌的宝石,刚好是他最喜欢的红色。 他凑近欣赏:“这是什么石头啊?” “鸽子血。”见裴烈不解,廉钰换了个更通俗的称呼,“红宝石。” 裴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些年多少耳濡目染,知道天然红宝石价值不菲,就这么小小一粒恐怕也要好几万。 他忽然想到什么笑了一下,上前用手肘碰了碰廉钰的胳膊,一副兴致盎然的八卦脸。 “哎,是不是追到了?要送人家的吧?” 廉钰明显停顿了一下,其实这耳环原本是要给晏清的生日礼物。但他知道裴烈口中的“人家”,说的并不是晏清。 而是他追了三年的温卓诗。 “还没。” 裴烈拧了拧眉:“这都不放弃?” “不会放弃。”廉钰笃定。 温家旗下的珠宝公司,最后都会到这个独生女手里,他为什么要放弃? “好吧,只能祝福你了。”裴烈感慨的拍了拍廉钰的肩膀,末了又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可能要快你一步了。” 廉钰等着他展开说说,没想到又绕回了“计划外”。 “晏清怎么还没来?” 裴烈看了眼窗外,担心晏清没带伞。 “要不我去小区门口等吧。” 廉钰心一沉:“你还是先打电话问一下吧。” 毕竟她最擅长破坏他的计划。 “你就不能打个电话问问?”裴烈无奈。 廉钰没说话,他还在生晏清的气。 裴烈理所当然当作是他尴尬,一边拿手机拨电话,一边笑着调侃他:“都认识五六年了,你们怎么还这么生疏?该不会是为了追温大小姐避嫌吧?” 廉钰没承认,也没否认,至少表面的确是这样。 裴烈对男欢女爱无甚经验,但自觉真爱不会介意这些小细节,他试图用自己的思路为廉钰宽心。 “哎呀,晏清她就是个‘男的’——是兄弟,你们一样,都是我兄弟。” 直到晏清那边接通,廉钰像是才听进去裴烈的话,缓缓点了点头。 “对,只是兄弟。” 6.热岛的边缘 裴烈打来电话时,晏清正坐在拼车上,从江城精致昂贵的老城区前往新城区——异地打工人的聚居地。 为了缓解外来人口压力,毫无美感的高层如同雨后真菌一般密集生长,一个个工地此消彼长,让新城区始终灰头土脸,与房租一样廉价。 这里同样被城市热岛效应包裹,却没有沾得半点属于江城这个港口大城市的洋气,似乎只是被丢弃在这里,散发着随时会被驱逐的穷土气息。 就像这车里散发的气息。关注@卜鸣在存稿看最新内容 晏清冒雨等了许久,才总算等来了这辆从五公里外来的拼车。上车时就已经只剩下后排一个靠边的座位,她麻木地忽略掉里面的汗臭味,争分夺秒地挤了进去。 雨还在下,越来越大,而明天还要上班。 事实上这才是晏清这种大学毕业没两年,强留在这里的外地普通人的常态——为一份勉强支撑房租和温饱的工作,在城市中心和城市边缘两点之间马不停蹄地奔波。 廉钰是个例外,靠着精明的头脑和强撑的格调,以高昂的租金为代价,混得像一个成功的本地人。 而裴烈则是例外中的例外。 看着裴烈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亮了十多秒,晏清才接了起来。 “到哪儿了?” 她下意识看了眼窗外,已经过江,雨还在下,但嘴上却只说了雨。 “雨好大,打不到车,算了吧。” 旁座的人看了晏清一眼,她面不改色,已经习惯了对裴烈说谎。 电话那边的人善解人意,更擅长撒娇:“你就不想见见我吗?我们都好几个月没见了……” 想啊,晏清心说。 其实想见裴烈很容易。地铁一闪而过的灯箱上,便利店饮料的包装上,甚至拼车上领座人的手机短视频里。 但她想要的不是这种见面,也不是廉钰在场的见面——让她如芒在背,充满背叛的愧疚感。 沉默里只有雨声,裴烈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但还是说道:“我好想见你。” “太晚了。”晏清没什么拒绝的意志,声音格外低,“明天还要上班。” 红灯转绿,车速瞬间快了起来,她又急忙问了一句。 “你这次在江城待多久?” 听到她的不舍,那边总算开怀,笑着说道:“这次能待到论文开题吧。公司让我回来补课时的,争取明年拿到毕业证。” 晏清松了口气,还有时间。 但裴烈迫不及待:“那我明天去找你。” “嗯。” 明天是她生日,两人心照不宣,挂了电话。 晏清考到江大之后,几乎没怎么回过家,好几年的春节都是在裴烈家过的。除了裴烈搬到江城那一年,晏清每一年生日,裴烈都会排除万难陪她过。 今年是他们认识的第十年,从丹洲来到江城的第五年。 7.不能说的秘密 晏清回到住所时雨已经停了,司机在沿街一个门面前停下,卷闸紧闭。她用手机开了锁,卷闸只升了一米多就猫着腰钻了进去。 这是裴烈另一个兄弟池英奇的摄影工作室,位于大学城附近。 一层前面是商铺后面是仓库,占地三百多平,名义上是摄影棚,实际上自拿下毛坯房后就没怎么装修过,一直被当做停车场,停着池英奇那几辆价值近百万的机车。 仓库尾部接着一座二层小楼,内外都有楼梯可以直达。一楼是公共化妆间和道具库,晏清住二楼。 一室一厅六十平左右,除了洗手间、洗衣房公用,倒也与合租公寓没太大区别,也正因如此晏清才答应了裴烈毕业后住到这里。 淋湿的衣服已经半干,但依旧黏在身上,晏清径直去了一楼的洗衣房。 说是房,不过就是窗台前的两台洗衣机一台烘干机,外侧拉了一道遮光帘,以防白天时影响影棚的光线。 晏清脱下身上的衣服全都扔了进去,按下十五分钟快洗,然后点燃了一根烟,倚着玻璃吞吐。 这原本是她下班后最喜欢的一段时光,用一根烟消磨一天里最奢侈的十五分钟,藏在黑暗里,什么也不想。 可是今天她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闭上眼就是裴烈靠近的身体。她用力吸了几口烟,烟头点燃零星的夜色,在她心口越烧越旺。 这一次她竟然连十五分钟都等不下去,掐灭烟上了楼。 卧室里侧放着一张单人沙发,晏清从下面拉出一个不透明箱子。打开盖子,里面堆满了各种假阴茎和情趣玩具,她毫无耐心的选了最上面那根。 一条腿搭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握着按摩棒进入,最初的物理刺激还有几分感觉,但很快就被拉高的阈值吞没,吊着那一根不上不下的弦。 廉钰太忙了,两个人一周最多才能约到一次,这对晏清来说远远不够。 她高中就已经每天自慰,大学开始买玩具自我探索,毕业后虽然有了一个长期炮友,可欲望并没有因自由获得满足,反而愈演愈烈,直到她登陆了“热岛”。 晏清打开沙发对面的衣柜,空空如也的柜子里只放着一个架在支架上的gopro镜头,连角度都不用调,她坐在沙发上就刚好拍到除脸以外的全身。 按下遥控开关,镜头红灯闪烁,仿佛男人缓缓睁开的眼。晏清闭上眼,想象着镜头那一边的观众中,有她肖想的脸。 断点的幻想终于再次续传,潮湿的雨季,闷热的衣柜,裴烈打开了门。 直到沙发前的地板湿了一滩,晏清才总算满足。她将视频同步到手机上,简单编辑后上传到了热岛的个人频道。 “hotland”是海外的一家色情视频网站,国内叫做情热大陆,但晏清觉得它更像是“热岛”。与pornhub、x-video等不同的是,它是一个类似于twitter的社交媒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岛”——只有订阅你的岛的人,才能看到你所发布的内容。 虽然上面也不乏有人气极高的色情明星,但更多的还是金字塔尖下的普通人。他们身处城市孤岛,每一个人都有无法释放的秘密,但是可以在这里通过自我暴露和互相窥伺来获得满足。 最开始晏清只是通过这种方式寻求刺激,后来关注者越来越多就成了习惯。第386条视频上传成功,很快就收到了很多回复和私信。 她随便划了划,心里早已经平静无波。大多是用一些骂人的话表示赞美,还有一些男人锲而不舍的约她线下见面。 亚洲女性是热岛上的一个特殊性癖,晏清在这一列里的订阅量很高,有将近十万人关注。倒不是她天资优越,而是她更新频繁,一周最少也有三条,每次又玩的尽兴,刚好可以成为一些男人的睡前“配餐”。 她不介意被当做消遣,也从不否认后来上传这些视频的目的,除了自我释放之外,也包含着一些叛逆的虚荣心。 但看着后台收益与日俱增,晏清也难免会有一些挫败感。 作为女性的她获得了这么多男人的“认可”,却偏偏不包含裴烈。 8.另一个兄弟 快到十二点时,晏清打算去洗澡,刚走下楼梯就听到一阵机车的轰鸣声。 卷闸升起,池英奇直接将车开了进来,一个甩尾在晏清面前不远处刹住,抱在他身后的女孩吓得叫了一声。 他摘下头盔,向后捋了两下半长的卷发,一边将发尾扎起,一边温柔的安抚身后的女孩。 “吓到了吗?” “你开的好快啊,我还以为要飞出去了。” 