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班》 跟班 第1节 《跟班》 作者:春溪笛晓 简介: 从初中到高中,顾念勤勤恳恳给谢锦临当了五年跟班。 谢锦临打球她递水,谢锦临有事她跑腿,连谢锦临喜欢的人她都帮忙追。 功夫不负有心人,高二那年她就因为跟着谢锦临参加比赛拿到了名校特招名额! 结果在大学入学那个夏天,他们的关系发生了难以预料的转变…… 注:女主的行为和观念受个人经历影响,可能会有不正确的恋爱观与金钱观,但这些纯属她的个人想法,并没有实际做出任何违反公序良俗的行为。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非狗血爱好者勿点】 立意:人生有得就有失。 vip强推: 以前顾念住廉租房,谢锦临住别墅区,两个人仿佛生活在两个世界;后来他们意外有了交集,顾念为了蹭上谢锦临优渥家境带来的教育资源,积极主动地当了谢锦临的跟班,谢锦临打球她递水,谢锦临有事她跑腿,只要不影响她学习,什么事她都干得勤勤恳恳、心甘情愿。直到他们即将步入大学的那个夏天,他们之间的关系忽然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本文讲述从出身、经历到观念都截然不同的男女主角因为长久的相处逐渐萌生爱意,却因为种种原因而在爱情到来时裹足不前,彼此间反复抗拒、犹豫与试探。全文情节明快、人物鲜明、文笔简练,以流畅的笔触娓娓描绘出男女主之间酸酸甜甜的爱情故事。 第1章 “我绝对不让他们抢走。” 顾念六年级那年,她的父亲把她母亲托付给一位始终未娶的痴心追求者,并且作为前夫坐在轮椅上参加了婚礼。 这段婚姻是亲朋好友间的一段佳话。 父亲病情加重去世后顾念跟着母亲搬到新家,才知道继父是给有钱人当司机的,薪酬十分优厚,足够他在宁海市买下一套三室居。 继父人很好,为人憨厚,与顾念母亲是同学,喜欢了她很多年。 继父爱屋及乌之下对顾念也很好,特意给她留了个单独的房间。 顾念家里当初为了给父亲治病卖了房,一家三口挤在狭窄的出租单间里住了许多年。 别说单独的房间了,家里连单独的厕所都没有,要上厕所得到外面的公厕上。 顾念六七岁的时候就敢夜里独自去公厕。 记得有次她在回去路上遇到个露阴癖,第二天晚上她再去厕所就带上了水果刀。 果不其然,她又遇到了那个试图和她搭讪的露阴癖。 她举起水果刀狠狠扎了过去。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她眼也不眨地看着那露阴癖淌着血的伤口,她不怕。 有人报了警,警员对顾念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末了还语重心长地叮嘱:“你是女孩子,年纪又这么小,拿着刀很容易被歹徒抢了去,到时候反而会要了你的命。” 顾念乖巧地仰起头追问:“你们会把他抓起来吗?” 对上顾念那双乌溜溜的眼睛,警员只能耐心地说道:“抓肯定会抓,我们会拘留他并进行思想教育。但是小孩子不能拿刀,这种行为很危险……” 顾念郑重其事地点头答应:“我一定会把刀抓稳,绝对不让他们抢走。” 警员:“…………” 这时候顾妈妈过来了,抱着顾念哭得梨花带雨。警员都不忍心说什么了,只让她回去后好好做孩子的思想工作,以后记得别让她夜里一个人出门。 顾念从小就是这样的脾气,很多同学都觉得她很怪。 但她不在意。 升中考的时候顾念名列前茅,成绩非常优秀,还遗传了她母亲那张漂亮且无害的脸蛋,看起来是个乖得不得了的女孩儿。 继父的主家给她安排了一个国际学校的入学名额,跟主家的孩子谢锦临一个班,这样继父可以顺便接送她上下学,工作生活两不误。 他们甚至从自家的三室居搬进了谢家别墅。 谢家的别墅占地面积极广,除了主家住的那栋楼外还另建了一栋给佣人们住。连谢家园丁住的房间都比她们家的主人房大,给她们一家三口安排两间房完全不是问题。 顾念妈妈姜玉兰因为擅长养花,也被安排去照看温室花房,每个月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工资。 她那因为苦难变得憔悴的脸庞终于重新焕发光彩,不久后还怀孕了。 她很感激顾念继父对她们母女俩的好,所以对这个孩子很看重,一心要帮顾念继父生个属于他的孩子。 顾念升上初二的时候弟弟出生了,她对这个弟弟没多排斥也没多亲近。 这时候她已经以“谢家司机的女儿”这一身份跟谢锦临绑定在一起,每天都非常忙碌地刷谢锦临好感度,争取多蹭一蹭他享受的教学资源。 不仅是国际学校的师资,还有谢家给谢锦临请的许多家庭教师。 那是她努力八辈子都请不着的人,既然现在有了白蹭的机会,她为什么不牢牢把握? 她全面贯彻“谢锦临打球她递水,谢锦临有事她跑腿,谢锦临有喜欢的人她帮忙追”的行动方针,不仅勤勤恳恳帮谢锦临把所有他不想干的事都干完了,还承接模仿他笔迹写情书的衍生业务,帮他写情书追他们初中部的校花。 学习优异的贫民校花配谢氏集团太子爷,真要成了说不准又是一段佳话。 可惜谢锦临这人很混账,明明是他主动追的人,别人要答应时他又觉得索然无味,非说人家是图他的钱。 一段美好的早恋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讨好谢锦临的好处不仅是共享教学资源,他这人给钱还很大方,顾念到了初三就初步实现了财务自由,小金库满满当当全是谢锦临随手给她的礼物和零花。 在很多影视剧或者小说里面,“司机的女儿”“保母的孩子”往往都是讨人厌的反派角色,她们大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试图爬上男主角的床飞上枝头变凤凰。 顾念没有这个想法,哪怕上高中时经常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去给谢锦临撑面子,她也没有想过自己能高攀谢锦临这位谢氏太子爷。 她给自己的定位是谢锦临身边的跟班。 跟班没什么不好的,现在只要谢锦临吃肉她就能喝汤,她赚大了好吗? 等谢锦临将来大学毕业进入谢氏,周围围绕的都是些高精尖人才,估计就没她什么事了。在那之前她要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紧跟谢锦临的脚步混个名校学历。 功夫不负有心人,顾念高二给谢锦临打下手蹭了几个国际奖项,成功在高二下学期拿到了国内顶级学府的特招名额。 康庄大道就在眼前。 饶是顾念从小比别的小孩早熟,拿到录取通知书时还是忍不住抱着谢锦临欢呼起来,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十七八岁的少女正在发育期,身材逐渐开始抽条,整个人本就像是含苞待放的娇嫩花朵,笑起来更是分外明艳动人。 谢锦临被她这么一抱,可以感受到女孩儿柔软的身体贴在自己身上。 他向来对人挑三拣四,有时候别人和他同桌吃饭时吃相不太好,他就再也没搭理过对方。 像顾念这样跟在他身边好几年还没让他厌烦的,实属谢大少爷挑剔了十几年的人生中难得的异数。 既然并不反感顾念的投怀送抱,谢锦临索性把人扯进怀里,俯身去亲她柔嫩好看的唇。 并在顾念试着挣扎时牢牢禁锢住她加深了这个吻。 谢锦临可不是会照顾别人感受的人,他只喜欢自己享受。 直至把顾念的唇舌尝了个遍,他才把顾念拉进沙发里,一手揽着顾念的腰一手随意地玩弄她被亲得分外红润的柔软唇瓣,恶劣地逼问起来:“怎么?你不愿意和我接吻?” 顾念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最后想到的却是她的母亲、继父以及年幼的弟弟。 母亲一家现在的生活富足而快乐,夫妻恩爱,儿子聪慧,就算将来年纪大了不能帮谢家做事了,肯定也能拿到一大笔安置费。 这种情况下,实在没必要和主家闹得不愉快。 对她而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爱情与贞操,对她来说难道很重要吗? 不重要的吧。 她有过一段很煎熬的童年。 父亲得了重病,母亲又是柔弱爱哭的性格。 那几年家里什么都乱糟糟的,一塌糊涂的家庭关系,一塌糊涂的经济状况,一塌糊涂的每年每月每一天。 她从小就会照顾自己,也会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好一些,从小学一年级起她就会自己赚牛奶和面包。 温室花朵有温室花朵的活法,路边草芥也有路边草芥的活法。 从来没听说过路边的野草被人踩了几脚就要寻死觅活的。 这么多念头在顾念脑海中掠过,算起来也不过三两秒的事。她很快就仰起头,不闪不避地望着谢锦临反问:“为什么不愿意?” 随着年岁渐长,她渐渐与她母亲不那么相像了。就算大多时候都有意往乖巧听话好学生方向打扮,不化妆时还是会泄露几分藏不住的殊艳。 偏偏她一双眼睛明湛湛的,只要与她对视片刻,你就会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真诚且最纯洁无瑕的女孩儿。 谢锦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又把顾念揽进怀里亲了上去。 他当然是不会真的看上顾念,只不过他正是对这方面最好奇的年纪,而顾念又正好自己送上门来,他怎么可能忍着不动她? 对大部分男人来说,爱和性以及婚姻和性本来就是可以分开的。 平时谢锦临对顾念就很大方,经此一事后谢锦临就更大方了,直接在他们即将入读的那所大学附近买了个套房子送她。 大学报名前那个暑假,他们每天在那套房子里厮混。 有次谢锦临出去玩儿,顾念闲极无聊搜了下附近的房价,赫然发现单价已经突破十万。她很没出息地把房本拿出来看了半天,最后忍不住对着镜子感慨起来:顾念啊顾念,你可真值钱。 就算抛开钱的问题不谈,谢锦临这出身、这长相、这脑子,样样都是一等一的好,说他是她们母校的校草都不为过(要是他脾气不那么臭的话可能会更受欢迎)。 要不然当初她们的校花也不会考虑答应他的追求。 更重要的是,她这几年几乎跟谢锦临形影不离,从没见过谢锦临夜里跟谁出去过。所以说,她居然还曾斩获谢锦临的处男身! 跟班 第2节 虽然不能说赚大了,但不管从哪方面来算她都没亏吧? 作为一个有房有存款的小富婆,顾念决定收拾收拾出去吃顿好的犒赏自己。 以她现在这丰厚的身家怎么都得去吃…… 138块的海鲜自助餐吧! 88块这种价位显然已经配不上她这高贵(10w一平米)的业主身份了。 第2章 “……他不会和你结婚的。” 顾念很喜欢吃自助餐,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只要周围有自助餐她就不会选别的。 这喜好大概得追溯到小学三年级。 当时她被同学带去吃自助餐,进了里面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只要能吃完就能随便拿。 ……顾念从来不敢想这种好事。 虽然当时是两个有钱的男同学打赌,拉着她和另一个瘦小的外地学生比谁吃得多。 她和那又瘦又黑的隔壁班小男生一边吃,他们一边拿手机拍,笑哈哈地说着“穷鬼果然很能吃”“饿死鬼投胎吧”之类的话。 那小男生吃着吃着就哭了。 顾念没有哭。 有人请自己吃饭,她为什么要哭,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么丰盛的一顿饭。 她确实很饿。 顾念细嚼慢咽地吃光了面前所有食物。 察觉那掏钱请客的男生把手机转向自己时,她还望着那黑漆漆的摄像头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笑窝。 听说这手机很贵,价钱够她爸爸做一次化疗,用国产药的话可以做两次。他们都很有钱,喊她一声穷鬼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 那两个打赌的男生没过多久就转学了。 顾念既不记得对方叫什么,也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 但是她始终记得那种饿了很久终于填饱肚子的美好感觉。 哪怕跟着谢锦临尝过了许多名厨的手艺,五位数的食材也能眼也不眨地下锅煮,可她偶尔还是喜欢奖励自己一顿自助餐。 她大概注定是个俗人,既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天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追求。 她只想填饱肚子,过上轻松快活的好日子,最后有一个不用特别努力就能温饱不愁的光明未来。 虽然听起来很庸俗,一点都不伟大,但是也没什么错对吧?她好不容易来这世间走一遭,总不全是为了受苦。 顾念吃饱喝足,身上暖洋洋的,走到商场楼下想起家里似乎缺点东西,转身进了一楼的超市。 她慢悠悠地推着手推车转了一圈,走到结账的地方看到货架上满满当当的安全用品,随手按着谢锦临挑了几种放进购物车里。 她和谢锦临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不小心弄出人命来也不可能母凭子贵奉子上位,不好好做防护措施只会让自己受罪。 顾念查过现有的避孕方法,最后发现还是安全套最方便可靠,别的法子既伤害女孩子的身体又不一定保险,所以她每次出来采购都会记得补货并把它们放在家里各个方便取用的角落。 顾念结账的时候感觉有道视线一直跟随着自己。 她把钱付了,拎起购物袋后转头看了一眼,微讶。 “徐老师。” 顾念笑着打了招呼,走到旁边等着那气质斯文儒雅的青年付账,落落大方地等着和在异乡碰上的熟人聊聊天,一点都没有买成人用品被师长发现的慌乱。 这位徐老师也不是她正经的老师,只是高中时曾作为导师助手指导她们出国参赛,现在应该是大学里的年轻讲师。 他明明学的是理科,名字却是徐文生,还挺有趣且挺好记的。 徐文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顾念这个学生,还看到她买了不少安全套。他俊秀的脸庞带着几分赧然,却还是忍不住尽一尽作为老师的责任,一脸为难地开口劝导起顾念来:“你还小,不要走错了路。” 顾念闻言笑了起来,见出了超市后路上没什么人,笑吟吟地拿了盒安全套在徐文生面前晃来晃去。 “老师是说这个吗?” 顾念看着徐文生迅速泛红的耳根,不由好奇他有没有遇到过什么难缠的学生,要是他的学生猛烈追求他,他是不是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这是什么纯情高校男讲师? 徐文生瞧见了顾念眼底显而易见的戏谑,难得地生出几分怒气来,伸手一把将她手里那盒安全套夺走。他板起脸怒道:“女孩子要自爱!你才十八岁,怎么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顾念眨巴一眼,疑惑地问道:“我成年了,平时很注意做安全措施,有固定的性伴侣,从来没有出去和别人乱来。我哪里不自爱了?古人都坦坦荡荡地说食色性也,老师你一个二十好几的成年人不会比古人还要封建吧?” 徐文生一时无话可说,手里捏着那盒安全套,还给顾念也不是,不还给顾念也不是。 顾念没让徐文生为难太久,笑吟吟地把自己花钱买的安全套拿了回来。 “……他不会和你结婚的。” 徐文生还是忍不住提醒。 他知道她和谢锦临走得近。 顾念听后乐不可支,满含笑意的瞳眸亮晶晶的,仿佛漾满了好看的星光。她个头不算矮,不过出门都化偏清纯系的淡妆,微微仰起头看人时格外乖巧软和。 “我也没想和他结婚啊。” 顾念笑着说。 “都什么时代了,老师不会还觉得谈个恋爱上个床就一定要走进婚姻殿堂吧?婚姻这么重要的东西,难道每个人都能只谈一次恋爱就找到适合结婚的人?也许有些人确实会有这种好运气,但老天肯定不会这么眷顾我的。” 徐文生沉默。 顾念还反过来劝徐文生勇敢地去试着谈恋爱,不然再过几年他可就三十岁了。 她笑眯眯地给徐文生这个理科讲师念起了《飞鸟集》里的句子:“如果你把所有的错误都关在门外,真理也将被拒之门外。” “——真爱也一样哦,老师。” 说话间,顾念已经走到来接她的车旁,笑靥如花地挥挥手朝徐文生道别。 徐文生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载着顾念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天忽然飘起了雨。 顾念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很快被急促的雨点打湿,不由一脸庆幸地和司机感慨:“幸亏张姐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可就要淋雨了。” 既然她们到外地来读书,平时负责接送她们的司机自然不会是她继父。 司机张姐是顾念自己聘来的,是个快四十岁的单身妈妈,很需要这份工作。 张姐孩子初中了,除了学费不用钱别的什么都要钱。 偏偏现在很多企业都不爱招三十五岁以上的员工。 更要命的是这些年“女司机”这个词经常上负面新闻,每次这类新闻热转都会让她本来就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张姐很喜欢嘴甜又好说话的顾念,与她说笑了一路。 期间不免提到刚才顾念遇上的徐文生。 得知人家年纪轻轻就是名校导师,张姐咋舌不已,忍不住推测道:“家里肯定有门路吧。” 国内是个人情社会,很多时候光你自己有本事还不行,想出头最终得看你关系硬不硬。 顾念轻轻地笑了笑,侧头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嘴里随意地回道:“徐老师可是生在学霸世家,家里出了好几个教授的那种,爷爷那一辈还有院士来着。” “哟,那可真了不得,院士可难评了!”张姐是真的吃惊了,语气都透着股莫名的激动。 这大概是普罗大众听说徐文生的家世后应有的反应,她们这些普通人对天才的人生际遇总是忍不住惊叹又羡慕。 她当初刚知道徐文生背后有个什么样的家庭时也一样。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只有这样的家庭才能养出徐文生这种眼里只有学术研究、其它方面宛如一张白纸的大龄单纯小男孩。 顾念抬起手用指节敲了敲凉冰冰的车窗,弯着唇角自夸起来:“哎,怎么办?我长得可真好看!” 张姐本来听到顾念叹气还以为她是在为什么事犯愁,听到后半句话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的哟,我们念念这么好看,该怎么办才好?” 顾念正要再发表几句“那只能让天下男孩子多伤几次心”的豪言壮志,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她给谢锦临设置的专属铃声。 来电显示倒是正正经经的“谢锦临”三个字。 顾念第一时间接通。 “你在哪?” 谢锦临语气不悦地问。 他一向都是这态度,只要他自己有需要,不管几点顾念都要出现在他面前。 哪怕现在他们的关系稍微有点变质,谢锦临也不可能改掉他的狗脾气就是了。 不过这也算是顾念用几年时间蓄意引导谢锦临养出来的习惯,谢锦临身边的跟班位置也是很抢手的,要是不能做到让谢锦临习惯她的随叫随到,她凭什么稳坐头号跟班这把交椅! 顾念看了眼车窗外刚掠过的校门,乖巧回答:“我刚出去吃个饭,已经到校门口了,几分钟后马上到家。” 谢锦临挂了电话。 顾念几分钟后提着东西打开家门,一眼就看到了百无聊赖地在客厅里打游戏的谢锦临。 谢锦临长得好,身材好,衣品也很不错,即使是一脸悠然地倚坐在沙发上,他浑身还是透着股养尊处优的矜贵。 世界上总有一些人生来就什么都有,永远能享受最好的一切。 顾念正要把买来的调料之类的杂物放到厨房里去,路过沙发时却被谢锦临一把拉住,直接将她带到他膝上就要亲上去。 顾念抬手挡住他亲过来的嘴巴:“我先去把东西放下。” 谢锦临随手拿过顾念手里的购物袋,打开扒拉两下,轻轻松松扒拉出几盒包装各异的安全套。他忍不住吐槽:“你买的都是什么奇怪味道?上次用那个薄荷味谁说受——” 顾念直接捂住他嘴巴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两个人很快又闹作一团。 跟班 第3节 第3章 “……你不记得我了?” 顾念和谢锦临正式去报到那天,外面阳光明媚,连阴霾许久的天空都迎来了久违的碧蓝。 大学是经营关系网的好地方,顾念准备找机会出让头号跟班的位置,稍微和谢锦临解绑一点。 名校生不是那么好当的,如果再继续和谢锦临捆绑下去,她可能没法跟上学业也没法交自己的朋友。 只不过这事也不能直接提,谢锦临肯定不会答应。从来只有他嫌弃别人,没有人敢嫌弃他。 得慢慢来。 在那之前顾念还是得尽心尽力帮谢锦临跑腿干活。 大热的天,谢锦临根本不想参加军训,顾念就去找人帮他请假。 等她忙完回来,就看到本来坐在树下长椅上的谢锦临此时站了起来,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湖边。 那里蹲着个正在喂猫的女生,长得非常好看,金色的阳光镀在那只胖胖的橘猫身上,也镀在女生乌瀑般的长发上,画面看起来温馨美好。 在她旁边有个俊秀男生提着猫粮守着那一人一猫,耐心十足地在女生喊他的时候蹲下把猫粮倒到猫碗里,方便校猫们过来饱餐一顿。 两人时不时挨得很近,一看就知道是男女朋友。 顾念的目光不由在那男生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偷偷欣赏了一下别人的男朋友,只觉从这角度看去他和徐文生有点相像,很对她胃口。 不过既然都已经是别人的男朋友了,她也就只看了两眼,就把视线转回谢锦临身上。 谢锦临看起来不太高兴。 谢锦临喜欢猫,可惜从小属于“猫见跑”的体质,不管多温顺的品种猫都不肯让他摸,宁愿躲进床底下饿成猫尸也绝不吃他准备的猫粮。 后来谢锦临就没再养猫了,这些事顾念还是从谢家几个老资历佣人那里打听来的。 顾念以为谢锦临是在为自己的猫见跑体质不高兴,结果谢锦临见她办完事回来了,伸手勾着她脖子一把将她带了过去,冷不丁说出句有些违反公序良俗的惊人之语:“我看上那女的了,你去帮我引开她男朋友。” 顾念有些震惊地看着谢锦临。 谢锦临随手捏玩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你不愿意?” 谢锦临是看不上顾念的,他从来没想过要和她谈恋爱,更没想过要娶她,和她发生关系只是正好碰上了青春期尾巴的那股子冲动。 他知道顾念会想办法做到的,顾念一向唯利是图,而且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她就是想要他的钱、想要他的好资源、想要他从指缝里漏出去的好处。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谢锦临状似无意地打量着顾念的表情变化。 顾念对上谢锦临审视的眼神,虽不算把谢锦临的想法摸得一清二楚,但也能猜出几分。她不在意谢锦临对她的嫌弃,反而觉得这正合她的意。 她趁机和谢锦临提出接下来不能住一起、平时也要注意保持距离别让别人误会等等行动方针。 顾念有条不紊地跟谢锦临规划起接下来怎么分头拆散那对小情侣,说什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必须先了解清楚他们的情况才好下手。 谢锦临嗤笑一声,抬手戳了戳顾念脸颊上的笑窝,漫不经心地说:“你想办法把那男的引开就行了,我这边不用你管。” 这家伙看着也不像是一见钟情的样子。 顾念暗自在心里犯嘀咕。 虽然设法引开别人男朋友这种事有点为难她这个思想端正好青年,但……谢锦临真的给得很多! 唉,她只是犯了天下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有的人只要钱给得够,连偷偷加班当工贼背刺同事都做得出来,难道不比她恶劣多了? 顾念愉快地做完自己的心理建设,接下来一边准备军训要用的东西一边了解那对小情侣的情况。 军训是融入集体的好机会,顾念没有给自己请假,这样一来她和谢锦临从军训开始就实现了初步解绑。 骤然从头号跟班这位置上卸任,顾念其实也有些不习惯,不过更多的是轻松。 她打电话给母亲姜玉兰报平安,告诉对方自己马上要军训了,姜玉兰叮嘱她要多喝水,别逞强,受不了就跟教官说。 可惜母女俩没聊多久姜玉兰就说要带她弟弟去上兴趣班,得出门了。 顾念识趣地挂了电话,把自己埋进柔软的床铺里,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事都没想,没一会就进入梦乡。 到傍晚她才被一个带着酒气的吻弄醒。 顾念睁开眼就看见了谢锦临放大的脸。 接着这家伙还把脑袋埋在她颈边乱拱。 这家伙每次喝了酒就爱乱来,顾念有次还为此吃过事后避孕药。 老天真不公平,女孩子放纵的代价永远比男人放纵的代价要高。 顾念才刚睡醒,脑中还有些空茫,不知怎地想起睡前那通电话。 爸爸的决定是对的,妈妈有了幸福的家庭、恩爱的丈夫、富足的生活,每天只需要操心孩子早上吃什么、晚上吃什么、要上什么兴趣班,所以这是很好很圆满的结果了对吧? 顾念主动环住谢锦临的脖子,与谢锦临交换了一个带着酒味的吻。她的身体很快被填满,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彼此之间再没有一丝空隙。 整个人仿佛再充盈不过。 今天的顾念和平时不太一样,不知是不是刚才他咬得狠了,她的眼睛微微泛红,眼里像是蕴着泪水似的,令人……更想狠狠地让她哭出来。 谢锦临的心也被那双眼撞了一下,俯身去亲她潮湿的眼角。 这亲密的亲吻固然带着些温情脉脉,可那用力攥着顾念手腕的手却一点都没放松,到他尽兴时顾念不管腕间腰间都被折腾得青紫一片。 谢锦临一点愧疚心都没有,还轻捏着她手腕恶人先告状:“就你这动不动就青一块紫一块的小身板非要逞强参加军训,明天可别直接晕倒。” 顾念由着他胡说八道。 夜里谢锦临有聚会,顾念明天要开始军训,得早点睡,就没跟去了。 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去。 名校课程都很难,她好不容易才跨进这道高高的门槛,可不能连毕业证都拿不到、混成个不伦不类的名校肄业生。 谢锦临身边当然有很多别人梦寐以求的机遇,可她终归不是那个圈子的人,还是先抓牢自己能把握住的东西比较重要。 顾念从小最擅长的就是取舍。 第二天一早她就回学校集合,背着防晒和替换衣物跟着同班同学乘车前往军训基地,接受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军训。 顾念长得好,脾气也好,一路上有不少人主动和她搭话。 抵达军训基地的时候她已经和班上大部分人熟悉起来。 很多学校的军训都直接在校内进行,已经没有专门安排到军训基地的机会,她们学校倒是觉得新生必须接受充分的锻炼,还是给她们安排了完整的军训套餐。 不少人已经迫不及待想快进后两周才能展开的射击训练。 那可是宝贵的实弹训练机会诶! 十七八岁的大一新生刚从繁重的高三学业解脱出来,不管男女都对摸枪杆子这件事期待得很,连前头两周的训练都不嫌辛苦了。 顾念以前就跟着谢锦临去玩过射击,虽然一直被谢锦临笑她射不准,但好歹也算是摸过枪的人,对实弹训练反而没那么稀罕。 她第一天军训时暗暗观察了一圈,发现这批新生里也有一些她跟着谢锦临认识的人。 可惜谢锦临不在,他们没怎么搭理她,顾念自然也不会凑上去自讨没趣。 一天军姿站下来,顾念不仅没晕倒,还被教官夸了。 甚至让她当临时班长。 虽然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迷彩服,顾念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能考上这座顶级学府的,哪个不是各省数一数二的学霸或者天之骄子?他们不全是看脸的,更多的是被顾念身上那股蓬勃的活力吸引。 一整天训练下来他们都累得不轻,她看起来却精神奕奕。 “你不累吗?” 夜里,同寝的舍友也忍不住问顾念,说话的时候还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脱掉迷彩外套的顾念。 要胸有胸要腰有腰的大美人舍友,谁能忍住不看! 顾念的身材很好,皮肤白得发光,还不容易留痕,前一天看着还是青紫一片,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顿,第二天醒来竟又恢复如初。 就她这样的体质,碰瓷都只能当天碰。 像谢锦临昨天在她身上留的那些痕迹,一天下来早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顾念听了舍友的问话,边卸脸上的防晒边回答:“怎么会不累?但我比较好面子,不想让别人看出我在难受。” 舍友趴到桌上直叹气:“我反正累成死狗,装都装不出来。” 顾念弯唇笑了笑,凑近桌上的小镜子把眼角的防晒也仔细清理干净。 结果第二天顾念还是去了医务室,不过不是她晕倒,而是她舍友。她作为同寝兼军训期间的临时班长,肯定得把舍友送到医务室去。 一起送舍友去医务室的还有个高高大大的男生,轻轻松松就把人背了起来。 到了医务室就是医生的事了,顾念两人被撵到外间等着。 顾念有点担心地看着那扇关起的门。 她不太喜欢消毒水的味道。 眉头都不由自主皱了起来。 “顾念。” 旁边的男生突然开口。 顾念转头看向男生,比起当代许多埋头读书的白斩鸡高材生,他一看就是个运动健儿,不仅身材高大,皮肤还被晒成古铜色,隔着迷彩服都能想象出他的腹肌会有多诱人。 和他站在一起,顾念显得更白了。 听到对方突然喊出自己的名字,顾念有些疑惑地望着男生回应:“嗯?” 男生喉咙紧了紧。 “……你不记得我了?” 跟班 第4节 第4章 没错,就是这样。 顾念有一瞬的茫然。 她记住了班上大部分人的名字,这人叫郑延,不太爱搭理人,别人和他说话他摆着一张老凶老凶的臭脸。 她看到有几个人铩羽而归,就没主动去和郑延搭话了,只在组建班群的时候让他扫了个码。 当时她还担心郑延会不会不配合,没想到郑延爽快地扫码进了群。 顾念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有几个姓郑的,也没有从里头找出郑延的存在。 平时顾念还挺喜欢欣赏各种异性,她很确定自己没见过郑延这个黑皮帅哥。 ……总不能是幼儿园同学吧?那她确实一个都想不起来了。 顾念只能朝郑延露出客气而礼貌的笑:“对不起,我可能不记得了。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吗?” 郑延顿了顿,喉咙又动了动,老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那么高大一男的,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局促。 过了好一会,他才挤出一句话:“我们小学一个学校的。” 既然她已经忘掉了,更多的事就不用提了吧。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提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顾念听后也顿了顿。 小学对她来说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不太会去回忆那一切,因为真要细究起来其实不怎么愉快。 那时候她根本没有跟别人交朋友的闲心,忘掉了当时的同窗也很正常。 顾念朝他抱歉地笑了笑:“我想不太起来。”她主动拿出手机要和郑延加个好友。 郑延扫了她。 顾念说道:“要不你先回去军训吧,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了。” 郑延“嗯”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医务室。 顾念若有所思地看着郑延离去的背影。 嗯,肩宽腿长,身材比例很不错。 顾念也不是看不出郑延的态度有古怪,可她为什么要去点破? 有些事没有说破反而是最有用的,如果真让他把话说开了,他心里那点儿愧疚说不定就没了。 男孩子的愧疚多珍贵,当然还是留着比较好呀。 顾念垂眸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新联系人,微微地弯起了唇角。 顾念啊顾念,你可真是个坏女孩。 这时医生出来了,说舍友没什么事,人已经醒过来了,吃点止痛药就好。 顾念接了杯温水进去,才坐到床边就被舍友抱住了,脸红红地说其实自己只是每个月的那几天到了,本来早上没什么事还觉得问题不大来着,没想到下午居然直接晕了过去。 “啊啊啊啊怎么办,这次丢大人了!”舍友紧抱住顾念哀嚎。 顾念说:“年年军训都有人晕倒,又不是什么稀奇事,你不用太在意。”她把水递给舍友让她把止痛药吃了。 听着顾念温声细语的开导,舍友心情也奇异地平复过来了,听话地就着温水把医生开的药给吃掉。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舍友有些奇怪谁会来敲这个临时病房的门,下意识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纳闷地回应:“没关系,可以进来。” 顾念也转头看去。 门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他似乎走得有点急,发丝有些凌乱,但并不影响他与生俱来的斯文俊秀。像这种书香门第熏陶出来的好气质,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让人觉得他狼狈仓惶。 不是徐文生又是谁。 顾念微讶,笑着朝来人喊了声“徐老师”。 徐文生看着坐在病床边的顾念,脑中还有些乱糟糟的。 他不是顾念她们系的老师,这次只是过来带一带物理系的新生,在听说顾念她们系有女生晕倒时他无意间发现她不在队列之中,忍不住快步赶来医务室。 是他误会了。 昏倒的不是她。 徐文生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本来就只有在教学的时候比较善谈,别的时候总是嘴拙得很。 顾念看出徐文生的窘迫,和舍友说了一声,起身拉着徐文生往外走。 到了医务室外,她又马上把徐文生的手放开了,笑吟吟地看着徐文生说:“老师是听说我们系有人昏倒了以为是我,才找过来的吧?” 徐文生感觉自己在顾念面前无所遁形。 顾念笑容明丽:“我可是要拿军训优秀标兵的,老师你不用太担心我。” 听着她一声又一声“老师”,徐文生手心泛着难言的凉良,明明还是艳阳高照的九月,他却感觉自己置身寒冬腊月中。 徐文生艰难地点着头说:“……是我误会了。” 徐文生走了。 顾念回到临时病房看看舍友有没有好一点。 舍友朝她挤眉弄眼。 “那是学校里的老师吗?好年轻啊!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虽然师生恋是很让人诟病的事,但这老师一来不是她们系的,二来连公共课都不给她们上,实在不构成什么实际意义上的师生恋。 何况徐文生看起来还这么年轻帅气,七八岁的年龄差也不是很大! 顾念笑了笑,很随意地讲起前两年徐文生给他们当指导老师的事。 说是指导老师,其实徐文生是来给他老师打下手的,所以她一开始都喊他“师兄”或者“徐哥”。后来他当上正儿八经的高校讲师了嘛,她自然就改口喊“徐老师”。 舍友听完后一脸遗憾地说:“怎么是改口喊老师,不是改口喊老公?” 顾念无奈地看着舍友叹气:“平时少上点网少追点星。” 现在的小女孩儿张嘴喊老公可太容易了,只要是个长得还行的男星就能喊得很欢,要是碰上特别飒的女星的话性别也不是那么重要。只要追个几年星,老公三千不是梦! 药很快起了效果,舍友感觉自己又能活蹦乱跳了,就和顾念一起回了军训场地那边。 教官没让舍友接着训练,只安排顾念单独归队。 一天的训练顺顺利利结束。 傍晚舍友把自己辛辛苦苦偷渡进来的零食分给顾念和另外两个同寝室的,感谢她们白天对她的照顾。 顾念很喜欢这样的氛围,笑着跟她们一起举着巧克力棒做了个干杯动作。 甚至还很合群地发了朋友圈。 谢锦临很快看到了顾念这条朋友圈,不是他自己看的,而是他主持完一个小会议后有人拿给他看的。他开的不是什么正经会议,就是几个小年轻一起玩创业。 反正他还远没到进接掌家业的时候,投资点自己感兴趣的行业玩玩也不错。 这批人和他玩得好,会后可以一起摊在工作室里边聊天边打游戏。 这不,有人刷到顾念的新朋友圈,马上拿过去给谢锦临看:“临哥,快来猜猜哪只是我们念念的手!” 谢锦临闻言瞥了他手机屏幕一眼,只轻轻一扫就认出了哪只手是顾念的。她手上有个不怎么显眼的小疤痕,像个小小的月亮,好认得很。 明明才去军训基地三天,她倒是融入得很快,连这么幼稚的朋友圈都能发出来。 反而是他这段时间都不太得劲,最终只能高薪聘了个专业助理帮自己打理各项杂事。 既然不想让顾念继续待在自己身边,谢锦临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儿不习惯就把顾念喊回来。 顾念那点儿心眼他一清二楚。 顾念就是想让他习惯她的存在。 谢锦临这人天生反骨,最不喜欢让人顺心如意。 只是这会儿突然被勾起了心底那点惦念,谢锦临心情还是不太好。他没好气地把旁边那人的手机推远了:“猜什么猜,别挡着我打游戏。” 其他人对视一眼,暗自猜测谢锦临可能和顾念闹矛盾了。 到底是谢锦临和顾念两个人的事,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也打开游戏玩了起来。 另一边的顾念洗完澡出来,正仔细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就收到了她和谢锦临共同朋友的秘密消息:“念妹子,你和临哥吵架了?” 顾念眉头微动。 吵架? 等问清楚事情始末,顾念也拿不准谢锦临是什么个情况。 不过正打着游戏突然被人拿她的朋友圈打断了,以谢锦临的脾气会不高兴也很正常。 顾念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给对方分析的,让他少这么打扰谢锦临。 那边觉得顾念的话很有道理,也就没有再纠结。 顾念结束这段秘密对话后也没有给谢锦临发消息,她们以前都是直接电话沟通,聊天界面空荡荡的,很难想象她和谢锦临之间曾有过那么亲密的一段关系。 她只简单地挑了几个重要消息回复,就放下手机开始看书做笔记。 她天分没别人高,只能期望勤能补拙了。 与此同时,男寝里面的郑延早早躺到上铺,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睁着眼睛干躺了半天,终于还是坐了起来,戴上耳机,打开手机,点开手机里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密码的私密文件夹。 私密文件夹里只有孤零零的一个视频。 上传时间是十年前。 那时候他们都才八九岁,正是男孩子最人憎狗嫌的年龄段。他那时候也很讨人嫌,一天到晚惹是生非,还爱带着一帮“兄弟”欺负弱小,并且不觉得这是错的,以看见别人被弄哭为乐。 直到有一天,他拿着手机对着那个娇娇小小的女生拍了很久。 她一直在认认真真地吃东西。 耳边是“兄弟”们在嘲笑她和另一个家里很穷的男生是饿死鬼,他的“兄弟”们似乎觉得这是件很好玩的事,说话的声音很大,笑声也非常张扬,不少人都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那家里很穷的男生哭了。 跟班 第5节 她没有哭。 她朝他露出两个浅浅的笑窝。 那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自己不是什么老大,而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那天以后他勒令其他人把视频删了,再也没有恃强凌弱欺负过别人。 只是郑延没舍得删掉自己手上这个视频。 ……他是想留着提醒自己别再做这种事。 没错,就是这样。 第5章 可惜不能属于她。 军训进行过半,班里很多人都看出郑延对顾念态度不一般,不管顾念安排什么事他都会积极响应,休息时甚至会坐在边上给顾念挡太阳。 刚迈进大学的大一新生正是最憧憬恋爱的阶段,他们刚挣脱高中的囚笼,一下子变得自由自在,大多会趁着新生阶段迅速物色心仪的对象一顿猛追,不愿成为人群中落单的可怜人。 这点雌雄激素碰撞出来的蓬勃冲动,哪怕是名校高材生也不能免俗。 眼看郑延这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上来就把顾念给预定了,众人不免都有些遗憾。 这家伙不声不响的,下手可真快! 顾念看起来倒是没表现出什么特别,军训非常认真,平时还积极组织班级活动、帮领队老师解决各项杂事,教官和领队老师都非常喜欢她。 长得好又会来事的学生,谁会不喜欢? 等轮到他们系开始进行实弹射击训练,顾念就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 连负责他们军训的连长都跑过来了,多给她拨了几发子弹,让她多来几枪试试看。 这次军方和校方合办的新生军训还需要几张宣传照,最需要的就是她这样青春靓丽的新生形象。 这年头不管举办什么活动,收集宣传素材可都是头等大事! 顾念自然不会反对,自自在在地在镜头下瞄准、扣动扳机、再瞄准、再扣动扳机,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不管是看着屏幕的临时摄影师还是远远围观的其他人都看得目不转睛。 郑延更是感觉自己一颗心跟着枪响怦怦直跳。 沸腾不止。 她真好看。 就像是高高的峭壁上开出的花,明明那么脆弱而美丽,却从生根发芽那天起就倔强地承受着世上最残酷的寒冷与风霜。 郑延不由自主地用舌头抵住自己的上颚,血液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他这些年所有的精力都发泄在体能训练之中,逐步练就了现在这个令人不敢招惹的体格,但从来没再生出过恃强凌弱的想法。 看着不远处持枪而立的顾念,郑延却感觉自己胸口滚烫不已。 他想得到她。 他想摘下这朵花,一点一点碾碎她坚强的表象,尽情赏玩那极致的脆弱与极致的美丽。 这是一种极其恶劣的想法,却不可遏制地在他胸腔疯狂蔓延。兴许他这十年来只是把骨子里那股恶念压了下去,事实上它依然深埋在他的心底,直至现在才再次爆发出来。 欺负别人有什么意思,他就想尽情地欺负她,让她和别的被欺负狠了的人一样哭泣不止,露出弱者该有的彷徨与无助。 顾念把宣传照拍完,突然感觉到有一股让她很不舒服的视线。她微微一顿,佯作不经意地回望过去,冷不丁地对上郑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饿狼一样的目光。 顾念敏锐地感觉到郑延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收回望过去的视线,微微地皱起眉,总有种不怎么好的感觉。 顾念从小到大遇到过不少对她怀有恶意的人,只要他们没做什么实际行动,她也不会太在乎。真遇到要动手伤害她或她家里人的恶人,不管是刀子还是砖头她都敢往对方身上招呼,小学短短那六年她就进过不止一次警局。 真要把遭受过的所有恶意都记在心里,那活得也太累了。她坚定不移地相信只要她一直往上走,走到他们够不着的地方,他们就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眼前。 既然是再也不会见到的人,她自然不会花心思去记住。 可这大半个月以来郑延没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怎么会突然给她那样的感觉? 难道她要想办法查查郑延是什么来头? 顾念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仍是和舍友们轻松谈笑。 当晚顾念就托人帮自己私下打听一下郑延的事,同时给谢锦临那边发送自己分析出来的情况。 她混进不少校友群和学校相关网站,搜罗不少关于谢锦临想插足的那对小情侣的情况。 包括两人参加的社团、选报的课程以及家庭情况,那位名叫方轻漪的学姐只比她们大一届,年龄差约等于无,她兴趣爱好很广泛,热衷于参加各项志愿者活动。 能培养出这样的女孩儿,她的家境自然也是很不错的,只是远没有谢家有钱有底蕴而已,她们家和谢家还有两三项合作关系。 这样一分析,谢锦临趁虚而入的机会是很多的。 她的男朋友沈熙居然和徐文生有点关系,是徐文生姐姐的孩子,算是徐文生的亲外甥。 都说外甥像舅,这话还真有点道理,顾念把收集到的照片仔细欣赏,越看越觉得沈熙的眉眼和徐文生很相似。 高二那年她其实追过徐文生,只可惜没追上。 她知道徐文生是为她动了心的,哪怕没有很多,仔细寻摸一下至少也有那么一星半点。 他之所以拒绝她,原因也显而易见:他的人生必须按照他家里的安排走,绝对不可能和她这个不管年龄还是家庭背景都不般配的小女孩儿在一起。他真要敢跟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在一起,他家里人肯定要把他腿打断。 顾念没在意徐文生的拒绝,毕竟这才是负责任的做法——不能和你结婚就不吊着你,没有仗着年纪大上几岁就哄骗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多好的人啊。 可惜不能属于她。 你可醒醒吧顾念,真正的好东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 顾念仰靠在军训基地提供的并不怎么柔软的枕头上,随意地划动着自己收集到的那些照片。 这都是公开的照片,不存在什么隐私问题,无非是沈熙作为新生代表讲话、拿到奖项的宣传以及运动会和迎新晚会之类的校友抓拍。 有些角度真是越看越像他舅。 想到要帮谢锦临撬人家墙角,顾念心里还怪过意不去的。 