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国 (古言)》 魏主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从没有什么千秋万代的帝国,也没有什么寿比山高的雄主,有是只是史书上寥寥几笔勾勒的王朝兴衰。 自汉室内乱以来,北方胡人大举入侵,士族衣冠南渡,逐渐形成了南北对峙的格局。南方的政权相对稳定,士族间虽有党争却还抱有北伐一统的希望,而北方则乱成一锅粥,凶蛮的胡人以部族为单位占地为王,异族之间摩擦不断,地图上根本看不到连成一片的州郡城池。 在这样混乱的时代,极北之地的鲜卑拓跋部顺势崛起,在族长的带领下整合旧部,通过征伐与联姻的手段吞并大片土地,初步建立起了部落联盟,后又循了汉人称王立国的旧例,以拓跋氏为尊,国号“大魏”,定都盛乐。又几十年,经过三代人的努力,到了拓跋绪这一代,魏国大体具备了统一北方的实力,向南扩张的野心也已昭然若揭。 父亲因病早逝,拓跋绪十六岁即登位称王,这位早熟的少年雄主通晓兵法,视野广阔,常带兵御驾亲征,短短几年不仅平了北边的柔然之乱,还打退了南边汉人的北伐大军,一时间威名赫赫,成为了北地新的霸主。 当然,拓跋绪并非短视之人,他向往着更广阔的天地,大魏的征伐也不会就此休止。他的魏国,要像史书上的秦国一样,奋六世之余烈,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并吞八荒,威震四海。 如今,大魏扩张路上最大的阻碍,便是据有关中大片土地的夏国。拓跋绪早听闻夏国的城池固若金汤,非强攻可夺,于是召集归队的各方部将,一同商讨伐夏大计。 正当众将在营帐内讨论得热火朝天之时,一个传令官忽然来报:“王上,后方传来急递,达奚部复叛了!” 拓拔绪皱了皱眉,居高临下地看了传令官一眼,眼珠子一转,半晌才松了口气道:“当真?” “千真万确,王上,达奚扈应当是勾结了南边的汉人,杀了我方留守的不少将士,跑到悬瓠城去了!”传令官拱手继续回话,还呈上了盖有符印的急递。 “岂有此理!什么时候叛乱不好,偏偏挑我们大部队要进军长安的时候叛乱!他达奚扈胆子真该死!”没等拓拔绪做出反应,一旁暴脾气的大将贺赖虢已经气得拍了板,“王上,末将愿领命前去平叛,不出半月便可攻下悬瓠城!” 其他将领瞅了一眼拓拔绪凝重的神色,也纷纷附议,想为王上分忧。 拓拔绪扫了众人一眼,悬着的手落了下来,指向地图上的悬瓠城道:“达奚扈早有反心,如今在这个节点叛了,不仅打乱了我们西进的大计,也是吃准了我们不敢贸然与汉人宣战。悬瓠此城连通南北,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一时半刻怕是攻不下来。询弟,你怎么看?” “王兄,臣弟以为,不若使个离间计,让汉人自己把达奚扈交出来。”作为拓拔绪同母的胞弟,拓拔询与兄长一起长大,只要对上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哥哥想要的是清理门户而非惹怒汉人。 “达奚部有多少人被擒?”听取了各方的主张,拓跋绪稍有眉目,又问传令官道:“可有达奚扈身边亲近之人?” “王上,卑职不知...”传令官想起那混乱的厮杀,根本没法在一时半刻理清人员伤亡情况。 “这都不知,要你何用?”贺赖虢恶狠狠地瞪了传令官一眼,想着众人都在,没有当即发作。 传令官被他一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咳咳,王上,卑职记起来了,达奚扈带着自己的妻儿跑了,但是他兄弟的妻女没跑成,都给捆了听凭您发落呢!” “好,询弟,这事交给你去办,需要多少人跟贺赖说,务必生擒达奚扈。”拓跋绪对拓跋询点了点头,示意他去使离间计,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达奚部内若真有那么团结,便不会放任自己的妻女成为旁人的俎上鱼肉。 “遵命,王兄。”拓跋询还不忘问一句,“若成了,还要留活口吗?” “不必,斩草要除根,也给其他归附的部族看看,背叛我大魏的下场。”拓跋绪轻而易举地说着,不带任何怜悯。 “是。”拓跋询领命出了营帐,心想一定要尽快解决达奚扈,眼下军中士气正高,拔营开赴长安是众望所归,万不可再生出乱象。 望着拓跋询离去的背影,拓跋绪袖子下手握成了拳头,对着地图久久不语。 其他将领包括贺赖虢在内,却都心生不满,大魏是没有实行薪俸制的,获取财富全靠掠夺,如今眼见悬瓠城这块到嘴的肥肉飞了,他们哪里能开心得起来。 “那王上,我们何时开赴长安?”不知是谁打破了沉默。 “不急,孤先带一支先遣队去探探虚实,你们分作三路进军,待询弟事了再汇合。”现在想想大军直接开到长安城下,确实太过贸然,拓跋绪指了指地图,决定先扮做商旅混入其中。 “王上不可,长安城鱼龙混杂,若无接应怎可孤军深入?”贺赖虢也担心起了拓跋绪的安危。 拓跋绪大力拍了下地图,把这里变成了他的一言堂,“孤意已决,不必再议。” 长安 经过积年累月的战争,长安城早已不复往日的荣光,宫阙楼台多少都做了土,商贾百姓也都南逃远走,可以说,萧条的气息,蔓延至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自夏国占领长安之后,国主赫连昶也曾想重建这座伟大的城市,可一考虑到大兴土木需要的人力物力,这个计划就随之破产了,正是需要人打仗的时候,都去修筑宫殿了,还有谁为夏国守卫城池?是以,长安的断垣残壁尤在,赫连昶只下令在此修筑了一座小小的行宫,便将国都定在了更加易守难攻的靖远城。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长安变成了一座荒无人烟的城市,随着夏国的发展,也有不少汉人迁回了故地,故都的元气正在慢慢恢复。如今的长安,已经没有了往日都城的庄严肃穆,有的只是大街小巷的人间烟火。 七月流火,秋夕将至,夏主赫连昶听闻汉人有过七夕的传统,遂带着妻儿巡幸长安,也讨得一个“与民同乐”的好名声。 本来七夕夜的西市灯会,赫连昶是想去一睹盛况的,然而胡汉到底有别,长安也不比靖远城,汉人不见得有多臣服于他,人多混杂的,难保会出什么意外。是以,赫连昶耐住了赏玩的心思,只领着妻儿在行宫接受百姓的朝拜,登高望远,也能一窥西市的灯火。 “晞儿呢?她不是最爱凑热闹吗?怎么都不出来看看?”赫连昶入乡随俗学着向百姓洒了吉钱,扫了一眼身边簇拥的众人,独不见了他最宠爱的长乐公主赫连晞。 皇后显然是知道内情的,叹了口气道:“晞儿在寝宫休息,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晚间突然头晕呕吐......” “怎么早不报上来?”赫连昶打断了皇后的话,扶着墙变了神色,“太医怎么说?罢了,孤去瞧瞧她。” “太医瞧了,说是水土不服,王上不必太过忧虑,臣妾已看着她服了药。”皇后据实相告,并不想扫了赫连昶的兴致。 然而,正当赫连昶还在担忧女儿的病情之时,真正的长乐公主已经乔装打扮混进了西市,比他还要早一步做到了“与民同乐”。 为了更好地融入汉人,赫连晞换下了出宫时穿着的胡服,买了一身轻便的交领衫裙,绾起一头青丝,体态步伐也改作汉人女子似的婉约。 “这样行走,可真别扭…”赫连晞艰难地迈着小步走,肩颈无法完全舒展开来,完全是一副邯郸学步的样子,幸而是混在人群中,所以没给人瞧出异样。 月上柳梢头,歌伎和优伶粉墨登场,轮流表演杂剧节目,有的缠绵悱恻、宛转悠扬;有的忠义两全、引人入胜;还有的滑稽无比、妙趣横生,逗得行人哈哈大笑。 赫连晞看得痴了,光顾着拍手叫好,竟连钱袋被摸走了都不知道,这也在后面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游人越来越多了。街上的夫人小姐簪着各色花胜金钗,映衬着亮彻夜空的烟花,乘着酒兴,互相夸耀攀比。文人雅士聚集吟诗作赋,情人爱侣互诉衷肠,唯有小娃娃最是闲不住,捧着刚买的零嘴窜来窜去,挤到人堆里去猜灯谜。 赫连晞只是略懂些汉文,哪里猜得出灯谜这种文字游戏,看了好几条都一知半解,无奈放弃,转而看烟花去了。 火树银花不夜天,佳节尽兴不归眠。晦明晦暗间,有爱贪小便宜的乞丐趁着空档钻进去,捡拾着地上散落的钗笄、铜板,运气好的甚至还能捡到碎银和金饰。 “姑娘,这珠钗是你掉的吧?”赫连晞给人拍了拍肩,惊得一僵,还以为是父王派人来抓她回去,转头却见是个紫衫青年,正拿着一支簪子问她。 “欸?嗯,好像是的。”赫连晞扫了一眼这簪子,的确是她的没错。 紫衫青年点点头,气势汹汹地拉住了一旁面色煞白的少年,“还说不是偷的,这回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真不是偷的,我看到这玩意掉在路上,顺手捡起来而已。”见人一多,少年立马服软,并不想惹上麻烦,“既然是这位姑娘掉的,那我现在还给人家,这样可以了吧。” “呵,要不是被我发现,你是不是就捡走了?”紫衫青年依然不肯放过少年,咄咄逼人道。 少年才不接下青年的话茬,眼见没有指望,说着想要开溜的话:“咳咳咳,这位爷,小人还没吃上饭呢,您看是不是...” 赫连晞仔细瞧了瞧这破落少年的打扮,不想继续听他们掰扯,于是摆了摆手转头就要走,“算了,这钗子我不要了,喏,给你吧。” “哎,姑娘,姑娘...”紫衫青年显然更关心赫连晞,忙追上去搭话,不料人群一波一波地涌了过来,少女的背影登时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就连刚那破落少年也不见了。 汤饼 小小的风波并没有影响赫连晞游玩的心情,一支发簪罢了,丢了就丢了,再说那破落少年也许比自己更需要它,这样也算物尽其用了。 许是早些时候催吐苦药折腾了肠胃,赫连晞走着走着,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对啊,早听说汉人的吃食讲究,也让我试试味!” 光是街市上叫得出名的吃食,赫连晞就已经看花了眼,更别提那些她辨不出的,汉人的饮食丰富至此,真叫她大开眼界。 “不管了,先来一碗汤饼垫饥。”香味袭来,赫连晞再也走不动道了,见有空位就坐下,“店家,来一碗汤饼!” “好嘞,客官您慢坐,汤饼马上就来!”这食肆占地不大,招呼客人与烹制餐食都由夫妻二人完成,忙起来还真是腾不出手。 赫连晞满心欢喜地等着自己的汤饼上桌,却没注意到有人已经盯上了自己。 不多时,一碗浸润在肉汤里的美味汤饼就端到了赫连晞的饭桌上,店家是惯会察言观色的,见她举止拘束,还好心提醒道:“姑娘,这汤饼是咱家的招牌,可得趁热吃哇!对了,筷子在这,您快请!” “嗯嗯。”赫连晞食指大动,吃得津津有味,若非顾及着仪态,怕早端起碗来喝汤汁了。 赫连晞一边吃一边想,这汉人的吃食果然名不虚传,比起宫里那些徒有其表的菜肴,明显是这碗滋味好的汤饼更得她心,看来,以后真得要父王找几个汉人当御厨了。 再顾不得自己的吃相,赫连晞吃得一身大汗,风卷残云般结束了进食,末了想要结账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她犯了一个天底下公主都会犯的错,那就是没有看好自己的钱袋。这下可麻烦了,总不能吃人家白食吧。 对了,可以用别的值钱东西抵账,赫连晞想起自己随手赏人的东西,小蝶说过那些都能换好多钱的。这么想着,她探了探腰配的饰物,发现玉佩和禁步早已不翼而飞,又摸了摸头上的珠钗,却发现只剩了一支固定发髻的簪子。 若拿这支簪子抵账,自己可就成披头散发的疯婆子了。赫连晞虽不拘小节,但这毕竟不是宫里,她得顾忌着旁人的眼光,搞不好就逛不下去了。 尴尬的赫连晞看着碗底的汤汁犯了难,任谁都能看得出自己已用完了餐,再枯坐下去她都要把碗舔干净了,这可如何是好?真后悔把刚的珠钗给了那破落少年,若非如此,她还是有勇气与店家说道说道的,哪会像现在这样,连踏出一步都不敢? 正当赫连晞快把头低得埋进碗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阿娘,你快看!我捡到了什么?” 赫连晞抬眼一瞧,发现这声音是那破落少年的,他要送给自己母亲的珠钗则是她的,原来这少年竟是食肆店家的孩子。 许是注意到了赫连晞的视线,那少年委实退了一小步,不过还是应了母亲的要求,将那珠钗插到了她的头上。 “易儿,娘戴着好看吗?”妇人停下了手里的活。 “阿娘最好看了,戴什么都好看!”少年回过神来,朝母亲点头道。 “好了好了,易儿,爹娘还忙着,别添乱了,得空去擦擦桌子,招呼招呼客人吧!”少年的父亲拍了拍他的背,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的妻子。 听了这番话,赫连晞想,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少年的确是个好孩子,于是无奈地朝他笑了一笑。作为一个好面子的公主,赫连晞是不好再把人家已经上头的珠钗讨回来的,于是转头去想别的法子,盯着周围的人思考借钱的可能性。 很可惜的是,赫连晞目光所及之处,都坐着平平无奇的百姓,有些甚至还像是刚逃难来的,难道要向衣衫褴褛的他们去借钱吗?赫连晞摇了摇头,下意识拍了拍桌子,居然还把那破落少年招来了。 “客官,您的汤饼,给您放这了!”薛易是面向赫连晞走过来的,但却端着碗招呼起了别的客人,他的面上有些勉强,似乎还在纠结之前的事。 “那个,我…”赊账一事,对赫连晞来说,是相当难以启齿的。 薛易紧张地用衣服擦了擦手,又朝赫连晞微笑道:“客官,额…有何吩咐?” 赫连晞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我的钱袋好像,好像不见了,可不可以…” “客官,你要赊账?”尽管赫连晞没说完,薛易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对她摆了摆手道:“客官,这碗汤饼,刚有位郎君已经付过账了,我还当你们是一起来的…” “什么?”自己的危机迎刃而解,赫连晞没有感到轻松,只觉有宫里的人在盯着自己,“那,那他人呢?” “哦,才刚出去了。”薛易指了指门外。 “快,快告诉我,他长什么样子?”赫连晞瞥了一眼门外,又逼着薛易要他描述那人的形貌。 薛易并没把那人放在心上,不确定地回道:“似乎,似乎…是位穿胡服配弯刀的郎君,还,还带着一个凶巴巴的随从。” 听了这话,赫连晞排除了所有可能前来寻她的宫人,匆匆追了出去。 遇上这种事,若换了旁人,怕只会偷着庆幸,但赫连晞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心思并不纯熟,所以有人帮着解围,她是一定要回报的。 同行 汉人聚集的西市里,胡服男子是不多见的,赫连晞环顾四周,很容易就找到了两个高大的背影。 “两位郎君,且慢!”赫连晞提了裙子风风火火地追过去,早没了之前邯郸学步的体态。 那两人脚步一顿,却没有要回头的意思,其中一人还握上了弯刀的刀把。 “不要动手。”压低声音对随从说话的,正是潜入长安的拓拔绪。 “两位郎君…”赫连晞喘着气绕到二人面前,弯腰缓了缓道。 见来人是刚刚食肆里王上关注的少女,阿穆放下了握住刀把的手,点头对拓拔绪示意。 “姑娘,是在唤我们?”拓拔绪明知故问,上下打量起了这少女,只见她年岁不大,身量颀长,容貌明丽,已颇有倾城之色。 “嗯,刚刚谢谢你们了……我的钱袋不见了,不然一定还你们。”赫连晞也不拐弯抹角,直切正题,“对了,你们,你们叫什么名字?我记一下,改日一定还你们!” “小事一桩,姑娘不必在意。”拓拔绪笑容可掬,“在下李绪,一介武夫,敢问姑娘芳名?” 赫连晞想,这李绪瞧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一双眼睛倒像是见惯了世事般老成,明明形貌俊朗可吟风月,却是个拿刀弄枪的武人,还穿一身胡服混迹于汉人之间,可真是个怪人。 “李绪?若非郎君是前朝李将军的后人?”赫连晞见他介于胡汉的长相,联系到李姓与武人,不免想到前朝在漠北草原扎根的汉人旧将李霖。 “唔,对了,我叫刘晞,这位郎君呢?”赫连晞虽眼睛没离开过拓拔绪,却也没忘了问另一位的姓名。 “阿穆。”阿穆的回答言简意赅。他是拓拔绪身边最得力的手下,蓄着大胡子,眼神凶似修罗,足可吓得婴儿啼哭不止。 “姑娘说笑了,在下怎可高攀李将军?不过无名小卒罢了。”拓拔绪学着汉人的谦虚,尽可能放低身份与她谈话,“倒是姑娘,前朝国姓,又有这般姿容气度,说是公主郡主也不为过。” “哈哈哈,郎君真是风趣,我哪敢高攀公主郡主的,不过商户之女,不足称道,不足道。”不知怎的,赫连晞想起了话本里才子佳人的偶遇,见拓拔绪没有端着架子,语气也不似刚才那么恭敬了。 “姑娘过谦了。”拓拔绪才不信这少女是什么商户女,天真到钱袋都给人偷走的,合该出身贵介之家,不涉小民之事。 突然间,又一波人潮涌了过来,赫连晞差点给撞得一趔趄,好在拓拔绪伸手扶了她一把,这才没摔倒。 “小心。”拓拔绪护着赫连晞的手一直没放下。 赫连晞从没给陌生男子碰过,如今被拓拔绪护在臂弯,近得都撞上了他腰间的刀柄,不由面上一红,不好意思地吱声:“嗯…多谢郎君。” “走吧,我们动一动,去前边说话。”拓拔绪知道眼下不是说话的地,十分自然地拢着怀里少女的手臂,慢慢地带她走。 赫连晞没有拒绝,任由拓拔绪引她向前,一副完全信任他的模样。 “姑娘,多有得罪了。”待行至开阔处,拓拔绪才终于意识到自己逾矩了,他也读过汉人的书,知道什么是男女有别,于是立马放开手。 “额,咳咳…情非得已,不妨事,不妨事。”说完这话,赫连晞恨不得抽自己几嘴巴子,母后常说女子要矜持稳重,自己说这话倒像是上赶着送了。 为了维护自己女儿家的形象,赫连晞匆忙转移话题道:“郎君,敢问刚在食肆,你为何要帮我呢?” 拓拔绪一顿,没想到她现在会问这个,“在下见姑娘枯坐许久,又好似在腰间寻着什么,猜测姑娘大约有些难言之隐。” 儿女情长之事,拓拔绪是从未放在心上的,那会在食肆里,被赫连晞的容色迷了眼,才盯着她看了许久,出手为她解了围。 拓拔绪此番潜入长安,是抱有探查目的的,瞧上个姑娘算怎么回事?思索再三,他还是克制住了上前攀谈的欲望,行了好事也不留名,径直走了。只是,他没想到这姑娘居然自己追过来了,现下还与自己相谈甚欢,真是孽缘不成?要不然直接绑了走吧? “诶?难不成郎君,刚刚一直在看我?”赫连晞后知后觉,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 “姑娘不要误会,在下…额,在下…”拓跋绪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唐突了佳人,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主子,那边来了一些骑兵,好像是夏国宫里的人。”阿穆并不懂王上在做什么,他突然插话,只是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夏国宫里的人?莫不是来寻她的吧?赫连晞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骑兵,生出了危机感。 “郎君,时辰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家中父母该寻我了。”虽然还有很多话想问明白,但现在的确不是好时机,赫连晞匆忙告别,末了不忘约定再会,“那个钱我会还的,郎君住在何处?明日我再来寻你。” “在下客居归云馆。”拓拔绪也察觉到不对,以为该是时候转移了。夏国军队原不该知晓自己在此,若非有人走漏了风声不成? “嗯,过了午时,我便过来!”赫连晞点点头,混入了人群,不久便消失在了拓拔绪的视线里。 “我们也走吧,阿穆,去探探有什么消息。”拓拔绪按住了腰间的弯刀,但还是沉着气静看事态发展。 失约 拓跋绪其实想多了,突然出现在长安西市的行宫卫兵,表面上看是出来维护西市的秩序,实际上则是为了找寻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赫连晞铆足了劲东躲西藏,还是给大将军娄郁找到送回去了。 “娄郁,你别告诉父王我去了西市好不好?”眼见马上就要到行宫大门,坐在马上的赫连晞抱着马脖子,靠近牵缰绳的娄郁道。 娄郁侧目,“公主殿下,末将不会说谎。” “哼!你就不会变通吗?”赫连晞气得鼓起了腮帮子,父王要真知道了她在西市胡闹,明天她就别想出宫门了。 “殿下还是好好认个错吧,王上都快急疯了,就差派亲兵封锁长安了。”娄郁摇了摇头,对于任性的长乐公主毫无办法。 “知道了,知道了,娄大将军。”赫连晞点头如捣蒜,心里却在担心明日见不了李绪。 “殿下也别嫌末将啰嗦,王上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好,这长安城人多眼杂,就是混入了魏国的奸细,我们也是无从查起的......”娄郁心里也憋着一股气,他本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如今却担任宫中的侍卫长,空有一身本领无处施展。 赫连晞不想听娄郁的长篇大论,“嗯嗯嗯,那你说,魏国会打过来吗?” “迟早的事。”娄郁虽久不在军营,但还时刻盯着天下的大势,“魏国的新王,颇有胆识,只用了四年功夫就将版图扩展了一倍不止。我们夏国占据了关中腹地,只要他拓跋绪想要继续西进,绝对不会绕过长安、靖远,到时必有一场恶战。” 打仗的事,赫连晞是完全没有概念的,但她听闻魏主名拓跋绪倒是有了兴趣,毕竟李绪也叫绪,“魏国的王叫拓跋绪吗?是哪个‘序’?” “这都不重要,殿下,快到宫门了,下马吧。”娄郁抬眼看到了宫门城墙上的赫连昶,知道王上忧心公主的安危。 “唉,这就到了......”回去指不定被父王一顿臭骂,赫连晞用脸蹭了蹭马脖子,似乎还在留恋宫外的空气。 ***** 回了行宫后,赫连晞少见地没被赫连昶数落,因为她才挨了几句,脸色就差得不行,到后半夜更是直接发热病倒了。赫连昶是没理由把火气泄在一个病人身上的,是以,随行的御医们承接了他的怒火,个个都害怕治不好公主,脑袋就要搬家。 赫连晞浑身发烫,沉入了梦境。在那里,她又回到了长安西市,遍寻不着的李绪,远在灯火阑珊处等她。 “别走…你别走…”赫连晞持续不断地说着梦话,她每走近一步,那梦中人就远自己一丈,似乎永远都够不着一样。 “公主,奴婢在,奴婢在这。”作为长乐公主的贴身宫女,小蝶不敢离开半步,片刻不离地照顾着她,拿巾子给她擦汗。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下午。 好不容易退了热的赫连晞,醒来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什么…什么时辰了?” “公主,您可终于醒了!”小蝶欣喜万分,“这都要未时三刻了,公主一定饿坏了吧,奴婢让膳房弄些吃食过来吧。” “哦对了,奴婢得去报给御医大人,让他们再给您瞧瞧!”小蝶突然想起,御医们也在门外守了一日夜了。 “先别走,小蝶…”赫连晞浑身无力,知道自己是赴不了约了,于是拉着小蝶的袖子道:“本宫,本宫要你去办一件事,立马去办的事。” “公主您说。”小蝶没想到公主会如此郑重其事。 “拿一块银锭出行宫去,去找一个叫归云馆的地方,寻一位叫李绪的郎君,然后把钱给他,说…”赫连晞有点犯难,思索半晌还是将自己的假名告诉了小蝶,“告诉他,刘晞家中有事耽搁,你替她来还账……” “公主,您到底什么意思?快把奴婢绕晕了…”小蝶不清楚公主的真实意图,还以为她烧糊涂了乱说话。 “照本宫说的做就是了,快去,快去!”赫连晞不想再浪费时间,干脆讨了张纸来写了留言,“把这纸交给他,就好了。” “是,公主,奴婢这就去。”小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赫连晞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小蝶身上,就连父王母后前来看望,也是敷衍以对,任谁都看得出她心不在焉。 “怎么还不回来…”一边小声嘟囔,一边被喂着药,赫连晞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出宫去。 皇后注意到女儿的失态,以为她蔫蔫的是想家了,“晞儿,你是不是想回靖远城了?” “没有的事,父王母后在哪,儿臣就在哪。”赫连晞嘴里没味,喝药到最后都不觉得苦了。 “你不要勉强自己,若真在这待不住,母后可以和王上说说,先送你回去。”皇后摸了摸赫连晞苍白的小脸,都不敢去想这孩子在外面经历了什么。 “多谢母后,儿臣已经好多了,没事的。”赫连晞勉力扯出一个微笑,试图表现出自己的活力。 “唉,你这孩子,我也说不好了……从小和哥哥们一样野就不说了,都这么大了也不收收心,将来可怎么招驸马?”皇后看着赫连晞直发愁,末了又为她掖了掖被子,“多休息吧,也别想出去了,你父王派了娄将军在外面守着,且安心吧。” 听到是娄郁在外面守着,赫连晞彻底没了指望,躺下来背过身去,“嗯,母后,儿臣要睡了。” 皇后前脚刚走,小蝶后脚就来了,只是她带来的消息,完全在赫连晞的意料之外。 “公主,归云馆的人说了,店里没有一位叫‘李绪’的郎君,下榻过。” “什么?” 入室 拓跋绪略松了松匕首,问道“那天,你为什么没有来?” “什么?”赫连晞可没有拓跋绪那仅凭声音就能辨人的本事,只当宫内入了盗贼,被问得一头雾水。 “你耍我的是不是?”拓跋绪只当赫连晞还在装傻,“刘晞,你当真不认得我是谁?” 感受到脖颈处抵着的匕首撤了下来,赫连晞终于松了一口气,想到这人能从娄郁那一路闯过来,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并且盗贼都不会甘心空手而归的,于是用求饶的语气说道:“这位郎君,本宫,本宫是长乐公主,你是求财对不对?本宫的首饰,都在......” 被当成入室行窃的毛贼,拓跋绪的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干脆将错就错收起匕首,摸上了她的脸,“呵呵,若我不是呢?公主殿下能奈我何?” 这人平白无故摸自己的脸,肯定不怀好意,赫连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抬腿向后蹬去,“登...