晏清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小美女,就知道池英奇这是“又换了”。距离与上个女朋友分手,这还不到一个月吧。 她装作空气,连声问候也没有。毕竟她只是因为裴烈才住在这里,并不是池英奇的员工或小弟。 晏清提着洗漱篮子继续往浴室走,直到听到外面机车马达的吼叫由远及近,越来越多,这才觉得不太对劲,问了一句。 “你还带了其他朋友?” 池英奇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一边捏着小美女的脸逗她,一边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不是朋友,应该是找我来干架的。” 他的语气过于云淡风轻,要不是晏清有过前车之鉴,大概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上次他惹了人上门,把一楼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这个人竟然还不吸取教训? 晏清暗骂了一句,就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去拉卷闸。手机放在二楼没带下来,再去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开了手动安全锁,直接靠蛮力将卷闸按了下来。 哗啷巨响,小美女吓得捂住耳朵,连池英奇都不禁投来惊讶的目光。 晏清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卷闸对面传来暴躁的踢门声,一边骂脏话一边让她开门。池英奇忙上前拉了晏清一把,将人拽离卷闸门。 晏清甩开他的手,压低声音骂道:“那么多贵重器材,好几十万的相机,你约这儿打架?” 其实这些东西也不关晏清什么事儿,但她住在这儿,理应心存感恩,所以自觉承担起了给池英奇看管财务的责任。 池英奇挠了挠眉头,被晏清这么一教训,刚刚的嚣张气焰熄灭大半。 “是他们愿赌不服输,非要跟来,我就是正常回家。” 晏清张了张口,最终没纠正池英奇的措辞。她知道原本二楼是他给自己留的房间,是看在裴烈的面子上才让给了她。 他当这儿是家没错,错的是鸠占鹊巢的她。 晏清抿起嘴唇,没了再开口的立场。她知道池英奇根本不在乎,砸了就砸了,几十万的东西也不过“坏了再买”。 这个人就是个疯子,钱财不上心,事业也不上心,凡是别人害怕的事情他都觉得刺激。 卷闸那边渐渐安静,晏清和池英奇之间的沉默就变得莫名尴尬,好在一直被冷落的小美女弱弱的插进来一句。 “怎么还有个女孩子啊?” 她表面乖巧,却不是什么真乖乖女,很清楚跟池英奇“回家”意味着什么,但还有个女性在场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晏清看向池英奇,丢给他解释,不想后者蓦地喷笑出声。 他拇指指向身后的卷闸,对小美女说道:“那玩意至少五十斤,她一个人就能搞定,你觉得她还是个女的?” 晏清不以为意,她平时一个人出去给人拍照,光那些器材设备也不止这个重量。是某些人就喜欢这种瓶盖都要他拧的女孩,少见多怪。 池英奇瞥了她一眼,见后者面色平静无波,于是故意点火的揶揄反倒成了正常的陈述,暗含着某些性向的指代。 晏清懒得深思他莫名的打量,重新拿起洗漱篮子去洗澡,可刚走出两步,就被池英奇拽住了后领。 “先让露露洗吧,路上淋了雨,等会儿感冒了。” 面对如此明显的差别对待,晏清却没有生气。 毕竟她更高,更壮,也看起来更不容易感冒,她已经习惯了。 晏清将自己的洗发露一类的借给了露露,还细心的教她怎么锁门。 池英奇将人推进去,关门前做了个口型。 “别锁。” 露露看懂了,羞涩一笑,一旁的晏清也懂了。 9.偷窥 晏清在房间抽了两根烟,眼看着剩下的睡眠时间越来越少,最后决定不等了,打算去洗衣房简单洗漱一下。 刚刚用过的玩具也要清理一下,想着其他人都在洗手间,就跟洗面奶一起拿在手上,毫无遮掩的下了楼。 深夜寂静,只要打开门,就可以听到女孩呜呜呃呃的声音,在空荡荡的仓库里甚至还有回响。 晏清虽然男人不多,但看过的片子足够多,已经对这种动静免疫,还有闲情猜猜他们在里面用的什么体位。但是大半夜的,以免邻居误会,她把外面的大灯关了。 夜色如遮羞布一般盖了下来,只剩下二楼的窗和一楼的一条窄缝还有光。 晏清这才发现洗手间的门没关紧,刚好留下三指宽的缝隙。光被夹成薄薄一扇,从雾气腾腾的隐秘之地放射出来,引人入胜。 她嗅到洗发水的香气,那原本应该是她的味道。 带着些后知后觉的不甘心和对男色的窥探欲,晏清藏在夜色里,微微斜过身,视线贴着门的边缘一点点滑了进去。 先是一个男人后背的侧影,宽阔的肩膀,精瘦的腰身,麦色的皮肤包裹着紧实的肌肉,每一次发力挺身时,手臂上血管偾张,像是要将身下的人捏碎。 她屏住呼吸,毫无意识的又走近了一些,那张桀骜不驯的侧脸映入眼帘。 目光追随着额上滑下的汗珠,滚过上下窜动的喉结,在锁骨汇流沿着胸肌的凹陷向下,向下……直到猛然拔出的勃然性器。 “要进来看吗?” 门被拉开一半,池英奇毫不避讳,就这么赤裸的堵住门口,一手搭在门框上,一手捋着汗津的头发,居高临下地看着被阴影桎梏住的晏清。 逃跑反而欲盖弥彰,晏清强装镇定,说道:“你是没钱去酒店开房吗?” 池英奇没想到她倒是恶人先告状,不气反笑,就这么盯着她上下打量,直到目光偶然落到晏清手上的东西,才赫然挑高了眉毛。 他表情变化的太明显,晏清这才想起手上的按摩棒。任何解释都只会让此时此刻更加尴尬,她慌乱躬身将按摩棒藏在怀里,逃也似的跑去了洗衣房。 晏清快速洗漱完上了楼,装作没有刚刚的插曲,又将空调调低了两度。 冷气没能吹散浴室带来的燥热水汽,晏清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她跟池英奇其实不怎么熟,虽然大学时是同专业,但一个认真学习一个课都不上,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不是池英奇和裴烈在球场上成了哥们,裴烈时不时组局叫她,晏清可能直到毕业都不会跟这位臭名远扬的富二代说一句话。 但池英奇毕竟还是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身材也是晏清青睐的类型,好色之心人皆有之,她并不为自己的偷窥感到羞愧,糟糕的只是被发现了。 他该不会跟裴烈乱说什么吧? 好在池英奇不是热衷八卦的人。也许他也并没有那么在意,毕竟在他眼里她就是个“男人”。 晏清为自己宽心,才慢慢退去焦躁。她刚打算关灯睡觉,就听到了铁架楼梯传来的吱呀脚步声。 池英奇连门都没有敲,直接在外面说道:“没睡吧,我帮露露借件衣服。” 他抢在她装睡前解释了来意,晏清无法拒绝。 10.性起于他 二楼是个大通间,卧室和客厅靠书架隔断。晏清又装了一道帘子,完全挡住了她拍视频的沙发和衣柜。 她先把帘子拉住,才将门打开。 “洗了烘干也来得及。” “是被我扯坏了。” 晏清无语,玩的挺激烈啊。 她余光瞥见池英奇光着膀子,就没再看他,直接走向客厅的衣柜。池英奇毫不见外的跟了进来,似乎也忘了刚刚的尴尬。 晏清刚打开柜门,就听到身后的男人嗤笑了一声。 “你这是海澜之家吗?” 柜子里都是夏装,清一色的宽松t恤运动裤,都是些没型的款式,连颜色都单一到只有黑白灰蓝。稍有些时尚感的牛仔裤也只有两条,裙子绝迹。 晏清当做没听到他的揶揄,从不常穿的收纳箱里翻找。 玩笑话没有回应,卧室陷入安静的尴尬。池英奇忽然觉得有点冷,好在这个时候手机的嗡鸣打破了沉默。 “你手机好像在响。” 晏清想了想,将帘子拉开一条小缝钻了进去,拿过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她速度太快,刚好撞到斜着身子往里瞧的池英奇。 他故作轻松,为自己的行为找补:“神神秘秘的,卧室里藏着什么不让人看?” 晏清瞥他一眼没说话,转身接通了电话。 “喂?” 池英奇心中微妙,莫名想起了刚才她手上的东西。其实他没看的太清楚,或者是那一瞬间难以相信,因为晏清跟性玩具这种东西完全不搭。 平日里就一副性冷淡的打扮,性格更是沉默寡言,任谁开玩笑、戏弄、揶揄都刀枪不入,情绪稳定到像是个机器人。 以前跟她同班的时候,也一直是类似的印象,生人勿近,不苟言笑。即便拿了专业第一名,也没见她有多么激动的情绪。 这样的女孩有欲望,还会自慰,就已经超乎他的想象了。