不过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天之骄女就算真的失恋了,想再找到适合的人应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也不知这沈熙是什么样的人……脾气会不会也跟他舅舅一个样? 顾念手一直漫无目的地把照片往前划动,直至划到一张只有两个影子的照片上才停下来。 照片上,大影子背着小影子,两个人的身影交叠在寂静的环山跑道上。 那天她出去晨练时崴了脚,周围没有别人,只有恰好也出来晨练的徐文生发现了她。 一直严词拒绝她的徐文生默不作声地把她背回了夏令营基地。 那条路似乎好长好长,她趴在他看似很文弱实则非常宽厚可靠的背上,总感觉他能背她走一辈子。可是她哪有那么幸运,第一次喜欢人就能和他走到白头呢? 那长长的环山跑道总还是要走完的。 她掏出手机对着他们交叠的影子按下快门。 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她笑眯眯地给他看自己拍下来的照片:“放心吧师兄,我没有拍你,我只是拍个影子而已,没有人看得出是你。” 那是她最后一次喊他师兄。 顾念正定定地望着手机上交叠的影子,谢锦临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顾念起身去寝室外接电话,主动问:“临哥你收到我发过去的文件了?” “收到了。”谢锦临随意地回答完才问顾念,“你找人查郑延做什么?” 顾念没想到谢锦临这么快就知道她托人查郑延的事。 她如实把自己的想法讲给谢锦临听:“他以前似乎和我有过什么交集,但我不太记得了,所以想了解一下他是什么样的人。” 谢锦临警告:“少搭理他,也别查他,他家里不干净。” 顾念听后心中微微一凛,更加确定射击训练时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她“嗯”地应了一声,乖巧答应:“我也是觉得不太对劲才托人查查看,既然是这样我就不查了,以后尽量离他远一点。” 谢锦临没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第6章 “我难道图他是个好人吗?” 军训结束时,顾念顺利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优秀标兵,回校后就请室友们吃饭庆祝。 经过一整个月的操练,每个人都晒黑了不少,顾念底子好,瞧着跟个没事人似的,引得舍友忍不住上手捏她脸蛋,感慨这到底是怎么长的。 “哪里是长的,是注意防晒。”顾念笑着说。 几个人热热闹闹地搓了顿火锅才各自散去。 顾念没有住校,不过住得离学校不远,上学放学都很方便,张姐就跟着谢锦临去了。 她本以为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见到谢锦临,结果回到家就看到谢锦临堂而皇之地坐在那儿看电影,看的还是青春期少男少女追逐来追逐去的恋爱片。 窗帘紧拉着,客厅也没开灯,有点黑,只有屏幕亮着。 顾念第一时间把门关上,免得打了谢锦临的兴致,要知道这家伙最会借题发挥了。 谢锦临显然对恋爱片剧情兴趣缺缺,见顾念回来了虽然没关掉电视,目光却已经转到顾念身上。 见顾念没有晒黑多少,就知道她很爱惜自己的脸蛋。 谢锦临把顾念拉进沙发,闻到了她衣服上沾着的火锅味。 可凑上去尝了尝她嘴里的味道,却又是带着清爽的薄荷清凉,还有淡淡的甜味。 不管什么时候,她仿佛都做好了任人采撷的准备。 谢锦临从来不乐意委屈自己,既然他还想要她,为什么要忍着? 跟班 第6节 电影里正举办着欢快的运动会,吵得不得了,谢锦临直接在沙发上就着吵杂的背景音凶狠地把顾念拆吞入腹。 她是真的很能招惹人,当初初中刚转学就麻烦不断,如果没有他罩着早就被人欺负死了。 现在都考上大学了,居然才军训就被郑延那种人给盯上。 “你说你为什么这么招人欺负?”谢锦临掐紧她纤细却并不羸弱的腰,在电影那“某某某我喜欢你”告白声里边逼着顾念完完全全承受自己边恶劣追问,“是不是因为你长了张勾引别人来欺负你的脸?” 顾念想起小时候有一次被人从出租屋里赶出去的经历,那时候房东装了摄像头偷窥她妈妈,房东太太歇斯底里地找上门来大骂,说她妈妈勾引房东,天生是个爱勾人的狐狸精,引得左邻右里都出来看热闹。 那天妈妈一直抹着泪收拾东西准备连夜搬走,爸爸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因为事故再也站不起来的腿。 刚出事时是有补偿的,可治腿的时候又查出癌症,那笔补偿全部堆了进去也治不好。 她们从当时住的那间廉价的出租屋搬到另一间廉价的出租屋,那漫长而拥挤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 为什么别人生出欲望与恶念来,却要责怪她们勾引人呢?顾念小时候想不明白,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但她不准备想了。 就像野兽想要吃了你,你难道还要去理解它为什么想吃你,反省是不是因为你看起来太好吃? 顾念垂下眼睫轻轻呜咽,微微侧过头朝谢锦临露出光洁而脆弱的脖颈。 谢锦临觉得哪天她要是被弄死在床上一定是她自找的。 他狠狠在她颈边咬了一口。 巧克力味的安全套很快被填满。 正播着的电影似乎也进入尾声,正唱着甜蜜的恋歌。 谢锦临亲了亲顾念鬓边微湿的细发,挺好奇这略微带着点咸味的湿意源自于她的汗水还是她的泪水。 第二天谢锦临这个缺席了军训的新生终于舍得去上课。 本来按顾念的计划他们应该装不熟,但谢锦临完全没有这个打算,反而直接让顾念给他占座。 到上课前两三分钟谢锦临才出现,径直坐到顾念身边的空位上。 她们的位置在中中间间,顾念能感受到谢锦临落座时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 谢锦临本身就是很吸引人注意的存在,从小到大都是众人的焦点。 其他人大概都在猜测他们的关系。 上课铃声很快响起。 谢锦临手长脚长,教室老旧的桌椅对他而言有点小,他倚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听着老师在上头讲课,时不时打量一眼认真听课并做笔记的顾念。 看起来倒是挺乖。 他伸手玩起了顾念的长发。 她的头发保养得很细致,手感非常好。 顾念察觉谢锦临的小动作,忍不住转头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谢锦临见她真想好好听课,也没再打扰她,随意地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已经是大学生了,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别说上课玩手机,就算带台笔记本到后排打游戏也不算什么大事。 郑延坐在最后一排,目光落在顾念和谢锦临所在的方向。 他认识谢锦临。 这家伙是个疯子,看起来一派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实际上连亲爹都能对付,从十岁起就被谢老爷子当作继承人来培养,爷孙俩性情非常相似。 他舅舅平时都是能不和谢家打交道就不和谢家打交道,因为即使他舅舅家发展了这么多年,在谢家人眼里还是野狗一样的存在,碰上了想一棍子打死就一棍子打死。 没出手纯粹是他们没往宁海市那边伸过手而已。 郑延微微攥紧拳。 这时候谢锦临似有所感,抬起头瞧了眼坐在后排的郑延。 对上郑延满是不甘的目光,谢锦临微微地笑了笑,再次随意地挑起顾念一撮发圈在指上把玩。 这次顾念仿佛已经习惯他的捣乱,没再转过头来用眼神制止他。 谢锦临这几天收到不少新生军训的照片,不少照片的主角都是顾念,郑延对着顾念献殷勤的事他当然也一清二楚。 顾念好歹养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别说是个人了,就算是条狗也不是随便谁都能肖想的。郑延算什么东西? 中午谢锦临是不会去吃食堂的,顾念和舍友们约好一起去离专业课教学楼最近的三食堂。 和顾念关系最好的颜姗姗等谢锦临一走远,边挽着顾念手往三食堂走边积极追问:“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她问的自然是顾念和谢锦临。 其他人也齐齐投来好奇目光。 顾念说:“能有什么情况,我们初中高中都是同学,关系还不错。” 颜姗姗说:“只是还不错?” 顾念坦荡荡地反问:“要不然呢?” 颜姗姗几人都还是挺单纯的新生,见顾念提起谢锦临时真的只当同学看,也就没有再继续打趣。 就算真有什么,那也是人家俊男美女的爱情故事,和她们这些旁观者有什么关系?她们还是想想中午吃点啥吧! 顾念一向不挑食,军训时的饭菜吃得挺香,学校食堂的饭菜她也吃得挺香,连吃到很苦的青菜都不皱一下眉头。 颜姗姗她们和顾念认识久了,就清楚她一点都不高冷,相处起来很自在。几个人凑一起边吃饭边埋怨大一的课太紧,只上专业课还好,偏偏还有选修课,得在几栋教学楼里跑来跑去。 顾念很享受这种平静的校园生活,哪怕要稍微付出那么一点代价也不算多大的事。 接下来几天一切风平浪静,直到顾念换上游衣去上这学期的第一节 体育课,才在更衣室外撞上立在树下玩手机的郑延。 郑延这学期的体育课也选修了游泳,他只穿着泳裤,赤裸着上半身,直接露出他线条流畅的腹肌。 阳光洒落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让他整个人仿佛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顾念的泳衣算是比较保守的类型,但她身材好,只要稍微穿少一点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顾念喜欢游泳,游泳能锻炼心肺功能,能保持健康且好看的好身材,还能让她心情变得很愉快。 即使碰上了曾给她不好感觉的郑延也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 她上前和郑延打了声招呼,准备去和其他同学集合。 郑延却一把拉住她的手。 顾念转过头看他。 郑延说:“谢锦临他不是什么好人。” 顾念垂眸看向自己被抓住的手。 比起郑延铁钳般的手掌,她的手腕细得像是稍微一用力就会被掐断。 谢锦临不是什么好人。 他郑延也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没有谢锦临,他恐怕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正是因为谢锦临不是好人,他才会有所忌惮,不敢以她的所有者自居吧? 顾念立在明灿灿的秋日阳光里,仰起头看向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高大男生。 她微微弯起眼朝他笑。 “我难道图他是个好人吗?” 她要的就是谢锦临给她的资源、给她的机会,还有必要时他随手施予的庇佑。 再好的好人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一不会给她好处,二不会哄她开心。 既然没法拥有能填满整颗心的爱情,那总要争取一下能填饱肚子的面包吧。 真要算起来,她顾念也不算什么好人。她故意用谢锦临的人查郑延,不就是想让谢锦临知道她有这么一个自己可能应付不来的追求者吗? 她很清楚男人对自己的所有物总是格外有占有欲,哪怕自己并不怎么喜欢,也不会乐意让别人碰。 至少谢锦临就是这种狗脾气。 顾念挣开郑延的手,径直往集合点走去。 第7章 “你会弹钢琴?” 顾念邂逅沈熙的那天,是个下雨天。 很突然的一场雨,而且一开始下就哗啦哗啦下个没完。顾念跑到音乐楼最大的一间琴房外,抱着只可怜巴巴的小猫看雨什么时候停。 沈熙是听见猫叫声才走出来的,到了门口才发现还有个女生,很漂亮,头发看起来湿漉漉的,和她怀里的小猫一样惹人怜爱。 “琴房的卫生间有干净毛巾,你可以去擦一下头发。”沈熙的五官比徐文生要更立体一些,气质也偏冷峻,显然是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露出温柔的一面,对待其他人都是一视同仁。他补充道,“毛巾是给学校里的猫准备的,都没开封,你可以给小猫也擦擦。” 顾念说:“我怕会弄湿琴房。” 沈熙语气冷淡:“进门就是卫生间,琴摆在另一边,不会有问题。”他始终让自己的目光落到那只猫儿身上,“你不需要,小猫也需要。” 猫儿在顾念怀里蹭来蹭去,显然很喜欢顾念。 顾念感觉到那团软乎乎热乎乎的一团活物在跟自己撒娇,忍不住垂眸看了它一眼,它睁着圆溜溜的猫眼昂头朝她喵喵叫。 许多弱小的生物就是这样,总容易对第一个向它们释放善意的人产生好感,甚至傻乎乎地信任和依赖他们。 这也许是弱小者生而知之的生存法则吧,柔弱的总要依附于强大的,否则很容易活不下来。 “好。”顾念也看着怀里的小猫,没有看沈熙。 顾念擦完自己和小猫出来的时候,听到沈熙在弹琴。 沈熙弹琴时很专注,琴技也不是业余水平,属于拿过许多大奖、音乐学院那边痛恨他们学校抢人的存在。 要不然学校也不会把这么大一间琴房划给沈熙用,他以后是很有希望成为大钢琴家的人。 顾念抱着小猫欣赏未来钢琴家弹琴。 他似乎有烦心事,琴声并不欢快,反而带着几分化不开的沉郁。 顾念音感很好,可当初谢锦临的钢琴老师不愿意教她,据说不是因为她没天分,也不是因为她没谢锦临有钱,只是因为听出她琴声里藏着的贪婪与野心,说她不纯粹。 跟班 第7节 顾念听后没有伤心,还乐了好几天。 不知道那么多听妈妈话学钢琴去考级的兴趣班学生纯粹不纯粹。 又不是人人都有当大艺术家的理想,至少出钱请人的谢锦临就只是弹着玩的呀。 不过别人名气大,又是殿堂级的大师,她只是寄居在谢锦临家试图蹭课的,一毛钱都没有掏,自然不在意大师教不教她。 反正对方教谢锦临的时候她不会走开就是了。 被人说上几句就羞愤欲绝、放弃大师课不听,对顾念来说是不可能的。 何况人家点评得很精准,她就是个会想方设法抓住一切机会的“不纯粹”的人。 谢锦临不用琴房的时候,她还可以用来练琴。 有时候蹭完课送走那位大师,谢锦临还戳戳她脸蛋,拿她打趣:“顾念你脸皮什么做的?别人都明说不喜欢教你了,你还赖着不走。” 顾念没在意,不花钱纯蹭课这种事她小时候就干过,最要紧的就是别把脸皮当回事。 那时候她还想过报名考级让爸爸妈妈高兴高兴呢,可惜评级考试要钱,不管哪级都得好几十块,她没有钱,就算了。 饭都快吃不上了,哪里会有什么纯粹梦想。 谢锦临兴致来了偶尔会挤兑她几句,却也没有赶她走。 她是很感激谢锦临的,就算他时不时有点狗脾气,且嘴上时不时要来点狗言狗语,她也很愿意跟在他身边帮他包圆各种杂事。 沈熙的琴声停下来的时候,顾念眼眶微微发红,看起来似乎沉浸在琴曲之中久久出不来。 雨还没停,顾念顺理成章地留在琴房里听了三首琴曲,才终于忍不住用哽咽的颤音问:“学长,你不开心吗?” 沈熙转过头,对上顾念泛红的眼睛,她怀里的小猫可怜巴巴地挨着她昏昏入睡,猫儿可怜,人也可怜。他皱眉,不答反问:“你怎么了?” 顾念说:“没什么,就是听学长弹琴,想起了很多难过的事。” 沈熙目光顿了顿,落在她沾着些许泪意的眼角。 顾念长得很好看,哭起来更好看,谢锦临就最爱看她哭,大抵是满足了他骨子里的欺凌欲望。她时常会留心别人欣赏她时的目光,争取下次能利用上。 “你会弹钢琴?” 沈熙问。 顾念眼眶还红着呢,就笑着说:“这些年钢琴兴趣班到处都是,谁不会弹上几首曲子。” 她软声和沈熙说起自己小时候去蹭别人钢琴课的事,又娓娓说我后来她蹭大师课被评价“不纯粹”的事。 顾念似乎已经不难过了,又像在佯作不在意,仰起头问沈熙:“学长,是不是一定要很纯粹地爱钢琴才有资格学琴?” 沈熙是校钢琴协会的新任会长。 他安静地听着顾念说话,仿佛看见当初那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孩被人驱赶的画面,又仿佛看见少女满心雀跃等候老师点评却得到个“不纯粹”评价时的难堪。 他家世很好,往来的都是家境富裕的朋友,平时最大的烦恼兴许就是自己的琴技偶尔会陷入瓶颈。 所以他很难想象一个连两百块课时费都付不起的小孩怎么才能一点点学会弹钢琴。 如果是他的话,他可能早就放弃了。 沈熙又忍不住看向顾念。 很多有虚荣心的女孩儿就算家里穷也不愿意让旁人知晓,她却半点都没有隐瞒,提起那些事甚至还能带着点儿笑意,仿佛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她才大一,刚满十八岁,再久也才过去几年。 “当然不是。”沈熙的语气比一开始温和了许多,“钢琴不过是种乐器,只要你想弹你就能弹,你不必在意那样的话。” 沈熙把位置让了出来,让顾念上手弹一曲,如果有需要的话他能指点一二。 顾念走到窗边问沈熙:“我可以把小猫放到这个纸箱里吗?” 沈熙目光微顿,那是他女朋友方轻漪平时放流浪小动物的地方,方轻漪参加了小动物救助协会,经常会捡到许多猫猫狗狗。 偶尔方轻漪把小猫小狗带来找他,就会放在那儿说让它们也听他弹琴接受一下艺术熏陶。 “可以。”沈熙说。 顾念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放进纸箱里,扬起笑脸朝沈熙说了声“谢谢”,才坐到钢琴前酝酿情绪。 顾念骨子里有股倔劲,别人说她做不到,她就非要做到不可。 像学钢琴她本来也不是非要学,可人既然说她玷污艺术,她偏要一次不落地把课蹭完,而且还要天天弹一弹。每次那位大师过来上课的时候都是她在用琴房,故意让他一次次欣赏到她“不纯粹”的琴声。 一想到可以让人浑身不舒坦,顾念就学得分外认真也练得分外认真。 她就是这么恶劣的人。 顾念弹了起来,曲声起初是阴云密布的天,接着是雷电交加的夜,风很大,雨很急,四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不知多少树木在狂风暴雨中被摧折。 就在听众的心也即将陷入残酷的黑暗之际,天边突然亮了起来。 云开日出。 琴声停了,外面的雨也停了,太阳从云层里钻了出来。金色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钢琴上,落在顾念的发丝上,落在那刚弹完一曲的指尖上。 沈熙一颗心像是刚经历一场狂风骤雨的洗礼。 既觉得阻塞在心头的许多情绪被洗刷一空,又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顾念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天色笑着说:“雨停了,我该回去了。”她抱起纸箱里的小猫,很有礼貌地向沈熙道谢,“多亏了学长收留,要不然我和小橘可能都要感冒了。” 沈熙说:“没什么,这是学校的琴房,对校内学生开放是应该的。” 他掏出手机提出和顾念加个好友,下次她如果想用琴房可以联系他。 还履行起会长的责任说她钢琴弹得很好,可以考虑加入他们钢琴协会。 要是协会其他成员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毕竟沈熙这个会长一直都只是挂名的,从来不管协会里的事,更别提主动拉拢新成员。 如果不是谁都不敢越过他去当会长,他根本不会挂上这个职衔。 受到沈熙这位协会会长极其难得的亲自邀请,顾念却问:“进协会有等级要求吗?我没有去评过级。” 沈熙一怔,摇着头说:“不需要,我们不讲究评级。” 顾念这才一手抱着小猫,一手拿出手机和沈熙互换了联系方式。 回去的路上她找了家靠谱的宠物店给小猫办了寄养手续。 被放进笼子的时候小猫挠着铁栏栅朝顾念喵喵喵地叫。 像是在求顾念不要扔下它。 顾念没有多停留,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从来不是多有善心的人,负担起自己的人生已经很难了,没有办法负担起另一个生命的一生。 没有把这小猫扔回捡到它的地方还是因为她现在不缺钱。 顾念回到家,谢锦临早就在那儿等着了。见她怀里空空,谢锦临问:“不是捡了只猫?” 顾念捡到小猫时发了朋友圈。 顾念说:“送去寄养了,大一课这么多,我自己怎么养?” 谢锦临似乎有些遗憾。 这大概是因为他的猫见跑体质。 那小猫也真是没眼色,就不该来碰瓷她,应该碰瓷谢锦临才对,这样它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猫上猫生活了。 既然玩不了猫,谢锦临就把顾念拉过去亲。没等他压着顾念玩个尽兴,就发现顾念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顾念刚要把手机放远些,谢锦临已经直接拿过去看看是什么消息扰了他兴致。 是沈熙发来的消息,一共两条—— 「忘了问,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 「我没有听过。」 谢锦临盯着屏幕上的“沈熙”两个字好一会,才把手机扔到桌上冷笑说:“你动作还挺快啊,这就加上好友了?” 第8章 “我等你。” 顾念听出谢锦临话里的怒气,知道沈熙这消息来得不是时候。 她一点没慌,给谢锦临讲起今天的天时地利人和:她很巧地捡到只猫,天很巧地马上要下雨,更巧的是她还正好在音乐楼附近。 这么好的机会,她要是不抓紧岂不是太对不起老天的安排? 谢锦临本来眼神不善,听着顾念头头是道地分析这次的天赐良机,那突如其来的怒气散了大半。 他伸手捏住顾念脆弱的后颈,把她澄明的瞳眸一览无遗。 无论郑延还是沈熙,对她而言根本什么都不是,没有人真正在她心里停留过。 这也很正常,像顾念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别人?她最爱的人是她自己。 谢锦临俯身吃她的唇舌,逼迫她仰起头承接他的所有索求。 顾念觉得谢锦临咬得比平时还狠,大概还是因为被扰了兴致而不高兴。她温顺地陷在沙发里,由着谢锦临借题发挥、肆意逞凶,仿佛谢锦临想做什么都可以。 谢锦临很满意她的听话。 他知道她绝对不会背叛他,因为没有人能比他给得更多。不管他让她去做什么,她都会把事情办好,包括这次去帮她引开那个沈熙。 既然沈熙自己撞上来了,谢锦临今天又有了新玩法,饶有兴致地让顾念说说自己是怎么引沈熙上钩的,两个人说了什么话、弹了什么曲子、怎么交换的联系方式。 得知顾念在沈熙面前红过眼眶颤过嗓音,他那恶劣性格又冒头了,非要顾念也给他来一个。 直至顾念被折腾得当真哭了几次,他才满意地咬了她敏感的耳朵一口,调侃道:“我们霍维老师知道你拿他的曲子去勾引人吗?” 顾念本来哭得有点累了,听到谢锦临这话后突然又来了精神。 她见谢锦临已经尽兴,拿起手机找出手机里一个联系人,窝在谢锦临怀里给对方编起了消息。 谢锦临一垂眼就能看见顾念准备发给谁。 殿堂级大师霍维,他们共同的钢琴老师。 跟班 第8节 顾念表示今天一不小心又靠您的曲子斩获了一位优质男性的联系方式,真是令人想不到呀,太谢谢您当初的教导了。 由于有几个词拿不准该怎么翻译才能精准传达自己的意思(怕不够信雅达气不到霍维),顾念还虚心向谢锦临请教了两回,才把消息给霍维发了过去。 两个人一起干完坏事,想到霍维收到这则消息后的表情都忍不住乐了起来,扔开手机哈哈大笑。 有时候快乐就是得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才特别有意思! 事实证明他们确实很了解霍维,这位把毕生精力都花在弹琴上的大钢琴家收到消息后暴跳如雷,当场把家里的中国花瓶全砸了——反正是潘家园批发的,砸了也不心疼! 提到顾念这个学生,霍维就来气。 一开始他是看不上顾念的,因为她的琴声里掺杂太多功利性的东西,实在叫他很不喜欢。 可谁叫他欠谢家一个人情,只能捏着鼻子继续去教谢锦临,忍受顾念这个脸皮极厚的旁听生。 后来看顾念确实有点儿天赋,他也愿意顺带指点她几句。 但是这黄毛丫头居然让他教几首适合去餐厅弹的曲子,好让她以后没钱了可以去献艺赚钱——他从未见过这么市侩的女孩子! 关键是她还真干了,上次他们出国参赛,她真的跑去餐厅弹琴,还特意让谢锦临录下来发给他。 那廉价的钢琴、嘈杂的环境、庸俗的闪光彩灯,还有那听着听着居然会欢呼叫好乃至于拿着啤酒瓶子在空中砰砰乱撞的听众,怎么看都不是适合弹钢琴的地方吧! 偏偏她就在那里弹他的成名曲,弹成了欢乐得不得了的曲风。 霍维被她气得脑子嗡嗡响。 现在这家伙又来气他,说什么靠他的曲子斩获优质男人—— 仁慈的神啊,快把这死丫头给带走吧! 霍维把气撒完了,又忍不住把顾念弹他成名曲的视频翻出来看。 虽然曲子被她弹得面目全非,却让听众的唇角不由自主地跟着她指尖倾泻而出的乐曲慢慢上扬。 顾念其实是他遇到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可惜他们的理念完全不一样,而且这家伙实在太会气人了,跟她待久了估计得少活十年。 更何况她根本没想过专注钢琴,她更喜欢去追求钱和前途这些庸俗的东西。 现在似乎还有爱情。 霍维看了眼正被佣人扫走的花瓶碎片,给顾念回了句一板一眼的话:男人务必要好好挑,切记不可随便。 顾念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谢锦临都走了,她洗完澡出来看到有新消息,打开一看,就瞧见了霍维的那句叮嘱。 她愣了一下,仿佛隔着屏幕看到了那个总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小老头儿。 看来不管是什么国籍,这样的老古板总是不会少的。 顾念把消息界面关掉,随手给沈熙回了句“抱歉刚才没看手机”,才把曲子名发了过去,说是霍维大师只在私人场合弹过的未公开曲目。 霍维这小老头儿讲究得很,简直有点强迫症,什么曲子适合什么场合弹给谁听有他自己的想法,不接受任何人的建议。 顾念就爱在乱七八糟的场合瞎弹一通,让人帮她录下来发过去气霍维。 沈熙那边似乎没有看手机,没有给顾念回复。 顾念并不在意,出门让人给自己的头发做个全面护理。 她走出理发店,顺便在转角处的便利店买了点家里需要补充的琐碎杂物,才吹着晚风往回走的时候遇到正在吃宵夜的郑延一行人。 郑延被家里塞进名校,除了给他自己镀金之外还希望他结交些人脉,争取真正洗脱上一辈那点不干不净的污点,堂堂正正走进上层社交圈。 他开学后又被家里人耳提面命了一番,该花钱的时候花钱,该给好脸色的时候别冷着脸。 郑延最近试着双管齐下,也算交了不少聊得来的朋友。都是刚进大学的单纯学生,只要你主动释放点善意就很愿意和你交好。 有人先发现了路过的顾念,转头对今晚说要请客的郑延说:“郑哥看,那是我们班长吧。” 郑延转头看去,一眼就瞧见了长发披散在肩上的顾念。她穿着很休闲的衣服,看起来家就在这附近。 郑延喉结动了动,一只手微微捏紧啤酒瓶,另一只手却很随意朝顾念挥动,嘴里也相当自然地喊住顾念:“班长,过来一起吃烧烤吧。” 顾念听到郑延的声音,才注意到不远处的烧烤摊上坐着几个熟悉的面孔。 他们都热情邀请她坐下吃烧烤,说今晚郑延打游戏拿了个新成就,这顿由郑延请,咱一起吃大户。 顾念不着痕迹地看了郑延一眼,感觉他像一只努力披上人皮的狼。 既然郑延要装成人,顾念也没拒绝,大大方方地坐到郑延身边空出来的位置上,笑着说:“正好我也被香味馋到了,又怕每样只点一串被老板嫌弃。” 这家烧烤店的老板一看就是个典型的北方汉子,烧烤都是一把一把地上,绝对不会给你上南方那种把玉米粒串成一串拿给你吃的分量,她一个人确实不好来吃。 多了个人,郑延又要了一大把“全家福”。 所谓的全家福就是老板每种肉都抓一把给你现烤,具体多少钱你吃完自己数签子。 是个很有烟火味的热闹食摊。 顾念很喜欢这种地方,边吃香喷喷的烧烤边听其他人聊起最近的趣事,不时也笑眯眯地说上几句,一点都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大家都很喜欢她这个班长。 这顿宵夜吃到了十一点才散场,他们学校宿舍门禁不严,晚点回去也不用怕挨宿管阿姨骂,但是明天还得上课,所以还是得赶在十二点前回去洗澡睡觉的。 郑延提前结了账,散场时提出由他送顾念回去。 大家都没有意见。 顾念住在校外不是秘密,大学不少人都在外面租房,不算什么稀奇事。 郑延对顾念有点那个意思也不是秘密,不过听说顾念和谢锦临初中的时候就很熟,认识都五六年了,郑延想追他们班长怕是不容易。 他们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感觉自己光是看脸和体格就既比不过郑延也比不过谢锦临,追上班长的概率比走狗屎运破解某道著名世界难题还低。 看在今晚郑延请客的份上,还是把这个献殷勤的机会让给他吧! 十一点的街道已经安静了不少,郑延一座山似的走在顾念身边,连影子仿佛都能把她的影子包裹起来。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顾念身上,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却给人一种难以忽略的压迫感。 顾念没主动找话题,两个人安静地走了一路。等走到自家楼下,顾念才转头对郑延说:“我到家了,你回去吧。” 郑延对上顾念望过来的清亮双眼,只觉从没见过比她胆子更大的女生。明知道他心怀不轨还敢让他知道她住在哪里,要是遇到真正的歹徒恐怕连命都会丢了。 谢锦临能保护她一辈子吗? 谢锦临又不会娶她当老婆。 郑延冷不丁朝顾念伸出手,长着薄茧的指腹在她颈边那个刺眼的咬痕上用力摩挲,像是想把它擦掉似的。有长发的遮掩,这些痕迹其实不算太明显,只有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才能发现那被乌发遮掩住的暧昧红痕。 顾念感觉到颈边那只滚烫而有力的手掌随时能扼住自己咽喉。 她猛地退后两步,脱离郑延能触碰的范围。 郑延笑了。 “我等你。” 郑延说。 ——我等你被谢锦临抛弃,再把你关起来独自享用。 第9章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我等你”在别人嘴里说出来可能是深情表白,从郑延嘴里说出来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尤其是快十二点了,外面夜色正浓,而这片物业管理很不错的高档小区静悄悄的,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外面。 这样的昏暗以及这样的寂静,本来就很容易让人心生畏惧。 顾念目光不着痕迹地在郑延身上扫了一圈,又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小区保安的巡逻路线。 确保自己自保没问题以后,顾念才浅笑着说:“你喜欢等只管等着。” 在学校她会有很充实的校园生活,学生会、社团、朋友、师长这方方面面的关系她都会好好经营。 哪怕她和谢锦临闹掰了,郑延也绝对没办法无声无息地让她消失于人前。 如果真如谢锦临所说的那样他们家不干净,那么他就更不敢对她做什么了。 好不容易洗白上岸的家族,怎么可能让郑延冒着前功尽弃的风险在她们这所顶尖学府里干坏事? 顾念脸上的笑容逐渐明媚起来,仿佛连寂静的夜色都明亮了几分。 她仰头望向目光沉沉盯着她看的郑延,殊丽的脸庞映照着淡淡的月华,令她好看的眉眼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你家里让你挤进名校,难道是让你来等人的吗?” 顾念说话的嗓音也温柔如情人间的呢喃,唯有微微扬起的眉头泄露了她性情其实并不柔顺的事实。 郑延目光锐利起来。 “谢谢你请的烧烤。”顾念心情颇好地朝郑延挥手道别,“晚安好梦,郑延同学。” 郑延晚上回到宿舍,没心情和其他人多聊,直接躺到上铺让自己入睡。他梦见自己回到很小的时候,正犹豫着该怎么想办法去哄那个朝他笑的小女孩。 那时候舅舅突然说要接他们母子俩到首都生活,他换了个名字,随了母姓,和以前的一切断了个一干二净。 十岁以前的事情其实没什么可留恋的,只是每到疲惫到极点的时候他总忍不住把那个他舍不得删掉的视频拿出来看上一遍。 他没想到会在大学和顾念成为同学。 他的户口落在郑家名下,这边的录取分数线比别的地方要低,想把他运作进名校也有很多门路。 他舅舅把他安排进来确实是希望他以后能让郑家有更好的发展,而不是在短暂地辉煌过后又滑回那无底的深渊里。 说白了,只要脚上穿了鞋,谁又喜欢过光脚的日子。 短短一个多月,记忆里那个小女孩的模样一点点淡却,取而代之的是那张属于十八岁的顾念的脸。她还是没变,别人遇到了会哭的事她脸上依然挂着笑,仿佛眼前的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能进这所顶尖学府,自然没有人是想来虚度光阴的,郑延也是带着家里人的期许来的。 家里让他在学校多交些以后用得上的朋友,最好交个对家里有帮助的女朋友,只要他们能更上一层楼,就不必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世上哪有比大学更容易交朋友和谈恋爱的地方? 能不能学到东西反而是其次。 除了那些搞研究的家伙以外有几个人能靠上课时学到的知识吃饭? 一切本来都计划得很好,可惜见到顾念那天起什么都乱了,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逐她的身影。 她是对郑家有帮助的女朋友人选吗?不是的,郑家需要的不是她这种需要费尽心思才能考进这所大学的人,需要的是那种生来就什么都有、为了爱情可以什么都不顾的名流千金。 跟班 第9节 顾念什么都没有。 偏偏她也不是那种会甘愿给他当情人的性格,既然都是当没名没分的情人了,那肯定选能给她最多好处的人。 所以他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她,现在得不到,以后也得不到。 人就是这样,越得不到就越想要。 郑延正辗转反侧,就收到他舅舅发过来的一个文档。 上面是一个女生的资料,女生名叫方轻漪,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待她如珠似宝,虽然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但这是他舅舅认为条件最适合的,他可以试着去接触一下。 有男朋友又不是已经结婚,大学换男朋友多正常? 文件上还标注出这个女生爱去的地方和爱做的事。 方轻漪是个很爱笑的女生,性格非常单纯善良,目前是学校青年志愿者协会和流浪小动物救助中心的骨干成员,平时每天不是在帮助别人就是在帮助小动物。 这种在蜜糖罐子里泡大的小姑娘,连男朋友都是父母为她精挑细选后才让她接触的。 这种经由长辈撮合的恋爱虽然有很大机会步入婚姻殿堂,但年轻人之间未必就会有很深的感情。 考虑到郑延可能做不出什么热烈的追求举动,他舅舅认为让他跟着去当义工还挺不错,一来对他顺利毕业有帮助,二来还可以适当创造几次英雄救美以及单独相处的机会。 只要郑延顺利接触到方轻漪,别的事情都可以由他来安排,完全不用郑延沾手。 郑延看了眼照片上的女生。 郑延用力攥紧手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和顾念完全不一样。 过了很久,郑延才给他舅舅那边回了消息。 “好。” 另一边的顾念并不知道郑延回去后发生的事,她上楼一打开门,就发现屋里亮着灯。 再一看,谢锦临正倚在阳台玩手机。 顾念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今天不会再见到谢锦临,毕竟现在她已经没负责谢锦临手边那些事,谢锦临只有兴致来了才会来找她。 顾念换好居家鞋走到阳台问谢锦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谢锦临说:“刚过来不久。” 他在回另一个住处的路上恰好看见走在一起的顾念和郑延,就让人把车开回了这边,找了个极佳的欣赏角度看看郑延送顾念回来后会做什么。可惜顾念没敢邀郑延上楼来,不然他还能欣赏他们打开门见到他时的精彩表情。 谢锦临笑着将顾念揽进怀里,直接在毫无遮掩的宽阔阳台和顾念接起吻来。 这处住宅的楼层不低,站在阳台往外看还能看到离得不算太远的学校,好在这小区是一梯一户,私密性很好,不怕突然有邻居看见他们在做什么。 只是阳台开阔的环境还是让顾念有种浓浓的不安感。 在察觉谢锦临想把手伸进她衣服里的时候,顾念及时抓住了那只手,不想让谢锦临在这种地方乱来。 谢锦临也不是非在阳台不可,他一把将顾念抱回了客厅,拉紧窗帘拉着她厮缠到凌晨。 等到顾念去洗漱干净准备睡了,谢锦临没放过她的打算,伸手捏玩着她白皙的脖颈质问:“不是让你少搭理那个姓郑的吗?” 顾念说:“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每天上课都会见面,路上碰上了总不好不理会。” 谢锦临微微收紧落在顾念颈边的手,凑在她唇边说:“也对,我们念念可是想当个好班长的。” 有很多人会喊顾念叫“念念”,一听起来就很亲近的叫法,像妈妈和朋友都这么喊她。 但谢锦临很少会这样喊。 尤其是两个人还挨得这么近,近得像是没有半点距离,仿佛是恋人间的蜜语甜言。 可惜他们并不是恋人。 果然,谢锦临很快又开口了。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谢锦临警告。 “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不管顾念平时想和谁玩儿他都不在乎,但他的东西别人不能碰,碰了就是找死。明知道她是他的人以后还敢动手动脚,郑延哪来的胆子? 这和他喜不喜欢顾念没有关系。 谁会喜欢别人私自用自己的私人用品? 第10章 ……就他妈离谱。 谢锦临晚上折腾太久,顾念第二天的课又特别早,弄得她早餐都没吃就去上课。还好有好朋友颜姗姗接济她包子和牛奶,要不然她可能就要饿一早上了。 谢锦临这家伙更光棍,直接选择翘课睡个饱觉。 最近学生会和各大社团都要开始报名了,开学这段时间要求新生到教学楼上晚自习,为的就是方便进行这类晚自习。平时课间也有不少师兄师姐过来做宣传,都想给自己部门或者社团拉来一些新鲜血液。 像今天课间就是志愿者协会的人过来宣传,大学生都要注册志愿者系统,只是大部分人都是去混个时长的,真正热衷于当志愿者参加义工活动的到底只是少数人。 顾念本来也没什么兴趣,不过看到走进来的学姐是方轻漪,她就飞快给谢锦临通风报信。 还附带一张现场抓拍照。 谢锦临刚睡醒,就看到了顾念发过来的消息。 他知道顾念肯定是不方便打电话才给他发现消息,也没立刻拨过去,只边刷牙洗脸边看着顾念新发过来的话。 顾念问要不要帮他拿一张报名表。 这种事顾念以前就帮他干过,那时候才初中的顾念老跟着他,就有人说顾念喜欢他。 谢锦临也有点疑心顾念是不是想搭上自己,正好有人打赌说看看谁先追到他们初中部的校花,他随口说要掺一脚,转头就让顾念去帮他送花送早餐送情书。 顾念干得那叫一个认真,把他们初中部那个据说特别难追的校花都给打动了。 就他妈离谱。 他连其他人拿来打赌的那个校花是圆是扁都没记住。 谁要再说顾念喜欢他,他会让他们去医院治治眼睛。 那时候顾念也才十四五岁,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看见她妈和她继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既不会嫉妒也不怎么想掺和,有时候她妈喊她回去过节吃饭她都说有事不能回去。 谢锦临怀疑顾念这家伙一辈子只会爱自己。 这也没什么不好,谢锦临也是这么打算的,他不觉得自己会爱什么人。 爱情对他而言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 他双亲都是追求爱情的人,因为利益结合生下他以后就撕破了脸。 一个觉得初恋才是自己的真爱,时不时带着自己跟初恋那双爱如珠宝的儿女去老爷子面前晃悠,想让他们进谢氏分一杯羹;一个跟个艺术家跑去国外追求浪漫的生活,结果没几年突然横死在别墅里,是十三岁的谢锦临带人过去替她收的尸。 谢锦临觉得爱情这玩意毫无用处,只会让人脑子进水。 明知顾念是什么样的人,可偶尔看顾念亲密又放松地偎在自己怀里笑,又会让谢锦临生出一种他们真的是恋人关系的错觉。 那天阳光正好,他忽然想到初中时那场心血来潮的打赌,神使鬼差地指着那对情侣说看上了那个女的,让顾念帮他引开她的男朋友。 顾念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把这有些出格的要求答应下来,根本不在意他们前一天晚上还腻在一起做着世界上最亲密的事。 ……就他妈离谱。 性和感情,他难道还没有顾念分得开? 谢锦临冷着一张脸看向屏幕上的消息。 顾念一向很有分寸,有事直接说事,他不回复也不会再追问。只要方便打电话,她都是给他打电话,从来不找他聊多余的天,更不做任何可能惹他厌烦的事。 就像现在这样,没有得到他的答复顾念也不会再发消息打扰他,但回头他如果问她要报名表顾念肯定能拿出来。 六年的时间足够让他们成为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谢锦临取过热毛巾擦了把脸,擦走了心头的烦躁,拿起手机惜字如金地给顾念回了个“拿两份,你也报名”。 另一边的顾念确实已经给谢锦临拿了报名表,她拿完往回走才收到谢锦临的回复,一时不知道谢锦临这是什么奇葩要求。 那他们以后假期莫非要这样度过:他带上现任床伴,他未来女朋友带上现任男朋友,四个人只要有空就一起出去做义工。 顾念在心里腹诽着谢锦临离奇的癖好,却还是快步追上已经走到门外的方轻漪:“方师姐,我可以帮我朋友拿一份报名表吗?我朋友也想加入协会,他今天赶巧没能来上课。” 方轻漪听后立刻多给了顾念一张报名表,见周围没其他新生了,她忍不住掏出手机对顾念说:“要不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师妹你长得真好看,我刚才第一眼就看到你了。” 刚才那么多师弟师妹在,她没好和顾念交换联系方式,现在顾念单独追上来了,她眼睛都变亮了,目光熠熠地看着顾念,一看就是个颜控没跑了。 顾念没想到方轻漪会这么热情。眼看方轻漪的表情从期待慢慢变得黯淡,顾念掏出手机扫了方轻漪打开的二维码,两个人的联系人里都多出了一个新朋友。 方轻漪如愿以偿地加上了顾念的好友,开心地说:“我还要去其他班宣传,先走了,有活动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 顾念目送她走远,拿着两张报名表回到自己座位上,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手机上多出来的那个联系人。 这种由里到外散发出来的真挚热情,她是永远不可能拥有的。 谢锦临要去插足别人的感情,是不是太过分了? 顾念打开和谢锦临的对话框,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输入。 沈熙未必就很适合方轻漪,从上次的接触来看,他似乎与天底下所有艺术家那样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与偏执。 能轻易被别人动摇的爱情值得珍惜吗? 顾念不知道,她也为人动心过,但被拒绝以后她也没什么撕心裂肺的痛,只觉得自己眼光还不错,他果然是个不错的人。像她这种可以轻易放弃的心动,应当是不值得珍惜的。 沈熙和方轻漪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情,她现在没完全看清楚,没办法轻易下定论。 谢锦临人也不坏,家世好得让人眼红,钱多得花不完,既不爱出去乱来,也不爱欺凌弱小,底线比许多人要高得多。要是真为谁动了心,他可以给对方最好的生活,也会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 大家都是没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多接触接触又不犯法。难道谈一次恋爱就必须要和对方修成正果结为夫妻? 顾念给谢锦临拍了报名表发过去,表示已经按他的意思拿好了。 那边没有再回。 顾念早习惯了谢锦临这爱答不理的态度,收起手机开始认真听课。她今天早上是专业课,下午是选修课,排得满满当当,一天上下来连晚饭都不想吃了,只想回去补个觉。 跟班 第10节 当困到不行的顾念打开门又看到谢锦临的时候,她当场想要把门关上去酒店开个房间睡觉算了。 可惜谢锦临已经转头看过来,顾念想当自己没回来过都不行了。她只能关上门进屋,坐到谢锦临旁边的空位上向他讨饶:“我上了一整天的课,你不能像昨天那样折腾我了。” 谢锦临转头看她,果然发现她眼底有点儿青影,整个人带着掩不住的疲倦。 想到昨天确实是有些过分了,谢锦临大方地出借自己的大腿,让顾念枕他膝上补觉。 快到晚饭时间了,谢锦临拿起手机准备让助理外送份晚餐过来,看了眼时间,发现顾念应该是一下课就回来了,又问:“吃了没?” 顾念确实困了,哪怕谢锦临这个这活枕头枕着不太舒服她也已经困得合上了眼。听到谢锦临的提问后她已经快睡着了,含含糊糊地回:“没。” 谢锦临就让助理送两份。 第11章 “你和沈熙认识?” 第二天早上没有反人类的早课,顾念睡了个好觉,早餐还是谢锦临让人送过来的。 谢锦临昨晚没走,顾念早上看到身边躺着个人还不太习惯,大概是这房子写在她名下,就给她一种这是她家的感觉,以至于连谢锦临这个出资人的存在都让她有点排斥。 人果然是会变贪心的。 顾念稍微忏悔了一下,就和谢锦临商量起一会要不要错峰回学校。 “省得影响你在学校勾搭别人?”谢锦临嘴巴一如既往地毒。 顾念很怀疑他根本没看自己发过去的计划,更怀疑他有这么一张嘴到底能不能追到女朋友。 “什么勾搭,说得这么难听。”顾念和谢锦临说起自己的打算,“大一大二我又不准备谈恋爱,等到了大三大四,课会少一点,头脑发热为爱疯狂的人也会少一点。到那时大家都开始考虑未来了,我再找个适合的男朋友。” 顾念高二时第一次追人折戟沉沙,也意识到这种冲动型的恋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与其大一大二加入脑子发热的恋爱洪流,不如等大家大脑冷静一点再谈这件事。 