登徒子!你要做什么,本宫,本宫要喊人了!” “哈哈,外面都给我放倒了,公主以为,还会有人来救你吗?”避开了赫连晞盲目的攻击,拓跋绪没了继续逗弄的意思,掰过她的脸来,“刘晞,哦不,长乐公主,公主就可以随便耍人吗?很有意思是吗?” 对着昏暗的烛光,赫连晞总算看到了身后之人的脸,“你...你是李绪?” “终于认得了?我可是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你。”见赫连晞面上梨花带雨,拓跋绪心软地放开了制住她的手,也不再冷言冷语,“那天,为什么爽约没有来?” “父王不让我出宫,实在对不住。”赫连晞紧绷的神经瞬时松了下来,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我吩咐了小蝶去找你,但她说,归云馆没有叫李绪的。” 原来中间隔了这层误会,拓跋绪叹了一口气,不再深究,“罢了,不去计较其中细节了,你现在帮我个忙,就算两清了。” “你说。”赫连晞吸了吸鼻子,打量拓跋一身宫装,料想他也是混进来的。 “我要出城,告诉我从哪走可以到城门?”拓跋绪必须好好利用阿穆为自己争取到的时间,抱着手臂直接问道。 赫连晞想起城中戒严是为了抓魏国探子,心下一惊,退了一步道:“你,你不会是魏国人吧?” “是又如何?”自己的身份迟早会被她知晓,拓跋绪没有否认,“你在怕我吗?” “不,不怕。”赫连晞当然害怕了,她才从娄郁那得知魏军会食人肉,面前就冒出个魏国人,这谁碰上不迷糊啊? 见人瑟缩成那样,拓拔绪才不信她不怕,“嘁,那你过来。” “我不,我不过去!”赫连晞几乎退到了床榻上。 拓跋绪从阴影里走出来,垂着的眼皮慢慢抬起,直愣愣盯着赫连晞,一步又一步地走向她。 “李绪,你…你别,别吃我!”那完全是草原上野狼看待猎物的眼神吧,这么想着的赫连晞退无可退,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 吃?拓跋绪暗自好笑,他倒是想把人扛走吃干抹尽,但不是现在。 “你不说,我就吃了你!”拓拔绪感觉自己的威严,算是在这小女子面前扫地了,费好大劲才露出一个自认足以吓到人的表情。 “呜呜,出了门往北,绕过大殿就是……”赫连晞是真的怕死了,撩起被子就蒙住了自己的头,整个身子都有些发颤。 拓拔绪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也不多做纠缠,不声不响地看着赫连晞,就等她自己钻出被子。 耳畔没了声响,赫连晞果然探出半个头来查看,结果满目都是拓跋绪,“你,你,你…怎么还没走?我明明都告诉你了!” “我不信你。”拓拔绪是故意这么说的,他顺势坐在了床沿,按住了赫连晞拉被子的手,“除非你让我咬一口。” 拓拔绪这是打算坐实“魏军食人”的传言,俯下身子去啃赫连晞的嘴唇,连舔带咬,仿佛真要把她的嘴吃下去。 “唔,唔唔…”赫连晞手脚并用地反抗着,却完全推不开那铜墙铁壁一样的胸膛。 当然,拓拔绪只是浅尝辄止,怕把人吓到,也怕自己控制不住。 “这里,会痛吗?”拓拔绪的嘴唇贴到了赫连晞的脖颈上,舔了舔那匕首划出的血痕。 赫连晞给他亲得心都乱了,愤恨地骂道:“李绪,你混蛋!卑鄙无耻!别再轻薄我了!” “看来是不痛了。”话音未落,拓跋绪在那血痕边嘬了一口,留下一个不大不小却很明显的印记。 “嘶……好痛,放开我!”也许是拓拔绪放轻了力道,这次赫连晞很容易就推开了他。 突然,寝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我要走了。”拓跋绪终于不再执着于赫连晞,伸手扯走了她发髻上的花钗留作纪念,“刘晞,你既招惹了我,便别想着那么轻易地脱身。” 赫连晞又气又恼,只盼他赶紧离开,她想回靖远了,想跑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不许忘记我。”爬上窗户的拓拔绪,临走又望了赫连晞一眼,几乎是命令一样地告诫她。 唇边还带着余温,拓跋绪抿了抿嘴,隐入无边的夜色中,心里想的全是尽早灭了夏国。 待人完全走了,赫连晞才松了一口气,枉她起先还对李绪抱有歉意,没想到竟是个下流的登徒子,娄将军说的没错,魏人野蛮得很,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公主殿下,宫里入了贼人,您可还好?”娄郁的声音有些沙哑,听得出来经历了一场恶战。 赫连晞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的不堪,于是清了清嗓子,佯装没事道:“娄将军,我,本宫没事。” “那就好,末将刚擒获了两名贼人,都是魏国人,今夜怕是不得安宁了。”娄郁按住了手臂上的伤口,料想那些贼人还有同伙。 “娄将军,我们到底何时才回靖远城?”这长安城,赫连晞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末将会上奏王上,尽快回靖都。”娄郁也知道公主害怕,“公主且安心,末将今夜会守在您殿外的。” “魏国人,是不是真的要打过来了?”赫连晞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娄郁侧头望了一眼夜幕下的长安城,无力地垂下手,任由伤口的鲜血滴落在剑柄上,“公主...王上自会决断的。” 国破 赫连昶一行启程回靖远的时候,拓跋绪已经回到了魏军大营,虽然折损了先遣小队不少人手,但至少阿穆还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这次在伐夏一事上,拓跋绪没有了以往的沉稳,甚至连粮草都不顾及,就强行调集盛京中所有能动用的兵甲,分作两路奔赴长安、靖远城下。 面对魏国大军压境,赫连昶坚守不出,试图打持久战,耗到拓跋绪粮草殆尽自己退兵。这战术是不错的,可赫连昶没有考虑到城中物资的情况,长安与靖远并非沃土,粮食都要从外面运进来,而眼下城内夏国的物资比城外魏军的粮草还要耗得快,论持久战,他们反而要先顶不住了。 拓跋绪也不是傻子,估摸城内物资耗尽之时,反而故意卖了个破绽,就等着城内挨不住的人投降。长安城内没有国主坐镇,守城的将领就算忠心耿耿,也管不了老百姓动摇的决心,投降的人有一就有二,如此一来,就连守城的卫兵都眼馋起了魏军的粮食。 就这样,围城三月有余,拓跋绪攻下了长安。在把长安的扫尾工作都交给贺赖虢之后,拓拔绪与其弟拓拔询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靖远城,他们是打定主意要在粮草耗尽之前灭了夏国的。 所谓扫尾工作,在贺赖等人看来,就是掠夺,尽管长安现在物资短缺,但想榨油水也不是一点也榨不出来。 那些投降的人不会想到,放魏军进城之后,他们将会堕入另一个人间炼狱。贺赖虢早就眼馋长安这块肥肉,如今得了拓拔绪的默许,旋即放任手下军士劫掠商户,奸污女子,烧毁宫室。 一夕之间,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元气的长安城再度被毁,以无比屈辱的方式迎来了又一位新的主人。城墙上交迭的新旧“伤痕”,见证了战争的无情与残酷,也见证了文明的兴起与毁灭。 国家二字,国在前,家在后,国是最大的家,家是最小的国,无数个小家在此次劫难中支离破碎,也预示了夏国最终被瓜分殆尽的结局。 城中的汉人也不好过,薛易家破人亡的遭遇,足以证明魏军的暴虐无道。这些野蛮人先是强行征用食肆,逼迫他的父亲做无米之炊,接着又罗织莫须有的罪名将人砍于刀下,不给任何辩解的机会,完全只是以此为乐。薛易的母亲也未逃脱他们的魔爪,这些人没有任何忌讳,就在尸体的旁边一遍又一遍地奸污了她。父亲死不瞑目,母亲受辱自尽,薛易失去了他所爱的一切,而围着他的陌生面孔们,组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切开了他的小家,也摧毁了他的神智。 “这娃子看着也不小了,抓起来带走吧,说不定上面会喜欢的。” “嘁,将军带那么多俘虏,我们还吃什么过活?” “怕什么?粮草还能撑小半个月,再不济还有这些个‘两脚羊’嘛…” “你说的也对,走吧,这家穷得叮当响,也只能抓一个俘虏交差了。” 薛易突然间听不见人的声音了,失了焦距的眼睛目然地睁着,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缺失了所有的精神力。 ****** 另一边的靖远城则还在苦苦支撑。 靖远城的情况,其实并不比长安好多少,饥饿的百姓没少把主意打到了皇宫的粮仓上,也没少做出“易子而食”这种荒谬的行径。 究竟还能撑多久,谁也不知道。 面对长安与靖远的各种紧急军报,赫连昶还是积郁成疾,倒了下来。 病榻之上,赫连昶屏退了宫人与内臣,只召了皇后与几个子女侍疾。 “再,再去把娄郁,喊,喊来,快…”赫连昶深觉社稷不保,还想试图改变些什么。 经人通报,娄郁匆匆赶来,跪在了病榻的外围,认真倾听着赫连昶交待的话。 “曜儿,你…你是孤几个孩子里最年长的,要担负起储君的责任代孤监国,是战是降,接下来,都由你拿主意了。”赫连昶精神有些涣散,但还是强撑着把事情一样样交待了。 “父王,儿臣遵旨。”几乎没有任何推辞,赫连曜皱着眉头接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赫连晞不忍看父亲那么难受,带着哭腔劝道:“父王,你病了,快些休息吧,外面还有我和哥哥们顶着,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咳咳,晞儿…”赫连昶咳了两声,又继续说道:“娄郁,娄郁可在?” “末将在!”众人的目光,也移到了跪在外侧的娄将军身上。 “娄卿…你,你过来。”赫连昶似乎怕自己没法说明白,直唤人近身。 直到见人跪在了自己身旁,赫连昶才发话道:“娄卿,孤知道你一向忠心不二,所以…所以孤要把晞儿托付,托付给你。” “王上,臣不敢。”听了这话,娄郁连看都不敢看赫连晞,伏地推辞道。 “一定,一定要护她,到最后一刻,咳咳,知道吗?”赫连昶是打定了主意的,这么做既是为了笼络娄郁,也是为了晞儿的命。 “末将领命,誓与国共存亡,拼死保护长乐公主!”娄郁发了誓,连磕了三个响头。 “好,好…孤,孤也很累了,你们把宫里的奴婢都遣了吧,城里百姓也很苦,放他们进,进粮库吧…”说完这些,赫连昶的眼睛已经慢慢合上了。 “王上,王上!”察觉到赫连昶已经昏迷的皇后,不停地呼唤着他,“快,快去叫御医!” “父王,父王,你一定不要有事啊!”赫连晞和几个妹妹都泣不成声,生怕父亲悄然离她们而去。 入城 赫连晞一直相信,靖远是世上最坚固的城池。 父亲说过,这座金汤一般的城池,从设计到建造足足耗费了两代人的心血,而且自动工之初就采用蒸土筑城,只要发现哪里尖锥能插入一寸,就杀掉修筑的工匠,把他们的尸体一并筑入城墙。这样修筑起来的靖远城,也的确没有辜负人们对它的期望,几十年来,并非没有来犯者,但他们都无法攻克这刀枪不入的城墙,只得灰溜溜地败退而归。 然而,这一次,运气似乎站在了魏国那一边。 民怨沸腾的靖远城里,从上到下都是乱象。代为监国的太子赫连曜,听从父命遣散了众多宫人,可他却存了私心,没有打开宫中的粮库,直接导致了饥饿的百姓发起暴动,屡次冲进宫城作乱,抢夺粮库的食物。宫中的禁军不得不腾出手来镇压暴动,可事态却愈演愈烈,甚至传出了不和谐的声音,大敌当前不去保家卫国,反而自己人打自己人,这可不就是亡国之兆吗? 远在城外的拓跋绪探得消息,没有一味冒进大张旗鼓地攻城,而是使了一招“以退为进”,一边暗中使钱贿赂赫连曜的近侍,一边分兵远离故作粮尽撤退之象。 赫连曜一向自负,收到魏军撤退的军报便洋洋自喜,被近侍撺掇得想要御驾亲征,还根本不听娄郁等人的劝告,坚信自己能大败魏军,生擒拓跋绪。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拓跋绪在城外的那点人手只不过是诱敌深入,真正的大军都埋伏在了不远处的峡谷,待到赫连曜“乘胜追击”之时,便大举围而攻之,不消多时即生擒了坠马的夏国储君。 自此,靖远城破,金汤一般的城池败给了的贪无止境的人心。 拓跋绪进城之时,不见靖远昔日的繁华,满目都是杂乱不堪的街道与四散奔命的饥民,只有远处的宫室静静矗立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他的驾幸。 “询弟,随我直取夏宫。”拓跋绪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夏国已尽在他掌握。 拓跋询则勒马不前,不想功亏一篑,“王兄,夏宫还有禁军守卫,还是等等援军吧。”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拓跋绪摇摇头,甩了马鞭子就直奔宫城而去。 “王兄,等等我!”拓拔询吩咐其他人跟上,“先别管那些了,快快跟上王兄,待入主夏宫后,自会论功行赏。” 夏国宫城早已门户大开,守城的卫兵有主动投降的,也有负隅顽抗的,乱得不成样子。 “都听了,赫连曜已被孤生擒,识相的速速缴械投降,孤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拓拔绪对着城墙上的人吼了一声,压迫感顿时镇住了所有人。 “将士们,王上还没驾崩,人在城在,人亡城亡!”娄郁管不了那些已经投降的,只好稳一稳动摇的军心。 眼尖的拓跋绪认出了娄郁,取出弓箭瞄准,他还记着上次长安的仇,自己的亲卫有不少折在了娄郁手里,此番攻陷夏宫,第一个便要拿他祭旗。 那羽箭来的又快又准,娄郁纵然已经侧过了身,还是被射中了肩膀,鲜血瞬时止不住的流。 “娄将军,快走吧,他们人多,我们先退到大殿吧。” “咳...先,先抵挡一阵,放箭!”娄郁折了肩上的剑羽,强撑着指挥道。 夏军已是人心涣散、弹尽粮绝,那稀稀疏疏的剑雨落在拓跋绪的跟前,没有一支是能威胁到他的。 眼见娄郁的神思已不再清明,一旁副将知道大势已去,忙拖着他撤退,“将军,身体要紧,王上还需要我们保护!” “对,快去保护王上...公主,还有公主......”那箭上淬了毒,娄郁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还在担心赫连晞的安危。 “给孤冲!生擒夏王赫连昶者,赏金一万,官阶连升三级!”拓跋绪话音未落,鲜卑骑兵们都已跃跃欲试,争先恐后地冲进城去。 “赫连晞,你也给孤等着!”拓跋绪挥动马鞭,对于夏国的一切都是志在必得。 拓跋询紧跟其后,“王兄,你说什么?” “询弟,等生擒了夏国那些王子公主,孤也赏你几个如何?”拓跋绪说得十分轻蔑,把夏国的贵族们都看作了随意宰割的肥羊。 “哈哈哈,王兄大气,臣弟一定不会客气的,走!”拓跋询早听闻夏女貌美,如今已是唾手可得了。 被擒 夏宫大殿已燃起了熊熊大火,皇后打翻了所有的烛台,拥抱着病榻上昏迷不醒的赫连昶,誓要与君共赴国难,以身殉国。 “母后,父王!你们快出来啊!”宫里乱作一团,只有赫连晞还在声泪俱下地叩着大殿的门。 “晞儿,快跑吧...拓跋绪不会放过我们的,咳咳咳,快,快走!”皇后还有些意识,隔着门喊叫道。 赫连晞被殿内的浓烟呛了一下,还在拼命捶门,“咳咳,要走一起走!母后,你开开门啊!” “快...快走......”皇后的话音断断续续,像是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放任副将们四散逃命后,娄郁用剑撑着身子来到了大殿,瞧见火势危急,忙拉着公主离开,“公主,快走,房梁,房梁就要塌了...” “我不走,我不走,父王和母后还在里面,我怎么能只管自己逃命呢?”赫连晞还是不走,固执地扒着门。 “公主,王上与王后,不会希望您这样的......”娄郁中毒已深,嘴角已经渗出了血,“公主,快走吧,就当末将求您了,快走吧...现在从城墙那里爬下去,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娄郁,你怎么了?”赫连晞终于察觉到娄郁的异常,才发觉他已身负重伤。 娄郁勉力擦了擦唇角,拉着赫连晞的手就走,“公主,末将得罪了!” 赫连晞依然在回望那火光冲天的大殿,只觉自己所拥有的的一切都在崩塌,为什么会这样?父王母后明明都是好人,为何会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二人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还是赶在拓跋绪到来之前,爬到了通向外面的城墙上。 娄郁硬撑到此,已是强弩之末,腿上一麻便倒在了地上。 “公主,末将,末将怕是只能陪您到这里了...”深知自己大限将至的娄郁,捂着嘴呕出了大片颜色异常的鲜血,“公主,快...快走吧,拿绳子...爬,爬下去!” “娄郁,你...”赫连晞泪如雨下,扶着娄郁靠上了城墙,“娄郁,你不能死,父王,父王把我托付给你的,你怎么能死呢?不许死,我不许......” 娄郁垂下眼帘,嘴角却勾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现出从未表露出的温柔神色,他抬起手想要去触碰赫连晞,却还是没能下得了手,不忍污了她如玉的脸颊,“公主,末将不敢,而且,我是真的,真的要死了......” “你不会死的,父王母后也不会死的,我们一定都能活着出去…”赫连晞抓住娄郁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颊,带着颤抖的声音,祈求一些注定无望的结果,最后竟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如果,如果你们都不在了,我还怎么活得下去?” 以指腹揩去公主的眼泪,娄郁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公主,我们不是,咳咳,不在了…我们只是去了天上,还是,还是会看着你,守护你…爱着你的呀,快,快走…” 毒药发作得很快,娄郁抽回了手,整个人蜷作一团,他还想最后一次看看夏国的蓝天,可是狼烟满地的,哪还有一方澄净的天空?渐渐地,他的眼睛也看不见了,只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在靠近。 “赫连晞!你是打算以身殉国吗?”拓跋绪姗姗来迟,却见长乐公主颤颤巍巍爬上了城墙。 纵然看不见了,娄郁还是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抓住了拓拔绪的脚,“公主,快跑,快…跑!” 拓拔绪的视线都落在半只脚踏空的赫连晞身上,用弯刀砍了脚边的阻碍,便要冲上前。 “你,你是李绪?不,不不不,你是拓拔绪,魏国的王…呵呵,其实从来就没有什么李绪,一直都是拓拔绪,我真是看走了眼,怎么早没杀了你?”赫连晞半倚着城墙,身子轻飘飘的,有些自嘲地望了一眼拓跋绪。 “你敢死,我就将他碎尸万段,扔到野外去喂狗!”拓拔绪又发狠捅了一刀已经没了呼吸的娄郁,鲜血甚至溅起来染上了赫连晞的鞋面。 赫连晞确实有些动摇,明明知道娄郁已死,却还是不忍看到他的尸身被这样侮辱,“你还是不是人?娄郁都已经死了……拓拔绪,既然那么恨我,你杀了我吧!” 见赫连晞跳下来护住娄郁的尸体,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拓跋绪更是心中不快,“想随他而去?呵,赫连晞,别人都是殉国,你倒是为个男人殉情?” “是,父王早将我托付给他了,无法同生,便今日共死吧,哈哈哈,死了,都死了才好!”赫连晞想激拓跋绪杀她,与其被他俘虏,还不如早早去了图个清净。 拓跋绪果然气急,目眦尽裂,一把扼住赫连晞的咽喉拖她起来。 “那么想死的话,就来试试!”拓拔绪掐着赫连晞的脖子,把人按到城墙边上,使了力要推她下去。 “咳咳…”窒息的感觉袭来,赫连晞仰着头颅,不住地挣扎起来,求生的本能令她不断去抠那只压迫自己的手。 对上拓拔绪那看待猎物一样的眼神,赫连晞扭着脖子想要挣开桎梏,如果可以的话,她不要就这样死去。 “哼,还想死吗?”拓跋绪轻蔑地笑了,手随即松开了赫连晞的脖子,冷冷看她伏在地上大口喘气。 赫连晞十分屈辱地想要再次爬上城墙,只是这一次拓拔绪的手脚更快,由上而下制住了她的手脚,直接捆了起来。 “放开我,你放开我!拓拔绪,你这个烂人,灭我夏国,你不得好死!”赫连晞再骂骂咧咧,也无法改变自己被捆绑扛走的结局,此时的她还不知道,未来将会迎来一种怎样的“新生活”。 “哈哈哈,赫连晞,这话你还是留着跟你兄弟姐妹说吧,他们可都是自愿投降的,改天我开心了,说不定给他们封个爵位,抬个位分,日子还不是一样的快活?”拓拔绪一脸鄙夷地踹开了娄郁的尸体,猛地拍了几下赫连晞的屁股,笑着扛人下去。 “你混蛋!”赫连晞被打得红了脸,始终没能挣脱绳索。 说来也是讽刺,这绳索,分明是娄郁给她逃命用的,眼下却成了束缚她的工具。 囚徒 长安与靖远城相继沦陷后,拓跋绪没有再乘胜追击,发兵去攻打夏国剩下的几座城池。他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一来粮草运输的时间太长,没法维持他再度西进;二来他离开盛京已久,该回国主持大局了。 在将靖远城洗劫一空后,魏国大军终于启程东归,他们此战收获颇丰,携带大批俘虏与物资满载而归。 不论是皇宫贵族,还是平头百姓,一旦被魏军俘虏了,就不会有什么区别,一样被押往魏国都城盛乐。除了赫连晞逃跑的二王兄,其他王子公主都绑着关进了囚车,眼下他们都是任人宰割的肥羊,迎接他们的大约会是沦为玩物的结局。 由于携带了大批饥肠辘辘的俘虏,魏军返程的速度极慢,这也招致了拓跋绪的不满,毕竟再拖下去就要入冬了,兵士们没有棉衣,该挨冻了。因此,他下令处理掉一批无用的俘虏,用尽一切办法加快返京的速度。 除了刀杀斧砍,魏军还用了坑杀的方式处理俘虏中的老人小孩,手段之残酷,令人发指。 “别看。”曲腿坐在囚车里的赫连昉用手遮住了两个妹妹的眼睛,不忍她们看到这人间炼狱之景。 “兄长,他们...他们也会这样,这样对我们吗?”依稀能从指缝里看到魏军行刑的赫连晗,双手握成了拳,几乎要哭出来。 赫连晞则没有什么反应,自被拓跋绪擒住以来,她已看尽了血流成河的夏宫城,如果这世间真有地狱的话,那么她现在就已身处其间了。 “晞儿,你还好吗?”见赫连晞一路神情呆滞,赫连昉都要以为她被吓傻了。 “父王,父王和母后,是不是真的死了?”这大概是赫连晞第一次主动对他说话。 赫连昉叹了一口气,十分笃定地回答道:“是,父王和母后,已经殉国了...大殿已经烧没了,他们应该已经解脱了。” “呜呜呜,姐姐,你说,我们接下来可怎么办?”赫连晗最听不得亲人去世,当即扑进阿姊的怀里,“拓跋绪那么残暴,我们会不会,都活不到去那魏国?” “晞儿,晗儿,你们别担心,据我观察,拓跋绪应该还不会杀我们。”赫连昉的看法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因为拓跋绪之前也打下过别的小国,对于皇室子弟,他都是善待的,这一次应该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现在最重要就是活着,二王兄应该逃去了别的城池,他一定会想办法反攻救我们的!”赫连昉其实并不清楚兄长的生死,可既然没在俘虏中见到人,他便相信兄长还有一线生机。” “对,姐姐,我们要好好活着,总有一日会为父王母后报仇的!”赫连晗也附和道。 这时,突然前来的送饭小兵打断了他们的话,“嘿!还想着复国呢?当我们魏国是吃素的?凭你们几个,连刀都拿不起来,还想跟谁斗呢?” “哼!”赫连晗泄了气,不愿承认这小兵说的是事实。 小兵端来一碗肉汤与几张饼子,走之前还不忘羞辱一番,“行了,吃饭吧!王上吩咐了,不能饿着你们王子公主的,死了带回宫去可没劲了,哈哈哈!” “说什么污言秽语?快走快走!”赫连昉不愿让妹妹们知道这小兵话里有话,直打发他走。 赫连晞好几日不曾正经吃饭了,闻到这点肉香,总算有了点胃口,顾不上自己的吃相,端起碗来就喝了好几口。 “慢点,晞儿,没人跟你抢。”赫连昉见妹妹终于吃饭了,又掰了一块饼子递给她。 赫连晗却有些不满,她也很饿,想喝肉汤,兄长又偏心阿姊,从前在宫里便是这样,现在大家落难了,还是一点没变。 “这...这是什么肉?”不知为什么,赫连晞觉得这肉有些奇怪。 “哈哈哈,好吃吗?这是早上新宰的‘两脚羊’,我们叫他‘和骨烂’,滋味不错吧!”小兵说得煞有其事,教人分不出真假。 听了这话,赫连晞随即扣着自己的喉咙干呕了起来,想要将那汤水全吐出来。 “诶?姐姐这是怎么了?这肉汤有问题?”赫连晗有些奇怪,怎么阿姊听了小兵的回话就吐了,不是说羊肉吗? 赫连昉也放下了手中的饼,不敢去看那碗肉汤,强撑着恶心向赫连晗解释道:“‘两脚羊’,两只脚的羊,是人啊...‘和骨烂’,小孩的骨肉才......” “什么?他们竟然吃人?”这下轮到赫连晗恶心了,这比亲眼看到魏军杀人还要可怖。 这样的身心双重折磨,一直持续到了进入魏国都城盛京。 魏国的百姓一向敬爱拓跋绪,眼下见他们的王上率领大军得胜而归,无一不夹道欢迎,更有甚者高呼“王上万岁”,喜极而泣,如见天神。 “哼,拓跋绪也太过亲近这些小民了,依我看迟早会有反噬的一天,他们将他捧得越高,就会要求他越多,一旦他不再强大,就离自取灭亡不远了。”作为夏国的王子,赫连昉从来都是居高临下接受百姓朝拜,从来都看不上这种自掉身价的行为,然而他似乎忘了一件事,自己目前也不过是阶下之囚。 赫连晗接受不了魏国百姓像看怪物一样看待自己,于是扭头看向阿姊,“姐姐,我们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大约会被关起来吧。”赫连晞并不关心自己的命运,现下唯一支持她撑下去的,大概只剩下母后与娄郁最后的愿望——他们都希望她活着。 “要是当奴隶,我肯定会撑不下去的,我怎么能当奴隶呢?”赫连晗还指望着能被善待,似乎仍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落魄。 悬殊 班师回朝之后,拓跋绪论功行赏,给拓跋询记了头功,不仅加官进爵,还将两位夏国公主赏给了他。 “臣弟多谢王兄。”