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她的欲望可能还与他有关系。 池英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忽然生出难得的耐心,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就这么安静等着晏清。 晏清一手在收纳箱里翻找,一手拿着手机简短的回应着廉钰。 “裴烈走了,你不过来了吗?” “不了。” “他打断我们,你是不是不开心?” 她陷入沉默,心说人还不是你叫过来的? 晏清很不喜欢廉钰这种试探,特别是把罪名算在裴烈头上。 “没有。” 没有不开心,她甚至做梦都希望裴烈能加入他们。 但这显然不是廉钰想要的答案,他不再继续,换了个问题。 “你下周什么时候有时间?” “再说吧。” 晏清快速地说了一句“我要睡了”,就挂断了电话。 她不想完全拒绝廉钰,他确实是一个干净安全又活不错的炮友。但裴烈在江城的这段时间,她只想跟廉钰保持朋友的朋友的关系。 晏清将手机扔到一边,拿出了一件还带吊牌和包装袋的连衣裙。她回头见池英奇坐在沙发上,指间玩着一根没点燃的烟,还以为他没带火机,于是将衣服递过去的时候,顺手从包里拿了一个打火机给他。 池英奇愣了愣,他带烟自然带着火,只是想到这是女孩子的闺房才没有抽。 “你不介意烟味?” 晏清摇头,她自己也抽,只是不想裴烈知道,所以从没有当这群人的面抽过。 池英奇忽然想起,大学时做小组作业时,同学都不愿跟学霸晏清一组,说她对人要求苛刻,没人能入她的眼。 他蓦然笑了一下:“你倒是对我有求必应。” 11.越界的试探 池英奇莫名的有些开心,拆开晏清递来的袋子。见里面是条新裙子,玩味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不是我的衣服。”晏清冷淡的解释道,“这是你……前前前女友吧,就是做淘宝女装的那个网红,拿来这边的拍摄样品,非要让我收下。” “哦。” 池英奇都忘了,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 “这个码可以?” 他把衣服提起,以眼丈量,量着量着就量到了晏清身上。 晏清穿了一件白色t恤当睡衣,大概是件旧衣服,布料磨薄了许多,就这么贴在身上,勾勒出里面睡眠内衣的纹路。 以前还以为是晏清身材壮硕,现在才猛然发觉她是胸大。 “均码,一般女孩都能穿。”晏清说道。 池英奇随口反问了一句:“你呢?” “我没穿过。” 晏清烦他没完没了,搬出一摞衣服塞进池英奇怀里。 “都是新的,不能穿你就让她自己挑吧。” 她说着开门送客,池英奇却迟迟没有起身,仰靠在沙发背上,眯眼看她,仿佛拨云见日,对她所有的负面情绪有了新的解读。 “每次我带人来,你好像都不太高兴。” 但又……配合? 他也说不上来,晏清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古代大房夫人看着丈夫纳妾。心里不爽,但面上不说,甚至看起来还处处为丈夫着想的故作大方。 让渡浴室,借出新衣,甚至他想抽烟,她还会体贴的递火机。好像所有无理甚至冒犯的要求,晏清都会接受,从不会对他发脾气。 唯一的脾气,只是刚刚担心他打架受伤。 晏清等着他的结论,池英奇却没有继续,只是单手撑起了下巴就这么看她,像是在探究她皮囊下的真实情绪。 她确实不太高兴。 因为每一次池英奇带人来,都让她有一种不被尊重的屈辱感。但凡其他女孩在这儿,池英奇至少都会避个嫌,唯独对她像是对男人一样。 “那你就别带人来啊。”关注@卜鸣在存稿看最新内容 晏清拿袋子帮池英奇将衣服装起,小声抱怨了一句。 她难免有气,但寄人篱下,又不能发得理直气壮,于是带了点幽怨的味道,听在池英奇耳朵里,就变成了一种微妙的酸痒。 他之前还和裴烈开玩笑,说晏清可能是个t。 放着裴烈这么一个大帅哥毫无表示,依旧我行我素的保持一头短发一身中性打扮,以及至今还没交过男朋友的种种迹象,都在佐证着他的猜测。 可他现在忽然觉得,也许是晏清心有所属也不一定。 晏清急着赶人,池英奇却不急着走,又莫名其妙找了个话题。 “刚才的电话是……裴烈回来了?” 这猜测不准确,但也差不多,晏清点了点头。 “回来了也不找我,真不够意思。” “你看起来也没空。” 晏清陈述事实,池英奇却听着别有味道。 他笑了一下,忽然提议道:“要不明天吧?明天叫他出来聚一下……你来吗?” “我明晚要去他家吃饭。” 池英奇没想到两人已经有约,但仔细想想又不算意外。应该说是他越界了,晏清说到底还是裴烈的“兄弟”。 他起身,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道谢。 “下次赔你一件。” “不必了。” 晏清拒绝,他当做没听到关上了门。 12.期待的人 睡眠不足让本就脾气暴躁的晏清更加暴躁,第二天上班一直臭着一张脸。 她大学念的新闻与传播专业,主修广告方向,毕业后就入职了闻景集团江城分部。闻景是香港九城商会主席池铭昭旗下,专做奢侈时尚品零售的企业,它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招牌就是闻景百货。 不过晏清的工作地点并不在百货商场内,而是闻景在江城设立的样品仓库里。 她原本以视觉策划的岗位被招入,属于品牌部为扶持本土时尚品牌筹备的人才,无奈第一年就遭遇难产,空有项目头衔,成员都被人力派遣到了其他部门。 于是晏清第二年就被分进入了电商组,主要为闻景的线上购物平台拍摄制作和修改商品图片。 闻景拥有最顶端的奢侈品品牌资源,一直以传统零售为主。因为品牌方的要求、供应链等问题,电子商务只不过是产业布局中的空架子,并没有真正投入市场。 可以说是全行业最牛的企业里最烂的一个部门,听起来风光,待遇也不错,但只有晏清知道自己形同鸡肋。 这些国外大牌都有自己长期合作的品牌公关代理公司,闻景总部有专业pr对接,晏清的工作内容更接近听从pr指挥的美工。 能够实现她摄影爱好的部分,仅仅是为一些中低端新品牌拍摄制作符合线上货架展示的内容,与她期待的时尚商业摄影相去甚远。 所以晏清至今连一个像样的摄影棚都没有,只是在仓库内分出一个空间,搭建简单的白色背景与静物台,设备只有三盏灯、一台单反和一台电脑。当然要求也不高,工作量也不大,她一个人基本就可以完成所有工作。 工作虽然不尽人意,但她对自己的“作品”极为苛刻,每一张都要调试出最合适的光,拍出最能体现商品质感的画面。 所以在助理眼里,晏清的认真就成了对他的刁难,布灯是产品棚摄最麻烦的部分。 “差不多就行了吧。”李助理抱怨道,“快点拍完就快点下班。” 除了值夜班的,公司规定六点就可以下班离开。现在已经五点多了,仓库这边的主任已经放走了一批人,但摄助不归仓库部门管,只能听晏清的,自然怨恨颇多。 “你该不会不知道今天是七夕吧?你没有男人,我可是有女朋友在等的。” 晏清工作这么久,从没有见她身边出现过任何异性,单身这个事儿是小,甚至还有人怀疑她是同性恋。毕竟她的工作风格太冷硬,丝毫没有一般职场女性的柔滑。 不过她无所谓,反而很满意这样的状态,少了许多社交烦恼。 晏清自觉算不上什么好人,仅有的善良都给了裴烈,剩下的全是阴暗小人。真小人才不会因为别人的言语而烦恼,只会给那些自以为是的人背刺冷箭。 她像是没听到李助理的话,吩咐道:“重新去布灯。” 于是李助理何止没能提前下班,都快六点半了,晏清还没有收工的意思,显然是想拉着他一起地狱式加班。 “你是不是有病啊。”李助理忍无可忍小声骂了一句。 晏清勾了勾嘴角,说对了,她就是有点大病,见不得别人秀恩爱。况且她算好了时间,加班半小时躲过晚高峰,那时候再去裴烈家刚好。 这个时候最后一批下班的理货员忽然去而又返,三五成群互相拉扯着躲到了仓库门后叽叽喳喳,一边拿出手机一边扒着门向外瞄。 除了工作,李助理对什么都感兴趣,忙问道:“怎么了?” 其中一个跟他比较熟的女工激动地指着门外:“那个那个明星,叫啥来着?”她回头问其他人,后者似乎才查到名字。 晏清心里忽然跳了一下,不用他们说也知道了,应该是裴烈。 13.分水岭 晏清调到这边工作后,裴烈也一直很忙,从来没到这边来找过她,这还是第一次。心里想见他,但大抵是“近乡情怯”,人真来了她反而不敢看。 她装作认真工作,没有发现周围的异常,却比往日更清晰的听到身后的动静。 “可以进来吗?”是裴烈的声音。 “可以的可以的,下班了,不进里面两道门就行。”