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的残缺》


 苪离说 (跟简介不太一样喔)

    苪离
    我有情绪我有智商，我会写功课也喜欢看书，天气热的时候也会颓废着赖在沙发上看一下午的电视，或去百货公司逛一天的街吹免费冷气。
    我觉得我自己很平常，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只是──
    我需要忍住的情绪比别人来的多，写字时需要用磁铁压着本子；看稍微厚一点的小说常常没压好要重新翻页；购物时必须准确的斟酌买几样，否则会提不动。
    我知道我似乎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因为我观察过每个人见到我时的眼神。
    恐惧、好奇中透露着些许鄙视与那最可笑的──同情。
    我没有左手，手肘上去一点的地方就截肢了，不过，别人也不知道我的手肘曾经在哪个位置。
    我的左眼看不见，应该说，其实还有一点点视线，只是那极小的范围还有模糊的影像，已经可以定义为，瞎了。
    为了防止那隻眼睛妨碍到我剩馀的视觉能力，把它盖住，右眼会看得比较轻松清楚。
    所以我左边留了长长的瀏海，盖住我的左眼，也遮住我左半边脸颊，那怵目惊心的烧伤痕跡。
    曾经被说是「从大火中倖存的幸运女童」。
    但我从没觉得自己幸运。
    自从不断鼓励我、安慰我，却在某天失控着崩溃的母亲离开家里之后，我以往的快乐平凡人生，就像左手臂一样、还有左脸晚整的皮肤，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长得很普通，普通到没有任何男生喜欢，普通到交不到多少女生朋友，普通到永远都待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但，事实证明，我一点也不「普通」。
    出生时，爸妈给我取了个挺好听的名字，跟我的少见姓氏苪搭在一起，当时特别喜欢那名字。
    父亲身亡，母亲下落不明之后，我改名了，姓氏是什么都行，反正没有任何意义。
    离。这是我的名字。任何人，不管是一开始的偽善者，比如老师还有长辈，那些表面关心我却在背后间言间语的，或是厌恶我的，例如恶言相向、嘲讽我的同龄孩子──
    到最后都会离开我。
    我喜欢雨天，尤其是大雨，因为人们会加快脚步匆忙远离，或撑着雨伞。
    很少人会注意在雨中我的脸庞或空缺的肢体，也分不清雨滴和我脸庞上不争气的泪滴。
    我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跟人打交道，不去了解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直到那个夏天，我遇到了一个高中生人气漫画家，明明是漫画家，却不太擅长用网点纸；明明应该是光采夺目的耀眼女生，却时时露出黯淡的表情。

 岑雨惜说 (跟简介不太一样喔)

    岑雨惜
    我是在一个雨天中出生的，因此，我痛恨雨天，但好笑的是，我的名字里有个雨字。
    走到哪，都被称讚，这或许是很多人所憧憬的吧。
    我长得很漂亮，这才不是自恋，比起故作谦虚的说没有，我寧可承认这种事。
    优秀的人在别人眼里，就是很优秀，但看不到的，是师长无形中的期待造成的压力，是父母严厉的苛责与无法违抗的命令。
    我做的每件事，都成为人们口中，「应该的」事情。
    一些女生忌妒的眼红时，我甚至发自内心觉得可笑，心底有时候反倒会羡慕她们的无知，但这念头很快被我自己亲自用赢过别人的优越感给掩盖过去。
    这是一种自我防备和自我安慰。
    我不会唾弃自己的美貌，因为我能昂首不谦虚的说我自己真的长的不错，我也不愿谦让的把任何事情的第一名拱手让人，因为我有能力去赢过别人。
    但总会有些时候，我想要尝试着过平凡的人生，而不是童话中被囚禁在高塔里的，长发公主。
    直到那个夏天，我遇到某个有点自卑，但又却活得比我有自信的矛盾女孩。

 Chapter 1 苪离

    ──「如果问某个人，是因为什么而活，大概会有朋友、爱人、家人，梦想、快乐、冒险等答案。我，则是为了活的比那些离开我的人还要好，所以活着。」
    ──「你能够明白从左侧出现的一切，都像是突然冒出来或衝出来的感觉吗？说真的，我能乐观的说那还挺刺激的。」
    ──「一隻手能做的事不多，不过绝对比你想像的还多很多。」
    ──「绝对不会跟谁太过亲近，或太重视，不然到最后受伤的仍然是自己，我如此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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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每次看到她，总是会做恶梦，真不希望有更多的接触了。」阿姨用手掌盖着脸，手肘撑在膝盖上，肩膀微微颤抖着。
    没有灯光的走道，地板上有一丝微光，从厨房那透出来，我停在灯光前。
    「我也不想让孩子继续哭哭啼啼的，而且这样也会间接伤害到她。」叔叔安抚着阿姨，沉默一阵后说：「虽然很对不起那年轻的孩子，但，我们提供资金让她自主生活吧。」
    「自己家的经济都快出问题了，哪里还有钱能帮她？」阿姨挪开手，泪纵横交错。
    「不然我们去申请残障补助就行了......」
    「那一点钱也不够啊。」
    「够。」我出现在厨房的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错愕的他们。
    「小离......」叔叔的嘴巴一张一合，正在慌忙地解释，但我什么都听不进去。
    「我能够自己生活。」我瞇起眼睛，看着把脸别开的阿姨，心，就像被狠狠划过一刀。
    在那之后，仅十岁，小学四年级的我，自己到别的县市去生活。阿姨跟叔叔，是在那场恶梦之后唯一接纳我的两个亲人，喔不，接纳我的只有叔叔而已，阿姨没有摆好脸色让我看过。
    叔叔总是安慰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会在。只是最后，还是受不了每天都要看到我的脸。谎言破碎了。
    那之后过了两年，如果我有唸书大概就小学毕业了。我还是过着走在路上会被指指点点的人生，只不过一年前，有件比较不一样的事情在我生活中展开。
    我走出房间，看了一眼楼下警卫门口那隻正在晒太阳的柴犬，然后转身，经过了一间空房，到503敲敲门，没等回应就进去了。
    一个国中刚毕业的女生，转过头来看我一眼的脸庞却十分憔悴，黑眼圈重的像是要把眼皮拉下来，更像是刚加夜班的公务员。
    房间一如往常的十分邋遢，我从会妨碍的行走的大型垃圾开始清理，一件一件的摆好，不需要的就扔进厨房里超级大的黑色垃圾桶。
    然后收拾了床，把杂志、报纸还有浴巾归到原位后，床单虽然有皱褶，不过棉被很整齐的塞在了床的边缘。
    「你熬夜了。」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笔在纸上磨蹭的声音没有间段，仿佛盘腿坐在椅子上，全神贯注在画画的女孩根本没有听到。
    但我知道她有。
    「网点纸我弄，你休息。」这句话一说完，画笔停了，她很直接的把自己扔到床上，棉被被她捲起来，翻身，我关掉了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剩下桌上的檯灯。。
    嘴里含着一支笔，我的右手拿着美工刀开始动作，把角色的发型还有一些皮肤比较黑的部分，用割好的网点纸贴上去再做细部修改。
    我只有一隻手，谁会相信我能精准的使用美工刀割出细緻的形状？但我就是可以，我用嘴里的那支笔压好网点纸，老实说，这简直比压小说容易多了，网点纸那么薄一片。
    现在用电绘，也就是某些电子科技，似乎就能省略这麻烦，可是岑雨惜坚持要用手绘。

 苪离 CH1-2

    岑雨惜，就是这女孩。她是很多女生的崇拜对象，网路上有名的连载漫画家，leave。
    她的绘画技巧让许多同行感到钦佩，唯美、轻松，细腻的笔触让她接到了出版社的邀请，但我真正欣赏的是她故事内容的安排。有些人看漫画只是为了养养眼，看帅哥美女，岑雨惜拿捏的恰到好处，符合人性，而且故事剧情就像推理小说一样总是令人意外连连。
    很多粉丝也是喜欢她的文笔，而非绘画技巧吧。
    岑雨惜说过，她其实自己扫描然后再放到网路上也是做的津津有味，出版社反而会有催稿以及剧情的限制压力存在。
    不过只要把画稿寄到出版社拿稿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连载到网路上或者印刷就不算在她的工作范围内了，何况稿费不赚白不赚。
    这人挣钱挣的如此头头是道，我对她的心情很是佩服，既没有因为被相中而沾沾自喜，而是因为能赚钱才勉为其难的接下工作。
    不过想想也是，现在的荣誉都是屁，收入才是王道。
    这句话要是大庭广眾下说出来，我可得挨骂了。
    第一次见到岑雨惜，是因为她到了截稿日却发烧了，瘫倒在我家前面，我用一隻手就能把超级轻的她跩到房间里，在她额头上放湿毛巾，但岑雨惜却弹起来喃喃着要去出版社。
    看了一眼她死命抓在手里的牛皮纸袋，我莫名其妙出门去帮岑雨惜送了画稿，当时出版社的编辑之类的，看到我时很讶异，我印象深刻的是，那间房间的电风扇把左边的瀏海吹起来时，她惶恐的表情。
    「你是，leave的朋友吗.......」我看了一眼隔壁的人，似乎也是亲戚帮忙送稿的，这种事大概见怪不怪吧，只是──
    「一个有名的漫画家，不会有个残缺朋友，是吗？」我耸耸肩，就算她现在才发现要收起那没礼貌的目光，我也早就不以为意了。
    「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个意思......」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动，我其实可以翻白眼的，左眼右眼都可以，虽然左眼看不见。
    「没关係，反正我的确不是那个人的朋友。」转身离开，我回到家里，当时我还不知道她叫岑雨惜的岑雨惜，竟然再次昏倒在我家玄关。
    「床是有没有那么不舒服。」我看了她一眼，「画稿给你送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了这句话，她全身放松下来，乖乖的吃了我也不知道到底过期了没有的感冒药。
    傍晚，我在厨房煮了白麵条，熟练的一隻手拿了两个碗，转身时吓了一跳，一些滚烫的汤洒到手腕上。
    岑雨惜虽然没有像早上一样猛冒汗，但脸色还是很苍白，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瞪大眼，谁不会被吓到？
    而且当时她站在我的左后方，从我右眼的视角看去，她就是突然冒出来的，很恐怖。
    「你是谁？」她瞪着我手里的麵。
    「路人甲。」我没好气地回应，为了一个陌生人浪费一整天的时间，心情怪差的。
    「是你在照顾我？」
    「你说呢。」我放了面在桌上，「快吃吧，你体重轻的很变态，明明就长的那么高。」
    她防备的走过来，坐下吃饭，在拿筷子的时候，我透过瀏海偷偷观察她，没想到她却只是尝了尝麵然后看看我，并没有对「我的左手」做出任何表示。
    快吃完的时候，一颗斗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因为是在家里，我下意识习惯的拨了左侧瀏海，接着动作暂停，因为我发现对面的人筷子也停下来了。
    跟她对上眼，我发现她清澈的眼眸中并没有恐惧。
    「那是烧伤吗？」我愣住，一般人会装作没看见我脸颊的伤疤，然后等我移开视线后再偷偷观察，从来没有人敢直接问。
    「对，几年前的火灾。」
    岑雨惜点点头，把碗拿起来后把汤喝掉。
    「我可以问一件事吗？」我开口，她随意的点点头，东张西望，我从桌底抽了一张卫生纸给她后开口。
    「你的笔名是叶子的leaf还是离开的leave？」
    「我的画稿真的是你帮忙送的？」她没回答的问题，反而反问我。
    「没有，我丢进垃圾桶里了。」我不耐烦的开了个没意义的玩笑。
    「是离开的那个leave。」听到这个回答，我瞇起了眼睛，点点头。
    洗碗的时候，我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当时我很确信岑雨惜走了，没想到洗完碗转身，她还是站在我的左后方，一天被吓了两次。
    「不要站在我左后方。」我甩甩手。
    「本来要拿冰淇淋给你吃，当作谢礼，但那个不太好拿来拿去的，你来我这边吃吧。」
    我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住在505的我，是走廊的最后一端，最脏最小的一间，虽然房价依房间状况而便宜了一点点，但我觉得房东大概是故意的吧。岑雨惜住在我隔壁的隔壁。
    不过我要骄傲的说一下，就算我只有一隻手，我还是把房间保养得很好，至少比上一个房客好太多了。
    吃着高级的冰淇淋，我环顾了一下她的房间，冰箱是廉价的那种牌子，只有一张厚床垫铺在木板上，桌子上的画稿随处可见、纸球散落一地，还有一个特别大的黑色垃圾桶，连电视都没有。
    冷气上有点灰尘，插头也没插着，电风扇慢慢地转着。
    「为什么只有冰淇淋？」我问。
    「蛤？冰箱里还有菜跟肉，水果还有茶啊。」她耸耸肩，很快的把冰淇淋吃完，我还有半球剩下。
    看到了掛在衣柜前的制服，我心一紧，是附近升学率高的国中，也是姊姊之前读的中学......
    姊姊，四年前跟爸爸一样，去世了。
    「我不是说你家只有冰淇淋，我是说为什么只有冰淇淋特别高级。」我歪头补上，「在所有东西里。」
    「你的观察力挺敏锐的。」她瞇起眼睛，「原因很简单，我喜欢冰淇淋。」
    吃完冰淇淋，我想大概她不会再跟一个残障，脸部有残缺的人交集了吧。毕竟她是名人，而且长的很漂亮。
    我没办法形容她有多漂亮，因为不管是谁都长得比我好看多了。只是闭上眼睛想到这个人，浮现的就是她的脸，再来是她毫不避委，勇敢的眼神。
    结果隔天，她跑来我家，说想吃我煮的麵。
    「为什么？」
    「因为很好吃。」

 苪离 CH1-3

    一个很鲁莽的女生，却又有着画画如此细腻的工作，长得很漂亮房间却很邋遢。
    这大概是我憧憬的生活吧，在我还健全的时候，曾经十分嚮往过的生活。
    「你叫什么名字？」我又踏进了505，吃了草莓口味的冰淇淋。昨天是香草口味。
    「苪离。」我回应，「离别的离。」
    「真的假的？」我看着她，猛然想起她的笔名。
    「恩。」
    「那还真有缘，leave遇到离。」她扬起微笑，果然很美。
    「我叫岑雨惜，山今岑，雨天的雨，婉惜的惜。」
    她要我慢慢吃，回到房间去画画了，我还有三分之二的冰还没吃。
    剩下最后几口，冰溶化了，我像喝奶昔一般把盒子最后一点融化的冰吞进肚子。
    「嘖。」岑雨惜在房里不断弹舌，那声音诉说着她很不耐烦，情绪快要爆发一样。
    我没礼貌的直接进入她的卧室，探头一看，她正在割某种纸......对，好像是叫网点纸，我在小说里读过，那是漫画家画画时需要用到的特殊纸。
    「你不擅长这个？」我开口问，岑雨惜仿佛早就知道我站在她背后，淡定的回应。
    「我跟编辑商量过能不能直接涂黑就好，真不知道是在坚持什么。」她叹气，手一松美工刀落在板子上。
    我低头一看，我吃冰速度特别慢，她却只弄好一个角色的深色衣服还有头发部份而已。
    「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会来不及交稿了。」
    「上次是意外。」她看起来很不满，我忽略她，拿起美公刀，放到另一隻猫咪的身上，用小指压着开始动作。
    岑雨惜意外的瞄了我一眼，便把注意力放回我右手的动作，不到二十秒，我割出了那隻猫咪。
    「厉害。」她勾起嘴角，她并不是佩服我只用单手完成，而是佩服我的速度，这让我很愉悦。
    像个正常人一样的被佩服了。但只要我还有一天为这种事情高兴，那就代表我也知道我自己不是平常人，于是我压抑了对岑雨惜的谢意。
    「苪离，要不要赚分外快？」经过了这一连串的事，如果还不懂岑雨惜这话的意思，我大概连脑子都有残缺了。
    「没问题。」
    那次承诺延续到了现在，岑雨惜毕业了，考上不如国中那样好的学校，是发展美术以及音乐的艺校。
    而我还是一样没有去念书，从负责网点纸的工作又外加成了她家的清洁工，然后变成她的健康看护偶尔心情好就煮麵看她吃。
    我一直告诉我自己，这只是工作，所以我从来没有干涉过岑雨惜的人生，不会去跟她聊她的私事。
    反正总有一天，她也会离开，我对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
    岑雨惜随着我越来越打理她的生活，就会在每个月给我的信封袋里多塞几张钞票，我知道的，所以我才会更关心她，仅此而已。
    礼拜一到礼拜五，岑雨惜要上课，我就做我自己的事情。
    比如，去大卖场买菜，很顺手的把超过一人份量的麵条丢进车里，我单手推着推车，衡量着还提的动的重量。
    突然一台婴儿车从左边架子后方衝出来，跟我的推车轻微碰撞，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弟弟手里握着婴儿车的把手，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我猜他想要道歉，所以我也准备开口说没关係了。
    但，那位弟弟注意到了我的左手，惶恐的瞪大眼睛，竟然尖叫了。
    「宝贝，怎么了！」手里提着家庭号洗衣精的妇人匆匆赶来，我开口想要解释，那个妈妈却猛然蹲下抱紧孩子，把婴儿车往后挪，大叫，「你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
    我退了一步，「不小心跟婴儿车碰撞了，不好意思。」
    那个妇人一脸不相信的瞪着我，我的喉咙有股酸涩在翻腾。
    「妈妈──」刚刚那小弟弟停止引人注目的尖叫，无法自拔的抽噎哭起来：「为、为什么，那个大姊姊没有左手？」
    「宝贝，乖，就说婴儿车车给妈妈来推就好，宝贝你帮忙拿东西好不好？」妇人哄着那个小弟弟，逃避了问题，熟练的把洗衣精放进婴儿车后面的置物篮，一手推走婴儿车一手半牵半安抚着那个弟弟，还不忘回头皱眉看了我。
    我刚刚，究竟做了什么坏事？
    答案是没有，但我知道，原因是那个妇人看见我的脸庞了。

 苪离 CH1-4

    作为一个有残缺的人，我的个性并不算偏激，一开始不习惯到哪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但我却鲜少崩溃或哭泣，习惯之后虽然不是百分之百无感，但我能平淡的去回应用异样眼光看着我的人。
    但不管怎么样，不只是我，其他有残缺的人一定也是对这种指控和诬赖感到辛酸。我的日子比普通人苦没错，但我不会动手打人，不会因为情绪失控揍人。
    当然，这只是目前为止的状况，我相信以后还是一样，但难保我能对世界还继续保持着平淡的态度。
    「嘿，你。」
    下意识地转身，我确定眼前的男生是在叫我。
    「什么事？」
    「还好吗？」他瞇着眼睛打量我，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刚刚的画面，那个男生似乎就站在离那个失控的妇人的附近。
    「我没事。」看着他不太相信的模样，我考虑要不要加上一句「我习惯了」，不过那好像会显得自己很可悲，于是我做罢。
    最后他脸部表情舒缓下来，又多靠近我几步。「如果是我，一定忍受不了。」
    「你又不是我，你不会了解我当时的心情。」不知道有没有人跟我一样，我最讨厌别人对我说的话就是，「如果我是你」还有「如果是我的话」这类话，因为说出这种话的人，其实根本不知道确切的感受。
    而且我挺确信，要是是很容易被别人言语重伤的残障，是不会自己出门买菜的。
    听到我突然锐利的口气，他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但他却没有退却，继续问我话。
    「你应该才国小吧？最大顶多国中，为什么没人照顾你？」
    「你的意思是我一定需要别人照顾吗？如果今天一个国中生出来帮妈妈买菜你也不会跑去问吧？因为我少了一隻手就比较特别吗？」我叹了一口气，把有点重量的购物袋从肩上拿下来，甩了甩手，忍住想忽略他的衝动。
    「好吧，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很好奇而已。」他耸耸肩。
    「别对身体有不便的人问太多问题，你随便可能就会踩到对方的地雷。」我狠狠地提醒他，转身的时候听到他说了一句话。
    「你不希望别人用特殊眼光看待自己的话，就先想办法不要觉得自己不一样吧。」
    我冷笑，走掉。
    回到家整理好该冷藏的食品，我拿着备用钥匙往503走去，走进去后把她一旁放着稿子的塑胶篮抽起，然后从抽屉拿了网点纸，坐到客厅的地板上在茶几小桌子上，掏出mp3不插耳机直接拨出音乐，开始工作。
    不知道听了几首歌，在篮子里的稿子快见底时，门打开了。
    岑雨惜什么也没说，把书包随手一扔就坐到椅子上开始工作，这代表她在回家的路上脑海中有灵感不断盘旋。
    边弄网点纸边享受着比编辑都还要早知道剧情的福利，我稍微疑惑了一下，把mp3关掉，看了埋首努力的岑雨惜，先把想说的记着。
    过了沉默的一个小时，我发现她画笔的速度慢下来，停顿思考时间变多，于是我才开口说出我一个小时前的疑问。
    「leave，你的画稿剧情对不起来，中间是不是少放了几页？」儘管我知道她的真名，但我没怎么叫过。
    她比我大了整整三岁，可是要叫姐姐也不是，不叫也怪奇怪的。
    「不是少放，是我还没画。」岑雨惜放下画笔，在椅子上转过来看我，「我现在没有灵感，你跟我说一下，你对后续发展的推测。」
    面对她命令的语气，我不以为意，她常常就突然要我说心得或者一天下来观察到的有趣事情，当作参考。儘管她抱怨过我的说法似乎都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能促进她的灵感，真矛盾。
    我总结了这对上一期的感想，然后说出我的想法，其实不难，因为每次看着她的作品，我都会不断的去想，如果我是作者我会怎么让剧情继续发展，只是我从来没跟岑雨惜说过而已。
    我一连串的说了很多，发现岑雨惜听的很专心，脸上似乎带不可思议的神情，当我开始觉得是不是该停的时候，岑雨惜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搞得我还冒了点冷汗，不敢转头。
    「继续说。」
    我喔了一声把剩下的说完，然后也说到了刚刚她两段剧情中间缺少的连接部分，语毕她迅速地转身。
    好歹给点回应吧.......做完工作的我，看着她房间的窗户，夜色已经降临，平常直接回家的我，却因为她刚刚回到工作之前那副见到鬼的表情，留下来。
    等待的过程中我回家拿了麵条来她的厨房煮，也收拾了她不管怎么整理都还是会乱、不管怎么乱我都还是会整理的房间。
    明明我比她小了三岁，却像她的老妈子一样。
    果不其然，她有话要说，一脸炯炯有神的，连平常的伸懒腰都没先做，就开始兴奋的叫。
    「我跟你说，你刚刚对剧情的推测，就跟我心里的想法差不多！跟网路上那些很平常的期许不一样，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耸耸肩，面对她的活力我反而显得有点累。
    「然后，其实接不起来的部分我脑里也是多少有点形状的，但你一整个把它点亮了！你是怎么知道有关财產分割还有那啥，疾病的情况的？把副作用都跟剧情串联起来了，简直就是完美的连接！你不是没上过学吗？」
    岑雨惜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劈哩啪啦说了一整串，我连回话的时间都没有。
    「我去书局读过不少书，而且出意外前，学校是有去过的好吗？」我莞尔。
    「你很聪明，真的。」岑雨惜垂垂肩膀，我就当自己是虚心接受她的夸奖好吧，起身回隔壁去
    了。
    洗完澡之后，岑雨惜来敲我的房门，我很讶异她竟然还没洗澡，因为她很坚持要在九点半之前洗澡的，现在都十点了。
    「你忙到刚才？」
    「没有，我在想事情。」岑雨惜正经的把手里一份东西递给我，我看了一眼。
    「这不是你学校的简介吗？给我干嘛？」
    然后，她说了一句我绝对猜不到的话。
    「苪离你，来我们学校就读吧。」

 苪离 CH1-5

    还带着沐浴香气的一滴水滴，落到了简介上头。
    「leave，你在开玩笑吗？」我瞇起眼睛，「说实在的，不怎么好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岑雨惜严肃的说，「我们学校要进其实不难，因为是专攻美术和音乐，只要求文科成绩，理科的水平比起其他学校程度都还要低──」
    「我不明白你跟我说这些要做什么。」
    「我的意思是，只要你愿意，你进得来，」她抿抿唇继续说：「高中跟国中只差了一个层楼，也就是说我跟你是可以在同一栋教学大楼里的。」
    「先不说这些，就算只要是文科，但数理我或许连小学生水平都不到，另外主修美术和音乐的学校，我进去了是要干什么？」
    「数理的话，我可以帮你补习。」
    「对你有甚么好处？」我直视她的眼睛：「为什么这么突然的要我上学？」
    「我很想先骗你，说是为了让你加强社交能力、体会一些不一样的事物，但先拋开这些，我的确是有目的的。」我沉默，用脸色叫她不要在拐弯抹角了。
    于是她拿出另外一张纸，「这是我们漫画创作比赛，但主要的评分却是依剧情而定，而且除了漫画之外还必须交一份小说原稿上去。我擅长用人物的表情和肢体动作来表达心思意念，让剧情发展浅显易懂，我也会设定伏笔。」
    岑雨惜吞了吞口水，「但我却没办法像你一样，单靠嘴里说出来的文字就让人的脑袋里瞬间產生影像，也没办法单用文字就表达我要的意思。」
    她摊开了折半的纸，指着某一角，「这是由在校的两个人一起参加的，与其找了个人把利益分给她，不如拉你一起负责小说的部分。」
    「跟你一组的人所得到的利益是指？」听完这些，我的脑子感觉很不好使，虽然理解了她刚刚说了什么，脑筋却又还在消化，只能楞楞看着上头「明星创作大赛」几个字。
    「我是漫画家，我不会让别人插手我故事里任何一个角色，甚至是个背景都必须由我自己一笔一画，」岑雨惜昂首，「也就是说，跟我一组的人在画画的部分不能协助我。」
    她撇了撇嘴，像是不屑的样子，「但如果不能画画，那些人根本就什么都不会了，我的意思是，她们想出来的故事总是芭乐剧情，你懂吗？」
    又有水珠落到那张纸上，我听见外头好像有雨的声音。
    「总之，你考虑看看吧。」明明道刚刚为止都还努力说服着我的岑雨惜，现在一副快累瘫了的模样，她打开门的时候雨声变大，关起来的时候又变小。
    「真的是......她有考虑过，如果我去学校的话会是怎么样吗？」我自言自语，「我可不是普通人阿。」整天在校园里被盯着看，却不能随便离开，不就跟动物园的动物一样了吗。
    ──「你不希望别人用特殊眼光看待自己的话，就先想办法不要觉得自己不一样吧。」
    面对心理突然冒出的声音，我把自己扔到床上，右手摸索着想找枕头，却发现在左侧，只得爬起身子拿了之后才又倒下。
    这是被岑雨惜肯定了的意思.....是吗？
    我想要证明我跟普通人一样，不是吗？
    看着被我随便扔在桌上的简介，乾净整齐的桌面上，它一直离不开我的视线。
    但我为什么要改变我现在的生活？平淡简单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自己去讨苦吃，念什么学校呢？
    去了，大概就是成为被霸凌，被欺辱还有嘲笑的对象吧。
    我冷笑两声，笑自己竟然为了这种没半点好处的事，犹豫了那么一下。
    没错，岑雨惜只是我的「老闆」，我只要替她工作就好，为她考虑或者因为她而改变想法，那她在我生命中就会变重要了。
    可惜阿，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对任何人抱有留恋的感情了，不然到最后，痛苦的还是自己。
    早上起床，总觉得鸟的叫声特别宏亮，阳光感觉特别刺眼，我忍着享赖床的衝动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浓浓的潮湿味扑鼻而来，不远处的树叶末梢滴着水珠，我没像漫画里的女主角那样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还有迎接阳光甚么的，那样只会让蚊子飞进来而已。
    喔当然，岑雨惜的漫画里就不会有这种场景，她的剧情中女主角是很正常的。
    在网路上瀏览着一些新闻，我发现有个很有名气的作家今天办了签书会，是在一个蛮宽广的广场，我决定去看看。
    那个作者的书我几乎都看过，基本上是推理小说，去签书会的我都不会跟作者见面，只是去看看其他特卖的书，要是把人家帅帅或美美的作家吓得花容失色，下一篇故事搞不好就是鬼故事了。
    今天的我也一样，搭着公车，结果停红灯的时候我抬头，发现熟悉的景象列入眼帘。
    是岑雨惜唸的高中。

 苪离CH1-6

    然后好巧不巧的，他们一年级正好到广场做户外素描活动。
    漫无目的的走着，我发现这广场挺漂亮的，灌木丛被修剪得十分整齐，把中央的人工造湖衬托的美，树阴底下接收斑驳阳光照耀的一切都显得特别唯美。
    接连跟几个学生擦身而过，清楚的感受到了他们在经过之后才对我的背影投来好奇的视线。
    一些学生专注的盯着风景，尤其是人工湖畔旁特别多人，几乎全部人都打算把这最好的景色当主题。
    还没见到岑雨惜的身影，她长得那么美、那么耀眼，还以为一定第一眼在人群中就能发现她呢。
    「阿咧？你不是那时候在卖场的小妹妹嘛。」
    结果，这一来，我跟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重逢了，也改变了之后的一切。
    站在眼前的，正是昨天去买菜的时候，找我搭话还踩我地雷的那个有话直说的小子。
    重点是，他身上穿的，跟岑雨惜是一样的制服，当然他的是裤子不是裙子除外。
    「你也唸这所学校？」我脱口而出。
    「也？你认识我们学校的谁吗？」
    「没，只是觉得你是美术学校的学生，蛮讶异的。」我赶紧编藉口。
    但他是识破我在说谎，「最好是，你认识谁？国中部的吗？」
    我沉默不语，打量起眼前的人，第二次遇见他了，仔细看看他长得.......好矮。
    「你真的是高中生吗？」我似乎能幻想他的额角冒出青筋，一副恼怒的模样。
    「不劳你烦心，我以后会长高的。」他看了我一眼，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也是啦，你应该不会认识我们学校的人啦，你应该连学校都没去吧？」
    「我是没去，但那是因为我不想去，不是因为不「方便」去。」
    「我又没说甚么，你干嘛解释这么多。」他从鼻孔里喷气，一脸「你真的是齁」，让我挺想甩他耳光的，但他看我的眼神真的很普通，而且也很正常的在跟我对话，这倒是浇熄了我一半对他说话语气不耐的烦躁。
    「你们在素描吧？你画了甚么？」
    「还没画呢。」他摆摆手，「而且我也没打算画。」他看了一眼围绕在湖畔的其他学生，「我觉得以你的个性连朋友都没有吧。」
    「你又知道我的个性是怎样了。」我翻了他白眼，但左眼却有些微的不适感，抬手揉了揉。
    「我有点同情你呢，大概体会不到我们能够体会的，学校生活，」他怜悯的看我，「那可是独一无二的，不管是好是坏总得体会一次的。」
    「我上过学。」
    「那也只是小时候而已吧，」这傢伙的直觉灵敏的很恐怖，「国中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喔是喔。」选择性敷衍了他，我四处张望。
    「你啊，到了学校大概也是被当成特殊动物看待吧，迟早会承受不了压力的，不去上学是正确的选择。」
    「我真的挺讨厌你一脸写着我甚么都知道。」
    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之前有个残障来我们学校读，状况跟你差不多吧，只是脸没有你那么吓人，原本被家庭保护得好好的，送来学校一个月不到就自杀了。」
    「那是那个人，不是我。」我叹气，「而且你自己也说了，那是因为一直以来都被家庭保护，内心反倒懦弱了吧。」
    「都一样的吧，我同情你们这种人，因为你们跟别人不一样，不管是在外表还是在内心里。」
    「就算不一样，也不是全部都承受不住打击吧，不如说，我们的心里承受能力比普通人来的要强，至少我能抬头挺胸的说我是如此。」我不想让那个男生觉得，残疾人最后只有崩溃和自杀这条路。
    绝对不是。
    我会活得比那些离开我的人好。
    突然他的眼睛没在看我，我也顺着他的目光对上一双颇讶异的眼睛。

 苪离 CH1-7

    「阿。」我指着她，赫然发现那个男生也指着她，而她的手指也还疑惑地指着我。
    「苪离你怎么在这里？」
    「岑雨惜你认识她？」
    岑雨惜看了一眼那个男生，然后把目光转向我。
    「我之前碰巧遇过他。」我简洁有力的说完，耸耸肩。
    她点点头，顺便暗示我别透漏太多我们之间的工作，然后她只说：「苪离是我邻居。」
    为什么我知道她不想透漏呢？因为她眨了眨右眼，那是她在说不要问或者不要说的暗号，有时候出版社的人突然找上门时，她都是做出这种指示然后隐瞒我身分的。
    不过我刚刚在她看我之前就确信她会做出这个动作了，毕竟谁会想知道名漫画家的助手是一个残障呢......
    「我不是因为怕别人鄙视你才隐瞒的，反正你被鄙视了也不会影响到我，只是我想暂时保密而已。」她凑到我耳边说，虽然听起来很直很不留情，但我却舒服多了。
    「尤业云，你甚么都不画？」
    「当然，我原本打算翘课的，但平常翘课就是来这里，翘了也没啥意义。」
    「你的名字听起来好像业馀。」我望着他，正经的说道。
    岑雨惜优雅的呵呵笑起来，总觉得跟平常在家的她有点不一样，似乎多了点威严还有成熟的味道。
    这就是优秀的人在平凡人之中散发的光辉吗？好耀眼哇。
    「你们学校不知道今天有签书会吗？怎么选今天户外教学？」我话锋一转的问，忽略某人被叫业馀而不高兴的脸。
    「湘寧，就是今天办签书会的那个作家，是我们学校的毕业生，所以她签书会结束之后会跟我们说说话，才故意选在今天的。」岑雨惜笑了笑。
    「原来如此。」
    在广场多绕了几圈，我就回家了。
    ──「之前有个残障来我们学校读，状况跟你差不多吧，只是脸没有你那么吓人，原本被家庭保护得好好的，送来学校一个月不到就自杀了。」
    ──「我有点同情你呢，大概体会不到我们能够体会的，学校生活，那可是独一无二的，不管是好是坏总得体会一次的。」
    ──「你啊，到了学校大概也是被当成特殊动物看待吧，迟早会承受不了压力的，不去上学是正确的选择。」
    我握紧拳头，突然没有心情继续处理那堆网点纸，效率变得很慢。
    ──「我是漫画家，我不会让别人插手我故事里任何一个角色，甚至是个背景都必须由我自己一笔一画，也就是说，跟我一组的人在画画的部分不能协助我。」
    ──「但如果不能画画，那些人根本就什么都不会了，我的意思是，她们想出来的故事总是芭乐剧情，你懂吗？」
    她用那么不屑的声音说着自己的同校生，但却肯定了我......
    ──「但我却没办法像你一样，单靠嘴里说出来的文字就让人的脑袋里瞬间產生影像，也没办法单用文字就表达我要的意思。」
    晚上洗完澡后去岑雨惜的房间，八点四十五分，我煮了两碗麵，放到桌上。
    八点五十分，我趁岑雨惜刚从浴室走出来，把脸埋进浴巾里的时候开口。
    「leave，我要就读你的学校。」
    她先是愣了一会，接着露出笑容。
    「没问题。」

 苪离 CH1-8

    当这件事情定局下来，我觉得我大概能了解，一个男生想看到初次见面的女生脸上露出微笑的那种心情。
    虽然很莫名其妙，但我就觉得感同身受，不过我像看的不是笑脸，而是某人惊讶的脸。
    翻出昨天岑雨惜递给我的简介，我还是认为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不过岑雨惜说她弄完全部的手续至少得两个礼拜，这时间不长也不短吧。
    要脱离我一直以来习惯的生活，两个礼拜的准备，太短。
    但翻到他们由毕业生亲自设计的制服那一页，在男生的范本那我回想起穿着那制服的尤业云，要看他惊讶的一副嘴脸，两个礼拜的等待，太长。
    「学费怎么办？」
    「以我的薪水，绰绰有馀，你就有能力的时候在还我吧。」
    「我知道了，从今天开始请帮我从月薪里扣除百分之四十，剩下的钱够我过生活，那监护呢？」
    「你的监护人是我家人，不用担心，这只是名义上的，你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我会全权处理的。」岑雨惜流利地回答我。
    「......恩。」对于这种是不是很了解的我随意点点头，「两个礼拜就可以完全搞定吗？我什么时候需要去考试？」
    「两个礼拜还嫌太长咧，这种事轻松啦，至于入学考试方面我后天带你去学校，考文科就行，理科我之后只要让你达到正常水平就行，另外你还要接受面试回答一些问题。」
    老实说，我从之前就一直认为，有关岑雨惜的家世，或许不只离开家里来读高中仅此那么平凡。
    「那，我应该要选修音乐，还是美术？我觉得我两边都有障碍。」还记得小时候托儿所的老师兴高采烈的夸奖了一番我画的牛，结果我哭哭啼啼的解释着那是狗。
    还有小学围绕着在钢琴旁边，美丽的音乐老师谈着钢琴小学生们个个唱着doremifasolasido,我却每每必定唱着domirefasidoso,而且还是固定的，怎么改都改不了，五线谱对我而言就是豆芽菜在整齐的黑线上扭动。
    「其实除了这两条，还有一条路，就是专攻文科。只不过如果你想要待在这领域，必须是前三十名才行，要代表学校出去参加比赛，文章也是学校公佈栏上的常客。」
    我点点头，岑雨惜发出鼻音像是在思考，「前三十名是你有修美术或音乐的前提，如果单单是国文的，好像至少要前十五名。」
    「你是国文科第几名？」
    「第二跟第三之间徘徊。」岑雨惜撇了撇嘴，她蛮常做这表情的，代表不太服气的时候。
    「竟然有足以跟你比平的对手阿？」
    「跟我争第二名是主修语文的，我很多次都是因为跟美术功课交稿截止日撞在一起，才放弃语文的一些加分作业的。」她耸耸肩，「不过第一名我没话说。」
    「第一名不是主修语文的？」我咤异，以岑雨惜的说法，要两边兼顾应该是件难事。
    「他跟我一样的美术班的，却也是语文天才，而且还副修音乐。」岑雨惜瞇起眼睛，「重点是要是我为了顾及语文美术怠慢了，绝对就会被尤业云那傢伙追上。」
    「嗄？」我不由自主的大叫一声，竟然是尤业云？名字明明就这么业馀，竟然各方面都是专业的！
    「看不出来吧，他成绩很好，但听说从小时候开始就是依附屌儿啷噹的模样。这种人当竞争对手真心不服气。」岑雨惜说完撇撇嘴。
    ──「当然，我原本打算翘课的，但平常翘课就是来这里，翘了也没啥意义。」
    啊啊，原来是天才那型的。

