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之苦》 不存在的兄长 讲台上的教授还在激情澎湃着讲着什么,明与的心思早已经不在此处了。 她刚才经历了一次高潮,脑海里像是炸开了烟花。又一次控制不住走神了,这已经不记得是多少次了。不需要触碰自己的身体,光凭着想象就可以获得高潮。这一次她幻想着在自己的婚礼前,在新娘梳妆打扮更衣的房间里,哥哥把自己压在衣橱上,把手伸进自己白色婚纱的下摆,轻轻揉着自己的阴蒂。她紧要着嘴唇让自己不要发出声,因为父亲和母亲也许随时都会走进来,而房间的门并没有上锁。如果这个场面被撞见,将会是一场丑闻。 偌大的房间里飘散着细腻的混合着香粉的汗的气息,这大概就是自己发情时会有的味道。 “哥哥……婚礼就快开始了,这样下去我的衣服会弄脏的。” “没有关系。”明与的身体又多感受到了一些兄长身体的重量,他的手指正在阴道口试探着,浅浅地插了进去,“我最爱的妹妹就要结婚了,难道最后一点享受她的时刻我也不能拥有吗?”兄长的语言里带着几分懊恼,手指又往深处探去。 明与深吸了一口气,她感觉自己下体已经湿透了,连带着那一小块白色的纱。 “哥哥……没有关系的。就算是结婚了,我也是你的不是吗?” “抱歉我等不及了……我想现在就拥有全部的你……” 明与擦了擦鬓角的汗,环顾四周,好像没有人发现自己的异常。 只是自己的内裤已经湿了。毕竟讲座太长,人总是控制不住走神,在这样的午后,没有什么比做爱和幻想做爱更合适的了。 婚礼前和兄长偷情好像是很刺激的一件事情,不过如果和哥哥是真爱的话,真的会和其他人结婚吗?清醒了的明与开始审视自己的幻想。不过再多的想象和思考也都只是建立在假设之上,明与是独生女,没有哥哥。 但是这个不存在的兄长,或许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会感兴趣的异性。当然这句话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她只是把这个幻想寄托在每一任的男友身上,从他们的个性上找到一些或许可以成为自己“兄长”的影子,她的幻想足够隐秘,情绪的伪装也足够真实,所以男孩们感受不到异常,以为那都是对自己的爱和欲望。 幻想的婚礼还没有开始,偷情也没有在自己高潮前收场。明与有些意兴阑珊。 那么下课后去找秦风好了…… 秦风是明与的男友,是第几任忘了,反正在一起有一年多了吧。 和秦风的关系是散漫的,两个人是因为肉体上的互相吸引在一起,又都是喜欢动情的主,所以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强mitment。在明与眼里,秦风绝对不会是刚才幻想中的婚礼上的新郎——他看起来不像是合适的结婚对象。 但如果只是在自己爱欲涌动的时候找一个出口,那秦风就是可以满足自己的。 “下课后我去找你。”明与给秦风发了一条短信。 明与跪着趴在枕头上,任由秦风从身后抽插着。大概是因为今天已经高潮过了,所以她的喘息也有一些懒洋洋的。 “明明发消息的时候是很想要的样子,怎么感觉你很快就累了。”秦风伏在她耳边,轻柔地问道。 明与用甜到发腻的声音撒娇道——这是她惯用的伎俩,“还不是上课太无聊了嘛。嗯……但是我很喜欢啊……今天真的很想要你……你干嘛要这么苛刻……” 想要是真的,只是要是现在的自己身着白色婚纱,背上的人是兄长就完美了。 明与闭上了眼睛,她已经开始幻想自己身处在那间更衣室,自己在哥哥身下呻吟着,两人不知羞耻地在地板上交合,门还是没有上锁……她甚至期待着有人打开那扇门,陌生人也好,父母也好,未来的丈夫和公婆也好,让他们推开那扇门,看见哥哥骑着纯洁无暇的新娘…… “啊……”明与留下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尾音,射完精的秦风黏糊糊地从背后环抱着自己,心满意足地把脸埋在自己头发里。明与呆呆望着窗外,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这个充满了情欲的午后已经要溜走了,明与轻抚着秦风的头发,思绪再次飘散。 在这一次又一次的交合中,那个不存在的人,存在感越来越强烈了。 地下室不是秘密的乐园 从秦风的公寓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这是又一个心满意足但毫无惊喜的夜晚。 随着盛夏步步逼近,人的身体总是很容易就变得黏腻起来。明与把内衣胡乱塞在了自己的包里,就这样胸前空荡荡地慢慢悠悠搭着公交回家。她的家住在城市的近郊,是那种所谓体面的中产阶级的住宅区。但那整洁富有秩序感的社区的背后藏着许多混乱的秘密。她知道小区入门口那家一楼的男主人曾给做家教的男孩子口交,也听说过楼上的美丽太太每月17日都会在3公里外的星级酒店和情人过夜。这些桃色传闻听久了也索然无味——人有无限大的欲望,而容身之处总是如此狭小,所以人类做出什么事也不稀奇。 何况自己也有充满瑕疵的秘密,不是吗? 明与家住在小区中心人工湖旁的一楼,有一间地下室。出于对女儿的尊重和宠爱,自青春期以来父母便把地下室全部交给明与自由支配——当然一开始的原因在于明与10岁那年迷上了架子鼓,一度搞得邻里上下鸡犬不宁,最后爸妈为了他人也是为了自己图个安静,让明与把自己的“工作室”搬到了地下。然后属于她的东西就像杂草一样在这个地下空间蔓延开来。 明与的父母是足够开明的父母,他们彼此之间很少有秘密。当然如果你是一个正常人的话,肯定不会对父母轻易说出自己希望能和亲哥哥恋爱结婚生子这样的话,哪怕这个哥哥并不存在。明与当然也没有说过这件事,不过她也曾经在家庭聚餐时插科打诨地提过希望有个兄长这件事情——可即使父母同意再生育一个孩子,那也不会是兄长,这个家庭里,已经不会有“哥哥”存在了。 可是当你拥有的念头足够强烈,你会不受控制地创造一些什么出来。而地下室那个被白色门帘遮掩着的角落背后,就是明与无数个充满着情色意味的念头的结果—— 一个样貌逼真的人偶,静静坐在椅子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人偶的眉眼有几分像这个家庭的女主人,这是明与思量再三的结果。起初,明与尝试让人偶的脸像几分性转的自己,但她想到,自己幻想的对象是一个明确的“他”,而非自己的投影。于是她将母亲的面容作为兄长的脸的参照。有一个未经实证的经验谈,说女儿长相容易像自己的父亲——的确明与也是这样,而儿子会更像妈妈。那不如就这样决定吧,明与想着。只是她也体会到了一些荒诞:这是自己最接近造物主的时刻,而自己的想象却如此贫乏。 可是世界上有千万张漂亮的面孔,只有这一张最能说服自己,这是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 人偶造成的那天,明与捧着他的脸,凝视了很久很久。等到她回过神已经快到了黎明破晓的时刻。或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又或者是熬夜透支了太多精力,她觉得自己脸上泛着潮红,快要晕厥过去。 眼前的物是如此真切,而造物成功的喜悦又是如此激烈,她甚至来不及幻想什么。 她为人偶精心设计了着装,尽管她也会想会不会太过轻浮。可是作为自己的兄长还是看起来轻浮一些比较好,轻浮的人才会知道怎么用性取悦自己的血亲,才会用伎俩毁掉一个年轻女孩“正常”的爱情。这就是自己理想中的兄长,幼年时期他足够有趣,足够温柔体贴,会给你带来动物形状的气球,会为你胸前别上一朵花,会用羽毛逗弄你的鼻子,让你打几个喷嚏。这些轻盈的记忆会随着你身体的成熟和欲望的疯长而蒙上一层暧昧不明的薄雾,直到你破处的那一天——当你身上伏着大汗淋漓的初恋情人,下体被勃起的阳具塞满——你突然发现那层薄雾被捅破,鲜红色的刺眼的情欲喷涌而出将自己淹没。你突然发现,自己渴求的对象,原来还有一个不可说的人。 于是在一个混沌的夜晚,你悄悄走进他的房间,然后发现对方也没有入眠,坐在床头等待着什么。你靠近他,跨坐在他身上,给他最热烈的吻。他回应了你,像是要压碎你的五脏六腑一样紧紧把你拥在怀里,咬着你的嘴唇,抓着你的头发。你身下能感受到他的阳具已经变得坚挺——那就是在和自己初恋男友做爱时候渴望感受到的事物,渴望进入我身体里的人是你。 有这样的渴望甚至不会感到内疚,这是一种理所当然,你本来就应该属于我,这是命运的必然。 就是因为这一份理所应当的情绪,人偶才会是一副等待着什么的样子。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妹妹走进房间,跨坐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刻。 这个人偶的存在是这个体面家庭里或许唯一有污点的秘密——污点这个词未必恰当,毕竟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 造出了人偶后,明与的生活回归到了一个短暂平静的状态。如今兄长不再是一张面目模糊的脸,而是可凝视、可触碰的,这已经可以短暂地满足自己了。明与虽然就在家所在的同一座城市上大学,但日常也不总是回家——生活里总有其他的重心,学业、社交、职业规划,甚至是性与爱。想到这里她觉得有一些讽刺,即使自己对这位幻想的爱人如此执着,可是保持专一似乎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明与对这个想法觉得有一些不安——如果兄长真实存在,那么自己到底会不会还是这样三心二意呢? 如果兄长真实存在,那么地下室大概是最理想的偷情场所。也许是惦念着这一点,明与每次邀请男友来自己家,都不会让对方走进地下室,她觉得对于人偶而言这像是一种背叛。 地下室是自己一部分情欲安放的地方,但是在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人偶的存在对于明与的父母而言也不是秘密,尽管母亲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实实在在地被吓了一跳。因为太像真实存在的人,而那张面孔对于自己而言又是如此熟悉。 明与大大方方介绍说,这是自己的艺术创作,而且又放在自己家里,所以她想设计成一位家庭成员的样子。明与的父母不置可否,只是赞叹女儿造物技巧的纯熟,并答应明与会在她不在家的时候帮忙打理这个人偶。 人偶就这样被这个家庭接纳了,但是明与的父母刻意忍住了不去询问人偶的名字。因为一旦被命名,人偶不再会是一个简单的摆件,他会变得更像这个家庭的一员。