是门口的女工在热情回应,“你是那个综艺《奇遇森林》里特别会做饭的那个小哥哥对不对?” “应该是我吧,你们看了呀?” “在草莓果上超级火的,你本人看起来更帅。” “谢谢谢谢。” “你怎么来这儿了呀,是要给我们公司拍广告吗?” “啊,还没签合同,不知道能不能说。” “你都说了哈哈哈哈。” “抱歉抱歉,那你们别在网上发哈。” “不会的不会的,能合个影签个名吗?” “没问题啊。” 李助理也没怎么见过活生生的艺人,拿出手机远远地给裴烈拍了几张,大概是发给女朋友。那边很快叮咚叮咚地回复了,显然也很激动。 他手忙脚乱翻纸笔,余光瞥见晏清阴嗖嗖的眼神,心虚的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明星,我替女朋友要个签名,很快就回来。” 李助理说着拔腿就冲了过去,晏清循着他的身影也将目光递了过去。 裴烈被七八个人围着,即便埋头签名,也比其他人高出好多。来这儿前明显打扮过,头发用定型剂抓了个造型,刚好露出宽阔的额头和高耸的眉弓。 他继承母亲的白皮,毛发却比别人浓郁,黑发,黑眉,笑起来时眼中含着黑曜石,是人群中一眼就会被注意到的浓颜类型。 大学时,裴烈跟她同院,即便小两级,仍然是播音系学生里最出名的一个。她的摄影老师还在课上评价过裴烈,说他长了一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 不笑的时候脸部棱角分明,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感,也难怪一出道就成为平面杂志和时装广告的宠儿。笑的时候,唇线拉长到酒窝,刚好中和了骨相面容的凌厉感,给人如沐春风的亲切气质。 于是静态和动态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差感,这也让他在各种综艺节目里格外吃得开。 晏清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怕自己的目光太炙热,直到不好意思去要签名的会计姐姐,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小晏,能帮我拍一下吗?” 她虽然不太受男性待见,却很受女孩子们喜欢,有事情都喜欢找她帮忙。 “可以啊。” 晏清接过会计的手机,让她站过去。 “不用不用,这儿就行,我也不是啥粉丝,就发个抖音。” 会计姐姐比了个耶,晏清才敢从取景框里放肆的看向裴烈。 她人生第一张算得上出名的摄影作品,拍的就是裴烈。也因为这一张照片,他们之间产生了命运的分水岭,从此他站在了镜头前,而她只能躲在镜头后。 自那之后,晏清再也没有正式拍过他。 似乎是一直关注着这边,晏清举起手机的瞬间,裴烈就朝她看了过来。他惊喜的挑起眉头,先报复式的做了个鬼脸才粲然一笑,眼中带光。 他擅长被拍,很明白什么样的表情和角度,能最好的展现他的优势。 更重要的是,晏清终于看他了。 原本想给她个惊喜,结果所有人都围过来了,就她装不熟。 虽然没开口主动跟他打招呼,但一眼就够了,裴烈豁然开朗刚要上前找晏清,就被一旁刚刚挤进去的李助理拉住。 “给我也签一个吧,签‘to徐佳琳’,祝她、祝她……越来越爱我吧,我叫李志。徐是双人旁的徐,佳就是佳人的佳,琳就是王字旁过来个林……” 裴烈没想到一上来就这么多要求,但也只是短暂的愣了一下就接过了笔。 刚写了两个字,晏清就走了过来。 “别给他签,他工作还没做完。” 李助理看了晏清一眼,有病吧,这儿你说了算? 嘴上没说,但嫌恶写在脸上。 他转头又跟裴烈赔笑:“别理她,她不喜欢你就不让别人要。” 不想刚说完,裴烈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了,赌气一般将刚刚写下的“to徐”涂成了两个黑蛋,然后将纸笔塞回到了李助理怀里。 裴烈撇了撇嘴:“你还是先把工作做完吧。” 14.一起接她下班 李助理一脸莫名其妙,比他更敏锐的小姑娘们早就收了声,只见裴烈越过人群径直朝晏清走了过去。 因为身高差,他跟晏清说话的时候还特别躬了身,两手撑在膝盖上方,微微仰头看她,与刚刚疏远的亲和感截然不同,此时更像是等着主人摸头的摆尾小狗。 “那你收工了吗?” “快了。” 裴烈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他直起身,对身后的人说道:“谢谢大家平时照顾晏清,我请你们喝奶茶,都放在外面保温箱里,大家下班走的时候可以顺便拿一杯。” 但半晌没人动,都在给旁边的人使眼色。 晏清知道他们在犹豫什么,解释道:“我们是同乡,同学,认识很多年了。” 裴烈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忘记介绍了,一把搂住晏清的肩膀,鸡啄米式的点头:“对对对,晏清是我最好的朋友。” 如果这个人不是裴烈,晏清还是很享受此刻的亲密,也喜欢看周围人暧昧的交换眼神,猜测他们朋友以上的关系。 可惜这个人就是裴烈,单纯到迟钝,朋友就只是朋友。 晏清无奈,动了动肩膀,还是让裴烈放了手。 “我去收拾一下,换身衣服就出来。” “哦,我等你。” 她离开去了员工休息室,给其他人消化的空间,反正等会儿他们就会从裴烈过于敞亮的态度里看出,他们之间没有一点儿暧昧的可能。 晏清将背带工作服换下,穿上白t恤和牛仔裤。她站在镜子前,向后抓了抓头发,让颅顶变得更蓬松,又特别将t恤的下缘扎了一半在裤腰中,露出纤细的腰线。 她从小就喜欢看时尚杂志,其实很懂得怎么靠时装凸显个人特质,也明白如何调整小细节去呈现不一样的美感。哪怕是长相不像裴烈这么优秀的模特,也能在她的设计和镜头下脱俗出尘。 可是到了自己身上,就会有一种挫败感,因为裴烈根本注意不到。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晏清想了想,还是将t恤下缘扯了出来,然后摘下隐形眼镜,换上了笨拙的框架眼镜。 她出来的时候,人都还没走,奶茶倒是拿在了手里。会计姐姐凑过来,问她之前怎么没提过,晏清摇头,没什么好说的。她从不想靠裴烈获得一丝一毫的特别关注。 晏清将拍摄样品妥善交还给管理员,才正式收工跟裴烈出了门,这一次李助理再没什么抱怨,老老实实把场地收拾干净后就夹着尾巴溜了。 闻景的仓库在江城新区,算是比较偏远的位置,地广人稀。 裴烈的车就停在仓库外,烈焰红跑车特别扎眼。比这辆车更扎眼的,是停在不远处的黑色机车,以及靠在车座上抽烟的男人。 池英奇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见人出来眉头一皱:“搞什么这么久?” “我第一次‘探班’,总要给晏清的同事留个好印象吧。”裴烈不以为意,“都说让你先去我家,非要跟过来,搞得我也来晚了。” 池英奇熄灭烟头砸向裴烈:“什么叫我非要跟过来,是你说顺路的。” 这里确实离池英奇的工作室很近,晏清也是因为这个才一直住在他那里。想必池英奇现在应该知道,裴烈今天是要给她庆祝生日的。他愿意去,那多少是给了她面子,晏清理应回礼,所以这场小学生斗嘴她没有无脑维护裴烈。 “以后你别来这边了,人多嘴杂,被拍到的话也挺麻烦的。” 池英奇却笑了一下:“这鬼地方一般人谁来?还以为闻景给了你什么金山银山,就在这么个破房子里拍照,还不如我那儿呢。” 晏清没反驳,客观来说,池英奇那里的硬件确实强了几百倍。池英奇这个人虽然不务正业,但是喜欢研究电子产品,工作室里的设备都走在国际技术前沿。 “回去说吧。” 她看到还有人在拍,也不好阻止自己的同事,只能催裴烈赶快走。 “走走走,那边人应该也到的差不多了。” 裴烈拉开车门,让晏清上车,但后者却犹豫了一下。仓库里人多还好解释,单独上裴烈的车再去他家,难免会有人断章取义做文章。 “我坐池英奇的车吧。” 不止裴烈,连池英奇也愣了一下。他们认识这么久,晏清可从来没坐过他的车。 “行吗?”晏清问。 池英奇莫名想起昨晚,晏清站在浴室门外嘴硬的样子,蓦地一笑。 “行啊。”池英奇爽快答应,“我保证比他先把你带到。” 15.她果然爱我 没人问过裴烈的意见,池英奇就已经将粉色的备用头盔给了晏清,熟练的不像第一次。 裴烈有一瞬间恍惚,他是不是离开太久了?虽然每一次休假在江城停留的时间不长,但叁个月前他好像才跟廉钰、池英奇聚过啊。 大概是廉钰在先,让他以为晏清跟他兄弟的关系,一直停留在“不太熟”的阶段。即便明知道晏清和池英奇在同一屋檐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原本让他的朋友们成为朋友,是裴烈最初的期待,但这件事真在他不在场的时候发生了,又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也没立场阻止,只能小声叮嘱池英奇。 “那你开慢点,别把人摔了。” “摔了我负责,你放心吧。” 裴烈撇撇嘴,欲言又止,才用不着他对晏清负责。 晏清人高腿长,完全不需要池英奇的帮助,就跨上了他的车后座。她摘下眼镜,戴上粉色的头盔,头盔里有一股各种香味混杂的气味,自然地去掉了晏清搭车的暧昧意味。 “我好了,走吧。” 池英奇戴上头盔前玩味的说了一句:“别趁机揩油啊。” 他想看她窘迫,想看她露出冷静之外的情绪。然而没有,晏清没什么反应,甚至待他上车也没贴上来扶他。 池英奇不太满意的咂了一下嘴,猛然转动油门冲了出去,在巨大的推背力作用下,总算让身后的人慌乱的抱住了他的腰。 两架车并驾齐驱了一段路,最终在一个红绿灯分道扬镳,那条小路汽车不能走,裴烈只能眼巴巴地从车窗看着摩托车扬长而去。 雨季的晴天也格外潮湿闷热,唯有速度带来的风,会让池英奇有一种畅快感。 他故意开的比之前快,吓唬平日里雷打不动的女孩,快十迈没有反应,那就再快二十迈,风声骤然变大,轰鸣响彻耳际,总算在一个急转的路口他听到了晏清的声音。 马达的声音太大,他听不清晏清在说什么,但可以想象,无非是“你慢一点”“太快了”“我好害怕”一类的。 直到晏清忍无可忍扒上他的肩膀,扯着嗓子喊道:“池英奇,你走错路了吧!” 池英奇这才后知后觉,慢下速度,在路边停下。他摘下头盔狡辩:“没走错,我这是摩托车才能走的路线。” 晏清经常去裴烈家住,熟得跟自己家一样,确定现在方向是反的。她懒得跟池英奇争辩,还是打辆车走吧。 她四处张望,不想出租车没等到,等到两个骑摩托的交警。 “快快快上车!” 池英奇忙扯了一把晏清,后者却反把他拉住。 “你挂假牌了?改装车了?” “超速而已啦。” 池英奇眼看人追上来了,手腕还死死被晏清攥在手里,跟手铐似的。 这下跑不掉了,真他妈丢人。 他气极反笑,调侃晏清:“你是交警派来的卧底吧。” “你错了就老实受罚。”晏清觉得这样说有些越界,又解释了一句,“这么被交警追着,到裴烈家会给他惹上麻烦。” 池英奇笑了笑:“我看你就是想趁机跟我拉拉扯扯。” 他说着举起快被晏清攥得断掉的手腕,后者这才甩开了他。 超速计3分罚200,池英奇在交警的指导下上app缴了罚款才被放行,全程惹来不少侧目,他还是第一次因为这种丢人的理由被关注。 交警离开之后,池英奇仰天长啸:“老子第一次被逮到!” “那以后就别超速了,挺危险的。”晏清心想,撞到路人就不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池英奇咂摸着晏清未曾透露的关心,又觉得心情没那么差了,他幽幽地打量着晏清,见她戴着笨拙的黑框眼镜,忽然问了一句。 “你眼睛多少度?” “叁百的,二百五。” “难怪。” 她不解的抬头看他,池英奇才说完整。 “难怪你大学没理我,敢情是瞎。” 晏清觉得莫名其妙,他俩本就没什么交集。 “你也没理我啊。” 池英奇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末了笑了一下。 “以后理你。” 晏清心说倒也不必。 “走吧。” 在池英奇的热情召唤下,晏清勉勉强强又上了他的车。 16.独家偏爱 裴烈住在江城中部的老城区,与最东边的新区以外的其他几个区紧密相连。 这里以一座皇家古刹观音寺为中心,名人故居鳞次栉比,夹在其中的裴家并不大,但闹中取静格外精致——是廉钰这样的外来者,花费再高的租金也住不进来的地方。 池英奇把车停在大门外,正赶上裴烈父母出门。 裴姝挽着褚凌峰的手臂,正跟他讨论饭后的余兴节目。一身凸显身材的香奈儿黑裙,长卷发披肩,戴着白色礼帽,打扮时尚,精致的妆容完全看不出已经快五十岁。相比之下,身形微胖的褚凌峰就显得平庸的多,年纪也长了不少,站在一起像是老夫少妻。 晏清摘下头盔,裴姝就放开裴父就上去跟她亲亲抱抱。大概是有遗传,裴烈小时候也喜欢抱她,被他妈提醒男女有别之后才有所收敛,事实上心里并没有把晏清当女的,私底下还是会动不动就搭肩搂脖子躺大腿。 “哎呦,小寿星生日快乐。”裴姝捧着晏清的脸,给她捋了捋乱掉的额发,“怎么才到呀,小烈都回来好久了。” “有点堵车就绕了个远路。” 晏清给足了池英奇面子,后者只能笑着点头,跟裴母打了个招呼。 裴姝其实不太喜欢池英奇,毕竟看起来像个“坏孩子”,怕裴烈这个没脑子的被他带歪。但对晏清却是亲女儿一般的喜欢,即便没有过去那段恩情,晏清这种聪明文静又独立的女孩子,也是她偏爱的类型。 “热不热?快进去吧。小烈给你下厨做饭去了。阿姨跟叔叔出去过情人节了,今晚应该不回来,你们年轻人随便热闹。” 晏清点了点头:“叔叔阿姨七夕快乐。” “你也快乐。” 裴姝意味深长的冲她眨眨眼,晏清只是笑笑。她知道裴烈妈妈一直把她当做儿媳妇,也旁敲侧击暗示过儿子,但都被裴烈当做了玩笑。 不过没关系,她们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裴烈还没开窍。只要他一直没有女朋友,那晏清这个女性朋友,就是“女朋友”。 晏清也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一直等待着裴烈回头看到她。 裴家门脸虽小,但里面很大,叁层小楼前有小花园,后有露天泳池。院子里种满了藤本月季,黄色、粉色、香槟色、大红色,明艳的暖色居多。院墙上搭着爬架,如瀑一般的花就这么肆意流淌,香气扑面,熏染风光。 晏清熟门熟路,反倒是池英奇没怎么来过。他跟在晏清身后,一路从后院的玻璃推拉门进了厨房。裴烈正在灶台前忙的热火朝天,被汗浸透的头发早已没了刚才的造型,脸色被热气熏红,显得有些笨拙,这反倒是晏清更熟悉的样子。 裴烈见两人进来,就让晏清先在旁边的餐台前坐下,池英奇随意。 “就你吗?” 池英奇没在客厅看到人,于是问了一句。 “哦,先到的都在楼上玩游戏呢。” 裴烈说着就垫着毛巾,从火上端下一个砂锅,放在了晏清面前早就准备好的隔热垫上,里面的汤还在滚,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饿了吧?”他对晏清说道,“先吃点垫垫肚子。” 池英奇瞥了一眼,嫌弃道:“这么热的天你搞什么砂锅?” 他嘴上这么说,但也就是说说,饿的时候给什么吃什么。他起身去拿了双筷子,见灶台上只有一个煎蛋的平底锅,才意识到不对。 “你就只做了一份啊?” 裴烈没回他,但经他提醒才想起一件事。 “对了,还有!” 池英奇小小期待了一下,只见裴烈把平底锅端起,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将里面的两个煎蛋都放到了晏清的砂锅里。 “……” 池英奇默默地将抽出的筷子又放回了消毒柜里。 17.暗恋的开始 晏清从看到砂锅粉开始,嘴角就没有落下来过。池英奇还没见她这么开心过,懒洋洋的靠在餐台旁,歪头看她:“你喜欢吃这个?” 不过是普通的米粉,高汤勾兑红油,再配些水发的廉价菜,就是街边摊常见的小吃。 “嗯。” 晏清点了点头,以前裴烈和他妈妈在丹洲时,就是在夜市上卖这种砂锅粉。 那时候的裴烈还不是褚家的富二代,只是跟她差不多,出身在小地方,与单亲妈妈相依为命的普通人。 除了长相继承了母亲的美貌,格外惹人注目之外,也一样为生计、考试和长不高烦恼。 晏清家在丹洲经营一家小照相馆,父亲是摄影师,妈妈是丹洲少有的大学生,新闻专业毕业。不过生完她就一直待业考证,偶尔在店里帮忙。 从她上小学开始,妈妈就不怎么顾家了,父亲也不太管她。最初她就跟着两人有一顿没一顿的吃,到了初中长身体的时候就不太行了,每天饿得要命。 于是跟家里要了钱,白天在学校食堂吃,晚上食堂不供应就在外面野食。从放学到回家的那段晚饭时光,看似悠闲无人催促,却是她最窘迫的时候,为什么大家都回去跟父母吃饭,只有她一个人在街上游荡? 好在热情的裴烈将她招呼到了自己家的摊位。 那时候裴烈才小学六年级,就每晚在夜市上帮裴姝了。十二岁,个子还不太高,上不了灶台,就负责点菜和算账,时不时还能在客人的要求下来个才艺表演,虽然五音不全但还是能赢得满堂彩。 夜市上谁都认识他,谁都喜欢他,即便那时候他的美貌还藏在人间烟火里。 晏清从小性格就不太活泼,断断续续在裴烈家的摊子吃了近一年,才慢慢跟他熟悉起来。这一年裴烈凭借体育特长上了她所在的市重点中学,成了篮球队里最矮的那个。操场上训练时看到她,都会主动跟她打招呼。 那时候她成绩虽好但籍籍无名,不过很快全校都知道了她的名字。 父亲因为母亲出轨闹到了学校,要找出跟她私会的情人,一番歇斯底里后,争吵了两年的他们彻底离了婚。