 苪离 CH1-end

    下午的主修课时间，基本上就是写了文章之后给老师批改，如果有参加比赛的学生就利用这个时间写。每次的主题都会不一样，有时候是诗的分析，有时候是普遍的读后心得，还有抽籤的标题等等......
    今天写随机主题，我抽到了「我的妈妈」。
    迅速的提起笔在纸上快速书写，相较于其他的同龄学生，我翻阅字典查字的频率显然高了很多，那本字典是软的书背，我常常压不住厚重的纸，让它从纸腹间滑过。
    长篇作文，写了一个小时过后我不断抬头看时鐘，思考片刻的次数也加增，到了一个半小时之后手也痠了。
    突然一个蓝色封面的硬壳字典占据我的视线，坐在我隔壁的尤业云把他的字典拿给我，然后抽走我手上的那本。
    我还挺感谢他的好意的，同时也有点懊恼竟然被他发现了我不方便的地方，之后刚好就没在用字典，顺利的写到了最后一段、最后一句，最后句点。
    「现在请跟附近的人交换作文。」讲台上的老师这样讲，教室里瞬间多了许多交谈的声音，我左顾右盼，一个看起来很阴沉的女生独自坐在我前方两个的位置上，我起身，把纸递给她。
    「跟我换吧。」我想了想，补上：「可以吗？」
    她点点头，把作文拿给我，然后恭敬的接过我的作文，仔细一看，明明是我学姐呢。
    她抽到的题目是「自由」，里面写到了鸽子、蝴蝶、和鱼，接着话锋一转到了人的自由在何处，虽然觉得衔接的地方显得突兀，但我仍读的算津津有味吧，但班上一些骚动却打断了我。
    我前面那个刚刚应该是去找朋友交换作文的女生，慌张地拍着她前面的人的肩膀，也就是跟我交换作文的阴沉女生。
    旁边几排的人也纷纷看过来，我起身走到她面前。
    「你怎么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扰大家的，我一直拼命想忍住眼泪的，但看到最后，我忍不住......」
    我在文字间透漏了不少，我对那个曾经最疼爱我的妈妈的感情，从爱到恐惧，而作文的最后一段我也直接描写了妈妈崩溃的样子，那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一段时间，十分清晰。
    结尾，我写：「我要感谢我的妈妈，因为她让我知道，人之间的感情有多么容易瓦解，即便是亲人也一样。除此之外，我还要感谢她让我有了其中一个活下去的目标──要活得比一个拋弃亲身子女的可悲母亲好。」
    「用不着哭吧......」
    「你写的真的太好了。」她用外套袖子擦乾眼泪，用双手包覆住我单手手掌，「要继续加油喔！」
    之后我的作文似乎被传阅了。
    我想，就第一天而言，这已经很不错了吧。
    放学之前上了一堂社会，整理书包时白雯雯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也夸奖了我一番，我道了谢之后就走了，我百分之百确定她会越来越讨厌我。
    岑雨惜在楼梯间等我，一起离开的时候我开口：「其实你也不用一直照顾我没关係，我们也不是好朋友吧，整天在一起感觉很怪，你应该也有自己的朋友圈才对。」
    「我没有特别好的朋友，如果你指的是像米格跟佐千子那样。」叫了米格翠丝的姓却只叫二宫的名字，这倒是挺有趣的。
    「你跟二宫.....学姊比较好？」
    「并没有，只是不讨厌她而已。」她莞尔，「不习惯的话不用加学姊没关係，很少人这样叫。」
    「好吧。」我耸耸肩，看了许多小说一直想这样叫叫看的，也没有多特别。
    离开校门口时我回头撇了一眼，这次除了看见艺材的烫金字体，我还看到了尤业云对二宫爱理不理的样子。

 岑雨惜 CH2-2

    我到他家去送文件夹，看了透明保护层下的第一页，是他之前交的美术作品的获奖通知，那个比赛我也参加了，跟他拿到并列的名次。
    偷偷的把角落往上翻，后面几页都是今天的作业，不过说来老师也真是好笑，明明他就不可能会写的，还是浪费纸浪费墨水印给他了。
    按了他家的门铃，都没回应，我掏出手机想要直接打给他，却发现该死，我没有那浑蛋的电话！
    忍住想要连续疯狂按那无辜门铃的衝动，我还想回家把刚刚的点子画下来！
    喀的一声，门打开了，一颗脑袋探出来。
    「怎么了？」
    「我来给你送功课。」
    「唉，进来吧。」他打开门，我说「我还赶着回家欸」，他就拖着步伐往里头走，摇摇欲坠的模样让我不禁怀疑他刚刚搞不好根本没听到我说话。
    「生病了就好好躺着。」我碎碎念着，把皮鞋脱下来摆在玄关，他家很大。
    「你一个人住吗？」
    「对，我爸妈偶尔才会来。」他有气无力的说，当他打开他的房门，我愣住了。
    竟然跟我房间的格局有同工异曲之妙，杂乱的床铺占了不大的位置，摆在一边靠墙的衣柜，还有──一个漫画家方便工作，一堆抽屉还有垫高的木板子。
    我随手把手上的资料夹丢到他的床上，环顾，一转头一个塑胶淡蓝色水杯占据我的视线，我吓了一跳后接过，道了声谢谢。
    墙上贴着的是日历，走过去看，上面有几天写着「交稿」，「跟编辑讨论」，潦草到爆炸的字跡。
    「原来你有观察男生房间的癖好。」
    「才没有。」我秒回他，「你是漫画家阿。」
    「很惊讶吗？你不也是。」他叹了一口气，放下不知何时已经画了很多的笔，「头脑都快烧坏了，啥都想不到。」
    「那就先处理网点吧，」我叹了一口气，「明天交稿吧？我帮你。」
    「不好吧，我记得你的漫画之前有註明说你的后製有人协助，也就说是你网点纸是别人帮忙的吧？」他挑眉，「技术不好还想帮我？」
    我也不知道是在讶异他有看我画的漫画，还是因为他说的话而赌气，总之我不发一语的一把拿了他的稿纸和网点纸开始作业。
    想想也是挺神奇的，我跟苪离相遇的时候，她也帮我弄了网点纸，而现在我第一次发现尤业云是漫画家，也动手帮他处理网点纸的部分。
    过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才渐渐顺手的我，悄悄拭去了额角的汗，要是苪离突然辞职不干，我......还是别想像了吧。
    他病痊癒时又来学校跟教官玩你追我跑，不过到中午时他不跑了，到福利社买了一瓶草莓牛奶放到我桌上。
    我勾起微笑，看着一屁股坐在我前方桌子上的尤业云。
    「苦工一小时的代价这么少啊。」我抱怨，那之后的一个礼拜，他都准时在我桌上摆饮料。
    「而且我不太喜欢草莓。」准时的，摆上一瓶西瓜牛奶。
    「原来你跟尤业云国中就认识的阿，难怪感情那么好。」苪离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们感情好了？」我脱口反驳。
    「我只有一隻眼睛啊。」她哈哈大笑，丝毫不在意我一瞬间的口误。
    尤业云曾经问过我，我干嘛那么孤僻。我原本应该是要回说「我又不是有意要搞孤僻的，只是没有真心的朋友。」但这听起来好像在示弱，很可怜，于是我直接回他「天才讲的笑话比较难懂，别人不懂我的幽默。」
    结果他立刻爆出夸张的笑声，好不容易停下来，我正在怀疑他是不是要被肺笑到蹦出来时，他说：「天才就是要考班上第一名才对，不是吗？」
    「我是阿。」我回应后，他咋舌两声，跑掉，我不以为然的继续拿起萤光笔读书。
    结果那次段考，我第二名，第一名是尤业云。
    「那根本就是他第一次去考试吧。」听到这里，苪离回应，我失笑点头。
    成绩发下来的当天晚上，我被妈打了，坦白说，我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却不是大小姐那类的，而是从小品德成绩就被严厉要求的那种。
    关于我家的事情，还有很多事苪离都不知道，但还是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总之，隔天背上的鞭伤在我换体育服时，被一个大惊小怪的女生瞧见，发了疯似的开始哭，又没有到那么怵目惊心的地步。
    老师问了我发生什么事，我轻描淡写的解释说是考试没考好，被妈打，老师除了要我到保健室看看之外哪敢说甚么，整间学校都是我爸投资才有的。
    但那之后，尤业云就没再考过班上第一名。
    直到高中，我跟他同样进了艺材，我对他说：「你不必再顾虑我了，我不会再被打了。」结果他拍了拍我的头，就走掉了，我们都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但他，比我厉害多了，在男生中是出类拔萃的。
    我还是一样没有会总是待在我身边的女生朋友，但也没有人特别讨厌我到恨之入骨那种地步。
    就常跟尤业云拌嘴、竞争，耍嘴皮子的日子。
    「你很喜欢尤业云吧。」走到我们的公寓时，苪离说。
    「没有好吗。」我钥匙差点掉到地板上，看着淡定打开门的苪离抬头看我，暗自轻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暗骂自己反应太大。
    「待会见。」

 岑雨惜 CH2-3

    苪离扎起还微湿的头发，俐落的马尾末梢还会滴水，我失笑：「弄乾了再过来啊。」
    「没时间。」跟我一起去学校的苪离，相对的工作时间就完全和我同步了，盘腿坐在茶几前奋斗的她看起来很认真。还好我们学校几乎没功课，否则大概会吃不消吧。
    在我们之间最常有的模式──寂静，持续了半个小时，我拿着三张纸起身走到客厅，放在她面前。
    「你觉得哪张看起来比较好？」那是编辑要我设计的笔名字样，把leave特别设计过，要放在书店里摆着我的漫画的柜子上。
    她看着第一张图，接着扫了一眼第二张，然后视线停留在第三张时开口：「第一张比较华丽，水蓝色跟天空蓝的渐层为中心点，很夺目，一旁的文字延伸装饰点缀得洽到好处。」
    她抿抿唇，割好一个角色的衣服，把网点纸用美工刀刀背修整，嘴里含着的笔压住网点纸，弄好后才说：「第二张是你平常签名的排列方式稍微工整一点，很单纯的用黑白麦克笔做出对比
    效果，我觉得这张洒上一点亮粉或把背景弄成星空，会很好看。第三张用cursive签名，背后画了最近主打的漫画女主，虽然很细腻而且不知道的leave的路人或许会被人物吸引，不过这是常见的广告手法，要是把这个摆在漫画叠中，应该起不了大作用。」
    「一如往常很轻松的就表达了所有想法呢。」我撇撇嘴，「一或二是吗.....」
    后来我决定用第一个。
    之后我发现上次在教室大喊恶魔的那个女生，叫白雯雯吧，没再靠近过苪离的身边，比起是愧疚，我觉得她是真心对苪离產生恐惧感。
    不过苪离并没有成为孤僻的人，因为我，还有尤业云，午休都跟她在一起阿。
    然后她常常刚洗完澡就来我房间帮忙弄网点纸，我问她吃了没，她都说不饿，工作结束后会回家一下然后端来一碗麵给我，我也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吃。
    这样持续了一个礼拜多，昨天苪离看起来快要昏倒的模样，我的预感总是挺准的，隔天她没有去学校。
    隔着门，她说她没事，只是没什么力气。绝对是在逞强的声音，但我没戳破她，但到学校的路上都有点心神不寧。
    午休的时候，看见尤业云到餐厅的身影，我埋头吃饭。
    「那个小妹妹咧？」
    「她今天身体不舒服，请假。」我轻描淡写，其实心里有点慌，不安的预感逐渐占据我的心房，食不下嚥。
    「吃不下就别吃了吧。」尤业云轻轻把我的汤匙抽走，「没想到你，也会这么担心一个人阿。」他用像是在自言自语轻声说道。
    刚要开口，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我掏出来一看，脸色大概很糟吧。
    苪离（十二点四十九分）：『帮我买食盐水、绷带、退烧药。』尤业云凑过来看了我的简讯。
    「你放学的时候要绕去药局吗？这附近有一间──」我迅速的站起身，把餐盘迅速的收好，拉好肩上的包包，快速的往餐厅门口去。
    「喂！你要现在去？」尤业云的叫声并没有停住我，止住我的脚步的是双手插在胸前，倚在墙边的米格。
    「有事吗？」
    「你知道下午是测验日吗？要是这次错过了你的排名可能不用等到期中考就会掉到第三喔。」
    我停顿了一下，的确，错过了这次考试我可能就很难再追回来了，因为还要分散注意力到明星创作那里，大概整个学期的成绩有个差错会掉出前三以外......
    但这根本不构成我犹豫的原因，我还是重新快步跟她擦肩而过。
    她在背后喊：「你要为了那种人放弃你的成绩吗？」
    那种人，我雌之以鼻，她把苪离当作哪种人了？意外的，我发现尤业云跟了过来，只是快到我家的时候他在巷口处跟我走了同的方向，我没去思考他是要翘课还是怎样，继续走。

 岑雨惜 CH2-4

    衝到503去，我并不是因为习惯才走到我家的，而是我总觉得请假的话，苪离一定会.....
    刚打开门，一道身影倒在地板上......果然没错，她跑来我家继续工作！
    散落一地的小物品。
    还有一点血腥味。
    苪离！只是昏倒不会有血腥味吧。
    她的手臂上有玻璃碎屑，血丝延续到地板上，这就是她要我买食盐水跟绷带的原因吗......
    我拿出房间里的急救箱，把苪离扶到床上，她轻声呻吟。
    这算甚么......我不识相的苦笑，有借有还吗？她之前似乎也这样照顾我。
    轻轻的挑出玻璃碎屑，我拉过毛巾垫着淋上食盐水，她半迷糊的睁开眼。
    「为什么会打破玻璃？」
    「想喝水......头晕，抱歉......」
    叹了一口气，我帮她包扎好，正烦恼着没有退烧贴布之类的，连冰枕都没有，只好在塑胶袋里装冰块，用毛巾包裹放到她头上。
    「喏，」玄关传来动静，我接住飞过来的物体，「这应该比较有用吧。」是刚刚想到的退烧贴布和感冒药。
    「你刚刚去买这个？」尤业云点点头顺手锁上门，我转身撕开包装，拿出冰凉的蓝色贴布撕开包膜，突然有股酸涩涌上喉头，我抚上她的额头，感觉到高温。
    把她的上半身扶起来，背部被汗浸湿，尤业云递了水杯给我，我摆到她嘴前，她却突然猛力撇头。
    尤业云坐到床边，轻拍苪离的背，刚刚涌起的酸楚越来越浓烈，我告诉自己去忽略。
    我原以为苪离不喜欢吃药，于是试着说服她，「这没味道的，挺好吞。」
    她皱眉，大概是因为我把她当小朋友所以不高兴了吧。
    「吃了药，下次生病抵抗力变差又会需要吃药，还要去买......药很贵......」
    「可是──」一隻大掌盖住我的手背。
    「算了吧。」我放下药，放松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把画画的工具拿到茶几来做，我坐在一个可以直接看着苪离的位置，尤业云很自动的坐在我对面接手了苪离的工作。
    「我看过你在这里进出过好几次阿，」他理所当然地回应，「连苪离我也看过。」
    「蛤？如果说是路过的话就有点扯喔，你家可是完全反方向。」
    「不是路过，你们两间不是隔了一间504吗？」
    「对阿，这间公寓挺多住户的，但就那间一直空着。」
    「因为那不是空房，那是我的房间。」
    「嗄？」
    「是我拜託房东跟别人讲那里是空房的，我比你们两个都还要早住进来。国二暑假开始我爸妈出国了，一个礼拜后我就回家里住了。」
    「国二暑假？不就升国三吗？我刚好那个时候搬来的啊，怎么就没见过你？」岑雨惜疑惑。
    「我是夜猫子，都晚上做事情，白天我都在觉。」尤业云耸耸肩，回忆起当时的事情。

 岑雨惜 CH2-5

    「小业，我们要到加拿大去，你要留在台湾还是跟我们一起去？」他选择留下，如果是以前，他留下的理由就是漫画、他的工作，而当时，他留下的理由除了漫画，还有一个女生。
    「我知道了，爸妈有空会回来看你的，回去家里住吧，那里比较宽敞。」当初是因为叛逆的关係，藉着离学校比较近的理由搬出来，因为他不喜欢创作的时候父母还在身边念东念西。
    他准备在暑假结束就把东西整理好，开学就住回家里，结果暑假第一天就熬夜工作了一个晚上的尤业云，打开窗户往警卫室的那隻狗狗看去，清爽的风吹过他疲累的眼睛。
    一个长发的高挑身影列入眼帘，他讶异，没想到是国中跟他同校的岑雨惜。
    之前她帮他送作业到家里时，是用他给学校的旧地址，而那天刚好是他爸妈出去玩的一个礼拜，所以他也刚好在家。
    看着她跟房东交谈了一下，房东是个中年的妇人，整天穿着夹脚拖走来走去，虽然人不错但就是特别爱大惊小怪，小小的事情都可以弄得一副天快塌了的模样，他特别应付不来。
    但房东就是特别喜欢长的不错的学生入住公寓，不是他自夸，刚入住就被拦下来聊了半个小时，而这次岑雨惜也差不多，陪着笑在回应。
    岑雨惜厉害的地方就是，完全没有人看得出她真实的想法是甚么。但这不是他欣赏岑雨惜的地方，而是她虽然擅长隐藏自己，却是有话直说的那型，面具极少戴上。
    只有在毕业的时候，比如面对将来会一直交涉的房东，态度才稍微放软，但他想岑雨惜现在大概很想翻房东白眼吧。
    要不是房东明天要去旅行，接下来一个礼拜岑雨惜大概是逃不掉房东小姐每天的串门子的。
    缩回脑袋瓜，他补眠去了，隐隐约约听到隔壁传来行李箱的滚轮声，停在隔壁房门。
    一个礼拜内，他每天早上结束工作就是看着岑雨惜在公寓大门进出的身影，然后回倒头睡觉。
    今天要跟房东确定搬出去的日子时，我打开门，正好瞧见503的门开起来，可是走进去的身影好像比岑雨惜娇小，只看一到一点黑发。
    是朋友吗？
    正在思考时，房东突然踩着拖鞋趴搭趴搭的的出现在他家门口，发丝因为汗水贴在脸颊上，一脸惊慌。
    「尤同学，你明天就赶紧搬出去吧！不，如果能今天走的话就赶紧走！」
    「房东小姐，你冷静点！你不是才刚旅行回来吗？怎么突然这么激动？」而且巴不得要赶他走？之前明明还要死不活的不肯签字阿！
    「我去旅行的时候拜託我家那老头帮我处理签约，结果，那个傻子竟然签了个怪女孩回来！真的是齁，都不会看一下的！」房东气的跺脚，头上的鯊鱼夹摇摇欲坠。
    「怪女孩？」
    「是阿，长的很恐怖，而且还行动不便！也不知道家长是怎么搞的，竟然让这样一个孩子独自出来生活，吓死人喔吓死人！」房东指指走道尽头的505，「她在你隔壁，刚好是我去旅行那天搬进来的，一定是计画好的！要是我在，我不会让她住进来的！」
    「房东小姐阿，这只是碰巧而已啦，那位小姐又不可能知道你什么时候去旅行。」这人是有被害妄想症吗？他无言，又好奇的问：「她会对这栋公寓的住户做什么事情吗？」
    「我怎么知道！她看起来就很恐怖，不知道要吓死多少想住进来的人啊！」房东尖叫，我突然想到，要是她真的住在505，大概也是会听到的吧。
    「那跟我什么时候搬出去有甚么关係呢？」
    「你这么帅气清爽的男孩子，碰到那女孩，我怕你染上倒霉气阿！」霉气是没关係，反正不是煤气就好......
    「房东小姐，你不用太担心，我想一个行动不便的孩子是不会对公寓造成甚么困扰的。」
    「不不不，那种孩子其实也是挺可怜的，心理压力可大了！要是她在咱们公寓上吊自杀，或压力过大放火，这可是会引响风水的阿！」房东小姐用右手手背拍着左手手心，表情生动的说。
    还没来得及做回应，房东又叹了一口好大好大的气，「那个刚搬来不久漂亮的岑同学阿，也是可怜她了......」
    当天晚上，我就见到了房东小姐口中的「恐怖女孩」，也就是苪离。

 岑雨惜 CH2-6

    一个没有左手，然后在老旧的锁卡住时，她手为了摇晃钥匙，上下晃动时露出的左边脸颊，就足以让房东厌恶她至极。
    之后房东每天都来催促他快搬走，有次苪离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看了他们一眼，房东小姐差点昏过去，然后苪离就直接走进岑雨惜的房间。
    「岑同学的房间！她想干嘛！」眼看房东小姐一个衝动就要破门，他赶紧拉住她。
    「我见过那个女生进去503好几次，她们应该是认识的，房东小姐你不要激动，看！住在楼下的胡小姐回来了，你不是有八卦要和她聊吗？」他胡乱指着刚回来的某位住户。
    「阿，对齁对齁。」他在心里跟胡小姐说了无数次的对不起。
    后来真心受不了房东小姐的夺命连环催，他提早搬回家里去了。至始至终没有跟岑雨惜打过照面，所以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那现在504你就没在用了？」帮苪离换了个贴布后我走回去茶几前坐下。
    「算是吧，出版社那边给我的漫画我都堆那里，再说我觉得留着自己画的漫画好像没什么意义......」闻言我眼睛一亮，手撑着地板转了180度面对橱柜。
    「可以借我放放吗？」我伸手拉开门，一整叠的漫画以一种微妙的角度在柜子里叠着，那是苪离收拾的，能把起初堆的那处都是的漫画整理在一个橱柜里，真的超强。
    「可以啊，明天去学校我拿备份钥匙给你。」尤业云耸耸肩，往我房间看去，苪离蹣跚的把上半身撑起来。
    「还好吗？」
    「好多了。」苪离闷声说道。
    「差不多放学了呢，欸岑雨惜，你错过了下午的课真的没关係吗？」尤业云问我。
    「没差，错过都错过了，还去想有甚么用。」
    听我说完尤业云莞尔，起身，「那我先走了，苪离小妹妹，」他双手插着口袋，跟眼神办呆滞的苪离对上，「不要再逞强了，麻烦到别人。」
    嘴巴上虽然那么说，但他还是待到了最后，确认苪离无恙才若无其事的离开。
    心，又用力的被撞击了几下。
    「leave，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她下床，还被棉被整齐的摺好后，对我微微的鞠躬。
    「不会。」
    「刚刚尤业云说，你错过了下午的课？是因为简讯的关係吗？」她皱眉，「我其实是指放学的，但没有多馀的力气打字......」
    「没关係。」
    「是很重要的课吗？」她追问。
    就算我现在骗她她也会从别人口中得知吧，所以我选择从实招来：「是很重要的主科课，与成绩攸关。」
    苪离一脸很懊恼的模样，我走过去拍拍她的头，顺便测量她的体温。
    「脑子还是很烧，别想太多，回去冲凉换衣服过来找我。」
    「我可以帮工作拿去房间做吗，我不想再给你添麻──」
    「我没有要你工作的意思，我是为了方便照顾你才要你过来的。」
    「不用了，我已经可以自己活动了。」她的手握上门把。
    「刚刚尤业云不是说了吗，不要逞强阿。」无可奈何之下，我搬出了刚刚某人离开之前说的话，两个人的劝告她总会听的吧。
    苪离转头过来，看着我：「你觉得换成是尤业云说的话，我就会听？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啊？」她只是好奇而已。那还略显虚弱的语气中，没有半点讽刺。她只是单纯的在纳闷为什么我会觉得对她而言，尤业云挺重要的。
    明明我都知道的，但还是有一把利刃，在我心头好不留情的画了两刀。
    见我不回答，苪离自顾自的说：「我不想要麻烦你太多，否则这些恩情我会还不完的。」有欠有还，这就是苪离对我们之间关係的定义。
    门关上那一刻，也关出了我们往后的距离。

 岑雨惜CH 2-7

    休息一个假日后，苪离一样跟我一起上学，但我们却一前一后的走，没有交谈。
    我不知道现在苪离是甚么心情，是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还是她有在猜测我是不是在生气？又或者，她丝毫不在意。
    在校门口遇到了米格跟佐千子两人组，不能说是巧遇，因为她们大概是在等人，至于在等谁.....不难猜。
    我们直接擦肩而过，不出所料，米格叫住我。
    今天早上的课是主科的，我要和米格去美术的地方，佐千子去音乐班之后，苪离也先走了。
    「怎么？」
    「你看过排名了吗？」
    「你没看到我才刚来学校吗？」
    「你掉的第三名了。」米格扬起笑容。
    「没什么好意外的，应该说，没掉出前三我要超过你应该不难。」
    「以往或许是如此，但这次我的成绩可是差三分就跟尤业云并列了。」这的确稍微让我讶异了，尤业云的成绩一直都跟我们有不小的差距。
    「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为什么那么关心那个残障，」米格瞇起眼睛，露出狡猾，「不过竟然如
    此我就不客气了，你们就继续玩你们的友情游戏吧。」
    这下我沉默了......数秒过后我自嘲的笑了笑。
    「友情游戏是吗......不会再玩了？」我小声地说。
    「什么？」米格瞇起漂亮的绿眼睛看我。
    「其实一直都是我自以为我们的关係是朋友，但只是我会错意。」我勾起冷媚的笑，「你要完全打败我，还早呢。」
    「我们来一决胜负吧，岑雨惜。」米格用修长的手指指着我，神情专注，我也毫不避伟的望进她眼里。
    「明星创作，谁当选谁赢，够简单明瞭吧。」
    「哼，要是你编写故事的能力有我厉害的话，你也早就出道了。」我瞇起眼睛。
    「但我可以把专注力放在画画上。把文字生动的写出来，这是负责小说的工作。」米格扬起得意的笑：「我的搭档可是佐千子，她的语文排名没掉出前八过，这你知道吧。我不是孤军奋斗，我可以放心交给她。」
    「得力助手这点，你并没有赢我。」我微扬嘴角。
    恢復了把重心放在美术的生活，我午餐吃完后就直接到教室去赶进度，下课时间也敲着笔独自想着明星创作的文案，不再每节课都跑去国中部的层楼，必要的时候才开口跟苪离说话，说的也全是有关明星创作的想法。
    「你跟苪离吵架了？」尤业云拉了椅子坐在我旁边，我看了一眼他的画布，他在素描学校的走廊，手动的很快速，简直像走廊就在他眼前，但其实他们的角度看出去是墙壁不是走廊。
    他总是在脑海中描绘出草稿，然后精准的画出来.....
    「喂。」他的手停下，右手拿着橡皮擦在我眼前挥了一下，「你跟苪离──」
    「我们没有吵架。」我打断他，「那么在意的话，去问她阿。」我没好气地放下笔，在围裙上抹了两下。
    「火气干嘛那么大。」
    「并没有。」
    他很疑惑地一直看着我，我感觉嘴角在抽蓄，「虽然这里是艺校，但苪离小学没念，所以要跟上数学、自然、社会还是得花点时间念书的，我总不能一直占用她的时间吧。」
    尤业云耸耸肩，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接受了我的解释。
    「其实她也不用那么辛苦念阿，只要去修音乐或美术的话，总成绩排名就没那么严苛要求了。」
    「那你去跟她说阿。」跟我说干嘛？当我传声筒喔？
    「好吧我去说。」他竟然立刻就放下铅笔走人了，老师连制止也没有，毕竟他是从窗户跳出去的哪来的及。

 岑雨惜 CH2-8

    我把头发拨到耳后，发现操场上的班级似乎就是苪离她们班，正在上一个礼拜仅仅两节的其中一节体育课。
    两个女生坐在草地上聊天，苪离坐在离她们不远的树阴下发呆，体育老师走过去要她们三个去加入任意运动。
    两个女生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去篮球场，然后体育老师挥挥手要还坐着的苪离站起来，指了指排球场要苪离过去，然后就转身走掉，嘴里含着哨子。
    今天苪离穿了长袖外套，加上刚刚的角度问题，体育老师似乎没发现苪离的「不一样」。
    苪离走过去的时候我看见她的同学们全面露难色，其中白雯雯也在里头，她脸色发白的别开脸。
    打了几轮的球都没有飞到苪离那里，她就呆站着，然后跟着大家换位置。对面轮到白雯雯发球，就正好往对角的苪离那里飞去，场上其他十一个人加上场边一个都看着球飞过去，结果苪离竟然冷静地用右手回击球，精准的打回去。
    我在心里小小惊呼，而对方似乎也因为太过惊讶所以没接到球。
    不过那球大概算是有点侥倖，飞到右侧的球她都能接回去，但正面飞来的下坠球她就会打偏掉。
    一个人双手插着口袋在排球场边的走廊下看着，原本站在阴影处的他睁着眼，然后光线渐渐扩大照到了他身上。
    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褐色头发此刻显得金色耀眼。
    盯着尤业云看得我不禁傻了眼，突然他缓缓地把左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摆在侧腹旁挥了挥，我往排球场上看去，苪离也把手藏在右侧，露出小手掌挥了挥。
    对于他们这种默默地互动，我突然感到心头一酸，甚至眼眶泛热。用力眨了眨眼，我转头回去画画，但目光从忍不住不断的往旁边那幅走廊的素描画瞄去。
    隔天早上我跟苪离在不同的时间出门，一路上我总觉得背后好像有人，可是转头是又空无一人，顿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好不容易捱到了学校，我抬头挺胸掩饰着自己的不安感，那炙热的视线也消失了。
    「早喔。」从后面拍了一下我的右肩，却从左边出现的尤业云，面对这种耍人把戏我就直接忽略他。
    「苪离没跟你一块上学阿？」开口闭口都是苪离，就这么喜欢她吗？跟你做朋友这么多年也不见你如此在意我啊......
    我挥走那些思绪，最近的我越来越容易陷入那些无所谓的思绪里。
    ──「你觉得换成是尤业云说的话，我就会听？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啊？」
    ──「我不想要麻烦你太多，否则这些恩情我会还不完的。」
    「尤业云。」
    「啥？」他吃着从书包里拿出来的蛋饼，从牙缝挤出一个字回应我。
    「如果苪离她其实一点都不在意我们，而且也没打算跟我们深交做朋友，你还会继续接近她吗？」
    他两颊鼓鼓的，像仓鼠一样，皱着眉看着我。
    好不容易吞下去了，他说：「如果没打算跟我们有瓜葛，那就不会理我们了阿。是说，根本不会来这所学校吧。」
    「她来只是为了获取参加明星创作的资格罢了......」我小声地说，然后正经地告诉他：「你不必花费太多感情在苪离身上，她好像因为过去的伤痛，不愿意......干涉别人的生活。」
    塑胶盒里的蛋饼很快就没了，经过垃圾桶的时候他随手一扔，进了。
    「我想跟谁说话聊天是我的自由，我才不管对方有没有那个意思咧。」他理所当然的回应，我顿时觉得我这么认真烦恼，结果瞬间都被他化为无意义了。
    「而且阿，不管苪离再怎么逃避，她终究会成为某些人生命中重要的过客，无论她愿不愿意。」
    我沉默不语。
    「干嘛阿？你是担心我不关心你了吗？」
    「你少臭美。」我别开头。
    「别担心，我还是最喜欢你了阿。」
    我慌忙地转头看着尤业云，没想到他却一脸淡定，我们定格几秒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含意。
    「我我我的意思是，朋友的那种最喜欢。」
    甩门进教室的我，吓到了不少同学，我淡定的走进去。
    「干嘛关门，我还没进去捏。」尤业云马上拉开门叫道。
    「因为你白痴。」

 岑雨惜CH2-9

    今天我留在美术教室把那幅作品画完，回到家时又感觉有目光随着我，我加快脚步，快到公寓时天色也快暗了。
    「警卫伯伯，晚安。」我故意大声说，其实我知道下午的时候警卫伯伯就下班了，牵着他的混种狗狗回房间去。
    我以为这能够吓跑那个我知道大概躲在转角处的可疑人物，没想到影子仍在。
    烦人。
    我拉了拉长袖外套的袖子，走进公寓。
    「今天比较晚。」苪离抬起头说，我看她的网点纸工作差不多弄完了。
    「画画。」我把书包甩在床上，然后把外套拖掉，扎了头发后坐上工作桌前。
    「今晚我要煮麵，你吃吗？」苪离不确定的问。
    「你自己吃就好。」我快速的冷声回应。
    她明显停下手边的事情，我的心一紧，这样对我根本没好处，而且我真的很久没吃她煮的麵了。
    正觉得抱歉之后，她又俐落的开始处理起工作，仿佛什么事都没有。
    我们就这样闭口不交谈，原本下意识的想转头拿稿子询问她的意见，但我却默默地收回转了一半的椅子，伸懒腰继续做事。
    对，本来就该这样。
    既然她不打算有更好的关係，那我也就保持，起初不在意的话就不用烦恼那么多了。
    我要专心夺得这次明星创作，这是毕业前唯一也是最后一个机会了。
    理论上来讲高二上学期刚开始，就会公布创作的得奖组别，假如落选了也可以立刻重新开始，但对我而言，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因为这是我跟某个人打的赌。
    苪离把弄完的画稿放在我桌上，转身离开。
    我忍不住回头，最后列入眼帘的是几缕黑色发丝，门沉沉的关上，仿佛一声叹息。

 Chapter3 苪离

    睡不着。
    在床上辗转，我知道已经过了很久了，但越想让自己睡着就越睡不着。
    明天不用上课，再加上我突然很想吃麵。上一次在半夜想吃麵的时候，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姊姊跟我简直就像有心电感应一般，先后从房间吃来煮麵吃。
    姊姊跟我煮麵的味道简直一模一样，都是由妈妈亲手传授的，只是自从离开了，我就改了放盐巴的量，煮的方法也改了一点。
    我不想在我身上能看到任何一点跟母亲相像的地方。
    叹了一口气，我换成短裤，披了一件薄外套后出门到便利商店去。
    拿了一罐盐还有小包的麵条，我把麵条用手臂夹着，手拿盐巴结帐去。虽然只有两样东西，但我还是准备了环保袋提着，而值半夜班的店员则是一脸欣赏的看着我。
    「其实单手也能自己走到便利商店，这跟脚比较有关係，所以你不用佩服我。」平常总是忽略那平等目光的我，今天心情特别浮躁。
    应该说，最近都是这样，岑雨惜突然不太理我了。跟以前一样。
    虽然说这只是变回了原地，而且如果我真的不想要跟人成为太过深交的朋友的话，我应该要对这改变感到轻松才对不是吗.......
    缓缓地走上五楼，手里的环保袋似乎一点一点的变沉重。
    把袋子放在地上，我往外套口袋里翻找钥匙。
    「碰！」一声巨大的声响简直快要震破我的耳膜，还没反应过来，「碰碰！」又是两声，我全身轻轻颤抖，动弹不得，那分贝大的连我的心跳在没有动作的状态下都开始加快。
    我慢慢地蹲下来，试图止住颤抖却徒劳无功，就当我觉得脑海中好像有什么逐渐浮现，越来越乱，心跳慢慢恢復还有神智也稍微清楚时.....
    「碰！」最后一声，把我打入了回忆了，把我打入恐惧中，也引起了之后一连串的风暴事情。
    我们家是做烟火事业的，虽然爸爸平常不会把烟火带回家，但前几天因为要赶一笔大订单，所以做好一綑烟火放在家里的壁橱旁边，明天爸爸才要带去工厂。
    但，一个抢匪却选了最不好的时机闯进我们家。
    「爸爸──」刚上国中的姐姐身材娇小，脸颊带着泪水，脖子被抢匪粗壮的手臂勒着。
    「你放开我女儿，想要钱的话都给你......」爸爸虽然震惊但却也挺镇定。
    「快拿来！」抢匪挥动枪枝。
    但，我们家没有多少钱，省吃俭用的我们也拿不出值钱的东西。
    我们家的骚动大概也引起了附近的注意，我听见门外有点声音，希望能让人发现.......我在角落抖着想。
    后来，不知道究竟是枪枝走火还是抢匪失去了耐心，子弹不偏不移的往那捆烟火射去，歹徒被弹飞，而爸爸，我想是当场生亡......
    姊姊跟我在火海中张望，想找出能离开的路，说那时迟那时快，天花板一部分燃着火往我们身上砸来。
    「活下去。」姐姐推开我的那瞬间，带着微笑如此说道。
    那是我人生中看过最恐怖，却也是最美的微笑。
    从那之后，我讨厌烟火，并且害怕枪声，警匪片什么的我比鬼片什么的还忌。
    最后我没有逃出来，我昏了过去，只是消防员及时赶到扑灭了火，救出左臂重度烧伤需要截肢、左脸庞的皮肤长不回去而被妈妈拋弃的，「幸运女童」，我。
    据说妈妈从便利商店回来时很错愕，以泪洗面崩溃了好几天，之后却坚强的陪我度过了最黑暗的时期，说服我接受自己的不便。
    好几次我都差点崩溃，护士们都小心翼翼地不让我看到自己的脸，但每次换左眼的绷带时，我都能从装着医疗器具的铁器皿上，看到我的脸庞。
    妈妈总是温柔的安慰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妈妈的乖宝贝。」
    这看似甜蜜的谎言，很轻易的就被戳破了。
    妈妈来医院探望我的次数逐渐减少，但我知道现在没有爸爸的事业，我们家的经济必须由妈妈独自撑起，因此我忍着寂寞不说，也忍着悔恨不说。
    为什么只有我活了下来.......？
    但很久很久以前，幼稚园的老师告诉过我们，只要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爱着你，那就要为了那个人好好活下去。
    所以我要为了妈妈而活。
    原本是左撇子的我好不容易习惯用右手，眼窝也不再时常传来剧痛时，我获得了出院的许可。
    几乎24小时都得照料我的妈妈，再也承受不了了。
    「你不要靠近我！走开、走开！」明明总是婉约笑着，脸上带着皱纹的慈祥妈妈，竟会有发狂着挥起扫把的一天。
    「为什么是你活下来......为什么！你姐姐那么优秀，好不容易上了好的中学，我那么爱你爸爸，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是我？
    妈妈，我也不知道阿。
    僵在原地，年仅十岁的我，觉得双腿双手都被黏住了，心脏感觉被狠狠敲了一下，而扫把就这样挥了过来。
    妈妈离开家里，叔叔阿姨收养了我，曾经把那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妈妈的乖宝贝。」当作活下去的动力的我，还要为了什么而活？
    只要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爱着你，那就要为了那个人好好活下去。
    没有人了......
    我把自己变成与世隔绝的状态，虽然看不出来，但我确实封闭了自己的心。
    感觉就一直慢慢地，沉入水底，不挣扎，也不徵求着活下去的机会，只是静静地做一个没有目标，生活着的人偶......