拓跋询尽管笑着接受了赏赐,还是不免多看了赫连晞几眼,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生的最好。 “美人易折,好好待她们。”拓跋绪扫了一眼囚笼,说话间又对赫连晞生出了别的心思。 “是。”拓跋询知道王兄有意将另外两位夏国公主纳入后宫,于是又问了些别的,“王兄,那赫连曜和赫连昉如何处置?” “他们两个,我另有打算,先将逃了的赫连晖捉住再说。”夏国还未尽数臣服,拓跋绪需要拿出一些诚意。 拓跋绪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不欲再说下去,“好了,一路劳顿你也累了,自去领赏,退下吧。” “臣弟告退。”拓跋询点头应下。 又做了一些别的安排,拓跋绪才回自己的寝宫,洗去一身疲乏,沉沉睡去。 至于赫连晞与赫连晗这边,被迫与自己哥哥们分开后,便分别住进了拓跋绪的后宫安乐殿与昭华殿。 ***** 作为一位勤政的少年帝王,拓跋绪并不常去后宫,他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女人身上?可是,这次却不同了,自打回了宫,他就一直派人盯着安乐殿的情况,几次三番想要临幸赫连晞,只是碍于她的身体状况,一直没有去成。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赫连晞一直水土不服,经过太医们大半月的调养,这身体才将将好了些,不用再卧床休息。 这才能下床行走没几天,赫连晞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就是衣冠楚楚的魏国国君拓拔绪。 “怎么,见着孤不开心?”拓跋绪的心情很不错,却对上了一张愁容满面的脸。 “没有人会对自己的仇人笑得出来吧,拓拔绪,我不想见到你。”赫连晞还算冷静,没有当场发作。 “不想见也见了,孤还以为,你有许多话要同孤说,不想问问你的兄长们吗?”拓拔绪屏退了其他宫女,关起门来与赫连晞独处。 这话说到了赫连晞的心坎上,退到床上的她,忙追问:“你,你把他们怎么了?” “才接到前线的军报,你兄长赫连晖不愿被擒拔剑自刎了,也是个有气节的,孤已吩咐厚葬了。”拓拔绪没有再卖关子,接着说了下去,“至于赫连曜和赫连昉,孤可没为难他们,眼下该乐不思蜀了,哈哈,也是人之常情嘛。” 听了这些话,赫连晞没有感到任何庆幸,只觉羞辱极了,不愿去共情兄长们的心境。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赫连晞并非无知的小女子,她已经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孤是来还一样东西。”拓拔绪显然是有备而来的,瞧着赫连晞头上素净,掏出怀里的花钗给人簪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赫连晞见拓拔绪毫无恶意,松了一口气,但仍然赶客道:“那…东西还到了,你可以走了吧。” “欸,不急,让孤好好瞧瞧这花钗戴在你头上的样子,那夜走得匆忙,没看清楚。”这么说着,拓拔绪已趁着赫连晞放松警惕,按住了她的双手。 “你,放开我!”见拓拔绪的脸凑了过来,赫连晞下意识后退,可退到后面竟倒在了床上。 “不放,我还没看清楚呢。”拓拔绪明显话不对题,他说要看花钗,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人家的脸,嘴唇一张一合,几乎要亲上她的脸颊。 “不要,不要动我!”赫连晞直接别过脸去,甚至感受到了拓拔绪的嘴唇擦过自己的脸颊。 拓拔绪贴着赫连晞的耳畔说道:“这也不是你说了算的,你已经是孤的了,孤想怎样玩都可以。” “玩”这个字眼触动了赫连晞敏感的神经,自己到底算个什么东西,拓跋绪的女人?还是玩物? “这才乖,孤会好好疼你的。”察觉到身下人泄了气,拓拔绪只当她屈服了,咬了一口那饱满圆润的耳垂,手上也松了力气,仅虚扣住她的手腕。 拓跋绪还记得上回浅尝辄止的滋味,顺着她的下颌线一路亲过来,又空出手摆正她的脸,方才将吻落于她的唇上。如果说上回的吻带着些糖衣味,那么这回的吻就真正品尝到了果实的内里,拓拔绪舔开赫连晞的牙,贪婪地攫取着她的美好,似乎要把汁水都吞咽下去。 “唔,唔唔…”回过神来的赫连晞,已经没法再退出战局,只能被迫与拓拔绪勾缠,伸长了舌头要顶他出去。 拓跋绪欣喜于赫连晞的主动回应,退了退又主动缠了上去,积极与她交换津液。 赫连晞被吻得几近窒息,下意识咬了他一口,方才稍获喘息之机。 “你放开我,不然我就去死!”趁着拓拔绪吃痛,赫连晞忙拔下头上的花钗,将尖端抵在自己的脖颈上。 拓跋绪有一瞬惊诧,没想到赫连晞竟宁死不从,但很快又捉住了她的手腕,凝视着她脖颈上旧有的伤痕道:“可别再添了新伤,赫连晞,你该是很怕疼的。” “要你管!快放开我!”赫连晞知道自己不是拓跋绪的对手,尽管是虚张声势也不敢大意。 拓拔绪却笑了,似乎真把赫连晞当个笑话看,拉着她那握住花簪的手,直指向自己的胸膛,“要刺,也是刺这里,你敢吗?” “刺下去,孤就死了,赫连晞,你可以为多少人报仇雪恨呐!”拓跋绪还在引诱赫连晞对自己行凶,他乐得于看身下之人游移不定的神情。 赫连晞动摇了,拓拔绪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这番试探只是在嘲笑她的无能与懦弱。 “赫连晞,孤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敢,那可就别怪孤接下来要对你做什么了!”拓拔绪见赫连晞出神,忙夺过花钗丢到床下。 经过这一段小插曲,拓拔绪也没了逗弄赫连晞的兴致,解下腰带便将她的双手牢牢捆在床架上,还一把扯下了床边勾起的帏帐。 强迫(h) 赫连晞没有就此屈服,咬紧牙关去踢拓跋绪,就是不让他靠近自己。 “看来你还有不少力气,既然如此孤也没必要怜香惜玉了。”拓跋绪躲了过去,撕扯着赫连晞的衣物,没几下就摸到了她的亵衣。 “不许看!”赫连晞扭动身子,想要侧过去不让拓跋绪看到,“无耻之尤!别摸我!” 拓跋绪还真退下了床,不过他不是走了,而是将屋内的烛台都聚拢过来,并撩开床幔让赫连晞整个被烛光笼罩。 “呵,那孤还非要看个清楚了,你也好好看着孤!”拓跋绪的坏心不言而喻。 “你......”赫连晞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非要,非要如此逼我吗?” 见柔光下的赫连晞噙着泪,抿紧了娇嫩的红唇,一幅任人采撷的可怜模样,拓跋绪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眼角,“赫连晞,你是没有筹码与孤谈条件的,且从了孤,日后还能讨个夫人当当。” “谁稀罕当你的夫人、贵人?我赫连晞,宁肯站着死,也不会躺在你的身下求欢乞怜!”赫连晞仍然不从,不过她说出这些话时心虚极了,不知拓跋绪还有多少手段要来折磨她。 不知为何,拓跋绪的心情还挺不错,含着笑意看她道:“好哇,那孤让你当皇后如何?活着跟孤躺一起,死了也不分离,子孙们祭祖能看到我们的画像摆在一起,后人在史书里也会把我们的名字并排刻下,多有意思啊。” 这些话对于魏宫的其他女子来说,可能是无上的荣耀,但在赫连晞这里,完全是难以想象的诡事。拓跋绪能明显看到她脸上的变化,五官虽还是那么明丽,但一腔傲气变都作了惧色,眼睛睁得大大的,眉毛也拧成了一团。 “你敢!我...我绝不会为你殉葬!”赫连晞联想到了自己祖父的葬礼,那时许多无子的宫妃都被处置了,哭喊之声甚至惊动了在公主寝殿的自己。 “想哪去了?孤是要长......”话到嘴边,拓跋绪还是没能说下“长命百岁”那几个字,怕反过来一语成谶,“算了,说那许多做什么。” 拓跋绪脱下自己的外衫,再次回到床上,“赫连晞,你不从也得从,孤没耐心陪你闹了。” 赫连晞见拓跋绪直接用大手覆上自己胸口,敏感又难耐,“别摸那里,啊,别...” 隔了一层亵衣,也能明显感受到她胸口的凸起,拓跋绪变本加厉地揉弄起来,后来又嫌衣服碍事,直接撕了那轻薄的亵衣。 一双白兔毫无准备地蹦了出来,形状饱满弹性十足,引得拓跋绪观察了好久,“你这里,倒是生得很好。” 这算什么?不明所以的赫连晞甚至忘记了害羞这回事,拓跋绪是在拿她的身体与旁人比较吗?他是要以这种方式羞辱她吗? 拓跋绪以指腹夹住了凸起的乳尖,轻轻拉了拉,见鸽乳弹了一下,又加重了力道,直到见了起伏的波浪才收回手,改用嘴含住乳球。 “啊,你做什么?痛死了!”乳儿被人大口含住吮吸,赫连晞感到一阵酥麻,抬腿去偷袭拓跋绪。 拓跋绪躲闪不及,差点被踢到了裆,发了狠去咬乳球,在赫连晞粉色的乳晕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压印。 “还乱动?赫连晞你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分明是自己在欺负人家,拓跋绪却可以把自己说成占理的一方。 “你是狗吗?会叫还咬人...唔,唔唔...”赫连晞彻底放下了公主架子去骂他,但后面的话都被拓跋绪吞咽了下去。 拓跋绪用牙去撕扯赫连晞的嘴唇,然后跨坐在她身上,制住那乱动的双腿,由上而下镇压她的反抗,企图完全控制住她。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开来,赫连晞只觉嘴皮子都要被他啃下来了,她也不是个甘愿服输的,才张嘴放他舌头进来,就不管不顾地咬上去。 血沫子都顺着嘴角滑下来了,两个人也没有停。拓跋绪的手移到了她的脖子上,手指探得她有力的脉搏,又扼住了她的咽喉,强硬地要她仰头承受。 呼吸几乎都被他夺走,赫连晞挣扎着晃动手腕的结,“唔,咳咳,唔......” “不要白费力气了。”拓拔绪总算放了她一马,用指尖擦了擦唇边的津液,扫了一眼他系的绳结,“瞧瞧,手腕都弄红了。” “嘶…痛…”赫连晞又被拓跋绪咬了一口,颈项处传来一阵剧痛,害她都弓起了身子。 印记是不嫌多的,拓拔绪得了趣味,揉搓起赫连晞的一对乳儿,还下嘴狂吸那对茱萸,牙尖或轻或重地擦过去,留下一串黏腻的痕迹。 “哼嗯…”赫连晞不想忠于身体的反应,可那种酥麻的感觉胜过了疼痛,勾得她心头发痒,双腿都不自觉夹紧。 “赫连晞,你也想要的吧,腿干嘛夹那么紧?”拓拔绪扯开她的裙子,分开她紧绷的双腿。 “我没有!”在赫连晞的认知里,这种事应该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做,她明明恨着拓跋绪,身体却还是会向他打开,实在羞得她想扇自己巴掌。 拓拔绪也没好受到哪里去,胯下硬得难受,撕了赫连晞的亵裤就要提枪上阵,也不管她有没有准备好。 “不,不要进去…拓跋绪你做什么?”身下被火热的硬物顶着,赫连晞扭腰往床边退了退,不敢去看那可怕的昂扬。 “都湿了,还不让我进去?”拓拔绪按住赫连晞的大腿,让龟头在花穴口上下磨蹭,还故意擦过敏感的花蒂。 赫连晞还是看到了那紫红色的阳物,拼命摇头道:“太大了,进不去的,绝对进不去的!” “孩子都生得,怎会进不去?哈哈哈,赫连晞,你的穴儿吃得下,可瞧好了!”拓拔绪伸出两根手指撑开紧密的穴口,又揉了揉花蒂准备插入,虽有了淫水的润滑,但要真正进去还是相当困难,才进了个龟头就被卡住了。 腿心的异物感十分强烈,赫连晞又挣扎了起来,双腿摆动着去踢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你自找的,赫连晞。”拓拔绪一鼓作气,扶着肉棒冲破阻隔,足足插了大半根进去。 “啊,啊啊啊!”下身几乎要裂开,赫连晞疼得又哭了,“你…你杀了我吧!” 由于前进困难,拓跋绪拍了拍赫连晞的大腿,“再分开些,这样谁都难受。” “哈啊…那你快出去,好痛!”赫连晞痛得咬住了被褥,下身使了力,想把拓跋绪挤出去。 拓拔绪感受到那甬道的紧致,被夹得几乎差点丢盔卸甲,只好借着混合了血液的淫水退出一截,在穴口浅浅抽插。 二人的衣衫尽数褪去,赫连晞的双腿被拓跋绪架着搭在他肩上,交合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叫给我听,嗯,叫出来…”拓拔绪喘着粗气,又将肉棒往里送了一截,他的动作很大,一进一出都能将花穴撑到最大。 “啊,啊啊…啊啊啊!”快感一波一波袭来,甚至盖过了疼痛,赫连晞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不听从心声,反而向拓拔绪低了头。 床板吱呀作响,烛火晃晃悠悠,赫连晞想,自己是不是在一条逆流而上的船上,波涛汹涌,风高浪急,总也颠个不停。 拓拔绪将赫连晞的双腿放了下来,然后托住她的臀肉,全力插到最深,尽根没入。 “你是我的,赫连晞,记住这疼。”拓拔绪俯下身子吻住了她的唇,上下都侵入了个彻底。 完全遵从自己欲望的拓拔绪,没有一点怜惜,摆动腰全力撞击,肏得又深又急,有几回甚至弄得赫连晞半个腰都腾空了。 “别撞那里,啊啊,别……啊啊啊啊!”苦不堪言的赫连晞几乎变成了任人摆弄的傀儡,浑身酥软无力,快感却一点点堆积起来,就快攀上顶峰。 烛光下的乳波摇晃,拓跋绪是看得一清二楚,他一边掐住乳尖向外拉扯,一边继续冲刺,不知疲倦地开拓着秘境。 “哈啊,我不,不行了…”赫连晞被肏得脑海一片空白,终于没骨气地泄了身子。 越来越多的淫水被带了出来,拓拔绪的抽插也愈发顺畅,甬道的形状契合着他的昂扬,包裹得他舒爽极了。 低头叼住了一只乳儿,拓拔绪还在猛干,又插了百十下才终于射了出来,把一股浓精全留在了里面。 拓拔绪既占足了便宜,又见赫连晞连腿都合不上了,终于满足地退了出来,给她解开了手腕的腰带。 谁知道“啪”的一声,一巴掌直接就呼过来了,拓跋绪一惊,立马捉住了那只行凶的手。 “赫连晞,你还嫌不够吗?”拓拔绪望着赫连晞一脸愤恨的表情,又生出了欲望,“那就再来一次!” “拓跋绪,你这个无耻之徒!迟早死无葬身之地!”赫连晞没有一点力气,全凭一张嘴骂骂咧咧,“给我下来,你重死了!” “好啊,那就躺下来做。”拓拔绪饶有兴致地听她骂着,躺下来贴在她身后,将人侧着扶起,抬起她的大腿,顺着泥泞不堪的穴口斜斜入了进去。 这样的姿势入得不深,却能最大限度听到臀肉与肉棒摩擦的声响。 “快…快停下…哈啊…”赫连晞在前面看不到人,只能背过手去挠他,却往往扑个空。 “孤不会停的,赫连晞,你也别想睡了。”拓拔绪提胯使力,撞着她的臀肉,肏得花穴都翻开。 “啊啊啊,好胀…”赫连晞哭哭啼啼地呻吟个没完。 其实赫连晞如果求饶的话,拓拔绪是有心放她一马的,然而她没有,所以他一直没停,把人干到昏过去才罢休。 同情 拓跋绪推门出来的时候,面上带了笑意,讲话都和气了不少,“等她醒了,你们再进去服侍。” 不过,除了随侍的太监,余下的都跪着没敢去看他的眼睛,“是,王上。” 目送拓跋绪走远后,几个宫人才缓缓起身。两个宫女都是魏人,虽见赫连晞承了宠,却并没将这个夏国公主放在眼里,毕竟这后宫里的公主郡主多了去了,王上不过一时兴起,连个封号都没给,又能上心到哪里去。 “走吧,我们进去给收拾收拾。”两个宫女对了一下眼神,不管赫连晞醒了与否,都要开门进去。 “姐姐们没听王上说,要等...醒了才进去服侍吗?”唯一的太监还是很把拓跋绪的话当一回事,但他也不知该如何称呼里面的女子。 “薛易,里面的可不是哪位娘娘,王上说不定转头就将人忘了,何必如此小心谨慎?” “柳儿说的在理,况且王上也没允她留种,我们几个可不得好好给她洗洗?” 叫薛易的太监没了脾气,不敢再与她们分辩。他是当日在长安被魏军俘获的汉人,父母皆死于战乱后,被魏军强征入宫去势做了阉人,由于异族的身份,饱尝了人情冷暖,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处立足之地。 “走了,叶儿,别管他了。”叫柳儿的宫女干脆推开了门。 “嘁,什么东西!”叶儿啐了一口薛易,忙跟上柳儿的脚步,“就来!” 对于这种程度的侮辱,薛易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了,他麻木地看着屋内散乱的烛台,想起了自己初进魏宫之事。刚净身那夜,他疼得嚎了一晚上,第二天发了高热,却只换来一泼冷水,还被管事太监拎着耳朵骂不干活。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呢?死了就好了,为什么他还不死?那些人这样作践他,爹娘若泉下有知,就该让自己去陪他们,可是为什么他挺了过来?日子是这样难过,每天都要面对魏人的打骂羞辱,他为什么就得受着这些?凭什么? 痛苦与恨意不断撕扯着薛易的心,最终将他变成了现在这个麻木的模样。那些人不是想看他被羞辱的可怜样吗?他不会永远卑躬屈膝的;那些人不是想踩着他来迫使他臣服吗?他不会永远俯首帖耳的;那些人不是想夺走他的一切吗?他不会永远一无所有的。 屋内的争吵声将薛易的神思拉回了现实,原来叶儿柳儿都被赶出来了。 “都给我滚!别碰我!”赫连晞的声音哑了,却还是能把两个宫女震住。 “王上吩咐奴婢们前来近身服侍,您该沐浴更衣了。”叶儿柳儿跪地又重复了一遍。 赫连晞如惊弓之鸟,不愿任何人碰她分毫,“我不要,你们走,不要碰我,快走,走啊!” 无论复述几遍,赫连晞都是油盐不进,叶儿柳儿没了办法,只得退出去留她一人待着。 叶儿才关上门,柳儿就快人快语说道起来,“真是个难伺候的主!还当自己是公主不成?有命活下来已是王上开恩,挑这捡那的不满意,真当我们活该伺候她吗?” “哎呀,你可小声些,别给人听到了,说我们怠慢了她!这位主打从入了安乐殿,便换了几波宫女了,王上说不好是真宠她……”叶儿并不想把话说绝,真撕破脸谁都不好看。 柳儿“哼”了一声,又瞅了一眼屋里的人影,“罢了,我们过会再来,走,叶儿,且歇会去。” “说的也是。”叶儿点点头,临走还不忘交代道:“薛易,你守着些里面那位,我们过会来交班。” “姐姐们慢走。”薛易恭敬地点了点头,不由对里面那位主儿产生了好奇。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薛易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那扇门,想要看清这位烈性公主的真面目。不过,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床上的人,而是跪下地来收拾散乱的烛台,并捡拾起碎裂的衣衫。 这些破碎的布料手感与质地均属上乘,撕裂它们的人并非不知此中价值,他之所以要这么做,只是因为他有权力这么做。就像屋里的这位主,抛却夏国公主的高贵身份,也算得上一位容色倾城的美人,可魏国的王上想要侮辱夏国,转眼便动手毁了她,更是在告诫所有人,他有权力蹂躏她、侵犯她、宠幸她。 破碎的国土很难收复,裂开的心田也再难弥合,薛易突然对这位公主产生了共情,也许他们是一样的人。 “你在做什么?”赫连晞哑声道,“不是让人都出去了吗?” 薛易没有回答什么,而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拍了拍手上衣衫的灰,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过来,给半坐着的赫连晞披上。 他是在为她遮掩那些被褥盖不住的印记…… 意识到这点的赫连晞,突然很想哭。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被拓跋绪宠幸的时候,居然还有人会为她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公主,都过去了。”薛易还是没敢看赫连晞的脸,毕竟才扫了一眼她身上深浅不一的咬痕,他就想起了自己不堪受辱自尽的母亲,“都过去了,他们都走了。” 薛易跪在床边,用一种异常温柔的语气,说出了那些没来得及告诉母亲的话:“不是您的错,从来都不是您的错…公主,您要好好的,好好活着,万不能想不开寻了短见,白白送了性命!” “呜呜,呜呜呜…”赫连晞抽噎着抹了两把泪,这些话,她其实更想听母亲说。 “你是谁?”赫连晞并非心存戒备,她只是奇怪拓跋绪的人为何会来安慰自己,“为什么说这些?” “小人…小人薛易,呃,说这些是…”薛易忙磕头行大礼,而公主的问题,他却一点也答不上来。 其实,薛易完全可以交待自己的往事来博同情,但这样的话,可怜的公主又会徒增伤悲,她已经很痛苦了,没必要再共情别人。 当然,薛易也是有自尊心的,他会在故国公主面前有所隐瞒,是不愿再撕开自己的伤口,让她来可怜他。 “算了…你起来吧。”赫连晞叹了口气,不愿勉强人作答。 “是,公主。”薛易虽然很想抱抱她,但还是起身退到床尾,这无关身份贵重,而是没有人会信任一个才见面的陌生人。 将手里破碎的衣衫揉成了一团,赫连晞久久不语,也没唤他退下,只觉有哪里不对劲。 “等一下,你为什么叫我公主?”这个在以前习以为常的称呼,赫连晞在被掳进魏宫后,分明是第一次听到,难道这个小太监也是夏人吗? 果然还是起疑心了,薛易不敢再去猜测贵人的心思,手足无措地又跪地道:“小人才进宫不久,不识礼数,说错话惹了贵人不快,都是小人的错,都是小人的错!” 赫连晞摇摇头,问:“我不治你的罪,告诉我,你的家乡在哪?是不是夏国人?” “是,是是,小人原籍长安,遭了战乱才入宫的。”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了,薛易干脆坦白。 如她所料,这个小太监与她一样,来自同一片故土,赫连晞并非觉得找到了知音,亦并非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感,她只是有些欣喜,还好对她说这些话的人是夏人,不是什么良心发现的魏人。 “咳咳,你快起来吧,薛易。”好歹以前也是个公主,赫连晞对于宦官不大有防备心,但眼下境况到底不同了,她还是整个人缩进了被褥里,“背过去,别看我。” “是,公主。”薛易照做了,不敢越雷池半步。 “离我近一些。”赫连晞似乎打算做些什么,非要人靠到她枕榻边。 “好。”薛易规矩地移动到赫连晞可以触碰到的地方。 “别动…”赫连晞没说完整句话,突然坐起身靠在他背后,“一下就好。” 身子僵了僵,薛易大气都不敢出,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后腰上传来了热意,也不知她还在不在哭。 “你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不会…不会寻死觅活的。”赫连晞又靠着他蹭了蹭,终于有些振作,“好了,你去备水吧,我要沐浴了。” 听了这话,薛易才放下手来,抬眼去看那夏国公主,谁知却见着了一张眼熟的脸,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怎么,不说话了?没听清吗?我说要沐浴。”赫连晞见他呆愣在那,清了清嗓子道。 对于薛易来说,顶着这张脸的人,可以算作他的半个恩人,原因有三,一是西市那夜她没去报官同他计较,二是她的珠钗博得了他娘亲一笑,三是她的珠钗给了他娘一个解脱。 薛易从未想到她会是公主,也从未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与她重逢,明明那么神气的一个人,却遭人作践成了这样,该说是时运不济好呢,还是人各有命好呢? “是,是,公主,小人这就去。”薛易不敢再有怠慢,连连称是。 “慢着,以后,别在外人跟前叫我公主。”赫连晞不希望再惹是非,她不想认命,但以目前的状况来说,也只能先委屈自己一二。 “好。”薛易退至门外,留下了一个简短有力的回答。 待人走了,赫连晞才自言自语起来,“我可以相信你吗,薛易?” 显然,赫连晞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太稳定,这个时候最容易轻信于人,所以她不禁在想,自己可以相信他吗?自己敢相信他吗? 擦药 (二十五)窃国9 安乐殿没有浴池,赫连晞只好曲着腿泡在木制的浴桶里,饶是如此,她还是觉得身心都有所舒展,适宜的水温似乎让人暂时忘却了所有的不快。 可事实又是那么不容忽视的,今晚发生的一切,她都不能当没发生过。 手指抚过的肩上、颈上,都残留有深浅不一的咬痕,赫连晞就着水猛搓了几下,不仅没洗掉印记,还将肌肤弄得红了一大片。光是身上便如此了,腿心那里更是肿痛得厉害,走路的时候,白浊的液体还不断沿着大腿流出下......她这是被彻底弄脏了吗? 把身子整个蜷缩起来,赫连晞无助地抱住了自己,“母后,晞儿不脏的,是不是?” 赫连晞想象着母亲还在身旁,苦涩的泪水“啪塔啪塔”滴在水面上,整个人慢慢被热水蒸汽包围,就好像重新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闭上眼感受那温暖的一切,赫连晞几乎脱力沉入水中,好半晌呛了水才翻腾坐起,“咳,咳咳咳......” “公主,您怎么了?”薛易没胆子直接闯进来,叩了叩门扉问道。 “咳咳咳,我没事,咳咳...”赫连晞呛得涨红了脸,才想起门外有个薛易,“薛易,你进来吧。” “嗯?”薛易按住门不敢前进一步,自己毕竟当过十几年正常男子,“男女有别”的思想还是根深蒂固的,短时间内没法像赫连晞这样泰然自若,“公主,可是...可是要更衣了?” “不是。”赫连晞摇头,她只是想弄明白一些事,“你进来,陪我说说话,我太困倦了,怕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是。”其实屋内还隔着一层镂空屏风,薛易就算进了门,也只能隔着那屏风上搭着的衣服看人。 “公主,小人进来了。”薛易跪在了屏风之外,虽神色不变,却咽了好几口唾沫。 赫连晞轻轻靠在了桶壁上,并无察觉到不妥,“嗯,薛易,你是什么时候进魏宫的?” “回公主,两个多月前。”薛易如实告知,刚进魏宫的时候,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他也只记得一个大概了。 “你的父母呢?”赫连晞将湿哒哒的手臂搁在桶沿上,下巴靠过去磕在上面,似乎在隔着屏风看薛易。 “小人的父母,原是西市开食肆的,魏军攻下长安后,就,就……”薛易不知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噩梦,“总之,小人已经,已经了无牵挂了。” 