母亲的情人不在学校里,而是江城一个更有钱的过客,她为了这个人去了江城,留下了还要继续上学的晏清。 从此晏清不止成了学校里的名人,还成了母亲留在父亲那里的一根刺。 她长相越来越出挑,身材越来越丰满,越来越像个女人。于是晏清哪怕扎个辫子,她爸都会发疯,问她是不是要去勾引男人。 那时候她才十五岁,连暗恋都没有过,根本无法理解这莫须有的罪名。只能单纯的认为,是她的外表错了。于是她找了家理发店,将留了十年的长发剪了,也不再穿裙子。 彼时她的一举一动都会惹来同学的议论,最恶劣的说她去变了性。几乎所有人都在尽量避开她,以免被划入怪胎的行列,除了裴烈。 他看着她的新形象只是微微愣了一下。第二天,裴烈就剃了个光头来学校,将所有人的目光从晏清这里吸引到了他身上。 “夏天确实好热,剪短果然凉快多了。” 他冲着晏清嘻嘻一笑,那一刻晏清觉得自己在快要闷死的夏天里获救了。 18.礼物 当裴烈的个子迅速窜高,不得不弯下腰跟晏清说话时,晏清开始梦到他。 也是这一年裴烈开始被人发现出挑的长相,成了学校甚至丹洲的小名人,越来越难遮掩周身的光芒。 后来,晏清开始喜欢上摄影,从酗酒的父亲那里接过了还在用胶片的相机。因为只有躲在镜头后,她才能肆意的注视裴烈,而不被他发现炙热的心思。 直到高叁那一年,她给裴烈拍的照片在微博上爆红。 以往的传奇故事不过网红帅哥被星探看中,从此走上演艺之路。而裴烈的故事更离奇,他的亲生父亲因为这张照片来到了丹洲,大家这才知道裴姝避而不谈的孩子他爹,竟然是江城富甲一方的望门之后。 后来的故事狗血电视剧里都演过,穷小子认祖归宗,砂锅西施母凭子贵。他们住进了江城的大房子,再也没有回过丹洲。 晏清考到江大的那一年,她第一次走进裴烈的新家,看到长满月季花的房子,心口被春风吹热,不禁红了眼眶。 她想,换做是她,她也不会回去。 好在,她足够拼命,追着他来到了江城。 砂锅不再是过去的砂锅,其实味道也有些变了,唯一不变的只有裴烈。晏清吃得一头热汗,面色发红,将所有的悸动藏在还没散尽的处暑里。 “有那么好吃吗?” 池英奇说着抽了张纸巾递了过去,很自然,分寸刚好,不过朋友的关怀。晏清没多想就接了过去,收拾残局。但看在裴烈眼里却有些微妙,两人这么熟吗? 他给晏清倒了杯水,顺势坐在了她旁边,将池英奇隔开。 “我之前以为赶不回来,所以楼上的人都是临时叫的,可能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晏清忙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又不是小朋友。” 其实她不是爱热闹的人,生日有裴烈就足够了,其他人都不重要。况且在遇到裴烈之前,她已经很多年不过生日了。 “但我肯定还是准备了。” 裴烈嘻嘻一笑,说着钻到餐台下,拿过藏了许久的箱子,放到了桌子上。虽然箱子有抱怀大,但裴烈还是用精致的礼品纸包好,仪式感十足。 一旁两手空空的池英奇挠了挠脸,难得没有吭气。 晏清经常会收到裴烈的礼物,不光生日,但凡他在外地看到好吃的好玩的,都会主动跟她分享。 她已经不像最初那样觉得不好意思,但拆开包装之后还是惊讶了一下。 “单反吗?这个也太贵重了。” 一旁的池英奇瞥了一眼,说道:“不是很贵,机身也就五六万吧。” 直接堵得晏清没话说,她差点忘了,自己跟这些大少爷对“贵重”的认知完全不同。 “是啊,价格不是重点。”裴烈解释道,“我记得你喜欢小林唯吧?这个就是他推荐给我的。我还给他看了你的作品,他很感兴趣,说有机会可以一起去他家玩。” 小林唯是晏清很喜欢的一位日本摄影师,也听裴烈提到过,他们之前合作了一组杂志照。 当时晏清只是觉得惊喜,如今眼看两人成了朋友,她才发现,过去他们一起只能从杂志上看到的世界,裴烈已经走进去了。 “谢谢。”她开心,但更多的是惶恐,裴烈每一年都会认识新的朋友。 以为拼命来到了江城,拼命的留下,就可以一直待在裴烈身边,但忘记了裴烈的世界会越来越大。 19.你怎么确定她不喜欢男人sē𝔭ō𝖗𝖓⓼.𝖈ōм 晏清将相机暂时放到了客房,她以前留宿都会睡这里。她躺在床上卸下一口气,忽然很不想出去。 不像裴烈这种e人,一个球就能结交一群朋友,晏清极度慢热,跟一群半熟的人装熟就是一场消耗。可是裴烈喜欢,她从不拒绝的态度,让他误以为她也会喜欢。 晏清下意识拖延,刷起了手机,看到一条未读消息,是大学时候的室友许茜发来的,说她看到裴烈在朋友圈叫人,于是问晏清她能不能去生日会。 “你放心我不是冲着裴烈去的,你也知道我还是喜欢那种有气质,有才华,个性高冷一些的成熟类型。” 比如廉钰。後續傽節綪菿heisшц.c𝔬m閱讀 晏清其实知道她是为了廉钰,大叁时见她和廉钰认识,就有打听过他的事情。但那个时候廉钰刚开始追求温卓诗,许茜就打消了念头。 但如今叁年过去,廉钰还是单身,也难免许茜旧情复燃。 可廉钰真算不上什么好男人啊。 晏清心有戚戚,但不好说出口,毕竟两人的关系也拿不上台面。 “毕业后就挺难再见到廉钰了,所以这次机会难得,麻烦你问问裴烈我能去吗?” 许茜来找她,却让她问裴烈,晏清自嘲的笑了笑。她可以理解,毕竟除了室友、同学这些学校安排的关系,她在江城几乎没有裴烈之外的朋友。 就算有,诸如廉钰、池英奇,也是通过裴烈才认识的。 追来这座陌生城市的代价就是,她的人生从此以裴烈为中心画了一个圈,就像行星围绕着恒星不停旋转——她不会发光,名字永远只是“裴烈的朋友”。 最终晏清没问裴烈,直接给许茜发了地址:“你来吧。” 她上了二楼,才发现廉钰不在,故作不经意的问了裴烈一句,后者冲她眨眨眼:“今天七夕,他得先把温大小姐哄开心了才能过来。” 晏清点了点头,没再提他。 聚会准备的仓促,二楼的小客厅也没怎么布置,只挂了“happybirthday”的气球。一屋子年轻男女,晏清大多都认识,只是不太熟。这些朋友都是裴烈来到江城之后认识的,包括池英奇,来自丹洲的旧识只有她和廉钰。 于是打过招呼送过祝福之后,就围着裴烈聊了起来,晏清成了点缀。 裴烈十六岁离开丹洲,她虽然只用了一年就考上江大追了过来,但还是无法与裴烈同步。对她来说暗无天日的短暂一年,裴烈却在江城迎来了彻头彻尾的改变。 他游刃有余地融进了江城富二代的圈子,很快就凭借外貌和性格成了圈子里的人气王,从此她似乎就再也融不进他的朋友圈,后者也从未真正接纳过她。 五年过去也依旧如此,生日不过是个由头,来的人都是来给裴烈接风洗尘的。 于是生日蛋糕也没了仪式的重要性,不过是百无聊赖时满足口腹之欲的加餐。有人催了好几次,问裴烈什么时候切蛋糕,但裴烈都没下准话。 “再等等吧,还有朋友没到。” 问他什么朋友,裴烈却不再说,只能把目光投向“寿星”。 晏清想到许茜,于是也帮着圆了一句:“我也有朋友没到。” 裴烈愣了愣,凑到晏清身旁小声问:“你哪个朋友?” 他没想到除了他邀请的人之外,晏清也叫了人。 “就我一个大学同学,听说我过生日也想过来。” “哪个同学啊?” “叫许茜。” “我见过吗?” 裴烈连环炮似的问东问西,一旁距离不远的“沙发”忽然插进来一句。 “你紧张什么?又不是男朋友。” 池英奇整个人陷在懒人沙发里,正在玩塞尔达,说话时目光都没有离开屏幕,漫不经心的样子反倒显得话语笃定。 裴烈不知道池英奇从哪儿得出的结论,不由升起一股不甘心来,明明他才是晏清十年的亲友,他都不知道,别人更不可能知道。 “男朋友才不紧张。”他搂住晏清的脖子故作亲昵,“就怕男的假,女的真。” 晏清埋头喝着手中的矿泉水,想用沉默将这个话题过掉。 池英奇却来了兴趣,作为被偷窥过的“受害者”可太有发言权了。 他故意大声的嗤笑了一声,挑衅似的反问裴烈。 “你怎么确定她不喜欢男人?” 20.送不出的礼物 裴烈贴着晏清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看向默不作声的晏清,后者却没给他期待的回应。在笑容淡下来前,他先撤身拉开了距离,拿过身前的可乐喝了几口。 他太久不在江城,虽然经常联系晏清,但是毕竟不像池英奇亲眼看着。 她交个男朋友没告诉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裴烈看看漠然的晏清,再看看带着胜利者笑容重回游戏的池英奇,不知不觉喝完了一罐可乐,逼出一个上头的碳酸嗝,却没能把心里话问出口。 再看晏清时,后者已经拿着手机起身:“许茜到了,我去门口接一下她。” 许茜比想象中要来得快,大概是早就等在了附近,只等晏清给她一张通行证。原本她还有些介怀,现在却不禁感谢她来的恰如其分,让她能逃出来喘口气。 晏清走到院子里,碰到姗姗来迟的廉钰。 她装作没看到,径直略过他,这是他们双方默认的床下不熟。 廉钰没碰她,也没带她的名字,只问了一句:“去哪儿?” “接个朋友。” 