当然,大一大二也要尽量和有机会认识的优质男生维持好良好关系,总不能到了大三大四再随便抓个人当恋爱对象吧。 谢锦临看了顾念一眼,见顾念认真得像是在做什么商业规划,不由嗤笑一声,伸手捏着她脸颊问:“就你这样连恋爱都搞阶段性计划的,真的会爱上谁吗?” 顾念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忍无可忍拉开谢锦临的手警告:“我刚化的妆,你不要捏我脸。” “你这妆跟没化有什么区别?”谢锦临从小就是个叛逆分子,一听顾念不让捏,立刻将人抵到沙发上把她嘴上的淡粉唇彩都给吃了。 气得顾念决定下次来个厚涂,看他还敢不敢吃! 谢锦临把顾念的妆都快给弄没了才放过她。 顾念忍不住让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回敬他一个牙印。 一来二去,两人不出意外地迟到了。 托谢锦临的福,顾念初高中就已经熟练地掌握迟到旷课早退技巧,并靠着一张天生的好学生面孔在天天站岗抓迟到的年级主任那里蒙混过关。 到了大学这种比较宽松的环境,迟到了只要不动声色地从后门溜进去、尽量别打扰老师上课就好。 顾念少有地坐到了最后一排。 谢锦临嘲笑她刚才溜进教室的样子像是在做贼。 顾念才不理他,她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绝对不至于像做贼。哪怕有那么一点心虚,那也是因为由衷地对自己的迟到感到羞愧! 顾念很快进入认真学习状态,中间老师还点她提了次问,见她应答如流就放过了她。 也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她的迟到。 谢锦临听课不怎么认真,他对这些专业课不太感兴趣,不过他爷爷要他来混个文凭他就来了。他闲极无聊地在旁边转着笔玩,目光落在顾念专注听课记笔记的侧脸上。 怎么看都是个认真向学的好学生。 老师宣布课间休息的时候谢锦临接了个电话,直接又把后半节课给翘了。 顾念没问他去哪,倒是好友颜姗姗见谢锦临一走就跑过来和顾念坐一起,趁着老师还没开始继续讲课和她说悄悄话:“你还说你俩没情况?” 顾念面不改色地说:“就是没情况,我骗你做什么?” 颜姗姗坚决不信:“今天你们一起迟到了,刚才上课的时候他还一直看着你。” 顾念笑睨着她:“你怎么知道他一直在看我?” 颜姗姗说:“我时不时往你们这边看几眼发现的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们长得这么好看,我多看你们几眼怎么了。”她还反过来谴责顾念,“自从军训那天认识了你,我看我所有墙头都索然无味,再也没有给他们花钱打榜的激情。” 本来她追星要求不高的,偶像小脑壳空空没关系,有脸有才艺就可以。 结果现在她每天都能近距离吸一吸她家宝贝顾念,回到宿舍再点开小偶像超话刷出来的精修图,时不时会冒出“就这?就这?”的想法来。 追不下去了! 颜姗姗详细地把自己的心路历程给顾念讲了,最后还总结陈词:“所以说,顾念念你害人不浅!你要对我负责!” 顾念爽快答应:“可以啊,我负责把你花在小偶像的钱花光。下课后我们就去炒菜窗口排队,你只管付钱,我负责吃给你看。” 学校食堂消费普遍不高,其中价格最昂贵要数炒菜窗口,学生现点大厨现炒,一盘需要至少足足……十五元。 只要排队的人不多,很多人还是愿意偶尔到炒菜窗口改善一下伙食的。 十五块即看大美女现场吃播! 颜姗姗听后顿时生出了事业粉精神:“不行!崽,阿妈不允许你只拿十五块出场费!” 顾念被她给逗笑了。 这时老师宣布该继续上课了,顾念两人默契地停止笑闹,把心思放回专业课上。 下课后她俩就直奔三食堂,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们有什么急事。 其实只是赶在大队伍抵达食堂之前占领炒菜窗口。 现点现炒比别的窗口费时间,要是队伍太长还是很麻烦的。 顾念两人抵达的时候人还不多,前面排队的还是两个熟人,方轻漪和沈熙。 顾念觉得世界可真小。 方轻漪注意到跑过来排队的顾念两人,马上热情地转过来打招呼:“师妹!” 顾念笑着喊人:“方师姐,沈师兄。” 听了顾念的称呼,方轻漪“咦”了一声,问顾念:“你和沈熙认识?” 顾念没隐瞒,坦荡荡地把那天自己下雨天跟捡到的小猫在琴房外躲雨的事给方轻漪讲了。 方轻漪的注意力马上转到了小猫上:“小猫怎么样了?” 顾念说:“我课多不方便养,先送到宠物店寄养了。”她拿出手机打开和宠物店小姐姐的聊天界面给方轻漪看,“这个姐姐人很好,照顾小猫很细心,每天都会给我发一段视频。” 那天还依依不舍扒拉着铁栏杆不想她走的小猫,现在已经能开开心心地在宠物店里玩耍了。 方轻漪一看,立刻发现顾念说的居然是她的熟人。她和顾念分享起来:“这个姐姐确实很好!她是我们的师姐来着,因为喜欢小动物才开的宠物店。” 两个人凑在一起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弄得颜姗姗有些吃味地挤过去说也想看看顾念捡到的小猫。 等轮到她们点炒菜,她们各自点好自己喜欢吃的菜,并打发最先拿到菜的沈熙去占个四人桌,三个女生继续留在等菜窗口前聊天。 沈熙端着餐盘占了个靠窗的桌子,心里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他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顾念。 那天的邂逅只是一场极其偶然的意外,顾念再也没在琴房出现过,也没有给他发过消息,只偶尔会发发朋友圈,说起遇到的专业课难题或者在学校周围新发现的美食。 他们本来就没什么交集,这样才是正常情况。 可沈熙总忍不住想起顾念那天弹琴的样子。 还有那让他久久难以忘怀的琴声。 他感觉有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积攒在心头,不断冲击着困扰他已久的瓶颈。 只差一点点,只差那么一点点。 所以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再见顾念一面。 他只是为了突破瓶颈,并不是想背叛他和方轻漪长达七年的恋情。 沈熙这样想着。 像是在陈述事实。 又像是说服自己。 第12章 她不在意他喜欢谁。 沈熙话一向不多,两个人相处时还能多说些,人数有三个以上他就会变得沉默。 吃饭时都是三个女孩子在交流,话题从学业到宠物到化妆,可谓是无所不包、啥都能聊。 四个人一起吃完饭,顾念和颜姗姗要去另一个校区上课。 和方轻漪两人分开走以后,颜姗姗就忍不住和顾念讨论起来:“师姐男朋友真高冷,一直没怎么说话。” 顾念想到刚才的沈熙,微微地笑了笑。 确实没怎么说话没错,可她没有错过他悄然朝她投来的眼神。 有这么好的女朋友却还能轻易动摇,是她无法理解的事。 她甚至连主动示好的暗示信号都没有给过他,只是给他展示淤泥里长出来的可怜小白花形象。 也许每个男人心底深处都有个英雄梦,觉得那种什么都拥有的女人无法让他感受拯救她人的成就感,只有一无所有、需要依靠他的可怜女人才能满足他内心的需求。 谢锦临就吃过这样的苦头。 他爸爸放着门当户对的妻子不喜欢,只喜欢那个一心想靠着他进入豪门圈子的初恋,当初他爸爸回家结婚时她就想办法怀了孩子,多年后来个偶然重逢、旧情复燃,弄得谢锦临这个婚生子比私生子还要小一岁,一度沦为圈子里的笑柄。 要不是谢锦临后来被谢老爷子亲自带在身边教养,自己也足够优秀,不知要被那个继母磋磨成什么样。 其实按照谢锦临的幼年经历来看,他最讨厌应该就是她这样的女人。 她的外表看起来单纯无害、纯洁善良,实际上只要有需要,她可以谎话连篇也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玩弄人心,只要能达到目的她并不介意用上不光明的手段。 跟班 第11节 所以谢锦临对她只有性,绝不可能有爱。 虽然他们有时候可能过于亲密,以至于短暂地混淆了性与爱,但顾念比谁都清楚那只是错觉。 谢锦临可能会因为这段短暂的亲密关系永远不会伤害她,但也永远不会爱她。 顾念也没想过爱谢锦临。 她在感情上从来都不喜欢迎难而上,往往在权衡利弊后连尝试都不乐意去尝试。 这也许因为她本质上是个利益至上的人。比起索求别人的爱,她更习惯自己爱自己,别人能轻易给你的也能轻易收回,相比之下还是投资自己更划算。 顾念看着活泼可爱的追星少女颜姗姗,笑着说:“姗姗啊,你找男朋友可千万要擦亮眼。” 颜姗姗不知道话题怎么会转到自己找男朋友上,不过还是点头说:“那当然,别看我看起来好像很好骗,但我从来没上过男人的当——舞台上的小爱豆不算,花钱买我开心的事不算上当。” 顾念说:“对,不管做什么事都是自己开心最重要。” 周五的时候方轻漪就约顾念周末出去,说是志愿者协会有个活动,问她要不要一起参加,活动内容是给福利院画内外墙的彩绘宣传画。 顾念为难地说:“我不太会画画。” 方轻漪说:“我们已经把整体图纸设计好了,不会画画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们会先把框架画好,只要按标号填色就好。就像数字油画那样把对应标号的颜色填进对应区域去,全部填完以后就是完整的墙体彩绘了!” 顾念说:“那我叫上我的一个朋友?” 方轻漪说:“没问题,你把名字发我,我把他一起加进名单里去,这个能算志愿者时长的。” 为了全面培养有利于社会发展的人才,现在很多高校都要求学生参加各类志愿者服务,只有志愿者服务时长达标才能拿到毕业证。 顾念和方轻漪聊完了,就把这事告诉从浴室里出来的谢锦临。 谢锦临看了眼顾念,她很随意地坐在大床上,身上套着件宽松的睡袍,扯开系带就能脱掉的那种,里面连件内衣都没有穿。 只要他想,他就能把她压在身下尽情享用。 但以谢锦临的出身,想要多少这样的女人没有? 谢锦临把顾念抵在枕头上亲了上去。 亲得又凶又恨。 每次听到顾念提起那所谓的“追人计划”,谢锦临心里就有种莫名的躁意在翻腾,恨不得吞掉顾念的唇舌,让她没法再说出他不爱听的话。 她不在意他喜欢谁。 以前不在意,现在也不在意。 她只喜欢他给的好处,只要别人也能给,她可以毫不留恋地转投别人怀抱。 她天生就是这样一个唯利是图的人。 老天给她这样得天独厚的相貌,估计就是为了方便她勾引男人。 谢锦临攥紧她的手腕,把她两只手都牢牢禁锢在枕边,仿佛想让她变成没有任何逃脱机会、只能被困死在自己身下的猎物。 他不可能喜欢顾念这样的女人。 第13章 那是他的糖。 第二天一早,顾念和谢锦临相携到校门口与方轻漪她们回合,一起乘汽车前往目的地。 那汽车有点像幼儿园接小朋友的校车,可以坐很多人,外面涂着鲜艳明丽的向日葵图案,开到哪都像是一道风景线。 据说是方轻漪家里知道她喜欢组织人到处做义工,专门给她配的车和司机。 方轻漪是在爱里长大的女孩儿。 顾念一到,就被方轻漪拉着说女孩子该和女孩子坐一排,顾念身边的空位必须留给她。 顾念欣然答应。 沈熙被撇下了。 谢锦临也被撇下了。 顾念上了车,才发现车上不仅坐着其他志愿者,还坐着郑延。 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郑延都不像个爱做义工的人。 顾念心里有些狐疑,落座后看了郑延一眼。 郑延正好也在看她。 顾念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窗外。 方轻漪还在接人,她站在金色的朝阳里,整个人都闪着光。这样耀眼的女孩儿,她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方轻漪在车外把人都接齐,自己才上来让司机开车。她往车里看了看,一眼就看见坐到最后一排去的顾念。 方轻漪马上坐了过去,问顾念:“前面还有空位,怎么不往前坐?” 顾念说:“我不晕车,平时喜欢坐后排,你如果不习惯我一个人坐也没关系。” 有晕车毛病的人这种车坐后排总容易犯晕。 方轻漪说:“我也不晕车,正好也喜欢坐这一排。”她毫无防备地和顾念交流起来,“沈熙就会晕,还好面子不肯说,有次坐到目的地就吐得厉害。” 顾念笑了笑,也和方轻漪分享起来:“谢锦临也有这个毛病,坐汽车就会有点犯晕,但又强撑着不肯表现出来。” 方轻漪看了眼坐在前排的沈熙两人,压低声音和顾念讨论:“他是你男朋友吗?” 顾念说:“不是。” 她大大方方地说起自己家与谢家的关系。 她继父是谢家的司机,她一家人都在给谢锦临打工,其中数她就业最早,初中就领工资了。 现在上了大学,谢锦临请了更专业的助理帮他处理生活学习和工作上的杂事,平时就没她什么事了。 不过她和谢锦临认识这么多年,关系依然很不错。 方轻漪没想到顾念和谢锦临是这样认识的。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自然也知道一点谢锦临的出身。 她知道谢锦临是谢氏的继承人,也知道谢家上一辈人闹得不怎么好看、收场也很惨烈的婚姻,以谢锦临祖父在这方面的强势来看,肯定不会允许谢锦临生出和顾念结婚的想法。 好在顾念看起来对谢锦临也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不至于为谢锦临伤心。 方轻漪说:“那回头我给你介绍男朋友!” 也不是所有人家里都会在意出身,顾念长得这么好看,谁看了都会动心的。她要是男人的话,肯定直接把顾念娶回家! 顾念说:“大一大二课都多,我暂时不准备谈恋爱,等大三再考虑。” 方轻漪说:“没事,你大三我大四,我到时候再给你介绍。要是我哪个朋友把你娶到手,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她知道顾念是宁海市的人,毕业后不一定会留在首都。尤其她还和谢锦临很熟,以后很可能一毕业就进谢氏工作,那她们毕业后想再见就很不容易了! 必须得挑个优质好男人把顾念娶过来! 顾念感受到方轻漪对自己那份由衷散发出来的喜爱,知道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她和方轻漪还能不能当朋友。 大概是不能的吧。 谁会和让自己青梅竹马恋情产生裂痕的人做朋友。 顾念笑着答:“到时候再说。”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顾念和方轻漪一起走向先下车的谢锦临两人会合。 顾念打开背着的小背包,给谢锦临一颗小小的薄荷糖,让他缓解一下晕车症状,接着又给方轻漪两颗,让她看看沈熙需不需要。 谢锦临每次含着都会好受很多,刚才上车时忘了给他了。 多给的那颗当然是让方轻漪也尝尝的。 谢锦临出门一向什么都不带,所有东西都是顾念负责拿,以前学校组织去爬山他连水都喝她的。他自然而然地剥开薄荷糖往嘴里送,就看到顾念给方轻漪拿糖。 还拿了两颗,说是让方轻漪给沈熙一颗。 她倒是很注意,当着别人女朋友的面没有直接贴上去。 谢锦临脸色还是有些臭。 那是他的糖。 那可是顾念给他准备的,以前谁敢拿? 方轻漪却直接拿走了,还按顾念说的给沈熙递了一颗。 沈熙也拿了过去,目光还转到了顾念身上,说了声“谢谢”。那张一看就很适合吃软饭的脸上神色不太对,也不知是晕车晕的,还是心里有鬼。 或者两者兼有。 谢锦临用力咬碎了嘴里的薄荷糖,清凉的味道抚平了他身体上的轻微不适,却没法抚平他心里翻腾的怒火。 他随口一句让她去勾搭沈熙,她就真的勾搭上了,是不是还要他夸她听话? 沈熙心中也不平静,他向顾念道过谢,拆开那颗包装很漂亮的薄荷糖送进嘴里。 光是含在嘴里就感觉舒服多了。 是很有用。 方轻漪没有发现四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她是这次义工活动的主要负责人,所以先把糖揣进口袋里准备回头再吃,自己风风火火地和福利院那边接洽去了。 都是已经说好的事,墙面早就清洗过了,干干净净就等着她们来画。 顾念让大家一起把她准备的小礼物都搬进福利院分给小朋友们,接着捋起袖子开始和几个有绘画功底的志愿者在墙上画起了彩绘的轮廓。 力气大的郑延负责扛工具和梯子之类的。 顾念给方轻漪打下手,捧着颜料方便坐在梯子上画上半部分的方轻漪蘸取。 阳光落在认真作画的方轻漪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美。 一起过来的志愿者里不知多少人偷偷看方轻漪。 跟班 第12节 其实也有人看顾念。 两个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女孩子凑在一起,连福利院里的小孩们都趴下窗边睁大眼睛盯着她们舍不得挪开眼。 小孩子的美丑观念更纯粹,在他们眼里那就是两个可漂亮可漂亮的姐姐! 沈熙被方轻漪安排为摄像师,负责排照和拍视频,方便以后做宣传或者上报活动用。 不会找活干的谢锦临就在边上干等着。 幸好方轻漪她们很快画好一面墙,标好序号让他们也跟着开工,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男女,干起活来动作都麻利得很,听方轻漪稍微一讲解就各自拿着刷子开始蘸颜料刷墙。 标了序号的颜料排成几排,看起来就很赏心悦目。 方轻漪觉得顾念一直帮她捧颜料太无聊,让她和其他不会画画的人一起去刷墙玩。 上色游戏可是很解压的,务必要让顾念这次来了下次还想来。 到了这个环节,谢锦临终于加入进来,走到顾念身边跟她一起沐浴在秋日暖和的阳光里刷墙。 顾念还没见识过谢锦临当义工的场景,转头看见他身上穿着志愿者的红马甲,感觉新鲜又稀奇,准备回头跟方轻漪要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回头拿给共同的朋友看看他为了追人作出了什么样的牺牲。 顾念拿着刷子享受起在墙上涂图画画的快乐,很认真地把自己负责的区域填得满满当当。 这个过程确实很解压,叫人觉得连山风吹来的木叶清香都分外好闻。 沈熙出发前就被方轻漪叮嘱过要多拍点顾念,别每次都只顾着拍她。 在抓拍好每个人的单人照后,沈熙就把镜头对准了顾念,拍了照,又录了像。 有时候谢锦临快要入镜了,他会有意识地转换一下角度,只把顾念一个人拍进去。 有时候郑延会走到顾念身后看她涂色,但站了一会就会走开,不会影响拍摄。 沈熙一直拍到顾念快画好一整面墙。 期间谢锦临偶尔注意到镜头的存在,会转头看向他。 沈熙微微收紧拿着相机的手。 他嘴里仿佛还有薄荷糖的清凉甜意。 不是他要拍顾念的。 是方轻漪让他拍的。 第14章 “你男朋友出轨了。” 忙了一早上,众人齐心协力画完了内墙,效率不可谓不高。 还有外墙要画,午饭就在福利院包饺子,方轻漪很有耐心地给每个来跟她学怎么包的孩子都演示一遍,可见是打心里喜欢参加能帮到别人的公益活动。 顾念不是很喜欢小孩,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她包起饺子来手法也很纯熟,有人需要演示她也耐心会教。 方轻漪注意到顾念包的饺子形状不太一样,两眼一亮,要顾念也教教她。 顾念看了眼自己捏出来的饺子耳朵,想起小时候一家人围着小小的四方餐桌包饺子的画面。 爸爸虽然一直病着,包起饺子来却又快又好,每到过节他们就会包上很多,塞得小小的冰箱满满当当,可以连吃小半个月,好吃又省钱。 即使已经很多年过去,她包出来的饺子还是跟爸爸握着她的手教出来的一个样。 顾念笑着说:“是我爸爸教我的捏法。” 方轻漪说:“你爸爸真好,我爸妈完全不懂下厨,我都是跟家里的阿姨学的。” 顾念说:“是啊,我爸爸很好。” 谢锦临闻言转头看向顾念。 她说的爸爸,应该是她那个患了绝症去世了的爸爸吧? 顾念总是在笑,无论说起什么语气都轻松得很,有时候让人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谢锦临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吃过饺子,下午继续忙,一行人齐心合力让内外两面墙都变了个样。 志愿者们在大门口跟她们一整天劳动成果来了张大合照才踏上返程。 得知方轻漪准备让司机中途把她送到小区门口,顾念一直给谢锦临发消息,让他不要跟自己一起下车。 谢锦临没回她。 不过顾念下车的时候谢锦临坐着没动。 顾念:“……” 她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 顾念回到家洗了个澡,洗掉了一身疲乏。 她裹着浴袍走出浴室,就看到谢锦临不知是不是劳动自己双腿从校门口走过来了,堂而皇之地半躺在她床上拿着她平板在看。 “在看什么?”顾念凑过去看谢锦临面前的屏幕。 屏幕上是篇外文文献,还有另外几个同时打开的窗口。 谢锦临嗅到了她身上清甜的沐浴露味道,转头就看见她那毫不设防的宽松睡袍。 “看几份新出来的研究报告。”谢锦临随口回答。 顾念学什么都很努力,但是比起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谢锦临还是有点差距,至少在语言方面她就差了一大截。 她顶多只能掌握一些日常交流用语,谢锦临是能直接阅读前沿研究结果的。 顾念对此没有很强的攀比心,改为和谢锦临聊起白天的事来:“你怎么还没有郑延殷勤?” 她疑心郑延参加志愿者协会别有目的,有点担心他是冲着方轻漪去的,特意提醒谢锦临这么一句。 白天谢锦临似乎一直跟着她行动,根本没有去接近方轻漪。 谢锦临说:“她男朋友在场,我献什么殷勤?” 顾念哽住。 不是你自己看中别人女朋友的吗? 顾念说:“那我下次想办法把她男朋友喊走。” 她几次接触下来总感觉沈熙不是什么好对象,旁边又有个郑延不知在打什么主意,还不如让谢锦临去把水搅浑。 她到时候再找时机给方轻漪提个醒。 谢锦临把平板扔到一边,把顾念抵到床上吻咬了上去。他亲够了,见顾念眼底有些茫然,冷笑说:“我拿着你平板看这么一会,你猜有几个人找过你?” 顾念手机平板账号互通,通讯软件上的消息都会同步发到平板上。 她交朋友从来不藏着掖着,对谢锦临一点都不设防,现在谢锦临拿这个来说事,顾念觉得他就是心情不好借题发挥。 顾念为自己辩驳起来:“我是班长,又刚进了学生会,当然会有人找。” 都上了大学,她当然不可能只围着谢锦临转,这是他们开学前就已经达成的默契。 谢锦临能给的很多,可她也不能一辈子都指望谢锦临的施舍。 除了沈熙他们这些因为谢锦临而加上的人以外,她肯定也会好好结交些别的朋友,不然不是白上这所大学了吗? 谢锦临当然知道顾念的想法,可他就是不爽,很不爽。 她忙忙碌碌想去争取的那些东西,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哪里值得她花那么多精力在上面? 明明十二三岁的时候就知道讨好他有好处。 他花这么多年把她从那个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养成现在的模样,凭什么便宜了别人? 她还敢在他面前说起准备什么时候谈恋爱。 聊自己怎么把人勾引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谢锦临俯身啃咬她白皙的耳根。 顾念很怀疑谢锦临是属狗的。 要不怎么这么爱咬人? 另一边,方轻漪带着相机回到家,跑去敲隔壁的房门。 她家只有她一个孩子,不过前几年她妈妈一个好朋友意外去世,家里闹得很难看,她妈妈就把好友的孩子接到家里来让他安心备战高考。 现在他们都上大学了,她妈妈也不想让他搬走,方轻漪也把他当哥哥看待,极力挽留他继续住下来。 房门过了一会才从里面打开。 方轻漪举了举手里的相机:“哥,又要麻烦你了!” 她这个哥哥修图技巧厉害得很,经他调整过的照片都氛围感十足,她每次在外面拍了照都爱央着他帮忙修。 谁会不想收藏更完美的照片呢? 何况今天还收获了顾念的美照。 方轻漪都迫不及待想看到成片了。 对方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接过相机后又把房门关上了。 方轻漪很了解他,知道他话虽然不多却对她很好,所以也不在意他的沉默寡言,心情很好地回房泡澡去。 方轻漪趁着泡澡的空档补完一份课程作业,感觉这是非常美好的一天。 她拿起手机准备给沈熙发一句“晚安”就早些睡觉,屏幕上突然跳出两条隔壁那位发过来的简短消息—— “方轻漪。” “你男朋友出轨了。” 跟班 第13节 第15章 “顾念,过来。” 方轻漪看到这话的时候愣了一下,马上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那边言简意赅地把自己的发现讲给方轻漪听,以前沈熙拍得最多的是方轻漪,这次拍得最多的却是另一个女孩子。 有时候镜头就像人的眼神,他心里想看的是什么,拍出来的就会是什么。 方轻漪听完以后放松下来,马上回了过去:“是我让沈熙帮我多拍念念的啊。念念长得很好看对不对,我第一眼看到念念就想跟她做朋友!” 那边沉默了一会,给她截了几张照片发过来:“这个女生身边应该有个男生,你男朋友每次在他要入镜的时候都有意闪避开,以至于影响了拍摄效果。他不愿意让这个女生身边站着另一个男生。” 方轻漪本来想让他不要随便怀疑沈熙,看到对方难得讲了这么长一段话,又把敲字的手收了回去。 不管怎么样,他分析这么多都是因为关心她。 方轻漪酝酿了一会才回了过去:“念念是和沈熙见过,但就那么一次,念念上次就给我讲过了。我跟你讲,念念她很好的,下次你跟我一起去做义工,我到时候约上念念一起去,你见过念念就知道了!” 那边说:“他们见面的事是那个女生给你说的,不是你男朋友给你说的,对吗?” 方轻漪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证明沈熙出轨,她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沈熙和我认识这么多年,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你不用太担心啦。” 那边没有再回什么。 那边不说话了,方轻漪却忍不住点开他发过来的照片多看几眼,那里确实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衣角,只是因为太接近边缘,所以不放大看根本注意不到。 顾念的眼神也像在和身边的人交流。 两个人在为不同的区域涂色,大多数时候都隔着点儿距离,只偶尔会极偶然地挨在一起。 方轻漪回忆了一下,顾念身边的应该是谢锦临。 她明明决定相信沈熙,看到照片边缘那个衣角时还是忍不住想到刚才的对话。 顾念给她讲了遇见沈熙的事。 沈熙没给她讲遇见顾念的事。 那次偶遇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地方,顾念还捡到只猫,沈熙知道她最喜欢猫。 方轻漪想了很久,没有睡着。 沉浸在自己甜蜜爱情里的人很难产生怀疑和动摇。 她和沈熙从小认识,初中他们就偷偷谈恋爱,那时候无论是第一次课桌下偷偷牵手还是第一次沈熙不熟练地用自行车载着她走街过巷,都是浸在蜜里的。 她一直认为她们会从校服走到婚纱,从两小无猜走到白首偕老,可是沈熙是不是这样想的? 他陪她去做义工、去救助猫猫狗狗的时候,是不是并没有觉得很开心? 方轻漪收到隔壁发来的修好的照片后,点开看了一圈,里面最多的果然是顾念,看起来就像拍照的人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这是她让沈熙帮忙拍的。 方轻漪这样说服着自己,挑了几张给顾念分享过去。 顾念很快回了过来:“谢谢师姐!有没有谢锦临的照片?我想谢爷爷和其他朋友看看他穿志愿者红马甲的样子,他以前可没当过义工。” 方轻漪挑了一会,发现谢锦临很少入镜,只能给顾念发了几张有谢锦临在的合照。 分享完照片,方轻漪和顾念闲聊起来:“我看你报名表上的爱好是弹钢琴,要加入钢琴协会吗?沈熙他是会长,可以当你的推荐人!” 顾念说:“师兄他没和你说吗?那天他已经邀请我加入了,就是我去琴房躲雨那天。” 看着顾念的回答,方轻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她草草结束了和顾念的对话,打开和沈熙的对话框往上看起了聊天记录。 她和沈熙之间出了问题。 不一定是沈熙对顾念有什么想法,而是他们两个人的交流逐渐变成了她单向的分享。 每次约着一起出去也都是她来安排。 可能她已经很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连续看到来自两个不同的人的疑问,她才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沈熙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和她说起自己的事。 不知什么时候起,沈熙不再和她提起他自己做了什么、有什么想法、遇到什么困难。他依然是个温柔好说话的男朋友,但两个人之间的分享已经变成她单向进行。 这种情况在顾念出现之前就已经持续很久。 这一发现让方轻漪有些茫然,也有些难过。 难道爱会在不知不觉间被时光磨灭吗? 方轻漪不知道。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大一的生活忙碌又充实,满满当当的课程,满满当当的社团活动和名家讲座,弄得新生们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 到了十月学生会开始筹备元旦晚会,正在征集节目。 沈熙主动给顾念发了消息,说每年都是他钢琴独奏没有新鲜感,今年不如报个双人合奏,他有许多钢琴方面的疑惑想借练习的机会和她讨论一下。 顾念想了想,答应下来。 方轻漪来邀她参加第二次义工活动的时候,顾念就把这件事跟方轻漪讲了。 方轻漪发现她和沈熙之间的问题以后,时不时要问一问沈熙最近在做什么。沈熙总说他每天就是练琴,没什么好说的。 现在看到顾念说沈熙邀她合奏,方轻漪已经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了,把自己埋在枕头里哭了出来。 沈熙已经不喜欢她了。 沈熙为什么不好好和她说分手呢? 如果不是顾念什么都跟她说,哥哥又敏锐地发现不对,她是不是永远被蒙在鼓里,直到所有人都看出他爱上了别人这个事实? 是因为他们两家交情太好吗? 方轻漪不知道,但是她好难过啊。 周末的义工活动并没有取消。 再见到顾念时,方轻漪心情有些复杂。 她这次没有喊沈熙,而是喊了章霆来负责拍照——章霆现在依然寄住在她家,她从小就追着他喊哥哥。 这次她们是要去一个海滩上捡垃圾,路有些远,方轻漪说章霆不习惯和陌生人坐在一起,所以一会就不能跟顾念坐了。 顾念坐到了大爷似把隔壁位置也占了大半的谢锦临身边,见谢锦临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只能从包里给他掏了颗薄荷糖把他嘴巴给堵上。 谢锦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自找罪受,跑来参加这种义工活动。 不过看到这次沈熙没来,方轻漪又对顾念态度微妙,他就知道顾念可能已经把人家好好的一对儿给拆散了。 爱情就是这么无聊的东西,平时看起来很美好,实际上根本不堪一击。 相信爱情这玩意的人真是愚蠢至极。 谢锦临丝毫不认为自己该负什么责任,反而压低声音在顾念耳边说:“顾念念你可真是罪孽深重。” 顾念耳朵被他弄得有点痒,忍不住抬手把他凑得太近的脑袋给推开。 车上这么多同校同学看着呢! 顾念早有被方轻漪疏远的心理准备,这会儿也没太难过,只是有些遗憾失去了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可这一点在她答应谢锦临去接近沈熙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现在她还决定把她们这一对儿拆个彻底,就更不会指望方轻漪还把她当朋友了。 凡事有得必有失。 顾念从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一行人乘车抵达目标海滩,风景其实很不错,就是游人素质不怎么样,到处都是游客随手扔的垃圾以及野炊烧烤的遗迹。 她们既然是来做义工的,拍好大合照后就取上工具分头行动起来。 顾念看到谢锦临穿着红马甲、一手拿着黑色垃圾袋一手拿着捡垃圾用的长钳,顿时有些乐不可支,忍不住拿出手机单独给他拍照留念。 上次沈熙都没拍几张有谢锦临的照片,可见很多事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谢锦临看到顾念对着自己猛拍,凶神恶煞地威胁:“给我把照片删了!” 顾念立刻把手机揣回包里,一点都不怕谢锦临发脾气,笑眯眯地说:“不删,我上次已经和谢爷爷说好有机会一定多拍几张发给他。” 谢锦临就没见过顾念这么不知死活的家伙。 但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只能跟着大队伍沿着海岸捡垃圾。 快到中午的时候方轻漪和另两个女生结伴去找厕所,顾念也跟着一起去。她们正穿过一处小树林,顾念忽然敏锐地感觉有人在往她们这边接近,顺手抄起了旁边落在地上的比较结实的树枝。 来的是几个小混混,他们穿着流里流气的花衬衫,堵着路不让她们往前走,非说要带她们去前面喝几杯。 她们拒绝以后他们还试图上来动手动脚,而且基本都冲着方轻漪去,上手就要揽方轻漪肩膀。 眼看来者不善,顾念和方轻漪对视一眼,突然非常默契地一人踹倒一个小混混。 郑延赶过来时看见的就是顾念斯斯文文站在那儿拨报警电话。 当然,如果她脚没有踩着为首那人的指头不挪开的话,应该会显得更加斯文无害。 几个小混混在地上哀嚎不止,根本起不来。 他们可不是普通混混,身手都很不错的那种。 郑延看向顾念。 顾念也抬眸看向郑延。 这时谢锦临他们也闻讯赶来。 谢锦临看了眼地上几个小混混,又看了眼还踩着那混混头子右手的顾念。 “顾念,过来。” 他站在不远处对顾念说。 顾念“嗯”了一声,终于从混混那已经隐隐发紫的指头上挪开了脚,也扔开了自己手里紧抓着的树枝。 谢锦临从不关心顾念小时候经历过什么,但他知道顾念每次遇上这种事都能直接把对方弄进医院。 跟班 第14节 好像不用尽全力就不能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谢锦临打了个电话叫人来处理后续的事,和方轻漪她们说了一声就先带着顾念走了。 第16章 “你和徐文生还有联系?” 顾念坐到车上的时候,才想到他们是一起来参加义工活动的,转头想要往窗外看,手却被谢锦临攥紧了。 顾念看向谢锦临。 谢锦临感觉顾念手心有些凉意,他垂眸打量着顾念的脸,想从上面找到害怕的情绪,却什么都看不见。 这样的小场面确实不值得她害怕,她完全有自保能力,以前格斗老师都说从来没见过下手像她这么狠的女孩子。 顾念每次被安排去做心理评测的时候,总是能恰到好处的答到最正常的答案,仿佛她的心态始终非常好,完全不需要进行心理疏导。 没有人的防心能比她重。 巧了,谢锦临也觉得那些心理医生不怎么有用。 这样的陌生人并不值得让他敞开心扉。 谢锦临攥紧顾念的手掌,俯身亲了上去。 在欺近的那一瞬,他能感觉顾念手指轻轻颤了颤。 也许她这一瞬间想的是像刚才对待那些小混混那样把他痛揍一顿,但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同一瞬间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没有人能比她更理智。 谢锦临把她抵在车窗上,尽情品尝顾念那甘美的唇舌。 没有人可以像他一样想对她做什么就对她做什么。 她是属于他的。 两个人回到市区的时候,顾念身上多了不少谢锦临蓄意留下的咬痕,她感觉自己今晚做梦都会梦见自己变成一块肉,一直在被狗啃,还是东啃一口西啃一口的那种。 等回到家,谢锦临就不满足于只亲了,一进门就可着劲折腾她。 顾念很快被他闹得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沉沉睡去。 谢锦临去冲了个澡,走到客厅拿起手机给人打电话。 想到顾念和郑延对视的那一幕,谢锦临心里仿佛有火在烧。 哪有那么多巧合,顾念那边遇到意外郑延就第一时间赶到?郑家算什么东西,也敢在他面前耍那种把戏! 谢锦临拨了几个电话,才把手机扔到一边去。他有点想抽烟,又想起顾念早就监督他把烟戒了,只能打开顾念的平板随手打开几篇文献翻开起来。 他看了一会,自动登陆的联络软件上突然跳出两条消息。 “你为什么会和沈熙报双人合奏?” “他有女朋友。” 谢锦临盯着那两条消息看了一会。 才看了眼发消息的人。 徐文生。 谢锦临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这个人是谁,很快想起来了,徐文生是跟着他重金聘请的指导老师来帮忙的博士生,很年轻,天赋好,出身也好,指导老师不在的时候会由徐文生负责指导他们。 当时很多杂事都是顾念负责去沟通,两个人保持联系倒也正常。 不过这个徐文生关心顾念和谁合奏做什么? 还提醒顾念对方有女朋友,像是在警告顾念不要打沈熙主意似的。 谢锦临笑了笑,敲字回了过去。 “只是元旦晚会节目而已,表演个合奏节目就成第三者插足了?” “第一次听说钢琴合奏的只有情侣能弹。” “意志这么不坚定,建议早点分手别祸害他女朋友。” 那边没有再回。 顾念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她起来洗漱过后走到客厅一看,谢锦临正在那大快朵颐,一点都没有等她一起吃的想法。 越是没有自己份顾念就越想吃,直接挤过去跟谢锦临抢同一份饭菜。好在饭虽然只有一份,菜却是管够,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后都饱了。 谢锦临嫌弃地说:“你饿死鬼投胎吗?” 顾念坦然承认:“没错,我最怕饿了。” 谢锦临噎住。 只要有的人足够不要脸,你还真拿她没办法。 谢锦临垂眼盯着顾念柔软润泽的唇,边用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边随意地说:“今天的事是郑家干的。” 提到郑延,顾念抿着唇说:“他是冲着师姐来的。” 她第一次在志愿者里看到郑延就知道他别有用心,今天看到那些明显只对方轻漪感兴趣的小混混后更加确定这一点。 只是这种手段未免太过分了。 谢锦临说:“郑延以前叫张岩,别人都喊他石头,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顾念眉头一动。 这个名字她倒是还记得。 “非要请我吃饭的好心同学。” 顾念相当客观地说出这个名字留给她的印象。 谢锦临把她揽到自己腿上,打开一个视频文件给她看。 这视频看起来有点年头了,画面有点古早,背景音还很嘈杂,她看了一会才想起这正是她记忆里那个自助餐店。 视频并不长,无非是几个男生在对面大声嘲笑,她和另一个瘦小男生在镜头里吃饭。 这么多人里面,她只依稀记得被他们喊老大的家伙。 但是八九岁的小孩儿还看不出以后会长成啥样,所以再看到已经改名换姓的郑延时她才没认出来。 画面定格在她最后对着镜头笑的那一幕。 谢锦临伸手把她脑袋抬起来。 “你把这叫请你吃饭?” 顾念说:“不管怎么样,饭我吃到了,那顿饭我很喜欢。” 谢锦临本来想说“难怪他们笑你是饿死鬼”,又想到了刚认识时顾念瘦瘦小小的模样。 视频里的顾念更小。 那么小的小孩如果不用尽全力,确实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提保护想护住的人。 所以那股深埋在骨子里的狠劲,就是那时候养出来的吧。 明明他们那时候相隔不到三十公里,她却没有办法像初中高中那样跟在他身边狐假虎威。 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 所以她能好好地长大已经很不容易了。 什么尊严、什么感情,在好好活着这件大事面前毫无意义。 谢锦临往她唇上啄吻了一下。 顾念微微怔住。 “过几天郑延就会出国去了。” 谢锦临很随意地把这件事告诉她,没有提自己找郑家算账的事。 郑家那边不知道他也在志愿者队伍里,打听了半天才知道惹到他头上了,直接把没跟家里提起这事的郑延喊回去狠狠打了一顿。 这几天郑延都要躺医院里了,登机估计也躺着被抬上去,肯定不可能再来招惹顾念。 至于郑家,为了不让他们继续祸害别人,还是让人收拾收拾吧。 谢锦临并没多高的社会责任感,他只是不想自己的大学生活有这么个让他不爽的人存在而已。 顾念听见谢锦临轻描淡写的话,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这是她把郑延的存在告诉谢锦临就预料到的结果。 只是这个结果来得有点快。 可能谢锦临真的很喜欢方轻漪,不能容忍有人打方轻漪的主意。 这对她来说也是少了一个潜藏的威胁。 顾念放松地偎进谢锦临怀里。 没想到谢锦临的话题却突然转了个方向。 他捏着她的腰问:“你和徐文生还有联系?” 第17章 “是就最好。” 突然听到徐文生的名字,顾念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是在说郑延吗? 为什么突然提起徐文生? 顾念没怔愣多久,嘴巴已经动得比脑子快,转过头回答谢锦临:“你不记得了吗?他已经博士毕业,当上我们学校老师了,上次我给你的资料还提到过他是沈熙的舅舅。” 跟班 第15节 谢锦临哪里会细看那什么资料,他边听着顾念的说话边打量顾念那双朝自己望过来的眼。 见她提起徐文生时眼神都不带闪躲了,谢锦临慢悠悠地笑问:“只是这样吗?我看他给你发消息,还以为你们平时经常联系。” 顾念脑中空了一瞬,一时不知道徐文生给自己到底发了什么消息。 她追徐文生的时候,和谢锦临还不是这样的关系,徐文生又很快拒绝了她,夏令营里那个短暂的夏日应该不会有别人知晓才是。 她不知道谢锦临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不是她自恋地觉得谢锦临有多爱她,只是许多男人对自己的东西总是格外有占有欲,尤其是他身边的女人。 不能让谢锦临知道她追过徐文生。 这是顾念直觉告诉她的事,而她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顾念仍是惯性般靠嘴巴继续应付:“那可是老师诶,我见到了当然要和他聊上几句。他给我发消息了吗?他发了什么?我还没看。” 谢锦临想起她那乱七八糟的联系人列表。 她确实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用的人。 只是徐文生不去说他亲外甥,来说顾念做什么? 按照亲疏远近来算,觉得自己外甥可能出轨不是应该教育他那不成器的外甥吗? 难道当过几天临时指导老师,就觉得自己真可以管到顾念的私生活上了? 这是他一个外系老师应该管的事吗? 谢锦临说:“他怀疑你勾引他外甥,特意来警告你,”他把顾念柔软的手掌握在手里随意捏玩,“我已经帮你回复过了。” 顾念没想到徐文生找自己是因为沈熙的事。 徐文生只是性格温和,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比如他知道她为了什么和谢锦临在一起。 看到她出现在沈熙身边,他应该就明白她想做什么了。 顾念啊顾念,你在徐老师面前可真是坏得无所遁形。 顾念没有伤心,脸上还有点得意:“看来徐老师是除了你之外最了解我的人,这都能看出我在勾引沈熙。” 顾念环住谢锦临的脖子,笑意盈盈地宣布自己的决定—— “等你追上方师姐,我就去追徐老师。一想到他到时候可能一边嫌弃我坏,一边又喜欢我喜欢到辗转反侧,我现在就已经特别开心。” 谢锦临明知道她一向不把感情放在眼里,听她说要去追徐文生还是莫名愠怒。 如果他同意了,她一定会付诸行动,而且肯定会做得很成功。 就像她能轻松找到恰到好处的时机去邂逅沈熙一样。 下雨天抱着小猫红了眼睛的顾念连他都没有看到过,白白便宜了那个沈熙。 一想到这事他心里就窝火。 谢锦临拉着顾念闹到夜深。 顾念等他餍足后才有空回手机里的消息。 今天顾念明显有些反常,方轻漪她们几个在场的女生都来关心她。 她挨个给她们回复过去,说自己以前遇到过类似的事,可能有点应激反应,如果吓到她们真的很抱歉。 有个平时比较内向的女生在网上倒是很活跃,很快回过来一句:“怎么会吓到!念念你和方师姐都超帅的!可惜小时候我妈妈让我去学跆拳道,我吃不了苦头哭着喊着说不要去,不然我今天也可以出一份力!” 顾念回她:“有兴趣的话下次我给你教点防身技巧。” “好啊好啊,下次你一定要教我!” 这时方轻漪也回了过来,让顾念好好休息,剩下的事她会处理好。 宽慰完顾念以后方轻漪给她发了几张活动照,这次的照片不是她的单人照了,大多是合照,偶尔是她和谢锦临一起入镜。 顾念看着照片上为爱充当志愿者的谢锦临觉得很稀奇,转头给谢锦临分享:“你看看,你捡垃圾的英姿被人拍下来了!” 谢锦临闭着眼不搭理她。 顾念这才去看前面的消息,大都是随意翻翻就略过了。 直至打开和徐文生的对话框,顾念刷动的手才慢下来。 她看着屏幕上的对话,仿佛能看到徐文生皱眉的样子。 徐文生是个特别循规蹈矩的人,永远不会做有违自己既定观念的人,看到她这么“不自爱”,难免也觉得看不过眼。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可惜不能当面摸摸他皱起的眉头,笑他以后会变成个皱纹老多的丑老头。 顾念唇边不觉噙上几分笑。 既然谢锦临已经回了过去,顾念也不打算再和徐文生说什么。 她正要切出去,手就被人抓住了,手机屏幕也定格在她和徐文生的对话框里。 谢锦临从背后环抱着顾念,目光落在她正在看的那段对话上,冷声问她:“你在笑什么?” 顾念没想到谢锦临会突然抱上来,还这么冷不丁地质问。 她笑了吗? 顾念不知道。 她指节微微发白,回答起问题来却一点都不慢:“笑你也是劝分小组成员。” 据说不管什么样的恋爱问题,发到劝分小组提问都会收获“建议分手”的答复,谢锦临回答徐文生的话就很有那个味道。 谢锦临听着她不假思索的回话,挑不出半点问题来。 可惜谢锦临从来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 他既然不高兴了,那肯定不可能让别人高兴。 