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的小狐狸》 (二) (微限) 沉大河是在十岁那年成了孤儿,本来家境在沉家村算是小康的他,父母却在一次进城路上被强盗杀害。 当时借住在大伯家中的他甫闻消息,转眼看见的便是大伯父、大伯母贪婪的眼神,一夕之间,他的家產被族人接管,而他成了被踢来踢去无人愿意接收的麻烦。 后来,村中一个孤僻的老猎户出乎眾人意料而出面收留他,带着他上山教他打猎,并告诉他,莫要对人性有太多的期待,否则人生将会永远活在失望之中。 那时的沉大河因一连串的际遇已成了暴躁阴鬱的小子,一次偶然让他知晓村中某个镇日无所事事的无赖竟和杀害自己父母的强盗有所勾结,所以那些兇手才会知道父母进城的时间与路线。 这种事做过一次当然会有第二次,无赖陆续又用同样手法害过几个家庭,弄得沉家村人心惶惶,沉大河知道没有证据是无法抓住那无赖的,便小心翼翼跟踪在那无赖身后长达数月,直至终于打听到那群强盗会在某一夜来村中分赃给无赖,他心中一个计谋也渐渐成形。 他毫不犹豫的在当夜放了一把火,熊熊火光自无赖家中窜出,眾人忙急着救火,而无赖与强盗们便狼狈的出现在村民们面前,真相得以大白。 但沉大河的计谋还没有结束,毕竟害得他一贫如洗几乎走投无路的并非是无赖与强盗,而是平素惺惺作态背后却残忍夺產的至亲,他早将一张上头写着大伯夫妻名字与赃款数目的字条悄悄放在无赖家中,在沉大河的设计下,这张字条自然未曾烧毁,而大伯夫妻也因此被一起绑缚送官。 儘管大伯夫妻频频喊冤,但无赖与强盗并未有良心到帮他们辩解,而族人们自然正忙着接收大伯夫妻的财產,无暇理会他们的辩词。 自此以后,沉大河对于人性不再有所期待,也对自己的人性放任自流。 老猎户自始至终对此未曾多言,沉大河也不知老猎户心中有没有数,或许老猎户也早就对人性失望了吧。 也许沉大河天生就有猎人的天分,才十几岁便是箇中好手,甚至能靠此养活自己与年迈得无法工作的老猎户,故此媒人们纷纷上门,村里村外看好他前途的人不在少数。 但自幼不曾好好获得教导,沉大河不但道德观薄弱,潜意识中更觉得世俗的束缚很麻烦,对于那些乖巧的乡村女孩一点兴趣也没有。 后来老猎户去世,他更加独来独往,几乎住在山上,只有冬天才会回村。 眾人见他比老猎户更加孤僻阴沉,说亲的人也渐渐少了,沉大河就这样孤身到了二十五岁。 这日沉大河结束一天的狩猎,途中看到一只老旧的捕兽夹,便想起前几日救过的那名白衣少年。 少年脸蛋精緻,身材纤细,与粗旷危险的安然山丝毫不配。而且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竟能苦苦忍耐不吭一声,还迅速伤癒,若不是自己清楚知道曾经照顾过他,沉大河或许会以为那是一场梦境罢了。 那少年高烧之中的神情姿态又浮现在沉大河脑海,也不知为什么,他对此印象最为深刻。 沉大河抬头看看夜空,今日正是满月之夜,月光极为明亮。沉大河心想,他们书生常说秉烛夜读,也许这时辰胡老弟尚未就寝,便将刚捕获的一隻山鸡绑缚好,提着当作礼物打算去夜访他。 沉大河在安然山打猎十几年,就算是黑夜也非常熟悉路况,不多时便抵达记忆中胡夜山所居住的竹屋附近。 沉大河习惯性的隐藏自己气息与动静,几乎没有发出声响的逐渐靠近竹屋,却见交错的树枝之中,隐隐透出飞舞的莹白之光,他疑惑的蹙起了眉,放慢脚步悄悄向前。 只见月光之下,玲瓏的躯体轻盈起舞,彷彿在膜拜这无垠星空,高高举起的手闔上又展开,时隐时现的肌肤反射出晶莹璀璨,在远处观望仍可看出其光滑细腻之极,既引人痴迷又不敢打断。 白袍舞出飘逸流动的光彩,那优美的姿态彷彿不似凡人,然而这看似神圣之舞却若有若无透露出沉沦糜烂的气息,让观者几欲发狂。 沉大河看见胡夜山那冰冷的脸蛋上虔诚的目光,不知不觉身体愈发燥热,这融合了清纯与诱人的舞蹈让胡夜山周身彷彿闪闪发光,美到不可思议。 沉大河往自己下身一瞥,果然平常极少起反应的那处竟已高高耸起,他感觉内心有一股骚动与火热交炽,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少年。 偶尔才会释放一次的沉大河,从未因任何人起反应,现在却因胡夜山而胀到发疼,沉大河又想起胡夜山高烧时脸红气喘的模样,结合眼前绝美景象,让他竟想要衝上前,将这名少年狠狠压倒在地,将之贯穿。 他嚥了口口水,遏制想侵犯少年的慾望,又阻止自己替自己抚弄的衝动。 他只是默默看完这首舞蹈,舞毕,胡夜山脸上滴落了微小汗珠,表情却不似刚舞完一曲,只有冰冷镇静。 沉大河忽然想起了村民们传说安然山上动物妖灵的事,老猎户曾说世间万物皆有其灵,在猎捕对方的同时,必须带着尊重,不可轻视小看。 他觉得胡夜山美得正不似凡物,更像一种妖人,在这安然山的深夜出现,就是为了夺人魂魄。 他默默站在原地,看着胡夜山在竹屋前的凉椅坐下拭汗,他思考一会儿,紧捏手上山鸡要害,果然昏迷已久的山鸡受到刺激啼鸣了一声。 胡夜山立刻朝他的方向看来,那眼神锐利而充满防备,沉大河勾起了嘴角。 他提着山鸡越过树林,出现在胡夜山的视线范围之内,无比自然的说道:「胡老弟,你果然还未睡。」 胡夜山直勾勾的盯着他,沉大河觉得心脏迅速狂跳,这种难以言喻的兴奋让他竟几欲颤抖。 胡夜山明显未曾预料到他的出现,僵硬一笑。「沉大哥,这么晚了,怎么会来?」 沉大河提起手中的山鸡晃了晃。「我听说你们书生都会苦读到很晚,今日猎到这隻山鸡,趁着月光还很亮,拿来给你补补身子,顺便看一下你的伤口。」 胡夜山彷彿无法在他脸上看到任何不自在的跡象,只得回话:「多谢沉大哥了,那伤已好得差不多。」 「我可否看看?」 胡夜山犹豫了一下,还是掀起袍摆,露出一截小腿与脚踝,上头肌肤白嫩光滑,连一丝疤痕都看不到,沉大河靠近观察,摸摸下巴道:「胡老弟,你的伤好得可真快,连一点痕跡都没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 两人一接近,夜山便感觉到沉大河呼吸似略微急促,但心想应是他赶着夜路而来之故,便镇定回道:「沉大哥你送我回来那日隔天,我家的僕人便来探望我,因家里人也放心不下,故早已让他带了各种药物备用,其中一种去疤膏极为有效,所以才会好得这么快。」 沉大河闻言,抬眼与夜山对视,那目光彷彿要看穿夜山似的,让夜山情不自禁心跳漏了半拍。 夜山正想着若沉大河问起那膏药之事要如何继续胡诌,却没想到沉大河接下来说的却是: 「伤虽好得快,但跳那种激烈的舞还是太早了吧?」 夜山难得脑中竟有片刻空白,沉大河都看见了? 他眼神闪过极快极小的慌乱,还未待他开口,沉大河又说:「这可是你们书生之间流行的舞?我听说每年在孔老夫子庙前,都有一群读书人为其跳舞致敬?」 夜山彷彿抓住一线生机,未及深思便顺着沉大河的话点头:「确是如此,不过小弟跳得并不好,让沉大哥见笑了。」 若是让沉大河知道那是他们狐狸一族在满月之夜祭拜先祖之舞,只怕沉大河会当场惊吓得落荒而逃吧? 夜山没想到沉大河竟会夜访,才放心在杳无人跡的山间进行传统祭舞仪式,表达自己的虔诚对于增进修为也有帮助,故而他跳得浑然忘我,完全没发现沉大河竟在一旁观看了这个过程。 「这样算跳得不好吗?不过我一个粗人也不大懂这舞蹈一事,只觉得挺好看的。」沉大河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微笑,这还是夜山除了沉大河嗤笑他那次外第一次看见他笑。 「多谢沉大哥谬讚,这等粗陋之舞小弟日后倒是不敢轻易跳了,以免惹人笑话。」 沉大河不置可否,彷彿对这种话题也不太在行的模样,后来似乎是想到手上还提着山鸡,便说起燉补一事,夜山也赶紧岔开话题。 两人又寒暄一番,沉大河倒是豪爽的开口道别,夜山心中松了口气,挥手目送他走远,才回了自屋。 沉大河走出几里外远,倚在一处大树前,闭上眼睛,回想着夜山刚才曼妙舞姿,大掌缓缓解开腰带,覆上自己自刚才便一直未曾消退的勃起,上头青筋毕露,暗红而粗大,马眼吐着晶莹的水珠,欲滴未滴。 「呃嗯……嗯……嗯……」 厄夜森林中传来粗旷低沉的喘息声,沉大河眼前彷彿出现夜山被他操弄得连连哭求娇喘的模样,手上动作越发加快。 「哈啊……哈啊……」 许久过后,沉大河才喷发出大量白液,一向面无表情的他此刻又微微勾起了嘴角。 「胡……夜山。」 他喃喃自语。 (五)(限) 夜山思来想去,仍是无法下定决心。 他也曾想过,沉大河不过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人类,这些因此而生的情感,也许并非只限于沉大河一人。 可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沉大河所说的每一句每一字,所对他的每一分好,让他所產生的悸动却早已收不回来。 任他再遇上千千万万人,这样的感情如何能再复製?这样的沉大河也必不能再有人可取代。 可修仙一事,是他近百年来所思所欲,自他有了自己的意识,他的目标便只有修仙,除去修仙,他还能做什么? 天边渐渐露出曙光,夜山思考了一整晚仍旧混沌,他看着眼前的竹屋,伸出手,一点,再一点。 只见竹屋顿时少了大门与屋顶,这一切是如此简单。 感情,能否也如此轻易消逝呢? 沉大河穿越树林而来,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严冬之中夜山仍是那身单薄的白袍,他慢条斯理的将竹屋的各个部分施法消除。 沉大河早就知道夜山应该不是人类,所以对此所產生的情绪并非惊讶,而是忽然有个想法冒出脑海。 莫非夜山想离开了? 跟夜山分开的这些日子他一直心绪不寧,他知道夜山说要回家只是个藉口,到时候大概也只是自安然山下山来找他而已。 但如果……如果夜山就此离开安然山呢? 他明白的,他们之间横亙的不只是身分上的差别,夜山或许是某种灵物,更甚是妖孽。 但他不在乎,在他看见夜山于满月之下的舞蹈,他知道,他已深深被他吸引。 不论是他的心思或身体,自那刻起彷彿被夜山这个人的存在所束缚住,他想更了解夜山,更接近夜山。 夜山是如此佔据了他整个心魂。 纵使这是妖术又如何? 他在这世上无牵无掛,终于有了这么一个人,让他魂牵梦縈,让他思思念念。 他彷彿终于找到生存的目的。 他要夜山。 然而此刻的夜山却似乎要消灭自己曾经存在的踪跡,这让他无比心慌,他绝不能允许夜山离开他! 「夜山!」 夜山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指尖一颤,回头,便看见沉大河阴沉着脸,眼神含着急迫与紧张。 他施法被沉大河看见了? 夜山还来不及思考其他,手腕便被沉大河紧紧抓住。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打算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回来了?」 为什么沉大河没被吓到?夜山想到,莫非沉大河早知道自己不是人类? 难道之前的舞蹈早就引起他的怀疑? 「……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你为何不害怕?」 沉大河嗤笑一声。「有什么可怕?我沉大河这辈子看过的骯脏事、怪事还少吗?对我来说,胡夜山,你不可怕。」 夜山的心脏狠狠颤动,为什么沉大河能这么轻易的接受他? 「……既然如此,你也知道,我们终究不是同一族类,就算我现在不走,难道我能够永远留在这里?」 「你的意思你的确想走?」沉大河语气低沉不善,他拽住夜山的手渐渐加大了力气。 「我……」夜山对上沉大河的双眼,那些迷茫与混沌使他一咽。 沉大河微微勾起嘴角。「夜山,我告诉你,我永远不可能让你走。」 夜山看见那双眼神里的疯狂与爱意,使他整个人几乎冻结。 衣带被轻易的拉开了,半边肩膀裸露而出,照理说不该感觉到寒冷的夜山,却好似感受到了一丝凉气,沉大河吻上他的锁骨,嚙咬、吸吮,他细腻的肌肤上很快出现了点点红痕。 夜山的细腰被沉大河紧紧扶握,夜山感觉到自己被抱离地面,然后放到石桌上,力道一点也不温柔。 痛。 还有石桌那沁入骨髓的冰冷。 夜山立刻明白了沉大河这一次全然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的亲密,他无法施法让自己不觉得疼与冷,莫非这次才是「真的破戒」? 「沉、沉大哥──」 然而沉大河拒绝听到夜山嘴里吐出任何要离开的话,他用自己的唇瓣覆上夜山的,紧密到没有空隙,然后一次次的,反覆狠吻。 沉大河很快撬开了夜山的唇,夜山的舌头被吸得发麻,但渐渐的快感自唇舌瀰漫开来,夜山的下身不知羞耻的硬了。 沉大河用粗糙的大掌摩搓起夜山的乳尖,让夜山一阵颤慄,接着沉大河终于放开他的唇,却毫不犹豫低身含住他胸前的突起。 「啊!」夜山忍不住嚶嚀出声。 沉大河先是狠狠吸了一下,接着反覆舔舐,另一手则用力扯开另外半边衣袍后,捻弄那被晾着的乳尖。 夜山的身躯很快泛红起来,他两个乳尖原本粉嫩的顏色被或吸或揉而呈现嫣红,下体也迅速高高挺立。 沉大河将自己挤进夜山双腿间,毫不留情的将夜山的双腿掰得更开,夜山的玉柱便因此露了出来,沉大河低下头,近似着迷的看着那在空气中颤巍巍的分身,夜山在他的注视下,无法克制的更为兴奋,晶莹的露珠自马眼流出,彷彿是诱人的美味佳餚。 沉大河没有过多犹豫,含住前端吸了一下。 「啊!」 夜山几乎要疯狂了。 只见沉大河含着那话儿前端上上下下,被湿热的包覆住,夜山从来未曾有过这种快感,他又慌又怕。 「啊……沉大哥……不要……我受不了了……呜嗯……」 「太舒服了?受不住吗?」沉大河一笑,另一手在根部上下套弄,嘴巴继续舔吸着。 「哈啊……啊……啊……沉大哥……求你……」 夜山也不知自己是在求他停下或继续,只觉得这样的快感太过陌生刺激。 沉大河在越来越快的节奏中,突然将另一隻手的两根指头放入口里沾湿后,随即将之抵在夜山后穴。 夜山感觉到的同时不禁收缩了一下,沉大河没有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很快的将两根手指挤了进去。 「……嗯!」 强烈的异物感伴随疼痛,让夜山稍微萎了,沉大河更加卖力的套弄与吸吮,转移夜山的注意力。 「嗯……嗯……」 不同于在夜山玉柱上的急迫,沉大河的那两根手指温柔的搔刮着内壁,一寸一寸的更深入,直到穴壁渐渐变得柔软。 后穴没那么疼痛之后,夜山便觉得有些麻,突然沉大河不知压到哪里,夜山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涌出一股热液,浸湿了沉大河的手指。 他看到沉大河的双眼迸出亮光,那眼底的欲望似乎更加深沉浓厚了。 后穴的手指加快进出的速度,这让夜山感觉到一股不同于套弄前方的欢愉,他的叫喊有些变了调,夹杂着难耐与渴求。 「夜山……这样舒服吗?」 沉大河的声音极为沙哑,夜山几乎要失去理智。 「舒服……沉大哥……夜山好舒服……啊哈……快不行了……」 夜山在前后夹击之下射了出来,后穴不自主痉挛,狠狠绞住沉大河的手指。 射精后的失神让夜山全身发软,他看到沉大河解开自己的腰带,手扶着那粗大的恶棍露了出来。 沉大河将夜山那白皙修长的双腿架在自己肩上,麦色肌肤跟他形成强烈的对称,画面愈加淫靡。 夜山可以感觉到那庞然大物温热的前端抵着自己后穴,他在理智与欲望中徘徊不定,他知道自己是想要沉大河插进来的,那样的话,他便可以跟他最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可是…… 「沉、沉大哥……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的真身……是一隻狐狸精,若是你跟我一起『破了戒』,不知道会怎么样……」 沉大河闻言,先是有点惊讶,但呼吸却更加粗重,夜山感觉他那阳物彷彿更加膨胀了一些,抵着他后穴,叫嚣着想插入。 「难怪……我被你迷得团团转,每天都想着怎么操你……操得你腿都合不拢……」 说完,那粗棍便迫不及待的闯了进来,这尺寸跟手指完全不能比,夜山闷哼了一声。 「沉大哥……这太粗太大了……不可能的……」 夜山都被逼得眼眶泛红,但沉大河却更加兴奋。 「你里头又紧又软……比我想得还销魂……夜山……你果然是天生尤物……」 那根将甬道挤得满满的,缓缓摆动,夜山随着每一次动作忍不住呼喊。 「嗯啊……沉大哥……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沉大河额头泌了汗,他的大掌抚上夜山脸颊,轻笑着说:「我日夜都在想着怎么操得你哭出来……如今美梦成真,我有什么可遗憾的?你说这是『破戒』?那好,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他不再忍耐自己,开始大开大合,前后快速抽弄,抽了几百下,夜山感觉到比下身被吸吮完全不一样的快感,他的后穴沁出了更多蜜汁,而沉大河的那根粗棍很容易的便摩擦到某一处,让他每次都蜷曲起脚指。 「啊哈……啊……沉大哥……好舒服……那儿……那儿好舒服……」 舒服得让夜山快疯了,他忍不住更加抬高臀部,让沉大河更为顺利的抽插,自己的玉柱因源源不绝的快感再一次坚硬起来。 从夜山的视线看过去,沉大河两手握住他腰侧,敞开的衣衫下是条理分明的腹肌,随着动作震颤,越接近下面筋络越明显,汗水随着动作洒落流下,最后似乎都流进了夜山的后穴,那儿被摩擦的又热又麻。 「夜山,你真是淫货,里头湿到不行……把我夹得好紧……好爽……」 回应沉大河的只有夜山的娇喘,每次的插入都让他发出舒服难耐的浪声。 沉大河的动作越来越快,森林中回盪着粗礪的低喘跟甜腻的叫喊,明明是酷寒的冬日,但两人却都汗水淋漓,交合的下身一蹋糊涂。 沉大河并没有折磨夜山太久,就在里头射了出来。 但他并不打算停手,他将夜山翻过身去,快速的摩擦自己下身使其又坚硬起来,便再次插入。 这回他更有馀裕享受过程,将夜山的两边乳尖揉得通红。 夜山一度昏了过去,但强烈的欢愉让他醒了过来,他高高撅着屁股,身后的男人卖力的撞击。 夜山终于再次射了出来,男人也在又抽了几十下后射了。 浓浓的疲倦让夜山很快睡了过去。 这是他下凡后第一次真正睡着。 (六)(完结) 夜山醒来的时候,全身已被擦拭乾净,人却是在沉大河的木屋中,火盆劈啪燃烧着,使室内保持温暖,夜山身上还穿了毛皮大衣。 他坐起身,脑海中掠过昨夜的事,脸上有些发烫,但更多的是今后何去何从的茫然。 沉大河一进房,便看见夜山坐着出神的模样。 他极其自然的坐在了夜山身旁,搂住他的腰。 「累不累?我煮了点粥,饿的话便吃些?」 饿?夜山在听到这个字的同时也產生了相当的反应,他腹部的空虚感就是「饿」吗? 他默默运气,功力是在的,但他似乎无法任意的去使用。 沉大河见夜山迟迟不回话,不禁有些心焦。 「夜山,你莫不是后悔了?」 夜山抬头,沉大河虽是阴沉隐怒的表情,眼底却微微透出紧张与恐惧。 不知为何,夜山看到他这样却安了心。 「沉大哥,你不下山行吗?村子里的人若发现你在冬季上了山,恐怕也是会担心的吧?」 「这你不必管。」沉大河对夜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有些不高兴。「我已决定要一直留在这山中,村中的事我过几天会回去露个面──」 沉大河想到,若自己下山而夜山偷偷溜了怎么办? 「夜山,你跟着我下山吧!」 夜山微微蹙了眉。「若是被他们发现我不是人类怎么办?只怕会被抓去火烧吧?」 「你不能隐身什么的?」 沉大河这问题显得有些天真,夜山突然觉得他好可爱。 他笑了。「我的功力还不到那,更何况,自昨晚开始,我就无法施展那些法术了。」说完,夜山叹了口气。 沉大河的表情变得凝重。「若无法施展法术,你会如何?」 「我也不知道,可师父曾告诉我,若情劫未过,修仙必败。」 「情劫……」沉大河慢慢回过神来。「夜山,这是不是代表你已经对我动了情?」 沉大河的脸上明显带着欢喜与期待,夜山不禁红了脸。 「若不是动了感情,我怎会随你那样……」 沉大河倏地抱住夜山。 「夜山,你别担心,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拋下你!」 夜山想回抱他,可浓浓的担忧使他无法放心。「若我变成原形呢?从此就是一隻狐狸……」 毕竟沉大河表现出对他如此强烈的情慾,夜山深深体会到师父所说的非其族类之说有多么严重。 沉大河握住他双肩,认真看着他眼睛道:「那我就养着你,一辈子养着你,夜山,你已经是我的了,我这辈子只认定你!」 「沉大哥……」 夜山不禁泪光闪烁,他知道沉大河因其身世而不为人知的孤寂,也许沉大河一直在寻寻觅觅,盼望能找到相伴一世的人。 他很高兴,自己是他认定的伴侣。 夜山主动仰头,吻住沉大河。 沉大河先是惊喜,而后更加热情的回应。 夜山心想,他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留在沉大河身边,不管要破多少戒。 因为他也同样的认定了沉大河所带给他的温暖,他已深深眷恋其中,永远永远,不想再离开。 他要作他的小狐狸,持续到他不能够再持续的那天。 *** 夜山起床吃了粥,沉大河去屋后拿炭火,夜山看向窗外,默默握紧拳头。 他打开屋门,呼出一口白雾。 「师父。」 梧桐静静立在围篱前,面无表情,无嗔亦无喜。 「夜山,你从小便是个固执的孩子。」梧桐依旧是那般颯爽与飘逸。