 苪离 CH3-2

    猛地倒吸一口气，我回到了505的铁门前，大口喘着气，我的左手扶着门，冰冷的触感让我冷静了一点。
    一个人影从楼梯口闪过去，我不禁纳闷，那么晚了也有人跟我一样在外头晃？
    刚刚大声地枪声在我脑中重复拨放，我的头传来剧痛，刚刚那个人影似乎急忙折返挥来，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以丢保龄球的姿势让一个黑色的物体笔直快速的朝我滑过来。
    我用左手压住了那样物体，手有点痛，而且似乎还有点热度，我抽开手后看了一眼，深觉不妙。
    刚刚那个带着口罩的男人不见踪影，我瞪着那把手枪，不久前接连响起的枪声已经引起了这栋公寓住户的骚动，有些人咒骂了几声就回去睡，有些人打开门确认，也包括岑雨惜。
    她发现我狼狈地半跪坐在地，急忙衝过来。
    「你怎──」
    「呀────」房东小姐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传来。
    楼梯间挤了不少人，几乎都是男人，往一楼奔去，岑雨惜拉起我之后看了一眼手枪，再看了我一眼，然后往一楼看去。
    被管理员打开的一盏灯，照在一具了无声息地尸体上。
    几分鐘之后，警察到了，就像电视里看到的那样，旁边一群人被拉起的线隔开，有人安抚着房东太太。
    「leave…...」我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她：「叫警察来......」
    「所以，你刚便利商店回来，正好撞见疑似是嫌犯的人，把枪枝拋弃之后跑走了？」警察做着笔录，手枪已经被塑胶袋装起来，岑雨惜只站在一堆人之中看着我，她刚刚被警方说是无相关人员所以隔在外。
    「不算是拋弃，他是直接朝我扔过来的。」我深呼吸，「所以那上面应该有我的指纹。」
    「我知道了。」警察点点头，我正要开口说有关枪声的事时，一个人窜到我跟警察之间。
    「警察先生，你确定你要相信她说的吗？有可能是为了脱罪才编理由的阿！」是房东小姐，她正用怨恨的眼神瞪着我，「一定是她开枪射死别人的！来不及擦掉指纹，才会这样讲！」
    「这位小姐，请不要无凭无据的怀疑他人，我们会做进一步的调查，苪离小姐目前让我们掌握了不少证据，不能断言说她是犯人。」
    「自从她住进来之后，我每天都过得不安，就是怕这种事发生！」
    「房东小姐…….」我张开口想要辩解。
    「不要跟我说话！你这杀人兇手！我就知道你的精神状况有天会不稳定！一定要造成这栋公寓出事！」房东小姐对在一旁围成一圈的住户们喊，那模样简直就像是要取的认同。
    「房东小姐，还是听听警察怎么说吧，这样怀疑人家不太好。」一直挺同情我的一位胡小姐如此说，她很讨厌房东小姐，遇到我的时候都会跟我招呼，还拍拍我的肩膀要我不要在意房东小姐说的任何话。
    「是阿，她刚从便利商店回来，遇到这种事也不是她的错。」
    房东小姐看起来快要气炸了，其实我不需要这些人帮我说话，因为这只会让房东小姐更生气而已，我觉得要是房东小姐的怒眼能射出针，我现在就跟仙人掌没两样。
    「请你冷静一点。」警察先生皱眉，「请各位住户回房间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但明天一早你们任何人都不可以离开公寓，这栋公寓周围已经都有警察在戒备了。」
    议论和不满的抱怨声立刻此起彼落的响起。「为什么我们不能离开？」
    「我明早还要上班呢！」
    「我明天有重要的会议！」
    「因为你们每一位都是嫌犯！」警察直接了当的说，「我们警方赶到时死亡时间大约十五至二十分鐘，附近并没有可疑的人物，而且，」警察先生看了我一眼后说：「使用的兇器就是被扔到苪同学面前的手枪，根据口供原本嫌犯是要往上跑的，最后却选择折返回去试图嫁祸给苪同学。」
    「你的意思是犯人是住在五楼以上的人吗？别胡乱指证了！」
    「我并没有那么说，只是你们各位必须配合我们的调查。我想在场应该也没有人愿意跟杀人犯继续住在同一栋公寓里吧？」全场没人在反驳。
    「所以，就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有什么好调查的？一定是她了阿！」房东小姐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为什么要烦扰到其他的住户呢？」
    大家都噤声不语，紧张的看着房东小姐。
    这次，没人在站出来说话。
    我端测，要是延迟调查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作息，那还不如通通推给我的这种想法，绝对出现在一些人的脑海中了。
    其实我现在很慌张，手枪上沾上我的指纹了，而且偏偏我选在今天半夜出门，而且刚刚那副跪坐在地上的模样，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怎么可能是在回忆事情，就只可能是因为刚刚做了亏心事因此很慌张而不是吗……
    有人会站在我这边吗……
    「苪离才不会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岑雨惜。我的心撞了一下，接着像是被稳定下来。

 苪离 CH3-3

    警察要我们呆在各自的房间里，我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好孤单。
    一早，我跟房东小姐率先参与了调查，而岑雨惜不知道是被我出门的声音吵醒还是本来就没睡，主动跟我过去。
    警察见我还是国中生，就同意让岑雨惜陪同，昨天那个比较袒护我的警察先生今天似乎做不同的调查，偶尔会看到他忙进忙出，但负责问话的不是他。
    「死者是二宫沙织，二十四岁，横滨人。一发子弹但落在肩窝处，另外两发是致命伤，在腹部的位置。」
    「可是我听到了四声枪声。」我据实以告。
    「第四发子弹打到了一旁的车子。」警察回復。
    另外的员警一户一户的问过，每个人的回答都差不多：在睡觉，被枪声吓醒。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半夜三点多醒着的人根本没几个。
    这栋公寓虽然保养的不错，但其实也是十几年了，并没有加装新的监视器。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戳戳岑雨惜的肩膀，她回头时常法险些扫到我的鼻梁。
    「刚刚警察说死者叫什么名字？」刚开始还是挺紧张的我根本没听多少字进去，现在才想到。
    「沙织......二宫沙织。」岑雨惜瞇起眼睛想，记起来之后也露出恍然的惊讶表情。
    「在这附近出现的日本人，而且同样是姓二宫──」
    「警官，」一个脸蛋比较青涩，年轻的员警跑过来，「我们刚刚联络到了死者的家属，是她的妹妹，晚上因为手机关机没办法连络，现在才急忙赶过来。」
    「我知道了。」
    「是叫二宫佐千子吗？」我跟岑雨惜异口同声地插话。
    「你们怎么知道？」青涩警官眨眼看我们。
    我跟岑雨惜面面相歔，惊讶的说不出话。
    「姐姐......」佐千子脸色苍白的站立不住，岑雨惜扶住她。
    后来警察们对冷静下来后的佐千子仔细的问话。二宫沙织，佐千子的姐姐，是逆属于设计公司的基层员工。
    「你姐姐跟谁有纠纷吗？有没有可能引起谁的杀人衝动？」
    「姊姊的个性很好，应该不太可能吧.....」佐千子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平常都会做造型的头发今天也是胡乱披散着，一定很惊慌吧。
    快中午的时候，所有住户都问完了。公寓门口，管理室前还是有监视器的。
    没什么悬疑，没什么好推理的，半夜两点到三点之间，离开过公寓的就只有我还有一个带着口罩的男子，绝对就是那个人了。
    而且刚刚警察进行审问的时候，他还保证自己一整晚都在睡觉。
    我在三点十二分的时候回到公寓，被监视器拍到，在那之后的一分鐘，二宫沙织马上也匆忙的进入了公寓，而犯人也尾随在后。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开枪、逃跑、丢弃兇器、房东尖叫的事件。
    「你为什么要杀害二宫沙织？」
    犯人撇开头不说话。经过调查后，那名男子似乎也逆属于跟二宫沙织同一间设计公司，而且还是二宫沙织的直属上司。
    这种种关联都给人一堆想像，但那名犯人被带去警局之后，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房东小姐直接转身回去，比起逮到犯人这件事，她似乎更关心的是想把我送走吧。
    而佐千子似乎正努力跟横滨的父母联络上。
    「为什么二宫沙织要走进我们公寓呢？」
    「我觉得是为了躲避那个人吧，没料到他是这里的住户。」岑雨惜听起来意兴阑珊，我也就不多提了。
    一前一后的走到五楼，我们开了门又同时停住。
    「leave，谢谢你，当时为我辩护。」
    ──「苪离才不会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我只是看不惯那个房东而已。」她有点冷漠的回应，我点点头，也是呢，她怎么会为了我这种人辩护，只是为了让事情早点结束吧。
    我好像有点太在意了。
    「苪离。」转头，岑雨惜竟然收起了冷漠的目光，用有点尷尬的眼神看我。
    「我想吃麵。」
    我一愣，接着放松肩膀。
    「好。」

 苪离 CH3-4

    走到瓦斯炉前，我拿出冰箱里的排骨高汤开始热，我拿起盐巴并没有特别去想要加多少，毕竟每次都是拿起汤匙挖了抖一抖就放。
    之前岑雨惜问过我，然后表示很惊讶，因为每次咸味都一样，我未免太精准。
    我回答，你也吃不出那么精准吧。
    她说阳春麵味道很淡，你又不放肉燥，高汤的咸度真的刚好，吃得出来的。
    看她一脸满意地吃着，我才发现我每次都是抱着看岑雨惜满意的心态，去放那碗麵在她眼前的。
    简直就像是如果哪天她不吃了，我就没有动力煮麵那样。
    把麵抓了两人份放下去，两个网汤杓我用右手一起摇，边缘呈透明中间还是白麵条时，我就拿了两个碗公把麵装进去。
    肚子饿的时候我才会加鸡蛋，菜也是冰箱里有的时候才会烫了放进去，但现在是下午，我就当作最特别的「下午茶」，端过去给岑雨惜吃吧。
    「我还挺担心佐千子的，其实。」岑雨惜在吃了三口面之后说道，我不禁讶异，最近她除了公事之外绝对不会跟我讲话的。
    「恩，稍微有点同情她吧。」我若有所思的吃麵，平常佐千子很安静，几乎只跟米格讲话，长的很清秀。米格是那种抚媚的外国人脸，金发跟蓝瞳让男生有新鲜感，而且她对男生不错。
    岑雨惜是成熟知性的美，她几乎不驼背，给人一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惊慌、冷静自信的能干感觉。而且岑雨惜的头发很柔顺，走路或转头时都会左右飘逸，这点还有她的腿长是令我最羡慕的。
    佐千子最具特色的就是左右两侧分别挑染成淡褐色的发丝，想到她就会想到她美丽无违和感的头发。任谁都看得出来那是特别染成跟尤业云相近的头发顏色，虽然大家都知道她喜欢尤业云，却不会讨厌她的努力。因为她是安静却有实力的那种女生，恬淡的微笑也时常勾走男生的魂。
    我喝了一口汤之后抿抿唇，开口说：「突然发现你，佐千子跟米格，已经是艺材的招牌了吧？三美人之类的。」
    「呵呵，这么吹捧我啊，」岑雨惜露出笑，「不过说实在的，活生生的招牌还有一个更引人注目的阿。」
    是说尤业云吧？我没问，因为这是一定的。
    「对了，我这部连载漫画差不多要最终话了，而且我之前已经开始着手另外一部的草稿，但时间方面绰绰有馀，我想把重心放到明星创作上。」
    「我知道了。」
    「其实我们之前讨论过的那几个点子我觉得都不太够吸引人，不过倒是结局转折的分段部分我觉得可以使用。」
    「不过要是有三个以上的高潮部分，到时候最容易让人回味或者提到这本书时的第一印象，会被模糊掉呢。」我分析。
    「有道理，评分标准其中之一是，在阅读之后记忆最鲜明的部分要凸显。」岑雨惜伸手抓过那本明星创作的指南，右手拿着筷子左手翻页跟我讨论着。
    「咦？报名截止日是后天。」我抬头看了岑雨惜一眼，她把书转正后确认，我们之间沉默了几秒。
    「真奇怪，之前学长姐他们都是在考完试之后才开始报名的阿，今年怎么特别快......」岑雨惜叹了一口气，迅速的吃掉几口面。
    我把筷子放下，拿过那本薄博的指南，翻到报名表。
    「主题要先决定了......不过后面有说报名后仍可更改。」
    「但大纲也要先腾上去，文案要通过校方检查。」岑雨惜微微皱眉苦恼。
    「我们往校园侦探那方面写吗？还是霸凌那个？」我思考一下，「之前讨论过我觉得比较好的就这两个，情节比较意想不到，很符合你的特色。」
    「那我们先填校园侦探吧，那个我比较满意。」
    「好。」决定了之后我们继续吃麵。

 苪离 CH3-5

    回到家里冲了个澡，我拿了后背包把钱包放进去。需要买有一定重量的东西时，就必须这样出门，一开始我觉得挺麻烦的，不过后来也就习惯了。要是多买了也不用担心一隻手提不回去。
    正要出门的我经过503时停下脚步，踌躇了一下后敲门。
    「谁啊？」
    「leave，我要去超市一趟，我记得你上次说洗发乳没了要不要顺便帮你买？」
    「恩......可是我都用药妆买的那种。」岑雨惜边说边开门，我看她绑着清爽的马尾，似乎正在工作。
    「我顺便绕过去帮你买阿，正巧我去书局一趟，对街有药妆。」
    「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吧！」岑雨惜提议。
    「咦？」我愣了一下，「不用吧，我东西拿得完的。」
    「不是，我也想出去晃晃，而且我还没跟你去过学校和公寓以外的地方。」岑雨惜回头看了房间一眼，「给我五分鐘。」
    还来不及拒绝，门就关上了，我只好倚在栏杆上，往管理员伯伯的方向看去，今天没见着那隻狗，大概是太阳太大跟伯伯一块躲在管理室里吧。
    「走吧。」岑雨惜没换衣服，只是在衣服外加了防晒的薄外套，小短裤让她的美腿显露无遗，她带着一顶粉蓝色的鸭舌帽，把马尾塞进缝里，帽沿有意无意的压低了一点。
    「这样出去会被认出来吧？」
    「我很常被认出来啊，不用担心这个。」
    「不，平常被认出来是ok的，但今天──」我歪头想了一下要怎么表达，因为我不想要对自己有偏见，可是又想指出──
    「因为我跟你出来的关係吗？」
    「对没错。」我认了，反正我也想不到好表达的词语。
    「你真的是齁.......老实说，虽然你好像不太在意别人对你的偏见，但对你偏见最多的好像是你自己吧。」岑雨惜把侧背包顺手挪了一个位置。
    我们先去书局买书，原本只是想要买一本网路上很夯的惊悚小说的我，跟岑雨惜走进书局就从热门书柜开始一本一本的讨论。
    之后走到文学区也分享着看过的书籍，一边推荐然后手里也多拿几本。
    等到要结帐时，岑雨惜的双手捧了莫约六本小说，我的手上也拿了两本。
    「不好意思让你帮我拿。」
    「没事。」她笑着摆手，我突然想到我原本要买的惊悚小说跟本没拿，赶紧折回去。
    突然两个身高到我腰腹的小朋友从我旁边如风似的衝过去，然后拿着手里的玩具打闹着，有些坐在附近看书的人皱起眉头，嚷着家长怎么也不管好。
    我稍微绕了后面一点从他们旁边经过，结果那个小朋友竟然绊倒，往后跌，往我右脚的旁边几公分跌来。
    我下意识要去接住他，手里的三本小说就这样跌落，我用右手稳稳地揽住那个小朋友，但其中一本小说却打到他的肩膀。
    原本睁大眼睛说不出话的那个小朋友，因为放松下来，竟然开始嚎啕大哭，而站在前面看着他倒下的另外一个小朋友，也开始啜泣，接着放声哭。
    「小彬小芬！」一个大概是他们爸爸的男子奔过来，把不知道是小彬还是小芬的扶起来。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爸爸书打我──那个人用书打我──」小朋友掛着鼻涕稀哩哗啦地指着我说，「小芬她推我然后我被打──」他语无伦次的说。
    又要被当成可疑的人物，又要被异样眼光看待了。因为我是残障，所以不管说什么别人都只会认为是在辩解，所以我只能乖乖站着，等着被误会，挨骂。
    「小彬，是你先打扰到别人吧。」那名男子严肃的说，「不可以随便讲话，自己犯错还怪别人，乱说话是无法弥补的，小彬现在说的话就收不回去了喔。」
    虽然那个小朋友还是哭着的，但这是少数几次我遇到没有袒护自己孩子，或者直接用怪罪眼神看我的父母，因此我忍不住说。
    「先生，你真的是很棒的一位父亲。」
    「哈哈，让你这么一位小大人夸奖我，我也是醉了。」男子搔搔脑袋，把书捡起来还我，牵起两个小朋友要离开书局。
    他转身说；「小妹妹，只要你相信自己是对的，那就开口为自己发声吧。你会遇到很多不公平的事，或者已经遇到了很多次，但只要你没有开口会自己说话，那并不是因为无所谓，而是你已经否认这世界还存在的正义了。」
    我不可置否的沉默，男子继续说：「你沉默也是间接的在帮助对方找到可以诬赖你的契机喔，加油，你不能放弃世界还存在的温暖，因为你并不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我觉得那名男子大概是心理医生或者是讲大道理的那种人吧，但还来不及多想，岑雨惜就走过来问发生了甚么事。
    男子笑了笑之后就走掉了，我向岑雨惜摇摇头。

 苪离 CH3-6

    结帐后，我要岑雨惜把九本书全塞进我的后背包里。
    「你就是老揹着这些东西才长不高。」岑雨惜笑，把我的六本塞进背包里，她自己的三本还是拿在手上。
    「是说我们也买太多了......」我其实是想要省吃俭用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省了其他部分的钱，但买书几乎不怎么手软。
    「我记得你之前说，你书都是租或者去二手书店直接看的阿。」
    「基本上是那样啦，只有难忘的书才会买回家收藏。但今天是因为你都信誓丹丹的保证超级好看，我就忍不住买了。」我调整背带，让它待在我的左肩上。
    我没有左手臂，但肩膀还是有的呢。
    「把你买书的慾望怪罪到我身上喔。」岑雨惜碎碎念，我原本要附和的点点头，目光却锁定了刚走进药妆里的身影。
    「那不是尤业云吗？」我瞇眼一看。
    …..他旁边并肩走着一个女生，跟岑雨惜一样绑着清爽的马尾，而深咖啡色的马尾的上方，特意用挑出淡褐色的发丝扎了个结。
    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发色，一男一女走一起，那组合令我不禁讶异。
    「他也会在白天出来啊。」岑雨惜小声地说，伸手去帽沿底下整理一下头发。
    「额......他跟佐千子......走在一块。」我微微转头看着岑雨惜，她的手顿住，没有动作。
    「我们还要进药妆去吗？」我不确定的问。
    「为什么不去？」岑雨惜失笑，她听起来是真的不懂我的顾虑。难道，她还以为我没发现她的感情吗？
    迅速的拿了一瓶洗发乳之后，岑雨惜并没有多逛一下，而我拿了湿润眼睛的眼药水，一起去结帐。
    「然后阿，他那个时候就遇到了某个挺热情的粉丝──」佐千子的声音在我们经过一排架子的时候传来，我的右眼清楚的闪过尤业云微微弯腰，微扬着嘴角听佐千子讲话。
    这过分亲暱的画面......岑雨惜也看到了吧。
    我抬起头，看到岑雨惜正对店员亲切的笑了笑，把装着洗发乳的袋子提着，往药妆外走去。
    我前面排了一个人，他买了挺多东西的，花费了一点时间，于是我有预感一定会跟那两人碰头的。
    「没想到我崇拜的人竟然要转来艺材做我学长，真的超级不敢相信的，高兴地──」尤业云的声音在我身后打住，但并不是因为发现我。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于你姐姐的是我听了也觉得很遗憾，你哥哥是担心你才从横滨转过来的吧。」
    「没关係，我不在意啦。」佐千子细声说，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阿咧？苪离？」唉，终于发现我了。
    「嗨。」
    「你也出来买东西啊？」佐千子问我，我不太耐烦的点点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跟岑雨惜一起。」我说道，尤业云的眼神失去聚焦一瞬间，然后神色又回到眼眸里。
    「哪？」
    「外头。」我刚结帐完，他们两个也相继出来了。
    「岑雨惜。」尤业云挥手，「不用赶稿阿？」
    「连载的故事我已经画完结了。」岑雨惜耸耸肩，「你咧？」
    「额，我刚好出来补货，」他提了提手里的卫生捲筒，「然后就刚好二宫联络我。」
    「你们常常联络约出来喔？」岑雨惜翻他白眼，但我似乎看到了她表面上不屑的底下，藏着哀伤。
    「没有啦，二宫知道我很崇拜日本的一个巡回钢琴家，苍，所以特意来告诉我的。」
    「告诉你甚么？」
    「我哥哥要从横滨转到我们学校来念，我以前刚好听说尤业云很喜欢他，所以想说跟他聊这个。」佐千子带着日本腔的国语跟我们解释。
    「二宫的哥哥就是苍。」尤业云补充，眼睛闪闪发光。我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平常他不管对甚么都是一副淡定还有一点都不在意的模样。
    「那也不用特地约出来说吧。」岑雨惜忍不住出声，然后我又发现她的眼睛闪过慌张，她表现的太在意了。
    「二宫的姐姐去世了，我想说能陪她出去走走也不错啊......」尤业云明显是在找藉口，脸上写着尷尬。
    看来他听到崇拜对象的名字，根本就没想到其他事情吧。所以岑雨惜不用想太多──
    「岑雨惜？」我探到她脸前。
    「恩、阿？」她回神，「我们回去吗？」
    「你可以先回去喔，我还没去超市呢。」
    「阿，对齁，那我们走吧。」
    迈步跟上她之前，我的肩膀被抓住，我回头一看，是尤业云。
    「她怎么了阿？好难得看她恍神。」
    我盯着他不长也不短的时间。
    「她累了。」丢下这三个字，我加紧脚步，留下一头雾水的尤业云，还有若有所思的佐千子。
    买完葡萄乾跟阳春麵条，我本来是要到卖场去买大包的麵条的，但我没想到岑雨惜会这么的失魂落魄，赶紧公寓了。
    一个总是自信的女孩子，还会因为恋爱这事而失去光彩阿......

 苪离 CH3-7

    回家后我煮了一碗麵给岑雨惜，她吃的时候眼眶因为热气勋的湿润，我的脑海竟闪过岑雨惜流泪的模样。
    礼拜一上学，她恢復神采奕奕的，昨天我们花费了将近一整天的时间，把莫约一千字的文案写到明星创作报名表上。
    「对了，苪离，我会拿一台笔电给你，你小说部分就用打的吧。」
    「笔电？」
    「对，钱你不用担心，你就当作是工作用的就好了，以后在还我。」
    我的房间有一台老旧的桌上型电脑，无聊的时候就会上上网，但打字的速度可能就.....
    「加油吧！」她精神的拍了一下我的后背，我看到我的头发飞起，然后又规矩地盖住我的脸庞。
    「你们两个──」尤业云靠在走廊边吃早餐，看到并肩的我们急忙吞下蛋饼。他蛮常吃蛋饼的，
    「和好了？」
    「又被吵架，哪来的和好。」岑雨惜耸肩，原来我们之前回到原本的样子时，尤业云觉得我们在吵架阿。
    那次事件岑雨惜站起来替我说话，之后又说要吃麵，我们又回到了原本。
    我们为了回到一开始，而放弃了原本的相处模式，但其实最自然的，还是那「原本」。
    「女生果然很难懂。」
    「不劳你费心。」岑雨惜厉声说，示意我之后便走，我也往教室走去。
    听到一句：「欸，你们俩货和好了是好事啊，但怎么就转移到我这，爱理不理的？」我能想像尤业云急忙探到岑雨惜前面正视她的脸，然后岑雨惜直视前方加快脚步不鸟他的样子。
    「早。」教室里大部分的人已经习惯跟我相处了，总是会跟我打招呼和问候。
    只是白雯雯那群还是一样不理我，我没有特别的感受，她也不会看我不顺眼就欺负我。只是我们就形同陌路，各自过着自己的校园生活罢了。
    于是，我们沿着交上去的报名表，开始威话规划小说的大钢。
    一个名叫小雨的女生，因为生性胆怯因此时常受到排挤与霸凌，但却又是人人崇拜的网路侦探雨天迷。
    这本书描写的最生动的地方大概是要在小雨跟同学的相处上，把霸凌和欺辱、小雨心里的挣扎重点加强。
    而雨天迷是网路侦探，只要有事件她就会在网路上大胆的做出假设，一开始警方总以为她在无理取闹，但多年之后警方竟也依靠起网路上的雨天迷了。
    某次跟小雨同班的某男同学发现了小雨一直隐藏的秘密，就在大家以为那名男生会帮小雨保密、两人甚至发展出好关係的时候，岑雨惜在剧情中安排了个意想不到。
    就是前面虽然一直给那名男生绘出了好形象，但数个伏笔也透露了一点他的虚偽。
    他虽然一直阻止着欺负小雨的人，但其实心里眼厌恶小雨，觉得小雨甚么都不会，连反驳都做不到。因此他拿这件秘密威胁小雨，让小雨替他调查事情，否则就在校园大肆宣扬。
    从来就只利用蛛丝马跡调查的小雨，曾发誓过决不会利用这项技能去干涉别人的私生活。为了服从那名男生，她打破了她的承诺，开始调查一名行政人员的私生活，甚至还搞跟踪，也把出轨证据、行政人员的小三和背叛老婆的证据分析出来。
    雨天迷在调查过程中顿悟，那名行政人员就是跟她同班的男生的父亲，后来甚至他贪污的事也在雨天迷的文章写出来之后，一块被抖出来，那名原本势力大、地位高的行政人员瞬间跌落谷底。
    瞒着那名男生，雨天迷回头调查了行政人员的前妻，发现了男同学光鲜亮丽的外表和优秀的成绩下，隐藏了多少辛酸和心痛。
    而当读者差不多要以为小雨会同情那名男同学时，她在隔天去学校却发现自己就是雨天迷这件事被爆料了，而且还放上她的照片，做了一些恶言相向的评语，说是装作正义的懦弱女。
    但小雨靠着自己的智慧度过了这次难关，而男同学不禁怀疑，为什么小雨这么厉害，却又始终不让那些欺负她的人停手？
    「对了，那名男同学要叫什么？」我停下笔，好奇的提问。
    「不管怎么样，我就想不太到名。」岑雨惜转转笔。
    小雨跟雨天迷还有一些配角的名字岑雨惜都能够很快的考虑好，而且里头甚至包含了一些含意。唯独男主角的名字，她迟迟想不到。
    我提起笔在纸的空白处写下三个字。
    由页于。
    她看了我一点，我装作没注意到她目光的看着纸张。
    「相似度太高了。」
    「不然改成由于页？」我脱口而出，停顿后岑雨惜发出爽朗的笑声。
    「业馀变魷鱼了是吗？不好吧。」
    她在我的字机上轻轻划过一痕，写上类似的三个字。
    由夜于。

 苪离 CH3-8

    隔天一早，校园门口好像比平常多了一些人，我跟岑雨惜有默契的互看一眼，平常的走进去。
    若有似无的，有个中心点。不久后，我看到了佐千子的身影，然后终于了解这人群聚集的原因。
    二宫苍，高中三年级，日本横滨出生的名钢琴家，巡回过很多个国家，台湾、马来西亚、香港，不限于亚洲，法国、西班牙等等，都留下了名气。
    要走进室内就得经过这群人，我用右眼打量着，女生都三五成群的聚成小圈圈窃窃私语。
    艺材的学生很有规矩，就算有特别迷恋的人也不会大家都疯的控制不了。或许因为是艺校，所以学生都特别有气质吧。所以这样引起的就算是「轰动」了呢。
    二宫苍的旁边站着尤业云，两个不同类型的美男站在一起也是挺养眼的。
    「岑雨惜！」尤业云迅速的捕捉到了我们的身影，招招手要我们过去。
    「苍本人呢！」他简短的说了四个字，还摆着拿托盘的姿势，兴奋的样子看起来挺逗的的。
    「是的，我有眼睛。」岑雨惜淡定的回应，我噗哧笑道。
    尤业云没趣的垂下肩膀，然后又猛然转向我。
    「是苍喔！有名的钢琴家！」
    我叹了一口气，「我看的到，好吗。」
    「你们都酱子。」尤业云的说话方式让我觉得，要是加上个跺脚动作，就超级像女生一百分了。
    「岑雨惜，哈囉，久仰大名。」二宫苍讲国语的口音跟佐千子差不多，他转头过去跟佐千子讲话就会立刻转换成日文。
    「不敢当，你的名声跟我比起来简直大巫见小巫。」岑雨惜失笑。
    「你网路上连载的漫画可是超人气的阿，日本人也在追。」二宫苍一番夸奖另岑雨惜挑眉。
    「天哪，你能想像崇拜的人的自己的学长吗！」
    「哈哈，你冷静点，你也是风云人物阿，一副小屁孩的样子能看吗？」我想翻他白眼。
    跟尤业云讲话的同时，我不断感受到二宫苍不时看过来的目光。
    他转过去跟佐千子说了一下话，又转过来，终于正眼看我，面无表情一下下之后马上转换成笑容满面，简直就是像是我的错觉。
    「学妹哈囉。」
    我点点头回应。
    预备铃响起，我们各自分开，要回教室时路过了榜单，我抬头一看，眼睛在语文那张上来回扫描，满意的露出微笑。
    入学不到一个月，语文排名二十八，要不是不会的字太多耽误时间，我觉得应该能更好。不过前三十，已经算达到标准了吧。
    ──「前三十名是你有修美术或音乐的前提，如果单单是国文的，好像至少要前十五名。」
    想起岑雨惜在我入学前说的，我摇摇头，太容易满足了，这可不行！
    目光忍不住追寻到第一名，果然还是尤业云。这次布告栏上看到很多他的作文，而且参加例行赛也拿到无人可敌的漂亮成绩，我握拳，真的是差得太远。
    岑雨惜是第三名，第二名主修语文，是第一次上课看了她的作文的时候，哭了的那名女生。果然在不起眼的人也会有很厉害的专长。
    美术成绩望去，尤业云那个变态竟然是第一名，但美术成绩后面是有分数的，我仔细一看，第二名的米格翠丝竟然只跟他差了一点，然后岑雨惜是第三，跟第四名差了一点就会被追上。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刚入学的时候，岑雨惜还是第一的......
    罪恶感袭来，其实我知道这是因为上次他们两个为了感冒发烧的我，翘了重要的课才造成的。
    叹了一口气后我把又看到最左边的主修音乐榜单，二宫佐千子特别的名字摆在了第一个。
    国中跟高中部的成绩都是写在一起的，不过后头有不同顏色的星星区分年级，他们国一的是卡其色，国三的跟他们的很类似，不过是比较淡的奶油色，而高中一年级是有点鲜艳突兀的紫色。
    不过数学、自然还有社会的榜单就是分开的了，就跟其他学校一样是期中考期末考的总分排名，我快速掠过那张海报。
    虽然不敢看自己年级的，但我倒突然很想去看看高中部的。
    原本还担心自己拖太久，会不会赶不上上课鐘，于是我加快脚步进教室，没想到老师还没来。
    这节是班级的课，数学。
    上课鐘过后十分鐘都没有老师走进来，坐在位置上的学生都不耐烦的起来找朋友聊天，三五成群的在桌子旁围成小圈圈聊天。
    又过了五分鐘后，才有人觉得不对劲，提议要去找老师，但大家聊天玩闹不亦乐乎，其实根本没有人想上数学课的意思。
    「苪离，可以麻烦你去叫一下老师吗？」一个白雯雯身边的女生对我说，我从凝视着窗外的动作回神，在讶异她叫我之馀，也点头起身。
    慢慢地走在走廊，我悠间的享受着吹来的一阵风，抬头往高中部的走廊上看去，隐约看到一个班级在上课。

 苪离 CH3-9

    艺材真是一间很漂亮的学校，墙壁漆成和制服一样的卡其色，但柱子却是洁白的，儘管上面难免有些污渍，但整体望去便宛如身至某博物馆。
    要去导师办公室有点远，办公室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旁，会经过进入学校大楼的门口，阶梯同样是白色的，一共十层，两旁的柱子也是白色的，上头有白鸽雕刻。我伸手把领带凑到眼前一看，白鸽真的不太明显。
    敲了两下门，我拉开办公室的门，「打扰了。」
    「你们才刚来这所学校，现在要注重的应该是要适应这里的环境，多交一些朋友提升人际关係，而不是刚来就尝试着改变学校的制度。」一个戴眼睛的老师亦正严词的说着，那就是我们的数学老师。
    「这里有音乐班，流行音乐也是音乐，为什么吉他跟鼓不可以？你们这是在歧视。」被其他老师挡住，但我有看到两名男同学站在那里。
    「不是不可以，也不是歧视。」数学老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们是音乐班，但从以前开始就只有钢琴、长笛、弦乐器、管乐器还有合唱班的主修部分，相信你们也是知道了这点才参加考试的吧。」
    「我当然知道，」那个男生的声音中包含着不屑，我不禁讶异，不能这样跟老师说话的吧，「但都说了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们要活在当下！」
    数学老师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别的老师的肩膀，我失笑，这样的争执持续多久了呢？
    「老师知道你们这些玩音乐的小孩总有些理想，而且还总爱搬出道理。有梦想是好事，但你们还小──」
    「老师，请不要浪费时间了好吗。」我忍不住屏住气息，那个男生这回直接打断老师说话了！
    「艺校是出名了不在意成绩的学校，只要美术或音乐就好，我们两个就是仗着这点来这里的。而艺校另外的特色就是，出社会的人总不是拿成绩来炫耀，也不是在于念了多好的大学，优秀的人早就在社会上闯出名堂了。」
    几个老师纷纷点点头，我忍俊不禁，大概全员都放弃跟那名男生继续理论了。
    「所以说呢，艺校就是我们梦想的起点......」那个男生准备滔滔不绝，突然他安静下来，我从空隙中看到他旁边那个男生跟他说了一点话。
    「反正我们在这里搞我们的音乐，又不会放火少学校或拿刀杀人，就请您允许主修吉他班这个选择吧！」
    几个主任老师面面相歔，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数学老师注意到我。
    「同学怎么了吗？」
    「阿，」突然被点到的我差点反应不过来，「我们班没有老师去上课。」
    「唉呀，真是不好意思！」数学老师发出惊声，
    「那个，李老师，你能帮我代堂课吗？」
    「好，没问题。」高中部的数学老师起身，关节发出喀喀两声。
    我跟那名转学生对上眼，他好奇的打量了我，我被盯的不自在，别开了目光又不自然的用手把左边的头发梳好。
    「我说，艺材连残障都收了，还有甚么不可以。」听到这句话我不经一愣，看见所有老师面露惊慌，张口要训话。
    「残障都知道跟老师说话要尊重了，你怎么不知道。」我冷言冷语的反驳，那个男生脸上闪过
    惊愕。
    「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有点懊恼......」没料到他会这么真心的道歉，我还以为他是那种很屁孩样的学生。
    我没说话，转身跟在李老师身后回班上。
    「总之，你的提案会被呈送到校长那里，我们会开会慎密的讨论这件事情。我们你是为了让学校变得更好，所以老师答应你会仔细考虑的。现在就请你好好习惯一下这里──」数学老师咬字清晰的话语仍不时传进我耳里，直到走到转角才完全听不到，只剩风在我耳边呼啸。

 苪离 CH3-10

    后来数学课我根本没听东西进去，一下课李老师又匆匆回到办公室去，虽然大家看起来都很好奇，但因为下节是体育课，大家赶着去换运动服，而且没几个人愿意主动跟我说话，所以大家都没问起。
    有一班高中生到一楼来，发出了不小的嬉笑声，我正好迎面遇上他们，苍正被人群簇拥着，问东问西。
    他带着阳光的笑容回应，跟几个男生处的很好，已经有如好哥们那样勾着脖子互闹了。
    打算移到走廊边快速通过的我，更苍对上眼，他立刻朝我挥了挥手，我停顿，手里拿着铅笔盒还有资料夹所以没有抬起手回应，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突然其来的挥手大动作引起几个人的注意，看到是我之后脸上的表情都有一些变化，然后又恢復自然。
    突然背后有一阵凉意，我回头，白雯雯正在用异样的眼神看我。
    「有什么事吗？」
    「我有点纳闷，你身边的怎么都是帅哥美女。」
    我无言，随口回答：「因为我长的普通，可以衬托出他们的好看。」
    「原来如此。」她点点头，我忍俊不禁，一般人会这样回应吗？她是不是跟我说话很紧张，紧张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阿？
    「那个，苪离。」白雯雯又叫住我。
    「之前我脱口叫你恶魔......还用那种态度对你......对不起。」她低头，即肩的长发倾泻而下，垂掛在脸颊两侧。
    「没关係，我不在意。」我眨眨眼。
    「真的对不起。」她正视我，带着紧张的面容，我又不会吃了她，到底是在紧张甚么。我在心里叹气。
    「我真的不在意。」
    「我们，当朋友好吗......」她颤抖着伸出手，我心想，她大概是觉得弥补不了我吧，其实真的是个挺善良的女孩。
    我熟练的把铅笔盒跟资料夹夹在左边的腋下，空出右手轻握了一下她的手之后放开。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係挺好的，你有你的朋友圈，我有我的生活，你不用觉得抱歉，或者觉得必须要补偿我甚么。」
    她沉默不语。
    我知道，她并不是真心地想跟我做朋友，但也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要是我现在拒绝了，其实那会让她的罪恶加深。
    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停止她的罪恶感，但也不会让她强迫自己跟我做朋友。
    「谢谢你，苪离。」还好白雯雯能理解我的意思。
    我露出微笑。
    「不客气。」
    「你不想跟那个女孩当朋友吗？」苍的声音突然从我左后方响起，我吓了一跳，从右边转过去，他的确是站在我左后方。
    「不是我不想，而是没必要。」我耸耸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会比较清楚。
    「那直接拒绝就好了啊。」
    「那样她持续抱有罪恶感。」苍一脸很想问为甚么，但我打断他，「你不是刚走过去吗？」
    「我突然想到，老师要我这节过去找他。」
    「喔，老师办公室在哪你知道吗？」停顿了三秒后，苍露出靦腆的笑容，乾笑三声。
    「走吧，我带你去。」跟苍并肩走着，他的眼睛跟佐千子的一样，是漂亮的褐色，头发也跟佐千子的一样，深咖啡，发质跟尤业云的一样，看的出来十分柔顺，不过他有稍微刻意抓发型。
    鼻樑很高很挺，脣红齿白的，他没穿背心外套，长袖运动外套也只是拿在手上没穿着，底下的制服白衬衫前两颗扣子没扣，露出好看的锁骨。
    这货是来念书，还是来给人养眼的......
    我感觉到脸颊发烫，转过头去，还听到苍在耳边笑了笑。
    「打扰了。」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来了，我跟办公室真有缘。
    「阿。」一开门列入眼帘的，竟然是早上那个转学生。他的身高比尤业云矮，尤业云在高中生里算是很矮的男生，几乎只比国中男生平均身高高一点。
    「嗨。」我出声。
    「阿，二宫同学你来了阿，老师想跟你讨论一下，有关于公开演出──」
    「苪离同学。」另一个走到眼前的老师叫我，「请你带新同学到班上去，你们这节是.....体育对吧？他跟你同班。」
    「我知道了。」啊啊，真忙阿我，快步走着，我手里还拿着运动服，一边想着是要先带这个人过去找老师，还是要先去换衣服，然后又一边感叹着，我几个礼拜前也是啥都不知道呢。
    「欸，早上说你是残障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係。」我皱眉，「你的朋友呢？早上那个。」
    「他是国二的。」
    后来我决定先把他带去操场找体育老师，然后自己再奔去换运动服。
    等我换好之后，大家都已经开始打球了，我一样缩着膝盖在一旁的草地上坐着。
    新同学被其他男生拉去打篮球，而我开始发呆，接着从背心外套的口袋拿出便利贴和原子笔，把小说的想法时不时的写下来。
    「嘿，一起来打球阿。」这还是我第一次不是被老师叫起来，我看着转学生，他把我拉起来。
    「你会打羽毛球吗？」他从旁边的大袋子里拿出两支球拍，然后一脸犹豫的打量着我。
    「不知道，我没试过。」我们找了比较宽广的地方打，我总是挥空，不过打了好几次之后我试着先把球拋在空中，然后在抓好球拍打出去。这样的发球方法让他小小惊呼。
    「你打的比初学者好很多，而且我发球学很久欸。」他喃喃抱怨，我莞尔。
    「谢谢夸奖。」
    「你叫甚么名字？我好得知道一下，总不能总喊你喂或叫你.....残障。」
    「苪离，你咧？新同学。」我又挥空了，而且羽毛球还砸到了我头上，跟我愈离几公尺的新同学爽朗的笑。
    「我叫新旭凡。」
    「你姓新？」
    「是阿，很少见吧。」
    我失笑，「那我一直叫你新同学也不算叫错啊。」
    「还是算了吧，叫我旭凡就好。」
    我沉默不语，之后开口，「新旭凡。」
    「额，怎么了？」
    「没事，我忘了我想说甚么。」我乾笑两声。
    跟不熟的人，不会只叫名字啊......
    又没有多亲暱，连名带姓比较好吧。
    「我啊，想要弹吉他，弹出梦想！」他抬头望了晴朗的天空，「身为国中生的我，只有这里能实现我的梦想，我真希望校长能妥协......」他露出笑，「就是你听到的那件事。」
    我开始羡慕起，那些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人。
    其实新旭凡也挺帅的，顏值很高，因为身高矮人一截，有点正太的感觉。
    ──「我有点纳闷，你身边的怎么都是帅哥美女。」
    我打了一股寒颤，想起白雯雯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抱着负面的情绪来想这件事的。