谁给她的胆子让她敢当着他的面说要勾搭别的男人? 想去追徐文生是吧? 谢锦临冷笑说:“等你追上了徐老师,我们就玩点刺激的怎么样?” 顾念背脊泛凉。 “什么刺激的?” 顾念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话。 谢锦临说:“比如我们在床上的时候拨通他的电话,看看你能不能好好地和他讲话?”他把她的食指挪到通话按钮上,“像现在这么晚了,也不知拨过去他会不会接通,不如我们先试试看?” 顾念当机立断地把屏幕按灭了,不让谢锦临乱来。 谢锦临他真的敢说到做到。 “我开玩笑的你也信?” 顾念说。 “我才不会喜欢徐老师那个类型的,光是想想要每天和那么个老古板待在一起就已经开始难受了,我去追他是闲着没事主动给自己找罪受吗?” 谢锦临凑近咬她敏感的耳垂,咬得她背脊微微发颤,才在她耳边警告说:“是就最好。” 第18章 “对,师姐你可不要误会我。” 第二天沈熙约顾念练琴。 顾念昨天睡得多,早上起来精神奕奕,穿了件简简单单的白裙子、化了个清汤寡水的淡妆就出门了。 顾念底子好,气色也好,哪怕打扮得再简单素净,一路上仍是收获了不少人的关注。 她独自在学校的林荫道上走了一段路后还有人鼓起勇气上来要她的联系方式。 顾念转头看过去,是个军训晒黑了的新生,现在都还没有白回来,身上穿着件土里土气的格子衬衫,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可能不超过一百块。 显然属于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的全家希望类型。 “如果期末你的绩点能超过我,我就加你好友。”顾念笑着对他说。 对方被她一眼看过来时脸已经红了,听她开口说话更是直接红到耳根。 “好,我,我期末再来找你。”男生结结巴巴地说完,转身直奔图书馆去了。 顾念正要继续往前走,就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熟悉身影。 她抬眸望过去,看到了立在不远处的徐文生,阳光从叶缝间漏下来,细细碎碎地落在他脸上,叫顾念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徐老师。” 顾念笑着喊他,模样和刚才应付那个男生时没什么区别。 “你在偷听我和别人说话吗?” 徐文生否认:“没有,我正好路过。”既然顾念自己提起来了,他不免多说两句,“你根本不会喜欢他,不该给他希望。” 顾念说:“我的好友位又不值钱,真能让他静下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也不算亏,总不会加个好友就要谈恋爱吧。”她笑吟吟地调侃,“我和老师你交换联系方式这么久也没有谈啊。” 徐文生手微微攥紧手里的讲义。 她今天像朵清新明丽的百合花。 这不是她本来的面貌。 “你这是要去哪里?”明知道自己没资格过问,徐文生还是忍不住开口追问。 顾念笑着回答:“去练琴啊。” 徐文生早有所料,亲耳听到她这么说还是把手攥得更紧。他克制着情绪说道:“沈家和方家世代交好,他们从小就认识,双方父母都对对方很满意,再过两年就该结婚了。你不要……” 顾念打断徐文生:“昨天回你的人不是我,不过他想说的就是我想说的。”她微仰起头看着徐文生,“这么轻易就能动摇的感情,我想方师姐应该不会想要吧?” 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徐文生明明动了心却装作没有也就算了,短短一两个月的相处当然不值得他去变换既定的未来规划。 沈熙明明和方轻漪有那么多的羁绊,有那么长久的相处,有那么牢不可破的紧密联系,有那么多甜蜜美好的少年回忆,遇到诱惑时竟也会轻易动摇。 跟班 第16节 徐文生对上了顾念澄明的瞳眸。 她根本就不喜欢沈熙。 她也没喜欢过谢锦临。 她像个倔强又孤独的孩子,紧紧抱着自己的心不愿轻易给出去,只冷眼看着别人在爱与欲中苦苦挣扎。 当别人动摇或者放弃的时候,她就会想,看,果然是这样对吧,相信别人是愚蠢的,相信感情这种东西也是愚蠢的。 徐文生说:“如果他们分手了,会有很多人议论你。” 方轻漪要是和沈熙分手,顾念又紧接着跟沈熙在元旦晚会上来个合奏,肯定会惹人非议。 在这种事情上女孩子总是比较吃亏的,流言蜚语大多会冲着她去。 顾念本想说“我不在意”,对上徐文生一本正经的表情,又忍不住想要逗他一句。她笑意盈盈地望着他:“老师,你是在关心我吗?” 徐文生再也说不出话来。 前面就是去音乐楼的分叉路,顾念没再为难徐文生,说了句“再见徐老师”就去找沈熙排练合奏曲目去了。 沈熙已经在琴房。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沈熙转头说了声“进来”,就看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阳光从门外照了进来。 顾念站在明亮的阳光里,宛如从每个少年梦中走出来的女孩。 沈熙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了颤。 他……他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借着排练的机会多听听她弹琴。 “你刚来,先歇会,我弹一遍给你听,你看看能不能配合?”沈熙说。 顾念爽快答应。 她坐到旁边看沈熙弹琴。 沈熙的侧脸和徐文生最像,从这个角度看沈熙弹琴让她有些好奇徐文生这个理科生会不会弹。 不过既然是要上台表演的,顾念并不打算让自己丢脸,只走神了一会就认真观察起沈熙的指法来。 两个人轮流弹了一遍就开始尝试着磨合。 面对拿过不少大小奖项的沈熙,顾念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不知不觉练到饭点。 沈熙说要请顾念吃饭。 顾念说去食堂就好了。 周末学校食堂也不关门,只是开的窗口比平时少,两人进去以后很快打到饭。 坐下开吃的时候,顾念感觉有人在拍她和沈熙。 但她没有在意。 顾念认认真真把饭吃完就和沈熙分开了。 她校运会报了项游泳,下午休息过后还得去游泳馆练习,日程安排得很满,没有时间理会别的东西。 这天傍晚,那个要顾念联系方式的男生从图书馆回到寝室,脑海里还全是自己使劲学了一天的那些公式和理论。 没等他彻底缓过劲来,就听舍友迫不及待地和他分享起来:“你可算回来了,快看,你这次出名了!” 舍友给男生分享了一张“这位女神真忙啊”的图,做这图的人把几张照片拼在一起,什么都没说,只是配了句感慨般的标题。 只不过一看配的那几张照片就知道什么叫“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其中一张就是顾念笑着和男生说话时被抓拍的。 剩下的则是她和徐文生并肩走以及她和沈熙共进午餐。 一样的天气,一样的校园,一样的衣着打扮,唯独这位“女神”身边的人换了三次。 陆续有人认出了图上的人都是谁,顿时转给认识的人开始八卦起来,事情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这不,这都当事人面前了。 男生脸色涨得通红。 他很生气。 顾念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让他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而已,这些人为什么要偷拍下来编排她? 见男生表情不太对,明显对这件事非常愤怒,舍友讪讪然地说:“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不要太在意。” 男生没有再和舍友说话,只是默默地拿出自己的便宜手机开始一个一个地加校友群、注册校友社区。 他的手机很慢,消息一多就会卡顿,但还是很认真地在每个讨论这张图的地方敲字回复“她很好”“我们连好友都没有加上”“她说让我期末绩点超过她才加我好友”“她是想我好好学习”“她真的很好”“你们不要传这种图”。 一开始没有人在意,后来看他反反复复地解释了一整晚,终于有不少没说过话的人觉得传这种图没有意思,纷纷出来抨击那些造谣生事的家伙。那些认识顾念、本来就在为顾念说话的人有了这么多支持,很快把那些好事者骂得默默退了群。 顾念是从颜姗姗那里知道这件事的。 颜姗姗今晚也拿出了她为小偶像冲锋陷阵的手速跟人大战了三百回合,直至大获全胜以后她才找顾念说起这些人有多可恶。 顾念得知事情始末,心情有些复杂。 她是不在意什么流言蜚语的,真要在意的话以前她也不会厚着脸皮赖在谢锦临身边了。 更难听的话,她小时候都已经听过了。 就像那个房东太太找上门骂她妈妈勾引房东的时候,不仅房东太太骂得很难听,周围人的议论与目光都像是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朝她们扎过来。 她的妈妈泣不成声。 顾念没有哭。 第二天她拿着从出租屋里找下来的摄像头去了派出所,问当值的接警员这个可以报警吗。 有很多人都听到房东太太说他偷拍了,找人证或者监控都很简单。 她先带着接了警的警员去了房东单位指认,又跟着他们去了房东家搜证。 房东很快被警员带走,房东蓄意偷拍房客要被拘留和罚款,工作可能也保不住了。 邻居们对着房东家议论纷纷。 房东太太大哭大闹。 顾念安安静静看着。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不用和他们计较。”顾念劝明显炸了毛的颜姗姗。 颜姗姗说:“怎么可以不计较,我就是要和他们计较。不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对,他们永远都觉得自己只是动动手转发一下,根本没做错什么!” 颜姗姗还给顾念说起那个为她解释了一整晚的男生。 顾念看着颜姗姗不断发过来的对话和截图,心也一点一点软和下来。 即使这个世界有时候到处都充斥着恶意与痛苦,也依然有着许多美好的人和事。 顾念非常大方地向颜姗姗表达感谢:“明天我请客,四大食堂随便你挑,所有窗口随便你选!” 聊着聊着两个人都对着手机笑了起来,很快把那些不愉快的事统统抛诸脑后。 上课期间谢锦临来得比较少,顾念晚上又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她就重新投入到繁忙的学习和各项课余活动之中,并没有太关心那才露了个头就被人摁了回去的流言蜚语。不过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们遇到了落单的方轻漪。 颜姗姗这个颜控显然很喜欢这个漂亮学姐,主动邀请道:“师姐今天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吃!” 方轻漪微微一顿,接着还是笑着回答:“好。” 三个人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颜姗姗就开始和方轻漪说起昨天那件事,气愤地批判了那些传播的人好一会,才对方轻漪说:“师姐你可不要误会念念啊!她和沈师兄只是早上排练完一起去吃个饭而已,还是在食堂吃的,这些家伙真就是开局一张图剩下全靠编!” 昨天热传的那几张照片上其中一个男生就是沈熙。 那可是方轻漪男朋友。 方轻漪抬头看向顾念。 顾念朝她笑,露出两个酒窝。 “对,师姐你可不要误会我。” 第19章 她谁都不会喜欢。 即使是同班同学,选修课的时间也不太一致,早上谢锦临没来上课,下午又没选修和顾念一样的课,所以顾念一整天都没见到他。 傍晚顾念买了杯颜姗姗极力推荐的奶茶新品回到家,意外地看见了谢锦临。 平时这人跟皇帝临幸女人似的,兴致来了才过来一两天,别的时候偶尔可能一起上课,但谢锦临吃饭睡觉都在别的地方。 像这样隔一天又跑过来的情况反而是少数。 顾念说:“你早上怎么没来上课?” 谢锦临说:“怎么?班长要举报我逃课?” 顾念横他一眼,说道:“大学的班长又不管这个。” 大学里头藏龙卧虎,你觉得人家是逃课,实际上人家已经着手创业或者被哪个导师相中去跟项目。 对于这些缺席的学生,很多老师也非常宽容,因为他们偶尔也会顺走几个学生去帮他们干活(当然,宽容的前提是这些学生能确保自己不来上课能通过考试)。 顾念坐到谢锦临身边,随手把吸管插进奶茶杯,递到他面前问他要不要喝一口尝尝看。 谢锦临瞧了眼那杯漂浮着不明物体以及混合着不明颜色的奶茶,很嫌弃地说:“我不喝这玩意。” 顾念也没勉强他,拿回来自己喝,一边喝一边看谢锦临拿着手柄打游戏。 谢锦临很快把游戏通关,见顾念手里的奶茶已经喝了半杯,忽然又改了想法,扔开手柄凑过去说他要喝。 顾念把奶茶递给他他却不接,抵住顾念要尝她嘴里的味道。 顾念挡不住他,只能由着他咬了上来,肆意地把她唇齿间微甜的果味与奶味尝了个遍。 跟班 第17节 每次与谢锦临接吻的时候,顾念都感觉自己唇舌像是要被他吞掉似的。 他们挨得那么近,近到能她感受到谢锦临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意。 据说女人平均体温要比男人略高,顾念却总有种谢锦临贴上来的身体在灼烧着她的错觉。 也许这样的关系本来就像是在灼灼烈火上来回游走,有朝一日她不慎摔入火海就会被烧个粉身碎骨。 顾念忽然想到那天谢锦临说,她追上徐文生以后他还会和她上床。 她一直认为谢锦临要不了多久会腻味他们之间这种关系,以后他们迟早会各自恋爱结婚,因为她上次在谢锦临面前说自己准备大三大四谈恋爱的时候他并没有说什么。 可如果谢锦临到那时候也没想着结束呢? 顾念忽然感到茫然无措。 她有些拿不准谢锦临的想法了。 谢锦临察觉顾念的走神,不满地攥紧她的腰,逼她专心满足他的需求。十八九岁的男生精力总是十分旺盛,两个人每次凑到一起他都能轻易擦出火来。 逼得顾念往每个可能被谢锦临当成床来用的地方都放上几个安全套。 要不是顾念讨饶说明天一早有专业课,谢锦临不知要换多少花样来折腾她。 两人真正躺到床上的时候,顾念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谢锦临随手捏玩着她颈边垂落的一缕长发,问她:“听说昨天你很忙?” 顾念一顿,就着倚在谢锦临怀里的姿势没挪开,用有些含糊的语气回答:“谁把那么无聊的事拿到你面前说?” 难怪今晚这家伙连亲起她来都格外凶狠,原来是他也看到了昨晚那张被人到处转发的图。 谢锦临根本不是会关注这种事的人,除非是有人特意拿给他看。 谢锦临朋友非常多,其中也不乏一些极其好事的家伙。谢锦临和他们交情不深,只偶尔会搭理他们几句,他们在外就时常以谢锦临的朋友自居。 也有可能是谢锦临的爱慕者。 谢锦临这出身、这相貌,在他们那一圈人里头中还是很吃香的,既然很多婚姻都是利益结合,为什么不挑个最有前途且长得最顺眼的? 可能把事情传到谢锦临耳里的人实在太多,顾念懒得一个个分析过去。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除了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男生,徐文生和沈熙的存在谢锦临都是知道的,她连解释的必要都没有。 说不定她越解释,谢锦临越会借题发挥。 谢锦临见顾念连睁眼跟他说几句的想法都没有,就知道她一点没把昨天那场小风波放在心上。这种情况下如果他兴师问罪,倒显得他很在意似的。 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事。 都在一个学校里,遇上了聊上几句或者一起吃个饭,都是很正常的事。 何况顾念去接近沈熙还是他让去的。 谢锦临盯着顾念头顶的发旋这么想。 一句“我对那女的没兴趣了”分明已经到了谢锦临嘴边,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反正顾念本来就不会喜欢上沈熙,她想直接拆散那对情侣就让她拆去。 他根本不必理会。 她谁都不会喜欢。 谢锦临把自己说服了。 不过如果他眼前有面镜子,他就能看到他此时此刻的脸色奇臭无比,满脸都写着“我很不高兴”。 顾念不知道谢锦临复杂的心路历程,她一如既往地睡了个饱觉,早早去学校上课。 这天谢锦临突然改过自新,一大早就跟她一起去上专业课,还和她去食堂排队买了早餐,弄得不少人往她们这边频频侧目。 也不知算不算那张热转图片的余波。 谢锦临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正巧顾念也一样。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在离专业课教学楼最近的三食堂吃过早饭,接着又相携去了教室。 弄得一些初高中就认识他们的昔日校友都有些恍惚。 总感觉像是回到了过去那几年。 有人忍不住私下在小群里讨论起来,都怀疑前两天那几张照片是不是顾念自己让人放出去的。 毕竟对于男人来说,有人抢的东西才是最香的。 不能怪他们这么猜测。 以前顾念才初中就用过不少套牢谢锦临的手段,现在两个人都成年了,顾念说不定会想更进一步。 对于谢家司机的女儿来说,这无异于一条通天大道。 换成他们是顾念,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就是不知道谢老爷子乐不乐意跟自己家的司机成为亲家。 不用想都知道到时候圈子里会怎么嘲笑谢家。 谢锦临应该不会真的栽在顾念身上吧? 第20章 “难得你这么好心。” 对于别人心里怎么想、私下怎么讨论,顾念都没空去深究,因为她实在太忙了。 不仅学业忙,最近谢锦临还经常过来找她,以至于她每天晚上锻炼量几乎都超标。 顾念不得不和谢锦临约法三章,让他周日到周四晚上都不许过来,她平时随便他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唯独不能影响她拿上课和考试。 不然期末她考砸了,一堆人拿着学分绩点截图来加她好友,她还要不要面子? 是的,她对那个男生说的话在对方孜孜不倦的解释中传开了。要是她学分绩点太低,那她的脸可就丢大了。 顾念觉得自己还是要为了自己面子努力一下。 虽然面子这东西没什么用,但是能不丢脸为什么要丢脸。 谢锦临到底还没满二十岁,心态介于少年人与成年人之间(介于成熟和不成熟之间)。 不得不说,顾念这副怕了他的模样让他很喜欢,这对男人(男孩子)某方面的能力来说显然是极大的肯定。 而且听到顾念说的那个场景,谢锦临心里也很不爽。他捏着顾念耳垂说:“谁叫你说出那种话?” 顾念说:“那不是看他好像很拮据,不想他把太多心思放在别的事上面。” 照理说考上他们这所大学光是拿到的补助都够一家老小吃喝不愁,这男生看起来还这么困顿,可见家庭条件确实很糟糕,说不定像她们家当初那样家里有人生着重病。 如果对方家里真的有很大的难处,顾念觉得他应该珍惜来之不易的求学机会,而不是急着学人在大学里谈恋爱。 谢锦临说:“难得你这么好心。” 顾念坦然说:“我也是穷过的。” 像沈熙他们这样什么都不愁的家伙,顾念哪怕是玩弄他们的感情也没什么负罪感。 这种格外较真的小男生却不行。 大概是物伤其类。 谢锦临又想起那个瘦瘦小小的顾念。 他上次删掉了郑延存着的那个视频。 但是它并没有消失。 它还在他的脑海里。 经历过的事总会在每个人身上留下痕迹,有时候兴许一辈子都无法抹去。 顾念从来不刻意隐瞒自己的家境,只是很少提自己过去的经历。也许是不想提,也许是觉得没必要提。 像去接近沈熙时她就说起过自己小时候的事。 所以她其实很清楚柔弱也是一种武器,只是她很少会去使用。 她甚至很少直接求他。 除了在床上。 她会自己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东西达成目的。 其实早在顾念搬进谢家那个夏天,他爷爷就曾经让人去了解过顾念的过去。 看到顾念小学那六年造访当地派出所的次数以及与之相关的经历,他爷爷难得地夸了一句:“是个聪明孩子。” 这是很难从他爷爷口中说出来的夸奖。 她就跟野草似的,扔在什么地方都能长。 野草这东西可能并不讨人喜欢,但它自己根本不在乎。 它就是要长,而且逮着机会就长。 谢锦临亲了亲她耳根,随口问她:“明天还要去跟沈熙一起练琴?” 顾念说:“对啊,我只有周末有空,总不能没排练几次就上台演奏吧?” 谢锦临没说什么,只是在她颈边咬了一口,咬得还挺用力,仿佛想在她脖子上留个隐秘的印记。 顾念没管他这种试图宣誓主权的幼稚行为。 据说小狗也爱在自己相中的领地上撒尿占地盘。 第二天顾念醒来的时候,谢锦临已经没了踪影,她洗漱过后门铃倒是响了。 是有人把一堆换季新品送上门。 从运动服到休闲服到礼服一应俱全,首饰护肤品化妆品同样一样不缺,很多专柜连还没上市的最新款都提前给送来了。 跟班 第18节 光是每季送来的珠宝首饰就价值几十上百万。 谢锦临从来不亏待身边的人,这一点从谢家佣人和司机的待遇就可以看出来。 对于她这个尽职尽责的头号跟班,更是他自己有的就会算她一份,反正对他来说也只是吩咐一句的事,他从不吝啬。 有时候顾念都有种自己对谢锦临怦然心动的错觉。 毕竟谢锦临给的实在太多了。 不过想想如果自己某张银行卡上多出百八十万,她对着银行卡也能怦然心动。 所以错觉终归是错觉。 她和谢锦临以后会怎么样呢? 顾念也不知道。 她第一次对某件事这么没把握,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这样一段亲密关系。 顾念早上去琴房跟沈熙练了一上午的琴。 两个人的配合从生疏变得默契。 有时候她倚着窗台休息,静静看着沈熙专注弹琴的侧脸,会有种自己在听徐文生给自己弹琴的错觉。 十七岁的顾念曾经想过,如果他答应了她的追求,她就努力当一个符合他择偶标准的好女孩,以后他们和天底下所有再普通不过的情侣那样谈几年恋爱就结婚,组建一个属于他们的安稳家庭。 他应该会是一个很好很顾家的好父亲,给他们的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保护她、爱护她,不让她被任何人欺负。他们的孩子会在爱里面长大,不需要去羡慕任何人。 可惜他没有答应她。 十八岁的顾念再遇见他的时候,正在他面前选购安全套。 真是糟糕的重逢对吧。 难怪他会警告她不要勾引他的外甥。 顾念中午没和沈熙一起吃饭,她回家的时候路过宠物店,进去看了一会自己寄养在那里的小猫。 它好像已经不认识她了,并没有理会她的到来,继续快乐地和同伴们玩耍。 宠物店的店长小姐姐问她是不是要把小猫带回家。 顾念说:“不了,我大一课太多,养不了它。”她把接下来的疫苗和绝育费用都给存进会员卡上,转身离开了宠物店。 顾念快到家的时候,收到了店长小姐姐给她发的视频。 小姐姐说她走了以后,小猫突然一直挠门,对着大门方向叫个不停,像是注意到她来了又走。 视频上的小猫确实挠得很起劲,也叫得很起劲。 顾念觉得可能是巧合,她只是偶然捡到它而已,并没有和它相处太久。 它忘掉她才是正常的,这样反而不正常。 想到店长小姐姐也是好意拍了小猫给她看,顾念回了一句:“麻烦你开个罐头哄哄它。” 那边似乎也注意到顾念情绪不高,回了个“好”字就没再打扰她。 第21章 “我们分手吧。” 回到家以后,顾念坐在书房里无意识地在书桌上写写画画。 顾念理智上很清楚,自己和徐文生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光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足以掐灭她们之间那点苗头百八十遍。 也许每一次朝着徐文生喊老师,她都存着点报复的念头在里面,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徐文生绝对不可能夸过师生这条界线。 只是看着徐文生难受的模样,她也并没有觉得很快乐。 她那时候的很多关于未来的期望,其实和徐文生并没有关系。 他什么都没做错。 他并没有义务满足她的期盼。 那只不过是她基于童年遭遇构想出来的自己想要的未来而已。 除了自己,谁又有责任肩负起谁的未来呢?她仗着他的那点儿心动报复他,根本就没有道理。 顾念拿出手机翻到徐文生的名字,本来想抬手把他从好友列表里删除,再也不去打扰他,可手停在上面许久都没能有下一步动作。 她正想得入神,忽然听到书房门被人送外面打开了。 顾念听到开门的动静后下意识地看向桌上的草稿纸。 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写满了“徐文生”三个字。 她当着谢锦临的面把它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废纸篓。 接着顾念才抬起头看向打开门走进来的谢锦临,问他:“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谢锦临倚在门边说:“今晚有个慈善酒会,你陪我出席一下。” 谢锦临还没正式进入谢氏,不过他这个年纪有点好面子,具体体现在别人有的他也要有。像参加这种别人都带着女伴的场合,他就觉得自己也要带。 本来助理已经帮他安排好适合的人选,但谢锦临想法多变,今天事到临头又想换回顾念,这才大中午过来和顾念说这件事。 顾念微微顿住。 “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 顾念试着拒绝。 她从来没有试图打进谢锦临那个圈子,谢锦临别的朋友她都相处得不错,唯独有意识地不与那些家世与谢锦临类似的人接触。 倒不是因为他们身家不如谢锦临,而是一来他们大多看不上她,过去那些私底下笑她这个“司机的女儿”的对话她也不是没有耳闻;二来她清楚地知道有很多差距不是凭借努力就能弥补的,她并没有一辈子攀附谢锦临的想法。 如果谢锦临恋爱结婚了,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待在他身边。 谢锦临嘴里从来没什么好话:“让你去你就去,废话什么?怎么?你晚上有别的安排?说说你约了谁?” 顾念能说什么,只能跟着谢锦临去做了半天的造型,陪他去酒会给他充面子。 谢锦临的家世摆在那儿,她又是挽着谢锦临手臂进去的,没有人会不识趣地来找她麻烦,哪怕有什么难听话也不会当着她面说。 所以这个活儿还是很轻松的。 顾念全程都很有职业道德地替谢锦临应付那些他不怎么耐烦搭理又不能直接甩面子的长辈以及谢氏合作伙伴。 一晚上收获了许多“念念长大了”“念念越长越好看了”的夸赞。 都是生意场上的人精,不管他们心里怎么看她,面上总是一副“你是我看着你长大的孩子”的姿态。 相比之下那些跟着长辈来涨见识的年轻人就没那么沉得住气了,认识顾念的忍不住暗自和熟人议论几句,不认识顾念的则是开始打听她是谁家的。为什么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打交道的人却差了一辈? 关键是对上那些他们平时说话得夹起尾巴的长辈,顾念始终游刃有余地和他们谈笑寒暄,不管看见谁都没有怯场。 跟着父母过来参加酒会的方轻漪也注意到了相携而来的顾念两人。 顾念在学校穿着打扮都很休闲,今晚显然是因为要出席这种大半都是成年人的场合,所以从礼服到妆容都与她平时的风格看起来大相径庭,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明艳照人。 站在她身边的若不是从小便被养得矜贵过人的谢锦临,怕是很难与她相衬。 最重要的是她对谢锦临的一切非常熟悉,熟悉到足以让她落落大方地应付在场的大半宾客。 方爸注意到方轻漪一直看着顾念两人的方向,低头问她:“你和他们好像是校友,是不是认识?要不要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怕我们过去不自在的话,你自己过去就好,一会开拍了你再来找我们。” 方轻漪回过神来,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点头说:“好,我去找他们。” 今天下午方轻漪去找沈熙,和平时一样听沈熙弹琴。 沈熙弹了一手自己写的新曲子。 方轻漪问他,是给我写的吗? 明知道答案很可能不是,方轻漪还是问了出口。 回答她的是沈熙的沉默。 沈熙其实并不擅长说谎。 为难的时候尾指和无名指甚至会轻轻发颤。 方轻漪和他实在太熟悉了,能从他的动作、他的神态乃至于他的沉默里看出他的所有想法。 歌不是为她写的。 她没有再问他是为谁写的。 “我们分手吧。” 方轻漪终究还是主动说出了这句话。 沈熙急切地站起来,拉着她说从来没想过要和她分手,说他们说好毕业就会结婚,说他心里一直只有她,说他们从偷偷恋爱到获得父母的认同,一路走过来多么不容易。 可是他的琴声不是这么说的。 他这辈子最爱的就是弹钢琴,所以他所有的最真实的想法都蕴藏在他的琴声里。 也许比起顾念他还是更想和她步入婚姻殿堂,但是她为什么要忍受自己的未来丈夫心里藏着另一个人?不管那个人是他的灵感缪斯也好,是他的灵魂伴侣也罢,那都等同于他心里头有个属于别人的、她永远进不去的位置。 七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但是不能忍受就是不能忍受。 方轻漪当机立断地说了分手。 现在再看到顾念,方轻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她缓缓抬脚朝顾念走了过去,并没有想好走到顾念面前时要说点什么好。 顾念很快注意到朝她们走来的方轻漪。 她看出方轻漪状态不太对。 顾念凑近和谢锦临耳语了两句。 谢锦临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方轻漪,随意地答:“想去就去,和我说做什么?” 跟班 第19节 顾念就主动上前把有些不在状态的方轻漪拉到了相对安静的露台。 露台上清新的空气吸入胸腔,让方轻漪积郁在心头的难过散了一些,理智也慢慢回笼。 “对不起,我……”方轻漪好不容易开了口,却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很清楚她和沈熙分手的事其实怪不到顾念头上,可是她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看到安静站在一边陪她梳理自己心情的顾念,方轻漪忽然伸手抱着顾念开始控制不住地掉眼泪:“……我们认识十几年,在一起七年,我以为我们会结婚的。真的,我以为我们会结婚的。” 顾念没想到方轻漪会突然抱上来。 她其实并没有很强的同理心,很多时候都感受不到难受或痛苦的情绪。 顾念只能抬手拍了拍方轻漪的背。 “婚前发现不适合,总比婚后发现不适合好。” 顾念用自己的想法宽慰了一句。 她正要再安慰安慰方轻漪,就看到露台门被人拉开了,谢锦临臭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看着她们。 顾念用口型让他快退回去把门带上。 谢锦临根本不理她,就那么杵在那里一步都不挪动。 顾念气结。 这人什么毛病! 方轻漪注意到有人来了,很快松开抱着顾念的手背过身去擦眼泪。 顾念走过去想把谢锦临推出露台。 同时继续用口型警告他。 ——这还不是你献殷勤的时候! 想趁虚而入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谢锦临不仅岿然不动,还要趁方轻漪正背对着她们想俯下头来亲她的唇。 顾念赶紧把他给推远。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第22章 “会不会做和喜不喜欢做是两回事。” 方轻漪很快收拾好情绪转过身来。 见谢锦临已经不在露台了,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对顾念说:“我没事了,你去忙吧,不用管我的。” 顾念走到露台栏杆前与方轻漪并肩站了一会儿,才说:“我是故意答应双人合奏的。” 一开始只是恰逢其会地过去邂逅,可后面沈熙提出双人合奏这个提议她其实可以拒绝。 如果沈熙真的对方轻漪情深似海,看也不看别人一眼,就算是谢锦临再要求她去做点什么,她也不会再继续。 但沈熙动摇了。 方轻漪人很好。 顾念转头望向方轻漪。 顾念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当她注视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仿佛全世界的温柔正齐齐把你包围。 但是如果认真看进她的眼底去,会发现这份温柔背后藏着永远不会动摇的冷静。 方轻漪手攥着栏杆。 “他不适合你。” 顾念说出自己的看法。 “如果我的做法伤害到了你,对不起。” 方轻漪又想哭了。 顾念给她递了张纸巾,感觉谢锦临的身影又在露台门后掠动,担心他等得不耐烦干出点什么出格事来,只能把方轻漪留在露台上自己安静一会儿。 顾念拉开露台门,果然看到谢锦临就站在那里。 让她想起嗅到饲养员在门外后开始不断扒拉门的小狗。 颜姗姗偶尔会说起她家养的狗狗,说是她每次回家都会被这么热烈欢迎,这种热情在夏天会让她有点犯愁,因为一开门它就会激动地改成扒拉她小腿。 穿裙子的时候她老担心自己腿会被抓花。 顾念很喜欢听颜姗姗她们讲这些生活里的小烦恼和小快乐。 知道谢锦临纯粹是不想自己去应付人,顾念上前继续挽着谢锦临的手再次走入那纸醉金迷的名利交际场中。 方轻漪收拾好情绪回到父母身边,看见的就是顾念游刃有余地与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长辈。 父母发现她眼眶有点红,不由关心起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要不要先回家去。 方轻漪说:“我没事。” 她母亲注意到她目光落在顾念两人身上,追问:“你和他们闹矛盾了?” 方轻漪摇头。 酒会上人多眼杂,她母亲没说什么,回家路上才认真告诫她哪怕没法和谢锦临他们交好,最好也不要去招惹谢锦临。 前几年刚起来那个郑家最近几乎被弄没了,只能自断一臂去其他地方发展。 圈里人都知道动手的是谢锦临。 方轻漪说:“妈你不是说郑家不干净,让我平时不要接触他们家的人吗?” 她母亲说:“那是另一回事。” 不让女儿接触郑家人是一回事,动手对付郑家又是另一回事。 只要不动到自己头上,他们这个圈子大多时候还是讲究以和为贵的,因为很多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需要先保证自己家的安全。 方轻漪想到那个突然准备出国的郑延。 她把那天她和顾念遇到小混混的事给父母讲了。 因为当时解决得很快,后续事宜又有谢锦临的人跟进,方轻漪怕父母担心就没跟他们讲。现在回想一下,当时第一个赶到的就是郑延。 难道谢锦临对付郑家和这件事有关? 方妈妈听后脸色都变了。 “你怎么不跟家里说?” 如果早知道郑家人居然敢对女儿做出这种事,就算郑家背后可能牵扯到什么人他们也非找郑家算账不可! 方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们夫妻俩最看重的就是方轻漪,这是她们不容触碰的逆鳞。 方轻漪见母亲这态度,耐心劝了她好一会儿,心里想的却是那天踩着小混混手掌和郑延对视的顾念。 顾念是不是早就察觉了什么,那天才会特意跟上来和她们一起走? 另一边。 顾念两人也在回去的路上。 谢锦临喝了两杯酒,身上带着点酒气。顾念因为年纪还小,又是谢锦临带来的女伴,反而没有人敢随便灌她酒,所以她全程只浅浅抿了几口。 谢锦临一路都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只在顾念报出他另一个住处地址时伸手捏住她手。 捏得有点用力。 明显是要去顾念那边却连话都懒得说。 顾念只能让张姐直接把他们送回家。 两人才出了电梯谢锦临就开始借着酒劲乱来。 顾念完全不知道他今晚为什么这么疯,只能费劲地把他哄进屋里去。 哪怕玄关也不会有外人可以进来,她还是不喜欢在这种地方做那样的事。 谢锦临这天晚上又咬她脖子。 这次好歹换了一边咬,咬的是方轻漪在露台上靠过的地方。 顾念最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夜里梦见自己养了只狗,结果被狗啃了一晚脖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二天依然是周末,谢锦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本来顾念是要跟沈熙一起练琴的,但可能是因为感情出了问题,沈熙一大早发消息来说他今天不能排练了。 顾念早上空了下来,准备奖赏自己补个难得的懒觉。 每周高强度连轴转还是有点辛苦的。 早上八点的时候顾念电话响了。 是妈妈给她打电话,说是下个周末是弟弟生日,弟弟想一家人一起去游乐园玩,问她有没有空回来。 弟弟一直很喜欢她这个姐姐,小时候每次见到她都会要她抱。 顾念不是很擅长应付这么小的小孩,但还是在妈妈的注视下抱起了弟弟,当个疼爱弟弟的好姐姐。 顾念说:“大一课程多,周一到周五几乎都满课,来回飞很累,而且周末我早上和人约好要排练钢琴节目,下午又要参加游泳训练,实在没空。你们带弟弟去玩就好,我这几天把生日礼物挑好寄回去,你到时候帮我拿给他。” 妈妈有些失望地说:“……那好吧。” 顾念挂了电话,没有了睡懒觉的想法。她穿了件休闲的居家服,准备去书房看看书。 走到书房门口却看到谢锦临正在在她书桌前用电脑。 顾念没想到他居然还在,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接着她走到书桌边看了眼旁边的废纸篓,发现里面已经空了才松了口气。 跟班 第20节 应该是谢锦临让保洁阿姨进门收拾过了。 顾念问他:“你早上吃了吗?我准备叫外卖,要不要给你也叫一份?” 谢锦临说:“吃了。”他把顾念拉到自己腿上,随意捏玩着她被保养得很细致的手指,“我记得你会做饭,怎么每天不是食堂就是外卖?” 顾念说:“会不会做和喜不喜欢做是两回事。” 就算是最急于讨好谢锦临的时候,顾念也没有给谢锦临做过饭。她对自己的厨艺有清晰认知,做出来的东西也许能吃,但绝对比不过谢家重金请来的名厨。 真要有做饭讨好谢锦临的想法绝对是自讨没趣。 何况她不喜欢做饭。 每次闻到油烟味,她就会想想起小时候那逼仄的厨房。 她们一家三口做饭、洗澡都在里面。 一做起饭来总是满屋子烟熏火燎,躲到哪儿都躲不开。 爸爸总会止不住地咳嗽。 可是自己做饭很便宜,几块钱就能应付一整天,所以她们家必须每天开火。 人穷起来有时候连吃饭都是一种煎熬。 第23章 “我和他一点可能都没有。” 会不会做和喜不喜欢做是两回事。 谢锦临听着顾念这句话,手掌微微收紧,把顾念比他小一些的手整个儿裹在掌中。 喜欢?顾念也会喜欢? 谢锦临昨天没错过顾念看到她打开书房门时的慌乱,刚才也没错过顾念进门后瞥向废纸篓的那一眼。他太了解顾念了,所以就算顾念装得再若无其事,他也能看出她在心虚。 心虚什么? 谢锦临冷笑起来。 “顾念。” 谢锦临喊她名字。 顾念被谢锦临淬着冷意的声音拉回现实之中。 她背脊一僵。 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嗯?” 顾念边应声边转过头看谢锦临。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澄明亮澈,仿佛什么东西都没法在她眼中停留太久,就像此时此刻映在这双瞳眸上的他。 明明可能很心慌,明明已经开始紧张了,却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甚至主动转过头来跟他四目相对。 这就是顾念,即使是面对最亲近的人她都能若无其事地撒谎欺骗。 这一点谢锦临早在初中的时候就见识过了,她明明很排斥她妈妈生下的弟弟,却总能装作自己是个疼爱弟弟的好姐姐。实在装不下去的时候她就开始撒谎,说什么他这边有事要她做。 她能帮他做什么? 虽然后来证明她能做的确实挺多,但也掩盖不了她最初在骗她妈妈的事实。 她就是这种谎话连篇的家伙。 “你昨天在纸上写了什么?” 谢锦临问她。 “那张你一看见我就慌慌张张扔进废纸篓里的纸。” 顾念没想到话题会转回昨天下午的事上。 以谢锦临的性格,应该不至于把她扔掉的纸团捡起来打开看才是,她完全可以扯谎掩盖下去。 “没写什么。” 顾念开了口。 谢锦临冷眼看着她。 顾念缓缓往下说:“……只写了几个名字而已。” 谢锦临把她抵在书桌上,欺身上前狠狠咬了她耳朵一口,逼她回答得更详细一点:“谁的名字?” “……徐文生。” 顾念说了实话。 从未被旁人知晓的少女心思,在这种情形下被逼问出来,让顾念轻轻闭上了眼睛。 十七岁时有过那么一点天真幻想,能算是做错了什么吗? 她又不会一直到现在都还天真地以为那个十七岁的顾念想象的未来还有可能实现。 顾念的回答明明毫无掩藏,却还是让谢锦临勃然大怒。 “你写他名字做什么?”谢锦临捏紧顾念的腰,语气满是藏不住的怒意,“他外甥太容易勾引让你没有成就感,所以你特别想去挑战一下舅舅本人,准备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师生恋?” 谢锦临到底只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就算一开始装得毫不在意,现在知道顾念居然心心念念想着一个人他就装不下去了。 顾念连他都不喜欢,凭什么喜欢那个徐文生?! “我没有。” 顾念想也不想就否认。 “我没想和他谈恋爱。” 谢锦临眼底半点笑意都没有:“你那天还说要去追他。” 顾念不承认:“我只是说说而已。” 谢锦临说:“说说而已,你会写满一纸他的名字?” 明明他们初中就认识,明明顾念心里眼里都只应该有他,顾念怎么敢背着他喜欢别人?! 谢锦临根本没办法压制心里的怒火。 她刚才还敢继续撒谎。 说什么写了几个名字,分明满纸都是。 谎话连篇! 谢锦临当然不会去翻废纸篓,只是今天早上他恰好坐在这个位置上,恰好把保洁阿姨放进来,又恰好看见保洁阿姨收拾废纸篓。 就是因为这么巧,他才会顺嘴让对方捡起那团纸拿给他看看。 结果他就看到了满眼的“徐文生”三个字。 谢锦临把顾念牢牢困住,紧攥住她纤细的手腕:“我有没有警告过你,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他不管顾念是什么想法,也不管顾念心里是不是藏着谁,但他不允许任何人染指顾念。 她明明该属于他,但凡与他们认识的,谁不知道她是他的人? 顾念微微垂下眼。 果然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 “你不是说了吗?我勾引过他的外甥,他外甥还因为我和交往多年、见过双方父母的女朋友分手了。” 也许不全是因为她的原因,但无可否认地,她是他们感情出问题的导火索。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和徐文生在一起呢? 一点可能都没有。 谢锦临听着顾念冷静地分析她和徐文生之间的可能性,本来应该满足于“绝对为零”这个结论,可他心里的怒火却还是难以消除。 顾念怎么敢喜欢别人? 那个徐文生有什么好? 谢锦临冷笑说:“那看来还得怪我让你去接近沈熙,害得你还没来得及谈恋爱就失恋了。” 顾念说:“不光是这个原因。” 本来她就不在徐文生的择偶范围之内,现在徐文生就更不可能冒着家宅不宁的风险和她在一起。 连尝试都不会尝试。 更不必提徐家那种最讲究名声的家庭,绝对不会允许徐文生在学校里和在校生谈师生恋。哪怕现在学术界的败类不算少,那也不能是他们姓徐的。 徐文生如果真的和个小他很多岁的在校生在一起,整个徐家的声誉都会被牵连。 哪怕他们认识的时候他还没当上高校老师。 因为那时候她才十七岁,传出去就更不好听了。 顾念没有提当初在夏令营里的一切,只把徐家家风和他们家在学术圈中的地位给谢锦临分析了一遍。 “我和他一点可能都没有。” 顾念冷静地说出这样的结论,仿佛昨天无意识在纸上写下徐文生名字的人不是她。 谢锦临不喜欢别人碰她,根本不用担心徐文生,因为徐文生是最不可能越轨的那个人。 从重逢那天她喊出第一声“徐老师”开始,她们就永远不可能更进一步。 这本来就是她在他们之间划出的界线。 界线是给徐文生的。 也是给她自己的。 即使她曾经喜欢过他,也永远不会再为他沉沦。 跟班 第21节 听着顾念那再平静不过的分析,谢锦临居高临下地注视她姣好的面庞。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亲吻着她格外被老天偏爱的脸,让她的眉眼镀上了淡淡的光晕。 偏偏顾念给人的感觉依然是清凌凌的,就好像哪怕全世界的阳光齐齐映照在她身上,也没法把她那双眼睛匀去半点暖色。 更不可能把她整个人捂热。 谢锦临牢牢攥紧她的手腕,几乎没办法抑制心脏深处翻腾着的悸动。 ……这样的顾念真他妈好看。 第24章 那不是她该承受的事。 谢锦临天生什么都有,即使父母之间闹得很难看,他依然是谢老爷子最看重的孙子,早早把他带在身边当继承人培养。 对谢锦临来说,他哪怕什么都不做都有人主动贴上来。顾念也是主动凑到他身边的人之一,可她的目的比谁都明确,她就是喜欢他的钱和他能给的好处。 她从不掩饰她有多喜欢他随手送的各种礼物,尤其是价钱足够高的那些,更是能让她眼睛都亮起来。 谢锦临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喜欢他。 那他当然也不可能喜欢她。 她身上集中了所有他不可能喜欢的东西。 哪怕他们之间偶尔会生出种他们是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的错觉。 但那只是错觉。 他又不喜欢她。 谢锦临舌尖抵着上颚,不让自己说出什么近乎咬牙切齿的话来。她认认真真地分析了这么多,却没否认半句她喜欢那个徐文生。 是想过多少次,才能罗列这么多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原因! 徐文生有什么好?能让她那么喜欢。 她明明应该谁都不喜欢才对。 谢锦临松开了顾念的手,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念松了一口气。 