她步子没停,说完就走,却发现廉钰调转方向跟了上来。 两人穿过月季花径,院子里昏黄的光照不清彼此的脸,谁也没说话。廉钰攥紧手指,犹豫着如何把藏在口袋里的耳环送她。 裴烈见过这对鸽子血,不能当着他的面给。没了生日礼物的由头,他又找不到更合适的机会开口。 他不像裴烈那般擅长表达感情,随手摘把野花也能坦然相送。 这耳环其实几个月前就做好了,本想作为他们“在一起”一周年的礼物,但计划外的一夜情又似乎不值得纪念,于是一拖再拖到了晏清的生日。 他从小就对这种纪念日没什么认知,家里不会给他过生日,也没有送礼物的概念。 所以为什么要送?明明晏清也从未向他要过。 走到门口的时候廉钰猛然发现他竟然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再抬头发现晏清的朋友正难掩愉悦的看着自己,直到碰上他的视线,才羞赧的转向一旁的晏清。 “你们怎么一起出来接我呀,我都不好意思了。” 许茜一把挽上晏清的手臂,还以为是她叫上了廉钰。 除了这个理由,很难解释廉钰为什么要跟上她,晏清只好默认。 “我们进去吧。” 从进门到上楼,廉钰一句话没说,但已经从许茜热情的自我介绍里察觉到什么。 许茜却毫无自知,毕竟廉钰给人的印象,一直就是这种有些疏离感的禁欲绅士,即便是追求喜欢的女孩也从不冲动冒进,始终彬彬有礼。 直到晏清落座之后,将许茜拉到了她和廉钰之间的位置坐下。 早已坐下的廉钰,却猛地站了起来。他身形颀长,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招摇,就这么突兀的打断了嘈杂声,纷纷向他投来注目。 “怎么了?”裴烈问他。 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放松绷直的腰背,才一如平时挂上温文尔雅的笑容。 “忽然想起来礼物落在车上了。”廉钰说着看向晏清,“麻烦寿星跟我一起去拿吧。” 裴烈意外廉钰竟然还准备了礼物,往年他可是一毛不拔。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秘密。” 廉钰的笑容已经撑不下去了,先退了场,晏清只能跟上。 21.你没得选 两人出了院子大门,还不到停车的地方,廉钰就忍不住转身问道:“你什么意思?” 从空调房带出的冷气还没完全散去,晏清被扑面而来的寒意冻住,才恍然觉悟根本没有什么礼物,不禁为刚刚路上生出的那一点小小的期待感到嘲讽。 廉钰见她勾了勾嘴角,更是怒火中烧。 “这么热情的给我介绍女人,是觉得我来者不拒吗?” 气话出自本心,说出口才浑然意识到,这样岂不是在说晏清于他独一无二?他嗤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我选择你是因为你足够安全,谁都不会觉得我们可能发生什么。” 这样他既能享受爱欲的快乐,又能继续以黄金单身的身份追求温卓诗。晏清看着探出墙头的月季不予置评,好像事不关己。 看她云淡风轻,廉钰觉得是自己还不够狠。 “不像你没得选。” 晏清的眉动了动,总算移目看他。 无法感同身受他的怒火。 她甚至算不上热情推介,只是刚巧房间里只剩下那个空位,而他俩又要在裴烈面前避嫌,隔着许茜才显得“安全”。 所以晏清只能理解为,许茜比不上温卓诗,所以伤到了廉钰高不可攀的自尊心,于是周身长出刺来。 “不喜欢就拒绝,我也没有逼你。” 廉钰点了点头,他当然可以拒绝,在这之前也拒绝了很多人。让他愤懑不平的是,晏清在其中推波助澜。 “所以你是在拿我献宝吗?”他躬身逼近晏清质问道,“让你的同学看到你多能耐,认识我,认识裴烈,认识池英奇……满足你微妙的虚荣心?” “那是你吧?”晏清反唇相讥,“没有裴烈,你能认识温卓诗吗?” 初中同校三年形同路人,裴烈一照成名后,就主动找上他做朋友,甚至还为他考上了江大。以裴烈兄弟的身份,融入富二代的圈子,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 廉钰有野心也有头脑,晏清从不否认他的成功,但不认同他的追求。 将所有人当成踏脚石,连自己的心都变成了石头。 廉钰被揭穿,却毫无愧色,反倒如释负重地笑了笑。 “没错,你也一样不是吗?没有裴烈,你能爬上我的床吗?” 晏清想笑,这句话应该反问廉钰才对。 “没有裴烈,你能爬上我的床吗?” 听起来只是一句呓语般的重复,但晏清的表情太微妙了。 廉钰忽然生出一阵惊恐,不想再听她说下去。 在发出第一个音节前,他握住了晏清的后颈猛然欺近。 气息交融,近在唇齿,这个时候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请问一下这里是裴烈家吗?” 廉钰迅速放开了晏清,将手中的盒子揣回了口袋。 他侧头扫了不速之客一眼,在看到她脖子上的王冠样式项链时就已经有了定论,某奢侈品牌经典款,有点钱但并不多,有点要求但没追求。 ——是个不需要在意的人。 他别过脸回避陌生女性的目光,将问题丢给晏清。 晏清却意外走了一下神,她嗅到晚风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比月季浓郁但比夜色温柔。再看向女生在白炽灯下依旧毫无破绽的妆容,才意识到那是她身上的香味。 她下意识点头,但很快又警觉起来,怕是不请自来的粉丝。 “太好了,我还以为找错了呢。”女生笑了笑,月牙眼中藏着星光,“你们也是来参加晏清的生日聚会的吗?” 突然被点名,晏清愣了愣,说道:“我就是晏清。” 其实也不怪对方不认识她,裴烈从来没在公开平台发过她的照片,甚至连大合照里都没有。她本身不爱被拍是一方面,裴烈似乎也不想让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女生似乎陷入了某种困惑,小声说了一句:“你明明很漂亮啊……” 晏清尴尬的抿了抿嘴角,心脏失重下沉,不敢多想裴烈是怎么跟对方形容她,才会产生这样的印象落差。 “进去吧。”她瞬间没了力气,只想找个地方坐下。 22.我在追她 廉钰也冷静下来,他按紧沉甸甸的口袋,回到谷底的丝绒盒已然没了手心的温度。 一切瞬间失去了意义,他在干什么? “我还有事先走了。” 在想清楚之前,他飞快的丢下一句,就走向了路边停靠的座驾。 晏清没管他,任由黑色卡宴从她身边驶过。她带着女生走进院门,后者大方的自我介绍,说她叫周雨婷。晏清努力搜寻记忆,却没能找出裴烈对她的丁点描述。 两人走到门口,刚好碰到出来接客的裴烈。裴烈见到周雨婷的瞬间眉眼飞扬,上下打量着她,笑着评价道:“这身很适合你。” 晏清看过去,才注意到周雨婷身上奶杏色的纱裙,衬得她肤色雪白。 这种强调女性腰线的仙女裙多半是某知名大牌的设计。对于裴烈的其他白富美朋友来说,这些奢侈品就是常服,她和裴烈已经见怪不怪才对。 而此刻特别的赞美,让晏清隐约感觉到一些微妙。 裴烈探头张望:“廉钰呢?” “他有事先走了。”晏清回道。 廉钰平时就很忙,裴烈点了点头。 他又看了看晏清左右手,确定空着。 “他送你什么了?” 晏清苦笑了一下,一场教训? “秘密。” 她只能这么说,学着廉钰的虚伪。 裴烈哑然,什么时候两个人有了“秘密”? 一旁的周雨婷不太清楚个中关系,还以为晏清不好意思讲刚刚被撞破的亲吻,于是笑着帮她圆场:“人家两个人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打听了吧?” “人家”和“我们”划出一条楚河汉界,晏清这才感到明显的不适。 “好好,不问了,我们赶快上楼切蛋糕了。” 裴烈说着为周雨婷推开门,提醒她小心台阶。跟在后面的晏清这一刻才意识到,原来周雨婷才是裴烈一直在等的“朋友”。 她看着仙女裙摆在楼梯上一步一摇,像是慢镜头一般有些恍惚。 直到故意慢下一步的裴烈贴近她小声说道:“等会儿多夸夸我啊。” 晏清抬眼,看到裴烈嘴角扬起,带着久违的羞涩笑意。唇齿开合,她忽然听不到声音,只能大脑一片空白的反问。 “什么?” 裴烈将晏清拉到一边,又压低声音说了一遍。 “我说,我能不能追到女朋友,全靠你了。” “……啊?” 晏清迟钝得让裴烈诧异,毕竟她学生时代可是年年第一名。 他努努嘴,指向已经走上二楼的周雨婷,说道:“我在追她。” 晏清顺着裴烈的目光看了上去,只看到一抹晃过的裙摆,她快速眨了眨酸胀的眼,然后低下了头轻轻一点。 见她听明白了,裴烈才挽上她的手臂,迫不及待的拉她向楼上走。 “我跟她解释过了,说你是我兄弟,你等会儿再跟她澄清一下,别让她误会就是了。” 