 苪离 CH3-11

    午休刚开始，大家习惯性的往餐厅走去，结果门口竟然塞爆了人。
    「怎么回事？」我跟岑雨惜还有尤业云互视一眼，决定挤进去一探究竟。
    宽广的餐厅旁有个舞台，此时上面摆了一台钢琴，然后苍正笑着和大家挥手。他穿着艺材的制服，打着领带，突然觉得奶油色的上衣跟卡其色的长裤只有穿在他身上的时候才好看。
    我环顾四周，其实餐厅里面没有很多人，空间还很多，只是大部分的人都讶异地停在门口，挡住后面的人。
    「小千。」苍用日文叫了佐千子的名字，是尤业云告诉我的，他说那是暱称。
    他们交谈了一下，苍点点头坐到了钢琴前。
    「等一下。」尤业云叫他们俩等一下，这句日文我也听懂了。
    他开始让人群往里面，分别坐在不同的桌子上，不久之后，全部的椅子都坐满了，其馀的人站在后方，舞台前也有人坐着，大家都规矩的期待着苍的演出。
    「谢谢。」苍重新站起来敬了礼。
    他的指间触碰到琴键的那一刻起，大家竟然都专注的忘了自己身置在甚么地方。我也不例外，沉浸在那美妙的音乐里。
    比起演奏只有一些人熟悉的古典乐，苍选择了弹奏尼古拉·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在场无人不知的《大黄蜂的飞行》。
    演奏完毕，现场沉默零点几秒，便爆出如雷的掌声，而我还是第一次因为自己没办法拍手而感到可惜。
    我转头去看岑雨惜，她收着下巴望着舞台，露出钦佩的眼神。
    然后尤业云一脸兴奋的模样，感觉很想抓个人来分享他的喜悦，跟我对上眼时他抓住我的右手腕，把我的掌心跟他的掌心对在一块拍手。
    然后苍的双手在空中又画出优雅的弧度，当前奏弹出，有些人纷纷露出惊喜的眼神，他竟然不是弹古典音乐，而且流行音乐！
    周杰伦，不能说的秘密！而且苍微微张开口，竟然要自弹自唱！
    冷咖啡离开了杯垫我忍住的情绪在很后面
    拼命想挽回的从前在我脸上依旧清晰可见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簷
    回忆的画面在盪着鞦韆梦开始不甜
    用不太标准的口音唱着这首歌，很有磁性，而弹琴的手一点都没有犹豫，而且听得出来伴奏他自己加了音。
    等到副歌时，有几个人开口跟着一起唱，不久后另外一桌的女生也开口，会唱的人就这样唱了起来，而苍也专注于弹琴，把主唱交给了我们这些台下的学生。
    你说把爱渐渐放下会走更远又何必去改变已错过的时间
    你用你的指尖阻止我说再见想像你在身边在完全失去之前
    你说把爱渐渐放下会走更远或许命运的籤只让我们遇见
    只让我们相恋这一季的秋天飘落后才发现这幸福的碎片
    简直就像演唱会一样，大家的声音融合在琴声中，在餐厅门口的老师们都忍不住欣慰的笑了，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的合唱。
    钢琴声停下，空气中瀰漫着期待，苍抬手、重新摆回钢琴上。
    要我怎么捡~
    他的歌声回响在餐厅中，又是一阵络绎不绝的掌声。
    「学长！」苍刚敬礼完毕，一个身影就俐落的跳上舞台。
    「新旭凡？」我讶异的脱口而出。
    「请你跟我一起演奏一首歌！就一首！」苍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而老师们急忙向前要阻止新旭凡。
    「老师。」我上前一步，手扶在舞台前，台上的人俯瞰着我。
    「你们就让新旭凡证明一次自己的实力吧。」
    ──「我啊，想要弹吉他，弹出梦想！」
    「你不用跟我合奏没关係。」苍说，新旭凡脸色明显黯淡，但苍亲切地拍拍他的头。
    「你应该拥有自己的舞台，就像学妹说的，」他看了一眼在舞台下的我，「证明自己吧。」
    新旭凡拿起吉他，试了几个音，清清嗓子，有点靦腆的很是自信。
    youalwayshavetodosomething
    justtoshowtheworldthatyouexist
    soyoutry
    youhopethey'llsee
    ifonthisbrandnewdayyou'lllook
    onthebrightsideofthesameoldstreet
    youwillsee
    whatyoudeserve
    let'sgo
    我说几华里我送别了过去
    他们说人生的结局非常的戏剧
    塞外羌笛孤城马蹄
    在武侠的世界里谁与谁来为敌
    lalalalalalalalala
    黄沙里用竹笔写下的字叫勇气
    youjusthavetotry
    tobewhoyouare
    andyououghttofly
    stepintothelight
    andsoonyouwillfind(beyourself)
    somewheredeepinside
    there'sauniverserighttherewaitingtobeunlocked
    thekeyliesinlookingintoyourself
    ohtrytrytrytry
    justdowhatisright
    you'llflysohigh
    letgoofthebrakes
    bewhoyouare
    beyourself'causeyourpowerison
    whenyoubelieveinwhatyou'vegot
    youknowyou'reperfectjustbewhoyouare
    新旭凡的声音一开始因为兴奋所以有些颤抖，后来他很自信地唱完了整首歌，而且副歌的时候也同样有人一起唱。
    「欸，我们周末一起去看功夫熊猫好不好？」尤业云听完了try，也就是功夫熊猫的电影片尾曲，就冒出这么一个结论。
    「你说真的还假的？」岑雨惜好笑的问。
    「当然是真的。」

 苪离 CH3-12

    「呵呵，真是年轻的小伙子，学校就该这么有活力。」
    「校长！」主任们纷纷点头，我仔细看了身材丰拥的校长。
    「关于主修吉他这件事，不知道各位主任老师们有没有想到，之前做班级调查的时候，不就有些人提议了要有吉他社这件事吗？」
    「对，但校长，其实我们是不希望一下修古典乐，前途一片光明的学生突然转换兴趣，这样就白费了先前的努力阿......」
    「是阿，但那些主修音乐，或者美术，那些排在后面名次的学生说不定愿意尝试，把这当作转机不是吗？」校长和蔼的笑着。
    「可是那些优秀的学生，说不定就会因为这些比较现代的兴趣，而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那不妨问问那些学生呀。」校长依旧呵呵呵的笑着，「要是那么容易放弃，要是没有那执着，怎么会成为前半段的优秀学生呢？」
    「校长！您同意了吗！」新旭凡激动的奔下舞台，抱着怀里的吉他。
    「噢，是的，我当然会同意。」校长慈爱的拍拍新旭凡的头，「别给老师们添麻烦就行。」
    「谢谢校长！」
    新旭凡转过来，俏皮地对我比了个大大的胜利手势，我轻笑。
    「呦，苪离小妹妹终于从没朋友的圈圈脱颖而出了。」尤业云嘲弄我。
    我瞄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你是什么？」
    不用看也知道，尤业云跟岑雨惜一定对看了一眼，我还听到他们的笑声。
    唉，我这样应该是，从自己的封闭走出来了吧......
    然后我也扬起嘴角。
    ──「为什么是你活下来......为什么！你姐姐那么优秀，好不容易上了好的中学，我那么爱你爸爸，为什么是你......」
    ──「你不要靠近我！走开、走开！」
    头好痛。
    今天尤业云去了音乐班那里露面，嘛，大概是为了苍吧。
    「嗨，苪离。」岑雨惜坐在我旁边的位置。
    「你今天不去美术班那里？」我讶异道。
    「我作业提前交了，就来这边，」岑雨惜露出微笑，「不然就要被你追过了！」
    「我还差得远呢。」我撇开脸，不好意思地说。
    下午就这样迅速的过去，才刚下课就看到尤业云在门外头，佐千子也静静的站在他旁边。
    岑雨惜视若无睹的走过去，尤业云急忙抓住她纤细的肩膀，佐千子面无表情，我怀疑她要是露出笑容会不会抽蓄。
    「今天放学苍学长要请我们吃饭，你也一起来吧。」
    岑雨惜看了他一眼，「他们兄妹吃饭，你没事干嘛参一脚？」
    「不行喔，有免费的一餐，不吃白不吃。」
    「明明教室巴不得24小时跟着你的大明星，就差没有厚脸皮的要签名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签名。」尤业云完全不在意她酸他。
    「你可以在不要脸一点，脸皮是怎么吃到这么厚的。」
    「是我哥哥要邀你们的。」佐千子急忙打圆场，岑雨惜看了她一眼后默不作声。
    「苪离你去吗？」尤业云转头问我，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喜悦。
    「我.....」我原本想说要看岑雨惜，但这样感觉好像我没有主见，而且岑雨惜又很烦躁。
    所以我选择点头。

 苪离 CH3-13

    「你就去吧，岑雨惜。」
    「吃什么？」
    「好像是一家义大利麵餐厅。」
    「不要，麵我只要吃你煮的。」
    「哇，这种话你讲起来都不害臊的喔？」岑雨惜耸耸肩说：「那我也不去了。」
    「你去又没关係，尤业云也会比较开心。」她自以为很漂亮的勾起微笑，我想告诉她那其实很牵强。
    「岑雨惜你越扯越夸张囉，他在意的根本只有苍好吗。」我知道岑雨惜说的都不是仔细想过的话，我说这话的意思也就代表，他也不会在意佐千子的呀。
    「你想去吗？」这岑雨惜也真是的，反倒问起我来了呢。
    「去吧，虽然不算是想去，但你会在意的吧，尤业云跟佐千子的互动。」我挑眉。
    最后我们还是去了，我跟岑雨惜是最后到的，他们在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佐千子先看到了我们，走进之后我们两个的脸色都没看到哪里去，尤其是岑雨惜。
    因为面对面的座位，苍的旁边是空的，佐千子坐在尤业云的内侧！
    「哈囉。」苍挥挥手。
    「那个，我们有两个人呢......」我指了指自己。
    「不好意思！」佐千子立刻抬手招了一个服务生，其实她叫的声音没有很大，只是早就有几个服务员不断的往这边看来了。
    「可以帮我们这桌加张椅子吗？」佐千子轻轻地说。
    「好的。」年轻的女服务员绑着马尾，立刻去把旁边备着的一张椅子挪过来。
    那椅子有点大，是有软垫在中央，编织而成的那种椅子，我不断往前直到胸部几乎快贴到桌子，才不会挡到走道。
    「我饿了。」尤业云在一段全员安静看菜单后率先打破沉默。
    「你们看完了吗？」苍亲切的问，我点点头，岑雨惜也闔上菜单。
    这次苍一招手，另外一个女服务生也马上赶过来。
    「我要番茄肉丸义大利麵。」苍露出孩子气的微笑，女服务生似乎是压抑着猛点头的慾望在纸上写字的。
    「番茄海鲜义大利麵。」岑雨惜淡淡的说。
    佐千子和尤业云互看一眼，佐千子轻轻微笑要尤业云先点。
    「我要番茄培根义大利麵。」
    「我也是，一份番茄培根。」佐千子说完后把菜单闔上，拿过尤业云的，也顺便收好苍跟岑雨惜的。
    额，这难道是一家番茄义大利麵专卖点吗？为什么大家都点番茄？我无言，「我要奶油培根义大利麵。」
    把五本菜单抱在怀里的女服务生犹豫半晌后开口：「那个，不知道四位有没有看到菜单的最后一页。」
    「甜点吗？我们没有要点，因为等一下还要去咖啡厅喝茶。」尤业云笑着说，我跟岑雨惜对看了一眼。
    「不是，是那个......情侣优惠......四位应该是两对的吧？」女服务生来回看了佐千子和尤业云，还有岑雨惜跟苍。
    二宫兄妹沉默，而我发现佐千子似乎悄悄雀跃着，但意外的是苍竟然露出了好看的微笑。
    难道他喜欢岑雨惜？
    某两个人异口同声说：「你误会了。」
    「啊啊，不好意思！」女服务生拿起菜单遮住半个脸，「因为你们男的帅，女的美，刚好四人就忍不住配对起来了......」她匆匆说餐点约十分鐘上桌，然后加快脚步离开。
    「其实装作是情侣也可以啊，好像可以打折呢！」苍幽默的化解尷尬气氛，但岑雨惜可一点都不因为这幽默而露出任何笑容。

 苪离 CH3-14

    在等餐点的同时，尤业云很兴奋的不断对苍提出巡回演奏的问题，苍也细细回答，佐千子偶尔会搭上他们的话题，不过大部分的时间她都一脸含蓄的看着尤业云。
    「雨惜学妹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吗？」等到尤业云终于稍微停火了，苍便转头对岑雨惜提出问题。
    「是阿，怎么了吗。」岑雨惜冷漠的回答。
    「跟家人一起住不是比较方便画漫画吗？不需要打理家里，可以专注于工作。」
    「没什么影响。」岑雨惜啜了一口开水。
    「为什么会想要画漫画？」苍不介意她的冷漠，继续问问题，我喝了一口水，心中竟浮现对这个组合感到兴趣的想法。
    岑雨惜顿了一下，又举起原本要放下的水杯说：「因为我喜欢画画。」然后又喝了一口水。
    这句话是说谎。无凭无据，但我的直觉就是这样觉得。
    「是嘛。」苍点头，细心的从一旁的篮子拿出叉子，轻放到岑雨惜还有佐千子的盘子上，然后笑着递给尤业云跟我。
    「苪离学妹也是一个人住吗？」见我点头，苍似乎不讶异。
    「很厉害，国一就一个人住，而且还考进了艺材读书。」
    「我小四就一个人住了，」我看着服务生走过来，稍微挪了盘子的位置，「而且我也是这学期才开始读书的。」
    「不好意思，这边帮你送上番茄培根义大利麵，请问是哪位的？」
    佐千子跟尤业云同时举起手。
    「阿，女士优先。」尤业云示意服务生把义大利麵放到佐千子前面。
    「你饿了，你先吃吧。」佐千子轻轻把推盘推向尤业云，我看了一下，要是岑雨惜跟尤业云的托盘都上了，那我的麵就没位置放了。
    「不用啦，我的应该也很快就来了。」佐千子开心的点点头，拿起叉子优雅的捲起麵。
    「你的辫子。」尤业云伸手把佐千子那褐色的漂亮辫子拿离托盘，温柔的塞在她耳后。
    「谢谢你。」佐千子把另外一边的头发也塞到耳后，才又低头吃了一小口麵。
    要是每口都那么一点点，那盘麵她得吃多久呀？我忍不住好奇，之后苍还有岑雨惜的麵也送到了，尤业云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拿起叉子开始吃。
    「我肚子好饿。」他可怜兮兮的看我，我耸耸肩，总不能回他你活该吧。
    「这里帮你送上番茄培根还有奶油培根。」
    「帮我把托盘先收起来，谢谢。」尤业云几乎是立刻说道，我一愣，原来他有注意到位置不够阿。
    托盘收起来后，虽然还是有点窄，但至少我们的盘子都能放到桌上。
    「学妹，你的父母很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出来呢。」苍擦擦嘴巴。
    「我爸去世了，我妈也不在，没有人不放心也没有人放心。」我勾了勾嘴角回答，然后又吃了一口麵。
    岑雨惜看起来有点惊讶，虽然我们的关係是比以前好了，但我们还是一样不会去问对方的私事。
    所以我也不知道岑雨惜的身世来头。
    「不好意思，问错问题了。」苍抓抓脑袋，语带抱歉的说。
    「没关係。」
    佐千子叫了苍，指着麵说了一些话，尤业云看了她一眼没说甚么。
    苍回应，耸耸肩，然后看向尤业云。
    「你要吗？小千吃不下了。」
    尤业云犹豫了半晌，「不用了，我也差不多饱了。」
    我的左侧头发不断的碰到盘子，我只能侧向左边让头发垂掛在盘子旁，不太方便的吃着麵。
    岑雨惜把手肘放在桌面上，手掌托着下巴，另一隻手轻轻撩起我的发尾，举在一半。
    遮住了我的左眼还有伤痕，也让我方便吃麵。
    「不用了，这样你手会痠。」我笑。
    「不会，有桌子撑着呢。」她微笑看着我。
    我吃着盘里所剩无几的麵条，因为岑雨惜的帮忙，很轻松地就吃完了。
    其他三人静静的看着我们，没有说话。
    「麵钱。」岑雨惜拿了一张五百的纸钞，压在桌面上推过去给苍，站起身。
    「不用，说好我请客的不是吗。」苍笑着不收。
    「我没有甚么理由让你请客。」
    「好吧，但一盘面也没那么贵阿。」苍也站起身，拿起帐单。
    「我请苪离吃啊。」岑雨惜微笑。
    「雨惜，你就让我哥请吧，以后还得多多麻烦你呢。」佐千子微笑，等尤业云站起来之后她也起身。
    「怎么会麻烦呢。」
    总之后来还是苍请客了。
    「你们要跟我们一起去咖啡厅喝茶吗？」
    「不用了，我要回家吃麵。」岑雨惜露出俏皮的笑，难得的样子一定能迷住很多男生。
    「阿？」尤业云单音困惑。
    「我实在是吃不惯餐厅的麵，我想吃苪离煮的。」岑雨惜转头看我。
    「小心吃胖喔你。」我嘻嘻哈哈的闹，岑雨惜微微打了我的头，其实她很瘦，而且不管她什么时候想吃，我都会煮。
    过了一条街之后，突然有人叫住我跟岑雨惜。
    「尤业云你跟过来干嘛？」我问。
    「我也想吃你煮的麵。」他单纯的说。
    「你不是去喝茶聊天了吗？」我指出。
    「我肚子饿着......」
    「刚刚佐千子有剩麵要给你不是吗？」
    「可是我觉得吃女生吃剩的麵......不太妥吧。」
    「哈，你就在意这种事情？洁癖吗？」岑雨惜戏謔地说。
    「才不是啦，就，二宫也会不好意思的吧。」
    「才不会。」我跟岑雨惜异口同声的回答，尤业云一脸无言。
    「我知道二宫喜欢我啦，但就算我吃她的麵她也不会高兴吧，这甚么逻辑阿。」我跟岑雨惜耸耸肩。
    「所以你要我也煮一碗给你吃？」看着尤业云就这样跟在我们后面，我转头问。
    「当然，岑雨惜这么喜欢的麵，我早就想尝尝了。」
    「有人说要煮给你吃吗？」岑雨惜打枪他，尤业云恍然然后开始求我，我笑着闹他，不过我当然不可能赶他走，因为岑雨惜知道他没去单独跟二宫兄妹喝茶后，心情明显好很多。
    等等，我这算是在干涉还有帮忙岑雨惜的恋情吗？我在想甚么？当个邱比特？不行，我有那个手拿弓没那个手拉箭，爱心射不出去，要是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苪离 CH3-15

    我叹了一口气，煮了麵之后端到岑雨惜的房间，尤业云在里头无聊的瘫倒在客厅地板。
    「你还真的没煮我的份，我好伤心。」看着只端两碗麵的我，尤业云泪眼汪汪，「还是你端不了三碗，其实还有一碗？」他期待的喘测，坐直身子。
    「想太多，就这两碗。」
    尤业云大叫，重新躺下去，开始喃喃自语，说他要默默的到角落去画圈圈，可怜的他都没人爱，我不禁莞尔。
    「我没有要吃啦，这是你跟leave的，我才吃不下那么多麵。」
    「喔喔喔原来！」
    「leave呢？」
    「在房间里换衣服。」尤业云很自动自发的到厨房拿筷子。
    「这甚么！」尤业云大叫，原本走到玄关的我忍不住探头回去。
    「怎样？」
    「超级好吃阿！原本看它白白的一碗，我以为这减肥餐咧，结果超级好吃！你这汤怎么弄的阿？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阳春麵，比隔壁家阿姨煮的好吃！」
    「隔壁家阿姨？」我笑着问。
    「就我小学国中都很常去一家麵店吃麵，是我妈的朋友煮的，我都叫她杨阿姨。」
    岑雨惜从房间走出来，正好听见这段话的她噗哧一笑，「因为她很会煮阳春麵？」
    「不是太阳的阳，木易杨啦！」尤业云也跟笑开怀。
    ──「我叫新旭凡。」
    ──「你姓新？」
    ──「那我一直叫你新同学也不算叫错啊。」
    脑海中突然浮现这对话，我慢半拍后笑出声，岑雨惜跟尤业云都一脸疑惑的看着我，然后因为我的反应大笑出声。
    我走到房门口，还能听到岑雨惜跟尤业云的笑闹声。其实说尤业云迟钝，岑雨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现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呢。
    「苪离？」一个声音叫我，如果是突然的话我大概需要转头才认出来，但这声音不久前才在我脑海中回想着，我要抓上手把的手悬在空中。
    「果然是你，我看到艺校的制服就想来看一下。」新旭凡抓着脑袋，背后还是背着那把吉他。
    「你怎么在这？」
    新旭凡环顾了一下四周，「我吗，明天搬进来，今天来勘查一下。」
    「咦？」
    「你住哪？」我愣愣的指着走廊尽头。
    「是喔，你隔壁住谁。」
    那是尤业云的仓库，「没人。」
    「是喔，那我跟房东商量搬到你隔壁好了。」
    我一凛，「不好吧，房东小姐安排你在几楼？」
    「三楼。」
    「那也没有离多远啦，哈哈哈哈──」新旭凡这个正太，要是提说要搬到我隔壁，房东小姐不知道又要疯多久了。
    只是自从上次，佐千子的姊姊二宫沙织被杀害的事件之后，房东小姐突然变的挺安静的，没在老是跑上跑下的串门子，只是在我出门时偶尔会感受到房东小姐的视线，不算是恶意的，而是无感情的。
    不过重点是那里是尤业云的房间。
    「苪离你在跟谁讲话？」岑雨惜端着两个空碗，来回看了我跟新旭凡。
    「岑雨惜学姊？」
    「唉呀，你认识我啊。」岑雨惜定睛一看，才发现新旭凡也穿艺校的制服，「学弟。」
    「当然囉，有名的很，不过我是因为你常常在苪离身边我才去打听你的。」新旭凡笑着说，我发现我的脸颊微微发烫。
    这有点对不起岑雨惜吧，不等于是在说要不是我，他才不会知道她吗？没想到岑雨惜没在意那番话，反而露出了曖昧的笑。
    「不要想太多喔。」
    「知道啦，我把碗拿去你房间。」
    「好。」我回头说。
    「欸，苪离，我之前就想问你，你左边的头发为什么要弄那样阿？」新旭凡拿起手比了比。
    我沉默不语，接着冷冷的说：「你真的想知道？」我都快忘记了，忘记我的特殊。
    「想阿，不过如果你不想讲也没关係。」新旭凡疑惑的说。
    「我身上的残缺可不只左手臂而已。」我再度冷笑，要走回房间。
    才走两步，新旭凡就抓住我的右手腕，逼迫我转头，我看到我的头发在转身时飞起，也感受到了抓着我手腕的那隻手掌心，僵了一下。
    我别开脸，不看他。
    他拉进我们之间的距离，我身体颤抖了一下，他轻轻的抚过我的瀏海，然后把遮在脸前的头发撩起来，轻柔的停顿，然后放到耳后。
    我的身体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张着嘴巴，随后冷冽的空气让我感受到脸颊的空缺，急忙后退一步，但新旭凡却没放掉我的手腕。
    他没有说话，只是望进我的眼眸，我们就这样对看着，他的眼神很坚定，我的眼神很茫然。
    最后我转身，他放手。
    「抱歉让你看到了丑陋讨厌的画面。」
    我关上门。

 苪离 CH3-16

    隔天一早，我带着沉重的心情去上学，我也不知道为甚么，为了新旭凡的那个反应，我可以睡的这么不好。
    或许我真的在不知不觉之中，越来越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了。
    这样不行，到了最后，我又会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满身伤痕。
    一个面无表情的我，正站在我眼前看着我，面无表情，眼底里有着一般国中生不该有的情绪。冷酷，怨恨，还有对一切都漠视、失去希望。
    我眨眼，「我」不见了，旋开门把我踏上往学校走去的路上，也遇到了岑雨惜。
    「早。」
    「早阿。」
    今天，我前些时候的不祥预感实现，果真有人开始看我不顺眼。
    「嘿，你身边凭甚么绕着那么多风云人物啊？」
    凭甚么？我哪知道凭甚么。
    「你知道吗，要不是岑雨惜学姊是你的朋友，尤业云根本不会鸟你你知道吗？他们本来是一雨一云的校园传说，你来之后都被打破了！」
    又不是我想打破的！我沉默，打量着眼前一群女生，完全不知道她们是哪来的。
    「我是很免强才认同岑雨惜学姊把你当朋友的，虽然我还是隐约觉得那根本就是岑雨惜学姊在同情你而已。」另外一个女生说。
    「而且，新转学来的新旭凡，莫名其妙又被你先认识了！这要不让人怀疑是蓄意的，也很难吧！」
    但我真心不是故意的，要不是班上同学叫我去找老师，我也不会先遇到新旭凡阿。
    「你还跟二宫苍说过话了吧！他们二宫兄妹可是大家的憧憬！你却不能理解那种感觉，随意接近我们崇拜的对象！」一个女生特别激动的说，我看了一眼她的手腕，戴着之前苍来台湾巡回时发送的限量手环。
    「额，不好意思学姊们，岑雨惜会跟我认识算是个意外，但现在我们的确是朋友，然后你们说的不错，尤业云的确是因为岑雨惜才会跟我认识，但如果只是这样，他就不会理我，把我当空气了。」
    我一连串劈哩啪啦的说，「然后新旭凡是因为去导师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听到他跟老师在讲话，才会先认识，要是班上有其他人去办公室的话，也是一样的。」
    那些女生沉默不语，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讲这么多话，平常我都低着头走路，只会跟岑雨惜还有尤业云讲特别多话。
    「然后二宫苍还有二宫佐千子，跟我并没有特别好，如果只是讲话的话他不会拒绝你们，既然都是同校生的关係了，那我觉得也不要当作明星和粉丝的身分还看待比较好。」语毕，一个女生朝我肩膀推了一下，我往后退一步。
    「讲话怎么这么理直气壮，每件事都找来藉口。」
    理由就是藉口，反驳就辩解。我一直信仰着的一句话，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决定闭嘴。但又有另一道声音促使我开口。
    ──「你沉默也是间接的在帮助对方找到可以诬赖你的契机喔，加油，你不能放弃世界还存在的温暖，因为你并不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我其实没有义务跟你把详情都说给你们听，但我还是这么做了，所以信不信由你。」
    刚刚那个女生轻轻推一下，见我没有退缩，这次推的更大力，但我还是撑住了。
    「还有一些人没看过你的脸庞吧！要是苍看到了还会跟你说话吗！」我一凛，没撑住她推来的最后一下。
    不知不觉我已经退到了转角，而从转角走过来的人就正好接住我。闻到熟悉的乳液味，是岑雨惜，稳住身子后转头，她正跟那群女生眼瞪眼，接住我的是尤业云。
    「你们在干嘛。」岑雨惜问。
    她们面露难色，我回想起她们刚刚叫岑雨惜「岑雨惜学姊」语气中的尊敬，我也不是存心要让她们在崇拜的对象面前出糗了。
    「我们只是说话，没干嘛，」我一边开口一边对自己叹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人了，「我自己跌倒。」
    「在平地上跌倒？你喝酒囉？」
    「才没有。」我咕噥，脚突然传来刺痛，我皱一下眉。
    那些女生默默的走掉，尤业云跟岑雨惜也没事似的继续走，聊着他们的话题。
    我很确定我的脚扭到了，走路时传了一波一波的疼痛。数学课在椅子上坐了一节，努力跟上进度的我全神贯注在习题上，结果一下课，我竟然忘了我有脚伤这回事，猛地站起来，重心不稳的撞到桌角。
    一群人纷纷转头过来，离我挺近的白雯雯露出关心的神色，往前一步想要开口。
    「你还好吗？」新旭凡从我后面扶住我，我望向他的身后，看到白雯雯有点欲言又止，又好像有点放心的神色。
    「没事，只是有点重心不稳。」
    「最好是，认识你到现在你又不是那种会随便摔倒的人。」
    「这什么理论阿？」我失笑，「而且你才认识我多久。」
    「不久，」他尷尬的说，「但我一直在注意你啊。」
    他发现了我的脚伤，把我扶到保健室去，比起一跛一跛时脚踝传来的疼痛，我感受到更多的是新旭凡紧贴着我的体温。
    ──「但我一直在注意你啊。」
    是观察，他想说的是观察，因为我长的很特别，所以他在观察。
    我半闭着眼睛，觉得头也昏昏的，不断催眠着自己。
    一拉开保健室的门，我抬头一看，惊讶的睁大眼睛，新旭凡也愣在原地。
    尤业云坐在长板凳上，抱着往前倾的佐千子，他们两个在接吻！

 苪离 CH3-17

    「苪离......我们是不是来错时间了阿？」新旭凡小声的我说，保健室内的两人突然超快速的分开，佐千子摀着唇红着脸退开，尤业云茫然了一下，转头看到我。
    「苪离？」我的心狠狠的刺痛一下，我把手从新旭凡肩上挪开，揪住胸前的制服。
    「苪离？」另一道身影从我们身后传来。
    「岑......雨惜。」
    「你怎么了？」她紧张的看着我，我摇摇头，她往里头看。
    「你没事吧，尤业云。」她皱眉，脸上写着「你怎么也在这里。」
    「学长受伤了吗？」新旭凡开口，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天哪不要会错意......
    我想刚刚的心痛，一定是为了岑雨惜。
    「恩，刚刚音乐班在搬钢琴，结果有个滚轮突然松脱，钢琴倾斜，尤业云为了撑住钢琴结果膝盖被撞到。
    「我是来帮他擦药的。」佐千子冷静的扬起淡定的微笑。
    「真的是来擦药的吗？」新旭凡调皮的说，尤业云跟佐千子还有我都慌张的看着他。
    「什么意思？」
    「没有啦，哈哈哈──」尤业云乾笑，「你咧岑雨惜，哪受伤了？」
    「没有，我来借纸胶带。」她拉开门往里头走，示意我也进来，我单隻脚跳着进去。
    「你怎么了？」
    「脚不小心扭到。」
    岑雨惜熟练的帮我处理，用冰凉的药膏抹上之后包起来。
    「你手真巧。」我忍不住讚叹，「明明网点纸都弄不好。」我补上一句调侃的话。
    「因为尤业云国中的时候翘课都会被教官追，老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她淡淡地说。
    「刚开始包扎的时候，她还会剪到自己的手或者把我手指头全贴在一块。」尤业云调侃完突然闷哼一声。
    「很痛吗？」佐千子担忧的说。
    「没事。」
    「为甚么被钢琴撞到会流血？不是应该顶多瘀青吗？」新旭凡问。
    「刚好是某个尖端吧，不过痛的也不是那小伤口，是瘀青啦。」尤业云叹了一口气，脚痛成这样墙大概就翻不出去了。
    「雨惜学妹，纸胶带借到了吗？」
    「哥。」佐千子用日文喊道，他们俩对话一下。
    「你不是在上美术课才要借的纸胶带吗？怎么跟苍一起？」尤业云问。
    「他要求来参观。」岑雨惜无奈的看了苍一眼，他哈哈笑了两声拍拍岑雨惜的头。
    「不要用这种脸欢迎我啦。」
    「本来就没欢迎过。」岑雨惜嘟嚷，拉开另一层抽屉翻找，「你先回去吧。」
    「好喔，快点喔。」
    「知道了知道了。」岑雨惜莞尔。
    「打扰了。」保健室的门又被拉开，现在是怎样？保健室快被塞爆了。
    「凡？」一个刘海很长，几乎遮住双眼的人注意到新旭凡。
    「阿，风，你也来了。」
    「我大概能理解你为什么会说"也"，」那个被唤作风的男生小声却清楚带着笑意地说，「这里似乎有点客满。」
    阿，他好像就是第一次在办公室见到新旭凡的时候，站在他旁边的男生。
    「你受伤了？」
    「刚刚体育课的时候被球砸到，老师要我来冰敷。」
    「喔，冰块好像是在──」新旭凡东张西望。
    我单脚跳了跳，拿了塑胶袋打开冰柜捞了一些冰块，然后装一些自来水。
    「密封起来。」我递给新旭凡，他乖乖照做，我撕了一张厨房纸巾，接过那带冰，递给那个叫风的男生。
    看学号，是国二的学长。
    「谢谢。」他小声地说，「你就是我们入学那天站在办公室门口偷听的女生？」
    「偷听.......？」我无言，「我挺光明正大地站在那，没有要偷听的意思。」
    「是喔。」他眨眨眼，「我叫蔚羽风，国二，跟凡是同一个乐团的。」
    「乐团？」我歪头，「所以新旭凡是吉他手那样？」
    「对，我是主唱。」讲话这么小声的人当主唱......我偷偷在心里吐槽。
    「就是乐团里什么乐器都不用学，但最出风头的人是吧。」我不小心把自己以往看影片、电视时的感觉说出来，空气瞬间凝结了一下。
    「我也会弹吉他的。」蔚羽风说。
    「是喔。」我兴趣缺缺的回应，他挑衅的目光瞪过来，我无所畏惧的看回去。
    「用单眼瞪人，没威吓力。」
    「你差不多两隻眼睛都被头发挡着了，活像蚯蚓似的，还说我呢。」我确定绷带没有松脱，就一跛一跛跳回新旭凡旁边。
    「尤业云，这个处理好了喔。」佐千子温柔的拍拍他的肩膀，他小声地说了谢谢之后快步走过来。
    「欸，你们俩，刚刚看到的事是意外，不要跟别人说。」他往后撇了一眼，「尤其是岑雨惜。」
    我是出于跟蔚羽风互呛残留的不屑，新旭凡则是出于好奇，两人同时喊：「为甚么？」
    「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不要讲啦，反正只是意外，她不小心摔倒，我接住她之后的，意、外！」
    「什么意外？」岑雨惜凑近，手上拿着一捲纸胶带。
    「你问他。」我跟新旭凡再度异口同声。
    「什么意外？」
    「没什么。」尤业云衝出保健室，佐千子在他身后轻轻对我们笑了之后走掉，岑雨惜小小的啐了一声后挥挥手里的纸胶带对我示意，也往反方向走掉。
    「感觉他们三人的关係很不普通阿。」
    「你很八卦？」我斜眼看新旭凡。
    「才没有。」
    「欸，独眼龙，你耳机忘了拿。」
    「叫谁独眼龙呢你，中二病。」
    「谁回答就是谁囉。」蔚羽风耸耸肩，递给我整齐收好的一捲耳机线。
    「这不是我的。」
    「为什么我是中二病。」不要牛头不对马嘴！
    「瀏海盖住眼睛，看都快看不见，这不是御宅族才做的事嘛，所以你中二。」
    「你好像对很多事情都有偏见，主唱、瀏海，还有蚯蚓，现在又是宅男，而且重点我不是。」蔚羽风讲话很快很小声，但咬字异常清楚，不用废力听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对蚯蚓没偏见，我对你有偏见。」我哼了一声。
    「我怎样了要你对我有偏见。」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不屑。
    「因为你老是讽刺我。」
    「我哪讽刺你了？是你太敏感。」这人没意识到自己说话多冷吗！
    「我──」
    「苪离，我们体育课已经迟到十五分鐘了。」新旭凡一直站在原地让我扶着跟蔚羽风吵架。
    「反正都迟了就继续迟下去。」我怎么觉得这是尤业云的台词？
    「我发现你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温驯。」
    「温驯？我是人又不是小动物。」
    「可是你看起来就瘦小到极点，一推就倒，脸的大小只有一半，看起来阴沉沉的，跟小动物没两样。」
    「你还不是一样，感觉瀏海被人剪掉了就会躲在角落不敢重见阳光的样子。」
    「我没有那么中二。」
    「喔？你承认你中二？只是没有「那么」而已。」
    「我错了，你不是小动物，根本就是豪猪刺蝟，伶牙俐齿的保护自己。」
    「我才不需要靠嘴贱来自我保护。」
    「好了好了，别吵了，风，你今天怎么特别多话。」
    「我哪知道，这隻独眼龙跟神经病一样。」他把装着都已经融化成冰水的袋子放到头上，走掉。
    「神经中二病。」我转头，发现新旭凡一脸好奇的看着我。
    「怎么了？」
    「蔚羽风很讨厌跟女生说话，而且一接触到就会脸色苍白。」
    「越来越中二了。」我无言。
    「他讲话本来就很嘴砲，而且自己还不会发现到，我们几个都习惯了，不过这是他第一次对刚见面的人这样，何况是女的。」
    「或许他根本没把我当女的吧，你说的「我们」是乐队的人吗？」
    「是阿，我们的乐队叫featherace，贝斯手跟鼓手是其他学校的，风他是主唱，但会乐团全部的乐器。」
    我跟新旭凡慢慢的走去操场上体育课，因为无故旷课太久，新旭凡被罚跑操场，我因为脚受伤老师没说甚么。
    坐在草地上，每次新旭凡经过我眼前就会对我挥手，跑到最远那端时就目光认真的注视着前方，直到再度出现在我面前时，又崭露笑容。
    「我很帅吧。」老师叫他停的时候，他第一句就气喘吁吁地说这句。
    「我要去厕所。」我忽略他，勾着嘴角背对他离开。