但她并不确定谢锦临接下来会做什么,因为很多时候谢锦临的脾气是不可控的,他有时候很好哄,有时候却谁来了都不管用。 顾念叫了外卖吃完,回到书房看课程资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早上和谢锦临起了争执,现在坐到这里她已经不会再想起徐文生,一门心思只想把自己的绩点肝上去。 她确实没有丢自己脸的爱好,面子这东西能保住还是要保住的。 接下来一周谢锦临都没再出现,顾念的生活风平浪静。 周末的时候沈熙约她去排练。 顾念看着沈熙的名字,有些索然无味,考虑一会要不要和沈熙说自己不参加这个节目了。 反正沈熙和方轻漪已经分手,谢锦临不管追不追方轻漪都不需要她再去引开沈熙。 顾念秉承着善始善终的想法去了琴房。 结果琴房里不止沈熙一个,还有另外好几个人。 包括谢锦临和他们的钢琴老师霍维。 以及徐文生、校长跟另外几个负责组织元旦晚会的学生会成员。 顾念一时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霍维本来就一脸严肃站在那儿,看到顾念以后脸色就更严肃了,显然是觉得对她这个天生反骨的学生绝对不能给好脸色。 顾念是今年学生会的新成员,学生会会长是个留着利落短发的学姐。见她过来了,学姐笑着朝她招招手,把她喊到跟前说明情况。 原来霍维受邀来开讲座,听说她要上台表演双人合奏后很感兴趣。 但他对于她的合奏对象感到很意外,因为他的另一位爱徒也在这个学校,难道不该他们一起上台? 哪怕霍维是享誉国际的钢琴大师,学校也不至于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换节目。 关键是霍维和她们校长是多年老友,得知顾念和谢锦临都是霍维的学生后顿时来了兴趣,当场联系沈熙说要带人过来看他们排练,安排一场内部比试。 既然是比试,彩头当然也是要有的,干脆哪边赢了哪边上节目好了。 顾念:? 校长不愧是诡计多端的成年人,连上台表演的机会都能拿来当奖励。 顾念抬头看向悠然站在霍维身边的谢锦临。 在场的人来得这么齐,很难不让她怀疑这不是谢锦临的安排。 顾念和会长学姐说了一声,上前朝霍维打招呼,笑着喊他老师。 霍维一脸拒绝,但也拿她没办法,只能说:“让我看看你最近的练习成果。” 说完他还看了眼沈熙,看不出这男生有什么吸引顾念的特殊之处,长得是还不错,不过听谢说他人品不太行,他得靠他的耳朵帮顾念鉴定鉴定。 沈熙再看到顾念,心情也有些复杂。 最初两天他曾试着挽回方轻漪,可惜并没有成功。 方轻漪直接删了他好友并告知父母分手的事。 他见方轻漪直接跟家里说了这件事,也就没有再去求复合。 心里甚至还有种奇异的轻松感。 仿佛以前束缚着他的东西一下子松开了。 连弹起琴来都有种格外自由的感觉。 唯一不太愉快的是家里一直催他回家去谈这件事,在电话里也要求他一定要去追回方轻漪。 越是这样,沈熙越是不愿去做。 他们家也许没有方家有钱,但他可以靠自己成为一位成功的钢琴家,不需要靠婚姻来为自己增加筹码。 他更不会想着以女婿的身份染指方家产业,他的骄傲让他连这种想法都不屑于有。父母这急切的态度反而让沈熙接受了分手的事。 他对商业上的事根本不感兴趣。 真要是和方轻漪结婚了,说不定还要经常应付来自父母的各种要求。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他父母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是完全无法理解他艺术追求的人。 他们只想要利益。 艺术并不能给他们利益。 这一度让他感到很痛苦。 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吧。 沈熙看向顾念,邀请道:“那我们先弹一遍?” 谢锦临闻言看了眼沈熙,没说什么。 顾念说:“好。” 两人坐到钢琴前小声商量了两句,坐在阳光中弹起了已经排练得很熟练的曲目。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琴声几乎达到了完美交融的程度。 徐文生定定地站在校长身边,看着自己的外甥和顾念在所有人注视下四手联弹。 画面很唯美。 他们弹得也很好。 徐文生的心却倏然间被酸涩填满。 他姐姐如果知道顾念是外甥分手的原因,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只能尽量帮着隐瞒,不让他姐姐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嫁到沈家的姐姐小时候因为种种原因养在别人家里,后来被接了回来也和家里不亲,甚至还对家里非常怨恨,以至于性格有些偏执。 这也是他不想顾念接近沈熙的原因,他不想她卷入不好的传闻里,更不想她卷入连他们自家人都理不清的家庭纷争里。 ……那不是她该承受的事。 十八九岁的小女孩,应该只需要烦恼作业太多做不完或者下课以后去吃什么好。 而不是不得不去应对那些本不需要她面对的流言蜚语、明枪暗箭。 第25章 “你说对吧?” 谢锦临一直把手插在口袋里,目光状似无意地落在不远处几人身上。 他没有错过徐文生的失神。 谢锦临在心里冷笑。 这样的家伙有什么好,值得顾念心心念念地想着他。明明连选择顾念的勇气都没有,现在又摆出这副模样给谁看? 如果是他的话…… 谢锦临猛地刹住脑中的念头,没有再往下想。 他的视线转到正在与沈熙四手联弹的顾念身上。 沈熙的钢琴水平确实很不错,对得起他拿到过的奖项。他与顾念也确实磨出了点默契来,两人的琴曲听起来如流水般交融在一起。 谢锦临看着两人时不时挨得很近的手。 顾念的手很漂亮。 明明纤细修长,却也很有力量,并不是软若无骨的类型。至少她的瓶盖从来不用别人拧,给他递水的时候甚至还帮他拧好再送上来。 顾念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总能无声无息地渗透到你生活里的方方面面。 一想到顾念是怎么和沈熙培养出现在这种默契来的,谢锦临心里就有把火在烧。 跟班 第22节 她可真是太听话了。 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去做什么,从来不打半点折扣。 别说她目前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算哪天真的去勾引沈熙被他撞个正着,她也会理直气壮地说“这是你让我做的”。 就像她那张写满徐文生名字的纸被他发现后,她只从各个角度给他分析她和徐文生不可能更进一步,从来没想过要解释她喜不喜欢徐文生。 更没有想过要解释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徐文生的。 因为他们这段关系里所包含的内容并不包括“喜欢”。 谢锦临知道只要他没有开口提结束,顾念就会保证身体上对他忠诚。 至于对方心里想着谁这种事,顾念不会在意,他当然不会在意。 ……他当然一点都不在意。 一曲终了,沈熙起身认真地上前聆听霍维的点评。 在霍维这种真正的大师级人物面前,沈熙表现得非常谦虚。 顾念也跟着走过去。 “技巧不错。” 霍维给了他们的训练成果一个非常简短的评价。 “配合得也不错。” 瞧见霍维这个态度,顾念眨了下眼,模仿他曾经评价时的语气说话:“可惜不够纯粹?没有灵魂?” 她的德语口语很一般,纯粹是为了在霍维用德语骂她时能第一时间听懂(并第一时间骂回去),才央着谢锦临教了她一段时间。 谢锦临有时教得不耐烦了,就会随便喊个人教她。 她并不在意是不是谢锦临亲自教,反正只是想气气霍维而已,跟谁学不是学。这可是免费的口语课,她才不会挑挑拣拣! 别的句子她都练得不怎么样,唯一霍维曾给她的这两句评价她学得最起劲,已经达到惟妙惟肖的程度。 一开口还是很能唬人的。 霍维听后朝她一瞪眼,用德语骂她:“你知道就最好。光有技巧有什么用?演奏只需要技巧的话我为什么不直接用音响播放曲子?这样我想听几遍听几遍,让它播一百遍都不会出错半个音调。” 顾念说:“您说得很有道理。” 霍维想再多骂几句,看见校长这个老友在边上好奇地打量着他和顾念师徒俩,顿时把剩下的话收了回去。 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学生,师生几个关起门来怎么骂都没关系,在外面叫别人听了去会被当笑话看。 霍维就对校长说:“你们校内晚会由他们演奏倒也足够了。” 校长与霍维算是许多年的交情了,还是觉得这老头儿说话的语气很不中听。 什么叫他们校内晚会足够了?他们校内晚会也是会请不少重要嘉宾过来看的,瞧他说得好像他们校内的元旦晚会档次特别低似的。 不过校长也知道对霍维来说这种舞台确实算不上什么。 校长笑呵呵地说:“不是还有你两个徒弟的合奏吗?我们再听一听他们的四手联弹看哪个好。” 霍维看向一直岿然立在一旁的谢锦临。 谢锦临看了眼顾念。 顾念跟他一起坐到钢琴前。 他们两个人初中就认识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每天形影不离。四手联弹他们以前也没少练习,主要是她对各种技巧都很好奇,没事就爱拉着谢锦临一起研究。 谢锦临心情好时就会答应。 顾念转头看向谢锦临。 他们已经挺久没合奏过了,配合起来不知会不会生疏。 谢锦临朝她微微挑眉,两人只简单地用眼神交流过后就开始默契地开始久违的合奏。 他们太了解彼此了,所以就算闭上眼也能跟上对方的节奏。 美妙的乐章随着两人飞动的指尖倾泻而出。 沈熙听着顾念两人弹奏着同一首曲子,脸色微微地变了。 在场的外行人也许只能听出好不好听,他本人却能听出其中差距。 刚才只获得霍维大师“技巧不错”的点评,沈熙其实有点不服气,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情绪也酝酿得很好。 听到谢锦临和顾念的合奏以后,他才发现霍维大师的评价没有错。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顾念时,他还曾说可以指点顾念。 可事实上顾念和他合奏时一直都在主动配合他,和谢锦临合奏时她却宛如奔流入海般自在。 眼前这两个不打算走钢琴这条路的“业余爱好者”,天赋都比他高,技巧也都比他好。 沈熙感觉这个打击比方轻漪提出和他分手还要大,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 沈熙不知不觉站到了徐文生身边。 一曲很快结束。 徐文生强迫自己把目光转到旁边的外甥身上。 “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徐文生开口关心。 沈熙说:“没有,我没事,舅舅。” 周围人这么多,舅甥俩都没再说话。 霍维给谢锦临两人的评价也很简单:“还行。”他说完又看了眼顾念,臭着张脸补了句严肃的批评,“你刚才弹错了两个音。” 顾念振振有词:“我那不是弹错了,是临场发挥,可能是弹到那儿的时候觉得那样弹和今天的阳光正相配。”她说完还转头跟谢锦临找认同,“你说对吧?” 谢锦临笑了笑,陪她睁着眼说瞎话:“对。” 霍维气得不想搭理他俩了。 校长也是欣赏过许多正式演奏的,弹得好不好他的耳朵听得不出来。 他并不是专横独断的人,征求过徐文生舅甥俩的意见后才把换谢锦临和顾念合奏的事敲定下来。 校长不忘安抚沈熙:“沈熙同学你弹得也很好,不过元旦晚会主要还是给新生一个舞台,让他们两个新生上更适合。” 沈熙这时候已经调整好心情。他点头说:“他们弹得比我好。” 这句话说出口以后,沈熙一颗心仿佛突然从某个无形的桎梏中解脱出来。 人只有先承认自己的不足才有可能进步。 沈熙望向顾念,由衷说道:“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合奏。” 顾念听沈熙这么说时微微一愣,见他眼神里多了几分豁然,不由也笑了笑:“好。” 谢锦临冷不丁抓住顾念的手。 用力捏紧。 顾念微微吃痛。 她本来想埋怨谢锦临一句,一抬眼却看到徐文生正定定地朝他们看过来。 目光落在她和谢锦临交扣的手上。 第26章 他不能喜欢她。 明明算是很平静的一天,许多人心里却有着无法对人言说的兵荒马乱。 学生会在学校各大对外宣传平台更新了元旦晚会节目单,当晚还上传了白天两轮试奏的视频。 为了保持大家的期待感,宣传部全程只截取了两小段曲子,并且故意把视频剪辑成pk模式,左边是顾念和沈熙在弹,右边是顾念和谢锦临在弹。 甚至还巧妙地隐藏了沈熙和谢锦临的正脸,只给他们留下一个充满悬念的侧影。 还有他们落在钢琴上的手。 截取出来的曲子也放了两轮,音源分别是他们两组人的两次合奏。 最后宣传部抛出个趣味投票:猜猜最后霍维大师和校长亲自选上的是哪一组? 如今各大高校的学生部宣传部都负责社交账号的运营,正巧顾念是宣传部的新人,所以师兄师姐第一时间征用了她的肖像权,剪辑出来的镜头全是她专注弹琴的侧颜以及一曲弹完后她转过来朝观众微笑的正脸。 在宣传部任副部长兼剪辑师的师姐花了一下午肝完整个视频,忍不住私聊顾念嚎了起来:“师妹,师妹,我生病了,病得很重,现在有一个心愿需要你替我实现!” 顾念知道这个师姐的说话风格,很配合地询问:“什么心愿?” “师妹嫁我!” “啊啊啊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能剪这么好看的真人剪辑!” “师妹我得了你不嫁我我就会会死的病!” 顾念笑着回:“好,嫁你,就是我们这个大家庭人数可能特别多,今天姗姗还说她要带着她的十八个墙头和我结婚。” 师姐闻言毅然表态:“没问题,我会努力赚钱养家的!” 开够了玩笑,师姐把剪辑好的视频发给顾念,经顾念确认没有问题后就把它正式发布出去。 理论上来说,一般官方账号这个点该下班了,但是对于学生党来说晚上才是一天的开始。 白天连轴转的课堂困住不过是她们的肉体,晚上的自由时间才能拥有她们内心的灵魂! 这个视频很快引发校内的热烈讨论,甚至还有蔓延到校外的趋势,各个平台几乎都飘满了各种各样的弹幕——这个师妹是谁?这两男生是谁?哪段弹得更好?两组人分别弹的是哪段? 可见她们的校宣传部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接连几个吊人胃口的问题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 偏偏最后什么都没透露,说是等投票结果出来再揭秘。 要是投票结束时没投对曲子,那就等元旦晚会再揭晓啦! 弄得各方大显神通纷纷寻找专业人士当外援。 引来了不少业内人士对截取的两段曲子进行全面分析。 跟班 第23节 也有对自己很自信,听上一遍就信心满满献上自己宝贵的一票。 看一百篇分析都不如自己耳朵好使! 毕竟咱也看不懂那些专业术语。 不管众人如何反应,这波宣传热度算是彻底拉满了。 顾念这个从军训起就很引人注目的大一新生,也算是第一次正式以校宣传部新成员的身份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顾念拿着自己的账号点开宣传视频看了一遍,很满意自己这个极具话题度的亮相方式。 这对她大二在学生会更进一步很有帮助。 票得从大一开始拉起,总不能等到大二再凭空去竞选部长。 顾念愉快地投了自己的一票,早早睡下备战满课的周一。 晚上她谁都没有梦见。 这天晚上沈熙回了趟家,开诚布公地和父母聊了很久,彻底打消了父母挽回方家的想法。 这段感情在顾念出现以前就出了问题,甚至连带影响到他在钢琴方面的提升。 年少时期的爱恋是假的吗?并不是的,他也曾真挚地喜欢过她。只是眼看他们的爱情长跑快要走到尽头,他越发无法接受他们即将到来的婚姻。 他当然知道与她结婚能够让他一辈子心无旁骛地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可父母对方家家业的谋算让他感觉他心中的理想与爱情都被玷污了。 这让他痛苦万分。 他的琴技止步不前。 那天遇到顾念以后他总忍不住想,如果是她就好了。 如果是顾念就好了。 如果是顾念的话,她没什么可被他父母谋算的,他对父母来说也没什么利用价值。 他们可以全心全意地投入到钢琴世界之中,什么都不用想。 这是个来得毫无缘由的念头。 可偏偏强烈到他忍不住把它写进歌里。 这离他上一次为方轻漪写歌已经相隔一年。 方轻漪多聪明啊,她一听就明白了。 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不是喜欢将就的人,干脆利落地和他分了手。 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源自于他自己的动摇。 所以他亲自回家解决了反应激烈的父母。 他决定休学两年到外面走走,尽量淡化这一切对方轻漪的影响。 这是他能为这段七年爱情长跑做的最后一点事。 从此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是恋人了。 沈熙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另一个人。 徐文生。 徐文生一直知道顾念和谢锦临的关系,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样子。 他们年纪一样大,一起上的初中高中,一起吃饭说笑,一起学钢琴,一起做所有少年和少女凑在一起能做的那些再普通不过的事。 他们之间可以光明正大地产生一些无限类似于爱情的感情。 只要他们想在一起就可以在一起。 他们可以大大方方地牵着手走在校道上,无惧于任何人的目光。 至少在大学四年里是这样。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那都是以后的事。 但他不可以。 他连离她近一点都不可以。 他已经二十七岁了,她才十八岁。 他是学校的老师,而她是在校生。 就算他可以承受来自家庭的怒火和所有人的非议,她怎么办? 她才十八岁。 他不能喜欢她。 他永远都不能喜欢她。 这天夜里徐文生很晚才睡着。 在那么短暂的睡眠里,徐文生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刚上高中的那一天,一个人独自地坐在窗边的位置上看书。 突然有人走过来问他:“同学,你旁边的位置有人了吗?” 他抬起头,看到和他一样大的顾念站在课桌边笑吟吟地望着他。 “没有。”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笨拙地回答她。 “那我坐你旁边,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她轻快的声音响在他耳边,语调有着独属于少女的快活。 徐文生醒来的时候视线有些朦胧。 他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挡了满手的泪。 第27章 她想离开他。 既然定下合奏节目, 第二天谢锦临就让顾念搬到他那边去方便排练,他那边离学校也不远,有琴房有厨师,还有这次准备多待一段时间、多到几个学校讲座的霍维老头。 每年霍维都会到各国旅行,看看风土人情当采风,同时也会一个不落地造访当地高校,试图从里头多播撒些热爱音乐的种子。 就算这个年纪高校生培养起来已经有点晚了,但他们不是已经快要结婚生子了吗?以后他们可以带着这份热爱去培养自己的孩子。 从某些方面来讲,霍维老头绝对称得上固执又坚持,令人感慨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么纯粹且执着的人。 顾念不是很懂,如果对钱执着能算执着的话,那她这个人也算很纯粹了,十几年如一日坚持爱钱。不过以前顾念帮霍维安排过讲座事宜,霍维非常满意,这次还是说想让她来安排。 既然有这么多不得不搬的理由,顾念就听谢锦临的话过去他那边住一段时间。 其实以霍维的名气和地位,只要他愿意去,多得是学校挥舞着钞票请他过去,更何况是这种他主动开口要开的无偿讲座。 所以这件事换谁来做其实都能轻松办成,就是需要多方沟通而已。 顾念最不怕的就是多方沟通,这对她来说是很难得的锻炼机会以及拓展人脉的好机会。 她搬到谢锦临那边当晚就开始搜集几个高校对口的负责人,准备明天就挨个和她们沟通过去,敲定顺序、日期、场地等等杂事,还得抽空过去实地看看,不然怕实际情况会有偏差。等这些事都敲定下来了,还得马上安排宣传事宜。 幸好霍维有自己的团队,谢锦临那边的人也可以借用,不用什么事都由她亲力亲为,她只需要做好整体的统筹规划并及时沟通就可以了。 谢锦临洗完澡出来,看见的就是顾念运指如飞地在那忙碌,一看就知道她进入了工作状态。他把头发擦了个半干,走过去把顾念抱进怀里亲她脸颊。 顾念被谢锦临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弄得颊边凉凉的。 她飞快结束几个正在进行的对话,关掉工作软件,转过头主动亲上谢锦临。 有时候她也喜欢和谢锦临接吻和做爱,这是一件很能释放压力的事。谢锦临在床上有些凶狠,但这并不是什么缺点,除非他毫无节制影响到她白天上课。 谢锦临把她的工作电脑扔到一边,尽情享用她主动献上的吻。 他平时一个人住在这边总有些不得劲,像是少了点什么。 习惯可能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从初中起顾念就跟在他身边,总是待在他只要需要就能喊过来的地方,虽然他们那时候并不是现在这种亲密关系,可习惯了就是习惯了。 保送的事还没敲定下来的时候,他偶然看到过顾念搜索填志愿的事,一看搜索记录,她反复看的是其他学校的情况。 明知道他要上哪一所,她却想要报考别的学校。 她想离开他。 谢锦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生出这种念头,可愤怒还是占了上风,让他逐渐生出种要把她彻底据为己有的想法。 他了解她,很清楚只要他提出来,她是肯定不会拒绝他的。 他身上有那么多她想要也需要的东西,她绝对舍不得拒绝。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谢锦临攥紧顾念的腰。 他才不相信什么爱情,顾念由始至终都属于他的,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 顾念肯定也是不信的,她这种性格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放弃自己追求的一切。 除了他,顾念还能找谁?她还敢找谁? 顾念这一晚的睡眠也挺好,主要和谢锦临解了老久的压,后面一晚上都睡得格外香沉。 听说十几二十岁是男人最宝贵的时期,过了这个时期哪怕有那个心思,这方面的能力也会大大削弱。 顾念觉得很不错,自己把谢锦临能力最好需求最盛的青春年少时期给占了。 谢锦临睁开眼时对上的就是顾念湛亮的眼睛,里头仿佛盈满了笑意。他问她:“你一大早笑什么?” 顾念把自己想到的事如实告诉谢锦临。 跟班 第24节 还一副自己实在是捡了大便宜的模样。 谢锦临听得脸都黑了。 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她要不要听听她自己说的是什么话?! 等他三十岁,一定叫她…… 谢锦临忽地顿住。 他臭着一张脸起身去洗漱。 他们以后不会在一起。 顾念的未来规划里没有他,他的未来规划里也没有顾念。 他们三十岁的时候不会在一起。 第28章 “你那眼神什么意思?” 顾念第二天早上起得很早,力邀霍维老头尝尝她出去晨练顺便买回来的特色早餐,豆汁儿。 霍维尝了。 霍维不懂,霍维大为震撼。 顾念乐得倚着谢锦临大笑,没有一点在外面的淑女样。 谢锦临也有些忍俊不禁。 霍维一开始确实不太喜欢顾念,不过相处下来两人却比他这个出资人更像真正的师徒。 只是这一老一少脾气都别别扭扭的,顾念更是长期把气得霍维跳脚当乐趣。 人霍维也就一开始说了她几次,她这些年居然持之以恒地报复回去,可以说是相当记仇了。偏霍维这老头也古怪得很,别人捧着他他总不爱搭理,顾念老这么气他,他却越发喜爱这个学生。 有次霍维还问他,要不让顾念专门跟他学钢琴去,谢锦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理由当然很简单,他当时往顾念那儿瞥了一眼,很随意地说了句“你看她从头到脚哪有什么艺术家气质”。 那时候他们还在念高中,平时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谢锦临从来没想过顾念会从他身边离开的可能性,哪有可能让顾念跟霍维去学钢琴。 这是他根本没考虑过的选项,甚至都没打算询问顾念本人的意见。 早上顾念有课,趁着课间继续忙霍维的事。 颜姗姗见她有事要做也没打扰她,等中午一起吃食堂的时候才和她说起沈熙办理休学的事。 “和你四手联弹的另一个人是谁啊?沈师兄真的输了吗?”颜姗姗一向好奇心很重,憋了半天还是想从顾念这里提前打探一下内部消息。 反正元旦晚会当天都是要露脸的,顾念也没有隐瞒,笑着回答:“是谢锦临,我和他都是霍维先生的学生。说起来我能跟着霍维先生学琴,也是托谢锦临的福,人是他请来授课的,我只是个蹭课的而已。” 颜姗姗说:“蹭课的能学成你这样,可太了不起了!” 且不说谢锦临到底是什么水平,沈熙这位钢琴协会会长的实力可是获得过好几个国际奖项肯定的。顾念和他合奏没落于下风,可见她去参加比赛说不定也能拿奖! 想到这里,颜姗姗又问:“你没有去参过赛吗?” 顾念说:“没有。” 顾念小时候经常留意有什么比赛,参与者能拿到什么奖品,特别希望自己能拿奖,哪怕奖金只有一百块,那也可以减轻一点家里的负担。 有时候铩羽而归,有人会笑她不自量力,她也不在乎,确实是她自己根本没有实力还想去碰碰运气。总想着万一呢?万一能拿到呢? 后来爸爸去世了,她有时候数着账户的余额也会有点茫然,曾经那么努力想要得到的一切似乎一下子就不需要了。 爸爸去世了,妈妈找到了自己余生的幸福,他们都不需要她了。 其实她小时候那点儿努力也起不了太多的作用。 都是小孩子的天真想法而已,总觉得只要自己做了那些事,家里就会好过一点,爸爸也会活久一点。 可现实就是爸爸的病一天比一天重,妈妈的面容一天比一天憔悴,她不管做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减轻半点痛苦。 “没必要去。” 顾念说。 颜姗姗见顾念情绪不是很高,也就没有多聊这个话题,改为和顾念讨论起了刚才听课时遇到的疑难问题。 顾念从不会放纵自己沉溺于某种情绪中,中午稍作休息就继续去上选修课。 课全都结束后她没去食堂吃饭,而是回了谢锦临那边,拿出初步拟定的方案跟霍维讨论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谢锦临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商量讲座的事。他坐到顾念旁边,边听她和霍维沟通边把玩她垂在背上的长发。 晚饭是三个人一起吃的。 吃过晚饭后谢锦临有个视频会议要开,去了书房那边。 霍维捧着杯相比于豆汁儿算是比较好入口的秋梨汁,问顾念:“你和谢在一起了?” 顾念想了想,如实回答:“一半一半。” 霍维瞪她。 谈恋爱这种事也能一半一半吗? 顾念坦然说道:“身体在一起了,心没有在一起,所以是一半一半。这在你们国家应该不算什么背德或者违法的做法吧?” 霍维客观评价:“其实谢不错,比前两天那个好。” 国外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法国人那种浪漫思想的,霍维一辈子就只爱自己早逝的妻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在最美的年华逝去了,所以从那以后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比得过她。 约莫就像顾念翻译给他听的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一样。 基于这种相对传统的心态下,霍维还是希望顾念能好好挑选自己的伴侣。 顾念知道霍维的想法,向霍维保证道:“如果将来我想和人组建家庭了,一定会好好选。” 至于谢锦临,他一开始就不在她的选择范围内,而她同样也不在他的选择范围内。 她从来都不打算为难自己去过五关斩六将成为谢氏继承人的妻子,一来她确实没有这种想法,二来她承担不起失败的风险。 霍维听她这么保证也就没再多劝。 他本来就不是爱管别人私事的人。 到了晚上顾念和谢锦临躺在床上,谢锦临问顾念饭后和霍维聊了什么,看起来不像在聊讲座的事。 顾念笑眯眯:“他说你比沈师兄好。” 霍维得出这个评价,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谢锦临在他面前说了沈熙明明有女朋友还三心两意的情况。 这事儿踩中霍维雷区了。 谢锦临对此毫不心虚,并且直接删除了自己开学时曾对顾念说看上方轻漪的相关记忆,点头表示自己非常赞同霍维这个说法。 没错,就是这样,他比沈熙可好太多了。 想到那天沈熙还对顾念说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和她合奏,谢锦临又忍不住有些牙痒。 再想到当时徐文生看向顾念的眼神,谢锦临就更气了。 这才开学多久? 先是郑延,然后是沈熙,最后还来了个徐文生。 这才开学几天啊? 一个两个都敢肖想她。 他们哪来的胆子肖想她? 谢锦临把顾念抵到身下,问她:“你上辈子难道是肉骨头吗?要不这辈子怎么这么招狗惦记?” 顾念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望着他回了句:“我也想知道。” 谢锦临怒问:“你那眼神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谁爱咬我谁是狗。” 顾念答。 谢锦临亲上去堵住她的唇,不许她继续说出他不爱听的话。 第29章 “我不想它变得不开心。” 沈熙休学的事引起了一阵热议,但大学和初高中不一样,平时连上课都分东南西北几大校区,有时候连不同系之间都不怎么互通消息,只有活跃于各种校友群里的人可能了解得比较多。 随着沈熙的身影从学校里消失,他的名字就渐渐没什么人提起了。 顾念也没了被方轻漪约着出去做义工的待遇,要是想凑志愿者时长都得自己线上抢活动。 走出一段长达七年的感情并不是多容易的事。 不过顾念最近本来也没什么空闲,她忙着跟进霍维在几大高校的讲座,每个周末几乎都没有空,有时候甚至要请个假陪同。 得知她是要去忙正事,老师们批假都批得很爽快,还有人替自己女儿托她帮忙要霍维大师的签名。 因为顾念一直陪同着霍维开讲座,偶尔遇到演示环节霍维还会让她来负责,不少人都注意到她的存在并知晓霍维有这么一个获得他认可的学生。 这对学校来说是件不错的事,至少很大程度上来说冲淡了沈熙突然提出休学的影响。 霍维开讲座的最后一站是离他们学校不远的另一所名校,双方年年坚持不懈抢学生,所以在友好学校的基础上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竞争关系。 顾念第一次过来谈讲座安排的时候,还遇到了当初负责去他们宁海市招生的老师,对方还调侃说“当初让你来你不来,现在总算是来了”。 既然是熟人,沟通起来自然很顺利。 这次负责接待的就不是老师了,老师们都坐在听众席第一排,来与顾念交接的是邻校的学生会成员。她笑着与对方聊了一会,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正交谈着,她就感觉到有股带着些许敌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跟班 第25节 顾念抬头看去,看到了站在摄像机后的章霆,看来是他负责这次讲座的拍摄任务。 章霆也是和方轻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只不过他家家道中落,亲爹又和谢锦临的爹那样不做人,所以他母亲去世后事情闹得很难看,他被他母亲生前的好友、方轻漪的母亲接到身边抚养,两人算是没有血缘的兄妹关系。 既然是和方轻漪那么熟悉的人,知道方轻漪分手的内情也不奇怪。 顾念当初既然答应谢锦临去帮忙引开沈熙,就预料到旁人可能会以这样的目光来审视自己。 她并不在意章霆是怎么看待她的,反而朝他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算是与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打招呼。 事实上顾念心里有点儿好奇。 好奇章霆对她的不喜是单纯看不惯她的恶劣做法,还是因为他心底藏着一个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人? 哪怕对方正在为与其他人的恋情伤心,他依然无法原谅对她造成这种伤害的人。那又是一份怎么样的感情呢? 顾念不是很明白。 爱情也许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吧,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能够在恰到好处的时间遇到恰到好处的人,与对方谈一场圆满而美好的恋爱。 哪怕真那么幸运地遇到了,有时候也会在一念之间失去它。 就像那个下雨天里,明明什么都拥有的沈熙却在琴房里独自弹奏着悲伤至极的曲子,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心底的留恋、挣扎与痛苦。 或许连身在其中的人都不知道爱情是在什么时候悄然离开的。 幸好顾念很少寄希望于运气这种东西。 因为她这人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好运气。 离开邻校的时候,霍维对顾念夸了句:“你今天弹琴时感情充沛了不少。” 顾念恬不知耻地自夸起来:“我的琴声一向感情充沛,可不单是今天。” 虽然浇筑其中的不一定是她自己的感情。 霍维听后都懒得搭理她。 都说中国人大多是含蓄谦虚的,他在这女孩身上怎么一点都看不见这样的优点? 车子驶出一段路后,霍维才又问她:“前年问你的那件事,你改没改主意?” 霍维当初曾提出顾念当收弟子的事直接被谢锦临拒绝了,他认为谢锦临不能代替顾念做决定,不由和谢锦临辩论了几句。谢锦临当场把顾念喊了过来,问顾念是要留下还是要跟他走。 顾念拒绝了他的提议。 霍维从来不怕拒绝人,同样也不怕被人拒绝。 只要是他不想做的事,不管别人提议多少次他都不会答应;只要是他自己想做的事,不管别人拒绝几次他都不会在意。 他本来就是执着到近乎偏执的性格。 所以霍维现在又问了一次。 顾念静静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过了一会才回答霍维:“我没有你们那样的追求,没有很坚定很执着的理想,也没有很想去实现的梦想。我还是比较喜欢一些很普通很世俗的东西,像是周末跟朋友们出去聚餐吃热腾腾的火锅,期末考试考出好成绩参加奖学金评选。毕业后谈一场平平常常的恋爱,和恋人组建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 霍维说:“你跟着我学钢琴也可以拥有这些东西,”他认为顾念的想法很不合理,“说不定你更容易获得它们。” 难道成为钢琴家就只能和钢琴过一辈子吗? 顾念说:“可是跟您学钢琴真的很开心。” 霍维顿住。 顾念说:“我不想它变得不开心。” 所有她曾经想凭借它们来争取什么的事物,最后都会变得不开心。 只要她永远不想靠它来获得什么,它就永远是一件特别令人开心的事情吧。 霍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他沉默了很久。 最后非常生疏地抬手摸了摸她微微垂下的脑袋。 就像是在安慰当初他妻子腹中那个没来得及出生的女儿。 如果那时候他的女儿能顺利降临人世,应该也是这样的吧?虽然总是会特别顽皮地惹他生气,偶尔却又格外需要他的宽慰和爱护。 “如果以后你改变主意了,随时都可以找我。” 霍维给出了这么一个保证。 第30章 “愿意。” 最后一个讲座开完,霍维这次的采风之旅也结束了。 顾念把霍维送走,回到谢锦临那边感觉有些空落落的,不由和谢锦临商量起来:“合奏练习得差不多了,要不我搬回去住好了。” 谢锦临和她排练的次数并不多,至少没有谢锦临拉她到床上去的次数多。 她能感受到谢锦临就是想让她待在他身边,也能感受到有些事情正在失控边缘,却还是想把一切拉回正轨。 谢锦临本来正在敲键盘,听了顾念的话后把她拉到自己腿上,随手玩弄着她纤细而有力的腰:“这边有人做饭,难道不比你回去天天吃外卖好?” 他说完后侧过头去咬她脖颈,牙齿抵在她最脆弱的咽喉上,像是要一口咬住猎物的凶狠野兽。 顾念以前就知道谢锦临是什么性格,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时也总会毫不犹豫地利用谢锦临这种性格。 只是当她一次次真切感受到谢锦临正在把这一面用在他们的关系之上,她还是担心有朝一日自己可能会万劫不复。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顾念尽量用很随意的语气回答:“我的很多书都在那边。” 谢锦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放顾念去写她的课程作业。 不过等顾念第二天一早起来,就看到自己家里的书全被人搬来了。 谢锦临让她自己找书架上的空位放。 顾念没想到谢锦临会这么做。 谢锦临把她带进怀里问:“你不愿意住这边?” 顾念垂眸。 谢锦临总会问她愿不愿意,但是从来都不接受“不愿意”这个答案。 她太了解谢锦临了,比谁都清楚他对那些“不听话”以及让他不高兴的人有多不留情。 就像郑延说的那样,他从来都不是个好人。他知道自己可以轻轻松松让别人失去一切、求饶忏悔,并且从小就已经能熟练地使用这种能力。 顾念把脑袋轻轻靠到谢锦临颈边。 她本来想说“你不是要追方师姐吗”,话到嘴边又想起方轻漪那双噙着泪的眼睛。 那是个与她有着完全不同人生经历的女孩儿,她本来应该甜甜蜜蜜地结束爱情长跑,与青梅竹马的恋人走入婚姻殿堂。 谢锦临对方轻漪来说真的是个很好的选择吗? 还是因为她当时急于结束这段关系,听到谢锦临的话后就毫不犹豫地把一个无辜的女孩牵扯进来,并不断说服自己谢锦临更适合方轻漪—— 就像是待在泥潭里的人在找替死鬼。 顾念把到了嘴边的“方轻漪”三个字咽了回去。 “愿意。”顾念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怎么会不愿意,我们以前不都是住在一起的吗?” 从初中起,谢锦临就在他房间隔壁给她安排了住处。 她不用再回继父他们住的另一栋楼去,不用再每天乖乖喊另一个人爸爸。 她知道继父是很好很好的人,条件很好,脾气很好,对她妈妈很好,对她也算爱屋及乌,既足够关心她,又不会过分以“新爸爸”的身份自居。 连爸爸的最后一程,都是继父帮忙操持的。 可以说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 可是顾念想,总还有人要记住她的爸爸的吧。 她那么好那么好的爸爸,总还是要有人记住的吧。 自从当了谢锦临身边的头号跟班,顾念就很少回妈妈的新家。 一开始妈妈还会一直问,今天回来吗?后来渐渐就变成了,回来过节吗? 她知道妈妈肯定会有些伤心,因为妈妈是心肠非常柔软的人,难过时总是有掉不完的眼泪。 但顾念觉得就算十几岁的时候能天天回家,以后肯定也会变成这样的。 别人家儿女长大了不都会离开家吗?大都得为生活奔波劳碌,只在过节放假的时候算算假期够不够回去一趟。 所以她只是提前一点长大而已。 谢锦临宽而有力的手掌按住顾念的后颈。 顾念总给人一种她很顺从的错觉。 就像现在,不管他想做什么,顾念都会答应并配合。 只是就算占有她的身体一千遍一万遍,他也总有一种没能真正独占她的感觉。 明知道她不敢背叛他,明知道她永远不会拒绝他的所有索求,谢锦临总还是莫名觉得自己从来不曾真正拥有过她。 这种感觉在知道顾念心里藏着另一个男人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顾念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 这个想法反复烧灼着他的心。 明明她和他一样,连血脉亲缘都不放在眼里。 明明她唯利是图,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什么都肯做。 她根本不可能喜欢任何人。 谢锦临以前是这样想的。 他不会允许她喜欢任何人。 跟班 第26节 谢锦临现在是这样想的。 谢锦临侧头往她唇上亲了一下。 “对,以前我们都是住在一起的。” 从她来到他生命里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属于他。 第31章 简直无法无天!(含回忆部分) 谢锦临见到顾念那天,顾念已经跟她母亲一起住进谢家并和谢氏签订资助协议。 谢氏负责她初高中的学费,安排她去最好的私立学校上学,以后如果考上大学,大学的学费也由谢氏包圆了。 代价相对来说也不算多大,只需要在毕业后按照协议为谢氏工作五年而已。这五年内薪酬待遇都会比照正式员工来给,代表着受资助者一毕业就能直接进入大集团工作。 如果受自助者毕业后不愿意履行协议,谢氏也不会强求,顶多只是拉进黑名单让名下企业永不录用、永不合作而已。 客观来说,这个资助协议不算太苛刻,对很多人来说甚至是梦寐以求的机会。 毕竟你名校毕业也不一定能进这种企业的面试。 这种协议纯粹是为了留住一些特别出色的人才。 那天阳光正好,谢锦临咬着根烟百无聊赖地听他祖父说教,一脸的桀骜不驯。像他这种还没成年就敢当着家长面把烟拿出来的刺头,怎么看都是少数。 他祖父因为他母亲刚去世不久,也不好对他说什么重话,说了半天见他根本没在听,只能无奈叹息。 当顾念看见他们祖孙俩乖乖过来打招呼时,他不苟言笑的祖父朝顾念招了招手,让她再上前一些。 谢锦临知道顾念是他祖父亲自添进资助名单里去的,那天在顾念从外面回来时多看了几眼。 那时的顾念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像是发育不良,衬得她那双眼睛越亮。 那是双又大又亮的瞳眸,瞧着乌湛湛的,一对上就让人几乎忽略了她的长相与衣着。 只记得她有一双好看的眼。 这样一个瘦不拉几的小女生,到底哪里入了他祖父的眼? 说实话,谢锦临有那么一点好奇。 但不太多。 他祖父却异想天开地交给顾念一个任务,说顾念要是能监督他把烟戒了,就给她一万块奖金。 还有诸如吸烟对自己不好、对亲近的人也不好、他一个当祖父的实在没办法之类的老掉牙的套话。 顾念当着他的面答应下来,眼睛甚至还因为他祖父许诺的一万块亮了亮。 谢锦临对此嗤之以鼻。 他祖父的话他都不听,这家伙有什么本事让他戒烟? 真是异想天开。 结果他还真的小看顾念的毅力了,为了拿到那一万块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不仅在家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监督,连开学后都直接拿着鸡毛当令箭和他成了同桌。 如果知道他躲在里头抽烟,连男厕所她都敢进。 简直无法无天! 谢锦临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和她商量起来:“我给你两万,你别一天到晚盯着我了行吗?” “不行。” 顾念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别人怎么说她都不为所动。 “我和谢爷爷先说好的,不能因为你临时加钱就违背约定。” 谢锦临冷笑看着她:“你就这么敢肯定我不会揍你?” 顾念定定地望着他,一双眼睛依然明湛湛的,盛满了不知哪里来的对他的信任:“你不会。” 真是天真。 他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不打女人! 可看着顾念那好像一拳头下去就能把人打没了的小身板,谢锦临也确实下不了手。 偏偏顾念还继续在那和他掰扯:“何况你还没成年,钱都是家里给的,自己根本做不了主。你说的两万可能是空头支票,一点保障都没有。” 谢锦临发誓,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不知死活的家伙。 他的钱都是家里给的? 他连两万块都做不了主? 十几岁的少年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听到这种话简直要气炸了。她以为人人都像她,会把这一两万块当巨款? 就为了一万块,她巴巴地盯着他那么久! 现在还怀疑他连两万块都拿不出来! 他打个游戏充一次值都不止这点钱! 谢锦临当场给人发了个消息,让对方给顾念账号里打钱。 要求也很奇葩,一次打一万,打个一百次。 至于为什么谢锦临不自己打,那当然是他自己懒得操作这么多次。 很快地,顾念的手机很快开始收到打款到账消息。 他们学校很多智能化课堂,开学就会给学生配备全套电子设备,顾念这台手机就是学校统一发放的。 当然了,如果自己想用更好的,学校也不会阻止。但顾念这个小财迷哪里会去另外买,她这会儿掏出的手机就是学校给她发的那台。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不断跳出来的新消息。 不停地到账一万、到账一万、到账一万…… 谢锦临把瞠目结舌的顾念抵在墙上,问她:“怎么样?我的钱我能不能做主?” 那天之后顾念开始追着他让他给个账号,她要把钱打回给他。 见他懒得搭理,她还去找他祖父。 他祖父听后笑着说既然他要给她只管收着,并夸她做得很不错,让她接下来继续监督他戒烟。 不知是不是因为顾念实在太烦人,他那时候还真把烟给戒了。 甚至还开始考虑怎么自己赚点钱。 从那以后顾念也留在了他身边,一留就是许多年。 