「你自己不知道,但我很明白,你想做的事就会拚尽全力做好。」 夜山虽然对师父有愧疚,但他的眼神坚定,已下定决心。 「修仙不过是我族的最终梦想,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都想去做的。」梧桐微抬指尖对着夜山。「你也感受到无法再施法了吧?那些贮藏在你体内的仙力与修行,你打算怎么办?」 夜山微愣。「师父,难道我体内的力量还有增进的可能?」 「若是要增加仙力,已无办法。但若投于魔教,力量便可能永无止尽。」 夜山摇摇头。「弟子对力量增强已经没有了兴趣,更不可能去投魔教。师父,难道弟子无法继续维持现在这样吗?」 梧桐叹口气。「你极有天分,如今累积的修为也不少,旁的妖物与魔教必会被这力量吸引而来,为今之计,也只有那下下之策了。」 夜山有些紧张,但想到沉大河,他的心就安定了不少。「师父,是什么计策?」 梧桐蹙眉。「便是将累积的仙力与修行折抵,最多只能修成人类罢了。」 夜山愣住。 修成人类?那……他不就可以跟沉大河一起长大,一起老去? 他立刻回道:「师父,请帮弟子修成人类吧!」 梧桐看见夜山脸上明显的兴奋与期待,十分不解。「变成人类不但会堕入生老病死的轮回,还很柔弱无能,夜山,你可想清楚了?」 夜山重重点头。 梧桐见其坚持,便叹了口气,来到夜山面前,伸手覆在他腹部,默念几句,夜山便感觉到浑身功力顿时消失,一道光芒垄罩住他全身,而后又消失殆尽。 「好了,如今你就是个平凡的人类,天上地下,你已无干係,也不再是我的弟子,从今以后,为师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夜山眼角沁出泪光,他跪了下来。 「弟子拜别师父!」 他磕了三个头,再抬眼,梧桐已经不在眼前。 夜山扬起嘴角,内心充满喜悦。 他起身往后走去,带着轻快的步伐。 他要去告诉他心爱的人,从此以后能够与他长相廝守,生死与共。 完。 续1 (限) 沉大河压着夜山的膝窝,俯着身子,从膝窝处慢慢舔吮到腿根,每日都被狠狠疼爱的小穴彷彿知道即将到来的欢愉,忍不住一缩一张,欲拒还迎。 当沉大河炙热的唇舌含住穴口,夜山轻颤了一下,那舌尖虽滑嫩却有力,不住地想侵入深处。 「沉大哥……」他缓缓扭动腰肢,状似逃避那唇舌,穴口却更迅速缩张,湿液汩汩流出,彷彿引诱着什么进入。 沉大河执拗的追逐那小穴,逼得夜山轻喘连连,身后愈加黏糊。 夜山仰头,满片星光入目灿烂,初春的夜风轻拂身躯,背抵着柔软皮毛,不怕下头的山石磕疼了他。 忽然那唇舌离开,穴口一片凉意,夜山难耐的抬了抬后腰,更加迎向身上的男人。 并没有空虚太久,忽然一物炙热抵住后穴,轻轻顶了顶,夜山嚶嚀出声。 沉大河两手皆压着夜山膝窝,看着自己的昂然在那销魂之处叫嚣着闯入,他双眼晶亮的看着夜山的表情。 果然平常冰冷淡然的脸蛋泛着粉红,双眼焦躁湿润,早被吻肿了的双唇微张。「沉大哥……快进来……快用那东西操我……」 清纯的脸蛋说着不知羞耻的淫话,沉大河感觉下身又胀大几分,他对准穴口,慢慢地一寸寸挺进,每进去一分,身下人就发出淫荡急切的呻吟。 「夜山你最喜欢我的这根东西了是不是?嗯?」 「嗯啊……嗯啊……喜、喜欢……」夜山不满沉大河的慢条斯理,后穴不停夹紧,试图让那物快些充满自己。「沉大哥的一切……都喜欢……」 沉大河闻言,身下忽然发狠,一下子插入到底,夜山小小的尖叫了一下,沉大河又忽然大力抽插起来,每一次都几乎离开穴口,却又重重沉下,让夜山快承受不住。 「啊!啊!啊!……沉大哥……慢些……这样……会忍不住去了……」夜山断断续续求饶,无法控制的快感一阵阵狂袭,自己的前端早已溼透,果然没多久就射出白浊。 可身上人却丝毫没放慢速度,仍是那样疯狂抽插,夜山觉得后穴深处极为痠软,但没多久那熟悉的愉悦又掌握了自己的感官,慢慢又硬了起来。 「呃……呃……」沉大河一边低吼一边说:「每天这样餵你还不够吧?……你这骚货……这样紧紧吸着不放……可真贪心啊……」 沉大河享受着夜山后穴紧紧包覆的感觉,其实每次插到底时都差点被逼得缴械,他硬生生忍住,看着夜山被干的失神模样,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 他把夜山翻了过去,让夜山趴在厚厚皮毛毯子上,只有白嫩的臀部高高撅起,那后穴还紧紧衔着自己的巨根,彷彿天生就与之相合相连。 他扶着夜山后腰,速度不变的大抽大干,夜山双手紧紧抓着毛毯,嘴里一声高过一声。「啊……啊……啊……沉大哥……好舒服……好舒服……你那话儿好大……弄得我又要去了……」 就在这时,沉大河忽然箝住夜山的铃口,又在夜山惊叫出声之前覆住他嘴巴,然后低声在夜山耳旁说:「嘘,有人。」 夜山睁大双眼,立时不敢妄动。 沉大河倏地就着此刻的姿势环抱着夜山起身,夜山即使因大动作而又引来一次颤慄,也不敢发出声音。 沉大河将身下的毯子与衣服迅速踢到一边的小坡下,夜色与草丛很快掩饰住衣物的痕跡,自己又抱着夜山闪到一棵大树后。 夜山此时已细汗满布额际,发觉沉大河到此刻竟还不拔出来,气愤与紧张充满心头。 「老张,你可也听到刚才那不知什么野兽的声音了?」 一个男子粗礪的声音传来,就在刚才他们欢爱之处不远。 「当然听见了,不过,听起来倒有点像娘们叫春的声音。」另一个男子嗤笑一声,语气猥琐。 夜山双颊瞬间红透,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压力使他不得不贴在树上。 沉大河竟然……又开始动作起来! 夜山轻轻的挣扎,沉大河却熟知夜山的弱点,专挑那处猛攻,夜山瞬间脚软,嘴巴被沉大河紧紧覆住,遮挡住喘息的声音。 「老张,这安然山的野兽果然多了不少,否则沉家大河怎么连冬天都捨不得下山?」 「说的是,刚才那野兽的声音我从来没听过,说不定是什么奇珍异兽,若叫咱们抓到了,便卖到城里,发一笔小财!」 「没错、没错!」 「你小点声,刚才去沉家小子那屋子看,没点灯,看来已睡死了,咱们得趁他没发觉,赶紧抓到东西!」 「老张,你又何必怕那小子知道,难道就准他抓安然山的动物赚钱,咱们不能分一杯羹?」 「你懂什么?那小子的师父从前在咱们村里还有点威望,早说过若遇到奇珍异兽,不可滥杀滥捕,否则天地自然被破坏,对沉家村长久不好,哼!明明就是给那小子铺路呢!那小子铁定抓了不少好东西去卖钱,否则怎么日子越来越好过?」 这两人却是误会了沉大河,沉大河既无家累,平时吃穿用度又取自安然山,抓到的猎物全数换了钱便存下来,久了自然有一笔恆產,比村中其他人要好过许多。 但这也是每日在山中跟野兽拚搏得来的,跟安全在山下种田养鸡的村民们自然有差距。 夜山听着这两人詆毁沉大河,内心不忿,可身后人却好似全然不在意,一下一下的往上顶,速度越来越快,这几个月跟沉大河夜夜交欢,夜山知道沉大河这是快到了,热气喷在他后颈上,让他起了鸡皮疙瘩。 夜山还想仔细看那两人鬼鬼祟祟的举动,可沉大河竟还握住他前端,用那有着厚茧的大掌摩擦他玉柱,夜山本能的往后退,却更贴紧那耸动的热棍,前后进退不得,而夜山也发现这种差点就要被旁人撞破姦情的感觉,更增添兴奋,后穴不断收缩,引的他又撅起臀部,跟着沉大河的动作前后摆动,舒爽不已。 「嗯?老张,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有吗?」 却是夜山跟沉大河肉体碰撞的声音,在拂过草丛的簌簌风声中若隐若现。 沉大河的速度愈加快了,一下一下都戳在夜山的弱点,让他几乎快站不住,终于,沉大河一个深深挺入,在后穴里一股股喷出炽热液体,夜山也跟着又射了一次,因射精而缩紧了后穴,彷似贪心的吞嚥那些白浊,沉大河的眸色愈加深沉,缓慢的前后移动还半硬着的茎柱,让那湿液充满整个甬道,穴口因此轻轻转起白泡。 「算、算了,老张,这山上半夜怪黑的,我可不想为了那野兽丢了小命,还是改日再来吧?」 「嘖!你这没骨气的,怕东怕西,这样还怎么发财?」 那被称作老张的男子虽然这么斥喝,声音却也有些发颤,两人又争执了会儿,不多时,便转身朝来的方向又退回去。 夜山直到完全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才慢慢松了口气。 「夜山,你今天可比以前更紧了,是不是有人在旁边更兴奋?」沉大河含住夜山的耳垂,喃喃低语。 夜山轻推了推他,让沉大河退出去,自己点了点头并不否认,但担忧的回头看他。「沉大哥,以后别在外面这样了,让人瞧见可怎么好?」 沉大河看着夜山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去捡小坡下的衣物,嘴角勾了勾。 他是如何都不会说,其实他早知那两人在打听他为何连冬季都不下山,甚至留下痕跡引着他们来到这野合处。 方才夜山紧紧箍着他,那让他失控的销魂滋味,对他来说值得便够了。 两人将衣服脱个精光才行那苟且之事,如今夜山只是将长袍披在身上,免得沾到太多黏糊,这样回去要清洗才较容易。 沉大河只套了下裤,便搂着夜山走向回他木屋的路上。 「沉大哥,现在开春了,你们村子好些人白天都能爬到半山腰採野菜菌子,我已不敢在白天出门,如今连晚上都有人来,这样我更不敢出门了。」 夜山虽跟沉大河相识之初假称自己是云游在外的书生,但这套说法若拿来应付村民,却会引来麻烦,少不得被缠着问是哪里人氏,沉大河更心知夜山那十五六岁贵公子模样,只怕会引得村里一干少女芳心蠢动,更劝着他不出门。 沉大河在白天虽金屋藏娇,晚上却爱引着夜山幕天席地野合,他亦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夜山已经是人类了,生活在比邻沉家村的安然山,要完全不跟人接触是不可能的。 他沉默地思考着,夜山却只是抱怨了一下,就将烦恼拋开,毕竟他还怕面对人,这样生活在沉大河羽翼之下,他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很安心。 欢愉过后的夜山眸子恢復纯洁乾净,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挽着领口,不让长袍散开,但那被蹂躪疼爱过的身躯却隐隐若现,沉大河一瞥过去,正好看见自己在夜山腰侧留下的印跡,而双腿间还缓缓流下白腻的液体…… 半路上他又压着夜山来了一回,夜山怕那两人还在山上,压抑着自己的喘息,却让沉大河更残暴的操干,后穴盛不住那精液,每次抽插都被带了出来,惹得下身更加一蹋糊涂。 完事后,夜山几乎快睁不开眼皮,还是沉大河抱着他回到木屋,为他擦洗乾净。 沉大河在榻上看着夜山绝美的睡顏,脖颈满满是他反覆吸吮留下的痕跡,下身又隐隐抬头。 他在夜山的解释过后知道,狐狸精幻化成人形,便有与生俱来引人沉沦交欢的气质,可夜山在永远的变成人类后,自己还是沉迷在他肉体不可自拔,也许夜山身子还留有狐狸精的本能,也很是淫乱,两人天天欢爱,如此过了几个月还不知饜足。 沉大河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有这么一个人与他身心如此相合,觉得上苍总算待他不薄。 隔日,沉大河一大清早便出去收拾附近陷阱,看有无猎物落网,夜山在小厅里吃着沉大河备好的早点,一边拿着卷书看,却忽然隐隐听见一阵小儿啼哭声。 夜山匆匆收拾早点,拿着书走进房里躲避,可过了一会儿,那啼声并未减弱,却也没有旁的声音,夜山心里觉得奇怪,将书放在桌上,又走了出去,木屋外没有一个人影,他仔细辨认哭声的来源,是在离木屋不远处,他先远远的看了看,没见到人,才悄悄走近。 待他看清,却睁大了眼,原来一棵大树下,一个白色包袱被放在那里,而啼声就是从包袱里传出来的。 夜山好歹也是曾修过仙的人,晓得内外功方法,此时感觉附近没有其他人,便走到那包袱旁蹲低一看,原来是一个七八月小儿,正卖力的哇哇哭叫。 看那小儿用力的憋红了脸,好不可怜,包袱是被好好的放在树下,不像匆忙遗弃,莫不是被父母拋置在此处? 附近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夜山回头,果然沉大河也被啼哭声吸引而来,夜山便说:「沉大哥,快来瞧,这儿有个孩子呢。」 沉大河也是探了一下,感觉附近没有旁人,夜山小心翼翼的将那小儿托起,抱在怀中。「沉大哥,这孩子哭个不停,说不定饿了。」 沉大河摸了一下包着那孩子的银白锦缎,心下怀疑,孩子看起来结实可爱,肤白肌嫩,倒惹人心疼。 沉大河环着夜山的肩膀。「木屋里还有些米汤,先回去把这孩子餵了。」 他一边护着夜山跟婴儿,一边环视左右,还是没觉得有其他人在,也只好先回木屋。 说来那孩子还算乖巧,餵过米汤与换洗后,就累得睡着了,脸蛋红扑扑的,夜山一看就喜欢,陪在那孩子身边寸步不离。 沉大河加强了木屋旁的陷阱,又在周遭仔细探寻,倒是有些凌乱的痕跡,但看不出往来何处,只得下山一趟,到了村长家中,本想说自己在山上捡到婴孩,脑海却浮现夜山一脸慈爱的看着孩子睡着的画面,嘴上便转了个弯,最后只打探最近村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沉大河偶尔也是会下山来巡视自己的砖房,村长倒不怀疑,直说没什么大事,也未曾见到生人,沉大河也探听到最近并没有哪户人家丢了孩子。 他又往那些三姑六婆之处随便找藉口访了访,最近村中确实没有什么新奇的事情,他所知道村中七八个月大的孩子也都确认在家,那么那孩子就跟沉家村没关係了? 他不放心孩子跟夜山单独在山上,很快便回了木屋,只见夜山正让那孩子坐在膝上,拿着一块金条逗着孩子玩。 夜山在之前住的竹屋下有个地窖,里面满满是黄金,这沉大河也知道,一开始的惊诧后,倒又拋到脑后,他自己就能养得起他跟夜山,倒不需要夜山的金子。 夜山自己以防万一倒是带着几块出来,才住到沉大河的木屋,此时手上拿着便是其中一块,那小儿看到金光闪闪的东西,觉得好玩,咯咯笑着,笑起来憨态可掬,夜山爱得不行。 「村子里没来过生人,也没人失了孩子。」 夜山愣了愣,看看怀中天真小儿,微蹙了眉。「这样可爱的孩子竟有人不要,莫不是养不起吧?」 沉大河拿起桌上那层包裹婴儿的银白锦缎,心知这孩子恐怕非穷人所弃。 「如此只能去城里的衙门问了,若是被人拐带出来,说不定他父母还在找他。」沉大河又说。 夜山没想过这个可能,他对世俗一窍不通,自是全心信任沉大河,当即点头同意。 因要去城里,至少也得过夜,便打算连夜山也带去,他将夜山跟孩子先藏在村子口不远处,自己在村里借了骡车驶来。 夜山因为第一次坐骡车有些兴奋,毕竟他自下世后就几乎只待在安然山,此时沿路一片田园景象,寧静悠远,忍不住路上不断问着沉大河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沉大河宠溺的一一答了,极有耐性,那孩子被包得紧紧的,骡车一颠一颠,几乎整路都睡得香甜。 进了城,骡车得寄放在城门口的脚店,两大一小先去了客栈订房,安顿一番,才出来步行到衙门,打听有无遗失婴儿。 衙门倒不能随意探问,沉大河老实说在山上捡到孩子,衙役替他问过,还是无人报案,这几日也无甚大事。 「这位小哥,那在找到这孩子父母前,该怎么办呢?」 夜山一直戴着兜帽藏在沉大河身后,此时抱着孩子往前站了一步,露出精緻俊美的脸庞,那衙役便失神了。 沉大河微微皱眉,又将夜山跟孩子护在身后,那衙役才回过神,语气不自觉放轻许多:「被拋弃的孩子都放到救济堂去。」 「我见过那救济堂,只一个老头子管着,粮食只有那些,孩子一进去,能活下来的少之又少,可有别的去处?」沉大河见夜山如此喜爱那小儿,自然是不肯让那孩子受了委屈,叫夜山伤心。 「你们若愿意,倒可以先带着这孩子,留下姓名籍贯住处,若有人来寻,衙内自会派人找你们。」 夜山闻言松了口气,但沉大河却开始担心,毕竟夜山露了面,如今要登记夜山的身分,却不容易。 衙役请来一小吏,铺开纸笔,沉大河先留了自己身分,然后便抢先道:「这公子云游到我们村子来,却是没多久便要走的。」 夜山愣了一下,发觉沉大河的顾虑,拍拍他的手背,意叫他安心。 便轻声说:「我姓胡名夜山,祖籍山东,如今家人都在京城,做些小生意,这是我的路引。」便从腰间锦囊掏出文书。 那小吏核对无误,又问了他们今晚暂居的客栈,便挥手赶他们走了。 在沉大河问出口前,夜山便笑道:「路引什么的,在下世时师父就为我备好了,没想到却是此时用上。」 沉大河只听夜山说过梧桐的存在,却从未亲见,心想难怪夜山被养得不食人间烟火,他师父敢情都替他铺好路了。 两人在路上问卖吃食的大婶七八月小儿的食品,购买齐备后回到客栈,又拿钱请厨房帮着燉了,又给两个大人点了些饭菜,便回到房间用餐。 那孩子吃饱喝足,被夜山抱着晃到睡着,夜山叹了口气:「若是这孩子的父母都不来领他,他日后可怎么办?」 沉大河担心夜山手臂会痠,将孩子轻轻接过来,因从未抱过孩子,比夜山的姿势彆扭许多,又不敢乱动,便只是站在那里,望着夜山道:「若这孩子的父母都不来寻他,咱们便养着他吧。」 夜山讶异的抬头看向沉大河。 「夜山,你说,咱们搬到城里来可好?」 续2 沉大河本就在想办法让夜山能习惯人间的生活,又察觉夜山其实对山下的环境好奇,可是带着夜山住在沉家村,他却头一个不同意。 沉家村户户往来紧密,这样他跟夜山的关係容易暴露,因要贩卖动物皮毛与肉食,他倒是常来城里,早对城中环境熟悉,要热闹的地方儘有,若想少与人打交道便关起大门即可。 对于沉大河的提议,夜山是没有半点犹疑的,他虽害怕面对人,可只要有沉大河在身旁,他便不怕了。 且不论那孩子会不会有人来领,既决定在城中落户,便要开始找房子,沉大河找了中人前,先问过夜山,夜山眨着眼说:「我看话本上那三进的宅子便够住了吧?」 ……沉大河开始盘算自己的积蓄,自跟着老猎户生活,他就一直存钱,也默默挣出一千多两,只是一年前常合作的酒楼里头的厨子,想出来自立门户却手头紧张,他思索过后便入了股,现在手头只馀五百多两银子。 三进的宅子若用租赁的倒是租得起,沉大河看了看宝宝,得还聘个养娘,且宅子大了也得有个婆子洒扫,每个月的用度拿入股的食店红利应当还付得起。 如此想过一番,沉大河便叫中人寻那三进的宅子,中人见沉大河虽昂扬精壮,可不脱粗旷气质,心里怀疑,虽找了几间房子,却也不甚放在心上。 直到夜山当日抱着孩子一起看房,做中人的老李才眼冒精光,殷勤地介绍。 老李自是认为夜山才是主顾,一路上舌粲莲花。 「胡公子的夫人怎么没一起出来看?有一栋宅子,里头的小绣楼精緻得很,定能得夫人欢喜。」看夜山亲自抱着那孩子,老李便以为是夜山的,毕竟这年纪有一两岁孩子并不奇怪。 夜山有点懵,看了看沉大河,转转眼珠便道:「我娘子新丧,留下这孩子便去了,孩子的外祖家在城外的村子,我此次云游到这里落户,便是想叫孩子日后跟他外祖家多亲近呢。」 沉大河嘴角动了动,夜山这又是看了哪个话本? 老李免不了又说些劝慰的话,他以为沉大河是夜山的随从,便没多跟他搭话,沉大河一直默默跟在旁边。 看了第一幢宅子,位在闹街,宅子小了些,可胜在方便,沉大河心里想着太闹了,且这地段着实不便宜,还未开口,倒是夜山先皱眉头。「晚上还好,宝宝午睡却吵。」 老李闻言,忙不迭地又把他们请到第二个地点,这宅子极大,环境清幽,据老李说附近皆是本城富户,因前主人犯了事才卖给旁人,这房东还在外地当官,打算过几年才搬回来。 夜山又是先表达意见:「这也太大了些,我们原没这么多口子要住。」他没想到三进的宅子竟然可以大到能住下几十个人。 老李心里不以为然,日后多纳几房小妾,说不定还嫌住不下。 但主顾不满意,老李自然又笑着请他们到第三个地点,此处倒是有些冷清,离闹街有点距离,一进又只有三个房间,下人房与灶房在前两进之间,不过房东收拾的乾净,小而美。 「公子别看这地方离闹街远,可就在衙门后边,保证安全无虞,且该有的一点没少,公子要安静读书,小公子要睡觉玩乐,都是好地。」 第二进跟第三进有个小花园隔起来,夜山一踏进去便双眼放光,沉大河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见是两棵梧桐树,便心里有底。 沉大河这才开了口:「价格怎么说?」 老李知道这议价的事下人来办也是正常,便说:「一年租金一百八十两,若能买下来就一千两。」 「一年一百五十两,若不能我们便不租。」 老李皱了皱眉,待要讨价还价,夜山却清脆说道:「沉大哥,咱们何不买下来?我想将这花园铲了,种些青竹。」 沉大河暗道不好,果然老李笑逐顏开。「公子好眼光,这青竹跟公子的气质最相搭。」 夜山隐约知道沉大河只租不买是不凑手,便自锦囊拿出一个黄灿灿的金条。「这可够了?」 老李傻了眼,沉大河叹了一口气,夜山不解,收回手上金条,喃喃自语:「莫非这不够一千两?」 宝宝看到那金条,又伸出胖嘟嘟的手臂,两手抱着金条不放。 「天色晚了,你跟宝宝也累了,今天先回客栈歇着吧。」 沉大河护着夜山跟孩子回了客栈,幸好老李是公认守信又嘴紧的,一时半刻倒不需担心露财引来风波。 沉大河跟夜山谆谆教导:「你那金条少说也有十两,换成银子约莫一万两,老李这才被吓傻了。」 但即使沉大河这样说,夜山还是不太明白,他拿出一千两跟拿出一万两,为什么老李会被一万两吓傻? 沉大河心知夜山对世俗万事不懂,便又说:「我手上儘够一年的租金,我打算先在家里做着硝皮的生意,待本钱又存够,再去盘下一小舖子,打点别的营生,眼下只租不买还是足够的。」 夜山不明白:「沉大哥,为何不用我的金子?」 沉大河咳了一声。「怎能让媳妇出钱。」 夜山这才懂了,沉大河想养着他呢。「可我也想照顾沉大哥呀,而且,若不是因为我,沉大哥大可买普通的小房子,也无须这样一年一年租着,既然如此,我也要有所付出。」 