 苪离 CH3-18

    「我对国中的小女生没兴趣。」刚从厕所出来，我就听到洗手台那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苍？我下意识躲在墙壁内侧。
    「只是因为小千喜欢那小子，所以我得先让岑雨惜跟我在一起，这样尤业云才会转身注意到小千。」
    我哼了一声，还说对国中小女生没有兴趣，你妹妹不就是国中小女生吗？怎么听你都有恋妹情结。
    「你这种心态，很快就会被岑雨惜看破的，她就是瞎了眼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笑着回应，仿佛苍说的只是玩笑话。
    「学妹你好啊。」
    「学长好。」
    学妹......我这才惊觉有人进厕所了！但还来不及躲，我靠在墙壁偷听的画面就被撞见了，而且还是
    认识的人。
    「苪离.....你在这里干嘛？」白雯雯眨眨眼睛。
    外头两个学长突然都安静下来，我慌张的笑了两声，「我刚上完厕所，先走了！」
    洗手的时候我佯装镇定，两个学长也嘻嘻哈哈的换了话题。
    「苪离学妹。」
    「有什么事吗？」
    「你刚刚听到了吧。」苍的眼神变的毫无温柔，只带着鄙视和邪笑，看了真不舒服。
    「你是说岑雨惜瞎了也不会看上你这件事吗？我觉得挺中肯的，你这虚偽男。」
    「她又不是你，一双眼睛多漂亮啊，并没瞎。但是她还是会跟我在一起的。」我瞇起眼睛，我没有
    提过我左眼瞎掉的事情，甚至学校没几个人知道，但他却注意到了。
    「你最好是能这么确定。」
    「我就是很确定，因为我跟雨惜学妹，太像了。」苍勾起自信的微笑，但眼里不隐藏起来的狡诈让那帅气的笑容一点都不惹人喜欢。
    一如往常的笑容，但面具一摘下来，就完全不一样，他给人一种压迫感。
    「我不知道你对雨惜是有什么看法，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觉得自己很了解她比较好。」我耸耸肩，
    一点都没打算干涉这个人，只是觉得自己的眼光该修正了，没想到他这么黑心。
    苍仰望天空，擅自结束了话题，独自喃喃自语：「我能理解尤业云会喜欢岑雨惜的原因，又美又成
    熟，不过我觉得小千并不输她啊......」
    看，这个人果然有恋妹情结。
    预备铃打响，我转身忽略这个帅气的学长。
    ──我是雨天迷，在这所学校一直隐瞒身分，方便办事，如今因为某些因素，我在这里公开我的身分。
    我看着漫画上人物的台词，一边处理着网点纸一边揣摩着在小说稿上要怎么霸气的呈现这句话。
    其实明星创作就跟在画岑雨惜的漫画时没两样，工作分配还是一样，至于小说岑雨惜说到最后在动笔。
    全部的人都往操场那里聚集，岑雨惜清楚的呈现了从教室往外看的景象，就像是真的能从女主角的
    眼里望出去。
    接着画面一转，到了男主角身上，男主角由夜于长的挺帅，每次处理到他的肤色部分就不自觉的觉
    得养眼，而且那轮廓，跟尤业云有几分相似。
    他单手插着口袋，倚在门边耍帅，跟尤业云会做的动作差不多。
    ──偏偏选中在真的雨天迷面前当冒牌货，有点滑稽，你说是不是阿，路小雨，又或者我该直接叫你
    雨天迷？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路小雨这个表情画的很好，就像是知道其实由夜于已经确定事实了，但还是若无其事的回应。
    岑雨惜的效率很高，已经画到了男主角揭穿女主角真实身分的地方，接下来，就准备进入男主角要委託她的部分了。
    一想到这样一个故事，自己竟然也有参与道策画的其中一部份，就觉得很亢奋。
    今天有点在飘雨，我放下背心外套之后拿起长袖外套。
    「嘖，怎么下雨。」出门遇到岑雨惜，她手上拿着一把透明伞。
    「leave你不喜欢下雨天。」比起问句那更像个肯定句，岑雨惜没有看我，目测了一下雨势的大小后用像是在自言自语的音量说。
    「我是在下雨天出生的。」
    「咦？」
    「你不带伞吗？」她疑惑的看我。
    「喔......因为毛毛雨罢了，带着外套的帽子走就行。」
    出了门口之后岑雨惜撑起伞，跟我并肩，我放下本来抓在手里的帽子。
    「早。」尤业云后来也加入我们，他没撑伞，跟我本来的打算一样，带着外套的帽子。
    很常出现的三人组呢，我不自觉的心想，然后享受着雨天带给我的安寧感。
    走到学校，一道身影出现，佐千子笑着跟尤业云打招呼，脸上带点緋红，尤业云尷尬的搔搔脸，看向别处说声早安。
    「你们看起来也太像刚交往的情侣了吧。」苍也走过来，好像是说给佐千子听的，但因为是用中文，所以目标有可能是──
    我看了岑雨惜一眼，她甚么也不打算说，笔直的往阶梯走去。
    「对了，雨惜学妹，你们今天美术课我还可以去看吗？昨天那幅画剩下一点就完成了吧，我超想亲
    眼看你画完的。」
    「可以啊，想来就来吧，反正我又不是老师，管不了你。」岑雨惜虽然还是有点冷漠，但跟苍对话的次数似乎变得频繁。
    苍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眸中带着狡诈。
    不用提醒，我也记得他昨天说过的那些话，但我并不打算告诉岑雨惜，反正最后失败的一定是苍，
    那张自信的帅脸就是没办法看不顺眼，就等着看他失败的脸吧。
    说到看不顺眼，昨天那个中二病真的是.....

 苪离 CH3-19

    「苪离，早阿！」
    「喔，早阿新旭凡.......还有中二病也早。」我回头就看到人。
    「早阿独眼龙。」
    「把那称呼改掉。」
    「谁理你。」
    「今天早上是什么课阿？」新旭凡笑着问，我总觉得他好像有意要打断我跟中二病拌嘴。
    「主修课程。」
    「好咧，我们去弹吉他弹过癮，苪离你要不要来？校长现在开放主修吉他有三个礼拜的招生时间。」
    我乾笑几声。
    「她那样怎么可能弹吉他。」蔚羽风直接说出我的心里话。
    「喂！风！」
    「没关係，我这样的确不可能弹阿，」我摆摆手，「我就等你们弹给我听吧。」
    「好啊！我拿到语文教室去表演──」新旭凡两眼放光的说。
    「你会被老师轰到外太空去。」我哼哼两声。
    看了一眼蔚羽风，我昂首走掉。以往对于别人的直率，我并不会感到怎么样，但这次却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我已经不打算在深思，遇到这群人后我的改变太多，已经回不去了。
    爸爸还有姊姊的忌日过了。
    但我没有去看望他们。
    之前我会被叔叔阿姨带去坟墓前，看着他们总是说着说着便哽咽，但我自己却一点悲伤也没有，毫无感觉。
    搬出来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今天放学坐公车要去图书馆，经过墓地那一站时，我撇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手自动按了下车铃，双脚不自觉的下了车。
    穿着白长裙的佐千子，以哀伤的目光凝望着远方，微风徐徐吹过，成了唯美的画面。
    「佐千子。」
    她讶异的看了我一眼之后，淡淡的笑了笑。
    「nei酱......」佐千子小声的开口，那似乎是姊姊的日文。
    「我的姐姐，一直很温柔，大家都喜欢她。从小就坚定着朝目标前进的姐姐，进入社会后却不是那么好，她在日本受到高层施迫的压力，无法真正专注于自己喜爱的事物，所以来到台湾，继续发展她的能力。」佐千子缓缓的说，「我一直好佩服姊姊，她是我的偶像。」
    「她的离开，一定让你很伤心吧。」
    「是的。」她歪了歪头，「你有空吗？我请你喝杯咖啡吧，我们似乎都没有聊过天。」
    图书馆何时都可以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个月的今天就是二宫沙织被杀害的那天，过了一个月，佐千子一定又回忆起往事了。
    我自以为需要的给予她同情。那时我什么都还不知道。
    不知道其实我们不该对她身旁的米格翠丝抱有敌意而忽略了她，不知道二宫佐千子这个人，才是内心最黑暗的。
    「我不喝咖啡。」
    「那，拿铁接受吗？」我皱眉，她见状后说：「这里拿铁很好喝的。」我勉强点头答应。
    「我的哥哥，就是说苍，他国小时就很有音乐天赋，爸妈毫不犹豫让他走这条路。姐姐则是在美术方面出类拔萃，受到很多老师们的青睞。」她啜饮一口咖啡。
    「之后我选择了跟哥哥一样的路，但毕竟哥哥太耀眼了，我也没有像他那样的天赋，在家里是最不起眼，最不被关注的。」
    「但你很优秀了。」我情不自禁的开口，她笑了笑，带着一点感激。
    「几年前暑假哥哥巡回音乐会来台湾，我也跟着，突然就想待在这里了。爸妈从没考虑过我的事，我们家也算富裕，所以当我提出要求，他们很随便的就点头答应。」
    「姐姐因为不放心，加上我刚刚说的，在日本公司做不下去，所以辞职陪我一起。当时爸妈一听到，意见就多起来了，他们并不知道姊姊受到怎么样的待遇，因为她只跟我诉苦而已。」
    「姊妹关係....真好呢。」
    我从小跟姊姊也是无话不谈，一直以来在我心目中，姐姐就是个超人，不喜欢依赖别人，却又超级喜欢帮助别人。
    老喜欢跟在姊姊身边蹦蹦跳跳的我，有一天闯进她的房间，却看到她在哭。
    「姊姊？姊姊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脸埋在枕头里不肯说话的姊姊，全身都在颤抖着，我爬上了床，小心翼翼的倚在她身边。
    「妹妹，我跟你说喔，现在你身边的朋友都很天真很可爱，但未来有了智慧、有了能力的的其中一些人，可能会往坏的方向走，到时候你可能会遇到不公平的事，但绝对要好好为自己说话，好吗？」
    当时才国小一年级的我，身为屁孩当然听不懂四年级的姊姊那番话，但我为了安慰姊姊，还是不懂装懂的点头如捣蒜，拍拍姊姊的头。
    那之后，姊姊有烦恼就会跟我说，我听的一知半解，但姊姊说没关係，只要我愿意听她就觉得心情没那么差了，我也乐意。
    「苪离？」
    「阿......不好意思。」
    「怎么突然恍神了呢。」佐千子担忧的问。
    「因为......」半晌，我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没什么。」
    老实说，姐姐的离开一直都比爸爸离开还让我伤心。姊姊很优秀，比我得爸妈喜爱许多，但我从来没有忌妒或讨厌过姐姐。
    因为──
    「姐姐都会听我说话，所以即便爸妈对我跟姊姊有很大的差别待遇，我也从来没讨厌过她。」我讶异道，佐千子露出笑容对我说。
    她竟然跟我一模一样呢。我喝了一口拿铁，就跟佐千子说的一样，不错喝。
    正因为自己从前也经歷过丧失亲人的痛，所以也觉得感同身受，这时，同情总是会比平常来的氾滥许多。
    我并没有忘记眼前这个人是岑雨惜的情敌，但已经渐渐放下了防备，总归来讲，他们之间的事也跟我无相关。
    而且我想佐千子应该还尚未从伤心的阴影中走出来，还需要自家哥哥从日本来这里安慰她，大概只是表面再坚强着而已吧。
    又多聊了一些学校的事情后，我们就在咖啡厅前挥手道别。
    「学校见。」
    我不知道我的眼神改变的很明显，以往因为站在岑雨惜那边所以不自觉保持着的敌意，消失了。
    我不知道佐千子当然注意到了这点，而且在我转身时，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我知道的喔，苪离酱，知道你曾经有个姊姊。」佐千子在不知情的我身后，将食指点在唇上，歪头笑着说。
    「知道你会因为这样，同情我。」那个笑，充满了算计。

 CH4 岑雨惜

    ──「别担心，我还是最喜欢你了阿。」
    ──「我我我的意思是，朋友的那种最喜欢。」
    他之前说的话还没让我释怀，虽然他一点意思都没有，但就是那没有意思让我怒火窜了个升的下不去。
    算了，反正他这样迟钝下去，我们之间也不会改变什么吧。我左边走着懒散的他，右边走着低着头的苪离。
    只要他不发觉，就不会接受我，但也同样不会接受其他女生。
    然后，最近苍对我的亲暱动作越来越多，但也没有太超过，我真的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也没有特别去想，因为我比较在意他妹妹。
    「岑雨惜，你这次出赛的作品又为我们学校争光了，真好真好。」在走廊上遇到美术顾问的时候，他面带笑容地说。
    「呵呵，这是应该的。」我堆起笑容，这个顾问有点难应付，滔滔不绝，而且喜欢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这次你使用的炭笔，是我推荐同学们那一牌吗？用起来手感如何？」说到这个，我微微皱起眉头，这个人甚至把一些器材淘汰，喜欢进新的產品，学校也因为他从网路上看来的一番说词而答应。
    而况学生得奖的奖金，其中百分之三十需要给学校作补助金，要进工具画笔什么的，经费也是绰绰有馀。
    「老师推荐的牌子，挺不错用的。」其实我根本用了几次之后，因为话不顺手就换回原本的炭笔，但要是如实回应，绝对又要站着听顾问念十分鐘。
    陪笑应了几声，顾问就走了，我叹了一口气，发现苍走过来，带着不经意的微笑。
    「欸，岑雨惜，其实我们挺像的阿。」
    「我是女的，你是男的，光这点我们就很不一样好吗。」我半疑惑半无奈的敷衍他。
    「你跟我都很会偽装自己对吧，我们都把面具戴的很好。」苍扬起一抹不可理喻的笑容，我瞇着眼睛打量他。
    ──「你掩饰一些情绪的功夫很好，别人根本看不出来你戴着偽装面具。但这不是我欣赏你的地方，我是欣赏你明明可以装，却还是很坦荡的做自己。」
    想起不知道多久以前，大概是我刚认识尤业云的时候，他也说过这件事。不过就因为最后一句话，我便极少戴上面具。
    而在苍的面前，我应该是一次也没有装过的，所以我想不出来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想不出来，就直接问阿，「你为什么会这样讲？」
    「因为我看出来了阿。」他似乎挺讶异我会这样问，于是眨眨无辜的大眼睛。
    「我可一次都没有对你装过，也没有在你面前装过。」我摊手耸耸肩，这人是不是会错意了？
    他沉默一下，接着露出笑容。
    「你不用对我说谎没关係。」
    「我真的没说谎。」你要我发誓还是要怎样？我无奈地想。
    「我可以承认，我一直都在装，」苍故作瀟洒的对我坦白，「戴着面具多少还是会累的，在我面前你就做自己吧，相对的我也不会对你有防备。」
    「是什么事情让你觉得我总是戴着面具？」我疑惑地问。
    「你要是没装，怎么可能跟那个残障的学妹关係那么好？你的好朋友应该要是佐千子，还有像翠丝那样的漂亮女生吧，因为必须装作同情还有好学生才待在那个学妹身边──」见到我瞪过去的目光，他打住。
    「原来如此，我搞懂了，你以为我是虚偽的在跟苪离当朋友是吧。」苍一发不语，我当他默认。
    知道了苍一直都在装之后，我竟然没有被骗或者懊恼的感觉，反而是自顾的惊讶他隐瞒了这么久，结果轻易的不打自招。
    「告诉你，我和她的关係，可是比学校任何一个人都好喔。」嘛，尤业云就另当别论。我在心里暗自加上一句。
    苍瞇起眼睛，看起来有点恍然，却又还残留着讶异。
    「我了解，大概吧。」最后他直起身子俯瞰我的眼神，只剩下嘲讽，「你还真是个无聊的女人啊。」
    「觉得无聊的话，就滚回你的横滨去吧。」本来对这种浑身散发着优秀和神祕的气息的人没好感，我也没在对他客气。
    「我会回去的，不过还是得先帮忙小千。是说我觉得就算你跟学弟是很好的朋友，也终究只是朋友，本来就不是甚么阻碍了。学弟对你的感情，已经逐渐瓦解了吧，我跟小千还有他都是音乐班的，你啊，本来就不构成威胁。」
    我咬牙，「你啊，装的真完美。」
    「没办法，我们家的人都是这样，为了应酬，装的跟甚么一样，这大概是遗传吧。」他笑着转身，突然想到甚么似的回头过来。
    「全家都有遗传到的喔。」他强调。
    要是尤业云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崇拜的对象是这副德行，他一定会伤心的。

 岑雨惜 CH4-2

    鐘声打响，我快步往美术教室走去。
    今天美术班的学生比平时多了一些，我重新拿了帆布的画布，要开始动作一幅新作品，便转身去翻找纸胶带，要不规则的贴在画布上然后涂色，这样撕掉后就会有一条条不规则排列的整齐白线条出现在色彩中。
    但翻了纸胶带应该在的抽屉，也环顾了桌面，不见昨天我最后使用的纸胶带。
    「那个......有人看到纸胶带吗？」我翻了一下有些凌乱桌面。
    「没有的话就去保健室拿阿。」有个男生没好气的回我，我愣了一下。
    阿，我刚刚那样似乎像是大小姐的语气，但其实我会问只是因为不久前才去拿过，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没了。
    不过我还是乖乖的走出美术教室，关上门走了几步依稀听到交谈声，只能暗地希望跟我没什么关係。
    面临一幅80公分长50公分宽的海景型画布，还有交作品的期限摆在眼前，美术教室在这种时候环绕着的总不是以往恬静宜人的气氛。
    保健室前有个熟悉的身影，她刚打开门我正要叫住她，她就先大叫。
    「喂......你们......第一次是意外，还有第二次！？」苪离断断续续地说，我快步走过去。
    「什么意外？」我把手放在门边，看到板凳上佐千子坐着，手里抓着尤业云的领带，后者双手撑在墙壁上，两人脸庞的距离近到让人容易想像，他们刚刚在做什么......
    我努力挥开他们刚刚或许是在接吻这个想法，「尤业云你壁咚佐千子干嘛。」
    「我我我我才没有。」他急忙跳起，抓了抓脑袋。
    尤业云把手放在后脑杓的时候，通常只有两个状况，第一是他觉得无聊想睡觉，第二是他不知所措、在整理思绪的时候......
    「不好意思。」佐千子别开脸。
    「没、没关係。」这次他轻轻搔搔脸颊，这个动作也是出现在两个状况，一个是为难，另一个是害羞。
    ──「喂......你们......第一次是意外，还有第二次！？」
    我捕捉到苪离看了我一眼又佯装没事的移开目光，她绝对知道甚么，得好好问问她。
    我拿了另一包纸胶带，拆开了包装后顺手丢进垃圾桶。
    「苪离你来干嘛？」
    「我的脚扭到的地方突然又痛起来，我想贴上次那个凉凉的药，挺有用的。」她走路姿势的确是有点倾斜。
    「我帮你吧。」
    「不用，我已经可以自己弄了，而且你应该在赶画吧。」
    「喔？怎么连你都知道。」我挑眉，不过其实我已经画完了，只是想来点随兴创作。算轻松囉。
    「拜託，连经过你们那都有种阴气沉沉的感觉。」苪离低声说，拿了贴布跟绷带后自己坐在椅子上，捲起裤管，用嘴巴撕掉贴布上的塑胶膜，贴在脚踝上。
    我静静的看着她轻松的单手把绷带缠绕。
    「你真的是什么事都能很快的得心应手欸。」我不禁有感而发，虽然我知道苪离不喜欢别人这样特别的佩服她，但我打从心里羡慕苪离做什么事都带着从容态度的模样。
    苪离轻笑，没有回覆。
    「岑雨惜，你快回去吧。」尤业云出声。
    「唉呦，就这么想赶我走喔。」我转转手里的纸胶带。
    「才不是......」尤业云喃喃道。
    之后，明明只是上色，我的动作却慢了许多，满脑子都是在保健室撞见的那一幕。

 岑雨惜 CH4-3

    「苪离。」
    「哀，你家有缺甚么东西吗？我要去买菜。」
    「没有，你几点回来？」
    「买完就回去。」
    「对了，今天早上──」
    「阿，明星创作今天有要赶工吗？我明天要交一份长篇作文可能没办法过去。」
    「没关係，反正目前进度比我预期的快。不过有个部分想跟你讨论一下。」
    「恩恩，甚么部分？」
    「就是有关一个女生跟另一个男生在保健室接吻了，一个女生看到了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那个男生的朋友。你觉得那女生应该要说，增加刺激性，还是不说，让剧情继续默默发展呢？」
    苪离沉默了三秒，咀嚼了这段话之后，瞪了我一眼。
    「这跟校园侦探没关係。」
    「是吗？」我装傻。
    「你看到他们的时候，应该已经分开了吧。」苪离小声地说。
    「也就是说，本来是没分开的？」我抓她语病。
    她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是决定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我了，我们走到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说。
    「所以他们接吻了两次？」我总结。
    「是意外嘴唇触碰到了两次。」苪离强调，我觉得她很好笑，为了不让我在意，把接吻改成这长到不行的句子，说了好几次。
    「我知道了啦，不用担心我。」我转身要走开，然后想到我漫画是真的有个部分要跟苪离讨论，我又转身，结果她竟然消失了！
    她会瞬间移动？这竟然是我第一个想法，我自嘲的摇摇头，靠近尽头，听到一些声音。
    「佐千子，你把我拉来这里有甚么事啊？」
    「我想纠正你一下而已啦！」
    「阿？」
    「就是呢，不是意外喔，是我去拉业云的领带，让他跟我接吻的。」苪离始终没有回应，良久之后佐千子笑了两声。
    「卑鄙.......」苪离的声音中带有些许恼怒，我反而平静地听着。
    「有吗？可是业云没有躲开喔！」佐千子的声音很是得意，突然一股酸涩涌上我的喉咙，我快步离去。
    终于到了午休时间，我没有直接去学餐，而是先下楼到国中的层楼，也碰到了我要找的人，不过她已经在跟别人说话了。
    「蔚羽风，你羡慕还忌妒？早餐是不是吃柠檬了讲话这么酸。」苪离的声音在我耳里听起来格外愤怒，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种语气，我好奇地走过去。
    「我早上吃起司蛋饼。」
    「我并没有想要知道你早餐吃甚么。」
    「但你却好奇我早餐有没有吃柠檬，真奇怪啊。」
    「你少装傻，是有没有那么蠢。」苪离站着三七步，单手插腰，我不禁讶异，平常她站在大家旁边都是双腿并龙，总是低着头呢。
    「是你讲话很矛盾。」跟她对话的学弟讲话很小声，但能听的很清楚。
    「苪离。」我打了招呼后直接走过去，她挥挥手回应我，转头跟那个男生辩论，我自己走到学餐，一路上感觉很没踏实感。
    「雨惜学妹。」还没吃饭就看到这张脸，真担心自己消化不良。
    「苍？」我脱口叫出，看他一如往常的微笑，还以为上次闹僵之后他大概就不会跟我说话了。
    「你下节什么课？」他靠近我，问这个问题的同时，我鄙视的望了他一眼，因为他毫不掩饰他对我的嘲讽，只是放在眼底没轻易让别人看。
    「吶，我说，既然这么厌恶跟我说话，那不如就不用装熟了。」
    「说甚么呢，学妹。」苍瞇起眼睛，歪头笑了笑，跟外国明星有几分相似。
    「没想到你是那种面具被摘下，就懒得再戴上的那种。」算了，这样也行，总比每天看他笑容满面暗自作呕来的诚实。
    「嘛，基本的客套还是得有，毕竟你是我的学妹。」
    「岑雨惜，今天中午吃什么？」
    「我哪知。」我没好气的回应从远方跑过来、第一句就问这个的尤业云。
    「那一起去餐厅吧，阿，苍学长！」尤业云兴奋的叫，苍都已经转来艺材三个礼拜左右了，他的热情依然不减。
    我偷偷的猜想了一下，要是他知道苍是那种双面人，会是什么反应呢？我推开通往学餐的大门，食物全杂在一起的味道灌进我鼻腔中。
    然后我又不禁假设，要是我跟他讲，他会相信我吗......要是是以前那样的「哥们」关係，我确信他会相信我，但现在，不只因为苍是他的偶像，也因为他是否跟他的妹妹关係比较好了呢？
    「哈囉学弟，我妹妹呢？」苍正好提到佐千子，我的思绪被打断，暗暗叹了一口气，佯装无事得稍微挺直了背。
    「二宫她在整理她的长笛。」尤业云毫不思索的回答，我的心一紧，如今他们总是在对方身边，似乎成了稀松平常的事。
    「等她来，我们一起去吃吧。」苍笑着说，尤业云点点头。
    「我先走了。」我旋身离开。
    「岑雨惜，你不跟我们一起吃喔？」我发现自己期待着他会追上来，但他没有，于是我装作没听到他的话。
    到了学餐，苪离跟两个学弟坐在一起吃饭。
    「苪离。」我唤，她抬头看了看我，另外两人的目光也投过来。
    苪离快速吞下嘴里的东西，「我以为你会跟尤业云一起吃。」
    「他要跟苍他们一起。」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不满，苪离瞇了瞇眼，点点头。
    「那学姊你要跟我们一起吗？」一个比较阳光的学弟亲切的问我。
    「不用了。」我不加思索的快速回绝。
    「阿.....好喔。」因为我跟苪离关係不错，所以学弟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冷淡，我看了一眼他的制服。
    「新旭凡学弟，吉他社怎么样了呢？」
    「咦？喔、喔，那个，还不错，挺多人有兴趣的。」他一愣一愣的回答。
    「那就好。」我笑了一下，用手在苪离脸前挥了一下后走掉，她对我的幼稚举动莞尔一下，低头继续吃饭。
    我是不是很久没有一个人吃饭了阿？放下餐盘后我想，因为国二认识尤业云后，我大概没有怎么孤单过，原本有一些会跟着我，但不怎么真心的朋友，也都没打算在接近了。

 岑雨惜 CH4-4

    从小在班上，我就是个挺突出的存在，因为我的身世......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像是在回应了我的思绪，我看了一眼节目，扔下还没吃完的午饭，走到后门隔绝吵闹的学餐。
    「岑总裁，近来可好？」我用毕恭毕敬的语气说。
    「尚可。岑雨惜，你何时会回家一趟？暑假还是有些公司聚会是你需要出席呢。」
    「如果必须要应酬的话，容我拒绝。」
    「放心，只是跟其他家的小姐少爷们，打个交道。」
    我虽然一个人住，但其实我是个大小姐，不是说那种整天穿戴名牌目中无人的大小姐，而是岑氏银行的大女儿。
    「你是我的女儿，因为你体内流着我的血，是优秀的基因。除此之外，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家里，你要叫我岑总裁。」
    这是我幼稚园大班，莫约五岁的时候被告知的话，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岑见卓。年轻有为，白手起家显示着他卓越的成绩，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生个男孩继承他的家业。
    岑氏公司除了银行，还要其他分公司，在各行各业不同领域都佔有一席之地，不管就读哪间学校，主任及导师除了不敢反抗我，更对我有着无形却令人窒息的期待感。
    「岑雨惜，这次虽然保持在校一，但平均成绩却比上次差了一点喔。」
    「岑雨惜，这次演说比赛也要加油，拿个亮眼的成绩回来！」
    「岑雨惜，这次的活动策画就拜託你了，相信你能让我们学校变成国中生们期待的第一志愿！」
    从个人的成绩到代表学校，以及关乎校誉的事情，学校都让我扛在肩上。
    「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几个班导都如此苦口婆心的说，我时常愕然，我只是尽着自己的本分，给我压力的，不就是你们大人吗？
    直到后来，我习惯了。
    在我身边围绕的人时而也会受到老师一点的偏心，因此我身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但靠近我时说的话，不外乎就是「雨惜，能帮帮我吗？」和「雨惜，教我功课」。
    当我没有利用价值时，那些女生自己的小团体就显出来，而我成了最孤独的那个。
    我第一次遇到苪离，也是我发烧昏迷醒来时她对我说的一句话，最不经意但深深烙印在我心里。
    ──「你那么高，体重却轻的很变态。」
    有多久，没有人关係过我的健康了？我有多久没有吃过别人亲手只煮给我的麵了？
    从后门走回我的座位，我重新坐下吃了几口乌龙麵，不禁失笑。
    对苪离煮的麵有佔有慾的我，也算是有点神经病吧。
    喝了几口汤，勉强吞了几条粗麵条，我不断灌着白开水。
    「还是一样难吃对吧，回家煮给你。」苪离走过我身后时语带笑意地说，她端着餐盘去收拾，跟尤业云一群擦肩而过，随便点点头就过去。
    我端起那碗令人倒胃口的麵，绕过一个桌子跟尤业云他们避而不见，快步跟上苪离。
    「你怎么对尤业云那么冷淡阿？」我好奇的问，苪离理所当然地要回应我，却又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恩？」我催促。
    「就因为你一个人是因为他跑去找二宫他们吧，不过这不关我的事可是──」她皱了皱眉，我轻笑，摸了她的头发。
    「谢谢。」
    「什么啦。」她小声嘟嚷，我忍不住想，如果苪离知道了我不算平凡的家世，她还会这样看待我吗？
    并肩走在她旁边的时候，我又自嘲地笑了一下，苪离才不是这种会在意这些事的人，这我最清楚，不是吗？
    那我为什么不告诉她？
    心里有道声音这样问我。
    ──「雨惜，我是真的很喜欢当你的朋友，但是不管是谁站到你旁边，都会变成陪衬的杂草，你明白那种感受吗？」
    那你们又明白被孤立一人的感受吗？我蹲在自己的角落，在心中吶喊。
    我装作不需要朋友，但我其实很依赖苪离。
    我装作一个人也豪不在乎，但尤业云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之后，我开始害怕失去他。
    原来我其实一点都不会装，我自以为把感情封闭了，但全部都只是我的自以为。
    现在苪离还在我身边，但是，她身边会接纳她的人也不再只有我了，我知道她的脸上多了很多光彩。
    然后尤业云，很轻易地离开我了......

 岑雨惜 CH4-5

    下午久违的自习课，我突然读书也不是、手边也没作品要画，决定出去走走寻找画明星创作的灵感。
    毕竟是校园侦探，还是要把大概的校园模样描绘出来，艺材的设计我一直都很喜欢，入口还有转角的形容我的确很想使用。
    但之前苪离好像提过，男女追逐的时候想要在转角处撞入另一桩校园案件，但艺材的转角角度其实不会挡到视线，所以得另外构思。
    「苍学长。」走到转角准备观察的时候，墙的另外一边传来交谈声。
    「怎么了？」这个声音......是尤业云跟苍？他们俩上课时间在这里干嘛？
    「学长跟岑雨惜......是在交往吗？」
    我差点啊的一声叫出来，满脸疑惑，尤业云疯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苍语带笑意的反问，听起来很开心。
    「没有啦，因为你跟她的感情好像不错呢，岑雨惜还会让你摸头，你们也总是在斗嘴，有点曖昧的感觉。」从尤业云的语调中，听不出他的情绪，我的心一紧。
    他是真的误会了？
    「我还以为雨惜学妹习惯别人摸她的头呢！」苍装作很惊讶的语气使我下意识握紧拳头，我知道他不会反驳，因为他本来的目的就是要让尤业云以为我喜欢苍。
    「没有，有时候我要安慰她还是甚么的，要摸她的头，她都会马上别开脸然后闪躲。」尤业云嘟嚷，我无言，那是因为我会害羞啊浑蛋！给苍摸的话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要躲的话苍也只会说我欲拒还迎而已！
    「是喔。」我能想像出苍现在笑咪咪回应的脸，「对了，你说要安慰她，雨惜学妹有怎么样吗？」
    「欸，那是以前了啦，她没什么朋友，总是一个人，装作不在意但我觉得她有时候还是挺受伤的。」尤业云还叹了一口气，我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抽了抽。
    「雨惜学妹太优秀了，被身旁的人羡慕忌妒还是有的呢。」
    「大概吧。」尤业云含糊地回应。
    「你喜欢雨惜学妹吗？」
    听到这个问题，我觉得我周围的空气都停滞了，不在流动。耳边嗡嗡声作响，我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种可能性的答案。
    甚至，擅至多了一点点的期待。
    有关于期待这件事，我不知道是在几岁的时候看过这一句话。
    ──期待越大，失落感也就会越大。
    我十分的认同这句话，所以不管有什么让我兴奋的事情，我总是会压抑自己期待的感情，然后禁止自己去做任何想像。
    这样，无论是失败了或者是没达成，我都不会有太多的失落感。
    但感情，是我无法驾驭的领域，我放纵自己去期待，而这次，我深深的失落了。
    「岑雨惜吗？我喜欢她，但绝对不是情人的那种喜欢，就像是好哥们那样吧。」说完尤业云还自己笑了几声。
    「而且啊，岑雨惜大概也是吧，把我当作损友来看待，我们不可能互相喜欢的！」

 岑雨惜 CH4-6

    之后，我没听清楚苍回了什么，我伸手碰碰脸颊，抹掉两抹泪痕，没来的及闪过迎面而来的苍。
    他勾起了嘴角，走掉。
    我一步一步轻轻的走，过了转角，站在原地。
    尤业云坐在地板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的墙壁，转过来跟我对上眼的时候愣住。
    「你......」
    「我喜欢你。」
    「什么？」尤业云错愕的叫。
    「我说，我喜欢你。从国中就开始喜欢你了。」
    他仍搞不清楚状况，最后选择开玩笑地笑了两声，脸上却没有笑容。
    「岑雨惜，别开玩笑了，我们两个不都一直都是朋友吗？」
    「你果然选择逃避了。」我微笑。
    他站起身子面色严肃，「你真的想要以这种方式结束我们的友情吗？」
    我稍微慌张了一下，戴上了从容不迫的面具。
    「我喜欢你，仅此而已，我没想要改变什么，不过既然你绝对不可能喜欢我，那我等于是在被拒绝
    的前提下，来告白了呢。」我呵呵两声。
    「你听到了？」
    「再见。」
    后来的一个月，我没跟尤业云说上任何一句话。
    这里是艺术学院，几乎没有分班上的课，也不会到分组活动。要对一个人视而不见，很轻松。
    原来我跟尤业云的关係，这么容易破碎。

 CH5 苪离

    「leave，你真心不打算跟尤业云和好？」
    「这是你这个月第几次问我这个问题了？」岑雨惜莞尔，但那个笑容只让我想揍她。
    「这是你第几次逃避这个问题了？」我没好气地说，碰的一声把麵放到桌上，麵汤在碗的边缘周旋，正好没洒出来。
    「他也没打算理我啊，我才不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这不是脸跟屁股的问题，他不喜欢你又不是他的错。」我叹了一口气，坐下开始处理网点。
    「是阿，所以我们放彼此自由了。」
    「这是真心话？」我斜眼看她，「而且你们完全没谈过，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我嘟嚷，之前其实我不小心撞见过，尤业云那傢伙正式的跟什么一样，要苍好好照顾岑雨惜，当时苍脸上面无表情，但在尤业云平身时又面带微笑。
    「反正，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过的好好的。」她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还俏皮的转了转手指。
    「你真的越扯越夸张了，而且，这叫很好？」我把一张画稿举到她面前，「这里是空白的！」
    「哀咧？漏掉嚕。」她咬断麵条，接过那张纸。
    「身为跟你一起参加的人，我强烈的建议你赶快把私事处理，不然会引响你的职业素质。」
    「好啦好啦。」岑雨惜挥挥手。
    大约三个礼拜前，岑雨惜一脸落魄的回到家，情况就跟她之前发烧昏倒的时候差不多，然后隔天的时候，她就真的发烧了。
    我请假在公寓照顾岑雨惜，原以为岑雨惜摆在床边桌面上的手机会响起尤业云的关心，结果却没有。
    就这样带着疑问照顾着她，换换冰毛巾让她吃药，结果傍晚时是我的手机响起来了。
    『你们还好吗？』尤业云惜字如金的传了一封简讯，我把状况大概回復之后他也没再回传。
    晚餐的时候岑雨惜就退烧了，她神智还算清楚的起床喝粥。
    「你跟尤业云怎么了？」
    这个问句就像导火线，岑雨惜竟把盛着粥的碗给翻了，开始一连串骂着神经病王八蛋迟钝的白痴之类的，然后像坏掉的水龙头，泪眼婆娑后痛哭起来。
    哭的时候她大概把事情给交代了，然后又突然高烧，隔天，不知道是选择性失忆还是装傻，她坚持没有那么一回事。
    又过了一个假日去上学，尤业云跟岑雨惜没在交流，甚至把对方当成空气。周围的人尤其是二宫兄妹对此感到很疑惑，然后我就撞见了尤业云类似把岑雨惜託付给苍的一番说词。
    然后，我以为他们只是暂时冷战，冷战在他们之间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在一次岑雨惜不小心把尤业云的蛋饼挥飞到垃圾桶里时也发生过，但那次隔天就没事了。
    这一次不一样，直到现在，他们还是没说过一句话。
    「业云！你的资料夹没拿！」佐千子从音乐教室跑出来，跟我们擦肩而过，我很确定她还不着痕跡的看了岑雨惜一眼。
    我忍不住回头，同一时间佐千子差点滑倒，尤业云不但把她拉进怀里，还温柔的揉她的顺发，喃喃的叮嚀她小心一点。
    岑雨惜也有回头，当她转头时，我来不及看清她的表情，她的漂亮就褐发就甩出一道弧度，遮住了脸庞。
    「你会在意。」我指出。
    「他们俩个都接吻过了，有差吗？」
    那时我才意识到，他们两个意外接吻的事情，其实深深的留在岑雨惜的心里，才不像她表现的那样不在意。
    岑雨惜变得很冷淡，就像我们一开始认识的那样，除了明星创作的事之外我们几乎没有话题，只要讲到尤业云她就会一直让话题在原地打转。
    现在待在505，有点要窒息的感觉......我叹了一口气。
    「明天见。」白雯雯在我经过她座位时笑了一下。
    「恩，掰掰。」我回以笑容，她松了一口气似的挥了挥手。她朝我搭话的频率变高，但还是有点僵硬，不过观察她这种反应，发现白雯雯其实挺可爱的，而且，不再像以前那么做作了。
    很多事情都会改变，不用在一开始就赋予事情一个绝对的定义。