他们从初中起的每一天几乎都待在一起,顾念凭什么想离开他?她凭什么喜欢上别人? 谢锦临反正是看不出来那个徐文生有哪里比他好,好到能让顾念这样的人莫名其妙地生出好感来。 顾念是考上大学后突然瞎了眼,还是高中的时候就背着他和徐文生勾搭过了? 看顾念装乖这么多年,他都忘了她的胆子一向很大。 第32章 何必呢。 既然已经把顾念拎回自己眼皮底下,谢锦临也没有再追根究底。 主要是这事儿他要是再追问,倒显得他很在意似的。 她都不在意他喜欢谁,他又怎么可能会在意她心里有谁。 他该死的一点都不在意。 谢锦临心里每天都憋着火却又发作不得,只能逮着机会就变本加厉地在床上折腾顾念。 偏偏就这事儿,顾念还敢和他约法三章,说什么白天课多的前一晚不能做,下午要去游泳的清早不能做。 他不答应还不行,她得以为他迷恋她迷恋得不得了。 谢锦临自己一个人纠结到了校运会。 大学的校运会场地比较分散,也并不要求所有学生到场,除了开幕闭幕人比较齐以外,剩下的赛事观众席上都没有初高中那么热闹。 这大概也有场地太大的原因在。 像游泳馆和跳水馆都拥有能容纳一千多人的观众席,连全国大学生运动会都喜欢在这里举办。 顾念在游泳馆的更衣室换好泳衣准备做好热身,迎面看到个有点眼熟的身影从男更衣室那边出来。 是那个向她要过联系方式的小男生。 平时看他土里土气的旧衣服还不觉得,现在只穿着条泳裤出来倒是显得他身材很不错。皮肤黑是黑了点,腹肌却很明显,看得出以前没少锻炼。 要是能去理一下头发,倒也不失为一个养眼小帅哥。 不过一看到顾念,小帅哥耳根就红了。 “你、你好。”他上前结结巴巴地和顾念打招呼。 “你好。”顾念友好地回应,还回问他,“你报了什么项目?” “四百米自由泳。” “我也是。”顾念随口鼓励了他一句,“加油。” 两人分别走到男女参赛选手准备区域做赛前热身。 颜姗姗今天肩负起摄影师职责,扛着她的宝贝相机来给顾念拍照,还和顾念表了一通功,说她可是放弃去追小偶像现场来追拍她的比赛,要顾念务必给她长脸。她想拍领奖台上的念念! 顾念笑着答应。 现在颜姗姗就用镜头一直怼着顾念拍,恨不得把她每一个动作都记录下来。 毕竟每个角度对颜狗来说都是一种暴击。 跟班 第27节 她的小姐妹可太好看了! 赛前赛后要忙活那么久,下了游泳池也就是几分钟的事。为了抓拍到最好看的顾念,颜姗姗按快门的手都快按出火星子来了。 因为抓拍得过于专注,以至于每次都等顾念游到终点她才发现顾念是第一。 顾念的比赛一结束,颜姗姗就跑过去抱着顾念猛猛地夸了一通。 顾念由着她抱。 不少人见两个美美的小姑娘这么亲近,不觉也跟着她们笑了起来,其他选手也纷纷过来约顾念以后一起练习。谁不喜欢有个长得这么好看的朋友呢? 要是以后能当队友一起去征战更大的赛事就更好了。 顾念一一答应下来,好友列表里又添了不少人。 这边女孩子们凑一起加好友的一幕,惹得隔壁男生组眼热不已,恨不得当场换个性别过去凑个热闹。 那个皮肤偏黑的男生也远远看着女生赛区的方向,一边在脑海里默默数自己这学的课程有哪些短板需要加把劲,一边想,这样的顾念可真好,就算加不上好友也没关系。 记得很多年前,他和顾念一起被堵着,说“听说你们很能吃,吃给我们看看怎么办”,接着他们面前就多出了山一样高的食物。 明明都是他平时吃不上的食物,他应该很开心才对,偏偏那几个男生哈哈大笑地嘲讽他和顾念是穷鬼和饿死鬼,还扬言要把他们的吃相拍下来放给所有人看。 他想哭,还有点想吐。 顾念没有哭。 顾念很少哭。 他母亲在医院做护工,曾经和他说起过顾念家里的情况,说顾念爸爸先是工伤断了腿,后来又查出绝症。她妈妈不愿让丈夫放弃治疗,一家人卖了房子来宁海市治病。 小地方的房子能值几个钱呢? 治病说够也不算够,要说不够吧,抠抠搜搜也能勉强支撑几轮治疗。 一家三口只能紧巴巴地算着钱来吊命。 “治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场空,何必呢。”在医院看多了生死的母亲曾这么向他感慨。 只是后来不管是外祖父母还是祖父母生病,他母亲都没有放弃过。说到底,这种事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谁都很难把“不治了”三个字说出口。 只有在说起别人家的情况时才能感慨一句“何必呢”。 他知道自己家的情况,没想着能和顾念当男女朋友,只是特别想让她出现在自己的联系人列表里。 世上有些人哪怕只是这么远远地看着她,也能让人生出继续走下去的无限勇气。 第33章 “你再说一遍!” 颜姗姗的期望没有落空,几轮比赛下来顾念还真拿到了四百米自由泳的冠军。 登上游泳馆那像模像样的颁奖台时,顾念忽然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 贫富会不会影响人的一生? 当然是会的,顾念小时候就曾经想过,要是她们家很有钱的话,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很多不好的事了? 就像她爸爸的癌症,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长期暴露在危险的工作环境之中才会得的。可惜连她爸爸当初工作过的厂子都倒闭了,她就算后来了解到这些情况也无济于事。能找什么人要个说法呢?根本找不到。 如果能很有钱很有钱就好了。 这个念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扎根于顾念脑海中,直至后来她意外接触到谢家。 对于谢锦临来说,钱仿佛是最没用的东西。 顾念在收到谢锦临给她的第一个一百万时,曾经躲在房间哭了很久,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却还是克制不住地想如果这一百万为什么不能来得更早一些。 要是再早个几年就好了。 可她知道她们家曾经的遭遇怪不得谢锦临,谢家每年都会投入大量资金去做慈善,从孤寡老人到失学儿童都得到过他们的帮助,相对于许多人来说已经做得做够好了。 钱是谢家的,谢锦临作为谢家继承人想怎么用就怎么用,难道别人有钱就该分给你吗? 顾念很快收拾好心情重振旗鼓,继续监督谢锦临戒烟。渐渐地,她包揽了谢锦临更多的杂事,后来更是一跃成为成为了他身边的头号跟班。 虽然继父和母亲也有薪酬优渥的工作,并逐渐积攒了一定的存款,可如果再突然来一场大病呢?所以她还是要有很多很多的钱。 她只是从谢锦临那里拿走一点点他根本不在意的东西当报酬而已。 她总是这么告诉自己。 只是她也不能一辈子都只靠谢锦临指缝里漏出来的好处。 所以她要更加努力地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不管是学习还是兴趣爱好,她都要有拿得出手的亮眼表现。 像游泳就是她千挑万选选出来的适合培养的特长,一来谢家有自家的泳池可以用(甚至还有谢锦临可以充当免费的游泳教练),二来这项活动有益于身心健康,属于谢家那位来头不小的家庭医生都推荐的锻炼方式。 这种既能表现自己又对自己好处颇多的特长,她怎么会不认真去练习?她所做的很多选择都是充满功利性的,并且她不觉得这是一件耻于宣之于口的事。 初中刚央着谢锦临指点她的时候,她就曾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谢锦临听后评价说她浑身上下都写着“市侩”两个大字。 但也没有不教她。 只是爱嘲笑她只会狗刨而已。 有那么一瞬间,顾念想拿着拿到奖牌(虽然肯定是镀金的)以后立刻回去找谢锦临,和他分享拿奖的喜悦。 不过这种念头在看到负责来游泳馆这边颁奖的人时一下子消失了。 来的居然是徐文生。 或许是学校有意锻炼他这个新来的年轻老师,开学以来许多学生活动都有他的身影。 徐文生游泳也不错,当初谢家出资办的夏令营场地颇为豪华舒适,不仅食宿条件极佳,还带个露天泳池。 当时徐文生也曾在她们的邀请之下一起游泳,他的身材属于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类型,顾念也趁机欣赏了一番。 听说徐文生当初也在校际赛事里拿过奖,由他来颁奖倒也算专业对口。 瞧见徐文生走到自己面前来,顾念笑着开口喊:“徐老师。” 其他人也跟着打招呼:“徐老师。” 徐文生拿着奖牌的手微微紧了紧,看向眼前笑靥如花的少女。 她仿佛完完全全只当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同校老师。 他们之间也确实什么都没发生过。 相反,她和谢锦临亲密无间。他们之间远远不止床上的关系,连消息都能相互看甚至代为回复。 徐文生抬手把奖牌挂到了顾念脖子上。 很快有人跑上来给顾念献花,最先跑上来的倒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班里拨了经费给本班每位参赛选手送花。 结果颜姗姗也自掏腰包给顾念送了一束大大的花,这就导致她拍照留念的时候像是被鲜花给淹没了。 颜姗姗送完花又飞快回归摄影师岗位,找到最佳拍摄位置狂按快门。 她送的花和她的念念最配了! 必须要多拍几张好留作纪念! 颁奖仪式结束以后顾念去换回了日常衣服,和颜姗姗以及几个朋友去聚餐庆祝。 颜姗姗照例凑在顾念身边,和她分享刚才拍出来的照片。 颜姗姗不仅拍了很多顾念的单人美照,还拍了她和其他人的合照,不管什么样的男男女女站在顾念身边感觉都特别和谐。 她还特别划拉出徐文生给顾念颁奖牌的照片给顾念看:“念念你看我我拍得多好,氛围感拉满!” 顾念本来在认真欣赏颜姗姗拍的照片,看到这么一张合照后愣了一下。 当初徐文生甚至拒绝和她单独合影,现在他们却意外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 世事可真是奇妙。 你曾经很想要的东西总会等到你不需要了再来到你面前。 见其他人也凑过来看颜姗姗拍到的是什么照片,顾念笑眯眯地开起了玩笑:“你是不是传说中的‘磕学家’?就是连林黛玉和孙悟空都能凑一对、非说他们才是真正的‘木石前盟’那种。” 由于这个例子太过离谱,大家听后都笑了起来,没人再深究照片上的两个人是不是真可能有什么。 顾念这才让颜姗姗把今天拍的照片传她一份。 颜姗姗自然是一口答应。 顾念和颜姗姗她们分开后回了趟家,把奖牌放到了自己书房里。她正要顺便洗个澡再回去,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谢锦临打来的。 谢锦临问她跑哪去了。 顾念笑着调侃他:“你这话像极了查岗的怨夫。” 谢锦临脸都黑了,语气愈发不善:“你再说一遍!” 顾念回他一句“好好好这就回”就把电话给挂了。 弄得谢锦临更气了。 他今晚一定不放过她! 第34章 但这是不应该的。 顾念还是洗了个澡才回去,成功收获一个浑身上下写着“我很不高兴”的谢锦临。她立刻过去哄人:“我拿了冠军,和姗姗她们去吃饭庆祝了。” 谢锦临被她凑过来温声软语地解释,鼻端嗅到了她身上清新的沐浴露香气和还残余那么一点点的百合香。他冷笑说:“一个破校运会也值得你前前后后忙活这么久。” 就为了这事儿,顾念前前后后罢工不知多少次了,现在校运会都已经结束了她还跑去和别人庆祝。 顾念仰头亲谢锦临绷紧的嘴巴,倚进他怀里笑着说:“本来我想回来后好好感谢我们谢老师当初对我的热心指导,既然谢老师这么看不上这种校内比赛那就算了吧。” 跟班 第28节 谢锦临闻言立刻忘了兴师问罪,捏着她的腰追问:“你准备怎么谢我?” 顾念环住谢锦临的脖子给他一个更深入的吻。 两人很快就闹作一团。 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床上。 顾念这几天忙着校运会的事,本来就有点疲惫,跟谢锦临折腾了半天很快有点困了。 她正要好好睡一觉,就收到了颜姗姗的消息,说是把照片上都传到网盘了,给了个私人链接让顾念自己选想要的下载。 她还特别推荐其中一个名为“校运会照片精修版”的文件夹,让顾念务必要先看这里的照片,都是她精心修过图的,甚至还找其他人讨了不少其他照片,包括她们两个人贴贴的美照。张张精品,不看后悔! 顾念回了个“好”字,先把照片全转存到自己网盘里。 这时候谢锦临洗完澡出来了,看到刚才求饶说想睡了的顾念在那里玩手机,他不由坐过去把她手机拿走,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吸引了顾念。 入眼就是颜姗姗说的“不看后悔”的照片。 照片上顾念和颜姗姗脸贴着脸,怀里还抱着两束大大的花束,里头就有几朵他刚才嗅见了香味的百合花。 花显然是颜姗姗送的,后面接连好几张都是她们的双人照,不是颜姗姗给顾念送花,就是她俩亲亲密密地抱在一起。 谢锦临脸色奇臭。 顾念趁机把自己手机抢了回来,转头指责他的过分行为:“你还说你不是查岗的怨夫,怎么连我手机都要看?” 谢锦临怒道:“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你藏了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 谢锦临知道顾念很受欢迎,永远能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交上新朋友。有时候他都怀疑她是不是有个孪生姐妹,平时一个跟在他身边忙这忙那,一个在外面勾三搭四。 要不怎么顾念身边怎么总是能冷不丁地出现些看起来和她亲密无间的家伙? 顾念被他理直气壮的怒火气笑了,认真和他掰扯起来:“我从来没看过你手机,你看我的做什么?” 谢锦临并不反省自己。 “你当然不看,你又……”谢锦临本来想说“你又不喜欢我”,话到嘴边又觉得有点不对,这话说得好像他就喜欢她似的。谢锦临冷着脸改了口,“你又没有这个资格。” 顾念问他:“你难道还要干涉我交什么朋友?” 谢锦临说:“干涉又怎么样,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他把顾念抵在床头的靠枕上,“你整个人都是属于我的,难道连这点自觉都没有吗?” 顾念看了眼手机上被谢锦临翻开的照片。 上面明明是两个女孩子的合照。 她把照片往前翻了翻,赫然发现谢锦临看到的分明全都是这种合照。 顾念完全无法理解谢锦临的脑回路:“姗姗是女生!我和女生交朋友你都要管?” 谢锦临认为自己的要求合情合理:“女的也不能和你挨这么近。” 这女的整个人都差不多贴在顾念身上了。 时不时还脸贴着脸。 一转头都能亲上了! 顾念:“………” 说实话,不是很懂这家伙的想法。 顾念收起自己的手机对谢锦临说:“你别闹,我想睡了。” 谢锦临想起刚才那个文件夹还有不少照片,抵着她不放开,非要她再把手机打开。 顾念压根不想惯着他。 看到刚才的合照这人就要成疯狗了,真给他看到后面那些“氛围感十足”的照片还得了? 不用想都知道颜姗姗肯定会把她和徐文生的照片放进精修相册里。 顾念环着谢锦临的颈亲了上去,尝到了他嘴里清新的薄荷味,是他刚才用的漱口水的味道。 他们认识六年多,熟悉彼此的方方面面,她怎么会看不出谢锦临那别别扭扭的想法。 只是跟他发生这种关系从来都不在她的规划之中。 她并不想打破他们目前还算平和的相处模式。 明明开学的时候他们之间已经要回归正轨,偏偏就这么短短两三个月一切又绕回原点。 习惯可能真的是很可怕的事。 就像她傍晚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竟也曾闪过立刻带着奖牌回来跟谢锦临分享那份喜悦的念头。 ……但这是不应该的。 她从来没想过要和谢锦临产生爱情这种东西。 第35章 “没有下次了。” 校运会结束后接连几天,顾念都能收到其他人给她发来的照片,宣传部师姐还让她挑点适合照片作为校运会宣传素材。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颜姗姗抓拍得特别好,徐文生给顾念戴奖牌又意外地引起一番热议,甚至连校外都有不少人都在讨论这么个话题:当代大学师生颜值都这么能打的吗?! 当然,也有人想起了不久前热转过的元旦晚会合奏节目投票视频,现在又看到同一张辨识度极高的面孔,开始阴谋论地认为这是一次有预谋的炒作,大多觉得这个接连两次在学校官博上露脸的大一新生要么想出道当明星要么想嫁入豪门。 正经读书的人谁会这么爱出风头啊? 顾念对这种言论并不关心。 在这个到处都追求kpi的时代,既然她们校宣传部需要这个热度,她本人又想在学生会更进一步,她配合一下又怎么样。难道她拿到的奖项有什么猫腻吗? 就是火起来的那张图让顾念有点犯愁,怕谢锦临看到后又借题发挥。 她自认没有做错什么,徐文生过来颁奖根本不在她的预料之中,没什么可心虚的。但谢锦临这人丝毫不讲道理,那天看到她和别的女生的合照都要折腾半天,真让他瞧见这合照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顾念只能尽量不在他面前提起。 谢锦临这人对学校里的事不太关心,只要没人在他面前提起估计这事就这样揭过了。 顾念照常去学校上课,课余每天和谢锦临一起练练琴,算是相安无事地过了好几天。 可惜顾念避而不提,不代表别人也不提。 这天谢锦临和几个朋友约出去喝两杯,他正百无聊赖地抿了两口酒,就有人凑过来和他分享徐文生和顾念的那张合照。 当初他们几个人是一起出国参赛的,不过这人拿的是另一所高校的保送,看到这照片后惊奇得很。他饶有兴致地跟谢锦临聊了起来:“没想到就这么一两年,我们这位徐师兄都成高校讲师了,还这么巧由他给顾念颁奖。” 谢锦临拿着杯子的手一顿,他转头看向对方手机上那张铺了满屏的照片。 照片上徐文生正帮顾念戴奖牌。 男的俊秀斯文,女的明丽动人,两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好相貌。再加上这张照片还巧妙地抓拍到顾念戴好奖牌抬头与徐文生对视的瞬间,徐文生手还没有收回去,看起来就像两个人正含情对视。 难怪这么一张图会被迅速传播开去。 谁会不喜欢看氛围感拉满的帅哥美女合影! 也不一定是要他们真的在一起,只不过光是看他们这么站在一块就觉得赏心悦目而已。 可惜只有其他人觉得赏心悦目,谢锦临看到却是想起了那天顾念格外主动的亲吻。 她藏着掖着不让他看的,应该是这张合照才对吧? 如果顾念心里没有鬼,至于这么多天一句都没提过?! 连外校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颁个奖都这么含情脉脉,要是给他们机会他们是不是能直接上床啊?! 谁听了这事儿不得夸顾念一句“你可真了不起”。 “我先走了,你们继续吧。” 谢锦临起身离开了这场老朋友组的酒局,大步迈出他们所在的包厢。 包厢里静了一下。 其他人齐齐看向那个把照片拿给谢锦临看的家伙。 “怎么了?”这人在感情上是出了名的迟钝,一度把自己的所有爱慕者处成兄弟,所以压根没察觉自己干了多了不得的事。 其他人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都决定让这人继续傻下去:“算了,没什么,可能他真有事吧。” 他们这些人和谢锦临认识得最久,或多或少都察觉了谢锦临和顾念之间有情况,他们对顾念倒是没多排斥,反而是顾念不太爱参加他们这批人的聚会。看来目前堕入爱河的只有谢锦临啊! 一群好事至极的损友开始拉起了只有几个知情人士的小群,热热闹闹地下注赌谢锦临什么时候真正察觉自己的想法。 要他们去点醒谢锦临是不可能的,这种事谁掺和谁傻逼。还是看个热闹比较快乐! 谢锦临不知道他的损友们正在拿他开赌局。 他带着满腔怒气回到家,看到的就是顾念正认认真真地坐在书房里搞课程作业。 看起来那么乖的一个人,谁能想到她胆子其实比谁都大。 那天看到徐文生去给她颁奖,她一定高兴坏了对吧? 她是不是背着他把那张合照收藏起来每天反复看?! 谢锦临走上前啪地合上书桌上摆着的笔记本电脑,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顾念。 顾念不知他怎么突然跑回来打扰她写课程作业,忍不住仰起头问:“你不是和大赵他们喝酒去了吗?” 他们共同的朋友里有对姓赵的孪生兄弟,平时他们这些熟人会喊哥哥大赵、弟弟小赵。 同卵双胞胎确实长得很像,十几岁前不少人经常认错他们兄弟俩,后来两个人的喜好、性格、衣着越来越南辕北辙,渐渐就没人会错人了。 谢锦临在心里冷笑起来。 他要不是出去喝酒,能知道她瞒着他什么吗? 谢锦临使劲攥紧顾念的手腕,冷着一张脸把她困在座椅之中:“你参加游泳决赛那天谁给你颁的奖?” 顾念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了,谢锦临竟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她脑中思绪飞转。 跟班 第29节 既然那张合照已经传得到处都是,谢锦临会发现也是很正常的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没必要为此撒谎。 顾念说:“不就是徐老师?”她仰头不闪不避地与俯下来冷睨着她的谢锦临对视,“因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没跟你说了,你应该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吧?” 谢锦临说:“我在意?我在意什么?在意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勾搭学校老师?” 听着谢锦临口不择言的指责,顾念有些生气了:“我也不知道会徐老师那天会来。当时冠亚季军都是他颁的奖,又不止是颁给我一个,怎么就是我勾搭学校老师了?” 若不是看到过那张写满“徐文生”三个字的纸,谢锦临听到她这毫不心虚的反驳都要信了。 “你敢说你没喜欢过他?!” “你敢说你从来没喜欢过他?!” “你不去勾搭他,他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一个学生?难道你顾念真的魅力那么大,大到让他一看到你就神魂颠倒?!” 听着谢锦临气急败坏的质问,顾念一时哑然。 像徐文生那样的人确实不可能打学生的主意。 确实是她追过他。 可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谢锦临凭什么翻出来指责他? “我是喜欢过他。” 顾念说。 “我当时就是喜欢他。” “因为真的喜欢所以找机会向他表过白,难道有错吗?” “我有没有喜欢过他,关你什么事?” 谢锦临猛地把书桌上所有东西扫到地上。 笔记本重重地摔出了哐当一声。 她喜欢徐文生,那他算什么? 她怎么敢把这种话说出口?! 她喜欢别人关他什么事? 那他算什么? 她从十二三岁开始就来到他身边,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都亲密无间,她参与了他的所有事,包括他每张银行卡的密码她都一清二楚。 她凭什么喜欢别人? 她凭什么背着他向别人表白? 她从来没对他说过一句喜欢,却曾经跑去跟别人表白! 她还敢说她没有错! 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在意他们之间的一切! “没有下次了。” 谢锦临冷声警告。 “以前的事我不管,但你现在是我的人,你以后要是再敢去勾搭谁,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你应该也不希望有人因为你身败名裂的对吧?” 一直到谢锦临转身离开,顾念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她静静坐在原处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检查笔记本有没有摔坏。 她的课程作业还没有保存。 要是得重写就不好了。 第36章 “不许搬走。” 谢锦临的爆发既在顾念的意料之中,又在顾念的意料之外。 毕竟有好几次她都能感觉到谢锦临在暴怒边缘,谢锦临这次会撂下那样的狠话实在再正常不过。 可真正感受到他因为她喜欢别人而生出来的怒气,顾念还是有些迷茫无措。 这不应该是他们之间该在意的东西。 就像他说喜欢方轻漪、让她去引开沈熙那样。 他自己可以喜欢别人,也并不在意她去接近别人。 有些东西正在失控。 顾念默不作声地检查了一下电脑,发现只是摔瘪了一角,没摔坏,打开的程序还在正常运行,作业也全程都被自动保存到云文档里。 她松了口气,把被谢锦临弄乱的书房稍微收拾了一下。 谢锦临去她那边用的是她的电脑平板,她在谢锦临这边用的也是谢锦临的电脑平板。 他们两个人其实在很多方面都缺少名为“界限”的东西。 比如谢锦临刚才扫到地上的笔记本电脑就是他自己的。 顾念熬了一会夜把课程作业一口气写完上传好,才拿出手机给谢锦临发了个消息:“今晚我睡客房,如果你暂时不想见到我,我明天就不回这边了。” 谢锦临没回复。 顾念去洗了个澡,躺到客房的大床上昏昏欲睡。 这时谢锦临突然回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又去跟人续了摊,他身上带着点儿比早前回来时要更浓一些的酒气。 顾念还没真正睁开眼,就获得了一个酒味浓郁的吻。 “呜……”顾念发出低低的带着困倦的呜咽。 谢锦临虽然多喝了几杯,却远不至于喝醉,他能清晰地看到顾念在昏黄的小夜灯映照下皱起的眉头。 以及被他亲得不得不睁开的眼。 谢锦临感觉自己从心脏开始被点燃了,恨不能让顾念也跟着自己一起烧成灰烬。 他甚至想把顾念拴在床上哪都不让她去,就算怀上他的孩子也只能乖乖生下来。 只可惜谢锦临很清楚顾念的听话是有底线的,但凡有可能损害到她真正的利益她肯定会激烈反抗。 温顺不过是她用来获得别人喜爱的假象而已。 “不许搬走。”谢锦临咬她耳朵,撂下他自己都不太信的狠话,“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许去。” 面对比平时更凶狠几分的谢锦临,顾念只想快点把他打发完,别影响她第二天早起上课。她一边“嗯”地应下谢锦临的过分要求,一边主动和他深吻起来。 谢锦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她紧紧包裹着,连灵魂都止不住地震颤,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失控。 真想把她弄死在床上。 最后两个人还是睡在一起。 这天晚上谢锦临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正坐飞机飞往国外。 是去哪儿呢?谢锦临一下子想不起来。 直至有栋别墅在他眼中越来越清晰,他才终于想起来了。 哦,原来是那时候啊。 是他去给他母亲收尸的那一天。 外人都说他母亲是意外病故,实际上那是一场有预谋的殉情。 那两个疯狂的艺术家在别墅里自杀,在死去之前相互用彼此的血在雪白的墙壁上作画,最后在两幅血红的壁画前相拥而亡。 据说这是他们想在最好的年纪永远地在一起。 十二三岁的谢锦临站在他们临终前留下的最后的画作前,看不懂他们想在画中表达什么。 可能他天生没什么成为艺术家的天分吧。 谢锦临有条不紊地主持完她母亲和那个艺术家的葬礼,按照他们的遗愿把他们葬到了一起。 回去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带。 就像来的时候那样空着手。 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锦临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像他母亲那么疯狂。 他也许根本不会爱上任何人。 谢锦临猛地睁开眼。 顾念还睡在他身边。 顾念的睡眠一向很好,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能很快入睡,并且睡得格外香沉。 她很爱惜自己,每个季度会定时体检,每天都要按时锻炼,作息更是规律得不得了。就是饮食方面可能不够上心,平时都是吃食堂和外卖,偶尔还会跟人出去聚餐吃火锅烧烤。 但大多时候都很注意营养均衡。 即使学业再怎么繁重,她都能把每天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像顾念这么爱自己的家伙,永远都不会成为他母亲那样的人。 她从头到脚都没什么艺术家气质。 谢锦临凑过去亲她薄薄的眼皮。 亲一下,没醒,再亲一下。 没醒,再亲。 没醒,再亲。 跟班 第30节 顾念眼睛终于颤了颤。 过了好一会她才不甘不愿地缓缓睁开眼。 谢锦临一点都没有偷亲被抓个正着的慌乱,反而还光明正大地用手支着脑袋欣赏顾念将醒未醒的模样。 顾念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忍不住指责起他的离谱行为来:“才五点,天都还没亮呢,你不用睡觉的吗?” 谢锦临理直气壮:“我白天可以补觉。” 顾念:“……” 顾念直接把被子拉到头顶,懒得搭理这么个一大早醒来发酒疯的混账东西。 第37章 “你要不要脸?!” 对于顾念亲口承认喜欢过徐文生这件事,谢锦临一直耿耿于怀。只是见顾念确实没有单独接触过徐文生,他也就暂且放下了这件事。 临到元旦晚会前,谢锦临接到他祖父的电话,说让他元旦放假回去一趟,他准备在家办个宴会,邀相熟的人家过来聚一聚,顺便看看有没有能和他看对眼的适龄对象。 “也别说你年纪还小,你都十八了,没看谢立忠那家伙这几年整天带着他的宝贝儿子出去应酬,就想着给他宝贝儿子找个好对象。你不早些考虑,到结婚时哪来得及培养感情?”谢老爷子不容拒绝地说道。 谢立忠就是谢锦临亲爸,他和初恋复合以后就只顾着他那一双儿女。只能说天底下最不靠谱的一双爹妈都给谢锦临摊上了,他的婚事便只能由谢老爷子来考虑。 谢锦临本来想拒绝,想到顾念那句“我喜欢过他”又堵得慌,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 等到傍晚顾念上完选修课回来,谢锦临就跟她说了这事。 顾念没想到谢锦临才十八九岁就要进入相亲市场,听后有些咋舌。 想想谁都不想后来找别人挑剩的,两边决定早点接触早点培养感情倒也很正常。 考虑到事关谢锦临的终身大事,顾念还主动和谢锦临商量起来:“要不过几天的元旦晚会你别上了,反正你也没露过脸。还有几天才正式登台表演,不管是托老师那边找个人来帮忙还是找小赵哥来救场都来得及。” 顾念嘴里的小赵哥就是他们那对孪生兄弟朋友里的弟弟赵知远,从小话就不太多,不爱出风头,为人却很可靠。 以前谢锦临教她德语教得不耐烦了就曾随手拉赵知远来继续教,所以顾念和赵家兄弟俩交情一直都很不错。 谢锦临本来是想看看顾念会是什么反应,没想到顾念直接转到元旦晚会的合奏节目上。 谢锦临咬牙切齿:“我为什么不能上?” 他难道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还一口一个“小赵哥”,说是能让赵知远那家伙来救场。 说得好像随便哪个人都能直接把他替换掉似的。 即便早就知道谢锦临这人是什么德性,顾念还是佩服他这种彻头彻尾的自我中心。 顾念说:“你不是要回去相亲吗?前面已经宣传过一轮了,到时候师姐她们肯定要把我们的合奏视频放出去,所以你是准备在相亲晚宴上和你相亲对象一起欣赏我们的合奏视频?万一你真的遇到喜欢的人了,难道舍得她为这种事难过?” “不就是合奏一曲,有什么可难过的?”谢锦临臭着一张脸辩驳,“而且就只是办个宴会而已,怎么能算是相亲。” 顾念说:“行吧,你觉得没问题就行。” 她又不是谢锦临的亲妈,没必要为谢锦临的情路操心。 想到谢锦临愿意回去参加相亲宴,顾念心情格外不错,接下来几天对待谢锦临都特别殷勤,希望他能保持住最近的好心情,争取这次回去后能一相就中。 要是谢锦临当真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他们这段不明不白的关系怎么都该结束了吧? 谢锦临感受到顾念态度的转变,只觉顾念最开始一定是在嘴硬,这不是在乎他在乎得不得了吗?就算只在意他给的钱和好处,那也是一种在意。就说嘛,她听到他要回去相亲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谢锦临就一直得意洋洋到元旦晚会。 得知谢锦临居然要上台表演,一群损友都特意托人要了个观众席位,齐聚一堂准备来看热闹。他们还给谢锦临准备了一个大惊喜,等他俩合奏结束后再给他们送上。 毕竟自从幼儿园毕业以后,谢锦临就再也没有登上过这种舞台。 除了幼儿园老师能哄着他上台以外,谁还敢拉他上台表演啊。 不得不说,学校给学生准备的舞台还是很不错的,顾念两人登场以后就有高清镜头对准了他们,并把他俩的高清影像直接投放到大屏幕上,方便所有人从各个角度欣赏到台上这一双俊男美女。 应其他损友之约过来瞧热闹的大赵忍不住“艹”了一声,用最直接的方式抒发自己这种直面颜值暴击的感想。他转头跟自家弟弟赵知远感慨:“老天可真不公平,怎么不仅让这家伙投了个好胎,还给他长了这么一张脸!” 赵知远“嗯”地应了一声,目光也落到了大屏幕上,只是他一向沉默寡言,谁也不知道他正在看的到底是谁。 以顾念和谢锦临的默契,配合起来自然不会出岔子。一开始大家都是为颜值沸腾躁动,随着琴声响起渐渐地变成了全场寂静的状态,仿佛担心自己的呼吸声会惊扰到台上那两人。 一直到一曲结束,许多人都没回过神来。 直至顾念两人起身致谢,众人才终于回过味来,向他们致以最热烈的掌声。 正当顾念要和谢锦临一起退场时,舞台两边突然上来两拨俊男美女,都是宽肩窄腰大长腿的男模和女模,且怀里都抱着无比鲜艳的巨大花束。 在观众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顾念迅速被一群要向他献花的帅哥团团围住,谢锦临也被一群要向他献花的美女团团围住。 谢锦临那群损友在台下哈哈大笑,纷纷交换手机看谁把谢锦临那臭臭的脸色拍得最活灵活现。 顾念早就注意到大赵他们的到来,见旁边的谢锦临脸色奇臭无比,她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她挑了个长得最顺眼的男模收下了对方捧着的花束,笑着说:“剩下的抱不动了,你们先帮忙保管着吧。” 谢锦临怒瞪她一眼。 她怎么谁的花都收? 顾念让他也赶紧收一束,好结束这场闹剧赶紧退场。这可是现场直播的元旦晚会啊! 谢锦临才不惯着那群混蛋朋友,当场把顾念收下的花抢走扔回那男模怀里,直接拉着顾念走了。 那群男模女模都是收了出场费的正经模特,一点都不在意谢锦临的冷脸。既然正主都退场了,他们自然也功成身退地散场。 前后不到一分钟就能收全款,这钱可比走秀好拿多了! 何况还有极品小帅哥(据说家里还特别有钱)当场变脸的好戏可看,就算一分钱不收也来值了。 啧,当代小情侣真是随时随地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另一边,谢锦临一路拉着顾念到了后台,把耳返之类的玩意都还给工作人员,又继续拉着顾念往外走。 一直走到没什么人的僻静角落,他才把顾念抵在墙上算起账来:“你收花就收花,还先看他们一圈再收是几个意思?” 顾念理所当然地回答:“一下子被这么多身材都很好的帅哥包围着,当然还要再挑个脸最帅再收。” 既然每个人身材都很棒,她挑脸好的有什么不对? 谢锦临说:“你要不要脸?!” 顾念说道:“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道就许你们男人欣赏美女,不许我欣赏一下帅哥吗?” 谢锦临怒道:“我压根没看她们半眼!” 顾念听着谢锦临有些气急败坏的语气,有点遗憾这个角落太过昏暗,不然她就能欣赏到谢锦临精彩的脸色了。 她很没有诚意地夸赞起谢锦临谨守男德的美好品质:“在这个浮躁到极点的时代,像你这样洁身自好的男人实在是太难得了,真羡慕你以后的女朋友。” 谢锦临正要俯身去堵住顾念的唇、不让她继续说这些怪里怪气的话来气他,不远处就亮起好几道手机手电筒刺眼的白光。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 大赵边晃着手机边唱作俱佳地模仿高中教导主任说话的腔调。 “站住不许跑!教导处检查!你俩马上交待清楚什么时候开始早恋的!” 顾念转头看去,发现除了一脸“被我们逮找了吧”表情的大赵以外,赵知远他们也都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和谢锦临几乎亲到一起的亲密姿势。 第38章 他不想和谢锦临当朋友了。 众人虽然起了哄,听谢锦临矢口否认也没再逼着他承认他和顾念是男女朋友,只让谢锦临请吃宵夜。 顾念跟着谢锦临他们一起去参与这次人挺齐的聚会。 算下来其实都是老熟人,不过顾念只和赵家兄弟俩比较熟。 这群人男多女少,吃着宵夜就要喝酒,顾念不怎么爱喝,中途抽空去外面接了个电话,顺便回一些关心她的消息。 顾念忙活完,一转头就看见赵知远夹着根烟站在不远处,昏暗的夜色中那一点灼亮的火光分外显眼。她上前问他:“谢锦临都把烟戒了,你怎么还在抽烟?” 赵知远垂眼看她,两人身高差了半个头,他可以轻松看清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赵知远夹着烟的指头轻轻颤动了一下,脑海里回放着她刚才被谢锦临抵在角落要亲上去的模样。 明明那么多年谢锦临都没动过她,怎么高中刚毕业他们就成了这种关系? “可能是没人监督我戒烟。”赵知远用低沉的嗓音回答。他平时说话少,每个字都像是在喉咙里打磨了几遍才说出口。 顾念笑着说:“你该找个能监督你戒烟的人了。” 她很少私下接触谢锦临这批朋友,哪怕他们对她不算排斥。 他们这一圈人家里算是世交,这几代人大多连亲带故,不仅在许多产业上密不可分,逢年过节还要相互往来。 既然她以后不会和谢锦临在一起,和他们最好还是少些接触为好。为了能真正和谢锦临切割干净,她要尽可能地杜绝藕断丝连的可能性。 赵知远沉默。 顾念说:“我先进去了,你记得少抽些。” 见顾念转身要回包厢里去,赵知远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顾念转头看他。 “他要回去相亲了。” 赵知远说。 这话里的“他”指的无疑是谢锦临。 赵知远注视着顾念,想从顾念脸上看出震惊或伤心,可顾念连眼里的笑意都没减少几分。 “我知道啊。” 顾念回答他。 赵知远喉结微微动了动。 跟班 第31节 过了一会,他才松了手,继续说:“你知道就好。” 顾念说:“谢谢。” 赵知远和谢锦临是朋友,却特意提醒她这件事,应该是怕她真的陷进这段关系里去。她能感受到他的好意,自然不吝于向他道谢。 赵知远看着顾念推开包厢门走了进去。 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再次被淹没在幽暗的夜色里。 赵知远小时候就像他哥的影子。他哥活泼好动,很讨大人喜欢,父母总说“你怎么这么不爱说话”,他努力学着他哥多说些话、多笑一笑,他们却总会把他错认。每一次他们对着他喊哥哥的名字,他都会变得越发沉默。 他所有的朋友都是他哥的朋友。 他们喊他哥大赵,喊他小赵,仿佛他们兄弟俩是密不可分的存在。他记得父母的话,和朋友在一起要合群,要跟哥哥好好学学。 家里总给他们准备一样的衣服,要他们变成一样的性格,好像小孩子只有活泼开朗才能讨人喜欢。 升上初中那年,赵知远认识了顾念。 一开始是谢锦临让他来教顾念德语。 顾念的要求很奇怪,说她要学来和人对骂。 顾念整个人都很奇怪。 她好像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目光,她从不隐瞒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个工人,继父是个司机,父亲去世后她们一家人都在谢家讨生活。 她本来应该和他们这所私立学校格格不入,在同学之间却又意外地受欢迎。 这或许是因为她和谢锦临每天同进同出的缘故。 又或许是……很少有人能不被她吸引。 顾念德语(主要用于对骂)“出师”那个周末,说是要好好答谢他,带着他去商场逛了一圈,给他买了套颜色偏深的衣服。 她把他推到镜子前,一脸“这下终于舒服了”的表情,笑眯眯地对他说:“每天看你和你哥穿一样的衣服总感觉怪怪的,这样就顺眼多了!你明明是酷哥才对,和你哥那种阳光大男孩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跟着他的衣品走?” 赵知远安静了半天才说:“我们的衣服都是家里准备的。” 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怎么可能喜欢逛街,都是有什么穿什么。 顾念说:“那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把这套衣服穿回去给家里看看,拓宽一下她们帮你买衣服的思路,想要什么要自己争取啊!” 他“嗯”地应了一声。 从那以后,他渐渐就变得和他哥截然不同。 他心里还藏了一个人。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准备等自己可以真正不依靠家里的时候再光明正大地和她表白。 可他珍重无比藏在心底的人,谢锦临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谢锦临甚至还一边占有着她,一边答应回去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 顾念噙着笑的眼睛在赵知远脑中盘桓不去。 ……他不想和谢锦临当朋友了。 第39章 “你可不要后悔!” 顾念不知道赵知远心里的想法,哪怕她和赵家兄弟俩关系还算不错,那也仅限于“共同朋友”这个范畴。 并没有太多额外的交集。 顾念坐回谢锦临身边的时候,谢锦临转头看了她一眼,鼻子还微微动了动。他凑近和顾念咬耳朵:“怎么感觉你身上有股烟味?” 顾念一阵无语。 这家伙是长了狗鼻子吗? 顾念也压低声音回他:“接完电话碰上了出去抽烟的小赵哥。” 谢锦临觉得她这称呼听起来特别刺耳,她喊大赵是大赵,喊赵知远就加个哥,这习惯好像是从初中那会儿就开始的,大概是因为赵知远教过她几天德语。 想到这点谢锦临就更不满了,明明他教得更多,顾念平时怎么没一天到晚喊他哥? 老朋友的聚会结束以后,谢锦临这人又犯病了,回到家就拉着顾念胡来,还非逼着顾念喊他哥,谢哥临哥轮流喊。 顾念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毛病,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过分要求,既然谢锦临喜欢她也就随他去了。 第二天一早谢锦临就要去机场,顾念被他喊醒以后才知道他让人把自己的票也给买了。她继续把自己埋在被窝里,根本不想理会自说自话的谢锦临:“你自己回去吧,我已经和家里说过元旦放假不回去的。” 谢锦临脸一下子黑如锅底。 “你给我起来!” 他怒道。 顾念一点都不怕他这种态度,只是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谢锦临这人绝对有毛病吧?他回去相亲带上她做什么?难道还要她帮他参考参考? 以谢锦临那奇葩的脑回路,这种事他也不是做不出来。 可顾念压根没打算掺和这件事,只巴不得谢锦临赶紧找到他的真命天女订婚去。 说实话,她和谢锦临认识这么多年,彼此间的方方面面都已经越界太多。 这让她第一次体会到无从下手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理清目前这堆乱麻。 顾念做事永远都很有规划,特别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当初她会向徐文生表白,也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只把他当成一个成熟稳重、冷静可靠的工读生(毕竟他当时跟着他导师来赚谢锦临这笔外快)。 如果提前知道徐文生背景那么深厚,她根本不会迈出那一步。 只能说命运总是这么爱捉弄人,一切还没来得及开始就直接让她折戟沉沙。 面对眼前的困局,顾念觉得怎么都得来把快刀才能破解。 比如谢锦临和谁家千金堕入爱河。 不能是像以前那样嘴上说着玩的类型,必须得是真正的一见钟情。 既然有心让谢锦临去邂逅真爱,顾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一起回去的。 顾念赖着不起来,谢锦临再怎么生气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恶狠狠地说:“你可不要后悔!” 听着谢锦临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顾念把脸埋进枕头里,有点憋不住笑。 这家伙说起狠话来怎么每次都这么幼稚,都什么年代了还说“你可不要后悔”。 他要是走慢两步,她都快要当场笑出来了。 顾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后悔,但是她目前还是更希望一切能尽快回归正轨,不必担心很多事情会突然失去控制。 谢锦临走后,顾念又收到妈妈的消息:“念念你今天真的不回来吗?我听说谢老爷子要办宴会,谢小少爷会回来参加,你们不是该一起回吗?” 顾念说:“我提前和别人约好一起过生日,都是新认识的朋友,不好反悔。”她还截了张电子票根发过去,“我早想去这个游乐场玩了,可惜开学后一直没空,好不容易有三天假期我真的不想错过。” “哦哦,那你玩得开心点。”那边叮嘱完了,又追问起来,“是和别人一起去吗?男的女的?你还小,不要被人骗了啊。” “女的。”顾念边回答边找了张自己和颜姗姗的合照发过去,张口就把一整天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就这个同学,我们一个班的,关系可好了。我俩去游乐场玩到晚上还有个同学聚会,早就约好要一起倒数跨年来着。” 见是女孩子一起玩,那边就给顾念发了三千块红包,叫她出去玩不要省钱,景点东西再贵也不要饿着了。 