意识到自己触及了薛易的伤心事,赫连晞有些感同身受,但也不好继续说下去,便生硬地转移话题道:“那你,和我说说魏宫的事吧,这该死的拓跋绪祸害了多少女子,又把她们都怎么了?” 以薛易下等太监的身份,根本接触不到上面的贵人,他能告诉赫连晞的,也不过是一些传了大半个宫闱的风言风语,“王上并不常来后宫,掠来贵女们多是赏个封号便安置在几个殿里,小人并未听闻除了贺赖昭仪以外的娘娘有宠。” “不常来后宫?”赫连晞十分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毕竟自己才刚给那滚蛋祸害了。 “是,贺赖昭仪也是进宫多年,才终于怀有身孕的,她起先瞒着王上,等到月份大了实在藏不住了,才被王上知晓。”拓跋绪为此大发雷霆的事,薛易是近来才得知的。 这在赫连晞看来却是很新鲜,这怀了孕都不告诉夫君,难道这贺赖氏和她一样恨透了拓跋绪吗?她忙追问道:“怎么要瞒着呢?” “公主有所不知,这是王上的第一个孩子,若是个男儿,便有可能被立为太子……而太子的母亲则,则…”薛易顿了顿才说下去,“则将被处决,这是魏宫多年来‘去母留子’的规矩,就连当今王上的母亲,也是生下他不久就去世了。” “哼,这魏国真不是人待的!对自己人都这么残忍!”赫连晞一扬手,激起了不少水花,“我和妹妹待在这,怕也是凶多吉少!” 经历了一晚的屈辱,又听来了魏宫的轶事旧闻,赫连晞真恨不得立马长了翅膀飞出去。魏宫是个会吃人的地方,而拓跋绪则是这里的刽子手,好人家的女儿十月怀胎给他生娃尚且都要被砍,更别提她这一个无权无势的亡国公主了,苟延残喘也不知能活到几时,真要把小命葬送在这吗? “不能再待在这了,我要逃出去!”赫连晞似乎十分笃定。 “公主慎言。”薛易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在魏宫的这几月,他常常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行起事来也从不敢有自己的主张,生怕一个不慎就触及了魏人的禁忌,落得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逃跑,他也不是没想过,但作为一个被俘的低等太监,轻易获得禁宫的通关腰牌是绝不可能的,而且就算出得了宫城,他一个无根的人还能跑到哪里去?向西回长安是不现实的,向南去晋地还会被当成北国奸细吧。 在故国的时候,赫连晞就常常溜出宫城,她不信魏宫的城墙能阻得了她,“总会有办法的,罢了,你起来,为我更衣吧。” “是,公主。”薛易听到赫连晞出水的声音,起身低下头不敢偷看贵人玉体,“公主,那个药膏,小人放在台盆边了。” “什么药膏?”落入赫连晞视线的,是一青一白的两个小瓷瓶。 “咳咳,涂患处的那个...药膏。”这药膏是为承宠的妃嫔备下的,薛易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原本都是由宫女们服侍主子上药的,“公主,小人去唤叶儿柳儿过来给您上药吧。” “唤她们做甚?”一想到刚才那两宫女的脸色,赫连晞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拿巾子擦了擦身便随意扔到台盆里,“你只需告诉我怎么使,薛易。” 见赫连晞已披上了中衣,薛易这才忙不迭走到人跟前,取了外衫给她穿上,他很小心地不去碰到她的身体,拉出衣服的廓形帮她更衣。 “青瓶的这罐,是涂于肌肤之上的,白瓶的这罐,是,是...”薛易又犯了难,这女子私处所用之药,他怎可直言讲明? “是什么?”没等薛易帮她系上腰带,赫连晞一个转身去看他的脸,眼神真切,还真是一无所知的模样。 “咳咳咳,小人还是去唤姑姑教公主吧。”薛易缩回了手,看着赫连晞窈窕的身姿,反而让他更难堪了。 “不许走,我信不过她们,我要你帮我上药。”赫连晞看不惯这小太监推三阻四的,直接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两罐药放在他手上。 “是。”勉为其难的薛易总算明白了一件事,赫连晞可能根本没把他当男人看,可他并非生来就是太监,只是没了欲根,并非无有绮思。 于是,二人各怀鬼胎地回了内室,一个心里盼着叶儿柳儿回来,一个则盘算着逃出魏宫的事。 “公主,得罪了。”薛易硬着头皮将赫连晞的衣领往后扯了扯,露出肩颈大片的肌肤。 “嗯。”赫连晞解了腰带,侧坐在床榻边,将长发都拨到了胸前。 薛易没有直接上手,他面上有点烧,过了许久,才用手指颤颤巍巍地点了一下那微微泛红的肌肤,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弄疼了公主。 “怎么,这就好了?”赫连晞能感受到指尖微弱的力道,像是蜻蜓点水一样。 “没,没有...小人是怕掌握不好力道,弄疼了公主。”薛易手忙脚乱地掀开青色瓷瓶的盖子,差点就没握住翻在了地上。 “无妨,我受得住。”赫连晞倒是不拘小节。 食指揩了一层白玉色的药膏,薛易轻轻抚上了赫连晞的颈项,顺着滑腻的肌肤往下,只在有明显啃咬痕迹的患处停留一二,确保抹匀的药膏完全覆上印记。 如此三两下之后,薛易便能掌控力道了,指腹探得赫连晞平稳的脉搏,不自觉想象拓跋绪啃咬的感觉,“还疼吗,公主?” 比起疼痛,清凉的感觉更为强烈,赫连晞不知是药膏的作用,还是薛易指节的温度,只微启朱唇道:“嗯,不疼,可以再往下一点。” 说着,赫连晞将衣服褪到了肩膀下面,只见左肩的牙印交迭在了一起,右肩则布满了青紫的痕迹,都是惨不忍睹的样子。 看到这些,薛易不敢有别的绮思,灵活的手指也变得笨拙了起来,一下两下地轻点着,仿佛碰一下都是对公主极大的亵渎。 “怎么不抹药了?”赫连晞又拢了拢头发,转头去看薛易,“不好看了,是吗?” “不,不是的,公主!”薛易不敢去看她的眼睛,躲闪道:“小人怕控制不了力道,再弄伤了公主!” “嘶…不涂药我可才疼。”赫连晞一边说话,一边轻抚摸过自己的肩膀。 “好!”薛易伸出三个手指,从罐子里匀了一大块膏药,细细抹在赫连晞的肩膀上,从他的角度,甚至还能看到她凹凸起伏的锁骨,是他下手力道重了吗? 思及此,薛易加快了速度,又去抹另一个肩膀, 这回他看到的是不同的景致,公主的雪白胸脯上缀有异常的红点,而下方便是衣服遮盖住的隆起了。 再往下就是胸乳了,光是翻开衣领已经不能够到,薛易不忍窥视薄衫下的春光,搁下罐子跪地道:“小人无意冒犯公主贵体,还望公主饶恕!” 赫连晞也知道薛易的难处,咬着唇又问他:“那快你告诉我,白色瓷罐里的药膏,是做什么用的?” “回公主,这白色罐子里,装的是涂在交合之处的药膏,贵人们娇弱,擦破皮肿痛便要涂这个……”一口气吐露个明白,薛易总算舒坦了。 “什么,什么?那里也能涂膏药?”赫连晞小腹一紧,没料到那里也能涂上膏药,从没人教导自己男女之事,她对这方面完全是知之甚少的。 “是,公主,那小人就先行告退了。”薛易也是懂一些察言观色的,赫连晞这个表情,一定是不想有他人在旁,于是识趣地告了退。 赫连晞整理好衣襟,又叫住薛易道:“等等,薛易。” “公主?”薛易稍有迟滞。 “我可以相信你吗?”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极为难得的,赫连晞如此发问,自然对任何回答也是将信将疑。 “公主,小人不敢有半句虚言,若您不信,此刻即指着灯火发誓,若对公主有半句欺瞒,定教我生生落入十八层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薛易的誓言是极恶的,笃信佛教的他,这是为赫连晞掐断了自己的后路。 赫连晞点了点头,心里有了成算,话却没说得太满,“好,我且信你一回。” 眼前这人究竟值不值得相信,她还需要再试在看,兄弟姐妹都不在,赫连晞不敢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抱有完全的信任。 于是,在拾掇完满室的杂乱后,薛易恭敬地退到门外,继续为公主守夜。 “薛易,里面那位还是不肯教人碰吗?”才回神,叶儿柳儿竟回来了。 薛易摇摇头,“里面的那位已经收拾好了,我都瞧在眼里的。” “你倒是有本事,哄得人乖乖听话了。”柳儿的话不免带些酸气。 叶儿则提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那‘去种’的事呢?你也办妥了?” “自然,姐姐们放心。”薛易当然知道叶儿提起的事。在这魏宫里,没有封号的女子最是低贱,即便承了宠,也就不得种。她们甚至连喝避子汤的资格都没有,全然由太监宫女们使手段把“龙种”弄出来,抠弄出来都算是轻的了。 赫连晞暂时没有封号,按规矩她是必须要受这一遭的,薛易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她少吃些苦头。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尽管半信半疑,叶儿还是有些佩服地夸奖了薛易。 威胁(微h) 这几日,见拓跋绪的心情不错,中常侍荣升便大胆提了一嘴贺赖昭仪产期将近的事,没想到一贯颇得圣心的他,竟平白遭了一顿数落。 “王上,奴才该死,不该妄论后宫之事。”荣升实在不理解,这明明是拓跋绪后宫的第一个孩子,就算再怎么不待见贺赖昭仪,也不好听之任之、放任自流的。 说到此事的个中缘由,大概只有拓跋绪自己才会了然了,虽然起居注上记着西征前自己幸了贺赖氏,但那夜他醉得不省人事,根本没可能与宫妃行房,是以,这孩子来得实在不明不白。 “按规矩准备便好,不必再向孤禀报了。”拓跋绪没有再为难荣升,他头疼的是孩子落地后的事,若贺赖氏真的秽乱宫闱,那孩子必是留不得的。 “是,王上。”荣升拿不准拓跋绪的心意,只好遵从上命。 “安乐殿那边如何?”搁下手中的军报,拓跋绪又问起了赫连晞,原以为只是求之不得图个新鲜,没想到几日下来却甚是想她。 “王上是问那赫连氏?”荣升瞟了一眼拓跋绪的眼睛,见他不再有愠色,眉眼都带了些温和,又说了下去,“赫连氏几日都未出殿门,据服侍的宫女来报,自打承宠那夜后便恹恹的,身子都不大好。” “病了?太医可去瞧了?”拓跋绪想起那夜的旖旎情事,虽说是畅快淋漓,但自己确实没把持住,力道大了些,莫不是伤了她? “王上,赫连氏并无封号,若无您的召命,太医是不能去安华殿诊治的。”同样是后宫女子,王上却还厚此薄彼,明着随意打发怀有龙裔昭仪贵人,反倒对个没赏封号的亡国公主格外上心,荣升真是猜不透王上的心思。 “罢了,孤这就拟旨封她做夫人,连带她那个妹妹也一并晋了贵人吧。”拓跋绪不给赫连晞封号也是有说法的,原打算幸了她便晾在一边,好好磋磨她的性子,打压她夏国的锐气,没想到如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竟不得不做出让步。 “是,王上,奴才即刻着人去办。”荣升算是开了眼界了,他们这位向来不近女色的王上,是终于开窍了,还是转性了?要知道平时鲜卑贵女入宫都难封得上夫人,赫连氏一没母族依傍,二没生育子嗣,起点便是正三品的夫人,不难看出王上对她是真上心。 “对了,今日可还有大臣求见?”拓跋绪平日常在这个点会见大臣,今日却没了心思,难得想懈怠一次。 也是巧合,荣升想起今日乐平王拓跋询告假,于是回答道:“王上原应召见乐平王的,然而他今日告了假,是以并无大臣求见。” 听到这,拓跋绪抿起了嘴,按住桌案上的奏折,“如此甚好,孤去安乐殿瞧瞧她。” ***** 另一边安乐殿内,身上早已大好的赫连晞,躺在床榻上装病,欲瞒着叶儿柳儿筹谋自己的逃亡大计。 这也是个试探薛易忠心的好机会,赫连晞到底没有全然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夏人,只说让他去打探几个妹妹的消息,并未全盘告知她的计划。 薛易身份低微,又没有相熟的宫人,打探消息自是颇为吃力,基本全靠轮值的间隙去别的宫殿行走察看,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给他探得赫连晗在昭华殿。 谁料他正欲禀报之时,却见安乐殿外乌泱泱来了一群人,竟是拓跋绪来了。 “大胆,还不跪下接驾!”荣升大老远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太监,他早知薛易与自己同为汉人,故而有事总以骂代训,明里暗里提点他一些规矩体统。 “小人叩见王上,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薛易行跪拜大礼,心里却既愤恨又羡慕这位魏国国主,恨他攻城掠地毁人家园,羡他万人之上言必有物。 拓跋绪没有免去众人的大礼,示意荣升宣读圣旨,待众人都认定赫连晞的夫人封号后,才免礼问道:“赫连夫人,可好些了?” “启禀陛下,夫人今日好些了,午间的饭食也用了一半有余。”抢着回答的是柳儿,她最是识时务,一听赫连晞封了夫人,忙表忠心献殷勤,好像完全忘记了她亡国公主的身份。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孤去看看她。”拓跋绪支起手臂,隐隐有些期待,他倒要看看,赫连晞是折腰屈服呢,还是继续宁死不从呢? 外面的大阵仗,赫连晞怎会充耳不闻,见拓跋绪就要进来,她忙翻身转向床榻里侧,盖起自己半张脸,“滚出去!我不想见你!” “都没见到人,就知道是孤,赫连晞,你当真这般在意孤吗?”拓跋绪笑笑,逞一时口舌之利。 赫连晞哼哼唧唧,还是没拿正眼看人,“我病着……” “你这病人倒是中气十足,让孤瞧瞧。”拓跋绪直接坐在了床榻边,“赫连晞,转过来。” “见到你就烦,别过来了。”赫连晞拉住被子,几乎要把头埋进去。 拓跋绪不想动粗,伸手拍了拍被褥,“赫连晞,你想不想知道自己妹妹们的下落?” “你什么意思?她们在哪?告诉我!”这些的确是赫连晞关心的事,拓跋绪这么一说,她便下意识去看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翻身转向他了。 “终于舍得转过来了?”只有威胁才会让她正视自己吗?拓跋绪有些不悦,得了她的人还不够,如今倒还巴望起了她的心。 “你到底说不说?”对上拓跋绪的眼睛,赫连晞的耐心总是很有限,她双手紧紧攥住被子,生怕他又要胡来。 拓跋绪本来也没想瞒着,直言不讳道:“怕你一个孤单,孤将赫连晗封了贵人安置在昭华殿了,至于另外两个小的,都赏了询弟了,也算是个好归宿。” “什么?你把晗儿也……”赫连晞想说“糟蹋”二字,可到底脸皮薄没说出口。 拓跋绪对赫连晗没有一点兴趣,收她进宫只是为了赫连晞,但如今这做姐姐的既误会了什么,他也不介意将错就错,“是,孤昨个去了昭华殿,你那妹妹……” 一想到晗儿也被拓跋绪肆意摆弄,赫连晞气得打断他道:“畜生!晗儿还那样小!你怎么可以…连她都不放过!” “孤没碰她。”说这话的时候,拓跋绪还没脸没皮地隔着被子摸了一把赫连晞的腰,“你以为孤怎么她了?” “咳咳,别碰我!”赫连晞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什么,忙带着被子转过身去,脸色极为难看。 见她又使小性子,拓跋绪又挪过来了一些,手往下拍了拍她的屁股,“你想孤怎么对她?这样吗?还是……” 感受到那只不规矩的手伸进了被褥,赫连晞躲闪不及,差点被呵了痒,“不可以,不许你欺负她!” “那孤就欺负你,上回还没尽兴,你既好了也可继续侍寝了吧。”拓跋绪明明拥有主动权,却愿意与她谈条件。 赫连晞才没那么傻,她是没有任何筹码的人,不要得多些怎能对得起自己的牺牲,“那你放了晗儿、晴儿和映儿!” 落入拓跋询之手,在赫连晞看来也并非什么好归宿,他们鲜卑拓跋都是草原上的粗蛮汉子,对待女子别说是温柔小意,就连基本的尊重都不会给,她可不想姊妹们受到这样的磋磨,所以宁肯委屈自己,也不愿误了她们的终身。 “赫连晞,你有什么立场来和孤谈条件?凭你这毫无情致的身子,还指望救三个吗?呵,孤既许了询弟,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别把算盘打得太精了!”拓跋绪掐了赫连晞一把,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似有收回交换条件的势头。 眼看就要谈崩了,赫连晞屈辱地抱住自己,蜷缩起来压低了声音,“那,那便不要碰我,宫中妃嫔众多,怎不去找她们?” 这不比旁的妃嫔以退为进,拓跋绪知道赫连晞是真要赶人,便又激她道:“真不愿?那孤便去昭华殿吧,总是留着相同血脉的姐妹,想来也不会有多少不同。” “晗儿不行!你为什么不去别人那里?非要折磨我们赫连家的女子?”赫连晞是被拿捏了,这人一旦有了软肋,做事说话便都束手束脚起来。 这是拓跋绪期待看到的反应,总是掌控全局的他,一旦算计着想要她的心,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拿捏她的情感,迫使她违心改变欲求,再往深了说,便是要把她调教成自己希望的样子。她从来就是个有趣的人,若能把这份“有趣”都系在他身上,那该是多有趣的事啊。 “孤是一国之主,宠幸妃嫔怎么就是折磨了?赫连晞,你说说,孤几日前折磨你了吗?”拓跋绪摆正赫连晞的身子,捏着她的下巴不容人逃脱。 被迫回忆起几日前的羞辱,赫连晞只能想到痛,切肤之痛,锥心刺骨之痛,亡国灭家之痛。 “不说话?”拓跋绪手上又使了一分力,“那孤可要好好帮你回忆回忆了。” “做…做什么?”赫连晞见拓跋绪又把手伸了进来,忙挣扎起来反抗他。 “做什么?难道你会不知道吗?”拓跋绪猛地掀开被子,抬手就要探进她的裙底,“赫连晞,你尽可以反抗孤,但这笔账,孤都会记在你妹妹头上,后果怎么样,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卑鄙无耻!你…”赫连晞一脸无可奈何,羽睫上缀了泪珠,反抗的力道也肉眼可见地松了下来。 “总是心疼别人,可没人会来心疼你!”赫连晞还是太过心软了,拓跋绪想,同样都有兄弟姐妹,若有人拿询弟来威胁自己,他绝不会牺牲自个的利益,心不狠站不稳,成大事者必得当机立断。 “你…”拉不下面子的赫连晞,还是没能说出那句“你轻点”,这大约也是她最后的倔强。 身下人猫儿似的抓挠自然伤不了自己,拓跋绪本没想做到这种地步,可机会都摆在面前了,他也没有放过的道理,当即拉开亵裤探进了花丛。 “不,别…啊…”听到自己发出的奇怪声音,赫连晞赶忙捂住嘴。 “还是那么紧,腿再张开些。”拓跋绪的手指抚弄着紧闭成一条线的穴口,隔几下又去刺激花蒂。 “嗯哼…嗯…”赫连晞的理智希望自己能够冷静,但才经人事的身体太过敏感,腰背早已弓起来了不说,双腿居然也自己打开了几分。 “痒不痒啊?”拓跋绪突然探进去半个指节,又突然出来,令赫连晞有了隔“穴”搔痒之感。 稍微适应了一些后,赫连晞忍住了,咬住下唇不吭声。 “这么有骨气啊?”拓跋绪冷笑一声,插了两个指节进去,就着穴里边缘搔弄,指甲一下一下地刮蹭,开拓出一条入口,“真不要啊?” “嗯,不…啊,啊啊,不要!”赫连晞弯了膝盖,身子往上拱了拱,她能感受到,小穴里好像有什么要流出来了。 指尖被淫水湿润了,拓跋绪退了出来,对着赫连晞拉开两根手指,指间银丝竟然不断,“都出水了还不想要?赫连晞,你自己瞧瞧。” “就,就会欺负人!”趁着拓跋绪放开自己的功夫,赫连晞立马夹紧了大腿。 “哼,都这样还矜持什么?”拓跋绪一把拉住她的小腿,强行打开她的身体,将中指和无名指都送进了花心,一边搔弄一边深入。 淫水滴滴答答地流了不少,拓跋绪也顺利地将半截手指都插了进去,搅弄着穴里的风雨。 “哈啊,别,好快…啊啊啊,好快……”尽管十分不耻自己敏感的身体,赫连晞还是在拓跋绪手下到达了高潮。 不同于上回的疼痛,赫连晞的身下湿湿的,心底升起一种沉溺于肉体的愉悦,服从于欲望的畅快,这种快乐甚至让她短暂地忘记了国仇家恨,忘记了被迫的屈辱。 “可舒服了?”拓跋绪冷不丁一问,才将赫连晞拉回了现实。 “嗯?不,不……”赫连晞捂住了自己失态的脸,一个劲地摇头,她很清楚的知道,有什么东西好像不一样了。 信任 “赫连晞,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孤的耐心可不多,晚间想好了就告诉孤。”这是拓跋绪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他从来就没有给过赫连晞选择,如今这样说,不过是想看她能为家人牺牲到何种地步。 平躺在床上的赫连晞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她突然很不习惯这副躯体,明明那样恨一个人,却还是在他的抚弄下到达了高潮,这种由表及里的快感,侵蚀了肉体的感官,也模糊了理智与感知的界限。 她并非汉人女子,没有那么重的贞洁观,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也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她只是很迷惑,初次受辱分明只有痛,这一次却有了些许愉悦,何以风月情事会这般折磨人?何以灵与肉能够分离? 为什么?她的身体为什么这么下贱?是不是拓跋绪再温柔一些,她就会主动张开腿去迎接他了? 这是母亲从未教过自己的事,赫连晞感到既耻辱又无奈。 不,不能自暴自弃,那样才是如了拓跋绪的意,她还是她,心是她的,身体也是她的,从没有任何改变。 忆起靖远城破那日的惨状,赫连晞立马回抱住自己,揉捏着自己的肩膀,终于有了一些真实感。是啊,这份恨意才是支撑自己走到现在的力量,切切不能因为无知就受了旁人蛊惑。 眼下晗儿她们的事才是要紧的,赫连晞当然不想被人掣肘,可她既已委身于拓跋绪,一次与许多次也没有区别了,只有能守住自己的心,才能救她们于水火。 “夫人,王上吩咐了晚上还过来,您可要起身了?”门外柳儿的声音打断了赫连晞的思绪,听到这宫女回话恭敬了许多,她不禁苦笑一声,夫人这层身份倒是比什么都管用。 “知道了,薛易可在?我有事要问他。”赫连晞对这墙头草一般的宫女嗤之以鼻,只要了薛易进来回话。 “小人在,公…额,夫人。”平白受了叶儿柳儿的两记眼刀,薛易差点忘了改口。 “还不快进去,别让夫人等急了。”叶儿也不想和他多废话。 “叶儿姐姐说的是。”薛易把礼数都做足了,这才推门进殿内。 殿内一切如旧,没有上回那样大的动静,薛易又见赫连晞衣衫整齐地坐在榻上,只有裙摆多了几道褶皱,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不知为何,自打认出赫连晞后,薛易常常担心她被拓跋绪折辱,这份情感或许是出于对母亲的愧疚,亦或许是出于对故国的怀念,明明自己的处境只会更差,却对赫连晞生出了弱者之间的共情。 “公主,您可还好?”薛易面上表现得没有那么在意,但见到人第一句话还是想要确认些什么。 “我无事,让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一句风轻云淡的“无事”并不能掩盖赫连晞刚刚的思想斗争,她不自然地抚平裙摆的褶皱,并不像一切安好。 说到这个,薛易摇了摇头,跪地回话道:“公主,小人无能,只打听到您的一个妹妹被安置在昭华殿。” 赫连晞这样问是一种双重验证,一来验证了拓跋绪的话,他真的没有骗自己;二来验证了薛易的忠心,他果然是可以站在自己一边的。 “嗯。”赫连晞点点头,示意不会治他的罪,“她,可还好?” 薛易没有多庆幸,反而生出了一丝失落,自己费了老大劲打听到的事,拓跋绪随口就说与赫连晞听了,这种身份等级的差异,令他不由自惭形秽起来。 “怎么了?你没见到她吗?”赫连晞完全没有考虑到薛易不认识自己的妹妹,她只是着急确认赫连晗的状态。 “贵人,被...以小人之见,贵人并无不妥。”没有别宫的腰牌,薛易是见不到人的,如此一说是为了让赫连晞宽心。 “那就好,那就好。”赫连晞松开裙摆,舒了一口气,心道拓跋绪果然没碰晗儿,“你快起来吧,我还有一事要托你去打听。” “公主请说,小人必不负所托。”薛易点点头,终于起身去看赫连晞的脸。 “去打听一下,盛乐城里,乐平王府在哪,我的两个妹妹都被赏给拓跋询了,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赫连晞也没忘了映儿和晴儿,姐妹几个都是血亲,谁也不能落下。 “是,公主。”赫连晞的脸色并不大好,薛易想安慰她不要思虑过甚,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立场,如今作为一个“能用得上的人”待在她身边已经很好了,要报恩的话还得细水长流,不该渴求更多。 信任的建立是需要时间的,赫连晞又一次向薛易抛出了那个问题,“薛易,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薛易倒是十分理解公主,他才净身那会也如刺猬一般谁也不相信,整日活在仇恨之中,活得浑浑噩噩不人不鬼。可人到底是人,活着是需要吃饭喝水的,即便恨透了魏人,他也得吃下他们的食物,穿上他们的衣物,忍受他们的欺侮......最后,或许还会麻木自己的良心,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再往后会怎样,薛易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他有一点庆幸是现在的自己遇上了公主,若是没有了良心,自己或许会成为拓跋绪的帮凶,甚至恩将仇报害死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赫连晞。 “公主自然可以相信我。”薛易没有自称小人,他此刻是真想成为赫连晞的同伴,不想她再用那种施舍的眼神看自己。 见薛易有些犹豫,赫连晞想是自己不够有诚意,所以他才会顾虑那么多,于是起身离塌,亲手扶起弯了腰背的他,用一种特别真诚的眼神注视着他,“薛易,你我现在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你是魏宫的宦官,我赫连晞也不过是拓跋绪的禁脔......” “公主切勿妄自菲薄,您永远是夏国的公主。”