说到这里,夜山又压低声音:「更何况,我那些金子也并非拼命赚钱得来,花了我一点也不心疼。」 沉大河一时语塞,时人觉得男子汉大丈夫,靠媳妇的嫁妆生活极为耻辱,可夜山又不是普通人,他拥有的财富十辈子也花不完,如今一千两银子不过九年一毛,既不心疼也不认为沉大河该负担所有。 「沉大哥,若不是我自私想留下这孩子,你这些日子何需忙进忙出,打点这些那些,我虽喜欢你照顾我,可我也想让你无后顾之忧,你若不拿这些金子,我自己也是不会用的,倒是让那些金子白费了。」 想到刚才夜山天真地拿金条出来付钱,沉大河不禁失笑,看夜山殷切地看着他,便点头同意。「罢了,若只拿我那点钱,倒让你少了竹林可看。」 夜山也笑了。「其实那园子也还不错,就是有些庸俗,我见书上写江南园林精緻绝丽,以后我改了主意,还可再造些小桥流水。」 「我对那些无甚兴趣,你打点便可。」 夜山好奇。「沉大哥你就没有喜欢的景色?」 「宅子嘛,能住便罢,以前听师傅说去过大漠,在那里没有砖瓦房屋,一个个帐篷矗立其间,逐水草而居,哪里像咱们中原对宅子这么讲究。」 夜山眼神亮闪闪的。「沉大哥的师傅还去过大漠?我也见书上写过大漠的无边景色,会使人心胸开阔,不知是否真的。」 沉大河抚了抚夜山的脸颊,心想着若有天能带夜山去看那大漠草原、江南园林,夜山必然会开心得不得了。 但山遥路远,且不说银钱的事,一路上安危未知,夜山又长得如此脱俗绝色…… 「宝宝睡了。」夜山打了个哈欠,便在床铺内侧躺下。「沉大哥也快来歇着?」 「……。」沉大河看着两人中间那呼呼大睡的小胖子,有些气闷。 夜山怕孩子独自睡出意外,从抱来的第一晚就这样放在两人中间,是以这几日竟未曾亲密。 沉大河心想,得赶紧把房子买了才行。 隔日沉大河独自出去办事,先去钱庄把那金条兑了,只拿着一千两银票,其馀用夜山的名字存着,然后先去找老李把那房子买下来,自然拿夜山准备好的身世来搪塞老李,是以老李真当夜山是天真单纯不问世事的富家贵公子,他满口答应绝不透露夜山这个外地来的富翁给旁人知道,且沉大河答应他不再讨价还价,一千两反正买下那宅子,不管其他。 本来就留了让人杀价的空间,这是答应老李除了给房东的开的底价,其他归自个儿了,老李更是喜不自禁,打算以后嘴巴闭得牢牢的,不让人知道夜山这个外地人有多富裕,他做中人自是不单料理房屋,还有其他各种事,得牢牢抓着夜山这客户才行。 沉大河又嘱咐老李叫人赶紧把竹林弄上,再找个养娘跟洒扫厨灶婆子,他跟夜山都不欲家里多间杂人等,琢磨两个下人便够了,这些钱倒是他拿出来的,毕竟是他跟夜山两人第一个家,他还是想出些心力。 回客栈路上,经过租赁马车的地方,想起昨天夜山抱着宝宝走了大半天路,细嫩的脚底就起了水泡,让他心疼不已,便又回头找老李给那宅子腾出马房,打算买辆马车给夜山用。 又去脚店付钱让人把骡车驾回沉家村,他从前也为入股食店的事在城里盘桓几日,村里只当他是为了贩售兽肉皮毛,倒未曾在意,甚至有那爱说间话的,猜测他是为了在烟花酒楼逍遥,才在城里乐不思蜀。 如此忙乎几日,终于能从客栈搬到宅子里,前一夜,沉大河叮嘱夜山对外得说自己是他的马夫。 夜山不喜。「为何沉大哥不能说咱们是结伴同行读书的?沉大哥也识字呢。」 沉大河笑了。「我这模样看起来可像是要科考?做马夫正好,你出门我便可帮你驾车,保护你的安危。」 夜山福至心灵。「沉大哥何不做我的总管?我大小事付託于你,旁人也不能怀疑了吧?山里的金子我也想存在钱庄呢,我又不懂这些,让总管来做正好。」 沉大河皱眉,觉得自己也不像总管模样。 「马夫可不得住在马房旁边吗?总管是不是就能同我住在第三进?」 「……那我便做你的总管吧。」 总管自然也是不能住正房的,但二三进间还有两个耳房,正可拿来做给总管住的下人房掩人耳目。 隔日乔迁,他们都没啥行李,沉大河让夜山跟孩子坐在车中,自己驾着马车到了新房,老李正带着养娘跟婆子在门口等着。 彼此招呼过一番,养娘跟婆子沉大河先前就见过,夜山是头一回见,老李又介绍一遍。 养娘叫李慧,年约三十,人虽清秀,但因着寡妇身分,只穿着素青衣衫,一脸清淡神色,据老李说从前也做过养娘,养的那哥儿大了,原主又不甚富裕,便将她放出了来,签的是二十两的死契。 那洒扫婆子夫家姓秦,大家都叫她秦婆子,说是四十出头,看起来却有五十多岁,满脸皱纹,就住在附近巷子,宅子让她收拾得乾净俐落,也能负责灶上,因还有一个女儿在家养着,只签了活契,一月二两银子,约定每天做好洒扫厨上事情,便可归家睡觉,清晨再来。 夜山想着话本上都说要给下人见面礼,还让沉大河帮他备了两吊钱,两个人各给一吊,李慧接了恭敬的低头道谢,秦婆子眉开眼笑,忙将一吊钱揣进怀中。 「公子不喜人打扰,无事不得到后头去。」 沉大河面无表情地吩咐,两个下人有些畏惧,诺诺应是。 夜山又忙说:「沉大……沉总管照顾我的起居,平时也忙着,你们无事也莫缠着他。」 沉大河神色一僵,李慧跟秦婆子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但也一同应是。 老李见一切安置妥当,与沉大河交割了财物契约,又恭维一番便离开。 沉大河带着夜山熟悉宅子,第一进与宅门之间做了马房,第一进是正厅,一二进间有厨房跟下人房,李慧暂且带着孩子住在第二进起居,等孩子大了就得到下人房去住。 这些日子衙门仍无人通知,就算宝宝是被拐带出来,等家人来寻说不定也要经年累月,不管如何,既表面上跟人说了这是夜山的孩子,便要做出样子,第二进布置的小儿卧房极为精緻巧思。 沉大河想到对衙门的说法跟对老李讲的对不上,但这阵子事情繁多,倒无暇理会,只能容后再议。 夜山过了第二进,果见一片小竹林绿意盎然,叫人看了心情舒畅,两棵梧桐矗立在旁,寧静稳重。 李慧跟秦婆子隔在第二进外,夜山看了看靠墙的两间耳房,里面收拾的简单粗糙,虽符合沉大河给人的印象,可夜山心知沉大河是压根没打算自己睡的。 便进了正房,小厅里摆着檀木桌椅茶具,一边是书房,另一边是卧室,不像第二进那般色彩华丽,此处倒是温馨清爽,床帐用了淡青色,被铺也用同色系,装饰确像一个翩翩佳公子的起居之处。 「你万事交给我,如此可喜欢?」沉大河温声问。 夜山坐在床上,摸着床架用的木头,有一股淡淡清香,令人心旷神怡。「沉大哥看着不拘小节,却很是仔细,我极喜欢的。宝宝今夜就要跟李娘子同睡吗?」 沉大河眸底黑漆漆的,让夜山看了心跳漏了半拍。 他在他身边坐下,低声说:「也该让孩子早点跟养娘亲近。」 就在沉大河离夜山唇瓣只有一指距离,夜山说:「我倒是愿意一直养着宝宝的,也不知能不能让我真收养他。」 沉大河皱眉,把来歷不明的孩子记在自己名下,若日后亲生父母来寻,却是一大麻烦,他愿意让夜山养着,是见夜山极喜欢那孩子,而自己是不会反驳夜山的。 「我去衙门再问问。」 「沉大哥,咱们给宝宝取名可好?一直喊宝宝总不是办法。」 沉大河的大掌已握住夜山柔软腰侧。「取什么?」 「我想了几个名字,例如张珙、王宙……」 「……话本?」沉大河停手。 夜山点点头,不觉有异。「沉大哥也想想吧?」 沉大河知道这取名的重责大任要落在自己身上了,想了想。「我是看了你在月下跳舞自此念念不望,就叫宝宝『胡月』如何?」 夜山将「胡月」二字反覆念叨,露出微笑。「我喜欢。」 沉大河解决了名字的事,手下又开始动作。 直到沉大河覆住夜山的嘴唇,夜山才明白,原来得跟着他姓呢,他以为叫孩子张珙、王宙也行的…… 续4 胡寒嗤笑一声。「你还认我这个师兄?」 夜山抿了抿嘴,歪头说:「那现在该喊什么?胡大哥?寒兄台?」 「……」胡寒勾了勾嘴角,这傻师弟还是一样不懂得眉眼高低。「算了,还是叫师兄吧。」 胡寒慢条斯理的正坐起来,夜山下意识就去倒了杯茶,双手捧着奉上,胡寒极其自然的拿过来抿了一口,当即皱下那柳眉。 「都冷了。」 夜山忙说:「师兄等等,我去灶上拿些热水。」 说完便要出去,胡寒抬手制止。「你才做人没多久,这点小事都忘了?」 夜山回头一看,只见胡寒握着那茶杯不过一会儿,杯口就开始冒起白茫茫的热烟。 也是他一时忘记,师兄的法力可比他高深多了。 重又在胡寒身边坐下。「师兄怎么想到来看我?」 胡寒比夜山要早服侍在梧桐身边,不过夜山自有意识以来,胡寒就已经下世歷练,如今也该有两三百年了。 每次回去看望师傅梧桐,夜山他们这些小师弟都得忙进忙出的服侍他,毕竟胡寒的性子高傲又刻薄,犯了点小错都会被他狠狠骂一通。 夜山便养成了崇敬仰望胡寒的习惯。 此时胡寒听到他的问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那捡到的孩子,可知什么来歷?」 夜山没想到跟胡月有关係,惊讶的问:「师兄怎知我捡到孩子?」 虽说以胡寒的功力这种小事他想知道是易如反掌,但也不是会引起胡寒兴趣的大事吧? 胡寒看向第二进,虽隔着纸窗,但他仍瞇起眼,用法力看到养娘李慧在床铺上拿着波浪鼓逗胡月的样子。 「那孩子是狐狸精,你没发现?」 夜山愣住。 「怎么可能?」夜山想起什么,忙说:「若是狐狸精,那方圆几十里内的妖魔鬼怪都会被吸引而来,但这宅子里的人完全没受到影响啊!」 总不会是法力高强到能隐藏自己的狐狸精吧?那又何必化身成任人宰割的小儿? 「也不算完全的狐狸精,那孩子的父母里肯定其中一个是狐狸精。我听师傅说你自愿永远变成人类,想着来看你现在什么德性,这孩子的妖气虽被藏了起来,但我一看便知,哼,你才做人不过多久,就惹来这大麻烦。」 胡寒脸色有点凝重,他虽讲话不好听了点,但对一个师门内的自己人可是很爱护的,现在对胡月他自然提防的紧。 夜山已经失去法力,自然对身边的气场改变不似从前那样敏锐,此时一头雾水。「为什么说是被藏了起来?」 「你再说说怎么捡到这孩子的?」胡寒催他。 夜山只好乖乖全盘托出,胡寒想了想。「现在是初春,可山上寒气还是很重,你抱那孩子时并不觉得冷吧?可见刚被人丢下不久,但你家那口子是猎人,却也没发现附近有人,我猜是那孩子的父母当中那个狐狸精亲自去放在那的,只是当时暂且藏了起来。」 夜山沉默,会隐藏孩子的气息,大概是为了不让其他妖魔鬼怪发现,可见也是一片爱护孩子的心思,那怎么会将孩子丢在山上呢? 「那狐狸精在孩子身上施了法,能暂时隐藏妖气,但随着时间会减弱,到时候引来一堆妖邪,对这宅子里的人会有危险。」胡寒冷哼一声。 夜山也开始担心。「那师兄你想想办法吧?」 胡寒不屑的斥喝:「你这么乾脆的离开师门,还要我替你擦屁股?」 「可师兄你来告诉我这些,不就是要保护我吗?」 「……」看着夜山无辜单纯的眼神,胡寒语塞,但还是嘴硬:「你想得美,我不过是来看你变成软弱无能的人类,过得多悽惨罢了!这就是背叛师门的下场,你如今可后悔了?」 夜山不满的微撅着嘴。「师兄还说我呢,师傅让咱们下世是为了修仙,可师兄也没照着师傅的话做呀!」 胡寒一噎,这臭小师弟…… 他下世后意志不坚,破了几个戒后便乾脆不想着什么修仙,只顾自己喜好优游自在的玩乐,还跟梧桐说想做个狐狸精就好,梧桐看他不向魔教靠拢,也不为非作歹,便答应了他,胡寒破例还能继续修练法术,如今功力高深,低等妖魔见了他都逃之夭夭。 胡寒本想骂夜山跟个人类廝混的事,但此时外间房门就被推开来,沉大河一进卧室,看到夜山跟个容色艷丽的人坐在一起,大吃一惊。 胡寒早就感觉到他回来,一点也不讶异,夜山忙起身迎他。 「夜山,这是……?」 沉大河看到胡寒,想起的第一件事便是后悔没僱个门子,竟叫人闯了进来,他全身戒备的看着胡寒。 「沉大哥,这是我师兄,单名一个寒字。」 原来也是狐狸精,沉大河一愣。 胡寒撇撇嘴。「师弟,你的眼光可真不怎样,就只挑上这种人?」 他此话一出,夜山跟沉大河脸色都不太好看。 其实沉大河的外在条件并不差,容貌端正,身材精壮勇悍,更有一种天生正直凛然之气,但胡寒对拐走自家师弟的人类一点好感也没有。 夜山不满的抱着沉大河的手臂。 「师兄你莫不是伤了眼?沉大哥哪里不好?我见过的人类里面,沉大哥是最棒的了!」 「……」胡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沉大河没想到夜山这么不假思索的就为他辩护,还这么捧着他,心里自然是感动不已,脸上也微微红了。 「咳,还不知夜山的师兄登门来访,是为什么?」沉大河感觉到胡寒对他的敌意,虽不知为何,但既是夜山从前的师兄,他便客气的问。 夜山怕胡寒又说什么难听的话,忙说:「师兄其实是为了我们好呢,原来月儿是狐狸精生的。」 沉大河也是大惊,夜山当作没有听过胡寒那些什么看他现在多悲惨的话,只捡有关胡月的事对沉大河说明。 沉大河听毕,摸摸下顎,转身开了衣柜,拿出一叠银白锦缎。 「我见月儿当初包裹的布料价值不菲,只以为他被拐了出来,可能途中出了意外,那拐子才将他拋在山上。」 胡寒看了看布料。「这布倒没什么古怪。」 「对月儿的亲生父母,咱们一时半刻也没有头绪,师兄,还是先对月儿的妖气想想办法吧。」 夜山反正是心疼胡月的,不管把胡月放在山中的人是谁,他都心生厌恶。 胡寒白他一眼,从袖里拋出一个锦囊,沉大河赶紧伸手接住。 「我这东西比施法掩藏孩子踪跡的人效果更好,让孩子戴着不离身,洗澡也得放在五步之内,除非遇到比我道行还深的,否则这孩子肯定能平安长大。」 夜山这才展顏。「多谢师兄!」 胡寒对那孩子还是心有疑意,但这城里人口鼎盛,几乎没有妖邪之气,要找拋弃孩子的人此时却也难办,便先放在一旁不管。 夜山力邀胡寒留下来玩几天,胡寒没兴趣,但到底被劝着留下来吃饭。 在夜山去给胡月别上锦囊的时候,沉大河便去交代秦婆子准备晚宴,秦婆子还以为是自己打盹的时候,胡寒进来的,便诚惶诚恐的赶紧准备起来。 因临时要做晚宴,她提着篮子出去採买,途中又到附近自家拉了女儿来帮忙。 秦婆子的女儿如今十四五岁,颇有些姿色,正是出落的娇媚如花的年纪,一双长眼从一进胡家就滴溜溜乱转,那张桃花面上便显得兴奋雀跃。 秦婆子见她拖拖拉拉的,忙扯她一把。「赶紧往厨房去,小心主子看见了赶你出去!」 秦婆子自己也能准备好一桌晚宴,但想着让女儿来帮忙便能早点间下来回家,且准备的时候女儿也能趁机吃一顿好的,虽若叫人发现,她自可以说怕准备不及才叫女儿来,又没多费主家的钱,想来不会被责难太过。 但以防万一,还是低调的好。 秦雯儿揉揉被亲娘大力跩拉的臂膀,嘟着嘴。「知道啦,厨房在哪?我赶紧躲进去。」 此时夜山跟沉大河陪着胡寒喝茶聊天,胡寒虽感知到多了个女子进来,但以为也是胡家的下人,便没有放在心上。 沉大河跟夜山说起打算先开个蔬果米麵铺子,虽不是什么赚大钱的营生,但东西是日常熟悉的,又比较不得罪人,更重要的是,可以从沉家村进料,金子便可藏在货物里面慢慢运到家里来。 胡寒听到夜山之前用法术得到许多金子,扯了扯嘴角,这小师弟一贯如此,若非熟知他单纯近蠢的本性,肯定以为他是扮猪吃老虎。 续5 晚饭时,胡寒为了膈应沉大河,不停跟夜山说着梧桐与其他同门的事,沉大河只是默默听着,夜山也不觉有异,胡寒虽那副高冷不可侵犯的模样,但实际上就是个碎嘴长辈似的,听了一顿师门的八卦,夜山知道师傅跟大家都过得不错,也放心了。 沉大河看得出来胡寒对他不善的态度,大概是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表现出非常不信任沉大河的感觉,沉大河虽能理解,但不被夜山如若亲人般的师兄认可,心里还是闷闷的。 又看着夜山席间自然的乖巧服侍胡寒,生怕夜山受了委屈,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饭毕,夜山又留胡寒过夜,胡寒摇摇头。 「我可不只有你这桩事,忙得很,间了再来。」 夜山只好恭敬的送他出门,说是出门,也只是看着胡寒掀了门帘,不过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夜山看着宴席留下不少残羹,这才后知后觉的问:「沉大哥可是没吃多少?」 沉大河扯了扯嘴角,反问他:「你只顾着你师兄,可有吃饱?」 夜山自从做了人类,虽然有了飢饿的感觉,但还是不时会忘记饭点,沉大河睡前都要问过他一天吃了什么,藉此养成他的习惯。 夜山摸摸肚子,重又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 沉大河坐到他身边,替他盛了碗蛋羹。「你们师门规矩挺重的,以前很辛苦吗?」 「规矩?」夜山愣了一下,想起刚刚帮胡寒殷勤布菜奉茶,摇摇头。「没什么规矩,只是胡寒师兄算是长辈,自然要敬着他了。」 「长辈?」沉大河皱眉,胡寒看起比自己年纪还小,又生就一张艷丽无双的脸庞,实在无法将他看做长辈。 夜山点点头,边吃边不在意的说:「胡寒师兄比我大了六七百岁,可不是长辈吗?也就师傅年纪比他更大了。」 「……」 沉大河把对胡寒高傲态度的些许不满放下,老人总是要任性妄为些的。 此后几日也再没有胡寒的消息,沉大河忙着蔬果米麵铺子的事,夜山就间在家,有时习字读书,有时逗弄玩笑胡月,悠哉的很。 李慧是个很安静的人,只要夜山来到第二进,她必定恭敬的起身站在一旁伺候,夜山跟胡月玩闹的时候,她也绝不插手,除非胡月想吃想睡哭了,想起要找她才会过去抱。 夜山对于人际关係向来迟钝,既是拿李慧跟秦婆子当下人,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几乎当她们不存在,秦婆子几次諂媚阿諛,夜山都无动于衷,害秦婆子拿不准主家的脾气,只当夜山喜怒不形于色,愈加小心侍奉。 忙乎了半月,沉大河终于把铺子准备好,看黄历挑了个好日子便低调开张。 铺子位在人潮普通的街上,离最热闹的街道有些距离,但这条街上却没有相似的蔬果米麵铺子,倒也合理。 沉大河早就打点好附近商家,因着铺子不大,也没有引起太多关注,正合沉大河心意。 夜山倒是兴致盎然,硬是跟着沉大河来了,掌柜与两个伙计看到东家原来是这么年轻贵气的公子哥,都很意外。 沉大河请老李介绍的这些人都是老实有经验的,他们都当夜山是哪家富户的少爷,这铺子不过明面上是少爷掌管,实际上还是沉大河这类的下人负责的。 掌柜与伙计说了些称讚奉承的话,夜山微笑不语,只是眨着眼睛在店里四处看,沉大河是刻意将铺子布置得再平凡不过,但夜山不住的说他做得好极了,让沉大河都有些脸红。 夜山觉得很新奇,还偷偷在屏风后看着客人上门买菜,商品是请人每天清晨从沉家村运来的,新鲜乾净,虽低调开张,但还是吸引不少买气。 县太爷还遣了下人来恭喜,虽然不曾露面,但对胡家的善意却是显然的。 城里的首富不知是否得了县太爷的暗示,也让人上门祝贺,却不是下人,而是首富的独生子,名叫赵荣的,一身宝蓝锦袍,容貌端正,气派瀟洒风流,脸上堆满笑意的与沉大河说话。 夜山不想出面,便隔着屏风,看着沉大河跟那些县官下人、富户们交际,不卑不亢,又看着这间铺子齐备万全,觉得沉大河真是能干。 而自己在家什么也没做,平白就让人称东家讚誉不已,夜山有些低落。 那些金子不过是有法力时投机取巧得来的,现在他才是吃白食的那个,沉大河在外头奔波忙碌,自己坐享其成,总不能继续这样。 夜山想着自己总要找些正事来做,隐隐下定决心。 他难得出门一趟,但开张第一日沉大河必须得在店里坐镇,夜山便打消去外面街上看看的想法。 因心疼沉大河,当夜对他特别热情,沉大河受宠若惊,两人被翻红浪几至天明,消说不提。 为了铺子的事,沉大河这几天都要在店里面张罗,夜山还在苦思自己能做什么,想不到,便去胡月的房间与他一同玩耍。 胡月跟他很亲,这年纪的孩子很好逗,一点小玩意儿就能玩得不亦乐乎,卧室内充满欢笑。 李慧站在一旁,看着夜山,微皱着眉,几次想说话,又不敢说,咬着唇。 胡月除了跟夜山玩乐,平常与李慧寸步不离,其实跟她更亲,此时玩到一半,突然要李慧抱抱,李慧只好上前将他托起,温声劝慰。 夜山看着胡月这样撒娇觉得可爱极了,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李慧心想夜山今天心情好像不错,反覆踌躇,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公子,奴婢有一事相求……」她脸上明显忐忑不安。 夜山将视线移到她脸上,半晌才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事?」 「前两日李大娘……就是将奴婢引介来此的老李的媳妇,上门来看奴婢,奴婢便听说,咱们城里首富之子想与公子爷做生意,可是真的?」 其实这问题逾矩了,她不过一个奴婢,胆敢过问主家的事情,此时心里也怦怦狂跳,这些日子虽看着夜山是个温和儒雅的贵公子,但毕竟侍奉时日不多,抓不准他的性子,一问完便有些后悔。 夜山倒是没觉得这问题有什么大不敬,他自然是不知道什么首富之子要跟自家做生意,但面上不动,只淡淡回问:「生意上的事要从长计议,李娘子何出此言?」 李慧蹙紧眉头,恳求道:「若是那赵公子登门拜访,奴婢想求公子让我回避。」 夜山有些意外。「你认识他?」 李慧面上尷尬。「公子是知道的,奴婢是不祥之人。」时人对寡妇一向如此,不论原因,丈夫早死总是妇人所克,便自称不祥。「家里又穷,奴婢的父兄一直想将奴婢再嫁,那赵公子也不知从哪里知道我,想娶我为妾,奴婢费了好一番心思才没成……奴婢不想造成公子您的困扰,但怕见了那赵公子,又生风波,所以想求您……」 夜山明白了,若是跟赵家有了来往,赵荣也许会登门拜访,到时候身为自己儿子的胡月也许有机会露面,而李慧到时自然要抱着孩子出来。 「你是怕我把你送给赵公子?」 