最后还叮嘱顾念不要去人太多的地方,这几年踩踏事件频发,她每次看到都揪心极了,觉得那些小姑娘小伙子的父母不知该多难过。 顾念收下了来自妈妈的红包,一一应下了她的叮嘱。 母女俩的对话就此结束。 顾念躺在床上,打开那张拿来应付她妈妈的电子票根盯着它看了半天。 元旦本来只有一天假期,不过今天和明天都是周末,正好凑齐了三天假。 明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也是她的生日。 生在这么巧的日子,哪怕是三四岁的时候她都已经把自己的生日记得清清楚楚,并且总盼着生日快快到来,因为生日那天有香香甜甜的蛋糕可以吃,还有礼物能收。 有一年她爸爸比划了一下她的身高,惊喜地说她已经长到了可以玩那个她很想玩的游乐场项目的身高,约好等她生日就请假一天带她去玩。 只可惜在她生日前几天她爸爸就出事了。 那个生日她是在医院过的,后来的很多个生日也都浸泡在苦涩的药味里面。 再后来顾念就不怎么喜欢过生日了,每次妈妈说要给她过她都坚决拒绝。 以至于连谢锦临都没能注意到她生日是哪一天。 还是上次妈妈在电话里说问她要不要在弟弟生日那天一家人去游乐场玩,顾念才突然想起了那个遥远的约定。 既然都想起来了,今年生日干脆去一趟吧。 也许明年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第二天一早,顾念去路边一个烘焙店买了个小蛋糕。 正好当早餐吃。 她拎着小蛋糕走出店门,迎面见到个熟悉的身影。 徐文生。 顾念微讶:“徐老师?” 徐文生看了眼她手里的小蛋糕,安静了一会才注视着她说:“生日快乐。” 顾念没想到第一个跟她说生日快乐的会是徐文生。 她手上这个小蛋糕也不像是生日蛋糕啊。 没想到他居然记得她的生日。 也许是因为今天的阳光实在太好了,她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笑着邀请:“今天我生日,可惜没人陪我过。要不师兄你破例陪我去游乐场玩一天吧?” 徐文生很久没听到她喊他“师兄”了。 明知道她如果想要人陪,肯定有的是人愿意陪她一整天,可他的心还是因她的话控制不住地震颤。 “……我去把车开过来。” 跟班 第32节 徐文生听到自己这么说。 顾念见徐文生仿佛生怕自己会反悔似的快步离开,一时也说不清后没后悔开这样的口。 既然是难得的生日,就放纵这么一次吧。 考虑到徐文生可能不想被别人看见他们一起出游,顾念去旁边的店面里挑了两顶帽檐很大的渔夫帽,又选购了一盒有着花里胡哨图案的口罩。 等她买完东西出来,徐文生也把车开到了刚才她们碰上的位置。 顾念把白色的渔夫帽戴到自己头上,转头问徐文生:“这样是不是就看不出我是谁了?” 徐文生沉默。 顾念从他的反应得出了“这可能不太够”的结论,又拆了个花里胡哨的口罩给自己戴上,并把他的那份放到两人中间,让他一会下车的时候也来个全副武装。 她给徐文生准备的是黑色渔夫帽和同款花里胡哨口罩。 见徐文生边点着头边认真开车,顾念拿出手机开始欣赏自己这套新行头,嘴里乐滋滋地感慨:“总觉得这样很刺激,看起来怪神秘的。” 徐文生:“…………” 如果口罩上不是画满可可爱爱的卡通图案的话,看起来确实还算神秘。 第40章 只这么一天就好。 目的地在城郊,开车过去需要挺久。 半路上,徐文生让顾念可以先吃掉小蛋糕垫垫肚子。 顾念浅笑着说:“也对,我的生日愿望都被好心人已经实现了,是该把蛋糕解决掉了。” 她边说边去拆封自己面前的小蛋糕,脱下口罩挖起一块尝了一口。 如预料般香软甜美。 徐文生微微攥紧方向盘,只有微白的指节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这样是不对的。 一个声音在他心里说。 可是她很开心。 另一个声音在他心里说。 他也很开心。 这算是他们唯一一次抛开所有顾虑——抛开身份,抛开,抛开旁人的目光,不顾一切地坐在同一辆车上,去往一个他们从未设想过能一起去的目的地。 即使已经告诉自己一万次“这不可以”,在她发出邀请的那一瞬间他还是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过去所有道貌岸然的拒绝都在顾念面前无所遁形。 她说这是在实现她的愿望。 其实是实现他的愿望才对。 她看似冷淡无情,实际上有着世界上最柔软的心肠,别人待她有那么一点好,她就肯给予十倍百倍的回报。 就像他今天不过是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她就愿意跨过自己有意识划下的那道界线邀他一起出行。 不再特意喊他“徐老师”。 一天就好。 徐文生想。 只要这么一天就好。 他想陪她过一个快乐的生日,不管这是不是她真正的愿望。 也不管这是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 等红灯的时候,顾念突然拿起另一个叉子挖起一小块蛋糕,送到徐文生嘴边说:“你要不要也尝一口,没有我一个人吃生日蛋糕的道理。” 徐文生顿了顿,张嘴吃下了她喂上来的那口蛋糕。 明明该尝到蛋糕和奶油的甜软,他却什么都尝不出来,仿佛有千万种滋味从喉咙滑入胸腔,迅速填满他的心脏和肺叶。 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其实细究起来,他们之间并没有多深的爱恨纠葛。 不过是她懵懂无知地告白,他深思熟虑后拒绝,再见面应该笑着寒暄几句,从此把对方当成没什么交集的点头之交。 可有些东西哪怕一开始只是一颗藏进心里的沙子,日复一日地用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重一重地包裹起来,时间久了也会变成珍藏在心底深处的珍珠般的存在。 正是因为彼此都知道这是一份注定无望的感情,所以每一次靠近才会更添一分痛苦。 又舍不得真正远离。 徐文生把方向盘攥得更紧。 这时绿灯终于亮了。 顾念继续把剩下的小半个蛋糕通通解决。 徐文生说:“车里有矿泉水,你渴了可以拿一瓶。” 顾念点头去找了找,结果不仅很快找到了矿泉水,还找到一个隐藏在车里、看起来非常隐蔽的针孔摄像头。 “如果这不是你自己装在车上的话,我们好像该先去趟警局。”顾念熟练地把摄像头拆下来拿给徐文生看。 徐文生虽然是个新晋讲师,但他家里有不少挺有分量的研究人员,他的一些老师手上也带着不少重要项目。 不排除间谍看徐文生特别好下手,专门把摄像头安装在他车上窥探机密的可能性。 徐文生完全没想到自己车上会有这种东西。 听顾念一说他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先转道警局报了案。 顾念明显对报案流程非常熟悉,全程充当徐文生的发言人,把自己想到的可能性给警方讲了。 当然,她也没排除可能有人因为迷恋徐文生而装摄像头偷拍他的可能性。 毕竟徐文生的长相还是很能打的,不输于许多拥有狂热私生粉的明星,真要是遭遇这种事也不稀奇。 警方本来不是特别重视,但听完顾念的第一个分析后马上就慎重起来,仔细登记好各项信息才放他们离开。 走出警局的时候,徐文生说:“……对不起,因为我的事影响你的心情了。” 顾念说:“没有影响,这不是还有大半天可以玩吗?倒是你,如果独居的话回家后可得好好检查一下家里有没有摄像头。” 徐文生说:“应该不会有人冲着我来才是。” 不知为什么,顾念总感觉相比于自己,徐文生才是涉世未深的小男生。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毛病,他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都在埋头读书以及搞研究,直到这两年才正式开始工作——现在的工作甚至依然在学校里,想法会比许多人单纯也很正常。 顾念说:“还是小心点好,现在多得是想法偏激的人。” 徐文生点头答应下来。 顾念见徐文生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就没再对说什么。正说话间,游乐场大门到了,徐文生需要现场买票,顾念在旁边等了一会,两个人才一起去排队。 虽然来得晚了一点,顾念也没有错过什么想玩的项目,甚至还斥巨资买了景区冰淇淋边走边吃。 想起自己骗妈妈说和颜姗姗一起来玩,顾念还拉着徐文生对着游乐场特色景观用冰淇淋做了个碰杯动作。 说是要给她妈妈返图。 顾念还煞有介事地点评自己这番举动:“感觉像是背着妈妈和男孩子约会还拉好朋友来挡枪,更刺激了。” 徐文生:“………”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整天会很煎熬,可是看着顾念每个项目都恨不得玩两遍的兴高采烈模样,他的心情不知不觉也跟着放松下来。 只这么一天就好。 今天他们什么都不去想,只管开开心心地玩个尽兴。 第41章 他就知道! 谢锦临回到家,除了对上谢老爷子以外基本没什么好脸色,全程都臭着一张脸。 即使是面对谢老爷子,他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很不爽”四个大字。 下午谢锦临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神使鬼差之下点开朋友圈看了眼,发现顾念居然跑去游乐场玩了。也不知是跟谁去的,两个人都没入镜,只有两杯冰淇淋填满了大半个镜头。 谢锦临把照片放大看了半天,连地上的影子都没找着。 都多大的人了,还跑去游乐场玩,她幼稚不幼稚啊。 谢锦临对此嗤之以鼻,心里依然满满的全都是不爽。 明知道他要回来做什么,顾念还有心情出去玩,她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要和谁结婚吗? 只不过就顾念那个性格,谢锦临还真想不出什么事能叫她痛苦挣扎、辗转反侧。就连她口口声声说喜欢过的徐文生,她不也是说放弃就放弃吗?如果她真的想追求徐文生,怎么可能被拒绝一次就断了念想。 她以前追着他让他戒烟时的倔劲可是充分诠释了什么叫“锲而不舍”。 根本就没那么喜欢。 她肯定不会多喜欢。 谢锦临正在心里酸溜溜地想着,忽然见到个小小的身影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地张望,像是犹豫着要不要过来。 谢锦临多看了两眼,才认出那小孩儿到底是谁。 是顾念同母异父的弟弟。 谢锦临在心里嗤了一声,朝那小孩招了招手:“小鬼,你过来。” 那小孩今年才五岁半,正是不知道害怕的年纪,听到谢锦临这么一招呼,马上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他蹬蹬蹬地跑到谢锦临面前,奶声奶气地和他商量:“谢哥哥,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谢锦临挑眉。 跟班 第33节 “你先说是什么事。” 小孩从背后变出个包装好的礼物盒:“你能帮我带给姐姐吗?” 谢锦临故意逗他:“你姐姐是谁?” 小孩这才发现自己还没自我介绍,小脸上满是懊恼:“我姐姐叫顾念,和谢哥哥你一个学校的,这次她没回来,我想请你帮我把礼物带给她。我跟你讲,今天是姐姐生日噢!” 谢锦临顿住。 “你说什么?” 谢锦临追问。 “今天是姐姐生日哦!”小孩儿以为谢锦临真的没听清,又认认真真把自己最后一句话重说了一遍,“不用谢哥哥你今晚就送到,只要谢哥哥愿意顺便帮忙带给姐姐就可以了。妈妈说心意不怕晚!” 谢锦临接过了小孩手里的礼物。 一直到小孩又蹬蹬蹬跑走了,谢锦临才垂眼看着手上那个小小的礼物盒子。 谢锦临送顾念东西从来不讲什么日子,有时候想到了就随口让人送去给她,没想起来……那就没想起来,左右他也不是非送顾念东西不可。 他认真回忆了一下,他们认识六年多,至少一起度过了六个年头,照理说他应该和顾念一起过了六个生日才对。 可谢锦临一点印象都没有。 顾念也从来没有提醒过他。 就好像这是个毫无意义的日子似的。 事实上对于以前的谢锦临来说,这确实是个毫无意义的日子。世上有几个人的生日值得他特意去记?除了大赵他们这些没脸没皮的损友会特意跟他讨礼物以外,他还真没给别人过过生日。 谢锦临越想越觉得自己在理。 是顾念自己没跟他讲过,她不讲他怎么会知道? 她自己提都没提过半句,现在却跟别人跑去游乐场庆祝,难道是以前嫌他碍事? 就几个念头的功夫,谢锦临已经把所有罪名安到顾念头上,并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一点错都没有。他甚至怀疑顾念是不是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在游乐场约会!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谢锦临脸色顿时更臭了。 他马上拿出手机拨出顾念的号码。 顾念没有接。 谢锦临心里窝火得很,很快挂了这通没被接通的电话,边在手机搜了搜今天内能飞回去的机票边迈步去找他祖父。 谢老爷子正拿着本书在看,见谢锦临过来了,放下书问他:“又是谁得罪你了?你这脸色比你刚回来时还难看。你要是不乐意的话一开始不答应就好了,答应了又摆这张臭脸给谁看?” 谢锦临直截了当地说:“晚宴我不参加了。” 谢老爷子脸也拉了下来:“你给我个理由。” 谢锦临哽住。 他哪有什么理由。 他就是想回去看看顾念是不是背着他找野男人了。 可这话哪里能说出口,他祖父又不知道他和顾念的关系。真要是让他祖父知晓了,也不知他祖父会是什么反应。 谢老爷子看着他问:“什么理由这么烫嘴,让你这么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锦临只能说:“我反正不参加了,我过了年也才十九岁,这个年纪相什么亲。” 谢老爷子冷笑:“所以大好的元旦假期你特意飞回来消遣我?” 谢锦临继续辩驳:“我们家难道非要我去联姻不可吗?我就不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吗?” 谢老爷子说道:“那你找到了?你说说你喜欢谁。” 谢锦临不吱声了。 他哪里喜欢谁了? 他谁都没有喜欢。 谢老爷子说:“行,你说要自己找,你只管找去。你真要能找着,我也不会棒打鸳鸯。只要你别像你那不成器的亲爸那样,明明有喜欢的人也不说,弄得好像是我把他们拆散了似的。他相亲是我逼着他去相的?他结婚是我逼着他去结的?他抛弃怀孕的初恋是我逼着他抛弃的?” 谢锦临第一次听他祖父说起这些事。 这才知道他祖父居然是这么个态度。 谢锦临含含糊糊地说:“我找着了就带回来见您。” 谢老爷子目光落到自家孙子脸上,过了一会儿才说:“好,别让我等太久了,我也不知还有几年好活。” 谢锦临马上哄起了谢老爷子:“您才六十出头,还能活好几十年来着。” 谢老爷子打发他赶紧走。再活好几十年,那不成老怪物了吗? 谢锦临收拾收拾直奔机场而去。 谢老爷子看着他迫不及待的背影,转头看向摆在桌上的亡妻照片,叹着气问:“我看起来有这么不近人情吗?”他伸出长满皱纹的手摩挲着妻子依旧年轻的眉眼,“儿孙真的都是债啊。” 傍晚,大赵他们来到谢家赴宴,才知道谢锦临已经飞走了,这场晚宴改成了他们这些适龄男女的相亲宴。 大赵等人:?????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把我坑来相亲?! 他们还远远没到结婚年龄好吗?! 偏偏在家长的压制下他们连偷偷溜走都不行。 几人只能在共同的群里疯狂艾特谢锦临:你怎么回事?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就算真的要走也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啊,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小子怎么好意思直接把我们带进坑里?! 彼时谢锦临已经在飞机上,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根本没有看到他们的疯狂痛骂。 大赵见谢锦临没有冒头,只能跟好友们吐槽:“还得是我弟聪明,这次直接没回来。” 众好友只能无奈地应付起这场突如其来的相亲宴。 要不是谢家组局,大赵他们这批年轻人还真没可能来得这么齐,所以各家一开始虽然有点失望,后来很快又积极地投入到这场相亲宴里去。 另一边,赵知远看到他们好友群里的消息。 ……谢锦临没参加相亲宴。 赵知远站在顾念小区门口,打开手机开始查询起今晚的航班,发现如果路上不堵车的话谢锦临差不多要过来了——如果谢锦临第一时间赶来找顾念的话。 他远远地看着那还黑着灯的屋子。 顾念还没有回来。 正想着,一辆车停在了不远处。 赵知远抬眸看去,看到顾念从那辆车上走了下来。 顾念脸上带着轻松惬意的笑,站在车边挥挥手和车里的人告别。 一月的首都天气有点冷。 赵知远在路旁里站了太久,总感觉自己已经隐没在昏暗的夜色中,不会被任何人看见。 尤其不会被顾念看见。 谢锦临随时可能出现。 赵知远忍不住拨了顾念的电话。 顾念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微讶,按下接通键。 “生日快乐,顾念。” 赵知远第一次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我就在对面,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顾念微微一愣,抬眸往对面望去,一下子看见站在暗处的赵知远。 她和徐文生说了句“再见”,迈步走向赵知远站着的地方。 徐文生静静坐在驾驶座上看着顾念走到街对面,上前与一个有些眼熟的高大男生说话。 这一整天就像是一场极不真实的梦。 现在梦该醒了。 徐文生没再多停留,调转车头慢慢地往回开,目光不时落在后视镜上。 他并没有注意到有辆反方向开过来的车和他的车擦身而过。 正好谢锦临坐在那辆车上。 谢锦临一开始也没注意到徐文生,直至两辆车彻底错开了,他才反应过来:刚才过去的那辆车是不是徐文生的? 他猛地回头去看那辆车的车牌号。 谢锦临记性好,有时候只是一扫而过的东西他也记得挺清楚。他在学校时曾扫见过徐文生的车牌号,这会儿一下子就对上号了。 那确实是徐文生的车。 徐文生这个点从顾念小区那边过来,到底是巧合还是他刚才一直和顾念待在一起? 如果说下午谢锦临只是起了疑心,现在他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怒火烧灼着。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顾念肯定是背着他和别人私会去了! 第42章 这又不单是他的错。 顾念正和赵知远聊天。 赵知远说是正好路过,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顺便捎了个礼物过来。 顾念有些诧异,但还是把礼物收下了。不大一个盒子,可以揣进她今天为了方便出行挑选的休闲外套口袋里。 赵知远垂眸说:“谢锦临他没参加晚宴,直接飞回来了。我担心他撞见你和别人出去玩会发脾气,所以才唐突地把你喊过来,不然该等你先和朋友好好告别的。” 跟班 第34节 顾念怔住。 “你可以说是跟我偶然撞上的。”赵知远注视着顾念,“我们本来就是朋友,遇见了一起玩很正常。” 顾念对上赵知远专注的眼神,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赵知远一直是这么注视着她的吗?见到她游走在谢锦临和徐文生之间,他眼神里没有半点鄙夷,反而还……反而还主动帮她遮掩。 这样的认知让顾念有些无所适从,她从小到大收到过很多热烈的表白,但她清楚那都是基于对她表象的喜爱而萌生的心动,很少有人了解她掩盖在表象之下的一切。 两人静静对视着,在旁人看来就是他们躲在昏暗处挨得很近,不仅影子交叠在一起,连本人都像是马上要亲上对方似的。 谢锦临下车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等看清和顾念站在一起的是谁时,谢锦临只觉愤怒快要从胸腔里溢出来了。 刚才他还以为和顾念出去玩的是徐文生,没想到是赵知远在这里和她依依惜别。难怪这次赵知远说不回去,敢情是他们早就背着他勾搭在一起了! 是不是前几天聚会时他们就约好了? 难怪那天她从外面回到包厢时身上带着烟味。 谢锦临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被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撬墙角。这个认知让他整个人都炸了毛,直接冲过去把顾念拉到自己身边,冷脸看向赵知远:“你怎么在这里?!” 赵知远看了眼顾念。 “今天是顾念生日,我作为朋友陪她过生日有什么问题吗?” 赵知远并不慌乱,说起话来极有条理。 谢锦临没想到赵知远会这么理直气壮。 而且赵知远知道今天是顾念的生日。 他怎么知道的?是顾念给他说的?还是别的时候记下的?谢锦临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身边的朋友会敢觊觎顾念。 赵知远还说得这么光明正大,什么陪朋友过生日很正常吧——衬得他好像很不关心顾念似的。 回想起来,顾念当初能和赵家兄弟俩熟悉起来,还是因为他们兄弟俩外祖母定居德国,他俩口语纯熟自然,他才抓赵知远给顾念当陪练。 没想到居然引狼入室! 谢锦临冷声问:“现在过完生日了?” 赵知远“嗯”地一声,心中却有无限酸涩。他早上如果来早一点,第一个和顾念偶遇的就不会是徐文生了。 顾念本来谁都没有约,准备自己一个人过生日。 可徐文生那么巧就出现了。 赵知远远远地看着她上了徐文生的车,一个人走到小区外面数着她所住的楼层。他很多时候总是晚到一步,出生是这样,遇见她也是这样。 如果今天陪着顾念的人真的是他该多好。 ……虽然他可能很不擅长讨人喜欢,但他还是忍不住希望让她那么开心的人能是自己。 谢锦临看着赵知远脸上的表情,心里越发窝火。 他紧攥着顾念的手腕拉着她往回走。 他没有回顾念的住处,而是准备拉着顾念走回自己那边。 回去的路很长。 走出很长一段路后,顾念才忍不住说:“你弄疼我了,把手松开。” 谢锦临下意识松了手。他低头看去,顾念腕间多了一圈青紫痕迹。 今天是她生日,他连这都不知道确实是他不对,可她从来没对他说过,他又怎么会知道? 这又不单是他的错。 她凭什么找别人出去过生日? 她凭什么私底下和赵知远勾勾搭搭? 她到底背着他招惹过多少人,才让他们一个两个全对她魂牵梦萦,心甘情愿排着队等她! 谢锦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愤怒过。 因为赵知远和其他人不一样,赵知远虽然不是赵家继承人,但这几年和他一样投过些自主创业项目。 区别在于他们都是投着玩的,只有赵知远把所有压岁钱、零花钱都砸了进去,偶尔还会跟他们借钱周转,每时每刻都卯足劲想要以小博大。 几年下来他们也不知道赵知远赚了多少,但肯定不会少。 至少比他们这些纯玩票的多。 以前谢锦临还不知道赵知远这么认真干什么,现在他总算是知道了。 赵知远这家伙是在觊觎顾念! 这家伙好几年前就在觊觎顾念! 第43章 “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都一声不吭,像是在较劲,想看看谁能安静更久。 直至进了门,谢锦临才突然转过身紧紧抱住顾念,将她抵在门板上不让她动弹。 明明从一开始,她都只跟着他,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像个烦人的小尾巴。他有时候说她烦人,她也不恼,仿佛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一回头,她都会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笑盈盈地望着他。 十几岁的男生最不耐烦哄人,也刚刚有了点性别意识,要么有了朦胧青涩的青春期悸动,要么特别不喜欢和女生一起玩,总觉得她们矫情至极又磨磨唧唧,根本玩不到一块。 可顾念什么都能陪着他玩,连他故意带她去惊险刺激的蹦极跳伞,她也玩得不亦乐乎。记得有次他们一起去潜水时他腿抽筋得厉害,顾念还能轻轻松松把他拽上岸。 明明她就是属于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上高中以后她的爱慕者就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上了大学更是变本加厉。 越来越多人喜欢她,越来越多人试图插入到他们中间。 “每年这一天不都是我们一起过的吗?” 谢锦临俯首抵着她的额头,两个人的温度在暖黄的灯光下交融。 去年他们去潜水,前年他们去跳伞,大前年他们在国外游玩,她特意跑到人很多的餐厅里弹钢琴,还让他录下来发给霍维老头,大大前年……那么远的事他不记得了,可没有一次是例外,他们每年都安排了特别又好玩的跨年节目。 虽然他不知道这是她的生日,他哪年不是带着她一起到处玩。 一个破游乐场有什么稀罕的,她想去的话他难道不能陪她去吗? ……他只是少说了几句生日快乐而已,她为什么就要去找别人陪她? 难道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他们之间那么多年的相处相伴,对她而言没有半点意义吗? 甚至早在这之前,早在他们上大学之前,她就想过要离开他。 他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想要离开他。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曾一次次告诉自己,既然她不喜欢他了,既然她都想要离开他了,那他也绝不喜欢她、绝不挽留她。但每一次他忍着不去找她、不去亲近她,最多也只能坚持三五天。 戒断她比戒烟还难。 毕竟她陪着他的日子比烟酒要久得多。 谢锦临紧紧攥着她的腰,仿佛担心她下一秒就会从他生命里消失:“每次你不想回家,不都是我陪着你的吗?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喜欢徐文生,你喜欢赵知远,随便哪个阿猫阿狗你都喜欢,你为什么不肯喜欢我?” 顾念背脊微僵。 她以为以谢锦临的骄傲,永远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 她为什么不喜欢谢锦临? 理由实在太多了,他这人生在富贵锦绣堆里,嘴巴毒,脾气大,性格又自我中心,凡事只考虑自己开不开心,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怎么看他都不是她会喜欢的类型,她从没想过要跟人谈鸡飞狗跳的恋爱,更没想过要和他这样的人步入婚姻礼堂。 何况撇开个人偏好不谈,和谢锦临谈恋爱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大到她可能付不起。 别看妈妈一家现在的生活安逸又美满,但这样的幸福很多时候不堪一击。 ……比如突然有人生场重病。 记忆中童年时期那持续数年的求医经历,始终让顾念觉得很多东西太过脆弱,需要时刻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 据说谢锦临的父母就是谢老爷子撮合的一对怨偶,谢锦临的父亲有个深爱着的初恋情人,只是因为谢老爷子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谢锦临的父亲才不得不接受联姻安排。 这真是一个非常俗套的故事,可俗套或许正好代表着它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以至于听到的人都觉得不新鲜了。 顾念并不想因为自己和谢锦临这点不明不白的破事导致她继父和她母亲在谢家待不下去。 ……所以她有数不清的理由不喜欢谢锦临。 顾念垂下眼,掩住眼底翻腾着的种种思绪。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顾念用低低的声音说。 “我就是不喜欢你。” “我们又不是在谈恋爱,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谢锦临听得心里直冒火,俯身想去亲顾念,偏又想到今天是她生日,他应该大度一点,多顺着她点。 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不喜欢他,和她计较这么多做什么?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距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谢锦临拉着她往外走。 顾念坐到车里都还不知道谢锦临要带她去哪。 等发现窗外的风景格外熟悉时她才转头对谢锦临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这分明是去游乐场的路。 谢锦临说:“我怎么幼稚了?你白天跑游乐场玩不幼稚?” 顾念说:“这里大都是成年人去玩。谁说游乐场是小孩子专属的?” 跟班 第35节 谢锦临理直气壮地反问:“那你说我幼稚做什么?” 顾念无言以对。 她说的幼稚明明指的是谢锦临这种“你跟别人去了也要跟我去”的较劲行为。 既然主要客源是成年人,游乐场晚上也灯火通明,为了吸引游客假期来玩,晚上游乐场这边还组织了盛大的跨年活动。不过考虑到路程和住宿问题,夜里过来的人还是比白天要少一些。 顾念两人抵达游乐场外的时候已经临近十二点了。 他俩的手机才收到入园提醒,又多了条园方发来的新新消息,说是今晚有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谢先生预约了一场无人机灯光秀表演,有兴趣的人可以前往广场观看。 不少人看到后都大感兴趣,掏出手机准备拍摄一下时下挺火热的无人机表演。 顾念看着上面那句“不愿透露姓名的谢先生”时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在灯光秀开始后出现的不过是很常规的表演,随着那点点星光般的亮色升上夜空,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在空中绽开,看起来精彩纷呈。 顾念不由也举起手机拍了几段特别精彩的片段准备跟颜姗姗她们分享。 就在顾念按下拍摄键没多久,烟花丛中突然出现一句话:“生日快乐,顾念念。” 顾念转过头看向谢锦临。 谢锦临悠然自得地站在那儿,显然对自己的安排相当得意。 周围都是众人的惊呼声和讨论声。 接下来又是一段常规的灯光秀表演,等到众人的讨论度下去以后又出现了另一句话:“顾念念,生日快乐。” 简简单单两句话在正常由近千架无人机完成的灯光秀来回出现了七次、闪烁出七种不同的颜色,叫人想注意不到都难。 顾念:“…………”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今晚这场跨年灯光秀会被好事者传得人尽皆知。 她有理由怀疑谢锦临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她。 顾念拉着谢锦临躲进暗处,省得有人把她给认了出来。 就,没脸见人。 谢锦临看到顾念那相当精彩的表情,不由得哈哈大笑,笑够了以后还问她喜不喜欢这个大惊喜。 顾念有些牙痒,环住他的脖子用力亲了上去。 喜欢个鬼啊! 没见过他这样的幼稚鬼! 第44章 她还是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海。 谢锦临确实还是个幼稚鬼,非要拉着顾念在游乐场里逛一圈,遇到个设施就问她和赵知远白天玩没玩。 顾念根本不想回答他。 临到快十二点,他们才走回人多的地方看跨年倒数。这几年顾念跟着谢锦临去过很多地方,一起过了好几个年,每次跨年的时候一转头,都能看到对方在身边。 当所有人热热闹闹地倒数到“一”时,顾念转过头去看谢锦临。 正好谢锦临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 在不远处人群爆发出的“新年快乐”声中,他们第一次在跨年的时候吻在了一起。 到停车场的时候,谢锦临还把顾念抵在车窗上亲了好一会才放过她。 “爷爷好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你怕不怕?”谢锦临亲完后故意恐吓她。 事实上他拿着练琴当借口让顾念搬来和他一起住,两个人出入都没瞒着谁,有太多人可以向谢老爷子通风报信。 顾念微微顿住。 看谢锦临这副还有心情吓唬她的模样,谢老爷子那边应该没说什么才是。 说不定还被这家伙气到了。 毕竟这家伙嘴上说要回去相亲,事到临头突然又跑了。 “不怕。” 顾念说。 “有事不是还有你顶着吗?” 谢锦临说:“你就让我自己去顶着?” 顾念说:“不然呢?那可是你爷爷。” 谢锦临想想觉得也对,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紧抱住顾念,仿佛想确定她没跟人跑掉似的。 她怎么会不喜欢他呢,她一定是喜欢他的,不然为什么总是主动亲他或者诱着他去亲她。 她就是嘴硬才说不喜欢,别的阿猫阿狗根本就不重要。她一定是为了看他生气,才故意拿他们来气她。 世界上哪有人比他们之间更亲近。 在这种得意洋洋的认知之下,谢锦临抱着她开了口:“我喜欢你,顾念,我喜欢你。” 顾念感觉自己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海。 她第一次发现谢锦临的心思是在高一。 那时候她帮谢锦临追过的校花已经转去读艺术了,在联络软件上聊起她和谢锦临干的傻逼事,跟她推测:“你说,谢锦临不会是喜欢你吧。” 顾念当时一门心思想考个好大学,压根没想过这个可能性,跟阴差阳错和她变成好朋友的校花信誓旦旦地说:“不可能,他真要喜欢我,让我去追你干嘛?” “笨啊,当然是试探你到底喜欢不喜欢他啊。他们那样的家伙自恋得很,就算喜欢你也要先试探你是不是喜欢他,恨不得让你直接倒追他。” 这是顾念从没想过的方向。 顾念对未来的规划一直很清晰,她按照协议接受谢家资助读个好大学,跟着谢锦临进入谢氏工作五年。 有五年的时间陪着谢锦临立住脚跟,她应当也有足够的资历升职加薪了。而且她还是谢锦临这位新董事长的元老级班底,在谢氏集团不能说横着走,那也是人人都要敬着几分。 至于年薪,那当然也是百万起步才配得起她的学历和资历。 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有底气应对了。 只要她展现出足够强的工作能力,就算协议期满后不在谢氏继续干,也有许多其他企业愿意高薪聘用她。实在忙累了,到时候带着攒下来的资产(应该能高达几千万)考个公务员过点安稳生活也不是不行。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条光明坦途。 只要她踏踏实实考上名校、搞好履历。 这种情况下和谢锦临谈恋爱,她是疯了吗? 且不说早恋这种事很难长久,就算结婚了又怎么样? 她一毕业就回家给他生孩子为谢氏集团传宗接代吗? 这和她的未来规划完全不一样。 就算同样是背靠谢氏集团过日子,她靠自己进集团拿到的高薪,和谢锦临高兴时随手砸给她的钱和礼物是不一样的。 前者说出去别人只能羡慕,后者不知会被人说成什么样。 ——“果然不能资助女学生吧,看看,这家又赔进去一个孙子。” ——“这还是好的,有的女学生更不要脸,直接勾引资助人老公,真是白眼狼啊。” ——“谢家就是对人太好了,弄得家里司机保姆的女儿都能妄想攀高枝。” ——“当女人真好啊,床上一躺就能赚钱。” 顾念很多时候并不在意别人的言论,但她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记忆中她妈妈就没少因为各种风言风语哭得很伤心。 她不想再看见妈妈的眼泪了。 也不想让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沦为别人口中的笑话。 顾念虽然不相信谢锦临会喜欢她,却还是认真观察起谢锦临来。 越观察越心惊。 他们太亲密了。 亲密到两个人的一切仿佛已经紧紧纠缠在一起。 顾念试着开始远离谢锦临。 她交起了许多别的朋友,时常以与别人有约为由拒绝和谢锦临出去。 很快她就见识到汹涌海水的一角。 谢锦临爆发了。 “什么朋友这么重要?” “什么朋友比我重要?” “一次这样,两次这样,三次还是这样!” “你哪来那么多朋友!” 顾念很清楚自己蓄意给谢锦临养成了什么习惯,所以在谢锦临暴怒的时候也并不意外。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十五六岁的顾念有些茫然失措。 她不知道该怎么躲开那随时可能朝她涌来的滔天巨浪。 顾念想过大学报考别的学校和谢锦临错开。 但谢锦临突然说想走保送程序,要她一起去参加比赛。 她尝试过找个适合的人谈恋爱。 跟班 第36节 ……被拒绝了。 而且并不适合。 她还是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海。 第45章 “我不喜欢你。” 即使是两个人后来关系突变,顾念都还存着一丝侥幸,想着谢锦临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把话说出口。 他们之间只是发生了一场谁都不需要负责的露水情缘,等到朝阳高高升起,露水就会消散。 谢锦临会找到他的朝阳。 她也可以自由地谈几场恋爱,挑选最喜欢也最适合的人步入婚姻殿堂。 爱情只是人生中的一小部分而已,没必要为了谈个恋爱闹得每一天都动荡不安。 她还是更喜欢安稳些的生活状态,不需要有太多的惊喜,只要努力朝着既定的目标走去就好。沿途也许同样会出现一些意外,但应该都在她可以解决的范围。 而不是每走一步都充满不确定性。 她得承认自己并不是个很勇敢的冒险家。 “谢锦临。” 顾念喊他的名字。 谢锦临嗯哼一声,低头看着他。 顾念抬头认真地望着谢锦临:“我不喜欢你。” 谢锦临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我第一天见到你就觉得你很烦人,小小年纪不学好,叼着根烟自我感觉很帅,其实幼稚得不得了。” “后来给你跑前跑后,不得不忍受你一次次没头没脑地发脾气,更是一点都不开心。每天都很不开心,可还是要对你笑,很累。” “再后来你想和我上床,我觉得很难受,可我怕你发脾气辞退我们一家人,我只好说自己愿意。”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难过。”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谢锦临从来没听顾念说起过这些,听到最后他脑海里只剩下顾念最后两句话。 她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难过。 她一点都不喜欢他。 听完他的表白之后,她就这么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出这样的话。是知道他喜欢她了,所以敢有恃无恐地把实话说出口了吗? 谢锦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难受过,仿佛有什么东西排山倒海地朝他涌来,顷刻间将他整个人淹没其中。 她不喜欢他。 她一点都不喜欢他。 所谓的两个人之间的回忆,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从小到大要什么没有,稀罕她那一点儿喜欢吗?他一点都不稀罕! 谢锦临本来想让顾念滚,又想到这游乐场在市郊。 他默不作声地坐回驾驶座上发动车子。 接着就是长达一个小时多的沉默。 快到顾念家所在的小区时,顾念开口说:“你在路口放我下来就可以了。” 谢锦临冷笑:“放心,我就算拐个弯开到小区门口也不会加收你油费。” 顾念不吭声,只是把放在他车上的备用钥匙取走了。 谢锦临唇线紧抿。 接着默不作声地把车拐了个弯,停在了小区门口。 顾念打开车门下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有和谢锦临道别。 谢锦临没有立刻开车离开。 他坐在车里仰头数着顾念所在的楼层。 直至那个楼层的灯亮了起来,谢锦临也没有动弹。 他一点都不稀罕她的喜欢。 他应该只是习惯了她的存在而已。 以后的日子没有她也没什么了不起。 谁离了谁还不能活啊? 另一边。 顾念边关上门边把灯打开。 她靠在门板上发了一会呆。 直至好友栏里跳出一个对话。 是余思芷找她。 余思芷就是她初中时帮谢锦临追过的校花。 今年也因为到影视学院报到当天的抓拍图火了一把。 不过她没有趁此机会炒作出道,而是准备沉下心来磨炼演技。就算长了张好脸,吃青春饭到底不能长久,余思芷还是希望能走学院派路线。 要不然以她一穷二白的家庭背景,进了娱乐圈只能被资本裹挟着走。 不用想都知道空有一张漂亮脸蛋、毫无自保能力的人在娱乐圈会遭遇什么。 “念念,这无人机灯光秀不会是谢大少给你弄的吧?”余思芷忍不住吐槽,“你当时在场吗?打他一顿没有?” 顾念哽住。 她默了一瞬,只能回:“……没有。” 余思芷说:“你就是太惯着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提前养了个儿子。我这两天还看到你们学校放出来的那个合奏视频,你们这是真在一起了?” 顾念还是回:“没有。” “我俩什么关系?这种事你还瞒着我?”余思芷很是不满。 提到她俩什么关系,还得从谢锦临的骚操作说起。 那会儿余思芷收到顾念无微不至的关怀,一度非常感动,毕竟顾念要关心起人来那真是无孔不入,铁石心肠都能被她打动。 后来谢锦临直接跟她说,追她的事都是顾念干的,连情书都是顾念写的。 一开始知道这件事她还有些接受不来,后来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她就去要求顾念对她负责了。 虽然她失去了本来就不存在的早恋对象,但是拥有了一个随约随到的好闺蜜!每次约顾念出去吃饭逛街,她都要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力求气死谢锦临那个家伙。 对于谢锦临这个整天把顾念当成自己所有物的家伙,余思芷一直很看不顺眼。 这两天接连看到的两波视频让她忍不住关心一下顾念的近况。 顾念说:“真没有,我不会和他在一起。” 余思芷不是很信,但她知道顾念嘴巴一向很严,她自己不想说的话谁都别想逼着她讲。 “行,你说没有就没有。”余思芷换了话题,“改天我们出来约个饭?你都能和别人去游乐场了,怎么都得匀我一顿饭的空档吧?” 两人的大学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因为两边大一的课程都很满,且都忙于参加各类新生活动,所以一直没有特意约出来过。 说起顾念今天跟人出去玩,余思芷语气还酸溜溜的。 要不是她元旦回家了,看到顾念的朋友圈后一准要直接杀过来。 两人东拉西扯地聊了挺久,顾念才缓缓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看。 眼下是凌晨两点。 小区外永远车来车往的马路如今一片寂静。 谢锦临已经走了。 顾念静静站了会,抬手拉上窗帘,掩住落地窗外空空荡荡的夜色。 第46章 “活该他没老婆吧。” 元旦当天还是假期,正好余思芷傍晚回来了,两个人就约了顿饭。 顾念已经收拾好情绪,面上笑意盈盈,看不出昨天刚把一段长达六七年的感情切割干净。 假期外面的餐厅都很挤,前面还有百来个号,余思芷就拉着顾念去隔壁挑了两套活力十足的运动装,一黑一白,黑的是她,白的是顾念,强烈要求顾念一起去更衣室穿上。 顾念只能随她去。 很多时候顾念根本没有自己的喜好,这样也可以,那样也可以,只要不影响她继续追逐自己的目标就行了。就好像她对吃饭的态度一样,吃饱就行了,在哪里吃、吃的是什么,其实不是很重要。 两个人都属于套麻袋都好看的类型,所以换好闺蜜套装出来后压根看不出这是打折促销款的平价运动服,倒像是什么名家设计似的。 余思芷拉着顾念对着镜子猛拍了一堆照片,看完后觉得缺了点什么,又去装备了同款帽子和同款鞋子,继续对着那大大的落地镜一顿猛拍。 舒服了。 在等上菜的功夫,余思芷就在那挑挑拣拣,不知挑哪几张发朋友圈好。 顾念笑她现在有偶像包袱了。 跟班 第37节 都是没满二十岁的大一生,余思芷对未来还是充满信心的,闻言扬起下巴说:“那当然,万一以后我成了影后,被人扒出丑照怎么办。” 顾念说:“真正的好演员从来不怕扮丑。” 余思芷觉得顾念说得很对。 于是拉着顾念一起对着镜头做鬼脸。 顾念:“……” 顾念拒绝:“我又不想当影后。” 余思芷磨她:“我们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 顾念只能陪她又拍了十几张照。 最后余思芷用力抱着她问:“今年怎么突然过生日了?” 顾念说:“感觉有些东西该放下了。” 童年时期一直印刻在心中的遗憾也好,初恋没有谈成的遗憾也好,又或许是和谢锦临那段不明不白的关系也罢,都该放下了。 一次性了结了这么多事,也算是一个很有意义的生日了。 不愧是她成年后过的第一个生日,很有成年人的味道。 余思芷说:“那我补一句生日快乐,我的念宝。” 她初中时有次想帮顾念庆生,顾念说不用,她和谢锦临要去别的地方跨年。后来认识久了,她看顾念从来不在任何社交平台提及自己的生日,就知道顾念并不喜欢过生日了。 也许生日这天曾发生过什么对她而言很不开心的事。 所以余思芷再也没提。 顾念听了余思芷的称呼有些嫌弃:“你这喊的是什么?如果你是男的,那你一定是个油腻男。” 余思芷听后却是灵感勃发,在文案栏敲下一行字:如果我是男的,一定娶我念宝! 余思芷按下发布键,才拉着顾念一起欣赏自己精心琢磨出来的绝妙文案和绝美配照。 