薛易受宠若惊地打断了赫连晞的话,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不管旁人如何看待她,她永远是他心中的公主。 “听我说完,薛易,你曾是我夏国的子民,可我们赫连一族没有担负起上卫国家下护百姓的责任,还害得你们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身为一介女流,赫连晞本不必将亡国之罪揽在自己身上,可她知道薛易的遭遇与夏国的软弱脱不开干系,于是又说下去,“父王已死,我们一干子女也不成器,合该被骂‘祸国殃民、弃国弃家’,只是薛易,这样你竟还肯帮我吗?” 薛易并不懂那些家国的大道理,他只知道长安城破都是魏军的错,于是摸了摸搭在自己臂膀上的那双手,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公主,我怎会不去帮你?若非鲜卑拓跋氏的铁蹄踏破长安城门,你我都按原本的轨迹好好活着,如今的一切,都是拓跋绪的一意孤行,他才是我们的仇人!” “那薛易,往后在我面前,你就不要称小人了,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相信,不要欺我骗我,好吗?”赫连晞就差把自己都感动了,睁着大眼睛无比动容,还拍着薛易的肩膀要他起誓。 薛易心里的等级观念还是比较强烈,在长安的时候,或许从不会想到有一日竟得公主如此相待,这要说出来,该是何等风光荣耀之事啊。 “小人,啊不,我薛易,定当尽心竭力,为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有违背,生生世世落入无间地狱,不得超生!”发了这么狠毒的誓言,公主会不会有所触动,更依赖自己一些呢?薛易竟隐隐生出些渴慕,才得了个甜枣便想要个蜜瓜,该不该说人都是贪心的呢? “薛易,快别说这些话了,我信了你了,你我都该为自己好好活着。”赫连晞如此才安了心,若这薛易不怕下地狱的话,应该不会欺骗自己了。 “那我即刻动身,去探查另外两位公主的安身之所。”薛易点点头,立马表忠心似的要为公主办事,虽然他连出宫的腰牌都没有,但就刚才中常侍荣升的表现来说,自己或许能搭上他的大船,只要有了他的照拂,将来为公主办事就可更顺意些了。 “万事留个心眼,不要勉强自己,若是不成我也不会责罚于你的。”赫连晞摘下自己的耳环,又拆下一支珠钗递给薛易,在外行事还得有些黄白之物才方便。 “是,公主。”薛易见赫连晞为自己考虑得这么周全,下定决心不计代价也要找到人。 赏识 夜幕降临,拓跋绪如期而至,没有更多的装饰,只一身轻便的常服就跨进殿来。 赫连晞没有说一句话,她端坐在梳妆台边,伸手摘下白玉簪,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这是用实际行动告知了她的选择,拓跋绪很满意赫连晞的答案,快步走上前去,握住了她那只举着簪子的手。 “想好了就不要后悔。”拓跋绪这话,是对着铜镜里那人说的。 见赫连晞久久不语,拓跋绪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直把人捏疼了,再握不住那玉簪,“不说话?” “你还要我怎样才满意?眉开眼笑等待着你的临幸?还是再上演一次贞洁烈女的戏码?”赫连晞冷言冷语,并不被拓跋绪激起更多的情绪。 拓跋绪有些扫兴,他很看不惯赫连晞这应付的态度,一度松开她的手,转到她面前,“若我说都不呢?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不过又是一番折辱,还问我待如何?”赫连晞偏过头去,避开拓跋绪那双能洞察人心的眼睛,不想他看穿自己的恐惧。 “好,你好得很!那孤也不必多言了。”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不好受,拓跋绪从来便是被人恭维的,哪里愿受这等气,直接上手抱起赫连晞,将人按倒在铜镜对面的桌子上。 赫连晞“呀”地惊呼一声,没成想拓跋绪这就堵住她的嘴,亲了个结结实实。 桌案上成套的茶具散落一地,碎得七零八落。 赫连晞重心不稳地后仰,撑着桌面寻找支点,慌乱间,她用余光瞥了一眼铜镜,只见拓跋绪宽阔的背影欺压下来,如猛兽一般正要吞噬失神的自己。 “王上?”许是听到殿内的动静,屋外的荣升忙敲门道。 “无妨,你们都退下,不必守着。”说完这话的拓跋绪又俯下身子贴近赫连晞,试图一一填满所有空隙。 “是。”荣升不敢有异议,催促着安乐殿内的其他宫人一起退下。 夜色昏沉,北风萧萧,荣升拢了拢衣袖,略带深意地望了安乐殿一眼,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们的王上拓跋绪,从小亲缘淡薄,是个被催促着长大的孩子,小小年纪便担负起了鲜卑拓跋一族的荣辱,一路走到今天,实在很不容易。若非亲眼见证了拓跋绪的崛起,荣升还真会像旁人一样好奇他为何鲜少踏足后宫,这敏感多疑的性子一旦养成,别说后宫嫔妃,就连前朝重臣也信不过吧。 是以,拓跋绪就算宠幸宫妃,也从不留宿过夜,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大业未成,耽于女色只能是荒唐之举。如今的这个夏国公主,不知又能讨得王上几分欢喜,荣升摇摇头,并不指望她更多,只盼着拓跋绪能够多多绵延子嗣。 “你站住,叫什么名字?”荣升回过神,叫住了之前就注意到的汉人小太监。 薛易受宠若惊,没想到中常侍大人会与自己搭话,“小人,小人薛易,额...原籍长安,被俘净身入宫,不足三月...” “问你什么便答什么,讲这许多做什么?”荣升打断了薛易的回答,甩了一下手执的浮尘笑道:“薛易,名字不错,但既净身入了宫,便把从前的一切都忘了吧。我们宦官都是无根之人,宫里就是我们的家,可别再念着什么故国长安了。” “是,大人。”薛易点头答应,实际只是敷衍回话,他怎肯忘却故国,忘却灭家之恨? 见这小太监还算识时务,荣升生出了几分想要调教的心思,倒不是说自己缺这么一个干儿子,而是同为汉人,多少带些骨子里的认同。再者说了,民间流传“养儿防老”,在这波诡云谲的深宫里,他一个无根之人想要善终,也只能广撒网多认干儿子,薛易的主子赫连晞若能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那他费点心思栽培薛易也不亏。 “走吧,王上吩咐了退下,陪我去偏殿转转,也说说话。”既有了调教的意图,荣升看薛易也是越来越顺眼了,这少年模样生得唇红齿白,脾气秉性若再沉稳忍耐一些,简直不愁在这宫里混不出个名堂。 “小人从命。”听到殿内的动静,薛易说不担心赫连晞是假的,可他目前能做的实在太少,反抗拓跋绪也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只好拧着眉应承下来。 雨夜(h) 另一边,安乐殿内的气氛可就没有那么融洽了,拓跋绪全面压制住了赫连晞,瞪着眼睛亲她。 这二人接起吻来也是火药味十足,别说闭上眼睛享受了,鼻子没撞一块就不错了,两条舌头使了劲勾缠在一起,搅弄得难舍难分、津液四溢。 拓跋绪的手指没入赫连晞的发间,或轻或重地抓取她的青丝,企图让她更靠近自己一些。 “哈啊…唔,不要了,唔唔…”一番对抗下来,赫连晞占了下风,松了嘴也撤了舌头,没想到对方又乘胜追击探进来刮蹭她的口腔。 拓跋绪很难形容自己对赫连晞的感觉,初时或许可以说是见色起意,后来却演变成了无休止的贪欲,因为占了她的身子只得一时满足,过后又是一阵空虚,欲望战胜理智的时候,真恨不得时时刻刻与她水乳交融、合二为一。更奇怪的是,拓这股子新鲜劲,没有因为与赫连晞的深入“交流”而消失,反而令他食髓知味,体会到了销魂刻骨。 “再来。”拓跋绪掐了掐赫连晞的脖子,迫使她张嘴放他深入。 胸脯都紧紧贴合在一起,赫连晞几乎要承受不住拓跋绪的重压,“唔,呜呜…” 总算拓跋绪还有点人性,嘴上没有松开,身子倒歪斜了一些,给了赫连晞一点喘息的机会。 当然,拓跋绪也没有就此闲着,大手撕扯开赫连晞的衣襟,直接伸进亵衣去揉胸乳。 “毫无情致的身子”也能玩得这么激动,赫连晞心道拓跋绪真是饥不择食。 赫连晞的胸乳生得不大,却正好能被拓跋绪一手掌握,被他大力捏扁搓圆的,又酥又麻。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尖尖儿不争气的挺立起来,又教拓跋绪捉住,搓个不停。 “好硬。”拓跋绪终于松开赫连晞的嘴,扯开她的衣襟露出大片胸脯,拿手指绕着乳晕画圈圈,末了又用指甲弹了弹那挺立的茱萸。 到底是谁更硬?赫连晞明显能感觉到下身有个东西顶了过来,隔着衣服都在她腿间蹭来蹭去,逼得她撑着桌案向后退却。 “都不是第一次了,还怕什么?”拓跋绪按住赫连晞的胯骨,丝毫不介意自己昂扬的欲望,他的脸有一半沉在阴影里,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微笑。 窗外的风声又起,草木的“沙沙”声音很难让人不在意,忽然间,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时将屋内照亮。 “你在怕什么?”那一刻,拓跋绪脸上的阴影被闪光覆盖,诡异如魅影,他又步步紧逼而来,惊得赫连晞心中不由为之一震。 冬夜打雷下雨本是少见,却听雷声隆隆,雨水顺势倾斜而下,赫连晞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妥协似的求他:“冷...去,去榻上。” 拓跋绪以为赫连晞是被雷声吓到了,抱她起身坐了起来,将头埋进她的颈项,一边舔弄颈子一边哈气道:“这样就暖了。” “别,好痒。”赫连晞没有回抱住拓跋绪,她最受不了耳语,温热的气息呼过来,燥得她耳根子都红了。 能止痒的只有痛,拓跋绪特意绕过上回留下的牙印,轻轻咬住她圆润的肩头,接着又伸手探进她松垮的后衣领,边褪衣服边摩挲她的脊骨。 “就在这里做。”拓跋绪舔了一下赫连晞的锁骨,瞅了一眼后边的铜镜,“好好看看你自己的样子,赫连晞。” 镜中之人是个什么样子呢?赫连晞不知道,她眼底泛起了一层水雾,看不真切,只依稀见到自己裸露着上身任由拓跋绪采撷。 若换做平时,她恐怕早跳起来推开面前这个下流坯了,可现在的她很不清醒,迷茫地睁着眼睛,嘴里又在呻吟些什么,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身体又湿又热,穴里有东西出来了,快要不能思考了。 “嗯啊,嘶......”乳尖被重重吸了一口,赫连晞不由仰面后倒,但这样没有减轻胸乳的酸痛,反而又迎来一波撕扯啃咬。 狠狠亵玩了一番赫连晞的胸乳,拓跋绪又将她翻过去压在桌案上,粗暴地卷起裙摆,一把扯下她的亵裤。 看不到拓跋绪脸的赫连晞完全处于了劣势,蹬腿也只是做无用功,完全阻止不了他的手指在她穴里开拓。 “抬高些。”拓跋绪拍了拍赫连晞饱满的臀部,要她再凑过来些给自己看。 脱了力的赫连晞埋头不语,额头紧紧贴住桌面,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液体晕了开来。 一根指头,两根指头,三根指头全被花穴吸了进去,拓跋绪搅弄出更多的花液,“滴滴答答”全淋在了茂密的花丛上。 “不要,不要弄那里,啊,哈啊……”赫连晞摇摆着腰肢,穴里的指节却越探越深。 眼见赫连晞的臀肉都给自己拍红了,拓跋绪俯身含住了花蒂,温热的舌尖点了一下,整个舌面慢慢包裹上去,很快又滑至花心,舔弄出水的源头。 快感如潮水般袭来,一浪漫过一浪,花穴的汁水不断溢出,赫连晞拱起身子去抓桌角,脸颊染上绯红,难抑口中的呻吟。 还没等赫连晞先泄一回,拓跋绪就如工匠凿洞般挺了进来,他入得艰难,闷哼一声强行插入大半。 “啊,好痛,啊啊啊!”赫连晞才破身,花穴也娇弱,经不得这般肏弄。 拓跋绪与她较上了劲,步步紧逼、寸寸深入,就着穴里的淫水全根没入,这后入的姿势本就入得深,此般更是撑开穴里的褶皱,几乎碰上了胞宫。 “啊,快出去,太深了,啊啊啊啊…”赫连晞尖叫着求饶,却被惊雷的声音完全遮盖。 没有再理会赫连晞的呼喊,拓跋绪按住了她弓起的蝴蝶骨,低下头去亲吻脊柱沟,挺着腰大开大合肏干起来。 比起灵活的手指,肉棒入穴的感觉更像是异物入侵,拓跋绪毫无技巧的大力肏弄,没给赫连晞带来多少快感,若非穴里分泌了大量花液,除了饱胀感,痛楚大约便是她所有的体验。 “嗯哼,哈…呃…”赫连晞是真吃不消,碰撞与摩擦的声音愈发大了,腿心逐渐发麻,踮着脚就快站不稳了。 在后面深深捣弄了百十个回合,拓跋绪终于脱下了累赘的衣物,汗水沿着肌肉的纹理滴落下来,与身下之人的体液混杂在了一起。 “起来。”拓跋绪居高临下地命令着赫连晞,连带拍打屁股都有了惩罚的意味,“不听话,孤就抱你了。” 赫连晞哪有劲起来,用胳膊肘撑着桌面都难,好半晌才仰起头道:“拓跋绪,你,你欺人太甚…” “呵,那正好,我们换个姿势。”拓跋绪停下动作,抱着赫连晞的腰缓缓起身,接着突然托起她的臀肉,以一种给小儿把尿的姿势举起她,并挺腰将肉棒送了进去。 烛光之下,那铜镜正对着交合的二人,把一切都照得个明明白白。 “赫连晞,你看到孤是怎么肏你的了吗?你的小屄全吃下去了,还说不要吗?”拓跋绪又拿荤话去刺激赫连晞。 翻开的穴里插着拓跋绪狰狞的阳物,镜中的自己甚至激动得张开了嘴,赫连晞难以面对这样的自己,羞赧地别过头去。 “不要,不要看我,哈啊,哈啊啊!”赫连晞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这个姿势拓跋绪入得不深,穴口与龟头浅浅摩擦着,酥得她绷直了脚背。 “看着自己还能这么舒服,赫连晞,告诉我,是谁在肏你?”察觉到赫连晞舒服得泄了身,拓跋绪放下了她,将人正着按回桌案上,又扶着肉棒重重碾磨起了花穴。 “是…是…啊,啊啊啊!别顶那里…”高潮的余韵还未散去,赫连晞又被插得乱七八糟,脑子完全没法思考了。 手指再次揉搓起了乳尖,拓跋绪低下头同赫连晞耳语,“是,是谁在肏你?” “是你,是你…哈啊,啊啊!”赫连晞的双腿被开得极大,随着抽插的频率摆动,没有任何可以安放的定点。 “我是谁啊?”似乎非要求得一个答案,拓跋绪将阳物埋进花径,却不再抽送,“不说的话,我就不动了。” 小肚子胀得难受,赫连晞终于被诱哄着说出了答案:“你是…你是李绪,李绪!” “呵呵,难为你还记得这个名字。”拓跋绪笑了笑,揽住赫连晞的腰肢加快抽送,“给你,我都给你,刘晞。” 说罢,拓跋绪吻住赫连晞的嘴唇,又肏弄了几百下,终于将精华全释放了出来,射进了花径深处。 “我还想再来几回,刘晞你可得陪我。”拓跋绪的阳物还堵在赫连晞穴里,他就这么抱着人上了榻,大约又说了些胡话。 “……”后来拓跋绪说的话,赫连晞是累得都听不清了。 殿外的雨水早就停了,荣升见拓拔绪还没完事出来,猜测他久违地要留宿了,但这次可不比上回醉宿在贺赖昭仪那,难道王上终于尝到了风月情事的滋味吗?真是稀罕事啊。 独占 未剪烛芯的红烛烧了整夜,熔化的蜡油如瀑布般滴落又干涸,全都挂在了烛台上 借着满室的烛光,拓跋绪强撑着困意没有睡,他的四肢与赫连晞交缠在一起,早已软下来的阳物也堵在她的穴里。 倒不是说拓跋绪不习惯与人同寝,以往在外征战最艰苦的时候,他和阿穆甚至能在死人堆里安睡到天明,也不是说他对赫连晞还设有防备,毕竟几次三番试下来,她就是个不会杀人的娇贵公主,他不想睡的原因说来相当可笑,仅仅只是想要观察她。 高潮的余韵早已散去,他和她就算身体相连,也不打算再做什么,他只想静静看着她,看她因为汗湿粘在脸上的头发,听她沉沉睡去的绵长呼吸,感受她胸膛平稳有力的心跳。 汉人常说“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拓跋绪分不清琴与瑟的区别,但他偶尔也会想体验一下这种“岁月静好”的温情,抛下一切烦心事,只在此间拥抱取暖。 “赫连晞…”拓跋绪拉高了被子,将赫连晞盖得严严实实,倾身去亲她的眉眼,“给我生个孩子吧。” 蜻蜓点水一样的吻落在了赫连晞的眼皮上、鼻梁上、唇角上,拓跋绪相当克制地不想吵醒她,然而他又实在忍不住,一会蹭蹭她的额角,一会又含住她的耳垂,好在赫连晞实在睡得沉,只颤了颤睫毛便不再有别的动作。 长久以来,拓跋绪都在学习成为帝王,他也确实做得不错,几乎受到了所有重臣的肯定,然而父亲所谓的帝王之爱,却一直困扰着他。 克制真情实感,制衡前朝后宫,这便是帝王之爱吗?拓跋绪想,除了达成父亲期待时受到的嘉奖,自己似乎从未切实感受过父亲的爱意。 父亲也是这般去爱母亲的吗?因为爱她,所以按照“子贵母死”的祖制处置了她,让她的儿子成为储君登上王位,这样真的值得吗? 情感怎么可以克制呢?拓跋绪行事虽沉稳,但绝非情绪内敛之人,处理政务也好,外出征战也罢,向来不屑玩弄权术,也最瞧不上肚子里一堆弯弯绕绕的人。对他而言,克制自己的喜好,对他人虚与委蛇,都是不值当的事。 喜欢就是喜欢,打心底里生出的情感,怎么可以压抑得住呢?就像当夜拓跋绪在长安城扶起赫连晞的时候,那柔软的触感当即催生出了占有欲,教他打定主意攻下长安,接着正大光明地宣示了对她的所有权。事实也证明了从心无错,完全占有赫连晞后的兴奋与满足,甚至比他打一场漂亮的胜仗还要来得多。 思绪越飘越远,拓跋绪想,若赫连晞能生下他的长子,自己一定要推翻“子贵母死”的祖制,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他们,绝非帝王之爱。 当然,拓跋绪也知道这些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从掠夺占有出发的情感,不会被对方理解接受,赫连晞若非受到胁迫,根本不会委身于他,更别谈任何跟喜欢沾边的好感了。 “土地、财富、权力都可以抢来,人的心就不可以吗?”拓跋绪皱着眉躺了下去,收紧手臂缠住赫连晞,“至少现在,你是我一个人的。” 贴得近了,拓跋绪能闻到赫连晞身上绽放的少女馨香,那是一种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味道,尽管混杂在交合之后的麝香味中,但他总能敏锐地捕捉到,是与当初扶起她时嗅到的,一样的。 “总有一天,你会将自己完全交给我的,赫连晞。”拓跋绪眯起眼睛想象着那一天,勾起唇角满足地笑了。 多好,完全占有一个人。 怀疑 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拓跋绪为赫连晞掖好了被角,缓缓起身准备上朝。 临走前,他俯身在赫连晞的唇角落下一吻,还不怀好意地摸了一把她的腰,若是赫连晞醒来发现他的坏心眼,会是什么表情呢?想想还真是期待呢。 拓跋绪一走,赫连晞就睁开了眼睛,她伸手摸了摸身侧的余温,挺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身体像被轱辘碾过一样疼,下面还有难以言说的异物感,赫连晞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起身,哑着嗓子拍打床架,“来,来人...” “咳咳,来,来人...”半个身子都翻到床外,赫连晞实在难受,想喝口水润喉,又想起昨夜桌案上的茶杯全被打烂了。 早起的柳儿耳尖,听到殿内的异动就进来察看,见赫连晞几乎要摔下床,忙扶她起来,“夫人,地上都是碎瓷片,可别划伤了手。” “哎呀,奴婢来迟了,这就打发人去清扫。”叶儿姗姗来迟,“夫人要起身了?” “快拿些水来,夫人口渴了。”柳儿扶着赫连晞坐了起来,眼睛扫过她半遮掩的身子,略带揶揄道:“王上真是宠爱夫人,奴婢看了都羞。” “夫人,先漱漱口吧,晚点奴婢再去沏壶好茶来。”叶儿服侍人倒是殷勤,但眼角的笑意也是藏不住了。 赫连晞任由她们摆弄了一番,对所有的恭维都不屑一顾,拓跋绪不过是在折辱她,怎么就和宠爱搭上边了?她为此事感到恶心,也为自己昨夜的沉沦所不齿。 “不要碰我。”一想到穴里还被拓跋绪塞了东西,赫连晞便极为讨厌他人的触碰。 “可是夫人,您该沐浴更衣了。”柳儿收回手,继续劝赫连晞道。 “出去,你们都出去!”好不容易喝水润了润嗓子,赫连晞急忙扯着嗓子,吼人出去。 见赫连夫人又发脾气,叶儿柳儿都跪了下来,“夫人,奴婢们不该自说自话,奴婢们知错了,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赶明儿王上该以为奴婢们苛待您了……” “咳咳,去,去把薛易找来…快去!”吼了一句嗓子又哑了,赫连晞清了清嗓子,又命令两个侍女道。 “夫人,薛易他…”叶儿欲语还休。 “他怎么了,不在外面吗?快把话说明白些。”赫连晞差点以为薛易出了什么意外。 柳儿就着叶儿的话说了下去,“不是的,夫人,薛易是被王上身边的中常侍荣大人叫去了,想来大约是王上的意思,至于具体有什么事,奴婢是说不准的。” “对对对,夫人,柳儿说得对,薛易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叶儿看着柳儿的眼色,点了点头。 跟拓跋绪沾上边的,总不会是什么好事,赫连晞有些担心薛易的安危,“那,等人回来,就叫他即刻来见我。” “退下吧,我要再睡会。”赫连晞也再次拒人于门外,不让叶儿柳儿近身看自己。 叶儿面上表露出了不甘,却还是任由柳儿牵着自己出了殿门。 赫连晞尽管听到了宫女们对她“难伺候”的评价,依然不为所动地伏在被褥上,穴里的东西堵得人难受,她却不敢亲自去碰它。 ****** “公主,小人进来了。”薛易轻手轻脚地开关门,生怕惊到了赫连晞。 他昨夜莫名其妙被中常侍喊去问话,一晚上没睡好,到现在都是心不在焉的。 赫连晞紧绷的一根弦算是松了下来,“你来了。” “是,小人来了。”薛易心下一动,才听到赫连晞的声音,就知道她夜里被折磨得狠了,又是雷雨交加的天气,总归是不好受的。 “喊你去,是有什么事?”本就处境艰难,若是薛易也临阵倒戈了,赫连晞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薛易是坚定要站在赫连晞这一边的,眼下见她神色呆滞,忙表忠心道:“公主,中常侍大人唤小人去问话,问的都是些有的没的。” “真的吗?”赫连晞疑心有他,又追问道:“那怎么,就唤你一人去?” “许是听闻小人与他同为汉人,大约有几分亲近。”薛易跪在赫连晞床边,几次都想伸手为她整理额间半湿不干的碎发,最终还是没敢妄动。 “都是汉人?”赫连晞披了件衣服半躺着,感慨了一番,“呵,忠于拓跋氏的汉人,与你有几分亲近?” 这话里有话的,薛易再听不出来就白瞎在宫里混这几个月了,慌乱中竟伸手搭在赫连晞的手背上,“公主,小人,小人从未有过异心,若您不喜,小人日后都躲着荣大人,唯您的命是从。” “嘁,瞧你吓成什么样了?就算真做了拓跋绪的走狗,与你也无半分坏处,不是吗?”赫连晞倒是没有抽回手,只冷言冷语打趣他,有些猜不透薛易的心思。 薛易急于辩解,脸色煞白不说,额间还冒出了汗珠,“公主,小人真的没有...魏人杀我父母,我怎么可能,还会与他们同流合污......” 眼见小太监都快哭了,赫连晞总算转了态度,收回被按住的手,“好了,我没有不信你,不过是帮你审时度势罢了,跟了我,能有什么好下场?” “公主是有恩于小人的,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薛易也甘之如饴。”薛易是真哭了,心里害怕赫连晞因为这事就把他一脚踢开,“公主,您还记得小人吗?” 赫连晞倒不知自己于薛易有旧,疑惑地眨着眼睛看他:“什么恩?” “长安西市,七夕那夜,公主您遗落了一支发钗,当时小人捡到了,差点被人拉去见官差,若非您大人有大量,小人早被处置了。”薛易点到为止,没有说到母亲的事。 “那少年,竟是你?”赫连晞左右打量着薛易,真是一点没认出来。 “是,是小人,所以我说公主于我有恩,我薛易就算再没良心,也不会做恩将仇报的事!”薛易把姿态放得很低,巴巴地望着赫连晞,“公主,公主...” “算了,我不计较了,起来吧。”不过几冷言冷语,竟然将薛易欺负成这样,赫连晞一心软,还是没有再为难他,“快擦擦。” “是,是是是。”薛易如蒙大赦,卷起袖子就擦脸。 “弄干净了,帮我个忙。”赫连晞小腹胀得难受,拉着被单又躺了下来,“帮我,咳咳,把那玩意弄出来。” “什么?”薛易还以为自己耳背了。 “咳咳,就是拓跋绪,好像塞了什么东西在我下面,你,你快帮我弄出来。”也难为赫连晞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些,薛易虽然是个净过身的,但终究也当过十几年男子。 “小人去喊叶儿柳儿来吧,这...我...粗手粗脚的,怕,怕有损公主玉体的...”薛易大约知道了是什么东西,缩回了手都不敢去看赫连晞。 正当薛易转身要跑的时候,赫连晞拉住了他的袖子,“不是要我相信你吗?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排精(微h) “公主......”敢不敢的,都要做了才知道,薛易将手背过去,整个人的重心也稍稍向后倾斜,受了惊吓的脸上还染上了红霞,明摆着十分抗拒。 “还不过来?”赫连晞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咳咳,嗯,是。”尽管子孙根没了,也不能忸怩作态得像个姑娘家啊,薛易摇摇头终是应下了,只是眼睛仍不敢直视赫连晞。 赫连晞随手抓了抓额间的碎发,面无表情地躺平了,其实她并非不能自己取出那东西,这样做其实是为了确认一些事。 临到床榻边了,薛易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公主,在...在哪里?” “下面,那里。”赫连晞绷直了脚面慢慢曲起膝盖,被子也因此从小腿肚滑到了大腿上。 趴在床尾的薛易,见到了那双微微发颤的修长玉腿,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公主,小人需得,需得先净手。” “欸?”才做好心理建设的赫连晞有一些无语。 “小人,小人去去就回。”没等赫连晞反应过来,薛易忙闭了眼冲出门去,心里想的全是:他竟然...竟然看了公主的玉体,真该死。 提着的一口气瞬时松了下来,赫连晞觉得薛易有些莫名其妙,但回头想想,提出这个要求的自己,或许才是更莫名其妙的。 “真是不知所谓啊。”带着些自嘲的口吻,赫连晞一边说着一边分开了腿,下定决心后抚上了阴埠,指尖往下探了探,摸到了那卡在穴里的硬物。 