夜山没什么表情,但李慧心中一凛,忙将胡月轻轻放在床铺上,又跪到夜山面前,诚惶诚恐说:「奴婢有幸得公子爷恩惠来照顾小公子,自是全心全意侍奉小公子的,只是奴婢曾发誓为了丈夫守身,一辈子不再嫁人,奴婢怕公子到时因赵公子而为难,便斗胆先求了您。」 夜山没想到她这么郑重其事,心里吓了一跳,起身避开。 「你莫急,不过是小事,我答应了就是。」 李慧微微一愣,犹豫地说:「只怕到时候公子因为奴婢得罪那赵荣……」 她不小心便将赵荣名字脱口而出,心里自然是十分瞧不起他的,只怕赵荣打听到李慧在胡家做事,便不要脸的跟夜山纠缠讨要。 夜山跟其他狐狸精一类的妖魔鬼怪相同,都认为人类天性软弱身体不好,天生就不怕什么权贵富户,心里不以为然,听起来这赵荣不是什么好的,难道他跟自己要人,自己就得双手奉上? 聘了李慧跟秦婆子后,沉大河私底下跟夜山说过从老李那听来的事,原来这李慧年轻守寡,婆家好心放她归家嫁人,却差点被父兄卖做妾室,她逃到远亲家中做养娘,才逃过一劫,月钱却被父兄紧紧握在手里,后来远亲家中要将她放了,父兄又打起卖她的主意,她乾脆跟老李串通,让父兄将她卖给老李,再託老李寻个简单人家。 老李对她父兄说李慧年纪大了,谁家要这样的妾室,十两便是顶好价钱,她父兄才甘愿将她卖了,拿着钱回去故乡。 可见这老李果真心胸正派,虽拿了李慧的死契,但未曾毁诺,见夜山只带着一个下人,家中简单,便将她引荐给沉大河。 其实老李也有一番想法,这李慧颇有姿色,也怜惜她被父兄拖累,想着胡夜山斯文瀟洒,若李慧能得他的青眼,下辈子也无虞了。 沉大河想的却是要照顾孩子,得拿着死契才能安心,听老李说这李慧的身世,可见不是那爱慕虚荣之人,又安静乖巧,便选了她,若日后看她处事不妥,再卖了她也行。 老李跟沉大河的心思夜山一无所知,看着眼前神情艰难晦涩的李慧,心生怜惜,这人世间果然不公不义之事极多。 续6 夜山又细细问李慧那赵荣的事,原是她新寡后回到家中,父兄都是斗鸡走狗之辈,时常在城里间晃,听到赵家少爷想再纳一房妾室,竟自告奋勇,将自家妹子荐上去,把李慧夸的天上有地下无,赵荣还特地到李慧家乡相看,很是满意,当下便说定日期要将李慧抬回去。 这李慧却也是傲气机智的,想尽办法到远亲家做养娘,他们族中还有志气,当即阻止了李慧父兄的鬼主意,赵荣虽见李慧满意,但若因此惹了眾怒也嫌麻烦,便意兴阑珊的离开,让李慧父兄着急愤恨不迭。 后来过了几年李慧被远亲家放出来,她父兄又想到要将她卖给赵荣,李慧在那几年中结识了老李,有了个法子,当时只装作乖巧的跟到城里,又使了一番伎俩叫她父兄以为赵荣看不上她,才为了十两银子将她卖给老李。 原想着在胡家深居简出便跟家中没了联系,也遇不上赵荣,却自李大娘口中听到这消息,虽八字还没一撇,但未雨绸繆总是好的,这才有了求夜山的事。 此时听夜山一口答应,心下稍安,虽未来的事还不可确定,但此时对夜山万分感激。 胡月被冷落多时,抗议的皱脸哭了,李慧回过神来,忙转身逗他,夜山也使劲哄着胡月。 主僕二人因刚才一番推心置腹,关係亲近不少,李慧看夜山不只外表正人君子,连听说完她的事,也是没有生出什么下流想法,觉得夜山十分难得。 因知道胡家刚开了蔬果铺子,便主动提起自家村里的名產,笑说:「奴婢家乡离这虽有些远,但桃李却是很有名的,旺季时城里的商家都要到村里收货,若公子有兴趣,可使人到我舅公家里,他们定会留最好的给您。」 她舅公便是族长,也是存了私心想让自家亲戚受惠,但货物都是极好的,这才敢说。 夜山记在心里,想着再跟沉大河提,当下对李慧的村子好奇起来,他虽知道世间的舆图,但此处离京城极远,他连沉家村都没去过,不禁对安然山以外的地方都很有兴趣,所以多问了李慧几句。 李慧自然知无不答,沉大河便是在这时来到第二进门口,听到他们俩人笑语晏晏,脚步一滞。 一向除了跟他以外的人半点不亲近的夜山,现在竟然跟李慧有说有笑,沉大河心头有点艰涩。 若是平常他可能只会惊讶,偏偏刚才进家门时,看到秦婆子正与一个装扮喜气的妇人在门口僵持,他上前一问,秦婆子脸色发僵,喏喏不语,那妇人知道他是胡家总管,满脸堆笑的说起来意。 原来是为说亲上门。 说的亲自然是夜山,这却不意外,夜山刚搬来君子巷,眾人不清楚底细,沉大河虽上门送过礼,但说得不多,大家都好奇得紧。 渐渐地大家都听说了夜山跟沉大河编出的那套版本,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少爷,因为已故妻子娘家在城外村里,带着孩子来到城中定居准备科考,如此情深义重,年轻富裕的公子哥,让一干三姑六婆登时眼冒精光。 其实早有不少媒人上门探听,这却是第一次叫沉大河撞见,本来都让秦婆子赶出去了。 此时沉大河一愣,却忘了追究为什么秦婆子百般阻挠媒人上门的事,只淡了脸色,拿出那套夜山为了守妻孝暂不议亲的说法。 媒人还想说些什么,但沉大河无意纠缠,秦婆子见机没好气地把媒人赶走。 当时习俗便是这样,妻孝也不过一年,就算一年内再娶的大有人在,这事免不了的,像李慧那样誓言不再嫁,这套说法在男人身上是不可能的。 纵然不娶妻,也还能纳妾呢,夜山自然是眾人眼中的香餑餑了。 沉大河被这么一搅合,心情不好,来到第二进,又刚好看到夜山跟李慧相处融洽,心里酸意翻涌。 其实李慧跟夜山说话的内容并没有什么,还有些粗俗,毕竟说的都是乡里野闻,但夜山听得入迷,还很兴高采烈,沉大河更加鬱闷。 李慧一向谨慎,这屋子又不大,沉大河站在门口她不多时便注意到了,忙站到一边恭敬的喊:「总管来了。」 夜山抬头望向他,绽开一个笑容。 「回来了?今天这么早呀?正好,来抱抱月儿,你这几日早出晚归,都没来看他,小心月儿把你这沉叔叔给忘了。」 沉大河闻言,先去看向李慧,这完全不像少爷跟下人的对话,更遑论夜山语气里的亲暱。 但李慧眼观鼻、鼻观心,表情都没动一下,只垂头站着,沉大河又收回眼神。 其实李慧只是心里疑惑了一下,却也没深想,毕竟人家主僕之间的情分她这个新来的怎么会了解,只当他们这样相处惯了。 沉大河便上前跟胡月玩闹,胡月果然不太记得他了,但他不怕生,只当多个玩伴,不一会儿笑得前倒后仰,很是开心。 闹了这么久,胡月终于有了睏意,夜山跟沉大河便离开,让李慧哄胡月午睡。 沉大河有心想问夜山刚才跟李慧说什么,夜山却先开口:「今日这么早,铺子里没事吗?」 「嗯,王掌柜跟那两个伙计都做熟了的,接下来隔个两三天再去看看即可。」 夜山一笑。「那太好了,沉大哥终于有时间陪我了!」 沉大河不语,慢慢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夜山总是掛念他的,这让他立刻安下心。 「沉大哥,明天陪我去街上逛逛可好?我自来到城里,还没正经逛过一回。」 沉大河闻言有些愧疚,他光忙着处理夜山那些金子,却忽略了夜山,可夜山却一句怨言也没有,到现在才提出要求,他如何不应?自然万般肯了。 夜山进了正房,倒了杯茶给沉大河,便慢慢说起李慧的要求。 原来李慧跟夜山说的就是这个?沉大河听夜山语气里对李慧的怜惜,有些不适,但这也不能怪李慧,夜山是主家,有事当然是求他。 「赵荣确实提过生意的事,他是城里首富,我一口回绝不好,但跟人合作,要把那些金子洗上明面更不容易,所以更深的往来我也没意愿,只是他要来访我还是得应酬着。」 夜山蹙了眉。「听着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沉大河想了一下,还是仔细跟他解释。「男人有纳妾的心思并不稀奇,更何况他家资丰饶,本来就很多人上赶着奉承,他虽看上李娘子,可也是经过她父兄同意,在族里反对后也没有恼羞成怒,很乾脆地放弃了,不能说他这样就是坏人。」 夜山听了李慧的说词,对赵荣没有好感,但此时又听沉大河解释,便懵懵懂懂的明白了。 沉大河又说:「他想纳李娘子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现在恐怕连李娘子是谁都记不得,应该不会主动找上门来,若是他来拜访,让李娘子避开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当然好办。」 夜山这下安心了,又想起李慧说家乡桃李有名的事,便又跟沉大河提起。 沉大河虽知道李慧不甘为人妾室的事,但相处时日不久,还不那么了解她真实为人,此时听夜山说起李慧自卖自夸,倒是安了几分心,想图利族人,这个成了姨娘更好办,但李慧现在就直白的跟夜山提起,并不像谋划侧室之位的人。 且重要的是夜山说起这事一点异样都没有,沉大河便应承下来,说好盛季一到便遣人去李慧家乡收货。 其实沉大河心里还掛着一桩事,就是夜山在下世之初便遇见了他,现在碰到的人越来越多,不拘男女,都有可能让夜山起了别的心思,沉大河一直担心这些。 但拘着夜山不在外面走动,却也太卑鄙,他看到夜山对外面世界好奇的样子怎么忍心? 而且他也知道,若夜山果真有一日厌了他,他又怎么拦着不安分的心思? 但一想到这里,心里便有一汪莫名怒火,他眸色转深,靠上夜山。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甘心放弃夜山的。 好不容易找到身心跟他这么契合的人,他一辈子都不打算放手。 至于刚才媒人上门的事,他压根没打算提起,何必多此一举扰了夜山的心思? 夜山对沉大河的需求一向百无不应,顺从的环上他的肩背。 满室旖旎,活色生香。 恩爱一番后,也到了晚饭时分,胡家已经形成一股默契,沉大河会去厨房取食盒,吃完再把碗碟送回来,而李慧顾着孩子,秦婆子就按时送到房里。 于是沉大河神清气爽的到了前面去取食盒,秦婆子还因为刚刚的事心神不寧,见了沉大河,露出讨好的笑容:「总管,晚饭都好了,今日做了烤羊腿,可香着,公子一定爱吃。」 沉大河不置可否,秦婆子灶上功夫很不错,收拾宅子又麻利勤奋,虽没有李慧那般有眼色,但做杂事婆子已让大家很满意了。 即使默默知道她从饭菜里贪下女儿的份,却也是人之常情,沉大河是不打算管的。 秦婆子说完,却欲言又止,沉大河察觉,想起刚才门前的事。 「那媒人不是第一次来了?」 秦婆子不由擦了擦额头的汗。「总管……小的也是为了主人好,不是说要守妻孝吗?那间杂人等老是在门前叨扰,家里没有门子,我几次三番帮他们应门,可烦了,才自作主张拦下来,并不是故意阻了公子的姻缘……」 原来是因为这事,沉大河摆摆手。「原也没打算见的,拦了媒人倒没什么,只是若有其他人来拜,得秉过我才是,我若不在,便让人去铺子找我。」 夜山是没办法自己应付来客的,他便忽略这个不说。 秦婆子松了口气,露出笑容,满口应承不提。 沉大河倒是开始考虑找个小伙子守门,他跟夜山本没打算跟别人密切来往,但身在城中,与邻里难免三节也要有个礼俗,秦婆子不识字,便无法分轻重,有个门子还是会比较方便。 秦婆子则是松口气后又皱了眉,本一直打算举荐自家女儿来帮工,可经过赶走媒人的事,她又不敢提了,本来就心里有鬼,怕总管多想,只得把话闷在心里,打算以后再说。 续7 沉大河隔日果然带着夜山出门,夜山那副好相貌引来无数注目,亏得他天生冰冷气质,好些人不敢多看,这样一看就是富家少爷的脸,要是得罪了可惹不起。 夜山看到这么多人注意他,摸摸自己的脸。「要是师兄在就好了,他能用法力把我变得不起眼。」 「你不是说用法力会引来妖魔鬼怪吗?那我寧可只是这些平民百姓注意你了。」沉大河皱眉。 「城里人烟鼎盛,一般妖邪是不敢进来的,毕竟人多的地方就会盖庙拜神,有神仙坐镇,怎么敢随便乱来。」 沉大河点头表示明白,心里想着下次遇到胡寒,或许可以跟他求个能不引人注意的符令? 沉大河先带夜山去自家铺子那条街逛,还在路边吃了碗餛飩,夜山在一家木工铺子里买了些小玩意儿,准备带回去给胡月。 又去了布庄,夜山兴致勃勃地给沉大河挑了几个布样,要让人给他做衣衫穿。 他自己是不愁穿的,沉大河早就帮他备好了四季衣裳,可夜山看着沉大河穿来穿去就是那么几件,便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帮他挑些好的。 沉大河见此,只是宠溺的看着他,微笑不语。 到了中午,沉大河带夜山去他入股的食店吃饭,跟唐厨子互相介绍一番,又点了店里有名的鱼膾、猪肉汤、三鲜炒麵等等。 夜山好奇的问沉大河怎么有这间店,沉大河慢慢跟他细说:「以前每隔十日我都要带着野味皮毛到城里兜售,城里最大的酒楼是我的大客户,好东西都全盘收下来,唐厨子那时刚有了第三个孩子,想自力更生,多赚点钱,我见是个好机会,便拿出银子襄助,那时候唐厨子为了养孩子积蓄不多,大多都是靠我那份现银,但唐厨子手艺好,慢慢有了名声,到了今日我当时的银子也都回本了。」 夜山吃着食物,果然清香可口,难怪不大的食店人潮络绎不绝。 沉大河没说的是,以前他把野味转卖到自家食店,跟唐厨子关係还是很紧密,现在没有供货,本钱又都赚了回来,唐厨子讲义气倒还好,但他家里婆娘只怕会有微词。 每个月拿五六十两红利,唐厨子的妻子怎会不想留着给自家孩儿呢? 但他认识了镖队头儿黄老大后,又另生一计,让唐厨子做些能久放的肉乾產品,交给黄老大认识的商人,到外地兜售,或商队自己买了沿路吃,一能打响食店名声,二则能另有一笔不小的收入。 虽沉大河认识黄老大在后,但将来沉大河有商铺的进出货生意让黄老大做,不像唐厨子只能奉承黄老大来店里吃饭,交情就有了差别,食店能做成这生意,靠的还是沉大河,所以唐厨子夫妻感恩不迭,哪敢想什么让沉大河退股的事。 而原料食材方面,自家蔬果米麵铺子也能低价销售给食店,于是沉大河跟唐厨子感情又更好了。 夜山连声称讚午饭,唐厨子有些受宠若惊,他这才知道沉大河现在做事的主家是这样的富家公子,心里更不敢得罪沉大河了。 一顿饭吃得畅快,沉大河带夜山到闹街上最大的书肆。 知道夜山最喜欢看那些话本子,沉大河这才带他来的。 果然夜山像是进了蓬莱仙岛,琳瑯满目,痴迷欣喜。 夜山手里的书大多都是师傅梧桐送他的,后来沉大河买了些给他,但他到了这里,才知道话本子有这么多种,才子佳人、神仙鬼怪、侠义江湖……恨不得把没看过的书都带回家才好。 沉大河早就料到了,让夜山尽情选,再多给几个钱让书铺伙计送到君子巷胡家。 夜山心满意足,一心想回家看书,沉大河也不硬拉着他继续逛,只在归家沿途买了些小零食,让夜山尝个鲜。 去街上逛得痛快,夜山开始废寝忘食的看话本子,看到神仙鬼怪一类时,因是自己熟悉的东西,有时觉得荒谬可笑,有时觉得并非空穴来风。 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他服侍梧桐左右也有一百年,看过的人事物也多了,何不自己将那些事改头换面记录下来? 自从蔬果米麵铺子开张,他一直在找自己能做的事,现在好像突然发现了,高兴得不能自已。 这些话本子也是能卖钱的,这样他也有用处了! 想到这个主意,夜山忙跟沉大河说,沉大河自无不可,还鼓励他,心里默默决定要帮夜山找门路印刷出来,广为流传。 还在说着,第三进的庭院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男声:「总管,有人送了帖子来。」 这是胡家新聘的门子青草,才十二岁,在书垫做过先生的跑腿小廝,因那先生考中进士,到京城选官,书垫关了,嫌青草这村野小子上不得檯面,又将他卖到老李那儿。 青草很早就被卖了死契,不记得家乡族人,连自己姓什么也不知道,因跟着先生,颇识得几个字,沉大河一眼看中他老实有能力,花了二十两才将他买下。 一般人买门子哪需要这么贵,但沉大河认为顾家看门,不能随便,这才将他买了来,青草不知道自己的资质成为大户人家的管事也有可能,他生性有些呆,不懂諂媚,看到胡家人口简单,生活朴实,倒是很愿意。 家里的马也交给他照料了,青草就住在第一进的耳房。 沉大河允许他为了稟报事情可以直接到第三进来,这其中有沉大河的私心,毕竟才十二岁的男孩,不但知道的事情少,就算撞见什么可能也不明白,再就是看起来还是毛头小子的青草比女人安全多了。 只是得站在庭院回话,青草认认真真的听进心里,照沉大河吩咐行事,离正房门口远远的就站定了。 沉大河开门拿过帖子,眉头一皱。 夜山探头看过去,竟是赵荣想登门拜访的帖子。 「看来那天上街让他知道了,毕竟你才是胡家生意的主人,想直接跟你见面也不意外。」沉大河苦笑。 夜山默了一下。「见这一次还好,就怕以后常常上门。」 沉大河警惕,心下琢磨,倒是想出一个办法,便说出来与夜山商量。 写了回帖让青草送去赵家,沉大河便吩咐秦婆子准备晚宴。 秦婆子听到是要宴请首富之子,心花怒放,误打误撞来到这胡家做事,虽主家并不小气,但月钱赏银也不算很多,没想到胡家还跟首富攀上关係,真是惊喜! 赵荣约的是隔天晚上,眾人准备一番,将第一进正厅稍饰富贵,终于在约定的时间迎来赵荣。 沉大河稳重的先跟他见礼,赵荣只带着一个小廝,还是自己走路来的,想来是不知道马车放不放得进胡家,便乾脆走路来,如此看他倒是彬彬有礼,和气斯文。 沉大河直接越过第一进,将赵荣带到第二进来。 赵荣沿路默默看着胡家装潢摆设,宅子肯定不能说大,但布置精巧,颇有家底的样子。 有些疑惑胡夜山怎么没在第一进正厅接待他,但也没说什么,让沉大河带着他来到第二进。 一进去,只见夜山坐在榻上,胡月在榻上慢慢爬着,摆弄那些小玩具。 夜山面嫩唇红,一双眸子流采灿烂,赵荣眼睛一亮,见到美人总是心情欢喜,便殷勤上前拜见。 「赵公子来了,百闻不如一见,赵公子果然一表人才。」夜山微微笑,但却显得有气无力。 沉大河一直有意无意隔着他跟赵荣,赵荣定睛一看,才发现夜山面色苍白,时不时掩袖轻咳。 「我们主人日前上街游玩,不甚感了风寒,现今好了大半,才能见赵公子,还望赵公子不介意。」沉大河解释。 赵荣微不可见的蹙眉,听到对方感染风寒,自然不敢靠得太近,又观察夜山,一副病弱贵公子模样,上街一次就病倒,可见身体素质,难怪生意上的事都交给总管处理。 夜山又开口介绍胡月,赵荣知道他有个儿子,忙令小廝捧上表礼,自己看了眼胡月,玉雪可爱,又夸讚一番。 但他对孩子并没有什么兴趣,送上见面礼后,沉大河请他坐下喝茶,赵荣便依言过去,不再看胡月一眼。 夜山一见到赵荣就觉得有点眼熟,但很确定自己没见过他,也不知为什么。 赵荣长得相貌堂堂,其实还算俊秀,言词也很妥当,就算好色了些,的确也不是什么大缺点,夜山放下心结,跟他交谈起来。 没多时,青草在门外稟报说宴席已备好,沉大河便请赵荣起身出去。 等赵荣出了房门,李慧才从内间的耳房转出来,夜山让她顾好胡月,便紧跟着出去,还不忘关上门扇。 赵荣跟县令交好,经过县令暗示,知道胡家颇有些家资,只当刚刚为了跟他说话,将侍女奶娘遣到侧间避着,没看到其他人也不意外。 他回头望向夜山,在将要闭上的门扇后看到一闪而过的青色裙摆,没往心里去。 沉大河领着他们来到第一进正厅,山珍海味各色佳餚已备在席上,先请宾客赵荣上桌,赵荣假意推辞一番才上座,夜山随后入席,先吃过几样,赵荣因为沉大河受重用,也殷勤请他上座,沉大河因为生意早跟许多人应酬过,客套话说过一轮,也跟着入席。 夜山为了扮病弱娇气的少爷,没怎么动筷,又因对生意不懂,席间只是微笑着听沉大河跟赵荣说话,赵荣也知道胡家生意大多在沉大河手里,便专心跟沉大河推杯换盏。 本来因为胡家几乎不见客,赵荣对夜山的神祕十分好奇,如今见到本人,虽对他的容貌惊艳,但过后见他身子弱,对生意又万事不懂,十足不食人间烟火模样,不禁起了轻视的心思。 他是赵家独子,对自家生意很上心,打着跟胡家这个新富合作的主意,看来看去,这在方面能说话的还是沉大河,便只专心跟沉大河应酬。 这也中了夜山跟沉大河下怀,席间还算愉快,酒酣耳热之际,赵荣色性不改,提议叫了倡优来唱曲,沉大河皱眉,顾虑夜山而想拒绝,夜山却突然拿着帕子掩口重咳了几下。 「赵公子,在下身子不争气,想先去歇着,若不嫌弃,让沉总管陪着你可好?」 这其实是本来夜山跟沉大河商量好的,中途退席让沉大河去应付赵荣,赵荣本来就觉得夜山这个病秧子没什么存在感,还记得起身礼貌劝了几下,便爽快放夜山回去歇息。 沉大河秉持着让赵荣只来胡家这一次的想法,便让他如愿叫人来唱曲,此时青草跟赵荣的小廝一直在旁边斟酒传菜,得到吩咐,便让青草领着那小廝出去。 没过多时,小廝出门去请倡优,青草先回来席上服侍,神色有些恍然,沉大河看见,不作声色,趁赵荣没注意,看了青草一眼。 青草虽有些心不在焉,但此时赶紧上前,跟沉大河附耳一句。 沉大河微微蹙了眉,随后又当没事般跟赵荣交谈。 续8 过了一刻鐘,赵荣的小廝就引着两个妖妖嬈嬈的姑娘进来,这两个倡优早就识得赵荣,两人分别在赵荣跟沉大河身边坐下。 娇声燕语立时在正厅响起,一个弹着琵琶,一个唱着小曲,因这两个并不是明面上的娼妓,又是第一次来到胡家,见沉大河冷脸冷语,不敢太放肆,遂只跟赵荣调笑。 赵荣做生意见过多少人,总有些那表面上洁身自好的,虽不知内里如何,反正见沉大河不碰这些倡优,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自己消受美人恩。 有了姑娘助兴,赵荣自认这个酒席顺利畅快,后来醉得差不多,他小廝担心他回家路上醉倒,便劝说:「少爷,不如今晚请胡公子留一宿?」 沉大河心里很不愿意,脸上却不显。 那两个姑娘忙贴上赵荣,柔弱无骨,娇声道:「咱们服侍赵爷洗漱可好?」 沉大河闻言更不愿意了,正想什么办法能把赵荣请出去。 赵荣本来听小廝的劝,想在胡家住下,可那两个姑娘贴上来,他又觉得无趣,这两个熟门熟路,都玩过了,没有新鲜感。 两个倡优做的卖笑生意,看到赵荣脸上嫌弃的神色,虽心里不高兴,但还是掩嘴轻笑。「赵爷要是嫌弃我们姊妹,那也罢了,正好这几日妈妈又收了个乾女儿,还未梳拢过,娇媚可人,只等着哪个风流俊俏的哥儿赏识呢,赵爷您说……?」 赵荣眼睛一亮,提起兴趣,有几分清醒。 