他们都能看出来,这个人偶,就是女儿时不时刻意提起的那个,渴望拥有的“兄长”的化身。 看见人偶的那个夜晚,明与的父母迟迟未睡。 “没有想到这个孩子有这样的天赋呢……”明与的母亲感慨道,语气里似乎也有一些不安。 “浔景当年……也做出过这样的东西……”明与的父亲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体面整洁的家,陷入了意味深长的沉默之中。 不道德的实验与坏女人的传说(上) 今天的你好像格外敏感。”秦风的嘴唇紧贴着明与的耳朵,一阵令人骚动的热气钻进她的大脑,连带着脖颈都感受到了那股电流。 “嗯……”明与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双腿紧紧扣住了秦风的腰。 父母出门度假了,家里没有其他人,在这个初夏的夜里,两个人的喘息声伴随着窗外野猫发情的声音,填满了明与的房间。 家里真的没有其他人吗?明与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念头。 尽管伏在自己身上的是男友,明与隐隐觉得自己仿佛在偷情。不对,即使最爱的人是哥哥,这也不能叫偷情。这个“偷”字仿佛消解了情欲的正当性,但自己的行为是正当的。和男友做爱是正当的,和哥哥交合也是正当的。如果人总是活在愧疚和羞耻中,那是会错失一些真实的享乐的。 如果可以邀请兄长来观看自己被秦风压在身下的样子,那么好像就完美了……哥哥会怎么想呢?他会生气,会嫉妒还是会享受着欣赏妹妹淫荡的样子呢?多想让你看到我在男人身下狼狈的样子……明与一边感受着秦风的抽插,一边闭上了眼睛——只有闭上眼睛,她才会感受到门后仿佛真的站着此刻藏身在地下室的那个男人——多想……看到你的反应,欣赏我也好,气恼我也好,只要你不要无视这一切…… “啊——啊——啊————”两人一同到达高潮,随后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明与将乳房袒露在外,懒洋洋地半坐着靠在枕头上,轻轻抚弄着睡在自己大腿上的秦风的头发。秦风在事后总是一副打湿了的小狗的模样,任由人摆布。明与盯着他似闭非闭的眼,他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汗珠,明与心里无端地泛起一丝罪恶感。 秦风没有什么不好的,是自己对那个人过分挂念了。她不喜欢那种隐瞒他人的感受,尽管隐瞒本身也是无罪的。如果,自己向秦风坦白对兄长的幻想的话……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秦风……”明与低声喊着他的名字。 “嗯……怎么了?”秦风睁开眼睛,用手指轻轻逗弄着明与的下巴。 还是不要去提这件事情为好,明与想。不过试探一下也无妨。 “你……有想过三个人一起做吗?” “嗯?”秦风坐起身,带着不明所以的微笑看着明与。 “我……我没有要这么做的意思啦。我只是在想,总是和我的话,你会觉得无聊吗?”尽管明与一般情况下是一个足够理性的人,但是也会有脱线的时候,比如现在她就觉得自己在问一个很蠢的问题。 “噢……不过也不排除其实你有和其他人什么的……当然如果真是这样也没关系……” ——不但问了蠢问题,还进行了愚蠢的找补。 “你是已经有人选了吗?”在这样的情况下,秦风倒是显得该死得冷静。 “哪里??!只是探讨一下啦!”对方过于直率,明与反而害羞起来。 “好吧……嘛……我现在倒是没有很想和其他人分享你啦。”秦风用鼻尖碰了碰明与的鼻子,“不过你突然问这个问题可是让我很在意,听起来就是有心仪人选的样子……” “没有。没有。”——自己的确是骗人了,明与一时不知如何转移话题,于是意图亲吻对方来混淆视听。 秦风没有拒绝她的吻,两个人又黏糊了好一会,直到再次感到疲惫才停下。 “关于你说三个人那件事——” “啊啊啊你怎么还在提这个事情,别讲了。” “可是你说的,‘探讨一下’。”秦风搂着明与的腰,用撒娇的语气问道,“话说,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呢?” 人偶的脸浮现在明与眼前。 “我的理想型……是你啊。”明与露出了带有勾引意味的笑,她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眼前好像有两个人,一个是秦风,一个是兄长。 秦风摸了摸明与的头,“好吧,看来你是不愿意告诉我了。” “我没有!”明与把脸埋在秦风怀里,“而且再说了,世界上大概也不会有完全理想的恋人吧。” “理想的恋人应该是找不到的……”秦风这个人虽然在男女关系上有一些不着调,但是探讨起问题来却总是认真的,这也是明与喜欢他的一点。 “但理想的恋人或许可以创造出来。” 秦风突然感觉到,怀里的明与明显僵了一下。 以下传闻来自秦风认识的医学院的朋友,考虑到秦风不热爱八卦的本性,明与相信这个故事不是空穴来风。 —— 作者想吐槽:虽然看起来留了个悬念的样子但似乎这个故事用脚趾也能想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吧( 不道德的实验与坏女人的传说(下) 大约在15年前,明与就读的大学被曝出一起轰动一时的丑闻,两位年轻的研究员被指控改造了用于做实验的人体。改造后的身体具有生命体征,甚至具备简单的语言能力。这一系列的实验最初在地下进行,过程报告也仅在非法的研究学会中流转,实验的结果被视为是突破性的成功。如果没有意外发生,这些被改造的人将会在地下世界生存下去,为这座城市阴暗腐败的那面光景添上一把柴火。 但不知为何,研究员之一突然将结果公诸于世,并在记者把医学院门口堵得水泄不通时,在实验室内自杀身亡。而另一位研究员突然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而那无所不能的当局最后选择了把事件压下,根据他们的经验,只要保持沉默足够长的时间,那么再大的丑闻也可以被遗忘。 “所以人造人,并不是一个都市传说咯?”明与假装漫不经心地问秦风。 “大概吧。不过我觉得改造逝去的人,这也太残忍了。” “那如果只是单纯创造一个人呢……就比如说,设计一个人偶,然后让他们拥有生命。如果是这样,秦风你会怎么想呢?” “嗯……我没有想过。”秦风无可奈何地笑笑,“我想象不到这么做的必要。” “比如说,”明与进行追问的时候,总是会露出古灵精怪的神情,秦风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她闪闪发光的眼睛上,“你可以创造出心目中最完美的爱人——这样的话,会不会很有趣?” “我大概会更希望去寻找这样的人吧,当然找不到也没关系。”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夜已深,两个人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暑假期间的学校显得冷清了些许,医学院图书馆的走廊阴森森的,让人怀疑会有鬼魂出没。那天从秦风那里听说了传闻后,明与打算亲自去探个究竟。当然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如果能找到什么关于人造人的线索,那么地下室的人偶或许真的可以走进自己的生活。但这件事如果真的发生了,后果是自己可以接受的吗?想到这里,明与不寒而栗。 人造的人……光是想着这个过程里可能会有的血腥,明与就觉得很抗拒。她不希望哥哥的身体染上血,不希望他是被七零八碎的肢体拼凑而成,不希望他只是一个只能表达简单词语的人。她渴望的是一个完整的人,一个全新的生命,一个本应先于自己存在的个体。但现下顾不及那么多,找到线索最重要,有了线索也许就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只要人造人真的存在,自己会尽一切努力让哥哥完美无瑕地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在胡思乱想中,明与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档案室前。 档案室值班的老师看起来是快退休的年纪,老花眼镜的镜片被磨花了些许。兴许是发现明与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他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明与紧张地介绍了自己后,然后表明自己近日在做一个科学伦理探讨的相关课题,需要来查找档案整理文献资料。 ”没有记录了。”老师迅速理解了她的来意,漠然回答道。 “我还没有说要找什么呢。”明与尴尬地笑笑。 老师把眼镜架在鼻尖,略微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孩子想找什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要的资料是没有的,还是快回去吧。” “诶诶诶——您也太无情了!”明与失望地叫喊着,但还没有完全死心,“那么这么多年来,有找到另一位研究员的下落吗?” “没有。没有。”老师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讲完后似乎有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 明与识趣地离开了档案室,迎面撞见了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生。 “你是来问那个人造人事件的吗?”女生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嗯……”兴许她会知道一些什么,明与想。 “完全没有办法从这些老东西那里打听到任何事情啦,你也不用太灰心。” “你也对这个事情感兴趣吗?”明与试探道。 “唔……是,也不是。”女生如有所思道,“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自杀的那位研究员是我妈妈最好的朋友,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很大。所以一直以来,我一直很好奇这个事件的全貌……” “如果是你妈妈的朋友,那么那个失踪的人,你妈妈认识吗?”