 苪离 CH5-2

    想到笔记本没拿，我又绕回去。
    「雯雯，你最近怎么都不跟我们去买香水了？而且也都很少在告诉我们男生的事情了。」一个白雯雯的跟班问，她们似乎没打算这么早回去，在教室间聊着。
    「我觉得香水用不完了呀，哈哈，」白雯雯回应，「而且我最近没怎么跟男生说话。」
    「蛤？可是我原本想问你他喜欢什么东西耶，你能不能去靠近帮我打听一下啊？」
    「咦？不要吧，以前我都厚着脸皮去接近男生装熟，不过现在跟女生待在一起我也挺开心的阿。」白雯雯发自内心的说，我莞尔，伸手要去拉开门。
    「什么嘛，白雯雯你跟苪离和好之后就变得好奇怪。」我的手悬在半空中没动作。
    「有、有吗？不过我其实之前就想跟你们说了，苪离她其实人不坏，不用对她有偏见啦。」
    「现在还帮她说话！」那个跟班听起来很惊愕，像是发生了甚么大事，「难道你不讨厌她身边总是跟着尤业云学长了吗！而且现在还有新旭凡跟蔚羽风都绕在她身边！」
    「那是因为苪离她本性善良呀，你们不是也都有听说，吉他社能办成，苪离也有功劳吗？」
    「什么嘛，白雯雯你好无聊。」我稍微顿了一下，平常在学校我还以为白雯雯是团体的那种大姐头，跟班都在旁边附和，原来私底下她们关係是挺平等的阿。
    「可是，我听说你们之前很讨厌我做作，讨厌我接近男生，我改了，不好吗？」我脑海中浮现出白雯雯花容失色的模样，想到她刚刚替我说了那么多好话，我不禁感到同情。
    「你以为我们现在就喜欢你喔？」跟班根本就不打算在隐藏不屑的语气了，「原本还能从你那里打听到男生的事情，现在好了，一点用也没有。」
    「你想知道他喜欢什么，我可以去帮你问....」白雯雯小声地说。
    「真的吗！太好了！他不太喜欢女生接近他，我正烦恼没办法问呢！」那个跟班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我猛力拉开门，发出碰的一声，不小心用力过猛，我乾笑几声。
    「苪离.....」白雯雯木訥的看着我。
    「白雯雯，这种朋友就不要了吧。」
    「你说什么啊，残障！」跟班大喊。
    「喂，小芝.......」白雯雯拉拉她的衣袖，结果被甩开。
    「她利用你来了解有关男生的事，让你做那个被男生还有女生都讨厌的人。」我简短的说，白雯雯面露难色。
    「你凭甚么把人讲得这么难听啊！说的好像我心机很重！」
    「难道不是吗？」我坚定的反问，右眼直直的瞪着她，她退缩。
    「你才是费尽心思接近学校的风云人物啦！」那个跟班拿了书包要衝出后门，回头衝着我吼了一句。
    「一个残废而已，不要以为自己很厉害，小心哪天就被欺负，连待在学校都做不到。」她勾起冷冽的嘴角，马尾一甩、甩门离去。
    莫芝仪。我的脑海中闪过她的名字。
    「苪离，你会在意小芝刚刚说的那些话吗？」白雯雯紧张的问我，我走到窗边的座位，从抽屉中拿出笔记本。
    「你担心自己就好。」我留她一个人在教室，这场闹剧刚结束，谁知道，为了避免遇见莫芝仪，我选择绕的后门有另外一齣闹剧在上演。

 苪离 CH5-3

    「怎么样？我就说过我会让你喜欢上我。」苍笑着对岑雨惜说。
    「你是脑子撞墙撞傻了是吧？我何时何地怎么喜欢上你了？」
    「至少尤业云是这么觉得的阿。」苍哈哈大笑，岑雨惜握紧了拳头，我探出头看，她把长发撩到耳后。
    「你的目的达成了是吧。」岑雨惜冷笑。
    「其实我本来没打算让你们闹僵关係的，没想到你竟然在那种情况下告白了，尤业云虽然听到你亲口对他说喜欢，却完全不相信你吧。」
    「与你无关。」岑雨惜咬牙切齿的说。
    苍不予置评，接着微笑，「你那个残障学妹似乎也被我妹拉拢了，你还真可怜。」
    我突然摸清了他们兄妹的阴谋，佐千子之前博取我的同情，也是为了不让我去干涉他们吧，因为她料到我知道岑雨惜喜欢尤业云，也知道我站她那一边，就算我帮不上什么忙，让我保持中立对他们也没有坏处。
    「不要再叫苪离残障了。」岑雨惜说。
    一阵沉默环绕在他们之间。
    「真是不枉费我这样接近你，说实在这是很麻烦的事呢。」苍得意的话刚落下，脸色就突然沉
    了。
    「学长，原来你是这种人。」尤业云从一旁的树丛中走出来，面色有些难看，我也从转角走出
    来，没刻意装作是刚到的样子。
    我以为苍可能会因为真面目被发现而惊慌失措，没想到他一秒恢復一脸自信，眼神里带有轻蔑。
    「不然你们还真的以为我会对女高一生有兴趣喔？」苍两手一摊。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跟岑雨惜──」尤业云的话打住，全身微微颤抖着，他很愤怒。
    「我根本就没说什么，从头到尾都是你在那边自作多情，而且人家都跟你告白了，不知道你是傻了还是绝望了，竟然来拜託我好好照顾她，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学霸，想不到是个呆子啊。」苍毫不留情地说。
    「喂，你，面具被拆掉了，为了保护自己就先出口伤人吗？真是顽劣的招式。」岑雨惜平静的
    说。
    「岑雨惜，你早就知道了？」尤业云深呼吸。
    「一半一半。」
    「苪离你也是？」我还以为他没注意到我呢。突然被点名，我只能点点头。
    「感觉我被排挤捏。」他叹了一口气说，看他恢復开冷笑话的模样，我勾起嘴角，苍，你大概神气不了多久了，他没被打倒！
    「总之，尤业云你对我妹妹应该稍微有感觉了吧，这一个月，你们在学校外面见面的次数.....不算少喔。」苍挑眉，我走到岑雨惜旁边，她抽空望了我一眼。
    「我是为了......」尤业云垂下头，像隻落魄的小狗。
    「业云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再继续注意岑雨惜，所以才逼自己跟我待在一起的吧。」后门前小小的一块空地，一旁的大树上叶子纷纷被吹落，佐千子就从那片翩翩落下的落叶雨中走出来。
    那画面美的像是一幅画，佐千子眼里有着浓浓的哀伤。
    「现在主角全都到齐了？把话讲清楚吧。」岑雨惜无奈。
    「没什么好说的。」尤业云跟佐千子意外的异口同声。
    「小千。」苍唤。
    「够了，苍。不管怎样，尤业云的目光始终都放在岑雨惜身上，把一个完全不看我的人留在身
    边，也没有多舒服。」佐千子俐落的说了一串，跟她平常用国语措辞的停顿不一样，感觉已经说过这句话好几次。
    「二宫。」尤业云艰难的开口。
    「不要在强迫自己了，业云。你不用催眠自己继续待在我身边，因为我发现这样才是最难受的。把你们拆散，对不起。」佐千子泪眼婆娑的说完，很让人心疼。
    「好吧，那我就回我的日本去吧。」苍两手一摊。
    「你们让我们平白无故冷战一个月，现在拍拍屁股就要走？」尤业云不甘的喊。
    「那是你的问题吧。」没想到说这句话的人，竟然是岑雨惜！我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站在那里。
    「拜託，是你先不理我的欸。」
    「最好是齁。」
    「哪里不是！」
    他们俩个开始斗嘴，积了一个月的分量，两人的嘴巴几乎没停过，还有嘴角勾起的角度，也一直都是上扬的。
    「没想到你最后会是这种平淡的反应，这可是几个月的努力，都白费了喔？」我试探的去跟佐千子搭话。
    「你现在是在担心我吗？」佐千子低头看我，我抬头跟她对上眼。
    「或许？」我的回答让她笑了两声，很悦耳，然后跟苍并肩准备走掉。
    「苍！」尤业云大叫一声。
    「我一直以来都他妈的看错你了！虽然我很想叫你留下来，让我揍个几下再踹回去，但现在你还是立刻滚回日本比较好！不要再让岑雨惜看到你了。」
    「你自己不想接受事实，干嘛拿我当挡箭牌。」岑雨惜秒拆他的台，两人又开始辩。
    「你干嘛不早点让我知道？被二宫他们蒙在鼓里，我很难受耶。」
    「我就是不像看到你摆着这张哭丧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岑雨惜没好气地回。
    「你懂那种崇拜对象被揭露丑闻的感受吗？」
    「丑闻还有否认的馀地，这已经是活脱脱的事实摆在眼前了，你醒醒吧你。」

 苪离 CH5-4

    一个礼拜后，苍准备要回日本去了，因为很突然，所以没几个同学到机场去，但奇蹟般的我跟岑雨惜竟然去了。
    「为什么我得来啊？」我觉得最近岑雨惜有越来越幼稚，总是不断地耍赖，不过倒是有不同风味的可爱感存在。
    「你就当作是托了苍的福，你跟尤业云最近黏的跟什么一样，友好送他一程吧。」
    「我哪有？」岑雨惜翻了个白眼给我，脸上出现微微的緋红。
    因为其他老师也在，所以我们俩并没有跟苍说上话，最后只是跟大家挥了挥手他就离开了。
    学校剩最后两堂课，我跟岑雨惜直接回到公寓。
    「苪离，你怎么也回来了？」正好在楼梯口遇到新旭凡他们，还穿着制服身后背着吉他，刚从学校回来的样子。
    「我跟岑雨惜午休之后就去机场送苍，然后直接回来了。」为什么是新旭凡「他们」呢？因为蔚羽风也在，岑雨惜原本点了个头就要先上去，却被唤住。
    「学长好啊！」新旭凡精神的打招呼，刚刚叫了岑雨惜的某人一脸淡定的走过来，跟我们三随便挥了手之后就去找右脚刚踏上楼梯的岑雨惜。
    「怎么？」
    「没，就找你讨论下这次评量。」他们自然的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自从和好之后，原本还算是三人团体的我们瞬间变为像岑雨惜形容过，国中时期的他们。
    就像是要把曾经冷战的悔恨给补回来一样，我应该要为他们感到欣慰的，但却又有点难受。
    我自己没察觉到，我竟然就这样眼巴巴的一直目送他们上楼，甚至没听到新旭凡说了什么，他跟蔚羽风站在那里等我回应。
    「你刚刚有说话吗？」我尷尬地问。
    「有，而且说了三次。」蔚羽风立刻打枪我。
    「我问你要不要来看我们练团啦！」新旭凡笑嘻嘻地，他真的很天然呆，每次在公寓遇到我也是这憨脸打招呼，像是要打酱油的。
    「在公寓？」我错愕。
    「会被房东赶出去吧......」新旭凡无言的看着我，「是去我们其中一个团员家。」
    「我过去干嘛？」我疑惑道。
    「因为我们的团员都想见见你啊，放心，他们都是好人！」
    「那不是重点吧.....」我无言，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蔚羽风，没想到他今天也是脑子抽风了。
    「你就来吧。」
    「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就去。第一，为什么你们可以翘课去练团？第二，我去了的话能干嘛？第三，为什么你们团员会知道我是谁？」
    「第一，我们下礼拜在某个pub要表演，所以社团老师特准我们这几天最后两节都去练团。第二，你来的话能够现场听到featherace的表演，对你没有损失。」蔚羽风简单又平淡的给我解释了前两点。
    「第三呢？」我问。
    新旭凡先是想了一下，然后看了蔚羽风一眼。
    「是我跟他们说了有关你的事情，不过一开始先提起我们学校有个很奇妙的女生的，是风喔。」
    「怎么个奇妙法？」我冏，也不忘追问。
    「到底来不来啊问那么多。」蔚羽风碎碎念。
    「去就去嘛。」提邀请的人竟然那么理直气壮，哼！
    没想到我才刚答应几秒，一袋沉重的东西就塞到我手里。
    「要去就帮忙拿，我还要背吉他。」蔚羽风平淡的讲，这又不是一杯饮料，这是装满资料夹，资料夹里面又满满都是纸的一整袋！好意思让女生提重物！
    我就屁颠屁颠跟在他俩后面走了一会，新旭凡突然放慢速度，我原本以为他要跟我说甚么，结果他只是目光朝前的安静走着。

 苪离 CH5-5

    一阵强风吹来，手里的重物让我腾不出手，我不小心脱口惊呼一声，两个人转过头来。
    强风吹起我的头发，包括左侧的长瀏海，我低下头，却徒劳无功。
    馀光一看，新旭凡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急忙看往蔚羽风，没想到后者却一脸淡定。
    「风，你早就发现苪离脸颊有伤痕了吗？」
    「早就发现了好吗，谁像你这么迟钝。」蔚羽风吐槽他，突然往我这边走过来，我下意识往后移动了一小步，蔚羽风伸出手来，帮我把头发重新盖到前面，还温柔的梳了两下。
    之后新旭凡放慢脚步跟我并肩走，蔚羽风望了他一眼之后仍走在前方。
    「苪离，我想到第一次跟你在公寓遇到的事。」
    「恩。」记忆在我脑海中飞速盘旋着，当时，新旭凡不经意地询问起我留头发盖住一半脸颊的原因，然后也看到我的伤痕。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习惯这张脸被身边的人习惯，所以久违的带给熟人的震惊与慌乱，心就被敲了一下，还直接丢下新旭凡离开。
    「那个时候我很惊讶，来不及说些什么，真的很抱歉。而且我发誓只是惊讶而已，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或者其他心情。」新旭凡信势丹丹举起手发誓，我忍俊不禁。
    「不用道歉，真的，我不在意。」
    这段小插曲之后，我们走进了一家叫做志明音乐坊的地方，我想连锁店就命名春娇音乐坊吧。
    他们带我绕到后门往楼梯上走，开啟房间，里面有三个人，琳瑯满目的杂物还有一台很显眼的爵士鼓。
    「你们终于到了！」坐在爵士鼓旁边的人甩甩鼓棒，手指灵活的旋转着。
    「还带了个观眾！」旁边把头发染成深蓝色的人率先看到我。
    「她就是苪离吗？」把帽子反戴的高大男生高声问。
    他们三个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眼睛都直直的瞧着我，像是在打量某种特别的生物，弄得我十分不自在，我刚要礼貌的出声，一个身影就挡在我面前。
    「你们吵死了，想吓跑她吗？」蔚羽风冷冷的说。
    「抱歉啦风，只是终于见到她，心情有点──」戴着帽子的那个男生搓了搓手指，想了一下，「小激动嘛！」他嘻嘻哈哈的说完。
    「自我介绍一下吧！」新旭凡咧着嘴对我笑。
    「苪离，艺材艺术学校国中一年级。」说完我迅速牢牢闭上嘴巴。
    「这个我们都知道！」他们五个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又一起一股脑的瞪着我看，让我感到有点小惊慌，但突然莫名想笑，就这么噗哧一声笑出来，随即尷尬的看了四周。
    染头发的那个男生跟打鼓的男生面面相歔，结果猛然欢呼一声。
    「我们是不是戳中你的笑点了？」
    「阿？」一个措手不及接到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我反射性应了一声问号。
    「看来我们是挺幽默的呀！」
    我傻眼的楞在那里，蔚羽风轻笑一声，「笑点在哪你倒是说说看。」
    这回换他们沉默了。

 苪离 CH5-6

    总之，featherace是一群很好动而且人很好相处的五个男生组成的乐团，在亲眼见证了他们的表演之后，虽然没有特别厉害或者引人注目的地方，但他们的热情仍然感染了我，在他们练唱的同时，我先是情不自禁的跟着手拍着大腿打节奏，后来还被蔚羽风带着随音乐摆动。
    蔚羽风在乐团中有着和在学校时全然不同的一面，他唱歌的声音很独特，用沉稳和略为温柔的嗓音唱着摇滚或抒情的音乐都是适合，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休息时间时大家在地板所剩无几的空旷处围了一个圈圈，还很自然地帮我留了位置，我站在旁边，有种我其实很久之前就在这里了，的感觉。
    「坐吧。」蔚羽风转头对我说，他嘴角的微笑还没退去，我坐到他旁边的空位。
    「如果你在学校也是这样的表情，一定会成为不输尤业云的风云人物。」我感慨的说，伸手接过新旭凡递过来的饮料。
    「我才不要，女生很烦，还很吵。」蔚羽风仰头喝了一口饮料，转头跟其他成员交谈，我也啜饮了手上的雪碧。
    「苪离你有男朋友吗？」戴帽子的男生问我，他叫大d。
    「当然没有。」我失笑，大d嘻皮笑脸一阵后被新旭凡巴头。
    「总有喜欢的人吧。」
    我一怔，开始大口喝起了雪碧，喉咙传来火辣辣的疼。
    「没有。」
    「这回答也来的太慢了！怀疑！」大d举手驳回，不过没继续追问。
    只是那时蔚羽风看了我一眼，眼神像是在认同大d的话。
    「时间差不多，我该回去了。」在一首歌结束后，我起身说。
    「那我送──」
    「我送她回去就好。」新旭凡的声音被蔚羽风硬深深打断，新旭凡虽然疑惑但也同意，其他成员露出让我不安的曖昧表情。
    已经晚上了，吹来的风有点凉。
    「会冷吗？」蔚羽风问，我看了他一眼，他自己也是穿着短袖。
    「如果我说会的话，你会怎样？你又没有外套可以借我。」蔚羽风听了之后翻了一个白眼给我看。
    「就不能纯关心吗？」
    「没有意义阿。」我秒回，不过他现在似乎不太想跟我吵，所以我自然的安静下来。
    几分鐘后，我查觉到了蔚羽风突然的靠近，下一秒右手掌心传来温暖的触感，我一愣。
    「如果你说会冷，我就会这样做。」我停下脚步，痴呆着望向蔚羽风和我牵在一起的手。
    「你白痴阿！」一个大力的甩开，我把手藏到身后。
    「干嘛这么激动，你不会是喜欢我吧？」蔚羽风戏謔地说。
    「少臭美了！自恋的变态狂！」
    蔚羽风大笑，随后我们又开始走，只是我跟他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你说没有喜欢的人，是骗人的吧？」
    「蛤？」
    「就刚刚问到的。」
    「我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啊。」说着这句话的同时，公寓已经出现在我们眼前，我的心中也同时出现一股不确定。
    经过管理室，经过空地，正巧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是手牵手、脸上都掛着甜蜜笑容的岑雨惜还有尤业云。
    我站在原地，完完全全的动弹不得。
    「苪离？干嘛忽略我们！」尤业云的脸在我眼前时，我才乾笑了两声，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
    「我就说你是骗人的。」蔚羽风凑到我耳边小声地说，然后我听见他跟岑雨惜还有尤业云打完招呼之后，离开。
    我的脑中只剩下他们牵着的手、蔚羽风的那句话，还有他语气里无尽的失落。

 苪离 CH5-7

    「我跟尤业云在一起了。」
    「不意外。」仰着头任凭冷水往脸上冲了十分鐘的我已经清醒也平静许多，到岑雨惜家时她劈头就这么说，我也冷静的回答。
    各自的坐着自己的工作，我把笔电放在一边，帮岑雨惜处理漫画网点的部分。虽然说明星创作的截止日已经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就莫约剩下三个月，但漫画的工作也不能怠慢，毕竟那是我唯一能回馈给岑雨惜的学费。
    既然尤业云跟岑雨惜在一起了，那我也不好继续在他们身边转来转去了.....但如果跟新旭凡在一块，蔚羽风势必也就在，但今天他仿佛看穿了我，让我全身发颤不舒服。
    「离....苪离、.苪离！」我先是听到岑雨惜的呼唤，才意识到食指传来一波波的疼痛感。
    「你在发甚么呆阿！手先拿离开稿子，我去拿食盐水！」
    我用美工刀在食指上割了不浅的伤口，迟来的疼痛让我按耐不住地落下眼泪，像没关紧的水龙头。
    「这么痛吗？」岑雨惜不安的处理着我的伤口，我的眼眶越来越热，鼻头越来越酸。
    「我明明是打从心底想祝福他们两个.....」因为手指暂时没办法活动，我被岑雨惜大骂着赶回自己的房里去。
    「这些痛楚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任凭泪水滑落我的脸庞两侧，浸湿枕头。
    「天哪，你的眼睛是怎么一回事？」新旭凡在班上见到我的时候，跟岑雨惜早上的反应一模一样。
    「昨天伤口撞到所以哭了。」我把对岑雨惜用的说词又搬出来说了一次，新旭凡有些心疼的看了我包扎起来的手指，但表情也带着些许的若有所思。
    「苪离，我不觉得你是会因为表面的伤口就哭的人，可以告诉我发生甚么事吗？」体育课的时候我跟新旭凡并肩在操场一圈一圈的走着。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坦白招来，把昨天离开他们乐团的几个人之后，回到公寓时遇到尤业云，还有之后跟岑雨惜说的话都一五一十的交代。
    因为这一次只靠自己，是绝对想不出答案的。
    儘管没有做任何的剧烈运动，接近正午的太阳照耀在我们身上的温度还是不容小歔，我们走到了一旁的洗手台洗脸。
    「假如，我是说假如喔，」新旭凡一脸认真，但是是看着洗手台不是看着我，「会不会是因为，你喜欢尤业云学长？不然你没有理由感到心痛吧。」
    我顿了一下，把水龙头关上。
    「不太可能吧.....我早就知道他们之间很曖昧了阿，也想到他们总有一天一定会交往。」
    「但真正发生的时候，感觉还是不同的吧。」新旭凡点出。
    我又沉默了。
    这或许是唯一能解释的方法吧，而且尤业云算是第一个不带有色眼镜看我的男生，真的把我当朋友的一个好男生，我想我如果真的是喜欢上他也不是甚么太意外的事情。
    「可是他是岑雨惜的男朋友.....」我皱着一张脸，望着新旭凡。
    「这个嘛......不算是你的错啊，而且你也是现在才意识到，并没有打算要干涉他们吧。」新旭凡有点慌乱的安慰我。
    「好啦，谢谢你听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不过我应该没事了。」
    「真的吗？那你再来要怎么办？看着他们两个可是会很痛苦的。」
    「没关係，我会正视我的自己的感情，然后努力去支持他们！」
    新旭凡欣慰的拍拍我的肩，我失笑挥开，叫他不要一副前辈的样子。
    不经意的抬头一看，我一愣，跟洗手台正前方窗户里边的某人对上眼睛。
    蔚羽风正看着我们，那扇窗户旁边有个小缝微微开着，他坐在最后一排。
    「风！」新旭凡顺着我的目光也发现了蔚羽风，笑着挥挥手。
    但蔚羽风却不带痕跡的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把目光放回我身上，几秒后才移开。
    「风他最近有点怪怪的，尤其是昨天送你回去之后，他回到大d家态度就不怎么好，超级冷漠的。」
    「是喔......」
    下课鐘鐘声响起，因为体育课刚好在最后一节，我们背起事先堆在球场旁的书包，纷纷踏上回家的路。

 苪离 CH5-9

    「呦。」蔚羽风出现在公寓门口，跟刚换好衣服的我还有新旭凡会合。
    「你怎么没直接去音乐坊？」新旭凡问。
    「我要帮你带一把吉他阿，大d今天不是叫你把他的也带过去吗？」蔚羽风无言的看着肩上只有一把吉他的新旭凡。
    「阿对齁，我忘了！」他赶紧衝上楼梯。
    「真是，明明在学校才提醒过他.....」蔚羽风望着新旭凡的背影，投以同情的眼神，「年纪轻轻脑子就这样.....」
    我噗哈的笑了一声。
    在新旭凡下楼之前，我们之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但不是因为尷尬而让人窒息的那种，而是很自然的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跟你站一起不说话气氛也不会尷尬欸。」我出声。
    蔚羽风看了我一眼，「刚好我也在想一样的事情。」
    「真有默契。」我莞尔。
    这三个礼拜下来，蔚羽风在乐团的状态看起来很不错，我去的时候虽然都埋首于自己的事情，但偶尔抬起头就会跟蔚羽风对上眼，他也仍掛着自信的微笑。
    ──「风他最近有点怪怪的，尤其是昨天送你回去之后，他回到大d家态度就不怎么好，超级冷漠的。」
    所以新旭凡之前说过的话，我就当作是他太神经质吧。
    某个神经质的傢伙揹着两把吉他，脚步不太稳的衝下来。
    「为什么你刚刚不把吉他先放这再上去？」我点出。
    「阿对，风来就是要帮我拿吉他的阿！」新旭凡恍然的叫。
    「白痴。」我骂他。
    「超级。」蔚羽风捕枪。
    新旭凡先分别瞪了我们一眼，然后又叫：「阿你们干嘛不提醒我。」
    「我想说你应该会发现这种事吧。」我嘖嘖两声。
    「毕竟他的脑袋不好使，还是不能擅自对他抱有期待。」蔚羽风又露出同情的眼神看他。
    「你们！」新旭凡气呼呼的先走掉。
    然后他的肩上还是背着两把吉他。
    「那你还特地来，干嘛的？」在他背后，我笑着问蔚羽风。
    「看一个白痴耍白痴，然后意识到了自己是白痴之后，继续当白痴。」蔚羽风则是在他背后，说了一串很有道理的话。
    明星创作的交稿期限正在倒数计时的逼近我们，我拒绝了跟新旭凡还有featherace的来往，专注于小说。
    单手打字的我现在虽然已经算是很熟练了，但相较于双手，速度当然还是慢了很多。
    所以除了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自己打，在公寓的时候尤业云会协助我。
    有时候一个完整的句子在我打字到一半时，文字只散落成片段，手跟不上脑的速度。尤业云帮我化解了这个问题，我只要用嘴巴说出来，他就会输入文字。
    这个模式称得上是最棒的模式，因为尤业云的打字根本神速，比我快了十倍，效率自然高很多。
    「还有三个月，不紧张。」岑雨惜鼓励的笑深深烙在我心里，成为莫大的原动力。
    我绝对不能让这样一个作品毁在我手里。
    新旭凡坚持放学还是要跟我一起走回去，不过我根本没暇空理他，让脑子不断高速运转，有时候到了十点多才回去洗澡，然后继续。
    「雨天迷的知名度正无止尽的飆高当中，但这时，他们平稳的高中生活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输入完毕。」
    「流言蜚语瞬间传开，为了保护路小雨，由夜于选择伤害自己。」
    「输入完毕。」
    「这样的好意并没有成功的传达到路小雨那里，两人开始冷战。」
    「输入完毕。」
    我说完话到尤业云出声之间的间隔，大概不会超过一秒鐘。
    「你可以不要给我一种你是机器人的即视感吗？」
    「输入完毕。」
    「.......」
    跟尤业云在一起很开心，因为他懂我的笑点，时常能逗笑我，不过偶尔还是会冒出几个令我连捧场笑几声都做不到的冷笑话。
    我们独处的频率算是很频繁，在公寓虽然岑雨惜也在，不过她会把房门关上好专注工作。
    「你不用画漫画吗？」
    「我没有雨惜那么忙，有空的时候再画就行。」虽然听起来很无所谓，不过我知道尤业云的漫画都有按时在出版，毕竟是工作，他也没有很随便。
    听到他自然的说了雨惜两个字，我的心一颤，没再说什么。
    跟尤业云在一起，我虽然高兴，但喜悦的心情并没有比我发现自己喜欢他之前还多，反而，是名为罪恶感的心情逐渐加深。
    「雨惜，我们差不多要搞定了喔！」今天晚上的奋斗告一段落，尤业云伸懒腰然后往后一躺，对着紧闭的房门大喊。
    「那我先走，不打扰你们了。」我面带微笑的站起身，尤业云爽朗的喔了一声之后挥挥手。
    到了玄关，我听见尤业云走进岑雨惜的房间，也听见她银铃的笑声。
    听起来很幸福，也很遥远。

 苪离 CH5-10

    现在是四月，虽然说还是春天的季节，但因为暖化比以往都严重，已经嗅到了夏天的炎热气息。
    距离三年级生的毕业典礼还有三个月，距离明星创作的截止日，也是三个月。
    「吶，苪离。」
    「嗯？」
    「那个学弟.....新旭凡阿，最近是不是对我特别有意见？」岑雨惜问。
    「你会很介意吗？我有跟他说过不要那样了，但他不听。」而且原因是因为我。我默默在心里补完。
    「没差，就只是好奇原因而已。」岑雨惜的声音听起来，就是故意在掩饰某些心情。
    我猜到她想要说甚么，而且从刚开始就抱着心理准备，知道总会有这天。
    「你喜欢尤业云......？」
    「......」她的话是不出所料，让我讶异的是心里的平静。
    「如果你的答案是对......」岑雨惜仰望蔚蓝的天空，她的停顿让我不自觉的屏住气息。
    「我也不会讨厌你。」
    「为什么？」作贼心虚的感觉，我不敢看往岑雨惜。
    「因为......代表他是个很好的男生阿，何况，你以为我会为了那小子，就讨厌你然后离开你身边吗？」
    不知道为何，总感觉眼泪快掉下来了。
    「反而我还觉得，自己的男朋友能够被最好的朋友认同，也是一件好事。」
    沉默。
    「苪离，谢谢你忍耐到了现在，还为我着想，我不能说这是一场公平的竞争，但我可以跟你保证，你不用有任何顾虑，难受的话就说出来吧。」
    「.....岑雨惜。」我从牙缝勉强叫出她的名字。
    「嗯？」
    「你说你不会因为尤业云而离开我身边，那你会因为什么而离开我？」
    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离不开你了，呆瓜。」
    你喜欢尤业云。听到这里，我没有被捉姦的那种感觉，也没有愧疚的感觉。
    我相信不是因为我不要脸，而且也不是因为做足了心理准备。
    我知道真相是什么，我终于听到心里的声音了。
    但我不愿意承认。
    这份感情必须成为我心底永远锁起来的秘密。
    原因，就站在我身边，跟我并肩走着。因为有她，我的世界不再黑暗，我没办法接受要是她知道了事实，会用什么眼神看待我？

 苪离 CH5-11

    那天晚上，我久违的梦到了姐姐，她依然用那张笑脸看着我，使我不寒而慄，因为她没有眨眼睛，就一直一直不断的盯着我看。
    然后妈妈出现了，是一张模糊的脸，她在我的记忆中已经失去了相貌。
    只是我还是忘不掉，她对我说的那句话。
    ──「为什么是你！」
    ──「不要靠近我！」
    正因为曾经是最重视的，所以失去的时候，加倍的痛。
    既然我早已深深陷入，无比的重视岑雨惜，那这一次，我将会承受不了失去。
    「喂，苪离同学，我们校园的云雨传奇好不容易在一起，你也该识相滚远一点了吧，整天在他们身边晃，看了就奇怪。」
    一个下课怎么连吹个风都不行，直接被带到楼梯间，眼前两个国三学姊理直气壮的指着我鼻子骂。
    「你是用什么身分在跟我说话的？」我实在是没有耐心也没有馀力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
    「蛤？」
    「你们两个不都是喜欢尤业云的人吗？」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了，她们两个也曾经来找过我麻烦，那时是正巧被尤业云他们撞见，「因为得不到，就开始自以为正义之士教训我喔？」
    「你有病吗.....」学姊扶额，拇指跟中指揉着太阳穴，拜託，我才是头痛的那个好吗。
    一个身影大步走过来，两个学姊机警的往后一看，我稍微瞇起眼睛。
    「你干嘛？」学姊警惕的说。
    「学姊别紧张，我也是讨厌苪离的。」莫芝仪露出灿笑，然后恨恶的瞪我。
    「哈，原来连班上同学都讨厌你。」学姊立刻毫不掩饰嘲讽地说。
    「小芝！」后面的娇小身影姍姍来迟，「你怎么又找苪离麻烦.....」见两个学姊也在场，白雯雯的尾音变小声。
    「你又是谁啊？」学姊疑惑，莫芝仪则是发自内心的嘖嘖两声。
    「喂，你们在干嘛？」又一道声音冒出来，我皱着一张脸有点想笑，待会就全校女生到这里集合算了！
    「米格翠丝，这不关你的事。」那个学姊比米格小，但说话毫不尊重。
    虽然我也没在尊重她们，不过米格可是威严无比的学姊，跟她们不一样。
    「佐千子学姊，你不是喜欢尤业云学长的吗！你应该也很看不惯这个学妹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跑吧！」我什么时候跑过了。我翻了白眼，然后看向佐千子。
    佐千子看了我一眼，然后面带微笑转向两个学姊还有莫芝仪，她们还抽空回头对我冷笑。
    没想到佐千子接下来的话却是这样，让她们瞬间脸色铁青：「这关苪离学妹什么事吗？我觉得阿，要是照你们这样讲，我应该是要讨厌岑雨惜吧？还有，你们觉得这样欺负他们两个最好的朋友，他们会很感激你们吗？」
    两个学姊瞬间转身走掉，莫芝仪忿忿的瞪我。
    「有靠山不就好棒棒？」
    「小芝！」白雯雯出声制止。
    「你很烦欸，干嘛一直那样叫我？我跟你很好是不是？」她翻了白眼，愤愤走掉。
    「她平常不是这样的.....」白雯雯急忙跟我解释。
    「你还在跟这种人当朋友啊？」我看着那个孤傲离去的背影。
    「......我除了她之外，没有朋友了。」白雯雯的食指在身前委屈的搅在一起，看起来很无助。
    「你人很好，」我尽量用最有说服力的温柔声音说：「看看周围吧，该交、能交的朋友，比她多很多。」
    「那你愿意当我的朋友吗？」她两眼放光，我为难的抿住下唇。
    我没办法判断她是鑑于什么样的心态这样问的，我没轻率答应。
    「要是你能接受.....」我摇摇头叹气，笑自己的傻。
    「我现在已经不把你当『特殊』的人看待了！」白雯雯立刻举手发誓。
    「我不是说这个。」
    「咦？」
    最后白雯雯当作我是委婉地拒绝她，失落的离去。

 苪离 CH5-12

    一个转身，我发现佐千子还有米格翠丝还在，用看戏一般的眼神打量着我。
    虽然被盯的有点不舒服，但多亏她们两个，事情才不用闹太大，我点了点头，说：「谢谢你们。」
    「不用跟我们道谢，反正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米格翠丝看着我，「你的确是挺可怜的，因为岑雨惜还有尤业云，被视为眼中钉。」
    「我觉得这只是那些人为了欺负我，拿来用的理由吧。」我耸耸肩。
    「嗯，而且真的喜欢尤业云的人，也没胆去直接招惹岑雨惜吧。」米格笑了几声，但毫无笑意。
    「谁说的，我们不是正打算招惹她吗？」二宫突然开口，像是要确认我有听到一样，还看了我一眼，我瞬间机警的瞇起眼睛。
    「你们想要对岑雨惜做什么吗？二宫，你应该有过教训了吧，不管怎样他们的心都只会向着彼此，你们再怎么挑拨离间都是徒劳。」我说完，自己的心还刺痛了一下。
    「我当然知道，不过还是想要让她感到困扰，这样就算是报復了。」米格眼里闪烁着狡诈的光芒，我愣，难道米格其实也是喜欢尤业云的？
    「你们有这种美国时间，还不如在明星创作上加把劲……」我冷冷地说。
    「拜託，我们早就把作品交出去了。而且要是我们，「不、小、心」让岑雨惜受了个伤，说不定还可以减少一个对手耶！」米格两手一拍，开心的说，还跟佐千子击掌。
    「……不准。」我咬牙，「如果你们只是想要发洩的话，就拿我当出气筒！与此相对的，不要让岑雨惜知道，不许找她麻烦！」
    岑雨惜受伤了的话，尤业云绝对不会放过佐千子跟米格。
    但我身边又没有护花使者。
    我发现，女生的忌妒心真的很恐怖。
    最近都是跟新旭凡一起走回公寓，但今天，他被老师留下来训话了！
    因为他不交功课还一堆大道理，今天终于踩到数学老师的地雷了，我在心中为他默哀三秒鐘。
    走出校门，正好迎头遇到许久不见的一个人。
    最近很忙，没有去乐团，教室方向也完全不同，几次都是在学餐擦身而过。
    ──「风心情又变差了。」新旭凡似乎有说过。
    「嗨。」我试图装作没事般的打招呼，却忍不住偷偷打量蔚羽风的脸色，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差，看来不是身体出状况。
    蔚羽风不旦没理我，而且还忽略了我继续往校门的方向看！
    「甚么态度阿？」我快速略过他，想要掩饰住因为打招呼却没得到回应的尷尬，某人却把我一把拉回去。
    「就这样？」
    「甚么就这样？」看着蔚羽风牛头不对马嘴的拋出三个字，还一脸沉痛，我一头雾水。
    「假如今天是尤业云突然对你这种态度，你绝对不会这样就忽略他，是会更关心他的吧！」蔚羽风难得的在人海茫茫的放学时间校门口大喊，我一愣。
    「你、你发甚么神经啦！」
    「为什么不承认你喜欢他！」他开始疯狂的摇我的肩膀，虽然此刻他就是标准的「目中无人」，但我还没瞎阿！看的到一打一打的目光往我们这边来呀！
    「好好好，我承认，你赶快给我恢復正常！」
    就因为这个「承认」，在隔天，应该要是个慵懒星期六的好日子，我给自己招来了麻烦。