沉大河见机,忙说:「我家这小子青草会驾车,不如让他驾家里的马车送您过去?」 赵荣在心里满意沉大河的识相,这回没推辞,只说自家下人就会驾车,等明日再归还,就让两个姑娘跟自家小廝扶着他去坐马车。 去了那倡院,整夜孟浪淫语不提,那家妈妈就等首富之子来破新乾女儿的身呢。 赵荣在那里歇了一晚,清晨才回家,乘的还是胡家的马车,他头还痛着,想起昨晚荒唐,撇了撇嘴,本以为新鲜货会让他高兴点,但也就那样罢了。 自从碰过那极品尤物,他对其他女人就提不起兴趣,自己老爹以前还会骂他沉迷美色,后来见他都不睡家里妻妾,又紧张地叫他多去后院。 他若似昨晚那样见到没睡过的女人,尚有几分兴致,但之后还是不过癮,心里总有一股骚动与焦躁。 不由得他多想,马车进了家门,看到老爹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强迫自己清醒几分。 赵老爷本以为儿子宿在了胡家,赵荣小廝因到倡院后已过宵禁,也无法回去报信,还是仗着跟县衙的紧密交情,硬是让打更的帮自己传信回去。 赵老爷知道儿子没在胡家过夜,气的也不是他去那烟花之地,忙斥道:「醉成那副德性,交代你的事情可有眉目?」 赵荣懨懨的摆手。「爹你还是别考虑胡家公子了。」 赵老爷一惊,拧紧眉头。「可是胡夜山看不上?」语气里十分不满。 赵荣摇摇头。「我压根没提,就看见胡夜山那副病得喘不上气的样子,哪里能让妹子嫁给他呢。」 赵老爷讶异。「他身子不好?」 赵荣说:「可不是?上回好不容易打听到他出门,听说回去就病了一场,我昨夜去吃饭,连口酒都没沾。」 赵老爷叹了口气。「原想着你妹妹也许能碰上一桩好姻缘……」 原来赵荣还有一个寡居在娘家的妹妹,出嫁前就备受宠爱,以至于丈夫死了,还被赵家接回去娇养。 只是寡妇要再说亲并不容易,那主动上门的都是看上赵家的嫁妆,不是什么好人。 胡夜山看似家底丰厚,虽有个儿子,但从京城来到这里连个小妾都没带,看似没什么黑歷史,自然被赵家纳入选择。 可以说赵荣接近胡家,一半为了生意,一半为了妹妹。 赵老爷显然不想让女儿又嫁给一个短命鬼,心里已经打消念头,只是纳闷:「既身体不好,还从京城跑到这里做什么?」 赵荣掀了掀眼皮,很是疲累,只想回房大睡一觉。「不是说了他儿子的外祖家在城外,说不定也是富户,他既身体不好,京城里说不定多的是想抢他那一房财產的人,将儿子託给外祖家也合理。」 赵老爷听了这猜测,心里信了七八分。 又叹:「那胡夜山虽病弱,到底有个儿子,将来也就有了指望,哪像你……」 赵荣忙起身喊道:「我头疼得紧,先回房歇着了!」 因自己妻妾眾多,不说没儿子,连女儿也没有,赵老爷担心不已,赵荣三天两头被叨念,早就厌烦。 看似他怕被念而逃回自家院子,但他身边小廝一看,只见他眼神冷却下来,脸色阴沉不定。 作为赵荣身边贴身小廝,几乎每天形影不离,他大概猜到自家少爷想起了什么,其实少爷也不是无后…… 且说昨夜胡家也出了一桩事。 那青草送赵家小廝出门去倡院叫人,却看到一个没见过的姑娘站在厨房门口。 本来厨房是在一二进之间,但李慧忍了些日子,才跟夜山说烟火味大,胡月时常睡不稳,沉大河便让人在门口跟第一进中间的靠墙空地砌了厨房出来,本来那里空间就大,另一边做马房,另一边做厨房也正好。 因此事秦婆子又恼上李慧,只因自己在宅中能活动的区域又变小了。 且说正事,青草先将赵家小廝送了出去,又回头要去问,只见那姑娘约十四五岁,长相清秀,一双眼睛有些媚态,看到他有些慌张。 青草很少有机会跟姑娘们接触,虽秦雯儿年纪比他大,但看到她一副羞答答的样子,不由红了脸,正不晓得怎么开口,只见秦婆子从厨房窜了出来,看见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她本来就打算让自家女儿也进胡家帮工,但经过赶走媒人一事,她暂时不敢开口,没想到沉大河很快就买了这臭小子,有了青草住在第一进的耳房,又分担好些事情,哪里好意思再让雯姐儿进来? 秦婆子觉得青草佔了自家便宜,一直对他没好声气,回去又被女儿催着问差事,她很是烦恼。 其实她们母女本来过的日子很不错,秦婆子的丈夫秦大郎是个杀猪的,虽是屠户,可这生意做得很好,硬是挣出了大房子给妻女住。 秦婆子嫁过去多年未出,好不容易有了个女儿,秦大郎也不嫌弃,更是捧在手上如珠似宝。 秦婆子个性节俭,家里又没有小子需要开销,颇有些积蓄,秦婆子打算攒着给女儿做嫁妆。 是以秦雯儿虽不是大户人家出身,却也不事针线,滴水不沾,一副娇生惯养的小姐模样。 直到三年前,秦大郎突然身故,族里的人带着一对母子上门,晴天霹靂,秦婆子才知道自家丈夫一直偷偷养着外室! 那外室还生下了一个儿子,当时已经七岁。 原来秦大郎虽然疼爱妻女,可是自家一直无嗣,难免担心以后无人打幡摔盆,便偷偷纳了个人在外头,瞒得密不透风。 生了儿子后,儿子渐渐长大,秦大郎不想他也做屠户,想着要送他去读书,便到乡间族长家,央求族里把这对母子上族谱,养在乡间,就去当地的私塾上课。 秦大郎还是很宠爱女儿的,怕女儿生气,打算女儿出了门子,再把那对母子接回来。 谁知道出了变故,早早撒手人寰。 秦婆子哭得满地翻滚,彼时秦雯儿十一二岁,便搂着女儿直骂秦大郎没良心,可自家隐隐害怕,她一直没生儿子,虽对不起秦大郎,可见他也没喊着纳妾,便当没这回事,好吃好睡,还打着女儿嫁人后,让外孙过继回来的主意。 且不说让外姓子弟继承家產这种事有多异想天开,反正一切盘算都落了空,那贱女人的儿子都长到七岁了,自家显然争不过,便真心实意的哭天喊地。 秦氏族人也不敢逼得太过,还是经验老道的族长出面,先痛斥秦婆子嫁过来二十多年无子,也不想着替丈夫排忧解难,说得秦婆子面红耳赤,不敢回话。 秦雯儿年纪虽小,可也牙尖嘴利,顶撞族长说了好些难听话。 秦氏族人暗地摇头叹息,秦大郎这是宠出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 族长也知秦大郎此事做得不道地,又转了话头,安慰秦婆子,说她既是大妇,有了庶子也该带回来教养,秦婆子被这一敲一抚,唬得愣愣的。 最后族长想了个办法,秦大郎生前最疼爱秦雯儿,那家中让秦婆子攒着的财產便留给她当嫁妆,只那大宅子算是秦大郎挣出来的祖宅,理应留给嗣子。 秦婆子想想不对,也不知道秦大郎给了那对贱人母子多少钱,那也是秦家财產啊! 族长便说那母子住在乡下,都是秦大郎每年送了定数过去,委託族长代为出私塾跟赡养费用,如今总不能看着秦大郎绝后,以后族里就帮忙出了这笔。 反正那母子肯定跟秦婆子母女不能相容,族长又怕秦婆子加害于她们,便说那秦小儿既是要读书,不如在父亲墓前结庐而居三年,他生母也跟在他身边照料。 这样一来,等了三年过去,秦雯儿也该嫁人,那对母子再回大宅居住。 秦婆子见那外室,不,如今既上了族谱也该喊妾室,还是不甘心,恨得牙痒痒的,族里怎么可能好心帮忙出那孩子读书的钱?秦大郎肯定是有留钱给他们! 可那女子咬定了没有,又一副伤心柔弱的样子,族中的大老爷们看了心生怜惜,纷纷为她说话,毕竟明面上秦婆子母女已得了很多好处,有谁家会把全部财產留给女儿当嫁妆呢? 秦婆子母女哪抵得过族人压力,要知道,秦大郎儿子未成年,他的叔伯们都有权利收回家產管理。 秦婆子只得咬牙吞了这亏。 可事后很快的,秦婆子就知道不对。 秦大郎的丧事得由她操办,自然是拿家里银钱出来,又有族人看着,不能办得寒酸,家產出去不少。 又想到那私生子三年后要回来,这三年间也不能坐吃山空,她只会做家事,自嫁过来后就没出去挣过一钱银子。 于是母女俩开始节俭度日,一开始秦雯儿不适应,大闹了几场,不停咒骂异母弟弟,秦婆子虽也恨那母子,可心里也想着自己是秦大郎元配,以后也得靠他奉养,到了阴间还得指望他上香送钱,便不敢十分得罪。 女儿毕竟是要嫁人的,便强硬起来,打算好好管教秦雯儿。 首先把大宅子租出去,毕竟自己与女儿只两个人,用不着住那么大的地方,拿着租金再出去另租个小院还有剩馀,而也隐隐打着阴暗主意,看那对母子三年后回来要住哪里的笑话。 秦婆子自己出去找活儿做,洗衣做菜洒扫,好歹挣几个钱。 但日子落差太大,秦婆子在女儿面前时常咒骂,连看到首富之子纳妾,还欣羡起来,说要不是雯姐儿年纪太小,说不得能做那姨娘享福。 秦雯儿这三年来听着这样的话长大,心思早就长歪了,她娘又强迫她做家事干活,一双娇嫩的手起了茧子,让她不禁想着,嫁去有钱人家享福,一定很快活。 续9 就这样秦婆子到了胡家做事,回家便跟女儿说胡家少爷有多风度翩翩,俊美瀟洒,惹得秦雯儿一颗芳心蠢动。 又兼后来几次偷偷去胡家厨房,虽只能在前院,但也看得出其中富贵,心里对胡夜山十分嚮往。 秦雯儿几次暗示娘亲,秦婆子也不禁打起如意算盘,要是秦雯儿能做了胡家的姨娘,那自己也能抖了起来,冷漠的沉总管跟妖媚的李娘子就都不敢小瞧她了吧? 她哪里知道女儿还胆大妄为的想嫁去当续絃。 两个母女都心思不正,很快盘算起来。 虽说秦雯儿孝期未满,但那不算什么,先把人勾过来,孝期满了再正式过门也行,别说什么对父亲大不孝,孝期满了,也就代表那贱人母子可以回来了,秦婆子母女愈加心急。 秦婆子还是经的事多,知道这样贸贸然把自家女儿荐上去是痴人说梦,便想着让女儿也进胡家帮工,近水楼台,那胡公子说不定就会看上秦雯儿…… 但总有这些那些事情绊住秦婆子,让她对沉大河说不出口,秦雯儿不耐烦,日日催着娘亲,宴请赵荣这天,秦婆子还梦想着说不定赵荣看到秦雯儿,也会起了心思,赵家可比胡家富贵吧?那也不错。 秦雯儿则是想着要是赵荣也看上了她,那就为难了,毕竟他已经娶妻,而胡夜山的正妻之位还空着。 万万没想到,是青草先撞见了秦雯儿,他不知道沉大河暗地里已经知晓秦雯儿偷偷进来的事,青草虽害羞得不敢看她,却也吶吶说着这不合规矩。 秦雯儿看他红着脸不敢看自己,心里得意,高傲的冷笑一声,满脸不屑。 秦婆子则是唾了他一口,低声骂道:「你小子可知道今天准备了多少菜?要累煞我老婆子也!我带女儿来帮忙,又不收一分钱,要你多管间事?」 青草没看到秦雯儿不屑的表情,听到秦婆子这样骂他,也不回应,只皱了皱眉,又回去正厅。 秦婆子虽骂得痛快,可还是怕沉大河会发怒,便惴惴不安的扭着手。 不多时,看两个美貌娇媚的女人跟着赵家小廝进来,秦雯儿脸色一白,暗自比较,倡院里的红牌当然比秦雯儿漂亮,腰身更是火辣诱惑,哪里是秦雯儿这个半长开的黄毛丫头能比的。 秦雯儿心里忌妒,嘴里小声骂不要脸的蹄子,因不知夜山回了后院,又担心夜山被那两人迷得团团转。 母女俩怕被沉大河赶出去,就趁这时候赶紧对口供。 「娘,要是那总管不准我留下,我就到外面去说,胡家公子非礼我。」 秦婆子惊愕。「你疯了?这样坏自己的名声!」 秦雯儿撇撇嘴。「胡家是外来人,外面街头巷尾谁不知道我是黄花大闺女,就说我本来好心要帮你做饭,谁知胡家公子醉后失态,他玷污我清白,当然要负责。」 秦婆子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好像真有其事一般,可心里还是怕这招不成,毕竟胡家有钱,就算因此闹上公堂,她们母女也不一定能占上风。 「待会儿还是先让你老娘说话,要是不成再说吧。」 秦雯儿点点头,毕竟对冷漠的沉大河有些惧怕,若能被他雇用最好。 听着正厅里酒过三巡,才见赵荣醉茫茫的被扶了出来,秦雯儿只是垂下头,露出细白的颈子,侧站在秦婆子身后,偷眼望去,见赵荣根本醉得不省人事,压根没往这边看,便摸着自己的脸,不由有些失望。 沉大河跟青草送赵荣坐马车出去,然后转身,视线落到她们母女身上。 他面无表情,目光深沉,秦雯儿缩了一下,这人近看怎么修罗一般,煞是吓人。 秦婆子搓着手,面上堆笑。「沉总管,今天的菜色可好?贵客满意吗?」 沉大河带着青草在她们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并不跟她废话。「你这女儿没经过我允许,已进来宅子第六次了。」 秦婆子面色惨白,秦雯儿紧咬下唇。 原来他都知道!而且连几次都记得,这态度看来是不会答应让她进来…… 秦雯儿暗暗恨道,看她出了这道门,胡家该怎么倒楣! 秦婆子哀求:「沉总管……不,沉大爷,好歹饶了我们母女这次,我这女儿也是有孝心,怕我忙不过来才进来帮忙的,不是老婆子自夸,她手脚勤快,灶上功夫都得我真传,我看以后等小公子长大了,宅子里需要人手会更多,不如让我女儿进来搭把手,我们母女俩肯定将宅子打理得乾乾净净!」 沉大河淡淡道:「秦大娘,你的意思是,光你一个人,宅子顾不过来?」 秦婆子脸色一僵,这问题让她进退维谷,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不是。 沉大河看秦雯儿虽极力遮掩,眼神还是露出愤恨,想了一下,便又说:「既然秦大娘顾不过来,那我明日便让老李再推荐一个能顾得来的。」 秦婆子急说:「我老婆子当然顾得来!顾得来!」 沉大河挑眉,秦婆子绞尽脑汁劝说:「沉爷,实话跟您说,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我每天到宅子帮工,心里着实不放心这花朵般的女儿独自在家,想着她伶俐乖巧,这才大胆荐了她,要不,沉爷您让我女儿留下,但不用给月钱!」 秦雯儿暗讚娘亲机智,也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 沉大河假意为难的说:「秦大娘确实把宅子打理得很好,换个人也不一定能用顺手……」 秦婆子双眼放光,忙顺杆往上爬。「我保证让雯姐儿进来,也会好好服侍公子跟小公子,叫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 服侍公子?沉大河心中冷哼。「既然要进来帮工,不付月钱,传出去还叫公子怎么做人?不如这样,秦大娘原本二两银子,改作一两半,另外半两银子给你女儿可好?这样若她做不好,再辞退不迟。」 秦婆子想想,女儿的钱她肯定要讨过来收着,跟原本月钱不就一样了嘛?这样她不亏,女儿又名正言顺进来,她们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沉爷宽宏大量,就这么定了!」 说完忙拉着秦雯儿跟沉大河拜谢,沉大河又严肃说明早再重写一份契约,以做凭证。 母女俩心花怒放,青草在旁边从头听到尾,内心不解,所以秦姑娘要是做不好,被总管辞退,秦婆子的月钱也只剩下一两半了吧? 可这母女还高兴得像什么似的,真奇怪,青草挠挠头。 秦雯儿得偿所愿,隔天开始便跟秦婆子一起进出胡家,每天都细心打扮,虽说帮工的身分让她不能穿漂亮的襦裙,但还是耳环银釵一样不落,知道自己年轻肤嫩,也不浓妆艳抹,素着一张脸,只眼睛水汪汪的,格外有种惹人怜爱的味儿。 因有门子青草,沉大河又说宅里多了人,进出要更严格控管,便收回秦婆子的钥匙,只由青草帮忙开门落锁。 秦婆子得偿所愿,不敢得寸进尺,只好将钥匙还给沉大河。 青草因马房茶房与厨房相对,常常看到秦雯儿,一开始见了她都会脸红,觉得秦雯儿扭着腰走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久了之后,秦婆子母女对他的轻视越来越不加掩饰,青草觉得不是滋味,便也歇了躁动的心思。 但他年纪小,个性呆气,完全没有察觉秦氏母女另有心机。 秦雯儿好不容易进了胡家,知道沉大河立下的规矩,不能随便到第三进,不禁暗恨。 便开始想尽办法撞见夜山,比如青草收集拜帖要到第三进,她便偷偷藏起其中一张,等青草过去了,才假装慌张的跟着过去,说是青草掉的。 夜山容貌俊美,气质斯文,秦雯儿近着看他觉得更贵气了,娇滴滴地将拜帖奉上,双目盈盈地望着他,刻意微微侧过脸,露出细腻白颈。 夜山态度不变拿过拜帖,秦雯儿也不介意,越挫越勇,次数多了,青草也觉得不太对劲。 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掉了帖子,没有证据,反叫秦婆子斥责一通,骂他不知感激,只好灰溜溜回去茶房,之后紧紧藏着帖子,不让秦婆子母女有机会偷去。 秦雯儿哪里这么轻易放弃,夜山每天总会到第二进去看胡月,秦雯儿便端着热茶点心找藉口进去,一旦进去就不轻易离开。 李慧比青草敏锐,每次秦雯儿进来脸色便淡淡的,她虽想提醒夜山,可秦雯儿每次看她都目含敌意,让她很不舒服,知道小人不能得罪,且也不知夜山会不会看上秦雯儿,只好装没看见。 过了半个月,沉大河回家时看到秦雯儿正从第三进出去,还双颊微红的跟他行礼才走,便沉下脸色,夜山见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沉大河摸摸鼻子,问:「她进来后院干什么?」 夜山悠哉的翻着话本子书页,边道:「说是上回到这里好像掉了个银耳环,想找找。」 沉大河冷哼一声。「可找到了?」 夜山摇头。「没有,想必明日还要来找的。」 沉大河抿紧唇,又问:「你和她说了什么?」 夜山单手支顎,笑咪咪的说:「什么也没说呀,就点了两次头,一次她来问能不能找东西,一次问明天还能不能来找。」 沉大河气闷,夜山只做不知。 晚间床上,沉大河特别霸道,折磨得夜山满身黏腻。 事毕,擦洗过后,两人并肩躺着,夜山轻轻喘气。 夜山突然说:「不喜欢那丫头,还聘她干嘛?」 沉大河转头看他。「你也觉得她不好?」 夜山轻笑。「你莫不是拿她试探我?想知道我能不能看上女人?」 沉大河无奈笑了。「我有这么傻?拿那种货色勾引你?」 李慧还差不多,人温柔,长相也顺眼。 但李慧跟夜山相处时间这么长,都没出事,沉大河早就放心了。 「我就当她是某种稀有动物,每天看她想办法凑到我面前,什么理由都有,姿势怪异,挤眉弄眼,挺有趣的。」 沉大河一叹。「这也是我疏忽,老李说秦婆子母女相依为命,死去的丈夫还有外室跟儿子,秦婆子跟邻居相处得也好,想来她是个可怜人,我便以为聘用她没问题。后来看她似乎心术不正,她那女儿偷偷进来又不安分,便找人去探听秦家族人,才知道秦婆子可不是个宽宏大度的。」 夜山来了兴趣,侧身面对他,手撑着脸。「怎么说?」 「秦婆子嫁给她丈夫二十几年都没儿子,秦氏族里便想着要过继一个给她,叫她知道了,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对人家的儿子挑三拣四,总以为别人都要奉承她,秦氏族人对她评价并不好。」 「为母不正,难怪她的女儿行事不妥。」夜山恍然大悟。 「秦婆子百般算计将她女儿送进来,打的什么歪主意你也猜到了吧?虽蠢无可惧,还是防着点。」沉大河叮嚀。 夜山不解。「既然这样,把她们母女赶出去不就好了?」 沉大河摇摇头。「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那秦雯儿能做出勾引主家的事,谁知道能还能做出什么?若叫她母女出了胡家,便到处嚷着我们的坏话,就算没有真凭实据,但他们毕竟是本地人,为他们说话的人还是比较多,没的让你惹了一身腥。」 沉大河猜的竟与秦雯儿所想甚是接近。 夜山这才知道沉大河是为了他的名声着想,虽他自己不在意,但沉大河不管怎样还是会保护他的。 「就这样天天看她搔首弄姿,日子久了也怪腻味的。」夜山委屈的说。 沉大河一笑。「其实我已想好办法,也许不用多久,便可以摆脱她们了。」 夜山眼睛亮了。「什么办法?」 沉大河摸摸他的脸。 「祸水东引。」 续11 女子正打算给沉大河沉痛一击。 但她脖颈处却突然从后出现一隻白皙细腻的手掌,狠狠箍住,女子大惊,接着整个人像被提起来似的,她双手惊慌的要去抓那隻手掌。 「嗯?你说要灭了谁?」 慵懒妖魅的声音响起,接着,女子身后,缓缓化出一道修长银白的身影。 胡寒像提小鸡似的,单手箍着那女子,将她抓离地面。 纵然此刻场面混乱,胡寒却像绝世独立的倾城美人,浑身冰肌玉骨,清凉挺拔。 「师兄!」夜山惊喜的松了口气,连忙抱着胡月衝到沉大河身边。 「你、你是何方……神圣……法力如此……高强……」女子喘不过去,用尽全身妖力都无法挣脱,只觉命在旦夕。 胡寒正在想着这女子用的是哪个门派的妖法,夜山便道:「师兄,这女人是月儿生母,无情无义,还打算滥杀无辜,快废了她妖力。」 那女人心中惊悚,这柔弱的公子哥儿看起来胆小无能,没想到心思如此狠辣! 没了妖力,她只怕连李慧都打不过。 胡寒犹豫一下,像扔垃圾般将女人往墙上一钉,虽没看见他的法力,但只见那女人不由自主的四肢大张,贴在墙上不得动弹。 夜山见胡寒只是禁錮她,怕那女子趁机挣脱来抢胡月,带着点不满,疑惑的看向胡寒。 胡寒捻捻手,刚刚箍着女子脖颈,在她颈子上留下血痕,自己也沾到了血,便用法术轻而易举的将血跡弄乾净。 「笨师弟,她既是狐狸精,还修炼的颇有两下子,大概是哪个门派中人,我若灭了她妖力,还不知会给我带来多大麻烦。」胡寒嘴上虽这样说,但表情云淡风轻,其实根本不怕。 女子心中愈加恐惧,不知是碰上哪门子仙人。 夜山拧眉,有点不甘心,到底不敢替师兄招惹其他妖魔,只好打消念头。 胡寒不用仔细看他们就知道他们受了伤,先给夜山摸摸膝盖,又点了点沉大河双臂,两人伤处立刻復原。 「你家养娘只是吓得晕过去而已,我给她改换一下记忆。」胡寒便去摸李慧后颈。 女子看到胡寒恁般法术都会,更加忌惮了。 夜山又忙问沉大河:「可还有哪里受伤?」 沉大河摇头。「没有了。我方才回来,就看到青草在催秦家母女回去,我出声她们才走,才靠近这里就听到里头有人说我儿什么的,便赶紧打发青草出门去买东西,所幸这女人没注意到我慢慢进来,叫我偷袭成功。」 夜山后怕,要是沉大河没那一撞,现在胡家着火,可就更难收拾。「幸亏你来了,不然这女人只怕已烧了我。」 沉大河脸色凝重,胡寒翻了个白眼。