明与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不熟悉,只是听说这个实验完全是她的主意,我妈妈的朋友全力配合了她。但是最后不知为何她们撕破了脸……”女生缓缓为明与补充着被遗漏的拼图,“我妈妈说,最后那位朋友变成那样,全是因为她,是她把人逼疯的……不过这也许只是一面之词。” “你知道那位失踪的研究员叫什么名字吗?” “xunjing,印象中是这样吧。但我做过搜索,没什么结果。” “无论如何,还是很高兴认识你。”虽然什么都没有改变,但似乎有了一些喜人的进展。 梦境其一:触碰不及(兄妹H) “早些休息吧。”秦风轻轻在自己脸颊上啄了一下。明与和他告别,一边望着窗帘透出的客厅的光,一边缓缓转动钥匙。不知何时开始,自己有对于出门约会这件事产生了强烈的愧疚感,都是因为那个人—— 现在那个人靠在沙发上,放下了手上的书,温柔地问候着:“你回来了。” 明与脊背上滑过一阵凉意,不敢直视他。 “嗯。秦风送我回来的。”明与紧张地咬着下唇,自己刻意提了那个名字,她暗自期待着对方的反应。尽管兄妹二人早就发生过关系,但在平常他们都在竭力维持表面上的正常,这样的面子功夫像是一剂春药,撕破的那一瞬间总会令人疯狂。 “好。那我去睡觉了。”哥哥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走向自己的卧室。 “你生气了吗?”明与突然抬高了声音。 “嗯?我为什么会生气?”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明与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是多么无厘头。生气的好像是自己,不过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呢?大概只是因为想得到一些略带醋意的回应罢了。爸妈都出门度假了,如果不是因为早就和秦风约好了去看电影,今天晚上就是他们的二人世界。坐在沙发上看书这样的事怎么会发生,只会是哥哥坐在沙发上,自己坐在哥哥上——负距离接触的那种。 “算了。”明与被哥哥那副无所谓的态度惹恼了,可是又没办法撒娇发脾气,这就像拳头打了在棉花上,让人无所适从。 哥哥一言不发站在卧室门口,也没有进去的意思。 虽然说着“算了”,但是明与也还是站在原地。 居然就……这样僵持住了? 明与是一个非常理智冷静的人,不幸的是,哥哥比自己还要理智冷静。两个人好像在进行一场诡异的沉默的争执,最后明与决定打破这个沉默——再这样下去,就会越来越晚,如果还是想发生点什么的话,太晚了就体力不支了。 如果一回家就主动扑过去,现在估计已经在哥哥身下不知天地为何物了——怎么有一种自己勾引失败的感觉呢!? “你不进去吗?” “因为你看起来有话要说的样子。”哥哥的眼神略带无辜,搞得像是自己刚才在故意凶他一样。明与心头突然冒起一阵无名火。 “你今天晚上真讨厌。”她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提包砸在那张比自己更漂亮的脸上。 “我可什么都没说!”哥哥笑出了声,走近明与,“倒是你,从回家开始就一直在向我发脾气。就算是约会不顺利也不要怪我,我除了等我亲爱的妹妹回家,什么都没做。” “谁告诉你约会不顺利了,顺利得很。”明与狠狠翻了一个白眼,但是内心在窃喜。这样的小诡计实在拙劣,但是自己又乐在其中。 “那你怎么没有和他过夜?”哥哥伏下身靠近明与耳边,低声问道。 “下午做过了,晚上不想了。” “哦?那今晚就不劳累大小姐了。”哥哥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漠不关心的语气,但一只手已经在明与的腰间游走。 “你今天怎么这么讨厌。”明与强忍着内心的骚动,她知道哥哥在故意惹恼自己,等妹妹主动求欢。 “因为有人做了我讨厌的事情啊。”哥哥的手已经滑到了她的双腿间,明与感觉自己又不受控制地变成了一只发情的小动物,软绵绵地在兄长怀里缴械投降。 “下次再说一些弯弯绕绕的话,着急的人可不是我哦。”哥哥一边把明与压在身下,一边隔着薄薄的衬衣逗弄着她的乳头。明与不再去计较刚才无聊的对峙到底谁赢谁输,反正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只要享受就好了,爸妈不在家,两个人的战场就从地下室到了客厅里——这是他们的默契。 明与的身体被哥哥抚弄得滚烫,汗水渐渐浸透她的衬衫。他那么紧贴着自己,自己的脖颈彷佛要被那粗重的呼吸带出的热气烫伤了。不知什么时候空调被关上,室内的温度又上升了些许,好热好热,明与伸手企图解开纽扣脱下衬衫,手被哥哥紧紧抓住。 “不行,不要脱衣服。”他命令般的语气那么坚决,在意乱情迷中明与好像也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真是奇怪,哥哥今天没有为自己脱掉外衣。就连挑逗自己的下体,他也只是将自己的短裙掀起将内裤拨弄到一边。明与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落水狗,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这次自己好像真的惹哥哥生气了。 “哥哥……我好热……”明与撒娇着恳求,“我想把衣服脱掉……” “我说了,不行。”哥哥是不容商量的语气。 “为什么呢……”湿了的衣服黏在自己身上,成了二人之间一层薄薄的隔膜。明与从未如此渴望接触兄长的肌肤。隔着衣服的抚摸总是少了点什么,毕竟她太习惯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哥哥面前。 “下午做过了不是吗?!”这样质问的语气,哥哥是真的生气了。 明与一声不吭,毕竟自己也真没说谎。那种愧疚感又回来了,她不敢去争辩什么,任由哥哥摆弄自己——今天的哥哥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温柔。明与一边感受着那略微粗鲁的抽插,一边又偷偷品味着他的嫉妒心,窃窃自喜。 “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射精后的哥哥趴在她耳边抱怨道。 …… “下次我不会这样了。”哥哥轻柔地解开明与胸前的纽扣,尽数褪去她的衣服。 自己的身体终于再次真切感受到了哥哥的肌肤,蒙着细细的汗珠,微微从刚才的潮热中冷却。 家丑 有时,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只是因为好奇的人追究得还不够彻底。 十五年前的事件,听过的见过的人大多数都活着,如果他们声称不清楚,多半是因为装聋作哑。 所以面对着共谋一般的沉默,明与一点也没有灰心。就算没有档案,当年与两位研究员一起共事的人总是能从学校年鉴里翻出来,一个一个去追问打听,也能惊动一些什么吧。 但是现在才放暑假,这个时候过分上进有点不解风情,先放过那些可怜的家伙吧。 ** 成套的流金骨瓷碟上用心摆好了今日的晚餐:芦笋清炒虾仁,凉拌海蜇皮海带丝,还有小半只烧鹅,擦了丝的黄瓜仔细堆在旁边。看得出来休假归来的爸妈心情不错,难得有闲心煞有介事亲自下厨。明与坐在桌边慢慢嘬着菊花茶,她在地下室待了一下午,画了三张草稿,都是她给人偶设计的衣服。 她从小就喜欢玩换装游戏,无论是芭比玩具套装,还是早年间的flash游戏。这个习惯甚至带到了她的恋爱关系中。她总是喜欢给男友提关于衣装的意见,当然如果不采纳的次数太多那就只能遗憾分手。而秦风之所以和自己维持着相对稳定的关系,也是因为他衣品不错和愿意听话。 “我们出去的这个礼拜你都干什么了?”妈妈开启了话头。 “没做什么。”下意识否定好像已经是明与的口癖了,“回学校整理了一些暑期课题要用的资料,出去和秦风看了场电影。天气太热,只想待家里。” “什么课题?”爸爸一边擦着才洗干净的手,一边从厨房走出来。明与的爸爸早年间走南闯北打拼生意,如今在当地的企业谋了个闲职,无事做做股票投资,进入半退休的状态。 “科学伦理方面的……总之也不是太难,应付一些综合评价罢了。”明与希望自己显得足够无所谓,“不过话说爸,那天我听说我们学校以前有一个人造人的试验,你有听说过吗?” “噢?”明与能察觉到父亲的语气有几分迟疑,“这个我不是太清楚。” “爸,昨天南北高架上是几辆车追尾了来着。” “哦哦哦那个好严重,我看新闻上说是五辆。” “你连这种鸡毛蒜皮的新闻都记得挺清楚,咋不知道我们学校那个事情?”明与问了她爸一个猝不及防。 “……这种被压下去的事情,我知道的也都是一些边角料嘛,七七八八去外头打听,都是差不多的。”爸爸开始敷衍自己了,不过也许他确实不清楚那事件,有时候对于被隐瞒的事情过分好奇会招致不愉快的后果,父母不希望自己卷进一些麻烦事,情有可原。 “先吃饭吧。”妈妈挥挥手,给明与夹了个饱满的虾仁。 ** 三人围坐在桌子边各自刷着手机,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看看谁洗碗”的游戏。 旁敲侧击没什么意义,不如就直接讲开了好。生长在开明的家庭里,明与一直有着和父母分享自己生活的习惯——嗯好像这么看来,自己也还是个挺阳光正常的小女孩儿。 “最近不是在做那个课题吗,那天和同学就聊到了人造人实验的事情。后来我去档案室,那边老师告诉我资料都已经没了。” “但是也挺巧,我遇到一个女生,随便聊了几句。原来她妈妈是当时自杀的那个研究员的朋友,还跟我说另一个失踪的人好像叫xunjing什么的。” 就在这个时候,明与迅速捕捉到母亲向父亲抛去一个试探的眼神。一切又恢复如常。 “你们说,那个人不见了,不应该悬赏嘛……好像就这么放过了,那人是不是有什么背景。” 现在父母的神色看起来与平时挺她讲八卦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事情听起来怪吓人的,哎……”一般情况下,讲述恶性事件,妈妈的反应是害怕加同情。 “人造人这种事情,不可能就这么彻底解决了。不去追究,无非就是息事宁人。事情闹大了更不好控制,知道的人越多,大家都想去做,一来二去更不好管。”而爸爸的反应一般是配合性的进行分析,当然他感兴趣的事情会分析得更有道理一些,其余时候只是为了不给女儿冷场。 “我觉得人造人也挺好,比如我自己造一个,以后也不用费事生孩子了。”看着也问不出什么,明与于是打算插科打诨混过去。 “要真能造造个能挣钱的吧,这样我们就开开心心退休了。”