 苪离 CH5-13

    从超市刚回到家，我就接到某凡的电话。
    掛了电话之后，我穿起刚脱下的鞋子，把买的东西整齐放在玄关后又风风火火的出门去了。
    『叮咚！』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蔚羽风你是死在里面了是不是！」我的右手握成拳头，疯狂的敲打着蔚家的大门，接着一辆脚踏车以不输摩托车的速度行驶过来，急煞车还煞过头，新旭凡扔了一张卡给我，来的快走得也快，飆车跑了。
    一切的起因，都是刚刚那通电话──
    「喂？」
    「苪离，你现在立刻赶到我们公寓旁边最近的那家百货公司，就是你常去的那家超市对街！」
    「去百货公司干嘛？」不会是要我陪他血拚吧？我把手机拿离耳边，确定来电人是新旭凡。
    「我不是要你去百货公司，是从旁边的小巷进去那边的住宅区，然后找到晶典花园大楼，去十一楼1103号找风。」
    「风？你说的是蔚羽风？」
    「不然我是叫你去那里吹风吗──」新旭凡喊到破音，整个人听起来都不好了。
    「到底怎样啊？你说典晶大楼十一楼113？」
    「错！大错特错！什么113你被家暴喔？」
    「你干嘛不自己去啦！」我也被他弄得很慌，偏偏这个人又不跟我解释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在那边乾着急。
    「如果我能去我还会找你吗？我要赶去帮大d，他好像在比较远的一家音乐行碰到麻烦。」
    甚么麻烦？蔚羽风到底怎么了？还有那个地址到底是甚么？
    我的脑子一直在转，但一个讯息也没收进去。
    「蔚羽风怎么了？」我的嘴替我的脑袋做了决定，提出一个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他快死了。」
    「甚么！？」我大叫，「那你应该打119，不是打我的手机！」
    「我说太快，口误、口误。」
    「那就好。」我吐了深深一口气。
    「他不是快死，只是他说他想死。」
    「.....甚么！？」我用同音量同语气同表情詮释了同一种惊恐。
    「总之，我传他家地址给你，有甚么事再连络我。等下过去你先按他电铃，要是他不出来那我送他家钥匙卡过去给你！」
    「你不是要去帮大d吗？」
    「顺路！」
    嘟嘟嘟......
    就这样，此刻，我站在蔚羽风家门口，手里正拿着他家大门的钥匙卡片要解电子锁。
    那是个一手感应卡片另外一手要同时打开门的装置，对我而言十分的困难，因为门把和感应触之间的距离比我的手长。
    急忙的试了好几次，刚感应完发出嗶一声，但我手抓到门把时他又锁住了。
    「没事干嘛搞这种先进东西.....」我咬着钥匙卡，含糊不清的抱怨，把脸凑近感应处。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我试图跟门接吻，脑子出问题！
    近距离的听到嗶一声，我转开门，把卡片从嘴里拿出来在裤子上擦了几下，放在玄关旁的鞋柜上。

 苪离 CH5-14

    「哇.......」我的脏话到了嘴边又收回去，蔚羽风人瘫倒在桌子上，桌面跟地板上有一堆瓶瓶罐罐的，要走到他旁边都嫌难。
    往前了几步，浓浓的酒味窜进我的鼻腔里。
    「蔚羽风，你疯啦！未成年喝什么酒！」
    仔细想想不对阿，一个国中生能自己喝那么多啤酒吗？我仔细的环顾，地板上的那些是水果酒的空罐，酒精浓度很低的那种，啤酒只有桌上的三罐而已。
    「但这样还是很夸张。」我碎碎念，拍了拍他。
    「起来回去房间睡，宿醉还感冒的话，头痛痛死你。」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咚的一声趴回去，我的嘴角抽蓄几下，用右手抓起他的右臂，绕过身子，把他背起来离开椅子的时候，我整个人差点扑倒。
    大概能理解新旭凡说他「快死了」的感觉了，而且这位先生这种「想死」的方式，挺新颖的。
    「独眼龙......」我拚死拚活的背着一个比我重上许多的人，他没出任何力气，刚刚还在我耳畔咕噥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
    「浑蛋，你还知道是我的话，就自己下来走。」结果他竟然听命的把右手抽离，结果却跪倒在地上。
    「马的.....」无可奈何，眼看离卧室只剩几步了，我直接半抱着他，用拖的。
    打开门走进去，里面超级乾净，摆着一台吉他在床边。
    我走在前面拖着他，越来越吃力，他的身子不断往下滑。蔚羽风的房间里铺着软垫，我咬牙，手一松，没想到他滑下我身子时，手正好撞上我的膝窝。
    我腿一软往前跪倒，正要回头骂他的时候，他的脸就这样贴近、贴近。
    时间有几秒静止了，就像滑倒在半空中时的那片刻，仿佛只有我的脑袋在运转着。
    他为什么越来越靠近？
    我为什么想动动不了？
    全身都好痠。
    他温热的双唇碰上我的，我瞪大眼睛，猛力推开他！
    「蔚羽风，你你你！脑子有洞！」
    他不舒服的发出几声，我把棉被扯下床盖在他身上，连头一起盖住，因为是白色的薄棉被，有点像尸体。
    虽然心里很乱很乱，但我毕竟受了新旭凡之託，仍留下来照顾他。
    除了把都是水的毛巾直接甩在他脸上，还有在粥里面加了一堆盐巴，跟考虑把买来的解酒液里加泻药之外，我想我还是很尽责的......
    下午大约三点的时候，我瞪着那碗粥，偶尔伸手去碰一碰，看看有没有凉掉，旁边的人发出呻吟，爬了起来，环顾四周。
    「你还在阿？」既然他说了「还」，也就是说，他对早上的事情是有记忆的.....
    我突然五味杂陈，要是他忘了我不好找人算帐，要是他没忘，感觉又有点尷尬......
    「你为什么要亲我啊？」扭扭捏捏不是我的作风，而且第一次情绪如此的翻搅，我忍不住就把思考了一个下午的问题给脱口丢出去了。
    他笑，「因为我喜欢你。」
    「你酒还没退，吃了粥之后赶紧回去睡觉，明天学校见。」我秒回，揹起包包就要走人。
    「喂，独眼龙！喂！」我选择充耳不闻。

 苪离 CH5-15

    「苪离。」意外的认真语气，使我停下脚步。
    「我说真的，我喜欢你。你是我第一个遇到不会让我反感的女生，我喜欢跟你待在一起。」
    「会不会是因为我是你世界里唯一的女生，所以你才误以为是喜欢？」我酸涩的开口。
    「不会，正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所以我很确定。」我听到木板嘎吱作响，他扶着书柜起来。
    「抱歉.....」
    「跟我在一起，好吗？」我错愕的看着他，他坚定的回望我。
    「我已经、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吞吞吐吐地说，蔚羽风的眼神晃了一下，看起来有点受伤。
    「可是，苪离，我真的......」他突然沉默了一下，「你知道，你有可能得不到幸福吗？」
    「什么意思。」我迷惘了一下，他是指他知道我喜欢谁，所以才这样告诉我吗？
    我在他眼里发现了怜悯，我错了。
    「因为我是残障。」我冷声道。
    「不是！」蔚羽风大声说，「我的意思是.....」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冷声道。
    蔚羽风本来还想辩驳，最后脸色却跟着我难看起来，他说：「对，我就是那个意思。难道苪离你有在妄想跟别人两情相悦这种事吗？我以为你是个更理性现实的人，你应该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蔚羽风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对我说话拐弯抹角，他知道我喜欢实话。
    但这一次，他做错选择了。
    「蔚羽风，我彻底看错你了！」我大吼，心觉得很痛很痛。
    「你凭甚么对我生气！」他也吼，看起来很不舒服。
    「难道你觉得我应该对你喜欢我感到感谢？我应该心怀感激是嘛？我告诉你，我不需要有个男朋友才幸福，我不用逼自己去喜欢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我也不用因为自己的不同而放弃我喜欢的人。」
    「苪离。」他露出懊悔的表情，但在我眼里，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我的世界里有岑雨惜，有新旭凡、尤业云，还有我喜欢的创作。我觉得这样就是幸福的人，然而，我曾经以为，你也能是那其中一部分......」
    ──「对，我就是那个意思。难道苪离你有在妄想跟别人两情相悦这种事吗？我以为你是个更理性现实的人，你应该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这句话把我的脑袋轰炸的转不过来，我夺门而出，隔天到学校时，蔚羽风变成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

 苪离 CH5-16

    「苪离，你星期天去风家了吧？到底怎么了？」新旭凡疯狂的摇着我的肩膀。
    「我不知道，你问他。」
    「但他不理我啊！」新旭凡看起来快疯了，我也快疯了。
    「我现在没有馀力去思考他的事，明星创作就要截止了，我小说进度才不到三分之一。」
    「反正你们漫画已经弄完了，文字就不能先交给岑雨惜吗？他听到你的事，脾气就特别糟，有话好好说呀。」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进艺材的？这次要是搞砸了，可是跟岑雨惜道歉就算了的事。」我冷声说。
    「就算你进艺材的目的是为了明星创作，但现在更重要的事情也多了很多吧！」新旭凡语速很快、很慌张，我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
    「没有甚么重要的事情，我来学校不是为了宣洩感情，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你很烦。」
    之后旁边的人走了，没有留下半点声响，周围只剩下我的手指，在得到老师特准使用的笔电上敲打的声音。
    我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尤业云，从遇到她的那天开始，就不会是了。
    ──「因为很好吃。」
    如此简单的理由，让我们不只是相遇，还留在了对方身边。
    ──「你很聪明，真的。」
    ──「苪离你，来我们学校就读吧。」
    ──「但我却没办法像你一样，单靠嘴里说出来的文字就让人的脑袋里瞬间產生影像，也没办法单用文字就表达我要的意思。」
    ──「但如果不能画画，那些人根本就什么都不会了，我的意思是，她们想出来的故事总是芭乐剧情，你懂吗？」
    她总是给我肯定，无形中成了支持我的力量。
    「我不是因为怕别人鄙视你才隐瞒的，反正你被鄙视了也不会影响到我，只是我想暂时保密而已。」
    「我没有要你工作的意思，我是为了方便照顾你才要你过来的。」
    「苪离才不会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你真的是齁.......老实说，虽然你好像不太在意别人对你的偏见，但对你偏见最多的好像是你自己吧。」
    总是很坦荡的面对我。
    她在面对自己的感情时，表面上总是很倔强，私底下却又落魄着，我一直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因为尤业云国中的时候翘课都会被教官追，老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
    「他也没打算理我啊，我才不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是阿，所以我们放彼此自由了。」
    「他们俩个都接吻过了，有差吗？」
    我喜欢的人不是尤业云，是他的女朋友。
    我对岑雨惜有友情之外的感情。

 Chapter 6 岑雨惜

    「雨惜。」尤业云看着我的目光很温柔，我很享受一下课就有他在门口等我的日子。
    「干嘛？」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交往后，尤业云该说是情竇初开呢？还是变得....有点闷骚。
    我就催眠自己，那是属于他的小傲娇吧！
    虽然处于幸福的时候，但，最近接到家里电话的频率越来越高......
    「岑雨惜，要是这学期结束你仍然没有达成一开始的约定，那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
    「岑总裁，我当然还记得多年前和您的约定，这次明星创作我已经付诸了全力，我想是不会让您失望的。」我毕恭毕敬的说。
    「我知道，我看过你传给秘书的大钢了，不过文字的部分是别人帮你处理的，所以就算成功了，也不全是你的功劳，这样我该如何判断是否要认同这个为你的成功呢？」
    「当初我对家里的承诺是，要比普通人还要更引人注目，自己打理生活的同时能够不辜负岑家的名声。我想，我成为漫画家这件事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学校成绩也没有掉。明星创作表面上虽然只是属于艺材学生的竞争，但得奖者所得的获益是不容小歔的。」
    「听起来像是你已经得奖了的口气。」对方冷冰冰的话一字不漏从话筒传过来。
    「得瑟了，十分抱歉。」我抿唇。
    「反正，要是没有拿到第一，就回来家里，乖乖继承事业。」
    「明白。日后再与您联络。」
    每一通电话都有如天人交战，让心情沉重不已。
    米格翠丝跟二宫佐千子，这两个劲敌也参加了明星创作，她们的主题无从得知，但看起来十分游刃有馀。
    要是真的落选.....
    「想什么呢？」尤业云的脸庞出现在我面前，我这才意识到我们已经回到公寓了，而且还好端端的做在客厅谈话。
    「想昨天跟老爸通的电话.....」我如实招来，尤业云听了也只是苦笑几声，摸摸我的头。
    毕竟国中也跟我同校，他多少也知道而且也从我这边听过一些事。
    交往到现在，尤业云摸我的头发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点不自在，我甚至感受的到指尖传来的僵硬。
    但我喜欢被摸头。要是说出来可能会被尤业云笑。
    离开家里，已经是将近两年前的事情了。
    「你为什么是校排第二？一直叫我不要管你的学业，还认为自己没问题，你看看考出来的结果！」我妈拿着藤条，把成绩单摔在地上怒斥。
    我默默的把单子捡起来，又挨了一鞭。
    「校排一是谁？你们班的吗？看看人家是怎么念书的，多学学！整天关在房间里，说是在念书，搞不好都是在装！还敢说我烦、还敢说我烦、还敢说我烦！我是你妈！」妈在揍人的时候，会重复大声骂，然后每说一次就打一下。
    「是我们班的。」他念书的方式就是天天翘课。我闭眼，在心里平静的回答。
    「哪家的孩子啊？」
    「不是企业家或大老闆的小孩，只是普通同学。」要是是大少爷或大小姐，妈一定会嚷着要见面，然后公然的羞辱我，幸好，尤业云不是。
    「你考输普通的孩子？给你花那么多钱，补习、请家教，你都学到哪去了！」妈喊到破音。
    「我每科都满分，只是数学最后一道题来不及解完。」我不服的说，这下惨了。
    「还敢回嘴！我是怎么教你的，教出一个被父母教训还敢顶嘴、还敢顶嘴的小孩！」辣疼的伤口上又挨了两下。

 岑雨惜 CH6-2

    隔天，我照常去学校，长袖外套底下，有着昨天害我辗转整夜睡不着的伤。
    「欸欸，我跟你说喔，我昨天被我妈骂超惨欸哈哈，这次两科没及格──」旁边两个女同学在聊天。
    「是喔好可怜，我爸妈都不管我成绩的，他们说小孩子就应该放开玩，享受青春哈哈哈──」
    「好羡慕。」
    是阿，真的好羡慕。
    下午，体育课换运动服的时候不小心让一个女生看到伤，害我成为注目的焦点。
    尤业云也在场，老实说我寧可他正好翘掉那堂课，不然之后他就不会总是不参加考试，为了让我考第一。
    我特别不喜欢竞争对手的这种放水。
    「你怎么会有这些伤呢？」师长带着关怀的笑容问我。
    我原本要回答是自己弄得，这样老师就不会为难，会要我小心一点然后就把我打发走。
    但这次，我想戏弄一下这些虚偽的大人。
    「我妈打的。」
    怎么样？你要联络家长吗？她可是岑见卓总裁的妻子，有个万一老师的工作可就没了。
    「阿.....是因为这次的成绩吗？」老师自以为亲切的摸了我的头，「不要气馁，下次再努力让妈妈高兴就好了，嗯？」
    果然，又是这样啊。
    大人都是虚偽的。
    「岑雨惜。」尤业云在我的印象中，一直都是酷酷的，然后身高也一直不高。
    「干嘛？」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害你.....变成那样？」
    「关你屁事啊，那是我家的事，你少自作多情了。」
    我张开了刺蝟般的尖刺，保护自己。
    「老师们并没有要给你压力的意思，尽力就行。」
    「我觉得你应该可以更好。」
    「我来做这个工作跟那个，剩下的就拜託你瞜！」
    「你怎么留这么多工作给岑雨惜？」
    「反正是岑雨惜，什么都难不倒她啦！」
    「你很懒欸。」
    「不然你要帮她一起做吗？」
    「应该不用啦哈哈哈，岑雨惜自己做才会比较完美！」
    「岑雨惜，你长的好漂亮喔，真羡慕！腿为什么可以这么长又这么细阿？」
    「你怎么都晒不黑阿？真是天生丽质，做你的朋友超级骄傲的啦！」
    「她以为她长得漂亮就很厉害吗.....」
    「男生都只看外表啦，你不要再哭了。」
    「我明明就把她当朋友，结果她却抢了我喜欢的人.....」
    「是他自己要跟我告白的。」我说。
    「还不是因为你在那边耍曖昧，欲擒故纵。」
    「真讨人厌。」
    我从小，就是听着这些声音长大的。有来自同龄人的抱怨和希望。有来自长辈擅自的期许然后擅自的失望。
    「岑雨惜你给我滚出来！又锁在房间里干什么！藏什么秘密不让人看！」妈喝了一点酒，嗓门比平常更大。
    「我在读书。」
    「鬼才相信啦！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告诉你，小小年纪不要给我谈恋爱，专心读书！」
    刚刚在社会课本上用铅笔做的註解，逐渐朦胧，接着被水滴晕开。
    「岑总裁，我想离开家里，搬到外面去住。」
    国一结束的暑假，我去见了老爸。
    「为什么？」
    不需要什么惊心动魄的理由，就算只是身旁的人事物，就足以令我窒息。
    「我会继续念书到国中毕业，但高中我要考艺材高中，进入美术班。」
    「你要浪费你三年的时间和努力吗？」
    「我不认为读书是值得我去努力做的事情。」我战战竞竞的说。
    「你可以去念美术学校，但你要念，就得念出名堂，绝不能默默无闻，这样不仅有损我们家族的名誉，而且你的将来也会变得十分令人看堪忧。」
    「这些事我自然明白，就是明白了，也有把握，才会来这里见您。」
    岑见卓，也就是我的父亲，思考了一下，便和我做了约定。
    「国中毕业前，你必须保持在校排第一，并且在艺术的某个领域有一定的能力，这样我就准许你考取艺材高中。进了艺材高中，你必须参加学校的明星创作比赛，并且得奖，然后正式开始出版作品。」
    没错，明星创作不容小歔的地方就是，得奖者就算原本默默无名，都会突然之间一夕爆红。
    跟父亲约定后，整个暑假我都在准备搬进远离家的公寓，还有准备漫画。
    我会决定画漫画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动机，而是我认为这是所有领域中最能展现自己并出名的捷径。
    我终于离开家里了。

 岑雨惜 CH6-3

    小时候，就读幼儿园时，我进过爸爸的房间。
    父母的房间是分开的，父亲基本上都是睡在公司，极少回来。
    当时我触手可及的抽屉没几个，所以我拉开了最底层的，随兴的翻来翻去，都是些不重要的物品。
    然而，在一捲透明胶带底下，有一张光碟，上面有我的名字，后面还有潦草的字跡，写着「出生时」。
    隔天妈妈跟隔壁家的阿姨们去打麻将，我拉着家里的佣人阿姨，要她放光碟片看我看。
    「唉呀，这难道是雨惜你出生的时候拍的吗？」佣人阿姨惊喜的说，「没想到岑总裁跟夫人也曾经是这么正常的年轻夫妻呀！」
    当时大班的我看了一眼佣人阿姨，心想，也就是说我父母现在既「不正常」而且「不年轻」了？
    替我把光碟片装进光碟机里，开了电视，佣人阿姨虽然有按耐不住地好奇心，也想陪我看，但妈妈出门前交代了大把的家事给她，她只得上楼扫地去了。
    影片一开始，是在病房里，录影机稳稳地被拿着，妈妈躺在病床上，爸在旁边，所以摄影机应该是架着的，或者这影片是别人帮忙拍的。
    过程中，摄影机不断摇晃，没拍到多少重要的画面，接着，婴儿的哭声环绕在病房中，我出生了。
    镜头这时才稳定下来。
    「这名女婴很健康！」护士小姐兴奋的宣布，相较于她，身为亲爹的却沉默不语。
    「总裁，恭喜您了。」这句话大概是拍摄的人说的，父亲闻言也转过头来。
    「生个女儿，将来能够好好继承我的家业吗？」父亲冷冷地说。
    拍摄的人沉默了，良久，才用带着尷尬的声音开口：「没问题的，毕竟继承着您优秀的血统。」
    我父亲点点头，也没关心母亲，就这么离开了病房。
    「你要去哪？」虚弱的母亲开口问。
    「我还要开会。」父亲冷冷的回应。
    病房陷入的冰冷的沉默，我坐在沙发上，呆若木鸡。
    我还小，不应该懂甚么感情事。但我看过其他同学的爸妈。这样的温度，根本不正常。
    「夫人，恭喜您。」那个摄影的人再度开口打破沉默。
    「我拚死拚活给他生一个孩子，得到那种回应，有什么好恭喜的？」
    突然，年幼的我竟然有点同情那名摄影的男子，然后对于父母的反应，已经无所谓了。
    「这毕竟是个崭新的生命。总裁只是稍微重男轻女了些，而且迫切希望自己白手起家的事业能够继续传承，才会这么苛薄吧。夫人要不要给这漂亮女孩起个好名字，带来好事？」
    「你负责取名字吧，赵以河。」妈妈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放弃了、绝望了。
    「真令人怜惜。」影片还在继续录，只是画面中只有医院的地板。
    「在雨天出生的孩子......雨惜。」
    我的名字，是出自于跟我没有血缘关係的人之口。
    然后，我就记着那个替我取名字的男人的名字。
    赵以河三个字，成了我幼稚园最鲜明的记忆。
    国二的那一年，在网路上连载的少女漫画得到了读者的青睞，不停地被转发，完结了之后收到了动画化的决定，出版社也找上我。
    之后，我以leave的身分开始创作，一切都比想像中的顺利太多。
    遇见苪离是很大的意料之外，也让我不必独自面对第二个约定。
    我想好好守护她，作为最好的伙伴，作为最合拍的知音，我不想让她受到更多伤害。
    「因为我喜欢你，喜欢的快疯了.....」正因为这样，当我听见这句话，我才会如此迷惘和茫然。
    原来一直在伤害她的，是我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尤业云失措的表情闪过我眼前。
    「发生什么事了？」
    「天哪......」
    眾人鼓譟的声音，在耳边久久挥之不去。

 岑雨惜 CH6-4

    两个礼拜前。
    「你说你不会因为尤业云而离开我身边，那你会因为什么而离开我？」
    苪离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让我的心猛然一震，觉得很心疼。
    这一副小小的身躯，里头究竟装载了多少的不安和悲伤的往事，会使一个人的如此没有安全感。
    既然我已经从苪离的身边，夺走了尤业云，她还愿意让我待在她身边，那会就一定会好好的陪伴她。
    当时的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也发自内心的回答她：「我离不开你了，呆瓜。」
    「雨惜，你又一套系列漫画正式完结了吧，再来新作品的开头又会一直被编辑催促，辛苦你搂。」尤业云在我家的客厅，侧躺用手撑着头，无所事事的吃着洋芋片。
    一旁的苪离正低头想着一些事情。
    「拜託，你以为我是你喔，早就有策画下一部作品了好吗？」我翻他一个大白眼。
    「说来听听。」尤业云坐起身子打了一个很大的哈欠。
    对话都还很正常的持续着，苪离也皱着眉头继续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是有关同性爱的。」
    「真的假的，这好像是你第一次用这种题材吧。」
    「是没错，不过主人公还是一男一女，同性的是女方跟她的好朋友。」
    「原来如此，不过要想画，你总得有些.....经验？我是说，那感觉你画的出来吗？」尤业云把苪离的笔电拉过去，滑动着检查刚刚他们一起完成的进度。
    「而且之前读者来信也沉长的对我诉说过这方面的烦恼。」我思考了一下，回答。
    「就这样？」看往尤业云，他挑眉看着我。
    我努了努鼻子，别开脸，「.....我有被女生告白过。」果然，尤业云一脸在憋笑。
    「你竟然男女通吃……」我狠瞪他才住嘴，改口问：「那，什么感觉？」被自己的男朋友云淡风轻的问着被同性告白的感觉，真是莫名其妙。
    「老实说......我觉得自己应该是对同性没有什么歧视的，但我也不会很正义的说是支持......就是要是真的发生在我身上，我应该会很不知所措吧。」我尽我所能的表达了我的想法，老实说在这方面我还是不怎么擅长。
    「不是有女生跟你告白过？那就算是发生在你身上阿，你当时很不知所措吗？」天哪尤业云，可以不要一副记者访问的感觉吗？
    虽然很无奈，但我还是边动着手上的笔边回答。
    「没有，因为那个只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女生，而且她自己也表明说是抱着被拒绝的前提来告白，并没有任何奢望，只是想好好传达感情。我觉得那样很勇敢。」
    「那你说的会不知所措是怎样？」
    当时的我们一个慵懒的半瞇着眼，另一个背对着其他人，所以都没有发现苪离已经从自己的思绪中抬起头，聆听着我们的对话。
    「就是......要是身边的熟人是同性，而且对自己有兴趣......虽然对那人的感情是不尊重的，但我应该会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慌张，然后不知所措，甚至会有想避开那个人的想法出现吧。」
    「不愧是大漫画家，已经把感情部分体会的这么淋漓尽致。」尤业云意兴阑珊的夸奖我。
    「还真是谢谢你。」我终于忍不住翻白眼了，真不知道这么认真回答他的我是多白痴。
    「你不要以为我很没兴趣喔，其实我很认真听你讲话的。」
    「喔。」我句点他。
    「你要不要乾脆去交个女朋友？都说灵感就是在现实经歷后会源源不绝的嘛！」
    「可以不要给这种建议吗？跟同性交往，我可是想都没想过。应该说，会跟你交往我都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拜託，我才貌兼具，就算是你也拒绝不了我。」尤业云吐吐舌，我做了一个作呕的动作回敬他。
    碰！
    苪离猛然站起来，膝盖似乎撞到桌角，咬着下唇冒冷汗。
    「苪离，你还好──」
    我的问句都还没问完，她就从尤业云的手中一把夺过笔电，夺门而出。
    「这是在演哪齣......」尤业云一头雾水的看着我求解，我耸耸肩表示依旧状况外。
    我以为她可能身体不舒服。
    我以为她突然想到急事了。
    我以为我的种种猜测至少一个会对。
    但答案却是我怎么都料不到的那一个。

 岑雨惜 CH6-5

    「阿，」刚锁好门，就碰上了苪离，她今天穿着奶油色的制服背心外套，左手显得空荡荡，「早阿。」
    她一低头，快步走过。我愣在原地，她这是没发现我吗？
    我加快脚步走下楼梯，但苪离更快，我刚走完阶梯她已经在公寓门口出去了。
    我缓下脚步，慢悠悠的走着，抬头看了看天空。昨天还是晴朗的大热天，今天有点阴天，乌云密布，看起来是会下雨的样子。
    「早阿！」总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尤业云，有次在电线桿后面躲着吓人，今天则是不知道怎么爬上有一定高度的围墙，坐在上头悠间的等着。
    「......别把别人家围墙当自家沙发，快下来。」尤业云咚的跳下来，拍拍裤子。
    「对了，苪离是怎样啊？刚刚我跟她打招呼，她竟然忽略我！」
    「.....刚刚遇到我的时候她也是那样。」尤业云露出疑惑的表情，接着我们并肩上学去，但因为都担心着苪离，没有什么欢愉的气氛可言。
    我们的心情，都好像今天的天空，染上了沉闷的顏色。
    直到午餐时间之前，我都没有遇见苪离，即使是下课到她的班上去找她也一样，一无所获。
    然后在学餐的时候，远远看见她的身影，旁边也坐着两个熟悉的人，新旭凡还有蔚羽风学弟，蔚羽风学弟前些时间不知道跟苪离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交谈。
    不过之后一个假日的下午，苪离来503工作时，听到有人在按505的门铃，才发现是蔚羽风，说是要来跟她道歉的。
    跟尤业云一起排完对之后，我们刻意往他们那桌走去。
    突然旁边的人猛然拉开椅子后退，没注意我在后面，对方手上的橙汁还撒到我的裙摆上。
    「唉呀！抱歉！」对方频频道歉，拿了旁边几张纸巾给我，尤业云接过之后替我擦了擦，我才抬眼一看。
    苪离刚从位置上起来，端起餐盘，走掉了。
    她盘里的东西明显还剩下了一大半。
    「她在躲我们喔？」尤业云也直起身子，随着我的目光看去，讲出我的心声。
    「......大概吧。」
    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来，我跟尤业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欸，是说你这几个月抽高了好多。」我把饭往嘴里送，喃喃说道。
    「对阿，这一天终于来了。」尤业云嘻皮笑脸的回应。之前，尤业云身高跟我差不多，我常常把腰挺的很直走路，他则是常常懒散的靠着墙，所以我们站在一起时看起来是他比较矮。
    但这几个月，不知不觉中，尤业云一站到我旁边，就明显比我高了，现在我平视的视线到他的鼻樑。
    午饭在这随兴的话题中度过，午休时也完全不见苪离的踪影。
    下午的课尤业云翘掉了，我无所事事的看往窗户外面，发现苪离他们班在上体育课。
    她跟新旭凡打排球，因为只有右手能击球，大多数的球都会不受控制往左边飞去，而新旭凡仿佛早就习惯了，偏掉了的球他能熟练的跨一步精准打回，要是苪离的球直，他就露出讚赏的笑。
    苪离的嘴角的幅度始终没有退去，丝毫不见早上的阴鬱。

 岑雨惜 CH6-7

    「嘿。」尤业云穿着一身便服，光明磊落的站在校门口警卫室旁等我。
    「警卫没认出你？」
    「认出来了阿，但他能拿我怎样？」尤业云吐吐舌。
    「干嘛还跑回来学校？去公寓等就好了。」
    「我想看你有没有跟苪离一起回去。」尤业云正经地说，我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她好像先走了吧。」
    走到一半的时候，开始飘起毛毛雨，我们稍微加快了脚步。
    回到房间换了衣服，我打开门，看到尤业云在玄关拖鞋，立刻询问。
    「怎么样？」
    「按了电铃，没人回应。是不在还是在了不回，就不知道了。」
    隔天是假日，校园侦探的小说还有最后的一部份，原本跟苪离说好这个假日写完，再来就是检查跟一些后置了。
    但......
    「我有事出门了，六日不会回来。」用透明胶带贴在门上的纸，上头娟秀的字跡用十二个字简单的交代完毕。
    「那我乾脆就.....这礼拜回去吧。」拨了通电话给尤业云报备之后，我回到房里重新整理服装仪容，穿得稍微正式了点，从柜子里搜出容量比较大的侧背包，把装着成绩单的资料夹放进去。
    坐公车到了捷运站，从第二站开始坐到最后一站，手机毫无动静的躺在外套口袋里，我听着白色耳机传来的的音乐。
    苪离没有回我讯息。
    到了最后一站，稍微走几步路，抬头一看，就是自家公司。
    踏进充满冰冷气息的公司，我走到柜檯前面对笑脸盈盈的服务人员。
    「我找岑见卓先生。」
    「好的，请您稍等，请问您有跟岑总裁约了面谈的时间吗？」
    「我有。」
    我想，在这世界上跟自家父亲见面还得电话预约的女儿，我可以算唯一一个吧。
    「总裁请您上楼。」
    点头致谢后，我动手要按上楼的电梯键，一隻修长的手指却抢先在我前面按下。
    我抬头一看，对上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赵以河.....先生。」我脱口而出。
    「我们应该只在公司聚会上见过几次面吧？千金小姐还记得我的名字，真是荣幸。」赵以河有些憔悴的脸上掛着笑容，看起来真的是很开心。
    「您好。」我这才低头致意，电梯到了，门打开，赵以河礼貌的示意我先进去。
    里面已经有几位身着西装的中年人，看到我，露出诧异的脸。
    「总裁的漂亮千金！来公司是来找总裁的吗？他待会有会议，现在应该在休息！」其中一名较热情的男子挪开身子，拉开嗓门大声说。
    「我知道。我跟总裁有约时间了。」我报以礼貌地微笑，赵以河也走进电梯，按下楼层，还有关门键。
    「阿呀，自上次的聚会完就没有见到千金了，好像越来越漂亮了呢。」我一边呵呵呵的笑着说没有，一边很希望电梯快一点到达指定楼层。
    我从来就不擅长应付这些很会讲客套话的人。
    毕竟是社会人士，又是父亲手下工作的员工，我也只能跟着客套了。
    只是今天的我有些心不在焉，心中掛念着其他事，没有去仔细听他们讲话并做出回应，一回神才发现其中一个人微微露出不屑的脸色。
    突然一个高挑的黑色身影挡在我面前，「主任，恕我直言，千金小姐她似乎有点累了，就让她安静的准备去找岑总裁谈话吧。」
    「啊啊，原来是这样。」仿佛一世纪之久，那群人的楼层终于到了，却有个人没出去。
    「赵先生，您不出去吗？」
    赵以河按下关门键，「我送千金小姐您到总裁的办公室去吧。」
    我没有阻止他，只是静静的站着。
    「千金小姐，您──」
    「不用叫我小姐，叫我的名字就好。」我出声。
    「......这样太不礼貌了，您可是总裁的女儿──」
    「有什么关係？是你取的名字，怎么不可以叫？」我看了赵以河一眼，他怔住，然后苦笑。
    「雨惜....小姐，等您跟总裁谈完话，愿不愿意空点时间陪我聊聊？」
    「聊什么？」
    「聊聊.....总裁最近的身体状况，聊聊夫人的事情，还有──」赵以河用黯淡的眼神看了我，「还有，我想说服小姐一些事情。」
    叮的一声，离最高层只差一楼，父亲的办公室终于到了。
    「可以。」良久，我点头。
    「好的，我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等您。」赵以河鞠躬。
    这个人客气的态度，竟不足以让我感到厌烦。

 岑雨惜 CH6-8

    叩叩。
    「进来。」
    打开门，走进去，关上。
    「父亲，近来可好？」
    「尚可。」
    「把我叫来，是有甚么话想说吗？」
    「为什么临时改成今天了？我们应该是约下个礼拜见面吧。」岑见卓，我的父亲，正忙于手上的文件，没有停歇。
    「您说是近日想跟我谈谈，差一个礼拜应该无所谓吧。」
    「是无所谓。」在一张纸上签了名，他终于放下那隻看起来价值不斐的钢笔，正眼对上我的。
    父亲最后也只是问了我最近的状况，不包刮健康或生活，只是关于我在校成绩跟有没有拿到全国性比赛的名次。
    「你妈──」唯一不同于往的，就是父亲的这句停顿。
    但他最后也只说：「你还真的都不回家看看。」
    「我想，没那个必要。」我的回应终止了这次对谈，父亲给了我一张表单，是在来放暑假时我必须出席的，那些讨厌的聚会和应酬。
    离开公司，我走进咖啡厅，看到赵以河对我招手。
    「谈完了？」
    「不然我就不会在这里了。」对赵以河，我莫名的不客气，而他也只是莞尔，并没有不高兴。
    「雨惜小姐。」
    「怎么了？」
    「您是怎么知道雨惜这个名字，是我取的？」赵以河问。
    「在我回答之前，我要你保证，不准在尊称我您，否则我直接走人。」
    「好的。」赵以河从容的回答，啜饮了一口看不出来是哪种咖啡的咖啡。
    「我看过我出生的时候，你拍的录影带。」
    「啊啊，那可真是令人怀念的事情。」赵以河笑咪咪的说。
    「已经过去十七年了，你还是在我爸的底下工作，真是不简单。」
    「那是，不过我是有升官的喔！」赵以河笑，我看了他左胸前的徽章，是总经理。
    「你有料到我妈真的就用了你取的名字吗？」
    「当然没有，」赵以河皱眉，「我刚去探望夫人的时候，她就问我想好了没，我回答之后问夫人该不会是真的由我命名吧，夫人说，你见过我开玩笑吗。」
    我听了，莫名的想笑。
    「会讨厌这个名字吗？」赵以河轻声问。
    「一开始的确是会讨厌，但毕竟用了十七年──」不对，不是因为过了十几年的关係，讨厌的感觉才淡去。
    「......要不是遇见了一个女孩，我说不定现在还是很讨厌自己的名字吧。」我淡淡的说。
    「是吗。」赵以河回应，正要开口时被服务生打断，把我刚点的拿铁端上桌子。
    「不是因为是赵先生取的关係，」我澄清，「只是让我莫名的讨厌雨天。」
    赵以河点点头。
    「所以，」我放下杯子，「有什么话想说吗？」
    「那我就不废话了。雨惜小姐，请继承岑氏公司的家业吧。」
    「我拒绝。」秒速回答。
    「可是你是总裁唯一的的亲生骨肉！」
    「你在我爸公司待了最久，对我们家的事情应该不只略知一二的地步吧？你知道我离开家里？」
    「我知道。」
    「那你怎么还会有要说服我回去的想法？我当初就是为了完全离开家里而离开家的，」我清清嗓子停止自己的绕口令，「我自始至终的所有作为都是不想再跟这个家牵扯上。」
    「这个家，很令你厌恶吗？」
    「不是厌恶的问题，是这个家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我叹了一口气。
    「自出生，我就不被爱，这点赵先生你是最清楚的吧。不管在哪个年龄层，我永远只是能够拿来炫耀的物品，我只能做个认真读书的机器人，我只能照他们的话按部就班，一步步走上他们替我规画好、铺好的未来。」
    赵以河静静的听着。
    「要是我不离开，我甚至连幸福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那你现在，幸福吗？」赵以河问。
    「当然。」我发自内心，并且感到眼眶一热，鼻头一酸。

 岑雨惜 CH6-10

    「没想怎样啊，只是想看看箱子里面，有没有岑雨惜的作品呢？」怎么会说到我的名字？我疑惑，再度探头，那个女生伸手要拉住苪离的箱子，苪离倒退一格，我才发现还有另一个女生站在内侧。
    那不是佐千子吗？
    「别想动手动脚，里面说不定也有尤业云的作品，你们想要我放手让箱子摔下楼吗？」
    那两个女生闻言没有动作。
    我猛然认出来是米格的声音。
    也就是说，想找我碴但不想害到尤业云？那又为什么找苪离？而且听起来不像是第一次这样对峙了。
    「你怎么能敢摔，里面可是有你宝贝的岑雨惜的作品喔。」米格好像伸手要抓苪离，苪离又退了几步，我拼命忍住冲上前的衝动，心想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是搞不懂你，」方才都没有开口的佐千子说话了，「明明一开始乖乖让开的话，我们就不会找你麻烦了，到底为什么要像个正义人士一样保护岑雨惜阿？」
    保护我？苪离是在保护我？
    「就是，我听传闻说你也喜欢尤业云不是吗？那让岑雨惜知道受到威胁，离开尤业云身边，对你也没有害处不是吗？」
    「岑雨惜是我最好的朋友。」苪离咬牙切齿的说。
    「她有把你当朋友吗请问。」佐千子说：「她看起来毫不知情欸，对你默默帮助她的事情。你被我们揍了这么多次她也没发现，看起来不怎么关心你，眼里只有尤业云嘛。」
    「反正你们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我当你们的出气筒，你们就不会去找岑雨惜麻烦，也不会让她知道这些事。」苪离恨恶的说。
    「烦死了！」米格一把抢过苪离手上的箱子，我基本上是光明正大的站在转角了，她们也没发现我。
    我快步踩着楼梯上楼，终于反应过来要去帮苪离。
    但到了一半，旁边一个身影快速掠过我的脸前，我清楚的看见苪离眼里的惊讶。
    苪离抱着箱子，面露痛苦的躺在地板上。
    「只有一隻手，还想自不量力的保护箱子，真的是──」米格的话硬生生的断掉。
    「岑雨惜？」她困惑的试探，我扶起苪离抬眼瞪她，没想到她却一点也不惊慌。
    「哀呀呀，主人公出现了。」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我们在霸凌她。」
    「为什么还能理直气壮的说！」我愤怒的吼。
    「你气什么阿，这还不都是因为你。苪离可是为了你，才会甘愿被我们欺负喔。你一点关心也没给，未免太冷血了。还是你眼中只有尤业云，连她这个朋友都忘了呢？」
    「你们要是喜欢尤业云，讨厌我，也该衝着我来啊！找苪离干嘛！」虽然我分了一点神去讶异，原来米格也喜欢尤业云这件事，但那些现在都不重要！
    「她说只要不找你麻烦，对她怎样都可以。」两个女生互看一眼，「我们只是想找个地方发洩心情，谁都可以。」接着佐千子冷冽的对我一笑。
    为了霸凌，所以霸凌。
    不看对象，谁都可以。
    「真是荒庙至极......」我瞪着佐千子，「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当初连你哥哥都找来，闹得鸡飞狗跳还不够吗！」
    「你凭甚么要我放弃？而且现在害了你俩，对我们明星创作也是有优势的呢。」佐千子豪不在意的回应。
    苪离呻吟了一声，她站起身子，双腿膝盖上全是擦伤，右手肘的伤口更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米格，假如你还是名艺术家，就放尊重点，把这箱作品抬回美术教室去。」