「你们难道不是感激我来得及时吗!」 夜山回神,歉然一笑。「当然该感谢师兄,师兄必是用自己精血写了那符,妖邪靠近才让你知道的。」 胡寒哼了一声。「要保这小狐狸精不被其他妖魔鬼怪发现,自然不能只靠硃砂。」 一时无碍,沉大河将李慧扶到一旁长榻上,三人才正对那女子。 那女子已是奄奄一息,夜山问她:「你既然拋弃孩子,为何又想来带走他?」 那女子知道此时形势恶劣,便忽然改换气质,两眼沁出泪珠,一张脸梨花带雨,虽姿态狼狈,可居然还能表现出一种清纯可人的媚态。 因刚刚被箍住颈子,声音有些沙哑,却别有一种韵味:「奴家也是万不得已……被恶人所骗,生下了这孩子,又身受重伤,无法护他……」 她眼神直勾勾的望向夜山,可沉大河跟胡寒也都能感觉到她直扑而来的艷气,哭腔婉转,令人心生怜惜。 胡寒不客气地冷笑了一声。「这儿有个比你厉害的狐狸精,又有一个前狐狸精,还剩一个只爱男狐狸精的凡人,你这是想勾引谁呢?」 那女子脸色一变,瞪向夜山,难怪生得姿容秀丽,气质诱人,也不知这三个怎么会凑在一起? 胡寒在空中一挥,那女子脸上顿现血痕,哀喊一声。 「乖乖给我从实招来,你耍什么把戏我都能收拾,信不信?」 女子一抖,虽满脸不甘愿,但还是娓娓道出:「刚才说的也不是谎话,我叫柳烟霞,两年前被一个人类男子引诱,满心以为他会娶我为妻,为此我还逃出师门,眾叛亲离……」 柳烟霞满腹怨气的说出自己的故事,她本是魔教中人,自有记忆开始便跟着师傅修炼,一次因贪玩迷了路,遇上一个男子,未经世事的她被他甜言蜜语诱惑,假装自己也是人类跟他交欢。 因她不擅说谎,很快就被发现是狐狸精,但男子一点都没有嫌弃恐惧她,反而更是沉迷,还发誓说一定会休弃发妻,迎她入门。 胡寒跟夜山听到这里,都心知肚明,其实这也不是男子故意说谎,被狐狸精诱惑的人,当下早已神智不清,对狐狸精的要求百无不应,柳烟霞肯定也有用自身妖力控制他,只是一半故意,一半还不怎么明白罢了。 因柳烟霞被同门追杀,男子还花大钱找有能的道士和尚来做法,金屋藏娇,一时竟真的没被同门发现。 柳烟霞之后便怀孕了,男子还满口答应,说自己没有儿女,等她生下孩子,带回去家中,父亲肯定会让她入门。 「这天杀的混帐,外表一副正人君子,内心却胆小懦弱,还说自己爹爹是全城最有钱的人,我儿将来必定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沉大河跟夜山一愣,面面相覷。 「那男子……莫非是赵荣?」沉大河犹疑的问。 柳烟霞点点头,才说:「是了,昨天我刚到这城里,恍惚打听到他要跟胡家做生意,难怪你知道他。」 柳烟霞又继续说,待得十月过去,瓜熟蒂落,她艰难生下孩儿,但產婆却惊声尖叫,引得赵荣夺门而入,只见她產下一隻满身血水的小狐狸,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因柳烟霞生產后体力不支,妖力大减,赵荣瞬间恢復神智,直喊他们母子妖物,柳烟霞大怒,却瘫在床上眼睁睁看着赵荣逃跑。 在之后,赵荣越想越怕,竟让人杀了產婆,又叫当初保护她的道士和尚转过头来对付她,要他们母子的命。 沉大河跟夜山想来也是,自己跟狐狸精生下小狐狸,传出去他的前途尽毁,只怕也会被当妖物逐出家门,不得好死。 柳烟霞顿时被自家师门跟道士和尚两派人马追杀,带着嗷嗷待哺的小儿子,四处逃窜躲藏。 也是她为母则强,竟慢慢将伤养过来,还用自身妖力度给儿子,让儿子能保持人形。 可她实在抵挡不了那两派人的追踪,决定将胡月放在安然山,掩盖他的气息,自己躲在一旁,见夜山跟沉大河捡走,还偷偷跟了几日。 后来夜山跟沉大河搬到城中,雇了养娘,柳烟霞心下稍安,知道不能再耽搁,便遁走别处,引开追杀的人。 「师门于我有恩,我只能躲着,但那群和尚道士心狠手辣,我这些日子好不容易用计将他们一一杀尽,我是一定要找赵荣那该死的负心汉报仇的,也是我运气不好,大仇还未得报,就撞上同类。」柳烟霞满脸阴沉,很不甘心。 夜山沉默一会儿,才开口:「你既要找赵荣报仇,先来寻月儿做什么?依我看来,你根本对赵荣旧情难忘,还带着希望想让赵荣接受你们母子。」 柳烟霞瞪大双眼,激动万分。「你胡说!我没有、我没有!我是……我是要让他看看,他那么嫌弃的儿子,现在长得多好……他一个孩子都没有……只有我替他生的,他一定会后悔……」 说到最后,她神情恍惚,自己都不明白对赵荣又爱又恨的心思,此刻却叫夜山戳破,不禁痛彻心扉。 眾人都沉默下来,还是胡寒先开了口:「这一番打斗,附近好些妖物蠢动,且我听到你家门子快回来的脚步声,还是先收拾状况吧。」 沉大河依言点头,稍稍商议一番,将柳烟霞先用禁錮术锁在后院柴房,柴房外又用法力掩藏妖气,胡寒又将第二进一应事物整理好,待李慧被胡月的哭声吵醒,还以为自己打盹儿,忙让青草帮忙加热饭菜,细心餵养胡月。 夜山、沉大河跟胡寒在第三进安置妥当,夜山问师兄:「现在怎么处理那女人才好?」 胡寒也有点烦恼。「我还忙着其他事呢,中途感应到符令有妖邪接近,才飞快赶来,你们这状况,留着那狐狸精也不妥,我想留下,却又怕不久那人就要追过来……」 「胡前辈。」沉大河自上次就这样称呼胡寒。「不是可以用法力掩藏你的踪跡吗?为何不用?」 胡寒脸色有点不自在。「我那对手实力也不差,倒是不好骗。」 夜山沉吟。「不管那女人想做什么,反正她师门还在寻她不是吗?便把她交给他们,如何?」 胡寒斜他一眼。「师弟还是一样天真,那女人生的也是狐狸精,你说那魔教徒孙会不会也想一併带走?」 夜山脸色一白,顿时忧烦不已。 沉大河便说:「不如先打听她是哪一派人?再来讨论之后该怎么做。」 夜山忙点头赞成,随即跟沉大河一起殷切地望向胡寒。 胡寒气极反笑。「敢情我活该为你们做牛做马?还得管那女人死活?」 续12(限) 胡寒到底还是乖乖出门打听柳烟霞门派,柳烟霞被胡寒重伤,如今只是让她吊着一条命,夜山跟沉大河暂时不怕。 「夜山,你会不会后悔变成人类?现在一点法力也无。」沉大河忍不住问。 夜山一愣,随即明白沉大河的不安,笑答:「我那半调子法力有什么用处?柳烟霞术法不浅,我若还是狐狸精,也是打不过的。」 沉大河还是不甚清楚他们仙妖魔的不同,但夜山既这么说,他便放下心。 「咱们如今算是内忧外患,柳烟霞在后院里面,可不能让雯姐儿那丫头再时不时跑过来。」夜山叮嚀他。 夜山跟沉大河本来就不甚担心秦雯儿会闹出什么,只是见秦雯儿还把主意放在沉大河身上,才准备加速计画,而今又因为柳烟霞一事,不得不快点将秦家母女赶出去了。 「我已着手在这件事上,不用担心。」沉大河悠间的勾起嘴角。 原来他这几日经常让秦雯儿去铺子里帮他收送东西,秦雯儿抱着自己日后就是铺子女主人的心思,也跑得心甘情愿。 而沉大河跟赵荣谈妥两件生意,一个是赵家要新开的酒楼,一个是苏绣上京的商队计画。 胡家不缺这些钱,但沉大河在考虑过后,觉得这两件生意利润都很不错,既然有这个机会赚钱,何乐不为。 沉大河藉口夜山身子弱需安静读书,让赵荣要谈生意就在外面,而两边要互通消息,胡家这里就由铺子当出口。 沉大河心想这件事要办得顺其自然,所以秦雯儿前几次都没有跟赵荣碰上,直到赵荣约沉大河在铺子里商量事情,沉大河遣秦雯儿先过去,让赵荣稍等,两人便碰上了。 果然秦雯儿见赵荣一表人才,富贵风流模样,便露出羞涩矜持的样子,又听到他是首富之子,心下激动万分。 这就是那个全城最有钱人家的独生子啊……比她想像的还年轻好看,虽然比不过夜山的俊美,可胜在家底丰厚,越看越顺眼。 不过秦雯儿还有一丝理智,赵荣妻妾眾多,而夜山后院空虚,当正室总比姬妾好,只是想是这么想,却忍不住对赵荣眼送秋波。 赵荣看到秦雯儿这般作态,知道又是一个贪图富贵的轻浮姑娘,胜在有些姿色,又听说是个黄花大闺女,他近来只喜欢处子之身,身边小廝也投其所好,怂恿他收下此女。 赵荣最近得到消息,派出去追杀柳烟霞母子的道士和尚,不是没音信就是尸体惨烈,他越来越恐惧,他的儿子怎能是一隻狐狸!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小妾这么多,愣是没给他生出一儿半女,纵有那好不容易怀上的,也很快流產。 就只有柳烟霞,不但生了,还是个儿子。 他曾怀疑自家妻子不贤,否则怎么一堆女人都没生出来,但被老爹斥责一番,他妻子是知府千金,知书达礼,根本是他女人太多,互相倾轧才会一个孩子都没有。 他想想也是,妻子软弱畏缩,他最看不惯她那副胆小如鼠模样,要让她做坏事,只怕逼死她也不可能。 但到底不甘心,唯一的儿子是狐狸,一辈子也不能带回家。 而秦雯儿比倡院那些雏儿好的是,身家清白,尚未婚配,如果收了她,先养在外头,说不定就能平安生出儿子来…… 两头有意,便眉目传情,摸手搭肩,店里掌柜看不过,还偷偷提醒沉大河,沉大河笑着让他别管,掌柜恍然大悟,自己胡乱猜测是沉大河要献此女给赵荣,这事虽不怎么好听,可秦雯儿看起来心甘情愿,便也没什么好说嘴的。 赵荣此后经过胡家铺子,总要上门坐一坐,眾人心知肚明,只管奉上好茶糕点,让秦雯儿去招待。 秦雯儿虽爱搔首弄姿,但段数不比赵荣,很快就被赵荣撩拨得心痒难耐,只尚存妄想嫁给夜山当正室的愿望,还未被赵荣勾了去。 她这头跟赵荣眉来眼去,却未将此事告诉秦婆子,只因秦婆子总以为她能嫁给人家当姨娘就顶天了,若听说赵荣看上她,说不得会主动将她打包送过去赵家。 秦雯儿考虑过后,决定一边吊着赵荣,一边下狠招去爬夜山的床。 她也是不得已兵行险着,夜山现在看起来对她丝毫没有兴趣,可他是那种死了发妻还为她守妻孝养儿子的人,这种人最重情义,待得她成功,再撒娇蜜意一番,不愁夜山不心动,进而想娶她。 且胡家的家境在她看来虽然富裕,但在城中却无根基,她可是良民,非李慧那种奴籍女子,占了她的清白,若还不想负责,她就出去闹,夜山不是要科考吗?说是要守妻孝,还玷污她,毁了名声,看他怎么科考! 这日她便偷偷在青草的饭菜中加了巴豆,果然青草饭后就闹肚子,沉大河说要请人给他看病,她自告奋勇跑腿去请大夫,途中便塞了二两银子给大夫,让大夫随便说青草是肝火旺盛、饮食不调什么的,青草得在耳房里躺两日缓缓。 一切顺利进行,拿出多年储蓄的零用钱,她分外心疼,可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要胡家太太的名头到手,到时候她要什么没有? 因青草卧床休息,秦婆子又拿回了钥匙,待得晚上秦婆子入睡,秦雯儿便偷偷取了钥匙,避过打更的更夫与巡逻的衙役,悄无声息的又回去了胡家。 夜深人静,她怕打开第二进门扇声响太大,稍早还寻了房舍旁的一条小窄路,绕过第二进,来到后院。 此时她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她警戒的看向第三进的耳房,她一直以为沉大河都乖乖住在他卧室,所以才有这个举动。 稍微整理仪容,她解开两颗领扣,露出大红鸳鸯肚兜,摆出自认最娇媚诱惑的表情,上前靠近正房大门。 她轻推门扇,发现没锁,很是惊喜,随即躡手躡脚打开门,却听见奇怪的声响,她不由一顿。 「啊……不行了……」 夜山柔腻的喘息传来,秦雯儿心中一跳。 「呃嗯!呃嗯!呃嗯!」 粗喘随着啪啪声响起,秦雯儿脑袋告诉自己不能再靠近了,却不由自主一步一步过去,直到微微挑起门帘。 一幕香艳淫靡的画面便出现了。 只见大红纱帐半落,床上两个赤身裸体细汗淋漓,沉大河躺在下面,夜山背对他骑坐在他身上。 夜山眼睛绑着一条黑布,双手撑在前方,面色潮红,口中呻吟。 而沉大河扶着他细腰,勇猛有力的往上顶撞。 每一次,夜山都发出甜腻到死人的嚶嚀。 「啊……啊……沉大哥……那儿好痠……别……啊……」 嘴里推拒,可动作却迎合身下男人的抽插,被覆盖住视线,让全身更加敏感,不知男人下一次顶到何处,未知的兴奋与些许的害怕,让他全身颤慄。 而沉大河像不知疲惫般,明明躺在下面,腰臀却狂猛的往上攻,夜山不禁夹紧他粗大,沉大河难耐的低吼一声。 这一吼唤回秦雯儿心神,她满脸红透,心脏怦怦直跳,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心下大慌,连忙夺路而逃。 沉大河方才假装没看见她偷窥,现在眼尾一扫,看她已消失不见,嘴角微勾。 动作愈发快速有力,夜山细细的哭喊:「沉大哥……快去了……」 两人一同达到高潮,夜山软软的往后倒,沉大河温柔地搂住他。 半晌,夜山拔掉眼布,才说:「你不去看看雯姐儿真的走了没?」 沉大河挑眉,随即苦笑。 夜山拍拍他脸颊。「当我不知道你跟青草在弄什么鬼,如今叫她看见,难道不怕她出去乱说?」 沉大河无所谓道:「我本以为赵荣一勾她,她便会从了,之前以为她是想做你的妾,可连赵荣都勾她不过,可见所图甚大,一个市井小女子也想当胡家正妻,我是想让她死了这条心。」 夜山心里不赞成让秦雯儿看见他俩欢爱,可秦雯儿连沉大河的主意都敢打,着实不要脸,他其实是带着炫耀的心态让她偷窥的。 且没想到让人看着,又给性事增加刺激,害他刚才比平日更快丢了…… 沉大河见夜山不说话,便问:「你担心让外人知道咱俩的事?」 夜山摇摇头。「倒是还好,我就从不觉得跟你在一起有什么不对,为何男人可以喜欢女人,女人可以爱上男人,可男人之间,女人之间,不能互相心悦?」 沉大河了悟,夜山本是狐狸精,遵从动物本能而为,本来道德感就不强,难怪没放在心上。 沉大河又解释:「我会让人看着她们母女,别让她们跟旁人乱说,但最好雯姐儿能说给赵荣听,他就不会一直想塞女人给你跟我。」 赵荣是游戏人间的风流公子哥,男人相狎倒也知道不少,想来为了生意,就算知道他们主僕有奸情,也不会当什么大事。 却说秦雯儿心神混乱的回到自家,秦婆子还在呼呼大睡,她回想方才撞见的场景,脸色羞红,随即又满心不甘。 早知胡夜山有断袖之癖,她这些日子就不费那劳什子劲了! 且又暗暗觉得噁心,怎么会两个男人一起做那回事…… 不禁打了个冷颤,暗暗决定明天开始就专心在赵荣身上,还亏得有他,让她能继续努力朝荣华富贵的路上前进。 否则叫她知道胡家主僕这事,她非嚷得街头巷尾皆知不可。 续13 青草只知道沉大河让他假装吃下饭菜拉肚子,并不知道是为什么,沉大河还让他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管。 青草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遵命,直到半夜听到大门被开的声音,心里不安,偷偷把耳房的门开了个缝,就见秦雯儿偷偷摸摸寻小路到后面去。 他心里着急,可因沉大河的命令还是不敢妄动,后来没过多久,看到秦雯儿面红耳赤灰溜溜的又出去,心里只当秦雯儿想爬床失败,松了口气。 他之前初见秦雯儿虽有些害羞,但很快因秦家母女的轻视而收回心思,这段日子又见秦雯儿百般讨好公子,也知道秦家母女意在何处。 他一点都不想要秦雯儿嫁给夜山,不是因为对秦雯儿有好感,而是因为讨厌秦家母女,若让秦雯儿当了夜山妻妾,他想想就肯定日后没好日子过。 胡家差事清间,主人慷慨大方,他早打定主意佔着胡家门子的坑,专心一意为胡家做事。 隔天秦家母女清早来了,因沉大河吩咐他歇息两天,他依然只微微开着门缝,看那对母女的反应。 秦婆子反应跟平常一样,还宝贝的把钥匙收在身上,一副再也不打算把钥匙交出来的模样。 秦雯儿则有些心思不属,不时朝后院的方向看去,秦婆子喊她帮忙生火好几次,她才不甘不愿的走进厨房。 青草不厚道的笑了。 秦雯儿白费一番功夫,昨夜里翻来覆去就没好好睡觉,现在精神不济,因夜山此路不通,心里还记掛着这些日子吊着赵荣不答应,若是他没了兴趣该如何是好? 秦雯儿巴不得沉大河赶快吩咐她去铺子,厨房里的差事便随便应付。 家里人口多了,秦婆子不像从前准备饭菜那样轻松,见女儿没心思做事,只当她犯懒,把胡月跟李慧的朝食放进餐盒,便没好气的对秦雯儿说:「还不快把小公子跟李娘子的饭菜送过去,误了小公子吃饭,仔细沉总管不高兴!」 秦雯儿撇撇嘴,因昨晚一事,对沉大河也没了那旖旎心思,又因觉得沉大河对女人没兴趣,对她一定不会留情面,故不敢耽搁送饭的差事。 边走边想,说不得就是他们主僕对女人没意思,才没将她看在眼里,否则她这等姿色,怎会看不上?没见赵荣如狼似虎百般勾引她吗? 到第二进,胡月已养成早起吃饭的习惯,此时李慧正抱着他说话,秦雯儿说了声:「给小公子请安。」 虽胡月不懂,可有李慧在旁边呢,若不行礼,还不知这小寡妇会跟公子怎么编排她。 将食盒里的盘碟在榻上的长几上一一摆出来,胡月要吃的蛋羹还散发着雾白热气,引得他嗷嗷叫。 李慧抱着他到长几前坐下,秦雯儿本要走了,却忽听一阵簌簌风声,心中一突,才发觉是后院的小竹林因风吹过的声响。 她忽然想到,昨夜沉大河跟夜山忘情欢爱,一点都不掩藏叫声,李慧在第二进住了这么长时间,难道都不曾听到半分动静。 这么一想,秦雯儿不禁眼神锐利的盯向李慧。 李慧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不由问道:「雯姐儿怎地这样看我?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秦雯儿乾笑,缓和了眼神。「没有没有。」 可说完也还不走,李慧边吹凉一匙蛋羹,边疑惑看她。 秦雯儿试探的问她:「李娘子住在这里可真好,小公子的卧室端的富贵,可惜等小公子长大,你便要住回下人房了。」 李慧淡了脸色,以为她是在讽刺她呢,便不软不硬回道:「不过看公子吩咐罢了,我住哪里都是主人恩惠,只有高兴的份。」 秦雯儿一噎,还是不放弃的继续说:「我从没在这里过夜,虽我家就在附近,可真是比不得这儿,冬暖夏凉,又安静,晚上肯定能睡得好觉,是吧?」 李慧拿着汤匙的手一滞,想到昨晚听到奇怪的声响,起身悄悄开了个窗缝,便见秦雯儿狼狈的在屋舍与围墙间的小路窜,她向来不干己事不开口,只是默默关了窗,又在胡月身边睡下。 看来秦雯儿昨晚未能成事,现在又来打听她口风,心中不由冷笑。 李慧面上装得懵懂不知。「公子这屋子的确选得很好,我每晚都睡得很沉,连小公子都很好睡,一次都未曾半夜啼哭,真乖。」 这便是在说她半夜什么都没听到,秦雯儿心下狐疑,可又再打听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转念一想,这小寡妇给公子当妾室也不可能了,可笑她还不知道前途无望,说不定还做着当姨娘的大梦呢,活该! 秦雯儿心情很好的出去了,李慧以为她是在打听自己昨晚有没有听到她闯进来,轻轻呸一声。「哪家闺女这般自荐枕席,上樑不正下樑歪。」 李慧自是几乎每晚都稍微听得见后院的恩爱声响,一开始也很惊讶,但到底不干她的事,且私下也松了口气,主人这样,她就不用担心被强迫做妾。 至于有违阴阳,她打从心里就不以为意,她的父兄对她一点亲情都没有,可见天道糊涂,她只管好自身便罢。 且胡家待她不薄,等小公子成人,时下习俗,富贵人家的养娘是要被供起来享福的,连将来小公子的妻妾都得尊重她,她何必去做招惹主家厌恶的事? 安安心心养孩子,将来吃喝不尽,哪似秦雯儿为了嫁进豪门,四处招惹桃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柳烟霞被禁錮术关在柴房,躺在茅草上一动不动,倒让她安静养伤,胡寒那一掐,让她颈骨几乎碎裂。 狐狸精不需吃喝,所以好几日没人管她,她也没有抗议,只专心养护元神。 只胡寒的法术太强,她试图突破禁錮术,却一点用都没有,她现在知道胡寒约莫使的非魔教妖法,而是正派仙门。 令人讶异的是,那公子哥儿竟是他前师弟,原本看夜山捡走孩子,还以为他是个心软的,若叫她早知他本是狐狸精,就不会明目张胆地来抢孩子。 这日却忽听开门的声音,竟是夜山来了柴房。 夜山进来后,见柴房阴暗潮湿,只些微阳光透过窗纸照入,映出茅草上那动弹不得的美艳女人。 他关紧门扇,看了看没有地方坐下,便站着看向柳烟霞。 胡寒不曾给柳烟霞封口,反正他留了好些符令给夜山,柳烟霞要是妄动,夜山有的是办法对付。 柳烟霞如今为俎上鱼肉,也不费心思求饶动怒,淡淡道:「你来做什么?可是你师兄找到我师出何人?」 她不愿说是哪个门派,胡寒跟夜山也不勉强,这种怕牵连到师门兴衰的心思,胡寒跟夜山都心有戚戚焉。 且不说胡寒为仙门中人,去讨伐魔教理所应当,而她一个魔教狐狸精,跟凡人相恋还生下后代,这等丢脸之事,魔教人人得而诛之,更会使师门蒙羞。 难怪她不敢说。 夜山摇摇头。「师兄还未回,我今日来看你,是想问你,就算报復了赵荣,日后你打算拿月儿怎么办?」 柳烟霞沉默,其实早前就被夜山说中,她想带着孩子去看赵荣,看他见了人形的儿子,还是不是狠心要拋弃他们母子,心存一丝希望。 可她只是不想承认,赵荣恢復神智,又玩弄过她,现在只想离她远远的,最好她死了万事大吉。 她不禁流下一滴眼泪。「是我识人不清,师父最疼我,我却放着师父不管,跟那样一个负心汉纠缠不休,如今孩子都生了,连回去师父身边都没办法……」 夜山却不耐烦她又自怨自艾。「看你一门心思都在男人身上,我不放心月儿还给你照顾,看在你是月儿生母的份上,只要你答应以后不再来打扰月儿,我跟师兄可以尽可能完成你的愿望。」 柳烟霞闻言大怒。「我的孩子为什么要给你?我生的我要怎么样你管不着!」 夜山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你生的又如何?在你拋弃月儿时,我便当你是个死人,现在你只怕离真的死人也不远了。」 柳烟霞一惊,这前狐狸精当真心肠冰冷,可要把亲生的孩子永远交给旁人,不再见他,纵使她任性妄为,还是痛苦难忍。 