妈妈打趣道。 “挺好,挺好。”爸爸起身收拾碗筷,走进了厨房。 ** “她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浔景?”雪竹的声音在洗碗的哗哗水声里几乎听不清。 “嗯。”溪平点点头,没有直视妻子。 ** 明与又回到了她的地下室,拉开角落的门帘,静静端详着人偶。 她想到了那晚做的春梦,突然不敢直视人偶的眼睛。父母度假归来前,她甚至再次确认了沙发是否和之前一样干净,仿佛那里真的会沾上两个人的体液一样。 今天设计了三套衣服,感觉有空可以给他换上了。但是一开始的衣服是一边做人偶的时候一边就搭配上的,当初自己太过沉迷其中,忘了考虑衣服适不适合脱下来。于是明与绕道人偶身后,尝试寻找一个尽可能不会磕碰到他身体的换衣服的办法。 由于太久没有收拾,即使是这个角落也显得有些拥挤。明与觉得自己随时会被自己乱丢在地上的工具材料绊倒,出于安全考虑,她决定先收拾一下。那个堆在角落的装着边角料的袋子,大概已经可以丢掉了。 这个袋子不知道放了多久,明与拿起它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原来袋子一直遮着一个小门。之前她一直想当然地以为里面无非就是电箱,没什么可探究的。她可没有随便打开莫名其妙的柜子和门的习惯——总觉得打开就会蹿出来老鼠和蟑螂。但是今天她想一探究竟。于是她小心翼翼把人偶挪到房间中央,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那扇小门—— 噢,看起来堆了好些“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可是又不想丢”的东西,有点像老友记里monica家那个神秘的空间。也不意外,是爸妈会做出的事情。 里面有几个蒙上了灰的水晶球(有几分过时的礼物),一顶破旧的棒球帽,三双橡胶手套,一个扫把头(这种东西怎么还留着?看起来有人做家务懈怠了),还有一个被厚实的旧布裹得严实的包裹。明与把布拆开,发现里面是一些老照片和信件。 原来爸妈还写过这么腻歪的情书!明与寻思着,今年二人结婚纪念日,自己不妨把这些信件装裱起来送给爸妈,让他们重温一下当年的浪漫时光。除了情书之外,还有数张明信片,来自那位喜欢旅行的小叔,上面写着简单的报平安的话。至于照片——大抵是和老友的一些合照,背后有仔细用铅笔标注着所纪念的场景。明与突然想起爸妈曾经抱怨过搬家弄丢了一些合影,大概就是那时在整理地下室时随手一塞,然后就被忘记了。 有一张照片很不同。 这是一张在父母新婚时居住的老公寓的客厅的合影,桌上讲究地布着几样小菜,可以看出这些年来雪竹和溪平的口味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两人之中坐着一位和如今的自己年纪相仿的客人,相貌带着几分青涩,露出柔柔的笑。齐刘海在她的额前伏伏贴贴,五官小巧精致,美中不足的是有一对三白眼。不,不能称其为美中不足,因为她就是很美,只是这双眼睛在这张脸上,让人觉得她并不是看起来这副温柔顺从的样子。 明与翻到背面,努力辨认早已模糊的铅笔字迹: “浔景大学报到” 生面孔,熟面孔 “平哥,下周我开学,我妈偏让我让我给你和雪竹姐带一些干货,你们最近是在家的吧?”电话那头传来陆溪平睽违已久的声音,他家乡的堂妹陆浔景今年考上了国立大学医学系,下周就要来到他所定居的城市报到入学。 “我们都在。干货什么的太麻烦就不用带了,行李重不方便。”陆溪平想到橱柜里堆着的,来本市出差办事的亲戚从家乡带来的特产,不禁一个头两个大。陆溪平今年28岁,和吴雪竹结婚一年不到,两人是经朋友介绍认识。溪平大学毕业后进入一家知名外资企业,但两年后因为耐不住工作的消磨,又被翻云覆雨的造富神话诱惑,遂辞职打理起了自己的生意。雪竹好像正相反。她最开始是一名新闻记者,由于受不住成日出差跑动,最后选择离开通讯社,在24岁那年顺利进入一所私立高中成为英语教师,两年过去了,她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无比正确。 新婚后的两人暂住在离雪竹学校不远的公寓里。公寓虽然老旧,但是设计很时髦,靠近老城区的商圈。这也为亲朋好友上门拜访提供了不少便利。陆吴二人性格温和,怕麻烦却懒得计较,每次客人来也都认真接待,毫无闪失。他们决定等有孩子了再换更大的房子。 “东西不多。我的车礼拜五到,那到时候见吧。”浔景的回复简洁明了,虽然6年没见了,但她好像还是那种干脆利落的性格。 “路上小心。”溪平总觉得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抢着挂掉了电话。 “是浔景要过来对吗?她也快开学了吧。”雪竹听到了对话,走到溪平身边,“刚好你这周也在,你也好久没见过她了。”浔景对于吴雪竹来说不是个陌生的名字,她听陆溪平提起过这位堂妹:聪明,成绩好,从小就会做一些精致的手工玩意儿。当然这些描述都有一些苍白,她不知道浔景的模样,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 陆溪平更清楚一些,但他对浔景的了解也只停留在了6年前。 在那之后两人再也没有交集,主要是因为自己在刻意躲着她。 ** 陆溪平大学毕业那年回了老家一趟,用俗气一点的说法,也可以叫做衣锦还乡——名校出身,即将进入人尽皆知的大企业工作,一眼望不到头的光明前途。假如自己再家境贫寒一些,就还真有凤凰攀高枝的意味了,不过老陆家家境尚可,做到这些事情也不过是分内之事。但成为年轻弟弟妹妹的榜样也够用了。 12岁的陆浔景曾不幸成为陆溪平受害者之一,主要原因在于自己坐不住,习惯性打架逃学,把作业烧掉声称家里不幸失火,把扯自己马尾辫的男生揪着耳朵扔进老师办公室,在老师再三强调女生穿裙子的联欢晚会上穿着裤子大摇大摆在校领导面前走过……这种小烈马一样的性格让她被大多数同龄人疏远,陆父陆母尽管没有过多苛责女儿,但还是忍不住念叨: “你要是像溪平一样省心多好。” 那个惹是生非的陆浔景在她10岁那年突然消失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日渐变成了一个教科书版的好女孩儿,乖巧懂事,聪明机灵。认认真真念书,休息日和朋友出去闲逛,或者安安静静在桌前做手工。浔景父母暗暗想,莫非女儿的叛逆期提前来,又提前走了? 因为10岁那年的陆浔景,突然意识到,陆溪平的存在,是一种“好”。 ** 由于自小宠爱自己的祖父突然去世,大学二年级的陆溪平匆匆回到千里之外的家。祖父的黑白色照片被蜡烛和贡品围绕着,他深邃的眼平静地望着灵堂里哀恸的子孙。身着黑色衬衫的陆溪平跪在蒲团上一言不发,沉默良久后,他缓缓对着祖父磕了一个头。起身时,他的眼泪已经挂在了镜片上,水珠的光晕让祖父的脸变得模糊。陆溪平顾不得擦拭镜片,跪坐着一言不发,直到水珠变干成水印,在眼镜上留下一个不规则的圆。 “溪平,起来吧。”母亲轻唤着自己,递过来一片橘子,“吃一点东西。” 陆溪平把冰凉的橘子放在口中,让汁水停留在自己舌头上。橘子很甜,可以短暂抚慰自己的悲伤。过了不知多久,他才缓缓咽下。吞咽的时候,他的喉结微微起伏,随后纤细白净的脖颈又恢复原样——这个无人在意的场面,只有浔景在静静观赏。 “你要像溪平一样该多好。”父母的叹息在她耳边阴魂不散。 像他一样该多好,一个理想的孩子,就连悲伤的时候都是无可挑剔的。她陆浔景可能永远也做不到。祖父也爱护自己,可是她在别人面前却没办法流眼泪,只能板着脸。而陆溪平,他胸口别的那朵白色的花好像都在默哀。 这个无可挑剔的溪平哥,真像一个假人。 但是假人看起来却是那么令人赏心悦目,燃烧的线香和纸钱搞得灵堂烟熏火燎,而他好像躲进了一个由眼泪做成的泡泡里,在其中自顾自进行着独属于家族骄傲的表演。 真好啊。 ** “浔景总是向我们打听溪平你的事,一直把你当榜样呢!”陆溪平最害怕亲戚之间这种僵硬的客套,只能客套着“哪里哪里”应付着。 “我们浔景啊,这两年乖多了,之前非常不省心。我们都说是因为那年溪平你回来奔丧,她第一次见到了哥哥,终于知道学好了。”陆溪平突然意识到,上次回老家还是两年前祖父去世的时候,只记得当时自己只顾伤心,应付亲戚的事全都交给了父母。 现如今,当时那个板着脸的小姑娘,渐渐出落成笑眼盈盈的少女模样。 “哎,你这下一毕业,我哥他们可算盼出头了——”陆溪平的小叔感慨道,又看了看浔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盼到我们家丫头成材哦……” “还能什么时候,十年后呗。”浔景翻了个白眼,“到时候我说不定混得比平哥好哩。” 陆溪平露出了舒展的笑,“对,浔景一定会比我好的。” “家族的骄傲”就这样云淡风轻地让步,浔景觉得有些无趣——溪平哥不像是会被轻易冒犯的样子,这让他身上的假人感又变强了一些。 酒足饭饱后,众亲戚在院子里三四个人扎堆打起了牌。溪平不喜凑热闹,在一旁逗弄着狸花猫,见浔景一人落单无所事事,就向前去搭话: “现在学业还忙吗?”毕竟相差了十岁,他找不到更合适的话题了,尽管这样看起来自己像一个无聊的大人。 “还好。”浔景没有做任何展开,陆溪平感觉有点尴尬。堂妹对自己略显冷淡的反应,和叔婶嘴里那个总是打听自己的事的小姑娘有很大的出入, “我听你妈妈说,你做手工做的很好。”既然已经开了口,做哥哥的也只好没话找话了。 “那要看看吗?” “好。”溪平跟着浔景走上楼。 ** 浔景的房间朝南,采光极佳。靠窗的处放着一张巨大的书桌,不过目前看起来更像一个工作台。手工制作的余料七零八落摆在桌子的右半边,左手边放着几个完成了七八分的作品。有一件精致的西装外套,像舞台剧的演出服装;一小顶过分华丽的礼帽;一条白色灯笼裤——看起来都是给玩偶制作的衣裳。此外还有大一些的胸针和珠花头饰,可能是她给自己用的。陆溪平一边赞叹着眼前这些小玩意儿的工艺,一般暗自惊奇堂妹的才华——她刚才说以后比自己混得好,未必是在开玩笑。自己在她的年纪,可没有这样的才能。 “你这些小衣服,是给谁的呢……噢,我才看到那边还有个柜子,这些都是你做的娃娃吗?” “是呢。” “你玩这个多久了?” “两年多吧。” “那你很厉害啊……两年就能做这么好了!”陆溪平是发自内心赞美的。 浔景没有回答。 柜子里只放着三个人偶,其中两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对,陆溪平猜测刚才桌上的衣服就是为他们做的。两人都是金色的头发,脸上都有夸张的彩妆——既像是舞台剧角色,又像是马戏团演员。