 岑雨惜 CH6-11

    我拉起苪离的手，小心翼翼的下楼，原本是体谅她的脚伤所以慢慢走，但苪离为了挣脱而不断扭动的手使我的怒火又重燃起来，加快脚步。
    气她们，气苪离，更气我自己。
    快到保健室的时候，一大群人群挡在我们前面，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几乎全部的学生都挤到榜单前来。
    苪离抓到我松懈的瞬间，甩开我的手，转身就要跑。
    我急忙逮住她，她又甩开。
    重复了几次，我很不耐烦，捕捉到一个身影之后方她走，她才跑几步之后如我所料的被挡着。
    「你怎么了？」尤业云睁大眼睛。
    「让我走！」苪离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身子也微微颤抖。
    「你凭甚么生气！」我吼。瞬间，整条宽大的走廊稍微安静下来，三五成群的人在窃窃私语。
    「你让一切都功亏一簣了！干嘛跳出来保护我！」
    我不可置信的张大眼睛。
    「干嘛忍着不说！你笨阿你傻阿你没事干嘛逞强！」我失去理性地骂。
    「对！我就是逞强！反正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我自不量力！」苪离转过神来吼。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我越来越搞不懂你想要的是什么......你为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让我的脑子快要炸开了。
    「因为我喜欢你，喜欢的快疯了！」
    「......你说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喜欢的快疯了.....」
    那一刻，世界就这么静止了。
    在我恍神前，还听到了几声惊呼，和倒抽一口气的声音。也看到新旭凡还有蔚羽风好不容易挤出人群要跟苪离说话，却张着口愣在原地。
    然后我就恍神了。
    「不要开玩笑......」没经过大脑，嘴巴逕自说。
    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悔说出的一句话，因为我把一个人的感情，说成是玩笑。
    再来一个礼拜，苪离不见踪影。
    也没来学校。

 终章 岑雨惜

    「老师。」我出现在国中部的导师办公室，不少老师带着疑惑的表情望过来，我迅速锁定了苪离他们班的班导。
    「嘿，岑同学，怎么了吗？」
    「我想问，苪离她有请假吗？」我忧心忡忡地问。
    「没有喔，」他们班班导露出无奈的表情，「不过我有联络到她，说是下礼拜一会到学校好好的办请假手续。」
    「也就是说她下礼拜打算继续请......」我喃喃自语，「谢谢老师。」
    「学姊！」一个身影迅速朝我跑来。
    「新旭凡.....学弟。」
    「学姊，请问你有苪离她的消息吗？」新旭凡一副巴不得翘课到处去找苪离的模样，让我很感动。
    「刚刚我问过你们班导，说是礼拜一会来学校。」我没告诉学弟她只是来请假的。
    「是吗.....」学弟看起来半是放下心半是懊恼，「学姊。」
    「嗯？」
    「之前.....很抱歉。」他微微弯腰，「老实说，我之前一段时间会对学姊那么不客气，是因为我以为苪离喜欢的是学长......但现在弄成这样，我好像寧可她真的是喜欢学长.....」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没关係，我不介意的。你不用太担心她，她很自理，不会有事的。」我告诉学弟，也告诉自己。
    「好的。」新旭凡勉强的勾起嘴角点头，接着又低头露出落魄的表情。
    「怎么了吗？」我关心的问。
    「......老实说，风他也没来学校。」
    「风.....是指蔚羽风学弟吗？」
    「对，自从苪离跟学姊你吵架之后，风他说他很痛苦，他自以为是的伤害了苪离.....那天他早退，所以是在电话里说的，然后之后就没来学校了。」
    听完学弟的话，我若有所思，心也有点痛。
    「学弟，你能给我蔚羽风家的地址吗？」
    「咦？」新旭凡讶异，「学姊要去找他吗？可是我去他家按过很多次门铃了，他都关在家里──」
    「没关係，我去看看吧。」我把电话输给学弟，让他把地址传给我之后，又交代一次让他别担心苪离，就离开了。
    学弟的家在百货公司的附近，不难找，刚放学我就坐公车过去，太阳还没下山我就到了。
    『叮咚！』
    我抬头看了一眼，楼上房间的窗帘拉着。
    『叮咚！』
    里头传出碰撞声，应该是学弟，但他没有要来开门的意思。
    「那个.....蔚羽风学弟，我是岑雨惜。」
    半分鐘后，门开了。
    「怎么了吗？如果是新旭凡那小子担心我，就说我没事。」
    「我想跟你谈谈。」我开口，打量蔚羽风学弟，瘦了一点，脸色绝对跟没事擦不上边。
    「进来吧。」把鞋脱了在玄关摆好，我走进他家客厅。
    「苪离......还好吗？」蔚羽风马上问。
    「你们班导说她礼拜一会去学校。」我想了想补充：「她跟你一样，一个礼拜没去学校了。」
    「礼拜一？」蔚羽风皱起眉头，「天气预报说礼拜天开始就是颱风天欸。」
    「是吗？」我回应，接着问：「你怎么不去学校？」
    「我在家念书。」看着桌面上一大叠书，我觉得他应该没说谎，不过大概是没吃多少东西，用读书转移注意力吧。
    「而且，」他拉回我的注意力，「我想苪离绝对不想见到我。应该说，我没办法见到她。不过我没想到她也没去学校。」
    「为什么会这样说？」我早就察觉到，眼前这个学弟应该是喜欢苪离。不过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我对苪离说过，她没办法像一般人一样拥有普通的爱情。」闻言我很讶异，不过安静地继续听他说。
    「我原本以为苪离是喜欢尤业云的，应该说，她自己好像也那么以为。」学弟跟我四目相交，「因为学长的对象是你，各种意义上来说，我认为苪离要是继续喜欢学长，最后受伤最多的也会是她，于是想劝着她放弃。
    「可是原来，苪离喜欢的是学姊你.......」
    他自责的颤抖。
    「这样我等于同时否定了苪离是普通人这件事，还有她藏着的秘密.....」蔚羽风把脸埋进双掌，「我自以为是在为她着想，到头来我是伤害她最多的人。我没资格见她.....」
    「学弟。」我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开口，「我也是。」
    蔚羽风微微抬头。
    「因为她是我最重视的人，所以我想要保护她，我不愿让她受到伤害。可是现在我才醒悟，一直给她伤害的似乎就是我自己。」
    蔚羽风看起来十分愕然，没想到我会这样说。
    ──「老实说......我觉得自己应该是对同性没有什么歧视的，但我也不会很正义的说是支持......」
    ──「就是要是真的发生在我身上，我应该会很不知所措吧。」
    ──「跟同性交往，我可是想都没想过。」
    ──「就是......要是身边的熟人是同性，而且对自己有兴趣......虽然对那人的感情是不尊重的，但我应该会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慌张，然后不知所措，甚至会有想避开那个人的想法出现吧。」
    不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口里说出的这些话，就宛如收不回的利刃，伤了苪离。

 终章-2

    「可是学姊，给苪离最多幸福的，也是你不是吗？」蔚羽风体贴的说。
    我莞尔，「我被学弟安慰了呢。所以学弟，我们现在该做的不是躲着她，而是到她面前，把该说想说能说的话通通说一遍。」
    「我知道了。」这个假日，我还是没有见到苪离。週日的时候，新闻报导宣布明天停班停课，外面的大风不断呼啸，雨势不断增大。
    清晨，恍惚之中，在不规律的雨声中，我似乎听到隔壁传来了动静。
    刚闭上眼睛，又马上弹了起来。
    用毕生最快的速度盥洗，我穿上掛在一旁的衣服，连头发都没梳，抓了雨伞就衝出去。
    一打开门，风迎面而来，带着几滴雨水喷洒到我脸上。
    公寓的走廊跟楼梯都溼答答的，我小心翼翼的走。
    千辛万苦冒着风雨坐上行驶往艺材高中的巴士，我希望我的预感是对的。
    到了校门口，我敲了敲警卫室的门，从窗户看进去发现警卫踩着拖鞋趴搭趴搭从楼上下来。
    「怎么又一个学生在这种天来学校？」警卫伯伯无言地说，看来我猜对了！
    还好我们学校的警卫就住在警卫室的楼上，平日假日都睡在那里，不然颱风假学校根本进不去！
    我基本上已经七分湿透了，把雨伞丢进桶里，我迈步进入学校。
    导师室的门微微开着，我衝过去。
    「苪离！」里头的人一颤，手上的请假条飞落到地板上，她捡起来放到导师的桌子上。
    「不要随便默默的写完假条就失踪啊！学务主任没签名不算！」我喊。
    苪离装作没听到，低头经过我要走，我拉住她。
    「放开我。」
    「不要！」
    「放开我！」我加深握紧她手肘的力道，她吃痛的喊了一声。
    「怎么──」我急忙松手，发现自己竟然抓着她之前摔下楼梯时弄伤的地方。
    「抱歉.....伤口还没好吗？」苪离没回应，夺门而出。
    「停下来──停下来──」
    她衝出大楼里，往操场跑去。
    「苪离！你不要再逃了！」我衝出骑楼，在滂沱的雨中奔驰，终于等到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她的黑发被淋的溼答答，服贴在脸庞上。
    「为什么要追过来！」她衝着我大喊。
    「我能不追吗？」我的语气中带着绝望。空旷的操场上，大家都往建筑物里去躲雨，只剩我们在越下越大的雨中对峙。
    「岑雨惜，你这么优秀，这么无可挑替，你的身边现在已经有了最重要的人，你的未来也是一片光明，你已经不缺什么了......」苪离看着我的眼神，很空洞。
    「所以.....放我走，拜託你，放我走吧......」
    「不要这样说！」我大吼，吼到喉咙传来疼痛。
    「你一直都用平等的眼光来看待我，我多么依赖你所给我的公平，我唯一不想从你口中听到我的特别！我不要当完美的人，我不完美！我只是想要继续跟你当朋友，你不要这样.....」我用濒临崩溃的语气哀求她，我也的确快崩溃了。
    苪离在我的人生中有多重要，我自己是最明白的。

 终章-3

    「但我没有把你当朋友看待.....」苪离双手握紧拳头，「我不想留我自己在你身边，继续伤害自己，也伤害你.....」
    「你到底懂不懂！」我真的很希望，如果我大声喊叫就能把苪离喊回来，可是我做不到。
    「你这样擅自决定、擅自觉得自己伤害到了我，才真的是伤害我！明明是你说害怕重视的人离开自己身边，那现在干嘛又擅自离开......」我的眼泪滑落，跟着无尽的雨水落到了操场的石子上。
    「与其等到你离开我的那一天，我还不如先狠下心来！」
    「那你有问过我的感受吗？」我看着苪离，她则是直直的望着地板。
    「你因为知道真相，没有办法接受，所以开始疏远我......这不就是你要离开我的徵兆？」听到她此刻细如蚊声的话，我自责的心如刀割。
    「那是我的错.....对不起......但我不是因为接受不了，而是因为我觉得我自己深深的伤害到了你，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你为什么会认为你伤害了我？」苪离的声音还带着哭腔，然后满是疑惑。
    「我并不认为自己有带给你任何开心，而且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察觉，就让你一个人这样忍受到了爆发的那一天。我跟尤业云在一起，你也是难受的。我从来就没有给你足够的关心，一直都是你在为我着想，想来想去，我都只给了你伤害，不是吗？」我全身颤抖着，发现苪离的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
    「你带给我的若只有伤害，那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我又怎么会对你抱有特殊的情感？」这一问，问的我哑口无言。
    「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太过分的夸奖你，我知道你并没有把那些先天的优点当作值得骄傲的事情，我也知道你的成绩是你努力过来换取的。这样我难道还会喜欢表面的你吗？」苪离一字一句慢慢地说。
    「是你把我从黑暗里面拉出来，你作为一道阳光，出现在我封闭的世界里。」苪离的话语逐渐温暖我心房的某一处，有如大雨过后的暖阳。
    「没有你，我不会进到艺材，我不会遇到尤业云，我不会认识新旭凡跟蔚羽风，我不会知道米格翠丝还有二宫佐千子这两个人。虽然刚刚说的这些人，带给我的不全是好事，但他们给我的正面啟发比负面的多很多很多。」
    我默默的听着，没有回应。
    「你知道，你刚开始要我念艺材的时候，我真的怀疑过你脑子是不是撞傻了。你还自己说，带我来见识更多的事情，增强社交关係，都是藉口，其实是要我参加明星创作。但现在，两个都实现了。」
    我若有似无轻点头，又感觉到不同于冰冷的雨滴，一些温热的泪水滑落脸庞，雨势渐渐变小，我们讲话也不再那么失控大声。
    「我也曾经把你看得很重要，曾经把你当成是离不开的朋友。但察觉你在我心中的身分地位已经超越朋友时，我慌了。」

 终章-4

    「苪离，我真的不是因为觉得噁心、不是因为不能接受才无法面对你的。我是很懊悔，懊悔自己一直无形中伤害你，因为太对不起你所以才缓不过来，不知道怎么样你才会原谅我。」我咬牙，不断责备自己。
    「我没有错怪你，所以不需要原谅你。」苪离真切地说。
    「你没有伤害到我，我不希望你转身说走就走，所以不要再躲了。」
    不管适不适当，我早就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一把抱住苪离。
    「苪离。」
    「嗯？」
    「我再来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怀疑我是不是撞到头，脑子傻了。」
    「没关係，反正不是第一次了。」苪离的回答让我莞尔。
    「我们来改变明星创作的主题吧。」
    「......你脑子撞傻了吗？」苪离语带笑意地问。
    「不同意？」我佯装可惜的说。
    「同意，为什么不同意呢。」苪离俏皮的吐吐舌。
    「你们在跟我开玩笑吗？」尤业云跳出来说话。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在校门口等待雨势稍微变小的我们，身后突然冒出全身溼透的尤业云。
    「我连络不到你们，想说你们干什么傻事去了，跑来学校。果不其然真在干傻事，冒着大雨在操场玩抱抱，你们演偶像剧呢。」尤业云拧了拧衣服。
    我跟苪离忍俊不禁，最后还是忍不住吐槽他像刚游完泳的样子。
    「你俩没好到哪里去，」他翻白眼，「所以，现在才要动工全新的明星创作故事，这件事是开玩笑对吧？」他话锋一转。
    「我们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我跟苪离异口同声。
    「校园侦探雨天迷怎么办！」他哀号，因为如果要冒险做这项大工程，他的那份工作可少不了。
    「就.....看着办吧。」我搔搔脸颊。
    「改什么主题....」尤业云不愧不是一般人，这么快就接受如此荒唐的决定了。
    「还用问？」我两手分别捶了他们一拳，「当然是我们故事啦！回去之后马上开工，全部都跟我动起来！我们只剩两个月！」
    「喔！」苪离精神的回。
    「什么只剩两个月？明明就等于从头到尾只有两个月阿！」尤业云哀号，我跟苪离装作没听到，开始小跑步回家。
    「岑雨惜你雨伞没拿啊！有伞就用啊！」我对某人在后头的呼喊充耳不闻，逕自跟苪离拉着手在小雨中奔跑。

 终章-5

    艺材的大礼堂回盪着三年级唱着校歌的声音，传达到这边这栋教学楼都听得见，所有人停下了手边的工作，跟着旋律轻松的摇摆，迎接这一天。
    而我和苪离携手合作、尤业云从旁协助的明星创作作品也在这天呈交到比赛单位去，明天就能知道有没有通过预赛，而获选者则是在不远的两个礼拜后，休业式当天出来。
    「这次不用等到高二就可以知道评选结果了。」尤业云看着报名成功那张单子，喃喃自语。
    「是阿，至少一颗心也不用悬那么久。」我长吁一口气，这次评委人数增加，不需要像以往一样暑假过后才知道成绩。
    「但休业式那天就公布，感觉好草率。」我不禁对尤业云的看法表示同意。
    「岑雨惜。」一道好听的女声传进我们耳里，我跟尤业云一块回头。
    「你好......」我们对那名看似眼熟的女性点点头，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湘寧。」
    「是的，很高兴你知道我。」湘寧的嘴角上扬，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她是高一下学期中旬，在去广场户外教学时给艺材高中生讲过写作出道心路歷程的作家，艺材高中的前几届毕业生，湘寧。
    同时，她出道的关键契机，也是拿到了明星创作的优胜。
    跟这样一位知性的女性，坐在咖啡厅里喝咖啡，还真是我的荣幸.....
    「可以麻烦你帮我签名吗？」对面的一个面带的羞涩把记事本递给湘寧，湘寧爽快亲切的在上面签了名字。
    「湘寧的名气真是不容小歔。」我掛着微笑，在这里坐了十分鐘，谈话无数次被打扰，别说正题我们连间聊的部分都还没办法进入。
    「跟你比起来，这实在是大巫见小巫。」她笑。
    拜託，并没有人来找我签名好吗？毕竟湘寧不常出现在这附近，她人也不住在这个县市，所以她此刻的出现果然还是给了很多人惊喜。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问。
    「你知道我是这次明星创作的评审之一吗？」她笑着问，我微微表示惊讶。
    「我们几名相关单位人员会进行几次作品的交换阅读，我跟我的搭档在第一轮负责的过目的，正好就是你还有苪离同学的作品。」
    「是吗？你觉得如何。」
    「我是负责小说那部分的，我搭档负责漫画。当我深深被苪离同学的文字给吸引时，我的搭档也看完你的漫画，哭的泣不成声。」
    我不禁莞尔，「还真是谢谢你们的赏识，读者的眼泪还有最真实的情感，就是给予我们的动力和肯定了。」
    「那当然，同为作家的我，在这点上可是同感身受的。」湘寧再次露出可爱的笑。
    「之后交换了几轮的作品，那些参赛的人水准虽然并不差，但完全进不了我的心里，该说是因为先读了你们的作品吗？之后的几个故事我根本我连书名都记不太得。」湘寧苦笑。
    「我相信湘寧你不是单纯为了夸奖我们才来见我的吧。」
    「是呀。」湘寧拿起杯子喝了几口红茶，放下后问：「你们的书名是怎么决定的？」
    「这个嘛──」我歪头，稍微重返了当时的情况。

 终章-6

    「我觉得可以用残缺这两个字吧？」我假设性的提出，探视着苪离的反应，她只是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稍微枯燥乏味了点。」之后她这样说。
    然后又陷入很长很长的沉默思考时间。
    「其实，我觉得书名就来点有弦外之音的，像残缺，表面上看起来是属于有身体障碍的，代表离的书名，但其实也是可以有内心残缺的雨......」我承认我辞穷了，但苪离接住了我想表达的事情，给了我一个会心一笑。
    顺带一提，故事中，苪离就叫离，然后我就叫雨。
    苪离提出了一个书名询问我的意见，我露出大大的笑容代替回答。
    「我原本想说叫离别的雨，不过你的想法似乎也不错。」
    「离别的雨......挺好的呀。」苪离皱起眉头，陷入苦思。
    「嗨！」尤业云突然出现，把我们俩都吓了一大跳。
    苪离开门见山地问了尤业云的想法，连声招呼都没有就被问问题，尤业云一顿，但还是乖乖地四思考。
    「这么嘛......要我选的话我会选离别的雨，因为我听得出来这是雨惜想的书名，」尤业云扬着自信的笑，用询问的眼神看我，「不过跟你们经歷了整个故事，我个人认为苪离想的比较贴切。」
    然后就这样定案了，苪离再提交之前还再三的询问过我。
    「这个书名听起来很美呀。」我笑着回应她。
    「那既是属于苪离的残缺，也是我的残缺。我们为对方的人生点亮了一盏灯。」最后我选择如此回答湘寧。
    「富有涵义的书名呢。」湘寧笑，接着正经八百的唤了我的名字，收回前头天真烂漫的笑容。
    「是。」我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
    「苪离国中毕业之后，你也就高中毕业了。那个时候，让苪离跟着我回去家乡，可以吗？」
    「啊？」我忍不住惊呼。
    「我有能力照顾苪离，在我身边她可以放心的创作，发展她的无限可能性。虽然我不是在说你负荷不了，但再来你就大学了，也该好好为自己的未来就出完整的规划了吧。」湘寧微笑，补上一句：「跟男朋友一起。」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这也是得看苪离的意思......还有，湘寧，读完她的小说之后，你应该也知道我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就算苪离继续留在我的左右也不成问题的。」
    「我明白，而且相信你跟苪离都不想跟对方分开吧。我透过小说明白了这件事，但同时我也正因为读完那本小说，才决定和你谈谈。」
    「怎么说？」我让僵硬的身子放松下来，心脏却仍碰碰跳着，没想到湘寧竟然会对素昧平生的苪离抱持着这样的希望。
    「就算你们现在和好了，也清楚明白对方的意思，但仅此而已。你并不能抹去苪离对你的感情吧？」听完湘寧这句话，我一怔。
    「苪离越是待在你的身边，越是必须正视自己的感情，然后再去拼命的隐藏。这样，她会很痛苦吧。」
    「是没错......」我闭上眼睛。假设现在，要是尤业云在我面前，跟别的女生谈恋爱，我就站在最近的位置，却什么也不能做，还得压抑自己的感情，而且很可能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
    「换作是我，我会受不了。」我老实地说。
    湘寧含首，「总之，就像你说的，这还是得看苪离本人的决定。请你待我跟她谈一谈，决定的话，就拜託你转告她，让她来见我。」
    湘寧把手机号码给了我，赶回高铁站坐上了返家的高铁。

 终章-7

    「咦？我吗？」苪离震惊的问。
    「是阿，」我漫不经心的啜饮一口水，「所以.....怎么样？」
    「......我不知道，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苪离淡淡的回答。
    「那不然，你跟湘寧约好时间，亲自跟她谈谈吧。」我作势要掏出手机把电话号码传给苪离，她伸手阻止我。
    「你的想法呢？」苪离直勾勾的望进我的眼眸深处。
    ──「就算你们现在和好了，也清楚明白对方的意思，但仅此而已。你并不能抹去苪离对你的感情吧？」
    我坚定的回望苪离，就算她对我的感情是特殊的，我也下定决心不会因为这事而再次对她做出任何伤害了。
    「只要去走你坚信是对的路就好。湘寧是个很有实力的作家，待在她身边你一定能有所成长。」
    苪离松开了握着我手腕的手：「那你呢？」
    「明星创作优胜了，我就继续当我的leave，画漫画，找一间不差的大学读。要是落选了，我就乖乖回家，开始从头学习继承我爸的家业。」我准确的告诉苪离我的计画。
    「我知道了。但不管我跟湘寧谈完的结果是什么，能确定的是，再来我国二、你高二，我们都仍拥有两年可以相处的时间，对吧？」苪离问。
    「是的。」我告诉她。
    隔天，苪离坐高铁去见了湘寧，到了晚上才回家。
    苪离说，国中毕业之后就会搬过去跟湘寧住在她大学附近的公寓，自己也会就读当地的高中。
    「真是，太好了呢，你也决定了未来的事情。」我由衷的祝福苪离。
    「为了庆祝，你答应我一件事？」苪离试探的问，我要她说来听听。
    「……回家吧，岑雨惜。」苪离深吸一口气，「回你出生的那个家去看看。」
    闻言，我怔住不动。从来没了解过对方私事的我们两个，在完成这次的作品之后，才真正的知道了所有事情。
    但我没想到苪离竟然会有想要干涉的念头。
    「你不是也说服了我，要我在下个忌日回去看看爸爸跟姊姊吗？」苪离苦笑。
    「但是……」我吞了吞口水，苪离轻拍我的肩，眼睛直直的望着我。
    「我想你妈妈，在这两年里肯定有思念过自己的女儿。就这一次，回去看看吧。」苪离的眼神很温柔，虽然她只有一隻眼睛注视着我，但我却觉得比任何双眼的目光都来的炙热。
    「你这个不孝女，也不懂得要回家。」一进门，我就被甩了一个耳光。
    下一秒，妈妈抱着我痛哭失声。我第一次感受的来自亲人的怀抱。
    那天爸爸也回家，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吃了一顿饭，中途赵以河先生来拜访，和妈妈问安，也加入了我们，气氛更加添了许多和乐。
    我承诺，有空就会回家看看。
    回到公寓，打开503的房门，苪离还有尤业云做在里头擅自吃着我冰箱里的冰淇淋，我笑骂他们。
    这里，也是我的家。
    重要的不是地点，而是人。
    如果没有这两个人，那这里就是没有意义的建筑物。
    有了这两个人，不管哪里都是我的归属。

 终章-9

    几个心跳后，蔚羽风叹：「我当然知道，全校都知道，谁让你要在榜单前面告白。」
    「那你还喜欢我？」苪离尖叫，我的脸上又浮现笑意。
    「拜託，你喜欢谁跟我喜欢你又没关係？而且，我一定会追到你的，不管要追多久，升上高中我也会继续追！」蔚羽风大声宣布。
    「真抱歉你的希望得落空了，我高中就会去别的县市读书，我要考的是明枂高中，不是直升艺材！」苪离正经八百的告诉他们。
    「咦！？」新旭凡惊呼。
    「没差。」蔚羽风则是淡定的重新把苪离拉回怀里，「我也去考。」
    「什么嘛！」苪离抓着他的手臂，「有本事你去考啊，一年后我就让你发现我没去考！」
    「你敢！」蔚羽风敲她的脑袋。
    看来，苪离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心理归属的。就算她是真的喜欢我，那也只是因为我擅自闯入了她的生命。
    我会把这份感情是为宝贝，虽然无法回应，但我祝福她拥有更美的幸福。
    看着苪离緋红的脸蛋，我微笑。
    「一个学姊在这边偷窥学弟妹，表情还一直不断变来变去，被其他人看到的话会被误认为变态喔。」一个声音从我人在的楼梯间旁边传来，我转过去，尤业云一脸悠间的坐在那边。
    「你、你什么坐在那边的？」
    「从你开始傻笑的时候就在了。」尤业云给了我一个不明不白的答案。
    我转过身去，继续撑着栏杆吹风，尤业云站在我身后，把手也撑在栏杆上，在我的身子两旁。
    「......你已经完全比我高了。」我说。
    「必须的。」他的声音在耳边沉稳的说。
    「再过两年.....我们会是怎么样呢？」我有感而发地问，听到尤业云不识相的噗哧一笑，我很顺手的用手肘撞他的肚子。
    「谁知道呢。像今年啊，就发生了很多事。尤其是这个四月，对你而言更是忘不了吧。五六月想忘掉也是超级难......」尤业云开啟了类似老人的碎碎念模式。
    「所以未来，发生什么都不意外。」
    「对啊，我们也有可能分开......其实，未来说远很远，说近也近。下一秒，也是未来。」
    「后半段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尤业云把我的身子转过来，「但前半段实在太不吉利了。」
    椅在栏杆上，微凉的风徐徐吹来，尤业云俯身吻了我。
    我们的人生，就像这十七的初吻，还很青涩。
    「好了，这学期的最后一件事，好好的去解决吧！」
    「走。」尤业云温柔的牵起我的手。
    我们闯进了广播室里，开啟了设备，调整成全校都听得见。
    「首先，祝各位三年级学长姊和国三学弟妹，毕业快乐！这里是高中一年级，尤业云！」尤业云抓着黑色的麦克风，像是在演唱会那样大声招呼。
    我一把将麦克风转弯向我，「我要广播高中一年级美术科，米格翠丝，还有高中一年级音乐科，二宫佐千子，这两个被广播到名字的同学，请尽速赶往广播室，我有事找你们！」我精神的喊，心里有点紧张这样放肆的结果，但尤业云在我身边，我几乎不害怕了。

 终章-10

    「如果你们不出现，我们将会直接在这里向全校师生拱出你们的恶行！」尤业云酷酷的说，之后我们两个从苪离口中得知了所有的事情，从那两个人因为爱慕尤业云所以记恨我，到她们将发洩目标转向苪离，都一五一十告诉了我们。
    「你直接跟我们说不就没事了？」尤业云当时听完，难以平静的说。
    「如果是平常的话我或许会这么做，但.....这次，我也想试着挺身保护你们两个。至少不想让岑雨惜你困扰......」苪离小声地说。
    「谢谢你，我们会帮你报仇的。」我的承诺就要在此刻兑现！
    「我知道你们两个都喜欢我的男朋友，尤业云，」我开口，尤业云在一旁笑着，我腾出手揍了他一拳，「我想大家都知道二宫佐千子喜欢尤业云，之前也使了不少手段为了跟他在一起。」
    「但我的眼里只有雨惜，所以她就被我甩了！」尤业云贴到我旁边说，我手伸过去把他的脸巴开，那声巴掌似乎收了音进广播中......
    「之后当我们以为她已经放弃了，她却又跟好朋友米格翠丝一起串通要害人。我在这里想跟二宫佐千子说，既然你都清楚米格翠丝也是喜欢尤业云的，那你跟她联手不就也是在帮助另一个情敌了吗？而且我想请问，你们打败我之后，打算怎么平分尤业云呢？难不成要把他砍成一半吗？」我对着麦克风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发出了一点刺耳的环绕声响。
    「好的，都说到这份上了，在广播一次。高一米格翠丝、二宫佐千子，你们还不出现吗？接着我就要开始叙述你们对可爱的苪离小妹妹所做出的恶行囉？大家应该都不会相信两个表面气质的学姊，其实有着坏心冷血的残酷内心吧！」尤业云用鼻音满是不屑的哼了一声。
    「顺带一提，如果你们在等老师来阻止我们的话，」我故作神秘的停顿，「很抱歉，那恐怕是徒劳无功，毕竟我们学校的老师都挺有「个性」的，他们也是很想听八卦的喔。」
    碰！
    她们两个终于出现了。
    「你们到底想要干嘛？」米格翠丝咬牙切齿的问。
    「这还用说吗？就是要把你们带给苪离的屈辱，加倍还给你们呀！」我双手抱在胸前，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抹黑我们吗？这种传言随便就可以澄清了。」她握拳。
    「拜託，你刚刚没听到我们自我介绍吗？尤业云插话，「我们可是云雨传奇喔，大家会信我们还是信你们呢？」
    「.....尤业云。」二宫佐千子从后头站起来。
    「干嘛？」他冷漠的望着佐千子。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可是我不喜欢你。」尤业云冷冷地说。
    「我知道。我会离开艺材的。」二宫低下头，拉了拉米格翠丝的袖子。
    「......尤业云，为什么是岑雨惜。」米格翠丝泪眼汪汪的问，她的样子很令人疼惜。
    「不为什么。」尤业云结束了这一场无理取闹。
    其实，她们两个怎么样，也不重要了。
    但......
    「假如今天我站在她们的立场，我一定也是会不甘心，会放不下吧。」我喃喃自语。
    「爱情里，本来就是有人会受伤害。」尤业云冷静的回答我。
    我们陷入了沉默。
    接着教官衝进来要骂我们，瞬间又变得吵闹了。
    有些人本来就只是生命中的过客，当下的情绪即便再激烈再难捨，回首一望，才发现「啊，不过如此」。
    所以，就让全部就这样过去吧。
    想珍惜的，就放在心里，化作回忆珍藏。
    能珍惜的，就把握。

 番外 Sunshine after the Rain 全文完

    婚礼是人生中重要的一场大事之一。
    就像多数人一样，他们的婚礼办在假日酒店里，宴席摆设都十分的高大上。不太一样的是此刻婚礼现场有好几个名人，包刮某些大公司的大老闆，甚至还有几个政治人物，刚刚还跟一个在艺人擦身而过。
    没办法，这毕竟是岑大千金的婚礼嘛。
    「请进。」门内传来那个怀念的嗓音，沉稳且动听。
    一打开门，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在眼前，画中的主角就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岑雨惜。
    她穿着婚纱，一旁的化妆师正在收拾桌面上的物品，刚画好的妆比平时在电视上看到她的时候还浓了一些，突出她的五官。
    「好久不见，你过的好吗？」岑雨惜开口，一瞬间我竟有想哭的衝动，但最后还是忍下来了。
    「挺好的，我也就不用问你过的如何了。」我微笑，「恭喜你结婚了。」
    「谢谢。」岑雨惜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
    「久别重逢就是要来个感动场面，是吧？」门口的声音让我回过头，我惊喜的笑了笑。
    「没想到你穿西装还是挺人模人样的啊。」我说。
    「欸欸诶，十年没见，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吗？」尤业云无奈地扶额，他穿着白色的西装，身高已经长到让人无法想像他曾经小隻的模样，高中时额前的瀏海现在用发蜡整齐的梳到后面，露出饱满的额头。
    「帅了不少嘛。」我眨眨眼。
    「你看起来气色也不错。」尤业云露齿一笑。
    「你变漂亮了。」岑雨惜在我身后说，我转头，给她一个感激地笑。
    我把头发烫直，染成了褐色，脸前那一半的长刘海还是那样，但是湘寧说看起来精神许多。
    「大作家写的书实在是哭死人不偿命。」尤业云一屁股坐到岑雨惜的身旁，把岑雨惜的脸捧过去看了看，一边对我说。
    「哪有这么夸张。」
    我以sunrain这个名字出道，成为言情小说作家，跟岑雨惜的漫画还有合作过几次，但都是由我们各自的编辑见面以及网路开会，所以我们一样没有见过几次面。
    上一次见面是六年前的签书会，接着岑雨惜跟尤业云擅自订了婚又擅自先去度蜜月，因为尤业云还要工作，岑雨惜的父亲也还没同意，他们过了这几年才寄红色炸弹到我家。
    又几声敲门声，尤业云起身开了门之后，发现是蔚羽风。
    「离，你怎么没跟我或湘寧说一声就跑走了。」他一进来劈头就问。
    「我就是来看看新娘，还能跑到哪里去。」我彆扭着回应。
    「呦，学弟，好久不见。」
    「学长学姊，恭喜你们结婚了。」蔚羽风恭敬的鞠了个躬，然后把我拖走。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挣扎着。
    「呵呵，真是幸福的小俩口，我等着做你的伴娘喔！」岑雨惜在后头说，然后我还听到尤业云很震惊的表示不知道蔚羽风跟我在一起了。
    其实岑雨惜有找我做过伴娘，不过我还是婉拒了。
    「你干什么啊！」出了新娘准备室之后我拍着蔚羽风问。
    「你知道你等一下要上台致词吗？」
    「蛤？」我呆愣在那里，完美的用表情回答他「我不知道」。
    「所以我才在找你嘛。」
    「什么时候决定的事？为什么是我？我怎么都不知道？我上去致词要讲什么？」我脑袋混乱的拋给他一堆问题。
    「这是一个礼拜前岑雨惜打去你们公寓的时候告诉湘寧的事，湘寧之后忙着忙着似乎忘了告诉你，刚刚才想起来。你上去致词基本上就是作为新娘新郎学生时代的好朋友，还有以sunrain的身分说话。」蔚羽风跟高中的时候一样，不管我再怎么慌张再怎么发疯，他都能冷静的分析问题然后说给我听。
    说好听一点他这叫理性，说难听一点我觉得他是没血没泪，我怎么看他脸上都写着「反正不关我的事」。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之后在回到座位上时湘寧跟我道歉了不下五十次，也导致我在新娘的爸爸带着新娘出场时都还死命的草稿着致词。
    不过交换戒指和誓言那里我还是有看。
    然后又回头思考了。
    「接着让我们欢迎人气作家sunrain，同时她也是新郎新娘高中时期的好朋友，把掌声给苪离小姐。」主持人如此说道的时候，我踩着高跟鞋咚咚咚的上台，莫名想像自己是忙着送茶水的秘书小妹。
    还好没摔倒。这是我调整麦克风时脑袋的想法。
    台下如雷的掌声渐渐平息，大多数知道sunrain的人早就见过我本尊，读过第一本出道作品的人也知道我的状况，所以我并没有见到任何炙热目光。
    「大家好，我是苪离。」我紧张的开口，吞吞口水。
    「我的生命呢，跟在场大多数的人都不太一样，因为我是个残障。」说完，我自己还笑了一笑。
    「在这黑暗的人生中，出现过两道阳光。第一道阳光，就是这场婚礼的新娘。她将我带离了人生低谷，我曾经让自己与世隔绝，拒绝与人打交道，因为我认为和人深交之后，必定得尝到离别的痛苦。」我想到了我的家人。
    「但我的阳光，岑雨惜，她让我发现，离别之所以痛苦，正是因为我们珍惜过，我们爱过，才会痛。」说完，我抽身离开麦克风一会，台下响起掌声，岑雨惜和尤业云应该要在化妆室更换下一套礼服，准备下一次出场的，但我却看到他们两个躲在不远处的布幕后。
    尤业云灿笑着，岑雨惜嘛.....好像有点快哭了的感觉，我希望她不要哭，不然妆会花掉。
    这些思绪结束后，我又重新站回麦克风前。
    「第二道阳光，是现在陪在我身边的一个男生。我们是在中学认识的。」我看向坐在湘寧旁边的蔚羽风。
    「他曾不顾一切，强迫我接受他的怀抱。此刻，我很感谢他曾经那么霸道，也塑造了今天的我。每一个人，都可能会是生命的过客，而没有那些人，就不会有现在的自己。而总有那么一个人，他不会是生命的过客。」
    语毕，我走下台，走回湘寧还有蔚羽风在的座位。
    岑雨惜还有尤业云之后再度盛装出场，再一次夺走了眾人的目光。他们两个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那么耀眼。
    岑雨惜宣布了自己已经怀有身孕的消息，全场甚至还发生了不小的骚动，而岑雨惜的爸爸岑见卓似乎掉下了眼泪。
    「羡慕他们吗？」蔚羽风在我耳边问我，我没转过去看他，只是继续盯着舞台。
    「羡慕啊，他们很幸福，也即将拥有更美满的家庭了。」我发自内心的祝福他们。
    蔚羽风突然环住我的腰，在我耳边轻吐气，说：「既然你刚刚在台上说感谢我曾经那么霸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今天晚上霸道一些，我们就也有孩子了。」
    「你闪边，我正经的。」我巴他的头，觉得脸颊烫到不行，还好没人在注意我们。
    「我也是正经的呀。」蔚羽风回。
    「我、我还没打算结婚。」我结结巴巴的回应。
    「开玩笑的，我才不捨的你生小孩疼。」蔚羽风宠溺的揉我的头发。
    我无言的瞪着他。
    我想，我们都幸福了。
    sunrain，也是sunshineaftertherain.雨过，天会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