晏清感觉一块石头堵在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原本以为,不开窍的裴烈,永远只会扮演被追求的角色。 晏清周身发冷,猛地抽出被裴烈挽着的手臂。 怀里落空,裴烈回头看她。 “怎么了?” 晏清大口喘息,太多问题堆在胸口,快要让她窒息。 裴烈却想起另一件事:“啊,对了,我去给你拿蛋糕。” 他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楼梯,奔向厨房的冰箱,留下不知所措的晏清。她僵在台阶之间,昏昏沉沉似要跌落。 直到周雨婷去而又返,拉了她一把:“小心点,没事吧?” 晏清摇了摇头,忽然发觉周雨婷的手竟然如此软绵,手指纤长,粉嫩的指甲盖上嵌着亮晶晶的碎钻。 不像她宽厚粗糙,筋骨分明,男人一般毫无修饰。 所以裴烈不是不懂,他其实分得清。 分得清喜欢……和不喜欢。 “我刚刚走太快了,回头你们人都不见了。”周雨婷说着将她推上楼,“这次寿星走前面,你才是今天的主人公。” 紧随其后的裴烈,趁机凑上来给周雨婷看了一眼手中的透明盒子。 “我特别买的草莓白奶油。” “哇,一定很好吃。” 晏清没回头,她讨厌一切酸味水果。 23.你认真的吗 人群雀跃,交换眼神,不知道是为蛋糕,还是刚登场的新人,总之不是为了寿星。 晏清在喧闹中安静落座,没人注意,就连一旁玩游戏的池英奇,此刻也将目光锁定在了周雨婷身上。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原来这样的女孩就是男性眼里毫无争议的美女。 裴烈将蛋糕放在一边,为大家介绍起压轴嘉宾。 “周雨婷,我的pr姐姐——闻景集团企宣部的总监。” “没有没有,不是总监。”周雨婷忙摆摆手,解释道,“最近刚调任来江城这边,我只是个小兵啦,老大是孟先生。” 虽然没有提及大名,但晏清毕竟也算是闻景的人,大概知道这位传说中的“孟先生”,是他一手将闻景的奢侈品代理线做起来的。 也就是说,周雨婷跳过了中层管理,直接听命于大老板。 晏清从不觉得自己的工作丢人,虽然与理想稍远,但至少是正经校招入职,靠双手丰衣足食。可经不起细究,更承受不起对比。 “差不多可以切蛋糕了吧?” 她突兀的打断所有人的好奇,没给站在中央的周雨婷一点面子。当在场氛围瞬间僵硬起来时,晏清却如释负重地松了一口气。 “对对对,差点忘了重头戏,我们吹蜡烛切蛋糕吧。” 裴烈忙去关了灯,掩盖下晏清制造的尴尬。他手忙脚乱,眼前一黑,才想起自己还没点蜡烛。周雨婷体贴的为他打开手机手电筒照明,让这场仪式做到完美。 烛光悠悠,照亮了藏在夜色里情人相视而笑的脸,晏清胃里泛酸。裴烈将蛋糕捧到晏清面前,唱起了生日快乐歌,晏清努力勾了勾嘴角。 “许个愿吧。” 在今晚之前,晏清只有一个愿望,但现在她知道这个愿望不可能实现了。 她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比流星坠落的速度还快。 一切重归黑暗。 裴烈切完蛋糕,取了草莓最新鲜的两块,一个块给了晏清,一块给了周雨婷,剩下的分给大家,生日就算结束了。 池英奇捧着蛋糕底盘风卷残云,差点没被饿死。周雨婷坐在裴烈左侧,是刚刚晏清坐的位置,距离池英奇所在的沙发很近。 “听裴烈说您开了一家摄影工作室?”她试探着挑起话头,“我这边刚好有个项目想合作,不知道……” 周雨婷还没说完,池英奇就“啪”地一声将空了的底盘扔在茶几上。 “我不接任何与闻景有关的活儿。” 他说罢起身,跟裴烈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他平时就这么没礼貌,不是针对你。” 裴烈安慰了几句,又想起正题,手肘轻轻碰了碰一旁默不作声的晏清。后者捧着蛋糕味如嚼蜡,灵魂已经坐上了池英奇的后座。 可惜,谁都可以离开这里,只有她不行。 她看向裴烈,无声地质问,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可裴烈又有什么错?是她一厢情愿的等待,是她自以为是的缄默,是她擅自将“不喜欢”解读为“不懂”。 她麻木的开口,像是在向法官陈数辩护律师要求的证词。 “我和裴烈只是好兄弟,除此以外绝无可能。”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聚会才彻底散了。裴烈将周雨婷送上车就飞快的跑了回来,见晏清还没有走,这才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他气喘吁吁的解释,“今天我太紧张了,本来准备的好好的,结果周雨婷一来就全乱了,生日王冠也忘记拿出来了。” “没关系。”晏清说道。 毕竟在场的公主只能有一个,周雨婷来时王冠已经在她脖子上了。 “你认真的吗?” “什么认真?” 她侥幸地期待,这只是一场试探的玩笑。 “周雨婷。” 24.得不到心就睡到人 这些年他们默契的从不谈论这些,感情干净到透明。 晏清原以为这是一块光滑的处女地,却不想蛮荒早已长满荆棘。如今她连一句都说不完整,就已经被扎痛。 “当然是认真的啊,我又不是池英奇。” 裴烈回答得太快太轻,反倒让晏清更加不甘心。 “所以……喜欢是什么感觉?” 她自以为出了一道考题,但裴烈却误以为是讨教。 “就是……”他也说不太清楚,潦草地描述着他寥寥无几的经验,“就是咱们小时候看《神雕侠侣》,小龙女第一次出场时的感觉。” 以前电视上放金庸武侠改编的电视剧,裴烈每一部都会追着看,小龙女是他最喜欢的女性角色。美丽强大,清冷孤傲,但对男主却温柔体贴如师如母。 而晏清最喜欢的角色是郭襄,自由明艳,豪爽好客,从一而终。 “就是觉得她很香很美,看到她,心脏会扑通扑通的跳。” 晏清的心熄灭:“还以为你不懂。” 她苦笑,样子像嘲笑。 “嘁,说不定我比你跟廉钰更早谈恋爱呢。” 裴烈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追求计划,晏清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小说里阳光男主治愈了阴郁女主,所以他们幸福的走到了一起。可是谁规定了,男主对女主的好就一定是爱情呢? 以前晏清觉得,郭襄没有得到杨过,是因为她出场太晚。但她早在裴烈十二岁就已经登台,后者还是看向了他的小龙女。 所以错的不是早晚,是她。 “睡了吗?” “啊?” 晏清又问了一遍:“我说你和周雨婷睡了吗?” 裴烈不是没听清,而是没想到晏清会跟他聊这个。 两个人虽然是兄弟,但终究还是跟廉钰、池英奇他们不一样,他从不会跟晏清聊男女话题,也严令禁止其他朋友在晏清面前开黄色玩笑。 他知道因为父母的缘故,晏清对这种事很敏感。不过他自己之前也没什么兴趣,是工作之后见大家都在谈恋爱才动了心思。 裴烈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肯定没有啊,八字还没一撇呢。” 所以还是处男。 晏清阴暗的内心获得了一丝安慰。 “别说我了,快十二点了。” 裴烈去车库拖了两个大编织袋出来,献宝一般的拉过晏清。晏清看到袋子里的烟火弹仙女棒并不惊讶,每年裴烈都会为她准备。 “你不用守襄阳,我也割不了两千耳朵,但是这烟花我每年还是能送你的。” 他自比杨过,误以为晏清也想当郭襄,孰不知她最怕的就是风凌一渡误终身。 “有酒吗?”晏清忽然问。 裴烈点头:“你要喝吗?不是戒了吗?” 自从醉酒睡错人后,晏清就发誓不喝了。 但不喝也没有等到对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过生日嘛,破例一次。” “好,我去拿。” 烟花易冷,星星依旧,夜空归于寂静,游泳池边都是燃尽的烟灰。 晏清和裴烈坐在遥远的对岸,脚泡在池水当中,身旁是空了瓶的红酒。裴烈永远滔滔不绝,有讲不完的故事。 讲他拍广告录综艺的趣事,讲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八卦,讲他和周雨婷的浪漫相遇。 晏清眼中的光散尽,落向池水。 泳池里的灯管发出蓝光,水面一晃一晃,像是要把她拽进深海。她也没有挣扎,任由自己一直往下沉,什么都听不到。 只是杯子空了,就给他满上,红酒没了,就换成啤酒。 她假戏真做,也喝了两杯,但始终清醒,今晚志在必得。 直到不胜酒力的裴烈开始语无伦次,脚步悬浮,晏清扶住了他。 “我送你回房间。” 她才不要做郭襄,既然得不到心,那就只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