不过这样华丽的设计,也像是浔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相比之下,另一位人偶似乎朴素多了。 一身黑色的衣服,服帖的衬衫的胸口,用心绣着一朵白色的蔷薇花。戴着银色边框的眼睛,眼神似乎很悲伤。 “这些人,都是你看的动画里的角色吗?”溪平背对着浔景发问。 “不是,是我自己想的。” “这两个金色头发的好看,像我在外面橱窗里看到的娃娃,不便宜呢。” “另外那个不好看吗?哥哥。” 现在轮到陆溪平沉默了。 ** 六年过去了,陆溪平想到那个漂亮的人偶,还是会忍不住冒冷汗。 因为他认出了自己的脸——但他没有当面指出,浔景也没有做任何解释。 她只是笑眼盈盈地说:“如果平哥你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他被吓到了,自己的人偶毫无头绪地出现在堂妹房间,穿的衣服和两年前奔丧时一模一样——这还不是唯一的证据,人偶脖颈的右侧,有一颗不太显眼的痣,和自己那颗位置一模一样。 只有仔细地注视,才会发现的,那颗痣。 陆溪平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叔婶家的,只是在那之后,他日常电话问候的频率迅速减少,并从来不关照浔景的情况。维系家人感情的事情就交给爸妈,自己一心扑在事业上。他自觉无法过度揣测一个十二岁女孩子的心情——最好不要是痴迷和爱,那种情感他无法承受;也不要是什么巫蛊之术,破坏了自己的运势可就不好了。 他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诡异的巧合,并努力尝试着忘掉那个人偶。 不过尽管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恐慌,人偶的出现没有半点影响他一帆风顺的人生轨迹。 ** 咚,咚,咚。吴雪竹趿着拖鞋匆匆前去应门。 眼前出现一位素未谋面的女孩,但她能猜到这是谁。过肩的中长发,服帖的齐刘海,和陆溪平有几分相似的鼻梁——大约都遗传自他们的奶奶。女孩的身体有些单薄,宽松的棉麻衬衫显得她的脸又小了几分。九月初的雨把这座城市浇透了一轮,今日气温断崖式下跌。看着她,雪竹似乎体会到了什么是我见犹怜,总想给眼前这个女孩子披上一件外套,怕她着凉。 “雪竹姐?是你吗?”女孩笑着询问。 “呀——浔景——”雪竹赶忙请她进来,顺手拿过她手上拎着的口袋。陆溪平在厨房里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大声问道:“是浔景到了吗?” “平哥,好久不见。” — 作者碎碎念:这一章节本来打算是一个过渡性质的回忆章,但是没想到写出了计划中两倍的内容。上一辈人的故事会是本文中的一条重要的副线,突然加入几个人物对自己也算个挑战,毕竟一直觉得自己也不是一个擅长写配角的人。写作原来这么辛苦啊!写的时候总是在这么想。 同时在本章中终于敲定了本文里人物的姓(捂脸本来想不带姓糊弄过去的,但是发现好像称呼人全名的时候情绪会有微妙变化,于是不得不妥协了。 暑假计划 明与推开轻掩的书房的门,看见母亲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暑假才过去三分之一,雪竹女士必不可能这个时候就投入工作,大概是在积极做下次旅行的攻略。 “吴老师,你瞧我在地下室搜罗出了什么。”明与拿着一沓信件和老照片笑嘻嘻走到母亲身边。 “哎哟?你终于舍得收拾那地儿了。”雪竹转过头,没有合上电脑的意思,明与瞟了一眼屏幕,果然是酒店比价页面。 “成天和我爹花天酒地不带我。”明与指着屏幕调侃说,一边把信件和照片一一摆在桌上。“你看,我找到了你和我爸以前的情书——” “不得了了!这种东西居然还在呢?” 不顾母亲说的话,明与自顾自继续讲,“还有小叔记得明信片……这里还有几张照片,我看了下,好像有爸和老同学的聚会照,还有你和通讯社同事的合影……” 妈妈看到这些旧物件,脸上露出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她仔细拿起照片一张张端详,兴致勃勃想起一些当时的事。明与听得高兴,让她舍不得拿出那张旧公寓里的合影。看到那张照片父母会作何反应她无法想象,但明与觉得可以赌一把。因为家里搬到城市近郊是十二年前的事,而那事件是十五年前——倘若父母对这位故人深恶痛绝,照片应该早就被销毁了才是,不会和那些愉快的记忆安然无事地躺在一起。 不过话又说回来,按着这个时间线推断,自己很小的时候兴许见过姑母陆浔景,但是明与没有丝毫关于她的记忆。 “嗯……然后……我还找到一张这个。”明与递上那张餐桌前的合影,妈妈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是一言不发。 “哎……”吴雪竹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睛依然停留在画面中央那个女孩子的身上。 明与松了一口气——预想的激烈反应没有发生,妈妈没有对她大吼大叫,没有撕掉照片,噢?她才反应过来,该不会妈妈以为自己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吧? “我看背面写了名字。” 母亲似乎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那……这个浔景,是不是……” “是。”母亲干脆的回应让明与猝不及防。 “她怎么会去你们家?” “因为她是你姑姑啊。”母亲的语气里有几分无可奈何。 原来丑闻的主角,自己心心念念想探究的神秘研究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不过明与……”吴雪竹正色看着自己,拿出了教师的威严,可还是用着温柔的语气像哄孩子一样地劝着女儿,“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不要再去打听了,好不好?” 明与犹豫地点头,但是自己的口是心非应该已经在母亲面前无所遁形。她总觉得,如果继续探究下去,不光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也会毁了爸妈平静的生活。 ** 商人的常识和记者的经验早就告诉陆溪平和吴雪竹一个道理:越尝试隐瞒什么,就越容易无所遁形。但他们毕竟都是怕麻烦的人,于是就这样心存侥幸地对待陆浔景的事。不过真当明与对这件事刨根问题起来,他们不觉得慌乱。这些年还算开明的教育此时似乎给他们省了不少心,只要好好讲话,就总有和女儿商量的余地。 只是这余地似乎也不多。知道与不知道,追究与不追究,似乎都是二选一的问题。 雪竹拿着这张照片,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撕毁,最终还是选择了等溪平回家再商量。 从母亲那里一无所获的明与心里闷得发慌,于是去了秦风的住处。这样的时刻索要一个抱抱,并不过分。 “你今天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秦风用手指拨弄着枕在自己腿上的明与的头发,懒洋洋地讲话。 “啊……嗯。写报告的事情卡住了,有点心烦。”陆浔景的事实在很复杂,明与不想和秦风仔细说明,省去一番口舌功夫。 “那种事情,对你来讲不会太困难吧?” “哎……我脑子也不是一直都很好啦。”明与笑了笑,用手刮了刮秦风的鼻子。和他在一起总是不需要过度思考,这张脸足够让人心情变好,那双手也总是知道什么时候放在哪里能让她陆明与最开心。 “我反而觉得,你有时候是聪明过头了。”秦风俯下身,蜻蜓点水一样吻上明与的唇。明与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再吻了一次。秦风乖乖将腿从明与背下抽出,伏在她的身上,熟练地将手探进她的上衣,轻轻抚弄起明与已经硬挺的乳头。 让陆明与心情变好的办法就这么简单。 ** 秦风一边脱下避孕套并小心翼翼地扎好口,一边说:“下周我要出去,开学才回来了。” “去哪里?”明与问完有一些后悔。关心对方做什么会让她觉得自己落了下风,原本是下定决心让这段关系维持在肉体层面再加一些恰到好处地情绪价值就好,但现在她偶尔也会变得在意起来对方的生活动态。 两人此前讨论过openrelationship的可能性,但明与发现自己好像只愿意接受自己open,对方最好还是给自己守贞为好。秦风的评论倒是更尖刻一些:“虽然我和你见面总在行苟且之事,但我也不是一条二十四小时都要发情的公狗。”言下之意是只要你陆明与没事找我睡睡觉,我也犯不着去找新的对象。 “原来你也是会关心我去哪里的吗?”秦风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两个人毕竟认识了一年有余,就算不上床也是半熟的同学了,问问也没什么奇怪的。 明与白了他一眼,“现在不关心了。” “我说不关心了你就真不说了吗?”明与嗔怪起秦风来。 “因为我是明与大小姐的狗啊~狗只能听懂主人的指令捏~”秦风总是会在意料不到的时刻说出惊人的台词,自明与认识他起一直发挥稳定。虽说很难拒绝忠犬男友什么,但是秦风说出这种话只让自己心里有一万只比格呼啸而过。 “那说说你要去干什么?” “陪历史系一个研究团出境考察,三个月前就申请好了的。”然后他突然像一只大狗狗一样凑到明与面前,笑嘻嘻地说,“你看,主人你根本就没关心过人家嘛~” “狗、狗狗还是年下的香……秦风咱俩同岁,这么做不合适。”虽然这么吐槽他,明与倒是有点心痒痒——不过今天还是不要再来了。 ** 整理好衣服后,秦风送明与走路去公交站。 “话说,下个月医学系有一个去m国的访问活动,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申请随行做观察员。”秦风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嘴明与非常在意的事情。 “噢……医学系的吗?和我倒也没什么关系。”明与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故作冷静。 秦风双手抱着头,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去不去由你。” “说不定可以了解更多人造人实验的东西哦~” “什么?”明与下意识提高了声音,警惕地看着秦风。 “没什么,没什么。”