就是这长条形的硬物堵在了下面,由于平躺在床上,赫连晞只能用手指去感知它的轮廓,以便捏着边缘向外拉动。 也不知是不是花穴被蹂躏得太过,赫连晞每使力拉出一小节,敏感的花唇便收缩着不让那硬物出去,如此几个回合下来,反而是得不偿失了。 “公主,小人回来了。”薛易来去匆匆,这回进屋竟忘了敲门请示。 “嗯?你……”正和自己身体较劲的赫连晞顿时僵住了,她这姿势先不说雅不雅观,首先就没法见人。 顾不上腿心的难受,赫连晞忙拱了拱被子,只露了一只脚在外边。 “公主,咳咳,小人是不是不该进来…”薛易忙把视线移向别处,拢着洗净的手指,不断用指腹去擦那才修剪的指甲。 赫连晞没料到他还会回来,故作镇定道:“你,洗好了?” “是,小人都清理好了,绝对,绝不会伤了公主玉体。”薛易虽是如实交代,语气却从容了不少,既没了刚刚的羞怯,也不显得迫不及待。 “好。”说出去的话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反正自己也弄不出来,干脆躺平了让薛易试试吧,这么想着,赫连晞又掀起一截衾被。 当真摸到了赫连晞的腿,薛易明显缩了一下手,眼睛也随即闭上了。 “怎么,还不敢看我?”赫连晞主动抬起了腿,将小腿肚凑到薛易手边。 指尖又触到那光滑细腻的皮肤,薛易猛地睁开眼向后倒去,自己粗糙的双手怎么能染指她的贵体? 赫连晞还以为薛易会摔下去,没想到扶住了床沿,遂用指尖戳了一下他的脸道:“看着我。” “是。”薛易的心里在打鼓,半敛了眸子去看赫连晞的下半张脸,始终没能与她对视。 “我不会掀开被子的,你就隔着被子帮我弄。”赫连晞赫连晞到底顾及了最后一分廉耻,没有将事做绝。 “小人遵命。”听到这些,薛易总算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被子,并努力不去碰到赫连晞的腿,手指沿着腿在被子里的轮廓慢慢向上,直至靠近热源。 再往上就不得不碰到了,薛易的手指已经擦过了赫连晞的大腿,稍作停顿道:“公主,小人,要得罪了。” 赫连晞吸了一口气,将腿又张开了些,“好。” 刚剪过的指甲,不经打磨也是相当尖利的,由于看不到腿,薛易的指尖不小心擦过了她腿上的一处伤口,那是拓跋绪留在她大腿内侧的齿痕。 “嘶…轻,轻些。”赫连晞吃痛,下意识收紧腿,却恰好夹住了薛易的手。 “我…小人……”薛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微凉的手指都快被赫连晞的腿捂热了,“公主,要不…” “别说话。”赫连晞也意识到不妥,但她不愿让薛易先说出来,于是干脆按住了他的手,带着他摸向自己的腿心。 薛易瞪大了双眼看着赫连晞,被她握住的那只手,触及了一处软肉,然后碰到了插在其间的硬物,估摸着是一只二指粗的玉势。 “摸到了吗?”赫连晞的语气带着些笃定,随即松手离开了腿心。 “嗯……”薛易的回答相当沉闷,声音小到听不见。 赫连晞完全放弃了挣扎,皱着眉仰头道:“把它拔出来,拔出来。” 薛易没有再说话,尽量不去碰花心,三根手指捏住了玉势,一点一点抽离。 他是不敢使大劲的,控制着力道拉扯,生怕弄疼了她,“公主,会,会疼吗?” 忽然,玉势上的不明液体沾到了指腹上,薛易抿紧了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嗯,哈嗯,不,不疼,你…你快些。”赫连晞用手背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愿自己发出任何奇怪的呻吟。 薛易也想一鼓作气,可终究还是怜惜公主,勉力拔出半根又缓了缓,他很清楚地知道,那花穴里一直有股力道在与他作对。 “啊…嗯,你动啊,不要停下来。”赫连晞的头上闷出了汗,抱怨薛易不给她一个痛快。 “小人得罪了。”说罢,薛易闭了眼,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手上使力一抽,终于拔出了玉势,然而堵在穴里的浓精也随之喷涌而出。 “啊……”花穴一开,赫连晞突然整个人一松,感觉到下身的褥子都给打湿了。 还握着玉势的薛易有些不知所措,满手都是黏糊糊的液体,也不知道该拿这东西怎么办,“公主,这……” 赫连晞的小腹还是胀胀的,拓跋绪射进去的精水太多,光这样是排不干净的,于是又望着薛易道:“丢了,再,再帮我…” “啊?”薛易呆愣在原地,连手里的玉势都没握住掉在了地上。 “好难受,帮我,帮我抠出来。”赫连晞一把抓住了薛易的袖子,“薛易,我不想有孕。” 见薛易迟迟没有动作,赫连晞下定了决心,突然猛地掀开了被子,将自己泥泞不堪的花穴暴露在了薛易的面前,“就这样,看着弄。” 薛易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视线却没一刻离开过她有些外翻的花唇,那是一朵正在吐露的娇花,即使被人蹂躏亵玩,也依然泛起好看的殷红色。 “是不是很难看,呵,都被拓跋绪弄得脏死了。”卸下了心理包袱的赫连晞,又将腿张大了些,伸手去搓弄花唇边缘的精水,“好恶心,我也变得恶心了。” 薛易摇摇头,震撼之余,他没有说更多安慰的话,只伏在床尾默默用帕子帮她清理。 “公主,小人帮你。”望着赫连晞大腿内侧的牙齿印与青紫,薛易又难过又心疼,谁家的女儿也不是这样作践的,公主万金之躯,更该宠爱呵护才是。 与拓跋绪那没个轻重的手劲不同,薛易擦过大腿内侧肌肤的时候,不仅小心地避过了所有碰着就疼的印记,还似春风般轻柔得宜,赫连晞不由轻哼一声,示意他还可以再往上。 擦净了花穴周围的皮肤,薛易深吸一口气,翻开两边花唇,将食指送了进去。 等到腻滑的甬道吞下了整根手指,赫连晞咬着唇瓣催促他道:“嗯,把那些脏东西都抠出来。” “是。”手指被温热的穴肉包裹着,薛易似乎感受到了赫连晞的热情。是啊,再如何冷若冰霜的公主,身体里花穴里也是温暖的。 随着弯曲的指节顶到了甬道的褶皱,薛易一边观察公主的表情,一边小心抠弄帮她排出精水,越是动作极慢,越是惹得赫连晞直痒痒。 “哈嗯,嗯?你…你在抠哪?”赫连晞实在受不住,扭动着身子问道。 “咳,嗯,小人,小人是怕弄疼了公主。”答得慌张,动得也匆忙,薛易的食指一伸一弯,竟又深入了些。 赫连晞忍着没吭声,半晌又催他道:“不要磨蹭,手指都插进来弄,快些!” 薛易一脸错愕,注意到赫连易弓起了上半身,乳尖都透过薄薄的衣料挺立了起来,是真的很难受吧。 这花穴如此紧窄,薛易生怕把它撑坏了,没有照赫连晞说的做,只比照着刚玉势的大小,再插了根中指进去,两指加快抠弄搅合,终于帮她排出了大部分精水。 熟悉的快感再次袭来,赫连晞的脸上淌下了两行清泪,感到由内而外的爽绝,这是一种不带痛楚的畅快。 薛易还当是精水没排尽,又探进穴口捻弄,没想到这回出来的都是些晶莹的水液。 不一会功夫,手指已完全堵不住那水帘密洞的源泉,薛易有些害怕,抽出手指问道:“公主,床单都湿了一大片,您没事吧?” 这种事要能控制得住,就不叫高潮了,赫连晞忙捂住自己失态的脸,不想让薛易看了笑话。 “没事,没事,你,你退下吧。”赫连晞实在没脸见人,她也终于搞懂了一件事,身体的快感是无法阻止的,即便被个小太监抚弄,自己也能轻易泄身。 薛易茫然无措地退下了,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 诚实面对身体的快感后,赫连晞躺在床上松了一口气,原来屈服于欲望是如此简单的事,看来所谓翻云覆雨也不过尔尔。 她原还以为自己真喜欢上了仇人拓跋绪,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子嗣 临近年关的时候,盛乐城下了场大雪,纷纷扬扬的,为庄严肃穆的宫城也披上了一件白色的新衣。 见鹅毛大雪簌簌而下,拓跋绪走到殿外伸出手,感受片片雪花的重量,那洁白的雪花很快化在他手里,只余下冰凉的水痕。 “王上,外头雪大,再披件狐裘吧。”大殿外不比屋内烧有炭火,荣升担心拓跋绪着了凉。 行军作战最忌遇到雨雪之类恶劣的天气,然而今年不同往昔,拓跋绪早先收到了全境占领夏国的军报,他们魏国的边境又往西推了好几百里,这场大雪来得倒正是时候了。 “无事,孤不冷。”拓跋绪笑着拢了拢衣襟,“真是一场好雪,今日便罢了早朝,允了朝臣休沐吧。” “是,王上。”荣升心知这个时间点,众臣早就到了宫城外等候,此时就算罢朝,他们也难免要多走一趟了。 难得拥有一个不被朝臣念叨的早晨,拓跋绪的心情很不错,于是提议道:“时辰还早,随孤去趟嘉福殿,有日子没给太后请安了。” 荣升颔首,吩咐了手下人去通知前廷罢朝,又拿了狐裘给拓跋绪披上,这才随他而去。 天寒地冻的,嘉福殿都没有多少生气,远远只瞧见殿内幽幽的烛火,外头值守的宫女太监也格外惫怠。 “太后还没起吗?”拓跋绪突然驾临,惊得嘉福殿外一阵慌乱,宫女太监跪了一大片,生怕被王上挑出差错。 掌事嬷嬷恭敬回话道:“王上,太后殿下尚在安睡,陛下请回吧。” “无妨,孤就在殿外候着,你们不要进去打扰太后。”拓跋绪执意要等,宫人们不好再问,也就推到一边,打起精神干活了。 “王上,殿外寒气重,不如去偏殿等吧。”能劝拓跋绪的,也只有中常侍荣升。 拓跋绪心意已决,摆手道:“平明百姓尚且知道要孝顺长辈、服侍父母,孤只是在殿外等候,并不十分要紧。” 太后文氏,并非拓跋绪父亲的嫔妃,她出身卑微小户,只因为人敦厚老实才被选为太子乳母,负责照顾储君的起居。拓跋绪登基之后,感念文氏的养育之恩,特封其为保母皇太后,对她依然是敬爱有加,如今的举动便是例证。 就这样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后,太后才匆匆召见拓跋绪,甚至连原本打算抱怨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绪儿,怎么不派人知会哀家一声?”文太后盯着殿内的暖炉,赶忙招呼拓跋绪靠近些,“你这孩子,外面多冷,快暖暖手。” 许久没听到这样关切的话语,拓跋绪还有些怀念起了旧日的时光,真切地笑道:“阿母睡得正香,孤等一等也无妨,本来也有几日没来看您了,要论理亏,还是孤理亏啊。” “王上有心了。”文太后本想唠叨几句拓跋绪的后宫之事,如今倒是不知如何开口了,只盯着他冻红的手道:“绪儿,近来身体可好?” “孤无恙,阿母可好?可要请平安脉?”文太后近来多倦怠嗜睡,拓跋绪也有些担心她的身体。 文太后摇摇头,拍了拍拓跋绪的手背,一脸慈爱道:“前阵子李太医给哀家把过脉了,开了方子正调理呢,绪儿不必太过忧心。” “那便好。”拓跋绪对亲近之人从不设防,此刻神情既轻松又愉快。 “近来,哀家听闻王上到后宫来的次数不少,这是好的...”文太后终于挑起了话头,打算敲打敲打拓跋绪,“你登基也好几年了,总在外征战,膝下又没个一儿半女的,不利于前朝的稳定,还是要雨露均沾,多绵延子嗣才是。” “儿臣会的。”其实拓跋绪根本不认得后宫那些女人的模样长相,要他对号入座可能比打一场胜仗还难。 拓跋绪还未立后,后宫中事不少还要文太后决断,她早先也翻阅了他的起居注,对赫连夫人的名号不可谓不烂熟于心,“也别怪哀家多嘴,贺赖氏临盆在即,你却日日宿在安乐殿,这像什么话?再喜欢那夏国公主,也要顾及前朝贺赖将军的颜面吧,而且,前些日子你封赏夏国那两个皇子的事才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又专宠他们的妹妹,是嫌给他们树敌太少吗?” “孤会去看贺赖氏的。”拓跋绪呷了一口茶,答应了文太后,却只字不提赫连晞。 “这是绪儿你的第一个孩子,怎么比哀家还不上心?”文太后也注意到了拓跋绪的心不在焉。 拓跋绪没有把那些怀疑说出来,只轻描淡写道:“也许正是第一个孩子,孤才有些不真实感吧,竟然要做父亲了。” “担心说出来是对的,等孩子出世便好了,小小的娃娃抱在手里,还会对你笑对你哭,多好啊。”文太后没有深究下去,反而想起了自己当保母的往事,大约只有见到孩子的那一刻,才会真的喜欢吧。 “是吗?”拓跋绪尴尬一笑,有些出神。 思绪飘远,拓跋绪又想起了赫连晞,明明前日才宠幸了她,现下却又想见到人了。算起来,连着召幸她也有大半月了,他竟没有生出任何腻烦,甚至还对她近来乖顺的表现颇为受用,沉溺女色至此,倒是能与那些有名的昏君共情一二了。 “王上,太后,含章殿传来消息,贺赖昭仪要生产了!”突如其来的奏报打乱了拓跋绪的思绪,一行色匆匆的小太监已跪在了跟前。 “太医们都去了?”文太后神色不变,心想足月生产定会没事。 右眼皮突然跳了几下,拓跋绪才反应过来,攥住那小太监的衣襟道:“都去了吗?快说!” 小太监被吓得把头埋得很低,哆哆嗦嗦报上了实情,“王太医和李太医都去了,说,说是不好......” “怎么个不好?说明白!”这下换文太后急了,太医们的判断不会错,贺赖昭仪莫不是要难产了。 “说,说是胎位不正,生产困难。”小太监终于把话说清楚了。 听了这话,文太后垂下手叹了一口气,这明明足月了,何以还会胎位不正,莫非是天意如此? “阿母不要急,孤过去瞧瞧。”拓跋绪压下情绪,一脸镇定道。 “一起,绪儿,哀家陪你一道去。”文太后拉住了拓跋绪。 “好。” 含章殿并不遥远,但由于风雪的阻隔,考虑到文太后的身体,二人还是坐了轿子前去。 路过安乐殿的时候,拓跋绪撩起轿帘瞧了一眼,很快又放下,心想还是等忙完正事再去看她,殊不知,外表平静的安乐殿,里面已乱作了一团。 ***** 含章殿内,王太医与李太医急得都快站不住脚了,他们光看稳婆助产,又达不成统一意见救人,白白浪费了贺赖昭仪的力气。 “王上驾到!太后驾到!”荣升提高了嗓子,免得层层通报浪费时间。 不等宫人掀开轿帘,文太后就提着裙摆下了轿,还因为踏雪抄近道差点跌了一跤,“贺赖昭仪怎么样了?” “启禀太后,贺赖昭仪还在生产,情况很是凶险…”关于这个结论,王太医与李太医倒是难得的统一。 拓跋绪才进殿,就听到里屋产房里女子的哭嚎声,说是杀猪一般的叫声也不为过。 “你们怎么不进去看着?”拓跋绪皱起眉看着束手无策的太医们,责备他们没有尽力。 “绪儿,里面有产婆守着的,太医们进去也是添乱,再说也不合规矩。”文太后恪守成规,心里着急也想不到办法。 产房里开始端出血水的时候,王太医与李太医相顾无言,他们听到贺赖昭仪越来越微弱的喊叫声,都知道产妇已不太好了。 “孤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们现在一起进去救贺赖昭仪,出了什么事一起担罪。”拓跋绪冷静地决人生死,强要太医们进产房。 文太后拦住了拓跋绪,“王上,产房乃污秽之地,不可进去啊。” 拓跋绪不以为然,心想所有人都是母亲生下来的,若生产是污秽之事,那所有人生来便都是污秽的,哪有高贵低贱之分。 “王上不可,太后殿下说得对,就让太医们去吧。”荣升早猜到了拓跋绪的心思,此时不过是再加一把火,迫使太后妥协让太医们进去救治。 “罢了罢了,绪儿你待着,王太医李太医进去吧。”文太后最终让步,没能顾得上祖制。 得了王上与太后的首肯,两位太医这才进了产房,他们很清楚,眼下没有什么殿下娘娘,面前躺着奄奄一息的产妇,只是他们的病人。 王上与太后等得心焦,荣升也将一事压了下来,事关安乐殿那位主子,拓跋绪一定会大发雷霆的,眼下还是不说为好。 是的,贺赖昭仪生产是宫里最紧要的事,也是赫连晞一直在等的时机,一个趁乱逃跑的时机。 赫连夫人不见了,这是荣升压住没报给拓跋绪的事,一件会在后宫掀起不知多大波澜的事。 ––––– 【作者有话说】走一下剧情,另外一提,这孩子确实不是拓跋绪的。 拷问 大雪纷飞的时节,赫连晞终于第一次走出了魏国宫城,尽管只是暂时的自由,但也足以令她如释负重。 “呼,终于出来了。”为了掩人耳目,赫连晞裹着厚厚的斗篷混入市集,心想宫中都在关注着贺赖昭仪的生产,想必还不会那么快发现她的踪迹。 事实上,在瞧了一眼贺赖氏所生的儿子后,拓跋绪便亲往暴室审问安乐殿的宫人了,他虽没在文太后面前发作,但到了这里便任由掌刑的宦官对叶儿柳儿用刑,非要她们吐露出赫连晞的行踪来。 “王上,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夫人...夫人去哪了!”柳儿受了三十杖,还是坚称不知,“啊,啊啊啊!王上,饶了奴婢吧,王上,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叶儿也是一样,臀上血肉糊成一片,也没有吐露出任何有用的信息,“王上,荣大人,夫人早上没有吩咐,奴婢们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就不见了!啊啊...饶了奴婢吧,奴婢实在不知情!” “不说就往死里打。”拓跋绪的脸色很难看,暴虐的性子显露无疑,眼神几乎就要吃人了,“荣升,那个小太监呢?听说也是夏国余孽,何以不查清底细就随便安插在宫里?” “王上,那小太监受了鞭刑,已经晕过去了。”荣升不敢稍有袒护,王上正在气头上,他可不能惹火上身。 “带孤过去。”拓跋绪转头看向荣升。 二人去了另一间刑房,只见掌刑的宦官正在朝昏倒的薛易泼冷水,“醒醒!还有没有要交待的了?” 薛易被扒了外袍,一件中衣早已映出斑斑血迹,如今又淋了刺骨的凉水,不由哆嗦起来,疼得神志不清,唯有嘴里还在呼出热气。 “薛易,不想再受罪就从实招来,赫连氏究竟在哪?”荣升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看在同为汉人的份上,给薛易一个机会。 清冷的月光透过高高的窗户撒了进来,为在地上挣扎的薛易披上一件无形的纱衣,然而这并不能缓解他的不适,身体里的血液不断流失,他好冷、好疼、好难过。 暴室的烛火摇曳不定,薛易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穿着锦布朝靴的脚,他艰难地向后撤,却被狠狠踩住了肩膀。 “清醒了吗?”拓跋绪踩住薛易,一把揪起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看自己,“快些告诉孤,她在哪里?” 薛易的碎发粘在了眼皮上,抬起来十分艰难,看得也不甚清明,“呃…呃……” “他在说什么?”拓跋绪听不太清,询问一旁的掌刑太监道。 手指微微抬起,薛易凭借昏暗的月光来判定入夜,看来公主已经出宫好几个时辰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还不招?”掌刑太监一巴掌呼了过来,薛易被打得嘴角渗出了血,脸颊也又红又肿。 荣升不愿看薛易被摧残,故意拽着他撞到墙上,免得他又受掌刑太监的巴掌,“做太监的才最该惜命,那么多罪都受过来了,薛易,你说对不对?就招了吧,王上会对你网开一面的。” “呃…呃......小人,小人不知夫人的下落,只,只听了她说,想,想念妹妹们……”薛易确实快到极限了,两难之际,这样说也不算完全出卖了赫连晞。 “王上,昭华殿已经搜过了,没有赫连氏的踪迹。”荣升立马想到赫连晞的妹妹赫连晗,但宫里都搜过了,完全不见她的人影。 拓跋绪背过身去沉入阴影,对于薛易的话半信半疑,手掌握拳不知如何安放,“继续搜查昭华殿,不要放过一点风吹草动。” “是,王上。”荣升掬身行礼,余光扫了薛易一眼,“那此人该如何处置?” “关起来,先不用刑了,那两个宫女也一样,待找到人再行发落。”拓跋绪并不把这些奴婢放在眼里,他只想快点找到人。 荣升为薛易松了一口气,给掌刑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人好生抬进去了,这不伤了筋骨的皮肉伤好起来都快,但愿薛易能熬过今晚吧。 恢复了些神智的薛易,瘫倒在暴室的地上,在心里为赫连晞祈愿,他保住了小命,公主也该平安无事的。 拓跋绪缓缓走出暴室,细数赫连晞还有几个妹妹,终于想起来自己把两个赫连公主赏给了弟弟拓跋询,看来今夜还要去乐平王府走一遭了。 出宫 赫连晞此刻的确是在乐平王府,不过,事情还要从她趁乱混出宫门说起。 盛乐城不比历史悠久的长安与规划齐整的靖远,这座由鲜卑拓跋部建成的都城,在很多方面既保留了游牧民族的遗风,也学习了汉人的分区布局。是以,盛乐城中很多区域的分界并不明晰,汉人与鲜卑人杂居之处尤为如此,而不同文化带来的摩擦碰撞,也每天都在这些地方上演着。 明明是下着大雪的日子,市集上却热闹得很,赫连晞行走其间,听到了汉人与鲜卑人因为沟通不顺而谈崩的买卖,看到了商贩兜售的各色皮制御寒衣料,闻到了新宰杀羊肉的腥膻味。 穿过长长的市集,赫连晞终于来到了十字大街的交汇点,据薛易打探的消息,乐平王府就坐落在不远处的贵族聚居地,不管能不能见到晴儿和映儿,她都要去瞧上一眼。 赫连晞是没抱希望逃出盛乐城的,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太小,做大事还得团结兄弟姐妹,所以这回冒险出宫是要确认他们的情况。 “晴儿映儿,你们可一定要好好的,不要死,千万活着才好。”赫连晞嘴里嘟囔着什么,低下头裹紧斗篷又上路了。 寒冬腊月的,路上穿着厚皮袄的不少,赫连晞这样的打扮倒也不引人注目,偶遇官兵巡逻,她也不显山露水,沉着应对不露一丝破绽。 但是,一个“平头百姓”突然出现在乐平王府门口,也是很难不引起人家府卫注意的,赫连晞才驻足半刻,便被乐平王府的亲卫瞪了好几回。 长得像门神一样的亲卫,见用眼神吓不走这鬼鬼祟祟的女子,登时便要上前驱赶,可临了却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没有移动半步。 “想进去吗?”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想。”赫连晞下意识点头回答。 “那我带你进去?”说话人言语间似乎带了笑意。 “诶?”终于意识到不对的赫连晞,转头去看身边人,竟对上了一张与拓跋绪有几分相像的面孔。此人气质不凡,金冠束发,锦衣狐裘,站在人堆里也是鹤立鸡群的人物。 拓跋询已经观察赫连晞好久了,这个体型娇小的女子一直猫着腰在他家门口徘徊,说不上可疑,却又十分古怪。 “嗯?您…您是?”赫连晞几乎猜出了拓跋询的身份,转着眼珠子不知道看向哪里。 “你又是谁?找乐平王有事吗?”拓跋询并不亮明身份,站到赫连晞的跟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怎么办?难道是拓跋绪已经发现她逃跑了?这拓跋询明明就该去上早朝的,怎么突然就堵住了她,莫非现在就要来捉她回去吗? 慌乱之中,赫连晞灵机一动,编造了一个故事,用来试探拓跋询的反应,“您…您该是哪位大人吧,民女逃难而来,此行只为来见一见妹妹们……” 赫连晞的故事漏洞百出,拓跋询见她遇到大人不跪地行礼,又打量起她身上质感细腻的斗篷,猜测此女的意图并非那么简单。 “哦?你的妹妹们,难道都在乐平王府?”拓跋询带着戒心盘问道:“你,抬起头来。” 风雪都大,赫连晞微微仰头,宽大的斗篷帽子迎风落下,雪花星星点点飘落在她的一头青丝上,衬得白肤红唇愈发明艳。 “是,大人。”赫连晞要赌,赌拓跋询不认得她。 若换作旁人,只见一面是不会留有这么深刻的印象的,但赫连晞的确有让人记住的本钱,拓跋询晃了晃神,便认出这是他兄长纳入宫中的夏国长公主,是他不愿承认的“嫂嫂”。 拓跋询虽也幸了夏国两位年幼的公主,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当日一眼就瞧上的女子,如今竟装作若无其事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怎会不生出非分之想呢? 赫连晞一眼不眨地注视着拓跋询,茫然无助的神情不像是假的,见拓拔询若有所思,又开口问他:“大人,您是?” “本…我是这乐平王府管事的,你若真需要帮助,我可通融一二,带你从偏门进去。”拓拔询差点就自称“本王”了,想着别吓到赫连晞,于是捏了个虚职骗她。 “呃,那个…”赫连晞见拓跋询突然变得这么热络,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管事的,那个,民女还是改日,再来…” 拓跋询眯眼笑了,替赫连晞戴上了斗篷的兜帽,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调回答她:“你既来了,何不进来一叙?说不定你的妹妹们也很想你。” 肩膀都快被人揽住了,赫连晞推拒不得,心想自己分明没有确切说过映儿晴儿在乐平王府,拓跋询居然不核实一二就要带她进府,明明都在做戏,到底是谁更心怀不轨啊? “诶?等等,等……”最终还是被人强行带进了乐平王府,赫连晞这下相信拓跋询与拓跋绪是亲兄弟了,他们为难人的做法还真是一脉相承。 当夜的乐平王府相当热闹,不仅迎来了拓跋询的“贵客”,后来居然连王上都亲临造访了。 抓回 是夜,赫连晞为防拓跋询乱来,还是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自然而然地被推到上座,没见到晴儿映儿不说,还被招待了好一桌酒席。 然而,不速之客悄然而至,打破了原本还算和睦的宴席。 “询弟,可曾见到孤的夫人赫连氏?”拓跋绪进门第一句,就把屋内之人的名姓都点到了。 “不成想,王兄竟来了…臣弟接驾来迟,多有怠慢还请王上恕罪。”拓跋询起身行礼,末了也不忘数落仆婢们,“怎么无人前来通报?” “遭了…”赫连晞愣在了原地,嘴里喃喃自语道。 满心窝火的拓跋绪,是丢下政事冒雪前来的,如今却见遍寻不着的赫连晞,正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别人府上好吃好喝,整个脸直接黑了,眸子黯沉下来,像是再也映不出光彩似的。 “呵,原来孤的夫人不声不响,真到了你这。”拓跋绪这话分明是对拓跋询说的,眼睛却盯着赫连晞,一步步向她走去。 不管如何,表面功夫总是要做的,赫连晞不信拓跋绪会当场发作,于是假意服软解释道:“王上,臣妾思念妹妹已久,是以任性出宫,呃…探视。” “王兄……”拓跋询不明所以,根本没嗅出这两人间的火药味,“既来了,何不赏脸坐下,陪臣弟喝一杯?” “是这样吗?孤还当你不会回来了。”拓跋绪冷笑一声,举起拓跋询给他倒的酒,一饮而尽。 赫连晞本就没抱希望能逃掉,抿了一口杯中水酒,装作认命道:“臣妾,还能跑到哪里去……” “酒水喝了,孤也不打搅询弟的雅兴了。”拓跋绪有些抱歉地对拓跋询说道,似乎真不打算追究下去。 “时辰不早了,赫连晞,跟孤回宫。”捏了一下赫连晞的虎口,拓跋绪转而拉她起来。 “可是,我还没见到……”赫连晞忙活这么久,还没见到晴儿和映儿。 拓跋绪没给她说完的机会,执意拽着人走出了大门,解了狐裘盖住她的头,“有什么回去再说,赫连晞,孤要好好和你算算账。” 侍从们打着伞送贵人们上了马车,徒留拓跋询一人静坐独饮半壶清酒。 “王兄对她,还真是宝贝得紧。”拓跋询停箸饮酒,末了又吩咐婢女们去唤人,“去,叫两位侧妃过来。” 赫连晴和赫连映早被磨平了性子,恭敬地前去侍奉拓跋询,根本不知她们的姐姐曾经来过。 ****** “哎!我的鞋子,鞋子掉了……”赫连晞几乎是被强行塞进马车的,鞋子都给蹭掉了一只。 “走,赶在宫门关闭前回宫。”拓跋绪装作没听见,吩咐赶车人加紧回宫。他原是冒雪骑马来的,现下却畏寒钻进了马车,和赫连晞挤在一块。 身上裹了厚厚的狐裘,又被人挤在车厢角落,赫连晞热得靠着车窗吹冷风。 “也不怕伤了风。”拓跋绪拉过赫连晞的手,又将车窗关上了。 “哼。”赫连晞敢怒不敢言,扯下搭在肩上狐裘,“还给你。” “披好,不许拿下来。”拓跋绪又给她拢了拢狐裘,半个肩膀靠着她,两人一起分享这件宽大的裘衣。 “别靠着我!”赫连晞扭着肩膀远离,却给强行按住了身子。 拓跋绪冰凉的手指从她的腰线一路往上,擦过她的脸,蒙住了她的嘴,“赫连晞,告诉孤,为什么要逃跑?你要跑哪去?谁在帮你?” “唔,唔唔…”嘴巴被死死按住,赫连晞口鼻呼出的热气全打在拓跋绪的手心上。 “你还是忘不了故国,对吧?以为凭你一人便能出盛乐城吗?想都不要想!你是逃不走的,孤会找到你,就像现在一样。”拓跋绪似乎是不想听到赫连晞真正的答案,一边按住她的嘴,一边自问自答。 “对了,知道孤为什么能这么快找到你吗?”拓跋绪冷笑一声,“叶儿柳儿都没说,反而是你夏国的旧人薛易,受不了拷打,主动交待了,哈哈,大约这便是众叛亲离吧。” “唔,唔嗯,唔唔……”赫连晞并未深受打击,但听到薛易受了拷打,还是气急往拓跋绪的手心喷口水。 “赫连晞,老实点,孤还没想在这车上办了你!”拓跋绪有些嫌弃地移开手,又捏住了她的下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杏眼本是最温和最没攻击力的眼型,可赫连晞的这双杏眼里满是愤恨的情绪,瞳孔微微张大,却映不出一点他的影子。 “放开我。”赫连晞没有解释别的,默认了自己逃亡失败,“拓跋绪,你到底想干什么?亡我家国,又不杀我,还指望我会感激你吗?你做梦!” 手上松了劲,拓跋绪垂下眼帘,心道自己对赫连晞真是太好了,好到她都学会反抗了。 “呵,你当然不需要感激孤…”就像靖远城破那日一样,拓跋绪拖着赫连晞的后脑砸在了车窗边上,然后再一次扼住了她的咽喉,眼尾上挑看她,“你只需要畏惧孤,臣服于孤。” 被砸晕乎的大脑还没传递疼痛的感觉,赫连晞的气管先被压迫得无法呼吸了,“额,额……” 这并非是赫连晞第一次感受到拓跋绪的压迫感,她伸出双手去抠那只扼住自己的手,可是指甲都抠出了血痕,那人也没有放手。 拓跋绪仿佛一点都感受不到疼痛,死死盯住赫连晞的动作,激动得连自称“孤”都忘了,“求我,赫连晞,我要你求我。” “我…呃……我…”生死之际,赫连晞的心理慢慢往“求死”靠拢,但身体却本能地“求生”,“我,我求……” “说大声点,我听不见!”拓跋绪的指腹感受着她颈边有力的脉搏,往下移了移。 “咳,咳咳……”赫连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只猛地咳嗽。 拓跋绪还是没给赫连晞一个了结,在她身上,他永远感受不到那种杀人的痛快,舍与不舍的抉择,总引他陷入优柔寡断的难题。 “我,咳咳,永远不会求你!”执拗的赫连晞,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说的却是这个,“任你摆布的,只会是我赫连晞的尸体。” 该说她是固执好呢,还是有骨气好呢?拓跋绪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驯服这匹烈马,她用表面的乖顺迷惑了他,实际一直在暗地里筹划逃跑之事,如今计划失败,又要激怒他寻个好死。 到底是谁在掌控谁? “孤怎么会让你先死呢?就算要杀夏国王室,也该从那没本事的太子开始。”拓跋绪抱着胳膊去看赫连晞的反应,他要拿回主动权,“你说好不好?” 扶着车厢还在大口喘气的赫连晞,知道拓跋绪又要威胁她,心脏控制不住地猛烈跳动,“好啊,反正我们对你而言,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一道去见地下的父母,也算圆满。” “你倒是大义凛然,他们可未必如你所想。”拓跋绪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反应,垂下袖子握住了拳,又说些让她难受的话,“刚见到你两个妹妹了吗?” 说到这个,赫连晞就来气,刚刚明明就要见到面了,自己却被拓跋绪强行带走,而再有这样出宫的机会几乎是不可能了。 “见到了。”赫连晞偏过头去,掩饰着自己的谎言。 “询弟可都告诉我了,你那两个妹妹无趣得很,年龄不大,遇到床笫之事,还要一起......”拓跋绪的话七分真三分假,他就是要让赫连晞难堪,“不管怎么说,询弟也是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了。” 赫连晴和赫连映还那么小,拓跋询居然也下得去手,赫连晞回想起自己被拓跋绪磋磨的日日夜夜,屈辱的泪水滑出了眼眶,“晴儿映儿还那么小,你们,你们都是禽兽,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们!” 拓跋绪就喜欢看赫连晞哭。在他看来,泪水就是一种软弱的产物,赫连晞哭得越凶,他心中的快意反而越强烈。 赫连晞抽噎起来,企图改变拓跋绪的想法,她的泪珠大颗大颗掉落,润了脸颊,湿了衣襟。 拓跋绪凑近观察她的脸,嘴角晕开了笑意,他不是那种会为女子擦眼泪的人,但也不至于无动于衷,“真可怜。” “但是,孤不会可怜你的,赫连晞。”拓跋绪甚至很享受欺负赫连晞的感觉,掌心贴上她满是泪痕的脸颊道:“回去还早,我们还能做些别的事。” “做什么?”赫连晞偏头甩开拓跋绪的手。 “嫌热就脱了吧。”拓跋绪收回盖在赫连晞肩上的狐裘,意图愈发明显。 他们马车行得很快,穿行在盛京宽敞的大路上,稍有颠簸却还算稳当。不过,归程并非一路坦途,沿着雪地的车辙走,也未必不会磕到石子。 驾车人为了赶在宫门关闭前回宫,加快鞭挞的频率,“咯噔”撞到石子也不管不顾。 这于拓跋绪无碍,倒是苦了车里的赫连晞,她一个坐不稳就撞到了他的身上,然后被人一整个抱在了怀里。 “投怀送抱,孤倒是不介意。”拓跋绪将抱着人的手收紧,不让赫连晞有逃脱的机会。 “放手!”赫连晞说的,自然是那只正探进自己裙底极不规矩的手。 拓跋绪没有如她的意,直接隔着亵裤摸上她的臀肉,又掐又捏,指尖还沿着臀隙往下伸展。 “走快些,不要停!”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车夫只得再奋力鞭打马匹,“驾驾驾!” 宫城就在眼前了。 马车(h) 眼看就要到宫门了,马夫哈出一口热气,不料前面突然闪过了一个黑影,惊得他匆忙勒马减速。 拓跋绪此行出宫并无禁卫大军引路,除了贴身护卫亲随骑马在旁,并无更多彰显身份的人马,是以夜间行车并未提前清跸(指帝王出行,清除道路,禁止行人),百姓们急着穿行十字大街也属正常。 突然的减速,自然也影响到了车厢内的人。拓跋绪抱着赫连晞向前一冲,两个人差点都摔到了地上,至于他不规矩的手指,则因为这一冲直接插进了她干涩的花径。 “嘶,啊......”这突然的刮蹭激得赫连晞吃痛叫了一声。 “何事?”拓跋绪没有松开赫连晞,一脸正经地问马夫道:“为何停下?” 再三排除危险之后,马夫擦了擦吓出的冷汗,敲了敲车厢道:“唉,王上,虚惊一场,小人估摸着是有人差点冲撞了咱们的车架。” “不许停,继续走。”拓跋绪一边说着,一边将入了穴的中指往深处推进了半寸。 待到视野里的人影全部消失,马夫方才拍着马屁股应声:“是,是是。” 赫连晞抓住了拓跋绪的手腕,咬了咬唇看他,“拿出去。” 上面是泪眼迷离,下面是清泉暗涌,拓跋绪笑她是个妙人,又送了根食指进去捣了捣,“赫连晞,孤在帮你止水,怎好拔出来?” “说!说什么呢!快拿出来!”赫连晞真是搞不懂北地鲜卑族,拓跋绪这一国之主,说出来的话怎么比乡间的泼皮无赖还要下流。 两截手指被穴里的嫩肉咬住了,拓跋绪知道赫连晞不好意思,还明知故问起来:“夹得那么紧,怎么拿得出来?” 赫连晞有些恼羞成怒,拽住拓跋绪的手腕就要站起来,花径里被搅弄得黏答答,实在不好受。 “急什么?”拓跋绪的手指能感受到赫连晞在放松,扣弄了两下又进得更深。 那两指一张一合,在自己的甬道里肆意妄为,赫连晞气急,忙掐着拓跋绪的手腕要他退出来,“不能…不能再进去了,哼啊,不要……” 拓跋绪完全不顾自己被掐红了的手腕,手指搅弄的速度并未有所减缓,反而与快速行驶的车马保持一致,“呵呵,那你还跑吗?” “我…我……”赫连晞埋首在拓跋绪怀里,十分狼狈地呜咽起来。 “说啊!你还跑吗?”像是还嫌折磨不够赫连晞,拓跋绪另一手抱住她的后脑勺,贴近她的耳朵再次问道:“赫连晞,你还跑吗?还离开孤吗?” 赫连晞沉默不语,瘫软了身子依靠着他,用不吭声来作最后的反抗。 “好哇!不说话,那就别怪孤罚你!”拓跋绪猛地抽出两指,瞟了一眼晶亮的淫液,一把将赫连晞推到了地上。 这么大动静,自然会惊动外面的车夫及护卫,“王上,您…里面怎么了?” “无事,不要停,继续走。”拓跋绪料定还未入宫城,按住赫连晞的脊背,将她死死固定在车厢墙上。 即使有狐裘在下面垫着,赫连晞还是被拓跋绪的蛮劲弄疼了,身体被大力摆弄成迎合那人的姿势,说不屈辱是不可能的。 “哎你,哈啊……好痛。”没有任何事先的预告,拓跋绪就这样捅了进来,赫连晞慌得扶着墙不知摸哪里。 早已不是第一次进入了,拓跋绪却还是横冲直撞起来,马车一颠一颠,他也埋在深处顶弄着花径的软肉。 “轻,轻点...”赫连晞的脸被挤压贴合在了车厢的墙上,无处安放的双手也被人扣住无法动弹。 拓跋绪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到赫连晞背上,咬住她的耳尖继续问,“还跑吗?” “哈啊,啊...”赫连晞晃着头去顶开那窗,就是不给拓跋绪一个答案。 车窗本就是虚掩着的,经赫连晞这么一弄倒也开了,夜里的冷气很快灌了进来,冻得她一哆嗦直接打了个喷嚏。 “也不怕冻着。”拓跋绪嗤笑一声,仅松开按住她的一只手,示意让赫连晞自己去关。 无动于衷的赫连晞,需要新鲜空气,也需要保持冷静,呼出热气去看外面。 临近宫门,马车的速度在平稳地下降,马夫又敲敲车门道:“王上,马上入宫了,可要更换撵车?” 外面风雪渐息,车中之人可没有停下动作,拓跋绪箍住赫连晞的腰身,正在冲刺的兴头上,昂扬抚平了甬道的褶皱,撑得她又酸又胀。 “不必,继续走吧。”拓跋绪并没有说去往哪里,“不要停,走啊!” 已近宫禁时分,贴身侍卫向宫门的禁卫亮出腰牌,倒也还畅通无阻。 马夫遵循了拓跋绪的旨意继续行车,只是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去往何处宫宇,并且,宫内不比宫外,即使有了拓跋绪的准许,他也不敢肆意狂奔,仅以比步行略快的速度驾车。 扫雪的宫人们见到皇帝的贴身侍卫在旁,都低下头让路,少有敢直视那摇晃得格外激烈的车厢。 “王上,前面就是太极殿了。”车夫好意提醒,猜想拓跋绪会回自己的寝宫。 “哼,咳咳,不去那,继续走。”拓跋绪忍住了释放的欲望,喘着粗气扶着快要滑到地上的赫连晞。 马夫一拍大腿,想起了今日宫中的大事,贺赖昭仪娘娘产下龙子,王上一定是要去含章殿,于是调转方向去往后宫。 车内的赫连晞被欺压得直不起身,一只脚的白袜都蹭得快掉了,“还,还没好吗?” 听到赫连晞带着哭腔求饶的声音,拓跋绪没有一丝心软,他还在气头上,连带着这股欲火也全发泄在她身上,“想要孤停,也得等马车先停吧。” “你!”赫连晞受不了拓跋绪的强词夺理,分明是他不让马车停的。 含章殿内灯火通明,外面守夜的太监勤勤恳恳扫着雪,料定他们的主子产下贵子后定会一步登天。 “那是谁的车架?”一个太监眼尖,借着灯笼的微光看见了远处驶来的马车。 “嘿呀,不用看也知道,这么晚了,除了王上,还有谁会来看咱们娘娘?”另一个太监笑了,王上雪夜还念着他们昭仪娘娘,足以见得这位新诞的王子是多么重要。 随着马车越走越近,两个太监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因为他们听到了王上的声音,“继续走,不许停!” “你有没有看到?”待马车驶离,其中一个太监与另一个对视道。 “看到了也当没看到,知道吗?”另一个太监自然也看到了晃动的马车里探出的那只手。 那只手挣扎着向外伸展,却很快被另一只大手包裹,带着缩回了车里。 马车最后停在了安乐殿,拓跋绪扶着脱力的赫连晞下了车,随后将狐裘遮住了她光溜溜的小脚,抱住她回了宫。 “还跑吗,赫连晞?”拓跋绪满足地看着她累极的小脸,“可是还不够,赫连晞,孤还没消气,你不要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你就作践我吧!只要我还剩一口气,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离开魏国,离开你的!”赫连晞硬哽着一口气,强打精神不输嘴上的气势。 “好,这是你说的,今夜谁也不要睡了!”拓跋绪的手指收紧,几乎要撕裂她肩上的衣料,“安乐殿的人都听了,从此刻开始,没有孤的命令,不许有任何人出入!” “是,王上。” 赫连晞奋力挣扎,还是不敌拓跋绪的力道,被他换了个姿势扛在肩头,再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乳交(h) 肩上扛人入了内殿,拓跋绪黑着脸将人摔在床榻上,任由赫连晞的身体陷在柔软的被褥里。 赫连晞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厚实的冬衣紧裹在身上,独有一只娇小的玉足露在外面。她的鞋袜早已不知所踪,圆润的指头蜷缩起来,在棕红垮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白皙可爱。 与马车里逼仄的空间不同,床榻上有足够的空间供赫连晞伸展,然而一旦拓跋绪欺身而上,她便又退无可退,只能靠着床架缩起腿了。 拓跋绪一手握住她的玉足,一手掀开她的裙子,只见半褪的垮裤堪堪挂在大腿间,亵裤上沾满了白色黏液,淫靡至极。 “拓跋绪,你不必如此折辱于我!”被拓跋绪那轻佻的眼神盯着,赫连晞感到浑身不自在,瞪大了杏眼转移他的注意力,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 拓跋绪不为所动,仍瞧着那裙底风光,还将她的腿打开了,撑得垮裤直接裂开一个大口子。 “孤又不是第一回看了,还羞什么?”拓跋绪剥开花丛,见那略肿的花唇还在吐露着白浊,笑道:“真是浪费了孤的一番耕耘,竟全流出来了。” 说罢,拓跋绪解了腰带,撸着肉棒抵在了阴埠上,借着润滑入了一个头,“堵上,全吃下去才好。” 拓跋绪当然也看到了赫连晞那双不肯认输的眼睛,很快把人按在床架上深深浅浅抽插起来,他就不信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木质床架“几噶几噶”作响,性器间的摩擦声也愈发大了起来。 “哼嗯…唔……”赫连晞咬住唇瓣闷哼,试图从源头止住可耻的呻吟声,更试图抑制身体本能的快感。 拓跋绪将花穴撑得很开,摆动腰身顶住里面的软肉,他并不急于深入,只想在性器的摩擦间寻求一种平衡,他要这种平衡足以让赫连晞与他都达到最高的快感。 然而,这样的交合,对赫连晞来说,只能算是折磨,若不快些结束,她这没用的身子可能又要泄了。 思及此,赫连晞收紧了小腹,企图让拓跋绪快些释放,早日结束这羞人的“酷刑”。 “好紧。”甬道在收紧,拓跋绪被夹得进退两难,于是将她的腿开到最大,又揉弄起了敏感的花蒂,“慢了不舒服吗?” “哈啊…额额…拓跋绪!你…你就给我个痛快吧!”不要脸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赫连晞心里十分鄙夷向拓跋绪求欢的自己。 “这有什么痛快不痛快的,这样吗?”难得赫连晞嘴上输他一回,拓跋绪自然要好好满足她,一边抠弄花蒂,一边加速捣出更多白沫。 “啊,别,啊啊啊…那里不要!”被从床架上拖下来,赫连晞最终还是叫了出来,花穴被搅弄得汁液四溅,她实在难以招架。 “呵,赫连晞,你还是这么心口不一。”拓跋绪察觉她要泄了,按住她小腹那自己顶弄出来的形状,满意地笑道:“不过,这里倒是很契合,你说是不是?” 肉棒尽根没入,卵蛋在外面拍打着阴埠,二人严丝合缝地交媾在一起,再没有任何的空隙。与其说是甬道容纳了阳物,更不如说是阳物回到了甬道,二者从来便该合一,早已没了你我之分。 拓跋绪的火气降了些,爱怜地瞧着花穴,心想这穴儿真是怎么也干不松,日夜开垦也只不过令它有了容纳自己的形状,或许,它就是为自己而生的,天生就该给自己使用。 赫连晞有些迷糊,下身的快感慢慢袭来,好像轻飘飘要浮起来似的,为此她咬住手背,强行振作道:“你,到底好了没有!” 淫水一股一股喷到肉棒上,拓跋绪不能自已地插到深处,几乎就要进入胞宫,龟头在那小小的入口处徘徊,爽得令他立马就要射进去。 “咳,不要急,孤会满足你的,多少都射给你,全部,嗯,全部给你。”拓跋绪完全压制了赫连晞,整个人伏在她身上,喘着粗气蹭她的脖颈。 很快就能结束了,赫连晞别开脸,捏住被褥忍受着拓跋绪胀大的昂扬,尽管腰臀都给他顶得抬了起来,可他总会结束的,只要再忍耐一下。 媚肉绞得很紧,拓跋绪又上下顶弄了几十回,方才埋到深处全部射了出来。他不禁在想,也许这些种子会在田里生根发芽,结出他想要的果实。 赫连晞张嘴咬住了被单,那滚烫的液体一股一股射进了自己的宫腔,几乎是要把她撑坏了。 缓缓拔出软掉的昂扬,拓跋绪见赫连晞嘴边咬着一绺湿发,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出汗,忙解开她的束缚,剥去了她的上衣。 赫连晞光洁的胴体不似她满是潮红的双颊,出了层汗反而愈发白皙,看起来光溜溜,摸起来则滑嫩嫩。 这横陈的玉体,让拓跋绪想到剥了壳的鸡蛋,想必吃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掰开赫连晞挡在胸前的手,拓跋绪舔了舔她那两颗尖尖的朱果道:“又不是没看过,怎么还遮遮掩掩的?” “你是婴孩吗?小孩,哼,小孩才吃奶!”胸口被舔得濡湿,赫连晞干脆嘴上还了回去。 舌尖舔了舔嘴唇,拓跋绪不屑地“嘁”了一声,“那也要有奶才行,不若孤给你吸一吸,看看有没有,如何?” 没等赫连晞回答,拓跋绪俯身就含住了一颗朱果,舌头卷起来包裹住它,嘬了一口,“看来还不是时候。” 当然,另一颗朱果,拓跋绪也没有放过,他的舌尖找到了顶端的小口,浅浅舔了进去。 “呵啊…”赫连晞又酥又麻,乳尖都要被亲肿了。 见赫连晞如此大反应,拓跋绪把她的雪峰掌握在手里,掂了掂道:“不然,这里也给孤用用好了,毕竟愈发大了些。” “什么?”赫连晞没有理解拓跋绪的意思,扭着身子想往后缩。 拓跋绪直接跨坐在赫连晞的腰上,将软掉的肉棒挤进两乳之间。 那阳物才射精不久,竟又有抬头之势,赫连晞惊叫一声,却不成想,两乳都被拓跋绪捧住摩擦了起来。 拓跋绪不断揉搓着她的胸乳,直到柔软的乳球包裹住了缓缓挺立的阳物,就像游龙穿行于雪峰之间,或隐或现,却始终没有破云直上。 男子一控制不好手劲,就容易伤了女子,拓跋绪也是一样,只管挺动着昂扬,不顾那搓红的鸽乳,掬在手里任意揉捏。 胸口都快被搓破皮了,赫连晞忍着那阳物腥味,还是疼得叫了出来,“好痛,慢这,你慢些呀!” 溺于欲望的拓跋绪哪里会停手,他停下了腰,又抓着乳球一上一下地包住肉棒,任由顶端的液体滴落在她的锁骨和脖子上。 赫连晞无法,只好用指甲去抠他的大腿,费好大劲留下了几道血痕,身上人却还是无动于衷,只顾自己动作。 白嫩的乳肉从指缝溢出,就像滑腻的牛奶从杯沿淌下,拓跋绪怎么也玩不腻,他的指尖在红红的乳晕边缘打转,画出了一道明确的边际线。 肉棒硬得直直挺立,拓跋绪好不容易才将它又埋进双乳间,忙又掐着两个乳尖向里压住昂扬,靠拉扯勉强模拟撸动的感觉,心想要是赫连晞能给他吸出来就好了。 那物的气味愈发冲了,赫连晞见敌不过拓跋绪的压制,仍然掐着他的大腿肉,口鼻则作恶心状回避,她可不想被喷一脸。 拓跋绪出了很多汗,脱下粘连在身上里衣,露出了带有几条伤疤的胸膛。草原民族,以强者为尊,他们拓跋氏虽统一了鲜卑各部,却也没在服众一事上少花功夫。这些伤疤既见证了少年拓跋绪的成长,也见证了拓跋氏由兴起到强盛的过程,是强者的象征,更是荣耀的图腾。 “看着我。”脱去所有的束缚,拓跋绪精壮的身材显露无疑,北地寒冷,紧裹在厚衣下面的肌肤比面上白了几个度,在狰狞的伤疤衬托下,显得健硕不足,而英伟有余。 赫连晞根本不理他,耸动肩膀撑住后仰,虽一言不发,也没甘心服软。 “看好。”拓跋绪继续挤压着赫连晞的胸乳,将肉棒抬到最高,待到射意袭来便板正她的脸,一股脑全喷到她的胸上、脸上。 北人爱食肉,这精水的味道也比杂食的南人要重不少。空气中浊液的气味弥散开来,赫连晞嫌弃地擦了擦脸上的液体,腥味直冲鼻腔,熏得她几乎要晕过去。 “咳咳,你,你真恶心,咳……”赫连晞骂骂咧咧地用被单清理身上的白浊,侧着身子呛声道。 “世间男子皆如此,怎么你以为,你的父亲,你的兄长,就不会如此待女子吗?”闻到赫连晞身上满是自己的味道,拓跋绪兴奋地起身看她,只见女子的花穴湿得一塌糊涂,淫水与精水糊住了整个花唇与入口,胸脯红白相间,都是他搓出的印子。 “说什么呢!父皇,王兄,他们…他们不会的!”赫连晞面上一热,别开眼强辩道。 拓跋绪讥笑一声,拉着她的一条腿,翻开花唇道:“不会什么不会?汉人都说,阴阳交合乃天地之道,这花壶吸足了孤的精水,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里面,可是孕育子嗣的宝地,赫连晞你说,孤的孩子,是不是过几个月就会从这里面爬出来了?”拓跋绪按住花蒂,又探到花径的入口处。 “你休想!”赫连晞愤恨地合上腿,夹住了拓跋绪的手,心想教她给拓跋绪生孩子,还不若死了! “孤说偏要呢?”拓跋绪重重拍了下赫连晞的屁股,示意她打开双腿容纳他。 “你后宫有那么多女子,什么昭仪、夫人的,都盼着生下子嗣,为什么非得是我?”赫连晞蜷起身子,用手扒拉着被褥想要翻下床去。 拓跋绪拉住了她的腿,身体贴在她背上,“都盼着生吗?” 贺赖昭仪恐怕就不是这么盼望的,拓跋绪想起那个还带着血的婴孩,他名义上的长子。若按祖制立嫡立长,就必须处理掉孩子的生母贺赖氏,他真是这么希望的吗? 拓跋绪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亲了亲赫连晞的蝴蝶骨,把话题又转了回来,“那你也是孤亲封的夫人,怎么就不能生?” “放开我,你放开我!”赫连晞激烈地挣扎了起来。 “看来你还有的是力气,那我们继续玩吧。”拓跋绪搂住了赫连晞的腰,将她整个人抱回了褥子上。 无度(h) 后两日,拓跋绪都没有离开安乐殿一步,为了撬开赫连晞的嘴,他纵欲无度,几乎是往死里折腾她。 算上贺赖昭仪生产那日,王上罢朝,已经整整三日了。这事要放在以往,荣升是想都不敢想,现下朝内朝外流言四起,不说重臣,就连太后一天都要遣人来问个好几回,他这个中常侍也快顶不住了。 “怎么竟来了?”拿不准王上的意图,荣升又跑到安乐殿外守着,却不成想在廊下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见过中常侍大人,小人不敢玩忽职守。”薛易的伤还没好全,他听闻拓跋绪整整两日没有走出安乐殿,心里实在担心公主,遂顶了伤口崩裂的风险强撑着过来。 荣升犯不着和一个有伤病的人动气,笑着提起了另一件事,“怎么还不改口?此处没有外人,何必如此见礼?” “呃哦,师傅,我”其实应该称“干爹”的,太监哪里配得上“为师”,薛易这样说,只是不想显得太过恭维。 “嘿哟,行了,咱家也不为难你了,有伤在身还不回去歇着?王上这,有的是人盯着,你一个伤患别逞强了,不要忘记自己是谁就好。”听到“师傅”二字,荣升还是颇为受用的,他干儿子不少,徒弟倒是第一回收,欣喜之余继续提点道:“王上打发了叶儿柳儿,却独独把你留下,足可见对你的看重,荣华,你可不要辜负了王上的心意啊。” 薛易这个名字,在暴室那一晚他就不配再拥有了,背叛赫连晞等同于弃国弃家,苟延残喘活下来,即便没有忘记仇恨,也只能算作一条任人摆布的走狗,又有何颜面去见公主? “荣荣华明白。”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称“荣华”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原来为了活下来,自己竟真如此下贱。 “行了行了,退下吧,外面冷。”荣升按住荣华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颔首示意他退下。 荣华有些犹豫,见荣升一脸烦忧,主动将身子靠住殿门道:“师傅,我还是守着吧,您要应付朝内朝外的事,总不能时时盯着。” “再说,再说我身上都是皮肉伤,于筋骨无碍,用了您给的金疮药已大好了。”荣华略表忠心,实际还是偏向公主,不过回话倒是让人挑不出错来,“赫连夫人一向是由我服侍的,有事我照应着,总比他们要来得省力些,想来王上也会安心的。”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不过了,可”荣升意味深长地向殿内探了一眼,呼出一口热气又道:“咱家还是守着王上吧,十万火急,到底也没王上的事要紧。” “是,师傅。”荣华不情不愿地又唤了师傅,接着退到廊下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 殿外寒风萧萧,殿内却春意融融。 赫连晞精神萎靡,头埋在被褥间,软了身子任拓跋绪欺凌。她已经记不得泄了多少回了,醒来在做,昏过去也在做,吃饭喝水还在做,快感过多堆积在一起,理智也快被倦意侵蚀了。 “别睡,再来。”拓跋绪掐着赫连晞的腰,迫使她抬起腰臀,分开腿又从后面入了进去。 