她犹豫地说:「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孩……月儿,不会再拋下他了,他现在虽然不懂,可等长大之后,一定会想要亲生母亲陪在身旁。」 这道理夜山也懂,所以才来跟柳烟霞谈判,要嘛从一开始就斩断胡月跟柳烟霞接触的可能性,否则等胡月长大,柳烟霞又来藕断丝连,让胡月在他跟妖邪之间两边为难,还不如直接把胡月还给柳烟霞算了。 可他对胡月感情已深,又不信任柳烟霞,所以他是不肯把胡月还给柳烟霞的。 「若我说,把月儿还给你,你就不找赵荣报仇,你能做到?」 柳烟霞神色一僵,满脸不情愿,她又不能说谎,赵荣就跟夜山住同个城,她骗走孩子后再找赵荣报仇,只怕胡寒后脚就来取她性命。 所以她倒没有虚情假意一口应下,脸色青白交换,心里一番挣扎,还是恨极了赵荣,怎么甘心见他继续安享荣华富贵,满院妻妾? 夜山看她神情就知,继续诱惑她:「若你执意找赵荣报仇,我跟师兄都会帮你,只要你同意报仇过后不再接近月儿,如何?」 柳烟霞咬得嘴唇发白,脑袋一转,她不怀好意地看向夜山,哑着声说:「你若是我,怎能选得出来?」 不待夜山回答,她又冷笑道:「你还未被那人类背叛,自然说得轻巧,等你日后到了我这境地,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将那男人碎尸万段,别想着不可能,男人都是贱货,喜新厌旧,贪生怕死,现在还稀罕你,总有一天便视你如路边野草,看都不看一眼,嫌你碍眼便恨不得你死!」 夜山眸光轻轻一变,未躲过柳烟霞紧迫盯人,她得意的笑了。 他们都是爱上人类的傻子,有什么不一样? 续14 「你比我还傻,为了那男人也变成人类,受生老病死世世轮回之苦,我看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若那人拋弃你,你又该如何自处?更遑论带着月儿?」 柳烟霞半是真心半是挑拨的诱哄,夜山沉默一会儿,语气仍是那样冷冽:「你说再多,我也不会改变主意,我待月儿如亲子,必不会让他受苦,你有想做的事情便去做,莫管月儿了。」 柳烟霞本是要哄着夜山站到她这边来,夜山把话题拉回胡月身上,她没好气道:「月儿有一半狐狸精的血,怎么在人世存活?将来他的妻子儿女都会老死,唯他不老不死,这样他糊里糊涂地活下去,难道就不痛苦?」 夜山轻笑。「正是因为他有一半狐狸精的血,我才不让他跟在你身边,你被师门追杀,又生了人类的儿子,魔界怎能容你?月儿半吊子狐狸精,还不知能不能修练到可以自保。但我却有办法让他成为完整的人类,纵使受生老病死之苦,可富贵荣华平安稳定,这个你却不能给他。」 柳烟霞语塞,她也不知道半人半妖能不能修练出什么成果,也从未听过这类例子,正是因为这种情况太少,所以她与人类生下后代,传出去会遭仙妖魔三界唾弃。 但她仍强撑不应,夜山也不继续进逼,这次谈话算是不欢而散。 胡寒终于在两日后回来,已是深夜,夜山跟沉大河坐在正房卧室里说话,胡寒忽然出现,还惯性往前漫走几步。 不同以往瀟洒飘逸,胡寒这次风尘僕僕,面上带着一丝疲累,让夜山跟沉大河都吓了一跳。 「师兄,可是柳烟霞的师门太过厉害?你可曾受伤?」 胡寒表情僵硬,冷哼一声。「当然没受伤,我法力高强,低等妖邪怎能靠近我半步!」 夜山偏头问:「柳烟霞的师门很低等?」 胡寒一噎,颇有些愤恨,低声喃喃:「还算过得去,当然比不得我仙门……」 夜山跟沉大河两人听到,面面相覷。 「可是不好办?」夜山跟柳烟霞说能让胡月变成完整的人类,是想着师父梧桐这条路,可若柳烟霞的门派没能处理,变成人类只怕也不能让他们放过胡月。 胡寒烦躁的抓抓头,难得忧鬱困顿的样子。「我压根没和他们谈,就先跑回来了。」 夜山讶异。「为何?难道还有这么霸道的魔教?」 他跟在梧桐身边多年,虽对仙妖魔三界各个门派不熟,只知道跟着梧桐出去妖魔两派都要让路躲避,可见梧桐神威,没想到竟还有让梧桐门下第一弟子胡寒头疼的魔教? 夜山跟沉大河还一头雾水,只见胡寒眼神一变,突地起身,双手在空中画一大圆,迅速写下符文。 只见原本空空如也铺着毯子的地上,忽然出现仰面躺着的柳烟霞。 柳烟霞似是也吓了一跳,看向他们三人,随即面色大变,惊恐万分。 「我师兄来了?」 她话才刚落,眾人眼前就突然一阵旋风狂起,夜山以袖掩面,沉大河护在他身前,胡寒迅即将柳烟霞固定到三人后方椅子上。 所有动作只一瞬间,旋风处就平静下来,然后一个高大伟岸的黑影凭空现身。 一个比沉大河还高的男子,身上穿着乍似人间骑装,全是深黑,外面还裹着一件亦是黑色斗篷,面无表情,气质冰冷。 他浓眉长眼,鼻挺颊瘦,薄唇紧抿,脸庞彷彿刀削过,线条坚毅,头发往后束,发色墨黑,一双眼沉静如潭,自现身后就直直盯着胡寒。 胡寒看他那么快追过来,反而冷静下来,乾脆在桌边坐下,让夜山跟沉大河一愣。 仙魔两教相遇,难道不该剑拔弩张,全力对抗吗? 「……师兄,这人就是柳烟霞的同门?」夜山斟酌着问。 那男子分出一点心神望向夜山,却代替胡寒回答,沉着声,音质低醇,道:「那不成材的便是我师妹。」 虽然这男人浑身气质危险,可打从一出现,便好似全副关注都放在胡寒身上,连一眼都没往柳烟霞看过去。 柳烟霞倒是恨不得把自己缩到最小,就怕引起自家师兄注意。 胡寒冷笑。「果然蛇鼠一窝。」 男人微瞇起眼,薄唇抿得更紧,这下突然又有了短兵相接的气氛,沉大河握紧拳头,可夜山心里觉得奇怪,往那男人跟胡寒之间来回看,半晌,皱着眉说:「师兄,这该不会又是你哪里招惹来的桃花?」 瞬间除夜山之外,所有人都身子一僵。 胡寒难得面色微红,怒斥:「胡夜山你闭嘴!」 夜山不满的微撅唇。「看来是了,每次师兄恼羞成怒就用全名叫我。」 胡寒闻言,更如刺蝟般怒目,欲再骂夜山,可又想到这臭师弟对自己的黑歷史瞭若指掌,若让他再口无遮拦说出什么,更加丢人,便面色忽青忽白,闭口不语。 柳烟霞表情奇怪,没那么紧张了,心中五味杂陈,不由盯着自家师兄。 沉大河没想过这些妖物之间还能有什么孽缘,忍不住心中好奇,小声问夜山:「你师兄跟魔界的狐狸精还能有瓜葛?」 夜山亦小声在他耳边说:「不只魔界呢,师兄时常四处招惹桃花,师父骂他好几次了,都不听。」 纵然声如蚊吶,但在场另外三个都是狐狸精,哪能没听见,胡寒跟那男人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胡寒咳了几声,才说:「总之,这位算是我……旧识,叫柳念无,没想到那女人就是他师妹,最近正在找她。」 看来不是什么「好关係」的旧识,否则怎么胡寒打听到柳烟霞的门派,就脚底生风的溜了回来,对方还紧追在后?沉大河心想。 柳念无听胡寒这么一说,终于把剩下不多的注意力放到柳烟霞身上。「我也没想到师妹就在寒儿……胡前辈手里。」 柳念无虽然试图掩盖,但那一声「寒儿」成功让其他四人起了鸡皮疙瘩。 只有柳念无脸色未变,继续说:「师妹,师父寻你已久,此次可莫要再逃跑了,快跟我回去吧。」 柳烟霞脸色一变,满心不愿,夜山也不同意,立刻跳出来说:「这位柳兄台,你师妹将孩子丢在山上,是我捡到的,你若是要带走柳烟霞便罢了,可孩子却要留在这里。」 柳念无眉头连皱都不皱一下。「师妹所生自然也是我门派中人,为何要留在你家?」 夜山还未说话,胡寒就先不开心了,怪里怪气道:「我师弟说就要这孩子,你要不同意就衝着我来。」 柳念无眉头一挑,唇角微勾。「既然你这么说,那孩子就留下吧,我再跟师父交代。」 眾人语塞,夜山跟沉大河都很错愕,就这么简单?胡月这样就能留下了? 那男人语气一样冰冷漠然,毫无起伏,可胡寒却因此满面通红,想再讽刺几句却找不到话。 只有柳烟霞语气悲切的哭喊:「师兄,月儿是我的孩子,你怎么忍心叫他跟我分离?是我错了,只要师父跟师兄能留下月儿的命,我回去随你们处置!」 柳念无看自家师妹当真捨不得孩子,也不太明白为何两个人类要留下半人半妖的小孩,便说:「诸位也看到了,孩子是我师妹生的,她想带走他也是情有可原,不知为什么一定要孩子留下?」 这男人虽非善类,可看在胡寒的面子上,语气十分礼貌,夜山跟沉大河对视一眼,夜山坚定的说:「你师妹将孩子拋在山中,是我捡到他,将他安顿好,我待月儿如亲生,也不放心这个一心復仇的女人,所以才厚顏决定要将孩子留下。」 柳念无一听,眸光锐利的朝柳烟霞射去。「你还记掛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真是有辱师门。」 柳烟霞身体不得动弹,头一缩,畏惧的看着柳念无,颤着唇辩解:「我已经没想嫁给他了……他要杀我们母子……我当然要找他报仇……」 柳念无冷声问:「怎么报仇?你可敢杀了他?」 柳烟霞吓得屏气,才支支吾吾道:「死了有什么意思?叫他生不如死才好……」 柳念无还待要再问,胡寒不耐烦的出声:「你们一家自己关起门商量,反正孩子我师弟要了,有意见来找我!」 柳烟霞还未说话,柳念无就快语道:「说的也是,这原就是我们门派家事,只孩子归处暂且不明,既如此,我师妹还由你们继续押着,我也留在这里,待一应事了再说。」 这……该说他厚脸皮还是厚脸皮呢?夜山跟沉大河不禁腹诽。 胡寒先是一愣,怒极反笑。「我是让你找我算帐,不是让你住下来!」 柳念无淡淡一笑。「何必一定要兵戎相见?你师弟跟我师妹都是小孩子,孩子们不懂事,咱们长辈坐下来好好商量,也是很合理的。」 胡寒讽道:「我就想跟你兵戎相见,不想跟你坐下来好好商量,你奈我何?」 柳念无一顿,又说:「不想坐下来,躺着也是可以。」 眾人不禁倒抽一口气。 续16 沉大河当晚都没回来,夜山心情很不好,托胡寒去找沉大河在哪儿,胡寒一回来,就嗤笑一声。「在你那小铺子里窝着歇呢。」 夜山沉默良久,胡寒不以为然。「就那么点小事能发多大脾气?你原也没说错,他们人类本就见异思迁,没看外面多少男人,有点钱就想娶妻纳妾,尤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道理,我就没见过哪个人类不在乎的,那姓沉的莫不是被你说中,恼羞成怒了吧?」 夜山拧眉。「师兄说的也忒难听了,沉大哥自己就有一笔积蓄,到了这岁数还未娶妻,可见不是那么在乎女人孩子的,我对柳烟霞那样说,并不是不信任沉大哥的意思。」 胡寒早听夜山说过一遍事情来龙去脉,他并不信夜山这套说法。「你说的话不是那个意思,又是哪个意思?你压根没觉得他会跟你长久,不是吗?」 夜山轻咬下唇。「是我错了,不该那样说,可我无法想像所谓的永远是什么意思,若我还是狐狸精,自然跳脱了老病轮回,可我跟沉大哥现在都是人类,人类的意外太多,谁又能料到将来会遇到什么,我只想在当下能把握的时候,尽我所能去把握罢了。」 胡寒闻言,有些发愣,默了一会儿,才说:「既是如此,你该把这番话跟他再说一遍。」 夜山叹了口气。「只怕沉大哥听了还是不能谅解。」 胡寒冷笑。「不谅解又如何?他若敢拋弃你,我便叫他生不如死。」 夜山瞋了胡寒一眼。「若要沉大哥因为怕你,才跟我一块儿,那样我寧可不要。」 不过到底感激胡寒这份维护,又忙给他奉茶搥背。 夜山心里想着沉大河既在气头上,只好待他隔日归家或者他去铺子找他了。 而沉大河出了家门后,心中气闷酸疼,黑沉着脸忽然跑到铺子里,吓得王掌柜跟伙计们以为总管来找碴,皆战战兢兢工作,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铺子后头有个仓库堆积货物,仓库里砌了个土台,上面略略铺了床被,让王掌柜跟伙计们休息用,沉大河便打算夜间在此处歇了。 仓库跟铺面中间有个小耳房,便是让盘商跟大户进来谈事的隐蔽场所,平时接待赵荣也是在此处。 午后时分,沉大河仰面躺在窄小的土台上,一会儿恼怒柳烟霞,一会儿责怨夜山,正心气不顺,却忽然听见男女交谈的声音传来。 「赵爷,何必又约来此处?奴家不是说过,家中无旁人,倒比这里清净……」 「呵呵,莫急,原是前几次去得多了,也不知哪个碎嘴的,叫我后院听到风声,疑我外头养人,只得先约在此处会面,想来看到我进了胡家铺子,也就相信我是出来谈生意的了。」 竟是秦雯儿跟赵荣的声音。 沉大河心想,不过给他俩牵个线头,如今就勾搭成这样了?听秦雯儿的意思,还把秦家当作幽会之处,当真没见过如此奔放的未嫁闺女。 不过沉大河也无批判之意,是自己故意让秦雯儿有攀上赵荣的机会,现在心想事成,对他再好不过。 忽然想起一件事,沉大河不禁抿唇。 他也曾在夜山面前说过,世间男人纳妾的多了去,并不稀奇,也不能说赵荣就是个坏人,其实这正说明了自己也认为纳妾无碍。 可他真没想过除了夜山,还能够亲近谁。 但这样不经意的透露了自己的观念,而夜山对这人世还如白纸一般,对于自己的话全盘接受,自己却怪罪他不相信自己的爱能天长地久。 自搬到山下,他时常对夜山提出怀疑,怀疑他对女人有兴趣,怀疑他捨不得过去当狐狸精的日子,可夜山从来都是耐心有加,一再向他保证,跟他在一起便心满意足。 沉大河不禁捂脸,原来他这样自私。 他头一回有了想爱惜想永远在一起的人,于是万事追求完美,只怕夜山一丁点犹疑,自己就会崩溃。 可夜山说的对,他们现在这样快活,难道就能凭着现在的爱意,不做努力的去追求永远? 只能尽可能地去延长这样快活的日子罢了,只要他们能够齐心协力。 似赵荣这般,有了正头妻子,后院姬妾成群,外头还要看一个勾一个,从未付出真心,这样难道快活吗? 那怕他对柳烟霞有一点认真,也不至于看到孩子是隻狐狸,就急着追杀他们母子。 不管曾经多么恩爱甜蜜,如今赵荣只怕一想到柳烟霞跟胡月,日日都要活在不安惶恐之中。 沉大河是决计不想过那样日子的。 他心里有了个念头,便坐起身。 不知何时外间赵荣跟秦雯儿的声音已经不见,他出门去看,王掌柜正掀帘进来,一脸着急。「总管,刚才我还没说您在里头歇着呢,赵公子跟秦姑娘就进来了,倒让我不好意思再闯进,不知可有惊扰到您?」 「他们时常这样不问你们就进来?」沉大河皱了皱眉。「罢了,左右不必太久,且忍着点。」 秦雯儿是不会甘心只做个外头人的,她可是有野心的人。 沉大河出了趟门,待买好东西,日头将晚,又回去铺子。 王掌柜便见他手上拿着个纸包,沉大河问他:「铺子里可有煎药的罈子火盆?」 原来是抓药去了?王掌柜没敢多问,忙说:「火盆罈子皆有,原是给小人们熬些汤水喝的,可有妨碍?」 「先给了我用,明日你们再买个新的。」沉大河说完便放了让他们买东西的碎银在檯面上。 王掌柜让伙计把火盆罈子拿给沉大河,沉大河又吩咐他们做完事便可归家,由他关门。 于是待暮色四合,眾人走得乾净,沉大河也关了铺子,便在待客的耳房里,把火盆罈子支好,再将纸包打开来,记得药铺掌柜的吩咐,将分量顺序皆调整好,才开始熬药。 看着滚烫冒烟的药罈子,沉大河曾想着说不定自己会后悔,在铺子里待一晚也好,免得现在回去,一时衝动做下错事。 虽然他现在认为自己这么做一点错也没有。 他一直盯着罈子两个时辰,才灭了火去仓库里躺着。 只是闭眼休息,待第一声鸡鸣响起,他便睁开眼睛。 去看了罈子,冷却的差不多,便将药汤灌进自己的牛皮水袋里。 轻捏水袋,他心里很平静。 把罈子砸碎了埋到一旁的盆栽土里,沉大河腰间系好水袋,便准备铺子开门。 摆货到一半,一个伙计先来了,便把馀下事情交代给他,自己踏着晨光大步往君子巷而去。 昨日衝出家门时忘带钥匙,还是青草帮他开的门,看到沉大河,青草愣住,傻呼呼的揉了揉眼。 自他来胡家做事,还是第一次看到沉大河夜不归家。 然而他也没有多问,秉持着本分又关门餵马去了,秦婆子那头,忙着生火洗菜剁肉,压根没注意有人回来。 沉大河到了第三进,站住看着正院卧室的方向好一会儿,然后抬头往天空看去。 天色已然大亮,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不知胡寒是不是隐去身形在空中看着他俩? 沉大河垂眸,摸了摸水袋,然后大步往柴房的方向去。 柳烟霞自柳念无来过后,便被胡寒锁住全数妖力,故完全无法感知有谁接近,沉大河开门的时候,她正闭目养神。 突然照射进的阳光,刺的让她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看清楚来人,她悚然一惊。 沉大河关上门,冷冷看着她。 「你、你来干什么?莫非又要杀我?」柳烟霞哆嗦着唇说,她现在不得动弹,当真是随便哪个人都能轻易取她性命。 沉大河不管她多恐惧,自顾说:「你说我以后会想娶妻生子,月儿处境堪忧;你说我以后会对夜山无情,你想诱拐他走。我来,便是要绝了你挑拨离间的藉口。」沉大河拿出那水袋,打开封口。「这正是绝育药,男子喝了便不会使女子有孕。」 柳烟霞呆愣,待她反应过来沉大河什么意思,沉大河已拿着水袋,仰头大口大口喝下。 续17(限) 药味刺激,呛鼻辣口,沉大河喝了几大口,忍不住放下水袋,咳了几声。 饶是柳烟霞心性偏激,也不得不被沉大河决绝的行事吓住。 她原以为沉大河跟夜山不过又是她跟赵荣的翻版,她既落的这个下场,夜山早晚也会被拋弃。 她劝诱夜山一半是为了带走儿子,一半也是兔死狐悲,没想到沉大河如此烈性,竟为了夜山把绝育药给喝了。 她摇头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你莫作戏了,谁知道那药是不是真的?」 狠药一下肚,沉大河便觉肚腹翻搅滚烫,刺痛不已,但仍强忍不适,直挺挺站着说:「我可不是因为你才吃那药,不过想着你总拿月儿说事,好叫你今后可以闭嘴了,我以后不会有孩子,月儿我也会视如己出,你可以安心了吧?」 柳烟霞看他脸色煞白,心里已信了那真是绝育药,忽然心中愤恨翻涌。 凭什么都是爱上凡人,夜山的运气却这么好?遇上一个愿意为他拋弃所有,还自绝子孙之人! 而自己,背叛师门还生了孩子,赵荣却要她的命? 她忌妒的不得了,脸色扭曲,讽刺道:「你今日鲁莽喝药,纵使现在心甘情愿,待将来老了,身边没有亲生血脉,焉知会不会埋怨胡夜山?是他害得你没了子嗣,死后也无人捧幡摔盆!」 沉大河原不想与她计较,谁知这狐狸精当真心思狡诈,擅会用言语搅乱人心,做到这种程度还不够让她心服口服。 沉大河大掌一痒,又想上前去掐她,忽然身后的门被打开来,他回头望去,夜山扶着门沿,双眼泛红,睫毛上掛着一颗颗泪珠。 夜山深深看着沉大河,深吸了几口气,移开眼神向柳烟霞说:「人心难料,你说得也不错,谁知将来如何?但如今沉大哥肯这样对我,我必不负便是。」 说完,柳烟霞跟沉大河都还没反应过来,夜山便上前夺过沉大河手里的水袋,把馀下药汤亦仰头喝下。 「夜山!」沉大河大慌,忙要伸手去夺。「这药喝了肚子痛得很,你莫喝!」 然则夜山早已喝了个尽,他将水袋丢在地上,用袖子擦擦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你都能喝,我怎么不能喝?如此一来,咱们都不会有子嗣,唯月儿一人,甚好。」 沉大河没想过让夜山也绝嗣,他之前纵然对夜山有许多不放心,可也未曾使强硬手段,便是心疼纵容夜山的缘故,没想到夜山也毫不犹豫地喝了绝育药,令他心中激盪不已,不禁红了眼眶。 夜山果然感觉肚腹不舒服,拧眉咬唇,沉大河见状忙上前搂住他。 「我这就去请大夫来看。」 沉大河横抱起夜山,就要出去,夜山脸色苍白笑道:「你都抓了这药,难道不知后果?想来不会有事。」 沉大河急红了眼,他让药铺掌柜配药时,便听他说过副作用跟后遗症,当时想着自己忍忍便算了,反正除了有碍子嗣外,对身体并无太大的伤害。 可夜山吃了这药,他忧心急躁,夜山身子娇嫩,哪堪得了疼痛折磨。 沉大河不再废话,赶忙抱着他出去柴房,留下柳烟霞呆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水袋。 ……傻子! 这竟是两个大傻子!柳烟霞讽刺地低声笑着,却忽觉脸上一凉。 她没法去摸脸,却见水珠落在前襟,原来她哭了。 这世间原来也有人与妖这么纯粹的相爱着,怎么不是她遇上沉大河那样的人呢? 柳烟霞这里顾影自怜,沉大河却慌张地将夜山抱回卧室,让他躺在床上,自己便要去请大夫,夜山却拉住他袖子。 「沉大哥你也很不舒服吧?让青草去请就好了。」 沉大河胡乱点头,心急如焚,正要转身出去,胡寒却忽然现身。 「誒?我才出去晃一会儿,你们俩怎就成这样了?」胡寒惊诧地说,因迅速判断两人没有生命危险,并不着急。 他上前摸了摸两人脉象。「绝育药?」胡寒不禁露出奇怪的脸色。「你们怎会吃了绝育药?被谁害的?」 沉大河跟夜山脸色有些尷尬,沉大河忙说:「是我们自愿要吃的,胡前辈,可否赶紧让夜山别这么痛了?」 胡寒听到他们是自己吃的,脸色更加奇怪,当下也不好多问,便上前将法力凝于掌心,覆在夜山腹部之上,夜山很快觉得轻松了,又求胡寒替沉大河缓解不适,胡寒依言照做。 如此一番,沉大河跟夜山的脸色都沉静下来,沉大河坐在床边握着夜山的手,与他深情款款的对望。 胡寒轻咳一声,夜山见他还一头雾水,便将事情始末娓娓道出。 这两人还当真爱得义无反顾,胡寒沉默一会儿,转了转眼珠,叹口气道:「虽然能消除你们疼痛,可这绝育药已经发挥作用,你俩元精被破坏,就连仙术也无法恢復,你俩确定日后不会后悔?」 沉大河看着夜山,声音篤定:「我是不可能会后悔的,不过这种话光说没用,且看日后行事,我既认定夜山,便无二心。」 夜山温柔地看着他。「本想跟你解释昨日说的话,没想到沉大哥先想通了。我的意思也是如此,我知道我心如磐石,可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咱们日后同心向前,把日子过好了最重要。」 沉大河心花怒放,自己反省一番,倒与夜山心思合上了,果真心有灵犀。 两人不免又互诉衷情,胡寒有些腻味,心里却想着,其实这绝育药仙术可治,只沉大河既喝了药,他干嘛还帮他復原?将来若沉大河辜负夜山,无嗣正好做他的惩罚。 