秦风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贴到明与身边,“虽然偶尔对主人关照不周,但主人的烦恼我可是很清楚的~” “够了够了,一会坐车要吐了。” 也许这敏锐的家伙在那天自己的追问中捕捉到了什么,又或者他也恰好去过档案室看到了访客记录,还有可能他本身也比看起来那样对人造人实验更感兴趣。总之他怎么猜到的并不重要。这个看起来不靠谱的家伙总在关键时刻拉自己一把,不知是无心插柳,还是刻意而为。明与此时不愿计较,在这盲人摸象般的调查中,秦风让自己不那么孤立无援了。 不过这种扮猪吃老虎的对象,要不是床上功夫好,应该趁早丢掉。 梦境其二:半岛夏日(兄妹H) 明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时,身边只剩下一团凌乱的被子和床单上暧昧不明的褶皱轮廓。自己还穿着昨晚沙滩派对上的小短裙,只是现在连衣短裙滑到了自己的腰间,下体被一览无余。 头晕乎乎的,大概是昨晚喝多了。 酒精,晚风,潮湿的空气,海浪声。 年轻的学弟,荷尔蒙,结实的肱二头肌和让人移不开眼睛的人鱼线。 好像一不小心又放松过头和不熟的男人过夜了。明与试图回想起对方姓名,但是脑袋空空毫无搜索结果。于是又一头扎进被窝里。 还好这不是什么家庭旅行,也不是什么蜜月度假,没羞没臊一下,也不会有什么不得了的后果。 就这样蒙头继续睡了半小时,她才从床上爬起来,一边脱下裙子,一边走进浴室。 哎呀……坐在浴缸里静静等着的那个是…… 哥哥…… * “醒了吗?”哥哥撩起额前打湿的头发,像是调戏又像是责备一样地问自己。 “嗯……你什么时候来的……”明与虽然吓了一跳,但晕乎乎的脑袋和对眼前这个人的亲近感让她又迅速放松下来。她熟练地走进浴缸,枕在哥哥的怀里,像一只乖巧的猫。 “昨晚。不过很不巧,在你带那个男人回来前。” “啊……所以我到底带谁回来了?”明与一靠近哥哥就浑身发软,凌乱的头发和迷离的眼神,不带脑子地发问,活脱脱一个笨蛋美人儿。 “还敢问呢?”哥哥的手指已经探进了自己的小穴中,明与微微颤了一下,然后乖乖任凭哥哥玩弄自己。明明是应该被责备的,但是自己已经顾不得太多。要怎么被惩罚都可以,只要哥哥开心了就好。 温热的水和哥哥的手指让明与的心跳渐渐加速,她还是伏在哥哥的怀里,伸出舌头舔舐着他的胸肌。 “你这幅骚样到底多少人看过啊?”哥哥一边轻轻揉捏明与的阴蒂,一边享受着她软绵绵的呻吟。 “你如果再多陪陪我,什么样的我都只给你看好不好。”明与的声音几乎带着哀求。她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亏欠着什么。她忍不住在把自己的身体贴紧眼前的这个人,手悄悄握住了他早已硬挺的分身,“哥哥,我想要了……” 哥哥轻笑一声:“现在还不行。” * 陆明与乖乖任凭自己被抱出浴缸,像个娃娃一样被放置在盥洗台上,一条腿架在哥哥的肩膀上,恬不知耻地把小穴展露在哥哥眼前。 哥哥静静地,温柔地把肥皂泡涂在自己的阴毛上,明与听凭他的摆布,一句话也不说。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泡泡和毛发摩擦的声音。随后,哥哥拿出一个薄薄的刀片,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刮掉明与的阴毛。没有了遮蔽,娇嫩的外阴的翕张显得更加明目张胆。 随着哥哥清理了泡沫和细碎的毛发,明与将两腿更打开了些许,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那现在可以了吗?” 对方没有说话,俯下身,将她的小穴包裹在双唇间。火热的舌尖让明与欲罢不能,腰肢疯狂扭动,蜜液从自己的下体涌出,糊在了哥哥那漂亮的脸上。兄长的舔舐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在一阵阵的高潮里,明与双臂也渐渐支撑不住,只能将头抵在镜子上,让他继续任性地发泄自己。 还好镜子在自己背后,如果能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那一定是很狼狈不堪吧。 * 哥哥从自己双腿间抬起了头,明与拨开粘在自己脸颊上的头发,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下次再出去鬼混也记得要有分寸。” “嗯……”自己明明不喜欢被别人命令,但是哥哥这么说起来却丝毫不让人讨厌,还忍不住会窃喜。 哥哥轻轻抚摸着明与除去毛发后光洁的下身,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在这里长长之前,只有我可以碰。” “好哦。我会记得的。”明与用腿拉进哥哥,用自己熟稔的技巧撒起娇来,“那么,再奖励我一次吧,哥哥。” 震慑学弟的一些不必要方法 在翻找了半小时学校网站的公告栏后,陆明与终于找到了医学院暑期访学的通知。尽管全文只字未提可随访的事,明与还是决定联系他们的联络人询问下情况。 联络人:陈知宜。 * 距离出发还有两周,作为团队内最年轻的成员,陈知宜差不多把自己的事情与一些事务上的安排打点完毕。当他收到陆明与的邮件时,胃里一阵翻腾,毕竟他最讨厌计划之外的情况毫无征兆地发生。 但毕竟在医学院,和意外共处本来就是必备职业素养之一。于是他一边咒骂一边礼貌地回复了邮件: “请于7月23日下午来到医学院公共楼一层活动中心进行面谈。” 好巧不巧,7月23日是今年单日降雨量最大的一天。吃完午饭后明与望着窗外的狂风暴雨,犹豫着给陈知宜再次发了一封邮件,希望把会面延期。虽然她打心底认为此次会面毫无必要,但毕竟自己实在需要这次机会,还是配合为好。 “如无法前来,视为自动放弃资格。” 你谁啊????陆明与被毫不客气的回复激怒了。这反而让她想前去会会这位似乎在明里暗里阻止她随行访学的人。屏幕的另一头,发完了邮件的陈知宜有一些不安。拒人于千里之外是他的本意没错,但是对待他院同学态度不好好像也不符合对自己的要求——毕竟在常人眼里,他还算是个知书达理的青年,尽管常常面无表情。因为实在痛恨改变任何自己眼里已经尽善尽美的计划,他无非是试图劝退任何一个只是抱着“看看就好”的心态的人。今天早上天色大变的时候他甚至暗自庆幸,也许坏天气可以劝退每一个入侵他井井有条的世界的人。 至于为什么天气这么坏他还会出现在活动中心,因为在他的想象里,自己做好准备等待来访者,然而对方被雨水劝退,足够他在内心嘲讽对象八百回。没错,尽管他表面看起来愿意为他人做事,其实心里总是没少骂人。 陆明与打着伞走在学校主路上,裤子的下摆已经被风吹斜的雨打湿透了,心里的无名火莫名又大了许多。最后索性她收起了伞,任凭自己浑身上下被浇透——如果这样还不能打动那个没良心的陈姓同学,自己干脆买张机票尾随他们去了好了。 (好像……也不是不行?) * 陈知宜看着眼前这位湿透了的女人说不出话,倒也不是因为感动,他是有点害怕对方是个疯子。因为她手上拿着一把完好无损的雨伞,完全没有淋湿的理由。 “你是陈知宜同学吗?”明与一走进门看到陈知宜的脸,火气消了大半。挺括的深灰色衬衣下似乎能看见他薄薄的肌肉,皮肤白净,戴一副细框银边色的眼镜。模样甚是乖巧,像一只小白兔,很难想象是说出那种干瘪气人的话的人。虽然还有点记恨对方害自己今天淋雨,但陆明与此刻在被紧贴在自己身上湿透了的衣服的加持下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好像目前为止还未曾攻略过这类型的男生,毕竟一直以来陆明与都觉得他们长着一张从来不会想着做爱的脸。 “是的。我是这次活动的联络人陈知宜。辛苦你下这么大雨还过来。”陈知宜看了一眼陆明与露出了略微尴尬的神情。她身体的轮廓如此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还能看见若隐若现深色内衣的颜色,陈知宜有一些慌乱,感觉自己的眼神无处安放,只能盯着她脸。 “辛苦辛苦,你也知道辛苦啊——这么大的雨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面谈。”明与一把抓住他的衬衣领子,陈知宜自认理亏只得乖乖由她去。 “对不起。因为行程已经安排好了,我只是想排除掉没有太强意愿的人。” “那、我、现、在、的、意、愿、可、以、打、动、你、了、吗、陈知宜同学——” “学姐请你冷静一下。”陈知宜双手抓住陆明与的胳膊,防止她有进一步肢体接触。原本是为了逃避计划外情况,如今计划外情况有点失控了,他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只是抓住她的瞬间,他有一种被微弱的电流击中的感觉。在他的眼里,如果这位学姐不是这幅看起来精神略微有问题的样子,她还算是他喜欢的类型。 “不用冷静了,我已经快要冷死了。我想把衣服脱了。” “请、请等一下……”面无表情的陈知宜终于乱了阵脚,果然发疯可以解决大多数问题,陆明与再次确信了这一点。“要不……你把我外套拿去套在外面吧。卫生间在出门右转走廊的尽头。”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转过去,我很快就穿好。” “这样……不是很合适……” “你把我大雨天叫过来更不合适。” “对不起……”陈知宜乖乖转过身去。 * 陈知宜万万没想到,陆明与不但脱了上衣,还脱了裤子。虽然自己的外套足够大可以把她遮得严严实实,但现在的场面实在诡异。对方湿漉漉的头发还披在身后,外套下只剩下内衣,有一种事后的感觉——当然事后是什么感觉,他也还没有很清楚。 陆明与一边把衣服搭在空着的椅子上,一边继续对无辜学弟进行猛烈输出:“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了,让我表达一下我希望参加你们访学的动机。当然,在我衣服干了前我都不会走,这下我们有很多时间好好聊了。” 陈知宜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我也没什么可以拒绝你的理由了。”毕竟再拒绝也不知道今天会怎么走出这房间。“只是我很好奇,研究课题和你的专业毫无关系,如果是之前邮件里所说的科学伦理课题之类的,也犯不着大动干戈来参加这个活动。访学的主题专业性很强,也挺枯燥的。” “我有真心希望了解的东西,所以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陆明与正色回答道。