花穴早已湿得一塌糊涂,容纳他的分身再非难事,这个姿势一向入得深,伞状的龟头蹭着深处的宫口,猛然一撞便刺了进去。 “嘶,哈啊!”赫连晞咬住身下的被单,腰肢颤抖着快要支撑不住。 拓跋绪也被绞得难受,他的汗水滴落在赫连晞的蝴蝶骨上,很快又沿着她细腻的皮肤表面滑下,淌进了褥子里。 龟头整个卡在宫口,他几乎要融化在她的身体里,耻骨蹭了蹭臀隙,耻毛也全被淫水打湿了。 “舒服吗,晞儿?”拓跋绪的分身在甬道深处进进出出,唤她的名字都亲切了不少,“你里面好暖,放我再进去些好不好?” 太深了,不能再进去了,下体酸麻至极,赫连晞收紧小腹想要他出去,不料反让他进得更深,“不行了,我不行了……” 做得实在太久,拓跋绪感觉自己也快到极限了,射出来的东西已经清稀如水,可他还是不想拔出来,只想延长此刻的快感,再多一点,再久一点。 “要,要撑破了…”赫连晞又哭了,宫交的痛楚实在令她难以承受,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给你揉揉,别怕。”拓跋绪粗糙的手掌揉捏着她的小腹,顺势也拔出了进去宫口的龟头。 他拔得太快,赫连晞一脱力,由跪的姿势改作缩成一团,软绵得像一团棉花。 拓跋绪的昂扬也因此退出了大半,他想有些东西,或许该派上用场了。 “你,你,你还要做什么?”尽管已经精神涣散,赫连晞还是能感觉到,有什么凉凉硬硬的东西在抵着自己。 拔出自己的阳物,拓跋绪将一根二指粗的玉势插进花穴,泥泞不堪的入口很轻易就吞吃下它,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 “呵,对你来说,这根已经太细了。”拓跋绪带着嘲弄抽插玉势,直到玉势完全被淫液包裹。 话音未落,拓跋绪的拇指按上了赫连晞后面的菊穴,按压抠弄着为它做扩张,“这里也该被填满。” “不,那里是,那里是…”赫连晞慌忙摇头,用手去遮挡臀隙,“啊,不要!” “你会喜欢的。”说时迟那时快,拓跋绪将满是淫液的玉势头对准了她的菊穴,挤压推送进了谷道。 “啊,啊啊啊!”赫连晞叫唤着弓起上半身,脚趾头都蜷缩在了一起。 未几,拓跋绪又将分身送进了花穴,堵住了赫连晞下身所有的能进的孔洞。 随着身后之人将玉势完全推进谷道,赫连晞下身的满溢感到达了极限,两根异物仅隔了一层薄膜相互摩擦着,那是一种极致酥爽与屈辱交织的体验。她下意识吐出了舌头,眼眸也失去了本该有的神彩,要被欲望吞噬了吗? “还跑吗?”感受到分身被赫连晞绞紧,拓跋绪俯下身子贴住她的脊背,粗重的喘息打在她的耳畔,“赫连晞,说,谁在干你?” “哈啊,哈,是你,啊啊……”已经说不出完整话语的赫连晞,侧头蹭了蹭身后之人。 “我是谁?”拓跋绪还在追问,“告诉我啊。” “你…你是,拓跋绪!”穴里的软肉又被顶到了,赫连晞带着哭腔说出了答案。 “舒服吗?”拓跋绪的手指从她的小腹移到了花心,用力搓弄了一下花蒂。 “啊,嗯!舒,舒服……”赫连晞完全没法思考了,整个人都被拓跋绪带动得没有了情绪,只剩下灭顶的快感。 “不跑吗了,是吗?”又是一个引导性的问题,拓跋绪掰过赫连晞的脸,舔了舔她的唇角。 “嗯,嗯…不跑了,啊啊啊!”赫连晞再一次泄了身,嘴里吐露出的,全是违心的话。 “好乖。”拓跋绪亲上了她的唇瓣,“再把舌头伸出来。” 赫连晞乖乖照做了,用舌尖点了一下他的下唇,又与他舌吻在了一起。 这是一方属于他们的天地,若时间就此静止,他们也许会永远缠绕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离。 ****** 到第二日晚间,拓跋绪总算舍得踏出安乐殿了,这殿里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交缠的气息,混乱又旖旎。 饶是如此,拓跋绪依然没有放过赫连晞,他下令更换了安乐殿除荣华以外的所有宫人,并罚她禁足三月,即便是年节也不能踏出殿门一步。 王上这是软硬兼施,给个甜枣又打个巴掌,荣升拿不准赫连夫人是得宠了还是失宠了,只好交待荣华先好生看护。 赫连晞的状态很不好,人昏昏沉沉,神志也模糊不清,夜里还发了高热,呓语不断。 “夫人,夫人?”荣华不敢当旁人面唤她公主,跪在床榻前唤她。 “不要,不要过来好热,出去,你快出去!”赫连晞说话断断续续,“父王、母后,开门啊着火了,你们出来啊!” 摸了摸她烫得吓人的额头,荣华又给换了块湿毛巾敷上,实在无计可施,“速速去外面禀报,就说夫人病重,要请御医!” “是。” 后宫被禁足的嫔妃需要请御医,本来就要经过一系列的通报,就算姑且通报上去了,在太医局也要往后排排,更别提此时当值的御医们都在含章殿守着小王子了。是以,天将微明之时,安乐殿内才来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医员。 目睹了手法生疏的医员给赫连晞把脉,荣华不禁为公主捏了一把汗,这魏宫的人情冷暖也大抵如此,若没有办法得势,只会被越来越多的势利小人踩在脚底。 “夫人得的不是大病,是操劳过度,歇几日便好了,待卑职开上几贴药,按时煎服便可。”鉴于病人昏睡不醒,年轻的医员没有走完“望闻问切”一套程序,直接就凭经验给开了药。 “只是,夫人这高热不退,又该如何是好?”荣华用手背感受了一下敷在她头上毛巾的热意,担心地皱起了眉。 “不用担心,服了药便好了。”医员没一会就写好了方子,“派个人随我去取药吧,到时候得按着方子上写的煎服。” “你们都去吧,我来守着夫人。”荣华还是不放心这个言辞笃定的医员。 “是。”几个宫女都将荣华当做了安乐殿的主事人,无有不从的。 于是,殿内只剩了荣华与赫连晞两个人。 “公主,都是小人的错,您可千万要挺住。”荣华握住了赫连晞的手,眼眶一热几乎要哭出来,只要一想到公主是因为自己告密才受了这许多罪,他的心就不由揪成一团,简直比身上的鞭伤还要疼。 泪珠“啪嗒啪嗒”落在赫连晞的手腕上,荣华内疚地不敢抬头去看她,手指也缓缓松了开来。 “别走。”赫连晞还在说梦话,但是手却抓住荣华不放,“不要丢下我。” 荣华再也忍不住了,伏在塌边抽噎起来,“小人不,我,永远都不会丢下您。” 疯魔 服下太医局开的药后,赫连晞不见多少好转,热度没退下来多少,偶有转醒也多是胡话连篇。 荣华身上的伤口已经有不少崩开了,他忍着疼痛没去换药,继续守在公主跟前,连眼睛熬红了也浑然不觉。 “薛易,抱抱我,好冷,我好冷。”赫连晞又醒了过来,攥住了他的袖子。 听到自己的旧名,荣华动作一僵,苦涩地扯出一个微笑,“小人是荣华。” 迷迷糊糊的赫连晞,根本没有办法思考,嘟嘟囔囔起来:“是谁都好,抱抱我,抱抱我。” “嗯,嗯嗯。”在彼此都是最不堪的时候,恐怕只剩了这拥抱还有些温度,荣华弯下身子,任由赫连晞的双手在他背后交迭 这样的拥抱显然还是不够的,赫连晞翻开沉重的眼皮,收紧自己的手,试图让那人再离自己近一点,“不要丢下我……父王母后,我想回家了,带我回靖远好不好?” “我……”荣华连骗骗赫连晞也做不到,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无法做出任何承诺。 “为什么不回答我?”赫连晞呜咽一声,抠住了荣华背上的衣料,“说话,说话啊!” 荣华有多想说出“我会带你回去的”这种话,他的嘴唇就有多颤抖,“公主……” “不,不不不,你给我滚!一切都是你害的!”突然间,赫连晞又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猛地推开荣华,无神的杏眼睁得大大的,嘴角却还带着笑意道:“满意了吗?把我弄成这副模样……” 一想到是自己贪生畏死背叛了赫连晞,荣华在她面前就抬不起头来,跪着任由她发落,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抹。 “可是我…”赫连晞掀起被子,失魂落魄地坐了起来,“这副身子,居然觉得,很快乐,很舒服……”她解开自己的亵衣,又摸了摸湿漉漉的下身,望着那勾连在指尖的液体喃喃道:“呵啊,全部填满了呢。” 肩上被轻点了一下,荣华侧目瞧见一只玉足,脚背上还覆有深浅不一的指甲印,他本想回避视线,眼珠子一转却还是顺着脚背往上看去。 “很疼是不是?”荣华的眼神不带任何情欲,担心地看向有些疯魔的赫连晞,不忍去想她遭到了怎样的对待。 “你为什么要哭?”赫连晞的目光有些呆滞,一下收回脚,无措地问:“弄疼你了?” 明明都受刺激到了这种程度,公主居然还会问他疼不疼,荣华鼻子一酸,心口一抽一抽的,更加内疚了。 “没事的,母后说过,哪里疼揉一揉就好了,再不成…”赫连晞赤足跑下了床,轻拍荣华的肩膀,然后用嘴呼热气吹了吹,“我给你‘呼呼’好吗?” 荣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赫连晞,一时无言,好半晌又伸手抱住了她。 他的拥抱让人很安心,赫连晞叹了一口气,也回抱住他,“嗯嗯,你好了,我知道啦。” 手指摸到了亵衣的领子,荣华伸手为赫连晞拢了拢,整理好滑下来的薄衣,只是没想到这一举动,反而又让她受了惊吓。 “你做什么?做什么?”赫连晞突然手握成拳,捶打起荣华的背来,“拓跋绪,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背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荣华皱了皱眉,缓缓松开手,确保公主不会因为挣扎而后仰摔倒,“公主,小人是荣华。” 面上泛起潮红,赫连晞晕乎乎地摇了摇头,意识又不太清醒了,“这又是哪啊?” “公主,公主快躺下!”赫连晞已经烧糊涂了,荣华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只好小心问道,“公主,您可有不适?” “我,我……”赫连晞整个趴在床上,腿心的白浊还在沿着大腿内侧淌下来。 荣华颇为不忍地帮赫连晞盖上了被子,不愿再次触碰她的躯体,生怕又刺激到她。 “我再去请太医!公主,你先好好躺着。”赫连晞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荣华完全信不过之前的医员,打定主意要不计一切代价寻御医过来。 “不要,不要丢下我…”赫连晞还是离不了人,但她的声音愈发微弱,不久便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我很快回来的。”荣华擦去眼泪,理了理自己的仪表,终于下定了决心。 谁的话也没有王上的话管用,荣华很清楚这个道理,直接通过中常侍向拓跋绪上报。况且,王上本来也要他盯着赫连晞的一举一动,这么做也完全合情合理。 拓跋绪正忙于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折,一听到赫连晞病得凶险,忙命太医局的御医放下手边的事,赶去安乐殿为她诊治。 “王上,太后那边传旨过来说......”眼下贺赖昭仪那边才是宫中最紧要的,荣升已经快被那边过来传话的催死了。 “旁的事都不打紧,你只管说孤要处理政务,谁也不见。”拓跋绪心里记挂着赫连晞,又不好直接去她那里,只好拿政务当托辞,尽管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是。”荣升叹了口气,瞧了一眼摊在桌上的奏折,王上一上午连半本都没看完吧。 “还有,太医若来奏报,直接带他来见孤。”捏了捏奏章的页脚,拓跋绪又将手上这本摊平了放在桌案上,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对赫连晞太狠了。 “是。”荣升颔首,思考着如何应对太后那边再来人,他有些不甚明了,从常理人情来说,王上对新生子满不在乎,反而念着其他女子,实在很难说得过去。 有孕 随荣华前往安乐殿的是王太医,经过一番搭脉诊治,他已对病人的情况了然于胸,“夫人可有用了什么药?” 荣华忙将之前医员开的药方递上前去,一刻也不敢耽误,毕竟公主又陷入了昏迷,若再拖延下去,情况可能会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 “这几味药倒是没错,开方子的还算谨慎,用量都还比较浅。”王太医捋了一把胡须,又在方子上改动了几笔,“夫人的情况没有转好,须得再加这一味药,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还有,这屋子怎么还点香了?”王太医早在进殿时,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这味道,怎么说呢…” 荣华一脸诧异,再三确认安乐殿内的香炉没有火芯,“王太医,殿内并无燃香。” “哦?那就怪了。”王太医又嗅了嗅,端起了那碗还有残渣的药碗,“嗯?怎么会有曼陀罗花的味道?” “王太医,曼陀罗花是何物?”荣华对着方子左看右看,实在没有找到这味药。 若真是抓药的时候出了岔子,王太医可担不起这个责任,遂细细盘问道:“你可知是何人去抓的药?夫人服下后,可有异常?” “小人不知,之前并未跟着去抓药。”荣华摇头,将刚刚赫连晞的异常也一并告知,“王太医,赫连夫人服下此药后有些神志不清,还将小人认错了,这难道是……” 荣华越说越觉得胆战心惊,难道这宫中的阴谋诡计,最终还是找上了公主吗? “定是有人在药中动了手脚,曼陀罗花虽可入药却有毒性,误服之人轻则言语不灵、陷入昏迷,重则,重则毒入脏腑、药石无救。”王太医不敢大意,旋即取帕子沾了沾碗里的残渣,“此事我定会向王上禀报,你们要好生照顾夫人,抓药煎药切忌马虎大意。” “是,王太医。”荣华应下了,望着床上虚弱的赫连晞,他生出一种无力感,公主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王太医又给赫连晞做了一番检查,交待了荣华许多事,才匆匆回太极殿复命。他本无意卷入后宫的争斗,可到底医者仁心,不愿毒物害了一条性命,于是对拓跋绪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赫连氏如何了?”拓跋绪不顾王太医一路风尘仆仆,逮着人就问。 “王上,依卑职诊断,赫连夫人是忧思过甚,操劳过度,这才病倒了。”王太医有问必答,说完病因顿了顿又道:“昨夜也有医员给夫人看过了,本来服了药该是大好了,可如今夫人依旧昏迷不醒,卑职以为…” “到底怎么了?给孤说说明白!”拓跋绪合上奏折,走到了王太医跟前。 王太医忙跪了下来,呈上沾有药渣的帕子,“王上,有人在赫连夫人的药里下了曼陀罗花,此物有毒。” “什么?赫连氏中毒严重吗?何人如此大胆?”拓跋绪一把抓过帕子,想要看个究竟,然而他毕竟没有太医那种对药草的敏感度,遂又将帕子搁在一边,问:“此事要彻查,先不急打草惊蛇,给她治病要紧,你先把此事压下,孤会派人暗中探查的。” “是,王上。”王太医不敢不从,他见拓跋绪面上镇静,袖子下的手掌却早握成了拳,不断捶打着桌案,心知王上是在担心赫连夫人,于是又多嘴说了一句:“还有一事,王上,赫连夫人身子娇弱,咳咳……于房事上,还是不宜过激、过度。” 听了这话,拓跋绪立马松开了拳头,挥了挥手道:“孤知道了,你,你退下吧。” “孤会给安乐殿加派人手的,你只管遣人小心煎药,不可有任何闪失,知道了吗?”末了,拓跋绪还不忘威胁他道:“赫连晞那再有差池,可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是,卑职明白!”王太医伏在地上领命,无意去承天子之怒。 ****** 后宫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此消彼长才是平衡之道,一方盛极又怎会不成为众矢之的呢?曼陀罗花一事,王太医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拓跋绪纵使心有不平,却也只可不了了之,不再追究下去。 拓跋绪有时候也会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文太后常说要“雨露均沾”,他却几乎宿在安乐殿,或许真的为赫连晞树了不少敌人。为此,他没有撤销赫连晞的禁足令,除了吩咐荣华等人小心照顾,便不再亲自去看她,将精力又投到政事上,不再理会后宫诸事。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日日给安乐殿请平安脉的王太医,竟诊出了赫连晞有孕,这下,别说旁的嫔妃坐不住了,就连拓跋绪也坐不住了。 奏折上留下一个红色的墨点,拓跋绪忙搁下笔问:“王太医,你说的可是真的?” “王上,卑职为夫人切脉几日,都是滑脉,又问了侍候的宫女,夫人这个月的月信确实未至。”王太医一向谨慎,没有把握的事从不轻易下决断的,“王上,可要查阅起居注?” 怀孕月余,拓跋绪回想前事,料想是宿在安乐殿那两日有的,“不必了,孤心里有数。” “那卑职......”王太医见拓跋绪弯了眼角,又垂下唇角,实在揣摩不出圣意,刚要说话却直接被他打断了。 “孤会撤了赫连氏的禁足令,至于怀孕一事,你先不要声张,等胎象坐稳再行公布。”这个孩子来得是时候,又不是时候,拓跋绪拿不准赫连晞的心思,怕她心一横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于是又交待王太医道:“若赫连夫人问起身体异样,你也不要说,知道了吗?” “额...卑职明白了。”王太医不理解拓跋绪的安排,都说女子为母则刚的,赫连夫人本就思虑过重,他实在不知瞒着孕事对她有何好处。 “下去吧,赫连夫人若有任何闪失,孤拿你是问。”拓跋绪挥手让他退下,心情复杂地又拿起一本奏折。 鬼使神差的,他写下一个“宏”字,这是汉臣石皓给他上课时讲过的字,有广博宏大的意思,若要给男孩家取汉名,这个字是极为妥帖的。 “拓跋宏。”红字盖住了奏折上的内容,拓跋绪回过神来,立马一笔划去,心里却还生出些奇妙的满足感,“不对,我这是在做什么?” 一旁的中常侍荣升却叹了一口气,王上的偏心就差写在脸上了,明明都还未给含章殿的王子赐名,却反打起了个不知性别婴孩的主意,这要让文太后和贺赖昭仪知道了,又指不定掀起多少风浪呢。 姊妹 安乐殿内,赫连晞午睡刚醒,她近来总是疲乏得很,明明那事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自己这身子却总也好不起来。 “呕......”肠胃又开始不适了,赫连晞难以抑制呕吐的欲望,拍着胸口难受极了。 “夫人,来。”新换的婢女还算尽心,见赫连晞稍有不适,忙拿个盆盂接住。 赫连晞吐完,擦了擦唇角,“秋穗,太医日日都来切脉,今日可说了些什么?” “王太医说近来天气寒冷,夫人您又气血两亏,是以精神萎靡,月信迟滞。”叫秋穗的婢女老实复述了太医的话,不敢稍有迟疑。 赫连晞谅她也不敢欺瞒自己,抬眼瞧了瞧窗外缀有霜雪的梅枝,不免想起往事,自己本来最爱在雪地玩耍,如今却被困于深宫,还被摧残成这幅模样,实在物是人非了。 “罢了,总归这个年节是过去了。”这是赫连晞没在靖远城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她越是怀念以前热闹的夏宫,眼下的境况便越让她心寒,“也不知兄长和妹妹们如何了…近来,很是想念他们。” 秋穗从不置喙主子的事,但见赫连晞如此感伤,搁下盆盂想说些让她开心的话,“夫人,王上已下旨撤了您的禁足令,奴婢想,待夫人身子好些,便可以出去透透气了。” “当真?”赫连晞倒有些惊讶,自己分明触怒了拓跋绪,他竟会这般好心解了禁令?还是说又要变着花样来磋磨她了? “自然是真的,夫人,奴婢见殿外的守卫都走了。”秋穗指着门外道。 听了这话,赫连晞立马起身下榻,连鞋子都没穿好就奔向殿门外。 “夫人,您慢些,外面还冷,快披件斗篷,别又着凉伤了身子!”秋穗已经被丢在了后面,她很惊讶,自家病弱的主子居然能跑这么快。 赫连晞见殿外的守卫都不见了,提了提松松垮垮的鞋跟,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果真都走了。” “夫人,怎么穿得这样单薄就出来了?”荣华才回来,就见赫连晞兴冲冲跑了出来,身上也没件厚衣服。 “薛…荣华?”赫连晞还是不习惯叫他荣华,自从得知他被拓跋绪看重,她倒有些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了。 荣华则自然许多,拍了拍斗篷上落的雪,笑着解了来给她披上,“夫人,身子要紧。” “哦。”赫连晞被那重重的斗篷压了一下,一边搓手,一边哈出一口热气,“是有些冷。” “哎呀,夫人,奴婢就说外面冷吧。”秋穗一手挂着斗篷,一手拿着一只暖炉,见赫连晞身上已披了厚衣,赶忙将暖炉送到她手上。 荣华以为是秋穗照顾不上心,语气严厉了些,“还不扶夫人进去?” 秋穗吓得忙连连求饶,这荣华是中常侍荣升新收的干儿子,她可不敢轻易得罪。 “不是秋穗的错,是我听说禁足令解了,想着能出去走走就好了。”赫连晞不想连累别人,主动为秋穗说话,她手上握着暖炉,苍白的两颊也现出些血色来。 这段时日以来,荣华难得见赫连晞稍有振作,如今看她眼里又有了神采,不免恍神幻视起当日志得意满的公主来,可她的身体却依旧单薄,遂只能好言相劝:“夫人身体有恙,还是静养为好。” 荣华话音未落,赫连晞果然又难抑呕吐的欲望,难受地弯了腰,“呃,呕…” “快,快去拿盆盂来!”荣华轻拍赫连晞的背,对于王太医的医术也产生了怀疑,曼陀罗花那事都一个多月了,公主身体的反应怎么非但没减轻,反而加重到了如此的地步。 “是。”秋穗忙捧了盆盂接着。 “要不,小人还是再去请别的太医看看吧,夫人这样下去,身子可怎么熬得住?”看到赫连晞难受,荣华愈发心疼起来。 又一次吐了个干净,赫连晞拿帕子擦了擦唇角,摇头道:“我没事了,不要多生事端了。” “可是……”荣华还想规劝,却被赫连晞打断了。 “不必多言,这禁足令既解了,我想出去走走,荣华,陪我去昭华殿走走。”赫连晞还是怕拓跋绪会出尔反尔,无论如何,她也想见妹妹一面。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赫连晞将身上那厚重的斗篷还给荣华,又利落地穿上自己的冬衣,然后满脸期待地看着他道:“走吧。” “再等一下。”荣华上下打量了赫连晞,视线落在了她的脚上,接着恭敬地蹲下身来,帮她提了提另一只鞋的后跟,“好了。” “走吧。”赫连晞有些动容,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人就是这样奇怪,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却还是会因为这些小事而脸热。 荣华没有任何要避嫌的意思,这些时日以来,他衣不解带照顾公主,恨不得时时刻刻盯着她,眼下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手背,将暖手炉又替她收紧了些。 “咳咳,秋穗你就在宫里守着吧,我们去去就来。”赫连晞的手心手背都被暖到了,不想荣华再在人前做这种事,于是忙支开秋穗。 “是,夫人。” ****** 昭华殿其实离安乐殿不算太远,但以赫连晞虚乏的身体,就算被荣华扶着,也走了好半天才到。她原是很欣喜能见到妹妹的,却不想才到殿外,就见一熟悉的背影跪在雪地里,那架势分明就是晗儿。 原来,这昭华殿是住了两位嫔妃的,主位右昭仪步六孤氏居正殿,赫连晗屈居人下住在右偏殿,如今受罚也是因为惹了右昭仪不快,平白担了个不敬的罪名。 “晗儿?”赫连晞最见不得亲人受辱,松了荣华的手,忙跑到赫连晗的跟前,几乎就要栽倒在雪里。 “王...阿姊?”赫连晗跪了小半个时辰了,说话都有些发颤,“你怎会...怎会来此?” 入魏宫这几个月,赫连晗备受冷遇,没有封号时被宫人轻视,有了封号却还要被旁的妃嫔欺压,时日这般难过,她也不是没想过去找姐姐,却又担心那传言中“圣宠不衰”的姐姐要与自己划清界限。 “是阿姊来迟了,晗儿,你快些起来,这地上冻人,怎可跪着?”赫连晞立马将自己的暖手炉递给赫连晗,帮她搓了搓冰凉的手臂。 不感动是假的,赫连晗眼里冒着泪花,却怎么也站不起来,“阿姊,我腿麻了。” “荣华,快来帮忙,再这样下去,要冻坏了人的,快搭把手扶她起来。”赫连晞只能向荣华求助,眼中的真切不容人拒绝。 正当二人扶起赫连晗的时候,右昭仪步六孤氏不失时地登场了,“大胆,谁准你们扶她起来的?” “昭仪娘娘,她是嫔妾的姐姐,求您不要迁怒于她。”赫连晗又低下了头,卑微的模样,让赫连晞甚至忘了她曾是一国的公主。 “原来是赫连贵人大驾光临,本宫听闻王上近来罚了你禁足,怎么倒出现在本宫的昭华殿了?”步六孤氏跋扈,本就因赫连晞而迁怒的赫连晗,如今人家巴巴地送上门了,她自然要替王上罚一罚她。 “嫔妾只是想来看望妹妹,昭仪娘娘何必步步紧逼?晗儿究竟犯了什么错,您要这样惩罚她?”赫连晞心里窝火,可又没法发作,她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说话没有那么足的底气。 “哼,本宫不过罚她跪一个时辰,你若想帮她,大可替她跪剩下的半个时辰。”右昭仪明显是不会让这对赫连氏姐妹好过的,还让宫人取出个沙漏看时间。 “好,我替她跪,昭仪娘娘可要说话算话。”赫连晞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就地一跪,还不忘嘱咐荣华,“快扶晗儿起来。” “昭仪娘娘,赫连贵人大病未愈,不宜久跪,还请娘娘收回成命!”自己主子是个什么身子,荣华最是清楚,走路都要人扶着的,怎么能在雪地里跪上半个时辰呢?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要我收回成命?”右昭仪抱着胳膊,迁怒于荣华道:“你也给本宫跪上一个时辰,还有什么人敢为她们求情的,一起跪吧!” 没有人再敢说话,赫连晗好不容易站起身,却只能哭哭啼啼地看自己阿姊受辱。 荣华一直用肩膀支撑这赫连晞的身子,但是时间一长,还是眼睁睁看着她倒下栽在了雪地里。 完全晕倒之前,赫连晞并不感觉很累,她只是很冷,很冷很冷。 “夫人!” “阿姊!” 昭华殿内,右昭仪步六孤氏还不知道的是,她的荣华富贵从此刻起,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