不过这沉大河愿意为了夜山服下绝育药,倒令他刮目相看,这小师弟向来天真单纯,当初下世他就觉得夜山说不定很快就会被骗被欺负,没想到误打误撞找到这么个真心人,如此变成人类,却也不坏。 不知为什么脑海浮现柳念无的脸,胡寒心中有些沉闷,自己出了门独处去了。 原本那绝育药得躺在床上半个把月才缓过来,因胡寒法力,两人晚间便觉得身体大好,没什么异状了。 因折腾一天,夜山觉得身上汗味黏腻,沉大河便搬来浴桶,又提了好几次热水,将桶子装满。 刚与夜山和好,沉大河急着想补偿他,便殷勤地忙前忙后,装好水又想着出去吩咐秦婆子备些滋补的食物,不防被拉住了衣角。 回头一看,只见夜山衣衫半脱,露出光洁柔嫩的肩头,白皙长腿在袍间隐隐若现,他双眼湿润,低低一笑。「沉大哥难道不好奇吃了那药还能不能做那回事?」 沉大河顿时眸色转深,喉头一痒,声音粗哑。「放心,我问过掌柜,虽不能使女子有孕,于房事却是无碍。」 夜山放下心,他素来不知世情,沉大河又不在意世俗眼光,换了别人若知道他竟还问药铺掌柜这事,定然羞躁不堪。 沉大河慢慢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 他伸手拨了拨夜山胸前的衣衫,轻捻那乳珠,低沉着声问:「你若不放心,不妨试试?」 夜山被他逗弄,立时软了脚,眸光更加水汪汪的,让沉大河既怜惜又想蹂躪。 两人脱了衣服一同入浴桶,浴桶本就订製的宽敞,容纳两个男人没问题,只是沉大河身高体壮,不免有些逼仄。 两人膝碰膝,手碰手,情慾在空气中升温,一触即发。 沉大河凑过去吻住他的唇,又伸舌去勾,夜山想含住那霸道的舌尖,沉大河却几次往后,夜山撒娇的靠了过去,手在水里去握那早已勃发的根柱。 沉大河低喘一声,终叫夜山含住那舌,吸吮舔舐。 他被调教的知道如何让男人更加心痒难耐,果然沉大河急不可待的双手去捏他乳尖,迅速拨弄,夜山不禁呻吟出声。 「嗯啊……嗯……嗯……」 本就因热水泛红的身子,又因被玩弄更显得红透,沉大河反客为主,放肆掠夺他津液,没多时夜山便被吻得嘴唇红肿湿亮。 夜山上下套弄他的巨大,间或摩擦那铃口,沉大河动作更加粗暴,将乳尖揉捏得又肿又硬,又将双手绕到夜山身后,大力托揉那白嫩臀瓣。 因柳烟霞一事,两人旷了几日,又刚和好,心中柔情蜜意,两人都很快动情,夜山更是感觉后穴空虚,不禁主动靠前,坐在沉大河身上,用臀部摩擦沉大河的那物。 这般淫荡举止几欲叫沉大河疯狂,那物又大了一圈,手指便就着热水进入那甬道。 才扩张几下,夜山竟伸手去扶着粗硬,对准自己穴口,吞了进去。 「啊哈……」 毕竟还未完全扩张开来,一时有些无法接受,夜山眼角沁出泪光,而被箍得紧紧的沉大河,忍耐着热烫紧窒的销魂感觉,不敢轻举妄动。 夜山待略为适应,便手撑在沉大河肩上,缓慢动起来。 「沉大哥那儿……还是一样大……一样硬……啊……啊……」 他嘴里说着不知死活的话撩拨男人,沉大河忍不住狠狠往上一顶。 「啊!」夜山尖叫一声,声音中带着甜腻淫欲。 水声滋噗滋噗乱响,沉大河双手紧捏着夜山臀部,一下一下往上抽插,热水被带进夜山体内,比平时更加滚烫,又是另外一番新颖滋味,夜山嚶嚀娇吟不断。 沉大河没有欲擒故纵,快速插了几百下便洩在夜山体内。 夜山早被插得洩了一次,但穴口仍紧紧衔着根柱,像是捨不得放。 沉大河臂弯抱起他双腿,令夜山双手撑在桶沿,沉大河慢慢将他摆弄成双腿大开,支在浴桶边缘的模样。 他低头看两人相交之处,热水跟白浊混合,在边圈打着泡儿,自己那物不见疲软,因眼前淫靡景象,更加硬烫。 扶好夜山膝窝,沉大河又动起腰。 续18(限) 这回更有馀裕,沉大河像打桩似的,一下下撞在夜山身上,夜山因维持姿势不易,全身绷紧,小穴更箍住了粗硬不放,像是专门摄人精魄的魔处。 一室啪啪声响不断,夜山舒服呻吟,沉大河粗喘低吼,直插了两刻鐘方歇。 此时夜山全身脱力,沉大河温柔地抱起他,出了浴桶,将他擦拭乾净才放在床上。 自己也擦了个净,未着寸缕,来到床边,夜山慵懒的躺在床上,白嫩长腿略为交叉,一身大大小小红紫爱痕,沉大河心里乱想,夜山这副模样当真不是狐狸精了?这么诱人淫乱,叫人死在他身上也甘愿。 那物又默默抬头,夜山惊讶。「沉大哥还要不够?」 沉大河没说话,上前将他翻了过去,小穴还很柔软,轻易地就容纳了巨物,沉大河一寸寸挺进,在夜山背上又落下一个个吻痕。 这绝世尤物,全身上下每一寸都是自己的。 夜山又被顶得全身发热,撅起臀部迎合。 能跟沉大河相悦相知,这带给性爱更大的愉悦。 他晨时听到柴房有声响,才出去查看,没想到听见沉大河毫不犹豫喝了那药,又听见柳烟霞说沉大哥将来会埋怨自己,他也不免心中一慌,但转念一想,他本就没打算娶妻生子,不如跟沉大哥一道,如此互相都为对方服药,就没有将来落得埋怨的后患了。 但服药还是其次,他没想到沉大河能明白他的心思,反正多说无益,只努力将日子一起过好,才是善待彼此的真理了。 同是爱上凡人,夜山能理解柳烟霞的不甘与偏激,从一个世界来到另一个世界,将人生交给另外一个种族,心里何尝不慌? 只是他从来用真心待沉大河,不怕后悔,纵然将来分开,也是一段刻骨铭心,识得了爱情,变成人类所拋下的一切也都值得了。 也是他比柳烟霞幸运,遇到了沉大河。 沉大河比他更爱,更珍惜,更想让此情此景永恆到老。 如此,夜山也一路风雨同行便是。 想着想着,他迷糊的睡过去。 进入梦乡的最后一个念头,原来喝了绝育药,对那处果真一点妨碍都没有,沉大哥还是这么龙精虎猛…… 隔日清早,夜山慢慢睁开眼睛,欢爱一夜,此时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 沉大河也不似平常一早忙碌出去谈生意,而是陪在他身边,搂着他,轻轻把玩他的手指。 「昨晚累着你了。」沉大河拿着他的手亲了一口。 夜山浅笑。「何时睡过去的我都不知,倒是你,今天外边没事?」 沉大河摇头。「是我捨本逐末,本来下山就是为了我俩能过上更好的日子,我却天天拋下你在家中,实在不该。」 一想到夜山背着他去找柳烟霞谈判,心中又是一痛。 夜山本就不在意那些银钱的去处,沉大河能在家中陪他,自然欢喜不迭。 可俩人高兴得太早,只听门外胡寒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你俩个还要磨蹭到何时?」 他等了大半夜,没想到沉大河跟夜山闹到快清晨,他着实不满。 饶是他这个破了各种戒律的狐狸精,跟他们俩个比起来,简直清心寡慾。 沉大河跟夜山无法,只得起床收拾仪容,待得穿戴好,胡寒就掀帘进来。 「师兄找我们有事?」夜山好奇的问。 「我昨日给师父送了传讯符,不知何时会到,且让你有心理准备。」 因胡月竟是魔教柳门的徒儿所生,胡寒本就不敢擅专,本想等柳念无那头有消息再说,可昨日见沉大河跟夜山因此事还服了绝育药,怕事情拖下去更加无法收拾,便想让师父梧桐来主持大局。 且自己对师父跟柳氏一门的仇恨实在好奇,也有想藉此了解的意思。 夜山惊愕,随即又焦虑不已。「师父恐怕不会来的,他帮我变成人类后,便说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胡寒挑眉,还未说话,夜山眼睛上忽然多了条黑布,叫他视线突陷一片黑暗。 正惊慌中,忽听一声轻柔祥和之音。 「我自然没忘了我的诺言。」 胡寒看见悄无声息就出现在房间里的梧桐,心中也吓了一跳,师父道行还是远远在他之上,完全感应不到。 梧桐一手背在身后,眼眸半垂,银发白袍,周身天然柔光,沉大河看见几乎有想下跪膜拜的衝动。 胡寒本能的行了礼,看到夜山眼睛缠着黑布,嘴角一扯。 这样夜山看不到您老人家,就不算违背您说过不再出现的话了吗? 这是作弊!赤裸裸的作弊! 胡寒在心中大肆吐槽,但也明白他师父仙法高强,为人却有些直率天真,要挑刺是挑不完的。 在场其他三人也意识到梧桐是为了什么让夜山缠着块黑布,忽然陷入尷尬的沉默。 还是夜山这个忠诚拥护者机灵,双手交握,欣喜崇拜的说:「师父真聪明!」 所以说师父最疼这个小师弟,倒也有其道理,胡寒一点都不忌妒。 梧桐微抬下巴,很满意夜山的吹捧,但骄矜一番,还是叹了口气。 「你当我想用这个招数,还不是你们在凡世给我招惹这些事情,还催我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夜山脸上顿时露出愧悔不堪的神情。 梧桐摆摆手,想到夜山看不见,有些悻悻然。「连绝育药也喝了,为了那孩子,你们当真无所不用其极。」 沉大河心里却很坦荡,不以为意,夜山便说:「反正我与沉大哥并不打算有其他孩子,服不服那药没有差别。」 梧桐理所当然道:「本来就没有差别,沉大河早年用计让他大伯一家丧命,虽是因果轮回,却也绝了大伯一脉,他命中本就注定绝子绝孙。」 「……」沉大河脸色尷尬,却见夜山微微松了口气,仔细一想,定是柳烟霞说日后他会埋怨夜山,让夜山当真了,如此也好,夜山就不用担心是自己害得他绝了后嗣。 梧桐觉得这件事不是大事,便转回话题:「我知道夜山你也是好心要收养那个半人半妖的孩子,便不责怪你了,我已用万法镜看过一遍来龙去脉,如今你们待要如何?」 沉大河见夜山面有愧色,便代他回答:「仙人在上,不敢隐瞒,夜山与我本来不知月儿生世,想着若他父母一时不查被拐子抱走便也还回去算了,可既知道月儿生父是赵荣那个心狠手辣的,又生母柳烟霞是魔界狐狸精,只顾男女私情仇怨,我们怎忍心将月儿还回去?只后来知道柳烟霞的师门也颇有来歷,一时不敢妄动,我跟夜山的愿望很明确,就是能继续养着月儿,柳烟霞不得再靠近月儿,最好月儿能变成人类,绝了妖魔血缘。」 梧桐本来就知沉大河心性不错,如今面对自己还不卑不亢,侃侃而谈,不愧是自家弟子看上的人。 胡寒在旁敲边鼓。「柳烟霞的师兄回去师门报信,可这些天也未见回转,不知什么意思,那柳烟霞还在后院柴房关着呢。」 梧桐脸色一丝变化也没有,位列仙班,万事掌握,他淡淡道:「我亦用万法镜看过他们师徒对话,不过即使不看也知道,魔界中人性情狭隘,这是摆谱来着呢。」 胡寒脸上愤恨。「当咱们师门就好欺负的吗!要不要柳烟霞母子,不过一句话罢了,还得这般吊着!」 梧桐广袖一震,伸出白得几近透明的指尖,在空中用法力写下符咒。 「我这便传他们师徒过来。」 夜山担心的说:「他们可会答应?」 「我诚意相邀,为何不来?再不济,我先将柳烟霞母子带走,等跟他们谈完了再说。」 梧桐脸上毫无异色,胡寒心里狐疑,正要发问,却感觉一阵阴风吹起,整个室内忽陷黑暗。 有梧桐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他广袖一拂,室内又恢復光明,只突然多了两个人,且气氛沉滞,空气有种被冻结的威压感。 柳念无陪在一个身材也很高大的黑衣男子旁,那男子戴着半边墨蓝面具,面具乃青面獠牙之状,甚为可怖,另一半露出的眉眼阴沉,倒是俊美无儔,彷彿将世间最丑陋与最美丽的五官都戴在脸上。 虽一身黑沉,却衣着华丽,隐现金线绣成的龙飞凤舞纹路,薄唇苍白,唇心却血滴一般赤红。 师徒俩气势威吓,室内顿时压力陡增,沉大河跟夜山毕竟凡体,觉得不适,便退至墙边,胡寒警惕地盯着他们,法力集中掌心,防备他们突袭。 那男子仰头哈哈大笑了两声,嗓音却不难听,甚至低沉醇厚,可总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质。 「梧桐,你还有邀我一见的这日!想起当年被你踩在脚底,几欲丧命,我便立志下次再见你,必要叫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没想到你如今自投罗网,倒省了我一番功夫!」 柳念无往胡寒看去,胡寒紧抿着唇,充满敌意的回瞪过去,柳念无没有表情,可眉头迅速拧了一下又放开,眸色沉甸甸的。 男子这一番话狂妄至极,惹得在场眾人全身不禁绷紧,胡寒担忧的朝师父看去,却没想到…… 梧桐露出疑惑的神色。 胡寒一愣,这……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还未待他阻止,梧桐就无辜的开口:「柳一锋,我们从前见过吗?」 男子脸色一僵,柳念无跟胡寒皆错愕不已。 --- 明天完结 续篇番外:安然山的星星(微限) 啪搭啪搭的脚步声轻快的在甲板上响起,后面紧跟着一道略为缓和的慢跑声。 「月少爷,您慢点儿!当心掉了水里!」 红扑扑的脸颊上满是兴奋,黑白分明的圆眼睛一眨一眨,叫人一见就喜欢。 小短腿儿终于跑到了目的地,一望无际的大江在眼前展开,船栏前一个白袍男子静静佇立,听见他的声音,绝美容顏转过头来,绽开一抹温柔的微笑。 「月儿,又叫你李娘子担心了。」 可声音里没有责备,只有满满的宠溺。 「爹爹,我会写自己名字啦!」 胡月将手里一张揉得快糊烂的宣纸展开来,上头歪歪的写着「胡月」两个大字。 虽不够端正,却线条坚毅,隐现大气。 夜山惊喜的拿过纸,仔细看着。 李慧终于赶了上来,抚着胸口喘气,笑道:「月少爷这些日子定要奴婢瞒着您,今日终于写得像样了,立马拿来给您看。」 夜山拿着那张被手揉被风吹的皱皱宣纸,像拿着奇珍异宝,十分爱惜。 「咱们月儿真棒,爹爹很骄傲!」 胡月终于听到自己渴望的称讚,笑咪咪的原地跳了两下。 「我都四岁啦,蓝夫子说去学堂都使得呢!」 夜山一愣,摸摸胡月的头,没有多说话。 蓝夫子是夜山在金陵给胡月请的啟蒙师傅,胡月如今已四岁有馀,平时都是夜山手把着手教他习字念书,因在金陵逗留较久,想着机会难得,便给他聘了个短期的师傅。 胡月对学习正新鲜着,离开金陵还很捨不得蓝师傅。 他拉了拉夜山的手。「爹爹,我也想学爹爹跟大河爹爹的名字,还有李娘子的名字,还有小青草的名字,还有还有……寒师叔的名字!梧桐师爷爷的名字!」 虽未曾见过梧桐,可胡寒时常来看望胡月,抱着他说师门的事,沉大河跟夜山并不排斥让胡月知道这些,故胡月晓得自己有个师祖,还有很多师叔。 「爹爹一定教你。」因甲板上风冷,夜山牵起胡月的手往船厢走去。 如今这些事也不避着李慧,不过李慧大概还以为梧桐是夜山在京城的教习师傅,胡寒是同窗师兄。 「爹爹,蓝夫子说『寒』是很冷很冷很冷的意思,为什么师叔要取这个名字呢?」胡月聪慧乖巧,乖乖跟着夜山走回船厢,仰头天真地问。 父子俩回到船厢,第一层是厅堂歇息之所,有宽敞的长榻,便在上头坐下,李慧赶紧拿来手炉与毯子,夜山接过,便让儿子双手捧着手炉取暖。 「你师叔是在北国的冰天雪地之中,被你师祖捡到收养,所以取名『寒』。」 胡月懵懵懂懂。「师爷爷真好心,但爹爹也很好心,爹爹也捡了很多孩子,让他们吃饱穿暖!」 夜山微笑着摸他的头。「尽力而为罢了,月儿将来也要多多行善。」 胡月大力点头。「蓝夫子说爹爹跟大河爹爹是大好人,月儿以后也要跟两个爹爹一样,做大好人!」 离开安然山故土已过了三年,他们带着镖队与商队,一路南下,有繁华烟雨之处,亦有险峻危峰之地,沉大河开立不少铺子,各行各业皆有涉及。 夜山也是突发奇想,他写的话本子让沉大河拿去印製发行,颇受到追捧,茶楼里经常有人传唱,有次那说书的先生带着小徒儿,在茶楼里说着夜山将自己被捡到修仙之事改写的话本,夜山跟沉大河隐在人群中听着,最后听到说书先生讲,自己因读了此书,对里头时常收养被遗弃孩子的仙人很崇敬,便去仁义堂收养了现在这个徒儿。 夜山没想到自己写的故事,还能惠及其他被遗弃的孩子,很是激动,沉大河带着他去专门收养弃婴的仁义堂看,却大失所望。 里头环境恶劣,初生婴儿只得稀稀米汤,稍大点的孩子,就得在冷冬之中赤裸着瘦弱的身躯砍柴挑水,那仁义堂的主事者,却綾罗绸缎,穿金戴银,因是县令的亲戚,眾人敢怒不敢言。 夜山看了难受,沉大河知道他所虑所忧,便提出了他们自己创办收养弃婴的地方这主意。 这事十分不易,但几经波折,到底在各处都成立了一个「感慈所」。 他们专门去找那不愿改嫁的可怜寡妇,因宗族的力量在此时非常强大,又利用了这点,请那古板守旧的大家宗族,保护这些女子,让这些女子去经营这个毫无营利的感慈所,专门收养弃婴,或是生活无着的流浪孩子。 当地的胡家铺子自是提供钱财之所,沉大河又用钱打点官府与当地宗族,让三方形成箝制平衡,当然趁机图利私弊之人还是有的,沉大河在其中又花费不少心力,总之能让那些孩子们得到妥善照顾,才是重中之重。 夜山无比庆幸当初尚有法力时得到了那些黄金,将这些财富拿来造福与他跟胡月一样没有美满家庭的孩子,再好不过。 他们一路行商行善,游山玩水,如今在前往苏州的河道上,乘坐胡家专属的大船,其船坚固无比,宽敞周全,应有尽有。 若不是胡寒用了障眼法让外人不知其豪华富贵,否则定要引来不少覬覦。 其实夜山跟沉大河一开始并没有要求这么精緻华丽的大船,但胡寒坚持自己时常来访,需要舒适美丽的空间,反正他会用障眼法,不必担心,夜山才依了他。 夜山又听胡月童言童语说了不少,记掛着胡月说想去学堂的事,打算跟沉大河商量,便将胡月交给李慧,出了第一层,往中间偌大的二层楼船厢过去。 他们游歷天下的生活,注定不能让胡月在一处定居上学,且胡月半人半妖的身分,本就不适合经常与其他人类共处。 谁知道他何时会展露妖力呢? 夜山进了第二层,穿过琳瑯满目的外间,快到自己卧室时,却听到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要死了,你把我衣裳藏去哪儿?」 「就这么着不好吗?你的身体这么好看,就得一直这样才好。」 「你见谁整天赤身裸体的?」声音羞恼中又带着骄矜自喜。「哼,我再变一套出来,还不是一样。」 「可你衣裳掉在这,等你师弟夫夫回来看见,不就都知道咱俩在这做了什么?」 「……王八蛋!快把我衣裳还我!」 「那又不急,寒儿,在船上摇摇晃晃的,是不是感觉更好?下回在树上如何?」 夜山很是无奈,委屈的出声:「师兄,这是我的房间。」 房内一阵沉默,半晌,才爆出气急败坏的声音:「柳念无!你何时屏蔽了空间?我师弟过来也不提醒我!」 「你误会了,我不是屏蔽空间,是屏蔽你的感知而已。」 里面胡寒又骂上柳念无祖宗八代,夜山叹了口气,这些年师兄功力稳定增强,可柳念无也一直跟他伯仲之间,每次胡寒来看他们,柳念无必定不久后也会现身,只胡寒经常不告而别,连带柳念无又得无奈地笑着继续去追他。 那笑里无限的宠溺,叫夜山跟沉大河觉得牙酸。 待夜山推门而入,里头已没了胡寒跟柳念无的身影。 「柳念无那人,肯定故意叫我听见呢。」夜山不满的嘟囔。 正要在椅子上坐下,又想到什么心觉不安,往床上过去,看着铺满柔软毡毯锦被的床上,亦不敢坐下,不由皱眉。 夜山开始默默四处寻觅。 「师兄的衣裳哪儿去了……?」 沉大河进门,看见的便是夜山一边打寒颤一边弯腰寻找的画面。 「怎的了?」 夜山瘪嘴。「师兄跟柳念无来过了。」 沉大河恍然大悟。「我让青草来重新铺床整理,咱们今晚先睡别处。」 他们俩夫夫早习惯了胡寒跟柳念无如此,那对欢喜冤家,可从来没在管别人感受。 三年前梧桐跟柳一锋正式一战,柳一锋又是失败作收。 柳一锋恨恨不已,带着柳烟霞闭关修练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又烙下狠话,说来日再挑战梧桐。 梧桐则藉口大战伤了元神,回到天庭每日悠哉「养伤」,回避那些上层交代的任务。 然事实如何,梧桐的徒子徒孙都心知肚明得很。 从此之后,胡寒跟柳念无就像没人管束的孩子,整日你追我跑,差点闪瞎旁人眼睛,说他俩是一对儿,胡寒又斩钉截铁否认,柳念无见此则会垂下眼眸,露出弃妇般的神色。 夜山跟沉大河首当其衝,经常被他们相爱相杀的日常波及。 沉大河果然叫青草来收拾,夜山在别间跟沉大河说着刚才经过,沉大河沉吟一会儿,没说话,夜山又说起胡月想上学堂的事。 「月儿的身分要跟凡人长期相处有困难,但若只是跟其他孩子们玩乐学习,其实也不难。在河上也经常遇到孤儿,咱们就收留他们,将他们照顾一番,再带到下个感慈所安顿,这期间就可以跟月儿一同相处。至于学习,咱们不是经常遇到托付随船的人吗?其中不少识字的读书人,让他们来教育孩子们,再给些束脩与盘缠,便可以了。」 夜山一听,觉得这个办法也不错,不能追求完美,折衷亦可。 自觉问题都得到解决,夜山心情很轻松,却没想到入夜时,沉大河将他带到毫无人跡的船尾。 看着沉大河在平静的河面上放下一小舟,牵着他的手慢慢登上去,夜山目瞪口呆。 「你……你莫不是想……?」 沉大河脸色正经道:「柳念无也说了在船上摇摇晃晃的滋味不错,咱俩习惯了,倒没觉得什么,可万事总能再进一步,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试试吧。」 夜山张口结舌了一会儿,心里骂了柳念无一顿,定是那不要脸的将沉大哥带坏了! 沉大河盪着小舟,离开大船稍远处,他显然探勘过地形,稍有隐蔽又可以看到大船,小舟上铺着厚厚一层柔软被面,夜山被推倒时,一点都不痛。 满天星辰忽明忽灭,夜山想起了在安然山时,只有他跟沉大河两人世界,幕天席地,情动时便欢爱,不分场合时间,每一次都淋漓尽致。 夜风有些微凉,可身上的男人让自己身体发烫,夜山听到自己的声音随着一次次撞击在空气中颤抖破开。 三年多了,这男人似乎对他的身体还是不饜足,也似乎永远不会有饜足的一天,每日需索,次次沉迷。 犹记初见面时,他一回头,与他锐利的眼神相对,从此古井无波的内心不再平静,那一对眼,还彷彿昨日。 此刻,在南方的长河上,与故乡的安然山共享这片星空,他与这个名叫沉大河的男人,依旧繾綣,依旧缠绵。 他们的生活多了很多,可他们之间的爱情,却越来越简单,越来越纯粹。 只有彼此,只有唯一。 天长地久,千里同行。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