两人的谈话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提到过人造人相关的事情,明与也不知道秦风给的线索到底有几分可靠,而眼前这位医学院新生也显然没有提及这件事的打算。 “抛开你刚才一切所作所为不谈。”陈知宜的语气明显变得严肃起来,刚才那个无可奈何的小白兔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想知道一个更确切的答案。因为这取决于你到底真正能去到什么地方。” 明与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她决定这次相信秦风,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在找一个人……有人告诉我,和你们一起去,可能会发现一些线索。” “是什么人呢?” “我认为现在不透露比较好。” “那没有关系。”得到了确切答案的陈知宜迅速回到了没有计划外状况的舒适区内,“因为我也在找一个人。” * 陆明与第二天收到了邀请自己作为随行人员的邀请函,再过两周,她就要在万里之外的地方寻找自己关心的问题的答案——可是找什么,找谁,怎么找,还完全没有头绪。 不过没关系,因为那只小白兔,好像也不只是一个小白兔而已。 漂洋过海 十四个小时的飞行几乎吸干了陆明与在夏季时的每日精力份额,到达m国k城时已经是晚上9点,访问团的大多数人在当地高校为夏季访学者准备的空闲宿舍里落脚,而明与和知宜则被分配到离学校不远处的一间酒店入住。 “因为你临行前两周才申请,来不及申请校园内的住宿了,所以只能安排在酒店。”尽管上次见面的结尾陈知宜显得很像和自己抱有相同的目的,但现在的他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但是你也住在这里啊。”明与倒是对这位草食系学弟有些许兴趣。如果把暧昧不明的话比作一颗巧克力,扔给秦风他会给你精细雕琢成一朵花还给你,扔给陈知宜,他只会质疑是不是有毒。 “因为我要对日常事务的安排负责。虽然你只是随行,但是让团队成员落单不合适。”今日k城天气晴朗,没有下雨,两人已经顺利到达酒店大厅,眼前这个女人绝无再次淋湿衣服并当众脱下的可能。想到这里,陈知宜暗自松了口气。 “嗯……但是你自己应该是很早就安排好去校内住了吧。那么那边空出来的……?” 这下似乎显得自己是可以为了和学姐住一起才想出的借口了!虽然无甚恋爱经验,但他也不算迟钝,何况人在陆明与前必须要高度警惕——这个女人失控的概率太大了。 “校内住宿紧张,学校当然就会给其他人。”他像个机器人一样有问必答,但绝不多讲话。 “那你也可以找个女生来和我一起住在这里啊。”陆明与可以感觉到自己现在一定是一副嬉皮笑脸的嘴脸。 “我们不住同一个房间,没什么影响。”电梯到了7楼,陈知宜面无表情地送陆明与到房间门口,随后转身走进了对面的房间。 好像是很油盐不进的家伙,明与脱下鞋,瘫坐在沙发上。 实在是应付不来她,陈知宜靠在门背后,长叹了一口气。 * 两周的行程安排非常紧张,每日几乎都排满了研讨会和院系参访,当然明与选择自己需要参加的即可,因此紧张的日程也并不是什么沉重的负担。但陈知宜却忙得不可开交。明明才一年级却这么认真,虽然对于他这样的人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罢了。只是相比之下,明与有点为自己的悠闲感到愧疚。 好在这个紧锣密鼓的行程里依然留出了一个周末供大家自由活动,于是周五的晚上,明与敲了敲知宜的门。 他应门的时候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看起来像是专门等待她的样子。 “明天周末了,你有什么打算吗?”明与问道。 “我要去找一个人,你也一起去吧。”陈知宜是一个讲话不会做铺垫的人,过多的解释好像也没有意义。 “啊……”明与倒是有点意外。过去的这一周她一直在诸多研讨会里寻找陆浔景的线索——如果此前的种种提示指向要在此地才能获得她的踪迹,那么意味着她如今也许还没有彻底和学术圈断绝联系。又或者是这里有她的熟人。但一周过去了明与毫无头绪,姑母和她的研究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一样。也许真正知道点什么的就是陈知宜,但是大多数时候这家伙早出晚归,在校园外的地方完全见不到人影。 “你是要找陆浔景对不对?”这个名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明与感到有一些不真实。这个连父母都避之不及的名字,就这样被他轻飘飘地挂在嘴边。 明与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需要我解释一下吗?” 当然了,不然呢。 * 人们之所以对陆浔景的名字避之不及,只是因为不想沾上麻烦。丑闻是实在发生的,当事人是真实存在的,即使采取千万种手段抹去其存在,也不会有密不透风的墙。 “只需要做一点点不困难的调查,就能大致了解你和陆浔景的关系。”陈知宜用平淡的语气讲着,“当然当你表现出坚决要求随访时候,又说自己要找一个人,我也猜得七七八八了。你们是同姓,我知道陆有一位堂哥住在本市。” “那你为什么要找她呢?”陆明与还是觉得这一切来得如此轻巧,本以为会经历多么复杂的调查和寻找,到头来,找到故人竟然就像出门度假一样简单。 “准确地说,不是我要找她,而是她找到的我。” “为什么她会找你?”明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有两个人,对不对?”陈知宜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你知道的,那件事情最后,失踪了一个人,死了一个人。” “我就是为了死了的那个人来找她的。”知宜的笑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绪,有一点云淡风轻,下一秒又觉得他会露出狰狞的神情。 自己还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陆明与心想。但是她不敢问。应该再搞清楚一些再来的,不过现在已经太晚了。她脑子里疯狂搜索着这些天来找到的信息,档案室里没有任何资料,网络讯息大多是空白,陌生的女孩没有透露多余的姓名,父母闭口不谈姑母的过去。没有人向自己解释过活着的这位人物,至于死了的那位似乎就像被遗忘了一样。眼前的陈知宜拥有那个秘密另一半的拼图,但是他与自己之间似乎有一层无法穿透的隔膜。 也无需多问了,既然他们都要找陆浔景,见到她很多事情自然就会被揭晓——也许吧。 到底做了什么事,让活着的人,死了的人,都像销声匿迹了一样呢? 可是又为什么,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让人知道了自己的行踪? 明与脑海里闪过四个大字: 有恃无恐。 * 陆明与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开满了雏菊的草甸,她感觉到自己心跳在加速,背上冒着冷汗。陆浔景还是照片上那副模样吗?她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陈知宜是那位死去的研究员的什么人?她为什么要见他一面?她还认识自己吗? 还有明与最在意的事,关于人造人的事。只是现在她的胃里有一群蝴蝶在飞舞,有那么一瞬间她情愿那个理想的爱人就永远是那个地下室的人偶就好。 关于人造人的秘密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自己的命运就会从此走进一个巨大的黑洞。 越接近这个秘密,她就越胆怯。 这一路上陈知宜一直很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明与的胡思乱想和车一起停了下来。眼前是一幢精致的乡间别墅,这个村庄既不偏僻也不热闹,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庄。明与以为像姑母这样的人也许会隐姓埋名住在森林深处的庄园或者孤崖顶部的古堡——好吧,她只不过是一个背负丑闻的科学家而已,不必那么夸张地与世隔绝。 陈知宜敲了敲门,他的神情还是很冷淡,明与此刻猜不透他的心思。 应门的是一位中年女子。岁月的流逝让她面部的棱角更显分明,但明与熟悉那个神情——那温柔的笑意,那双略显凌厉的三白眼睛。她的姑母此刻就这样站在她的眼前,鲜活的,生动的,一瞬间几乎替换掉了她记忆里关于她的一切——明与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关于姑母本人的儿时记忆了,她仿佛第一次见到陆浔景其人。 “你长得和你妈妈一点都不像。”没有寒暄和问候,只有这么冷不丁的一句评价。 陈知宜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神情,随后又恢复平静。明与有点不知所措,她以为姑母说的是自己——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长得像爸爸多过妈妈,但是她不理解陆浔景为什么要这么说。 陆浔景不耐烦地转身走向会客厅,知宜和明与紧跟上前。两人见她坐在青色天鹅绒的椅子上,毫不客气地点起一根烟。沉默片刻后,陆浔景再次抬头望着陈知宜,幽幽说道: “我早就告诉过许知秋,她生孩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知秋 陆浔景烦躁地摆弄起手上的香烟,没有要点燃的意思。今天是她的学姐许知秋的婚礼,新娘穿着一袭俗气的白色婚纱裙——俗气只是她自己的形容,即使有千般怨念,这也是她能想出的最刻薄的形容词了。就算这么说,她也没能把目光从知秋的身上移开。凝视她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这一年陆浔景22岁,大学毕业的前夕。不出意外明年的她也不会离开校园,出色的学业表现让她顺利留在医学系继续进行研究工作。留下来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她最关心的,一个被视为禁区的领域似乎有了一丝进展,以及,许知秋也在那里。 进入大学后,小镇姑娘陆浔景也曾经历过一阵短暂的晕眩和恐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身边的人物都很耀眼。但她迅速适应了新环境,在医学系如鱼得水。此时的许知秋是高年级的明星人物,备受教授们的青睐。但在学术活动之外,她的存在感微弱到近乎为零。在大学第一年的时间里,陆浔景只听说过她的名字,从未见过她本人。 两人相识的契机其实有一些尴尬。那时陆浔景和自己第二任男友分手的时候,两人在实验室里大吵了一架,男友摔门而出,留下浔景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发呆。 她觉得自己应当大哭一场,但心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了。“不是太重要的对象”,这是她对这位男友的定义,所以现在的她心情很平静。但当器材室里走出一个人时,她还是吓了一跳。 “对不起,刚才我在里面休息了一下,不是有意听到的。”眼前的女生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碎发懒懒地垂在她的脸颊边,她方才打了个呵欠,眼角还有些微微湿润。 陆浔景想到刚才自己嘴里说出的刻薄话,感觉有一种莫名地罪恶感。眼前这个人就像白纸一样干净,不知道她听到那些语言会作何感想。 “都过去了。”浔景不想给多余的解释。 “没想到那么受欢迎的男生还是被你甩掉了啊——”女孩半开玩笑地说,大约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如果心情不好的话,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 当浔景知道陪自己散步的人是许知秋的时候,她觉得意外极了。因为在她的想象里,许知秋或许是那种社交圈极其狭窄,过着两三点一线的生活的人。和眼前这个主动的姑娘毫无关联。 “我以为你是那种对人际交往没什么兴趣的人物。” “我是呀。”许知秋轻快地回答,“和人交往是很麻烦的事情。” “但我也不是社交白痴啦。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而已。”知秋补充道。 “那今天算浪费时间吗?”浔景试探道。 “当然。”许知秋笑着回答,“很显然你也并不需要安慰,陪你散步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对这个回答陆浔景心情有一些复杂,有一种被拒绝的感觉,但是对方也没有任何疏远的姿态。 “那……为什么还是陪我出来了呢?” “大概是因为,好像觉得这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吧。”知秋将碎发向脑后拢了拢,脸庞更加清晰了。她望着前方,没有看任何东西。这张侧脸让浔景无端想起了陆溪平。此刻她的感受和当年在祖父葬礼上望着堂哥侧脸的心情一样,就是无端觉得眼前的人是一种完美形象的切片,激发了她无名的收藏欲。 她的人偶收藏里又多了一位新成员,长得像那位令人琢磨不透的学姐。 * 尽管两人一同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但在那之后她们的交际还是多了起来。浔景的学业进展依然很顺利,知秋出于对晚辈的照顾,给了她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知秋对任何人都是一副若即若离的态度,大多数时候依然独来独往。浔景对她的感受要复杂许多,有仰慕,有好奇,但这其中还有一丝令人不安的占有欲。每次和许知秋单独相处,她都尽可能将时间拖得更久一些,想出更多的话题,拿出更多的实验结果。虽然见面的次数也没有太多,但学姐总是有耐心到几乎纵容的地步。 至少对方不讨厌自己,陆浔景想。但是知秋也从来没有过任何主动的姿态。 浔景再次回忆起了童年时代的伎俩,曾经她用一个逼真的人偶把堂哥陆溪平吓得落荒而逃,如果同样的事情放在许知秋身上,她还会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反应吗? 于是她终于等到了知秋的生日,约在校园附近的咖啡厅,把精心包装好的人偶亲手送到她的眼前。 许知秋不紧不慢地拆开礼盒,拿出人偶细细端详着,又露出了她那招牌般的甜美笑容,说一了句“谢谢”。 “但是我拿着她会很奇怪吧。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偶。”知秋还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不过除了你,也没有更适合送的人了。” “谢谢你。在你的眼里我是这么好看的形象,我很开心。”许知秋赞美的语气非常真诚,但浔景总觉得她还有没说出口的话。 片刻之后,许知秋收起来她的笑容,正色道:“浔景,你能做出这么真实的人偶,我在想……也许你有造物的潜能。” 知秋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人,她被人偶的生动形态击中了,一时间高兴得忘记了手里拿着的是自己。相比于陆溪平看到自己人偶时候流露出的恐慌,她的反应似乎在浔景的心里划下了一道口子,更多自私的欲望从中喷涌而出。 她的单纯让她显得更完美了。 * 陆浔景把自己从漫游的思绪中拉回来,此刻婚礼还在热火朝天地进行中。她将香烟收好,为自己倒了半杯酒。宾客满堂让室内的空气也变得更加浑浊,她很想走到室外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但此刻离场,实在是太过扫兴。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呢? 梦境其三:告别时刻(兄妹梦境篇尾声) k城机场,离回国航班的起飞还有2小时。候机大厅里大半都坐着人,陆明与东张西望,没有找到此行的同伴。 她找了一个空座坐下,望着不停刷新的机场航班信息屏,思路在漫无目的的漂游着。到底是为什么就这样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里陌生的城市,好像见到了一个自己找寻了许久的女人。然后呢…… “明与,回去后照顾好自己。” 对了,然后是他,遇到了许久没有见到的哥哥。不知道为什么他也在这里,好像一直在这里,不会离开。那么曾经的那些时刻都是梦吗?还是此时此刻才是梦呢。 哥哥就这样坐在明与身旁,怀里抱着她的手袋。明与想说我们一起回家吧,可是怎么也没有办法说出口。 ”嗯。”只能这么苍白地回应他。 “为什么这么不开心的样子?就要回家了。”哥哥温柔地询问明与。这个语气,好像他就是普通的哥哥一样,尽职尽责的兄长,自己的保护者,家人,一个不带任何情欲色彩的人物。有那么一瞬间,陆明与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一个冒牌货。 “我……不想。”明与的声音小到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很显然哥哥虽然没有听清,但是已经意会了。明与挽住他的胳膊,将他拉过来,头埋进他的颈窝。 然后是很长很长很长的拥抱。 没有谁有放开对方的意思,于是两人的体温渐渐变得一致了。 * “我不想回家了。”这下他应该能听清楚了。 “那怎么可以?”哥哥明明在笑,可是他的声音却好像很悲伤。 “我们难道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为什么这次只有我要离开呢?” 没有回答。明与的心底无端萌生出了一股恨意,她恨他的冷漠和麻木,恨他的不回应,也好像在恨自己——可是恨意本身似乎并无所指,只是自己被困在一个不能呼吸的水泡里,左右为难,瞻前顾后。留不下的,带不走的,好像早就已经注定了。 到了分开的这一刻,没有谁做了那个不管不顾抛弃一切的人。 * 但是昨晚不是这样的,昨晚两人合二为一到达顶点的那一刻,就好像这种感受就是天经地义一样。他们从来都在一起,从出生到死亡,从来不曾分离。 从地板到浴室,从浴室到床头,从日落时分到星星尽数发光,两人就像是不知羞耻不知疲倦的小动物,一寸寸吮吸对方的肌肤,留下许多不知多久才能消失的吻痕。他们对明日的告别都避而不谈,又或者是完全无暇顾及最终时刻将近。就在今天吧,尽情享用你的爱人,你完美无瑕的向往,你们互用肋骨造就了对方,所以禁果的诱惑不分先后。 陆明与无法解释这一晚是如何结束的,也没有办法想起任何具体形象的瞬间,就连哥哥的脸都变得面目模糊。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欲望都好像很微弱,只是被一种足以将人淹没的怀念的心绪包裹着。 好怀念好怀念。 * 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这句话好像被封印住了。 跟我回家吧。这句可以永远占有他的魔咒好像失灵了。 哥哥还是抱着自己没有放手,耳边好像听到了他的哭泣,但是没有办法看见他的眼睛。 但他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候机大厅消失了,路人消失了,天空落下,大地坍塌,人被卷入了无穷无尽的混沌漩涡之中。没人登上那班飞机,但也没人留下。 明与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哭声尖锐到了刺耳的地步,终于吵醒了自己。 * 陆明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并没有泪水。 访学还有一周才结束,为什么就会梦到这么悲伤的离别。 这样告别后,会不会再也不会梦见这个人了?这个从来没存在过的哥哥,好像他的痕迹就要永远被抹去了。但那只是个梦而已。在这个现实里,还有希望,还有机会,还有未曾发现的,自己或许拥有的力量。 此时还是凌晨时分,明与半坐在黑暗之中,千头万绪。突然间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你再来单独见我一次。”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但她知道,这是姑母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