顾念:“……”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也许因为两个美女一起出镜实在太吸睛,下面马上出现一长串排队回复:我男的,我来娶! 余思芷拉顾念看她新多出来的一大串老公候选人。 顾念只能感慨真是什么人交什么朋友。 这时终于开始上菜了,两个人齐齐放下手机准备开吃。 两人是初中同学,共同朋友还是很多的,虽然顾念没有发朋友圈,这些照片却还是很快在熟人间流传开。 谢锦临正一个人拿着杯酒在喝。 明明是他组的局,结果他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光坐在那里喝酒。 大赵本来正拉着人玩猜大小,玩累了就坐到谢锦临边上玩手机。 今天他弟没过来,他也没太在意,只以为他弟有事要忙。 作为一个刷朋友圈爱好者,大赵摸到手机就想刷一下。他添加的好友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大美女小美女,倒不是他玩得花来者不拒,只是喜欢每天看看美照放松心情。 大赵本来正和平时一样打开朋友圈来个万花丛中过,忽地注意到几张夹杂其中的合照。 再定睛一看,这不是顾念和余思芷吗? 他们之所以对余思芷也很熟悉,就是因为初中时曾经传得沸沸扬扬,说谢锦临在追余思芷。 顾念还帮忙追。 ……最后顾念和余思芷成了好朋友。 真是提起来就感觉很好笑的青春期离奇故事。 大赵明显很不懂看人脸色,连谢锦临脸那么臭他都无所畏惧,自己想起当年的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不说,还要拉着谢锦临一起看:“你看她俩穿的是什么?这年头闺蜜也穿情侣装了吗?真是不懂她们女的。” 谢锦临转头看去,顾念陪余思芷一起对着镜头做鬼脸的照片恰好映入他眼帘。 像是隔着屏幕在嘲笑他。 谢锦临牙都快咬碎了,冷笑着看大赵一张张翻完那些合照。 大赵还要给他念评论区。 一堆人排队说“我男的,我来娶”。 这还只是大赵能看到的部分,他看不到的部分估计得上百号人刷这句话。 好你个顾念! 还有这赵家兄弟俩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专干混账事。 谢锦临猛地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砸。 “你们自己喝,记我账上就好。” 谢锦临扔下这么一句话后起身走了,留下大赵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谢哥不会被甩了吧?”有人开始大胆推测。 “不能吧,上次聚会时不还一直凑一起咬耳朵吗?看起来贼腻歪。”大赵忍不住苦着脸反驳。 关键是,他俩真要在闹矛盾,那他刚才岂不是像在拱火?! “谢哥这次飞回去相亲又中途跑了,难道不奇怪吗?真那么腻歪他还答应回去相亲,活该他没老婆吧。” 当然了,作为损友他们是不可能去帮谢锦临追人的,甚至还有人在没有谢锦临的小群里开了新投票—— a.谢哥没老婆 b.谢哥有老婆 来来来,下注了下注了! 大赵刚才还在说“不能吧”,看到投票选项后却是第一时间投出了自己宝贵的一票。 并迅速在对话框输入一长串aaa发送出去。 第47章 “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顾念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这可是假期结束前的最后一个夜晚,余思芷觉得坚决不能浪费,又拉着她去看了场电影,约好回头一起写剧情分析以及人物小传,对比着来看说不定更有启发性。 以前顾念陪她去看电影都有这个环节。 顾念一口答应下来,和余思芷分别后一个人坐地铁末班车回来。 结果才开电梯门,她就发现自己的玄关被一个个大纸箱堆满了。 她虽然拿走了谢锦临车上的备用钥匙,但谢锦临家里还有一把,看来是谢锦临让人把她的东西全部送过来了。 明明才合住两个月,居然有这么多东西吗…… 顾念心情复杂地绕开那堆箱子往里走,忽然见到有个人趴在其中一个箱子边缘。 像是睡着了。 是谢锦临。 顾念走近,闻到了谢锦临身上的酒味。 谢锦临虽然偶尔会喝酒,但很少会真的喝得烂醉。 顾念看到谢锦临直接睡倒在那大纸箱上,只能庆幸他还知道挑有地毯的地方趴着,要不然明天病倒了又该她来照顾病号了…… 这个念头才刚从脑海里掠过,顾念突然就顿住了。 不用她照顾了。 她不用照顾生病的他,他也不用照顾生病的她。 她和谢锦临已经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人了。 怎么会有非亲非故的两个人总是参与进对方的所有事情里面去? ……是了,一开始是她居心叵测地想让他习惯她的存在。 现在这样才是回归正轨。 顾念蹲到谢锦临面前,喊他:“醒醒,不要睡在这里。” 谢锦临没反应。 谢锦临梦见有天晚上他做噩梦了,梦里全都是血,到处都是鲜红一片。 他不知该往哪走才能走出那无边无际的绝境,正彷徨不安着,忽然听到有人喊他“谢锦临、谢锦临、谢锦临”。 是谁在喊他? 谢锦临努力想睁开眼,却怎么都睁不开,那个人的身影却在梦里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谢锦临你猜猜我数学这次考了多少分。” 谁关心你考几分啊,数学那么简单不拿满分你好意思让人猜? “谢锦临你能教我德语吗?他骂我我都听不懂,好气!” 谁耐烦教你啊,连基本发音你都没学过。 “谢锦临你是不是害怕了?要不我牵着你一起跳。” 谁会害怕这点高度啊,只是你连玩蹦极都这么兴高采烈,这世上是不是没有你害怕的东西? 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样的人?只要是自己决定了的目标就能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永远不需要别人垂怜也不需要别人同情。 要怎么才能真正占有这样一个人? 谢锦临不知道,他还没满二十岁,想要什么东西都能轻易得到。 跟班 第38节 他从来受过什么挫折,也没怎么被人拒绝过。 一开始他想,他这里有这么多她想要的东西,他想要她有什么不可以? 后来他又想,既然她也是会喜欢别人的,那换成喜欢他又有什么不可以? 她为什么不能彻彻底底地属于他? 每一天都有人想抢走她。 她总是这么讨人喜欢。 也总是这么不爱拒绝。 只要别人对她有一点点好,她就有可能会被打动。 谢锦临脑海里乱糟糟的,整个人一团混沌,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在何方。 只觉自己打跑了一个又一个想把顾念从他身边叼走的小怪兽,结果还是数不清的小怪兽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他快打不动了。 “谢锦临,你醒醒。” 这时他听到顾念在喊他。 谢锦临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已经不是十三岁的顾念、不是十五岁的顾念,也不是十七岁的顾念。 顾念十九岁了,再过一年就可以跟人领证结婚了,而他还要再等一年半,他要是放她走,她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顾念不要他了。 顾念不想要他了。 那么多的好处、那么多的钱,顾念都不要了。 就为了离开他。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留下她。 谢锦临酒意上头,有些分不清是梦是醒。 他抿着唇,像只委屈的丧家小狗。 “你怎么在这里?” 谢锦临倒打一耙。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我吗?” 顾念说:“我才要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锦临懵懵懂懂地环顾一周,模模糊糊地看到自己让人收拾好送过来的一箱箱东西。 他歪歪扭扭地站起来,挨个箱子给她介绍起来:“我把你的东西全……全送过来了,这是你的书……这是你的衣服……这是你的鞋子……这是你的首饰帽子……这是你的私人用品……你……你不要再到我那边去,我再也不……不想见到你,连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不……不想再看见。” 许是因为酒还没醒,这么一段话他说得磕磕绊绊,好像费了他老大的力气才逐句逐句讲完。 顾念站在原地耐心地听他讲完,才问他:“东西都送到了,你怎么还在这?” 谢锦临说:“我……我……” 谢锦临“我”了半天,也没从被酒精控制了的脑袋里找出适合的回答来。 他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定定看着顾念,说出一个自己认为非常有理有据的回答:“我也是你的。” 顾念顿住。 真就是醉鬼说醉话,毫无逻辑可言。 一个人怎么可能属于另一个人呢? 每个人都是独立存在于这世间的。 她指着旁边那一个个纸箱说:“你既不是书也不是衣服鞋袜,这里没一个箱子可以装你。” 谢锦临又开始绞尽脑汁地给自己分起类来。 不是书,不是衣服,不是鞋子,不是首饰…… 有了! 谢锦临掀开自己刚才趴过的大箱子,直接把自己给砸进那堆杂物里。 “我是你的……私人用品。” “……” “我会好好待在这箱子里……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第48章 “顾念,你要对我负责。” 顾念对着谢锦临湿漉漉的眼睛,听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混账话,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受。 “谢锦临。” 顾念蹲在箱子前抬手戳他脸蛋。 “你怎么这样啊?” 你怎么总是这样讨人厌,偏偏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谢锦临感觉自己的要求被顾念无视了,转过头张嘴咬住她伸过来的指头。 顾念冷不丁被他咬个正着,嘶地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命令:“你松口。” 谢锦临听话地松了牙齿。 顾念把手收回来,看到指节上多了个浅浅的牙印。 “你是狗吗?” 顾念埋怨。 接着她就看到谢锦临仿佛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过了一会,谢锦临下定决心般抬起眼定定地望着她,从嘴里缓缓蹦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音来—— “——汪。” 顾念:“………” 看来是真的醉得很厉害。 顾念费了老大的劲把谢锦临撵到客房去睡。 好不容易哄着他擦了脸漱了口换了睡衣,结果谢锦临突然抱着她不让她走。 就这么一个醉鬼,揍他不太实际,跟他讲道理又讲不通。 想到第二天早上还有课,顾念也懒得折腾了,直接窝在谢锦临怀里倒头就睡。 谢锦临昨晚睡得多了,早上天还没亮就醒来。他脑袋有点疼,也有点不清醒,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感觉自己怀里暖乎乎的。 低头看去,看到了顾念熟悉的发旋。 就像是许多个他们相拥而眠的夜晚那样,顾念毫无防备在他怀里熟睡。 她的睡眠真的很好,完全没有失眠多梦之类的问题,仿佛很珍惜每次安睡的机会似的,到了点就能直接睡着。 记得有次她陪他去看心理医生,他给她也安排了同等规格的问诊。 结果她一点问题都没有,负责她的那个医生趁着等他结束问诊的机会还和她感慨起国内心理问题普遍不受重视的现状,认真询问她以后要不要学这个。 ……总有奇奇怪怪的人想让她去干各种奇奇怪怪的行业。 谢锦临正定定地注视着顾念的发顶,过了很久才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 应该是要醒了。 谢锦临马上冷下一张脸。 但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顾念转醒。 等确定顾念已经意识到两个人现在是什么姿势,谢锦临就开始冷言冷语:“不是说不喜欢我吗?在我怀里倒是睡得挺香。” 顾念:? 顾念慢腾腾地坐起身,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酒一醒立刻变得狗里狗气的谢锦临。 “你那是什么眼神?” 谢锦临很不满。 顾念想了想,下床去把平板拿过来,调出昨晚玄关处的监控记录,划拉到对应的时间点让谢锦临自己欣赏昨晚的精彩表演。 趁着这个空档,顾念回房去洗漱换衣服。 谢锦临如临大敌,拿着平板久久按不下播放键。 因为他看到画面上的自己正趴在一个大箱子上。 不对劲,有点不对劲。 顾念本来也不想让谢锦临知道他昨晚都干了什么,但谢锦临没喝醉时一张嘴就有种讨打的气质,她才没忍住把监控拿给他看。 顾念换好适合上课的衣服到客房瞧了一眼,看见的就是谢锦临两眼放空地坐在那里。 像是没了灵魂的小狗。 顾念不由失笑。 谢锦临听到门口的动静,抬眼就看到顾念倚在那儿笑得格外开心。 昨天的一整天他都陷入巨大的空茫里,感觉有人要把自己的心剜走一大块。 这种早上醒来看到顾念躺在怀里、看到顾念朝他笑的日子,仿佛再也不会有了。 谢锦临脑袋飞转。 跟班 第39节 ……脸已经丢了。 别的不能再丢了。 谢锦临飞快起身,走过去把顾念困在门板上。 顾念心头一跳。 ……很艰难地忍下把他摔出去的冲动。 “你昨晚没有拒绝收下我。”谢锦临说,“所以你不能……不要我。” 谢锦临还是不太习惯在清醒状态下说出这种话,不过这种事只要开了头就很轻松。 “你玩弄了我的身体这么久,不能始乱终弃。” “顾念,你要对我负责。” 顾念:?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顾念嫌弃地抬手把他推远了点:“你赶紧去洗个澡刷刷牙,难道觉得自己带着一身酒气说出这种话会让人很心动吗?” 谢锦临神色一滞。 顾念趁他不注意脱出他的控制,扔下呆若木狗的谢锦临走了。 谢锦临等听到外面传来的关门声才回神。 他走进卫生间连刷了几次牙,又认认真真给自己搓了个澡,确定浑身上下一点酒味都没了才结束这次十分彻底的洗洗刷刷。 ……该戒酒了。 第49章 “你会放我上来的吧?” 顾念下午回来,谢锦临还没走。她有些无奈,拉开张矮凳坐在他不远处,问他:“我们谈谈?” 谢锦临看了眼两人间的距离,若是以前,他们这会儿已经腻乎在一块了。 他以为表白后是水到渠成地在一起,没想到顾念反而借此机会把他推远,叫他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早有预谋。 事实上从种种迹象看来,她确实是早有预谋,她从高中就想过离开他。一听他说喜欢方轻漪,她马上积极地去勾搭那个沈熙,可见她有多迫不及待。 连他要回去相亲,她也一点都不在乎。 这就能看出她有多想他有多远滚多远。 谢锦临今天反省了一天,他确实做过许多混账事,那天顾念借着拒绝他说出口的那些话可能也都是真的。她有时候确实不开心,所以不想再继续和他在一起。 这些事情不是他一句“我喜欢你”就可以解决的。 谢锦临稍稍挪近了一些,维持着平时那样随时可以亲到顾念的距离。 “谈你对男朋友的要求吗?” 谢锦临问。 顾念一静。 “不想谈?”谢锦临挑眉。 顾念见他又恢复了平时那副不可一世的拽样,不由有些钦佩他厚到极点的脸皮以及强悍到极点的心理素质。 才过去一个白天,他就可以把昨晚自己干的事忘光光,摆出这副模样讨论什么“你对男朋友的要求”。 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 既然是讨论,顾念就不客气了。 她开始给谢锦临数了起来:“长相要顺眼,身材也不能太差劲。而且我喜欢听我话的,脾气温和的……最重要的是,不会经常未经允许突然出现在我家里,建立一段恋爱关系的时候得循序渐进,从牵手到接吻都要征求我的意见。” 谢锦临越听脸越臭。 时而觉得她这标准是照着徐文生说的,时而又觉得她这标准是照着赵知远说的。当然,更多的是从顾念字里行间听出了对他的针对。 从头到尾每一个字都是在针对他! 他以前是没想过正经和她谈恋爱,可她不也没有吗?她心里甚至还惦记着别人! 谢锦临很不乐意地点评:“你这些择偶标准一点意思都没有。” 顾念说:“不用很有意思,舒服就行了。” 谢锦临摁着顾念脑袋问:“你还对那家伙念念不忘?” 顾念明知故问:“哪个家伙?” 谢锦临啧了一声,直接点名:“那个姓徐的。” “没有。”顾念矢口否认,“我说过我和他不可能。” “如果有可能,你就会和他在一起?”谢锦临凑得更近了,几乎和她的额头抵在一起,目光锁住她黑润的眼珠,想从里面看出她到底有没有余情未了。 顾念说:“世上根本没有如果。” 她其实也不是那么在乎和谁在一起,一段关系结束了,可以开始另一段关系。 只要相处得舒服,和谁在一起其实不那么重要。 恋爱关系和朋友关系又能有多大区别呢?有时候可能只是搬个家分开了,曾经亲密无间的友人也会渐行渐远。 爱情又能坚固到哪里去。 这世上所有的关系应当都是这样的吧,少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条件就会慢慢淡却。 没有谁是非对方不可的。 像她的妈妈曾深爱着爸爸,即使卖掉一家人落脚的房子、花光所有的积蓄,也想让爸爸多活一段时间,甚至连开始第二段婚姻也是为了完成爸爸的心愿。 后来妈妈与继父之间也算是一段相濡以沫的恩爱夫妻,也许一开始妈妈还想念着爸爸,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又怎么忍心辜负继父的一片真心? 即使曾经炽烈地相爱过,最后也可能变成只能独自埋藏在心底的一段回忆。 所以爱情并不是什么必需品。 假如需要付出的代价超出了她认为值得付出的范围,她就会选择毫不犹豫地舍弃这个选项。 这也是为什么她高中就看出谢锦临对她有浓烈的占有欲却从没想过去戳破,反而始终怀着“也许他尝过鲜就腻了”的侥幸心理与他维持着这段不见光的关系。 比起捅破窗纸,没声没息地开始、没声没息地结束才是最佳选择,这样对她的影响是最小的。 可惜谢锦临这人从出现在她生命里开始,就代表着接连不断的意外。 她已经不知多少次曾因为他陷入各种不重样的兵荒马乱之中。 谢锦临见她瞳眸乌亮,里头只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忍不住亲了亲她薄薄的眼皮。 顾念立刻连人带沙发墩子齐齐挪远了一些,不让谢锦临故态复萌地对自己亲来抱去。 谢锦临被她的动作气笑了。 “怕我吃了你?” 顾念深以为然:“每次你都挺像要把我吃了。” 谢锦临堂而皇之地把错推给她:“还不是因为你到处拈花惹草,如果你像我这么洁身自好,就不会让我这么没安全感了。” 顾念:? 你要不要听你在说什么? 你那不叫洁身自好,你那叫脾气太臭别人都不想往你身边凑! 谢锦临继续自我推销:“我好不好使你可都验过货的,难道不比那些没拆封的强?外面那些家伙能和你每季度交换体检报告来看?万一遇着个不干不净的渣男,对你来说伤害多大,所以你有什么需求还是先考虑我最适合。” “你这都什么跟什么。”顾念觉得和他谈这些事简直是疯了,早该知道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我这叫从实际出发考虑问题。”谢锦临认为自己非常占理,继续洋洋洒洒地给顾念分析利弊,“而且有些人表面上温和又听话,实际相处起来谁知道会怎么样?有些人虽然看起来脾气大了点,但是你说戒烟就戒烟,你说戒酒就戒酒,你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连你让他当小狗,他都能给你汪汪叫。这还不听话,怎么才算听话?” 顾念:“…………” 怎么才能把这个不要脸的人撵出去,急,在线等。 谢锦临倒也没准备赖着不走。 既然想光明正大占住顾念身边的位置,他得给顾念点接受的时间。不然逼急了顾念直接跑了,他上哪儿逮人去? 谢锦临起身后甚至把手头最后一把备用钥匙掏了出来。 他边把备用钥匙还给顾念边说:“你看下次得你放我上来了,多麻烦啊?” 顾念回他一句:“我不觉得麻烦。” “你会放我上来的吧?”谢锦临和她确认。 顾念干脆利落地把钥匙收起来,回答得模棱两可:“再说吧。” 谢锦临说:“你这算不算是用完就扔,拔那什么无情?” 顾念:“………” 顾念直接把他往玄关那边推去。 她今天不想再见到他了! 立刻,马上,给她走人! 第50章 “全世界都想把我们分开。” 接下来一段时间谢锦临居然改头换面,正儿八经地跑去上课。 不过几天过后很多人就看出来了,谢锦临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每次来都直接占走顾念身边的位置。 这是公共场合,顾念也不好撵他。她有想过两个人翻脸以后的种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谢锦临会摆出这种姿态。 跟班 第40节 就好像是觉得“既然脸已经丢了,那就开始不要脸好了”。 她和谢锦临之间可能吗? 顾念飞快抄完一段笔记,转头看向身旁的谢锦临。 谢锦临也在看她。 就像以前勉为其难过来上课时一个样。 顾念继续听课,没搭理他这段时间心血来潮的转变。 快下课的时候,谢锦临才跟顾念提了句:“一会去趟我家?” 顾念看向他。 “去你家做什么?” 谢锦临说:“我突然想起你弟周末给我拿了个盒子,说是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因为没拆封,负责收拾你东西的佣人没给你收拾进去。” 这是下课铃响了。 谢锦临直接起身往外走。 等走到门边见顾念没跟上,才转过身来望向她。 冬天的白昼短得很,才五点多天边就已经霞光满天,谢锦临立在教室门边,脸庞镀上了夕阳的余晖,凭空给他添了几分暖色,减了几分不近人情。 顾念曾经看过很多面的谢锦临,不管是暴躁的、桀骜的,还是冷淡的、热烈的,又或者是骄傲的、脆弱的,她都见识过。 她以为他会像她一样,很难再相信自己能维持一段足够稳定的关系。 毕竟比起她父母之间的因爱结合,他的父母只是毫无感情的利益联姻。后来他父母都投向真爱的怀抱,留下他这么个意外出生的存在。 他仿佛是那段短暂婚姻留下的错误见证者。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永远既骄傲又暴躁,总是冷眼看着别人谈情说爱,对这些东西很不耐烦。 他也许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她的,可他又不愿意承认这种喜欢,因为她和他父亲深爱的初恋实在太相似了,他嫌弃她市侩,嫌弃她蓄意攀附,更嫌弃即使这样还是对她有那么一点心动的自己。 她这样的人从来不在他择偶范围之内。 教室里人还挺多,顾念不想谢锦临一直堵在门口,只好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林荫道上。 顾念问:“我弟怎么会找你?” 谢锦临说:“不是说了吗?想让我帮他带生日礼物给你。”他把手插在口袋里,“他倒是不怕生,这点像你,说话明明还奶声奶气的,居然老气横秋地跟我讲什么‘心意不怕晚’。小舅哥都这样鼓励我了,我怎么能不行动。” 顾念怀疑他在曲解个五六岁小孩的话,但是她没有证据。 “你这是什么称呼?”顾念觉得他喊个几岁奶娃娃“小舅哥”这种行为实在难以理解。 谢锦临说:“我提前喊几句怎么了,别人上网看张照片都能张口就喊老公老婆岳父岳母大舅哥等等,我只是比较勇敢,现实里都能喊出口而已。” 顾念表情一言难尽。 他这不叫勇敢,他这叫脸皮太厚。 谢锦临住处离学校不远,两个人闲扯着走了一会就到了。 走进庭院的时候,谢锦临突然停下脚步。 顾念抬眼看他。 谢锦临仿佛想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转头对她说:“才刚开始追你就让你进屋不太好,我也很传统的,不喜欢进展太快。你在这里等会,我进屋给你拿礼物去。” 顾念:“……” 顾念听话地站着不动,随他折腾。 谢锦临进了屋,很快又从里头出来了,还抱着一摞礼物。 他走到顾念面前,先一手抱着那摞礼物一手把顾念弟弟的礼物给了她。 “这是你弟给你的。” 接着他又把第二个礼物放到顾念手上:“这是十三岁的谢锦临送给十三岁的顾念的,他还没开始赚钱,只能用从小到大所有压岁钱给你买。” 拿出第三个礼物。 “这是十四岁的谢锦临送给是十四岁的顾念的,他开始赚钱了,但不多,礼物降级了,你不要嫌弃。” 拿出第四个礼物。 “这是十五岁的谢锦临送给十五岁的顾念的,他们投的一个项目正好在风口上,赚得还挺多,她的那半一直在你手里,谢锦临这半现在也给你。” 接着是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 最终谢锦临站在抱满礼物的顾念面前,轻轻地把最后一个礼物放进她怀里。 “这是十九岁的谢锦临给十九岁的顾念礼物。” “顾念。” “你生日的那一天,全世界都像要把我们分开。” “祖父要我相亲。” “你不陪我回家。” “你弟告诉我你那天生日。” “你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 “我想回来陪你过生日,路上看到了徐文生。” “到了你家楼下,又看到你在和赵知远说话。” “全世界都想把我们分开。” 连她也一直想离开他。 可是他不想和她分开。 这么多年他们对彼此而言一直都是密不可分的存在。 如果金钱和物质已经留不下她,那是要爱情吗?要婚姻吗?他不知道,他不太相信这些东西。 “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 第51章 “当然,妈妈想做什么都可以。” 最后礼物还是谢锦临帮着一块带回去的,不然顾念一个人扛着这么多礼物盒子走还是太引人注目了,也不好看路。 过来这边照顾谢锦临生活起居的谢家老人等他俩走远了,开始打电话给谢老爷子通风报信。 就,感觉他俩好像在玩一种很新的游戏,他这把年纪不是很懂,只能如实把这些事告知老爷子。 明明是腻歪了这么久的一对小恋人,突然又是把东西全搬走又是重新追求,谁弄得明白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谢老爷子听后冷哼一声,臭着张脸挂了电话。真是一对小恋人倒是不错,就怕那小子犯了什么浑,硬生生把好事弄成了坏事。 他也是怕孙子重蹈他亲爸的覆辙,才耐着性子给他提点了几句。也是这小子运气好,换成他再年轻十几二十岁,那肯定是直接动家法揍他一顿了。 现在他都快七十了,得修身养性了,不能再那么劳心动气。 谢老爷子端着杯养生茶,轻啜了一口。他刚把茶喝下去,就见陪伴自己多年的老管家面色犹豫地过来了。 “怎么了?”谢老爷子问。 “念念她妈妈递了辞呈。”老管家说,“她好像想等年中忙完孩子幼升小的事就出去自己开花店,所以准备辞了花房那边的工作。她怕耽误我们找人,就提前把这个打算报备上来了。” 谢老爷子回想了一下,没怎么回忆起顾念妈妈的模样。她就像个沉默又安静的影子,从进入谢家开始基本就待在花房里头学着怎么料理花木,鲜少在人前露脸。 “既然她有自己的想法,你们到时候找人接替一下她的工作就是了。”谢老爷子说。 管家听后点点头。这种小事本来不应该拿来打扰老爷子,不过以老爷子对念念小姐的看重,他觉得还是说一声比较好。 谢老爷子又端起养生茶啜了一口,慢腾腾地把茶咽下去,才没头没脑地感慨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另一边,顾念把谢锦临撵走后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念念,我今天辞了谢家的工作。” 顾念一愣。 没想到妈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 “我已经跟管家讲了,让他提前找人接替我。”妈妈说道,“我工作几年攒了些积蓄,想盘个店面开花店,店面和花木货源我都看好了。一来你弟弟要上小学了,我自己开店时间自由点,更方便接送;二来我也喜欢做这个,几个老师都夸我很有天赋,我很想试一试。你会支持妈妈的对吧?” 顾念说:“当然,妈妈想做什么都可以。” 妈妈问:“那你以后放假能偶尔回来帮妈妈吗?不是让你看店,你回来帮我把把关就好,我怕有些事情我拿不定主意。” 顾念顿住,过了一会才回答:“……好。” “就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候妈妈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好。” 通话很快结束。 顾念的目光落到了最小的那份礼物上。 她安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上前拆开了那份礼物。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手绘的全家福。 一家四口手牵着手。 还有个人坐在云端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是爸爸在天上看着她们。 顾念眼中霎时水雾氤氲。 没有人忘记过爸爸。 跟班 第41节 是她在逃避着一切,不敢大胆地往前走。 总是害怕自己期盼的事会落空,所以不敢再有任何期望。反复告诉自己只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别的她统统都不需要。 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把妈妈的示好往外推。 她其实没有妈妈勇敢。 第52章 “……我跟他一起去的。” 第二天是周末,顾念却意外接到徐文生的电话。 徐文生说在她家小区外面,有件事想和她谈谈。他的声音满是犹豫,似乎要和她谈的话很难以启齿。 顾念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却还是依言下了楼。 徐文生立在围墙的阴影下,整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说不出的灰暗。他远远看见顾念从朝阳中走来,斟酌着开了口:“你吃早餐了吗?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说吧。” 顾念确实没吃,她和徐文生一起去找比较安静、适合谈话的早餐店。好在今天是周末,许多学生都忙着补觉,校外的早餐店这个点人不算太多。 两人坐下,各自点了餐,徐文生才起了话头:“我有个师弟,他是我老师的儿子。大学的时候失恋,得了抑郁症,差点自杀,是我救了他。从那以后他性格变得有点偏激,对女人怀有仇恨心……” 顾念顿住,抬眸看向徐文生,一双眼睛清凌凌的,仿佛能看透每个人隐藏着的隐秘心思。她缓声问他:“所以呢?” 徐文生不知该如何继续往下说才好。 正僵持着,一把熟悉的嗓子从门口传来:“哟,你们在聊什么?”如果不是他手里还拎着两份早餐的话,看起来挺像刚好路过的。 来的正是谢锦临。他一点都没有自己打扰了别人谈话的自觉,大喇喇地坐到了顾念旁边的空位上,把手里的早餐在顾念面前摆开。 一边摆,他还一边给顾念解释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林婶说你爱吃这个,非要我送来。我怎么可能干给人送早餐这种蠢事?不可能的,我就是早起算了个卦,算出今天不宜在家里吃早饭,自己一个人出来吃又无聊,才过来找你一起吃。没想到半路上就瞧见你了,” 谢锦临把自己带来的丰盛早饭摆完,还转头远远地征求人家早餐店老板的意见。 “您这里遇到自带食物的人不会撵走的吧?” 早餐店老板本来正纳罕这一桌子俊男美女怎么都聚集到他们店里来了,看他把自己和那女生面前摆得满满当当,笑呵呵地说:“不撵,我们不讲究这个。” 要是把人撵走了,哪还有这么养眼的小男生小女生可看。 就是坐在他们对面那个年纪好像略大一些,是研究生还是老师? 注意到周围集中过来的目光,徐文生一下子沉默下来。 顾念知道谢锦临的臭脾气,只能让早餐店老板不用做她的那份了,钱会照给。 对脸长得好的人,早餐店老板一向很好脾气,摆着手说:“没事,还没做你的,不用给钱,你们随意就好。” 顾念也没坚持,她把面前的餐点挪换了几下,将林婶做的早饭按照两个人的喜好均分完毕,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林婶她们都是谢家老人,她搬到谢锦临那边住了两个月,想瞒住谢老爷子那边是不可能的,现在林婶这种态度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谢老爷子的态度。 想起记忆中那个对外人严肃威严、对他们却带上点儿笑意的老爷子,顾念微微垂眼。 爸爸妈妈家都没有长辈了,而因为要给爸爸妈妈治病,妈妈借遍仅剩的所有亲戚家,弄得最后所有亲戚都和他们家断绝了关系。 大家日子都不富裕,谁愿意把钱砸进一个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无底洞?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以后这些钱谁来还?难道指望靠她们孤儿寡母能还上吗? 各人有各人的顾虑,各人有各人的负担,谁都没有义务为了帮助别人而让自己家陷入捉襟见肘的窘境。 所以在五六岁后,顾念对除了爸爸以外的男性长辈印象就很模糊,后来继父出现了,她也蓄意地疏远着。 唯独谢老爷子曾经让顾念有种自己也拥有祖父的错觉,尤其是每次跑去跟老爷子告谢锦临的状的时候。 这也是当初她察觉谢锦临想跨过那条界限后会想要落荒而逃的原因之一。 ……她拥有的不多,所以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也很想牢牢抓紧。 她不想老爷子觉得是她蓄意勾引谢锦临和她谈恋爱,从此都用厌恶的目光看着她。 可惜都是无用功。 顾念安静地吃着熟悉的早点,嘴里的滋味却莫名有些复杂。 徐文生点的餐很快也上来了,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各自解决完自己面前的食物。 谢锦临用的都是一次性餐盒,吃完也不用带回去,直接收拾收拾扔店里的垃圾桶就行了。 三人一起走出早餐店,谢锦临一点都没有自己打扰了别人的错觉,还问顾念:“你们准备去哪里?刚才你们还没聊完吧?接着聊,当我不存在就好。” 顾念:“………” 顾念把他拉到一边,问他:“你能不能先回去?” 谢锦临懒洋洋说:“不行,我得盯着你,省得你跟别人跑了。”说完他朝她挑眉,“怎么?你们要谈的话是我不能听的?” 谢锦临觉得自己这次表现得很合格了,他既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做出当着徐文生面亲她之类的过分的事,只是听听都不行吗?倒是她,现在被他逮个正着都不慌了,可见是越发不把他当回事了。 啧,这难道就是变成追求者的待遇? 顾念知道谢锦临就是这脾气,他决定要做的事谁说他都不会听。她看了眼还静静等在不远处的徐文生,大致猜到了徐文生为什么连碰上谢锦临都不走。 他有不得不和她说的事。 比如那天那个摄像头是他那个师弟装的。 顾念还想到了入学之初她被到处传的那几张照片。 其中一张照片是她和徐文生并肩走的背影。 别人都有正脸,唯独徐文生从头到尾没露过脸。 那应该也是他这个师弟干的。 徐文生之所以这么犹豫,大概是因为那天她直接拉他去报警,当时警察记录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如果查出了点什么问题,需要他们一起去结案……乃至于签署一些谅解书之类的东西。 那是他老师的儿子,又因为心理创伤得了抑郁症,甚至到了闹自杀的程度……当然得谅解。 顾念多聪明一个人,只听徐文生开了个头,就知道他为什么一大早过来找自己。 她忽地想到谢锦临那天说的“有些人看起来温和又听话,谁知道相处起来会怎么样”。 徐文生有太多的顾忌,有太多在意的人和事,永远不会为了谁而不顾一切、孤注一掷。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世上又有多少人能那么幸运,永远活得无拘无束、放纵肆意? 顾念知道事情可能瞒不下去了,小声向谢锦临坦白:“生日那天,我不是和赵知远去的游乐场。” 谢锦临眼底一下子阴云密布。 顾念看了眼徐文生所在的方向,缓缓说:“……我跟他一起去的。” 第53章 “要不要考虑光顾一下?” 顾念微垂着眼睫,掩去眼底的情绪。 她不知道谢锦临为什么突然改弦更张说要和她谈恋爱、问她对男朋友的要求。 感觉就像是一局棋已经下到穷途末路了,他突然悔棋十几二十步,说要从那里重新开始下。可很多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可能说重来就重来。 比如此时此刻听到她坦白那天的事,他的眼里仿佛就酝酿起了一场风暴。 说到底,他笃定她会答应他的追求,她很快又能重新成为他的所有物。 她确实也没有理由拒绝他,他家里有钱有势,他本人长得帅,为人也算洁身自好,从来没有让别的女人近过身。 就连谢老爷子那边似乎也默许了他们的交往。 只要他继续这样追求着她,她连接触其他适合人选的机会都没有,更无从深入了解对方的品行与性格。 谁敢和他谢锦临抢人啊。 谢锦临本来想发火,瞥见顾念那半垂的卷翘眼睫,又硬生生把火憋了回去。他感觉自己已经拿出有生以来最好的脾气了,他又没追过人,哪里知道该怎么追。 “那他今天又找你做什么?” 谢锦临忍着怒气问。 顾念说:“那天我在他车上找到个摄像头,拉他一起去警局报了警。”说到这里她唇角泛起点自嘲般的笑意,“他应该是为这件事来的,那个摄像头是他老师家的孩子装的……可能是我多管闲事了。” 顾念小时候经常进警局,有时候是路人报警后被捎带过去,有时候是自己跑去报警。 记得有次她在警局里碰上过这么一件事:有个好心的姐姐帮一个被家暴的女人报了警,结果经常把夫妻俩后人家又和好了,说那个好心的姐姐多管闲事,夫妻之间吵吵闹闹不是很正常吗? 那对夫妻走后,那个好心的姐姐哭得很伤心,不知是因为被那对夫妻俩骂的,还是因为难过自己其实根本救不了任何人。 “姐姐,下次我遇到这样的事一定也会报警。” 顾念记得自己走过去跟那个好心姐姐这么说。 即使最后被人骂多管闲事……也还是会报警。 万一对方真的是在求助、真的需要帮助呢?万一施暴者做出更过分的事呢?所以报警没有错。 顾念不会安慰人,只能做出这样的保证。 这么多年来,顾念没签过任何一次谅解书。 徐文生这次来找她、跟她讲了这么多对方的情况,为的应该是就是给对方争取不起诉的从宽处理,免得他们这样光明正直的人家因为这种事留下个小小的污点。 本来人也只是徐文生车上装个摄像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根本没必要揪着不放。 只是她曾经有过的对徐文生的喜欢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难过吗? 好像不太难过。 就是觉得有些可惜,本来以为自己拿到了一颗很喜欢的糖果,打开一看却发现其实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味道。 谈不上多伤心,只是有些失望而已。 跟班 第42节 顾念没再说话,安静地等着谢锦临的反应。 就像是在拆另一颗糖。 好在这颗糖本来就没怎么期待过,所以应当连失望都没有。 谢锦临看着顾念安安静静的模样,心里很不得劲。 在他面前顾念永远像棵疯长的野草,一个不注意她就能把到处都给填满,生命力旺盛到怎么拔都拔不完。 眼前这个一句话都不说的人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顾念。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念时常会给他一种随时会从他身边、从他生命里消失的错觉,他越是想抓住就越是抓不住。 谢锦临没嘲笑顾念眼光太差,而是直接打电话给谢家的专用律师团,和对方简单说起这边的情况。末了他又转头问顾念:“去哪个警局?” 顾念抬眼看他。 谢锦临说:“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办,他们那么高的年薪可不是白拿的。” 顾念顿了顿,把上次去报案的警局讲给谢锦临听。 谢锦临把地址报了过去,抬手揉搓着顾念的头发说:“一会就会有专人过去处理,你不想管的话可以不用管。那种人你真要去见了,说不定还会被他纠缠上。” 顾念确实不想管这件事了,既然徐文生觉得这种事他可以忍受,那她能做的唯有离徐文生远一些,免得一不小心成为了那种人的仇恨对象。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 顾念还是很爱惜自己生命的。 别说她和徐文生没在谈恋爱,就算真的在谈了也该考虑分手。 顾念和谢锦临讨论完了,才转身去和徐文生说自己的决定。 警局她就不去了,会有律师代她过去处理后续事宜。 摄像头的事与她关系其实不大,她谅解不谅解都不会影响什么。 如果他那个师弟还干了别的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只希望徐文生是唯一的受害者。 要是这次顺带查出对方还对其他人做了这种事,徐文生难道要一个个去求对方谅解他那位师弟吗? 徐文生很少听顾念用这么冷淡的语气说话。 顾念在他面前永远笑意盈盈,仿佛连被他拒绝、被他指责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老师他是……” 徐文生还没把他老师在学术圈的地位讲完,就被旁边的谢锦临打断了:“我们不学你这个专业,更没兴趣往学术界发展,所以就算你这个老师是什么学阀领头人,对我们来说都是不相关的家伙。” 他早就看徐文生不顺眼了,这时候语气更是充满了不耐烦。 “这本来就是和顾念关系不大的事,有律师出面处理就够了,也没必要非让顾念亲自跑一趟对吧?谁知道有的人当面道了歉,背地里会不会变本加厉做出更偏激的举动?到时候谁来保证顾念一个没满二十岁的女生的安全?” 徐文生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的,她才刚满十九岁。 她没有必要卷入这些事里面。 她本来就应该无忧无虑、无惧无畏地享受大学生活,不必过早体会成人世界的瞻前顾后、举步维艰。 他不该来这一趟。 “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徐文生说完这么一句话就转身离开,背影莫名给人一种十分狼狈的感觉。 谢锦临忍了半天,到这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轻嗤一句:“既然自己都能处理,还一大早来找你干嘛?” 顾念说:“你以为谁都像你什么顾忌都没有、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谢锦临说:“谁说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顾念望着他:“这世上还有你不能做的事?” “当然有,”谢锦临微哂,“比如我现在想抱你一下都不行。” “……” “有的人好像彻底失恋了,要不要买个抱抱安慰一下自己?微信支付宝都可以,只要给钱就行。” “……谁要花这冤枉钱啊?” “行吧,开业促销,不仅全场免费,还抱一次送一次,赠送次数给你保留着,这次抱够了可以下次再来支取。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光顾一下?” 第54章 “你难道没有自己的事干吗?” 顾念午睡时做了个梦,梦见有次寒假他们到外面玩。 当时她和谢锦临住一个套间里。 她好奇地走到阳台想看看自己从没有见过的(价值几万一晚)风景,却看见谢锦临目光沉沉地坐在阳台眺望着远处蔚蓝的海面与天穹。 谢锦临招呼她过去和他喝几杯,顾念没怎么喝过酒,对这东西也挺好奇,两个人就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很快地,谢锦临醉了,她还清醒着。她准备把他扛回房里,却突然被他紧紧抱进怀里。他的手臂收得很紧,手掌也紧紧地扣着她的腰背,就好像一抱住人就永远不可能松开,只会越收越紧、越收越紧,直至两个人彻底融为一体。 两个人真要是合二为一,该是多么可怕的事?顾念即使喝得不比谢锦临少,脑子却还清明无比,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和谢锦临在一起。 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能不把一百万当回事,而她连一百块都要攒很久才能攒出来,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们就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他所在的世界光辉灿烂,不必有柴米油盐的算计,也不必有蝇营狗苟的汲汲努力。 他生来就在顶峰,那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攀不上去的地方。 顾念并不是一个自卑的人,她只是知道好东西没那么容易属于自己,她想得到的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付得起就要,付不起就不要,这不是很正常吗? 本来就不是非要拥有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往险隘处攀登呢? 没那个必要。 顾念想挣开,却仿佛激发了谢锦临的反骨,他锻炼得极其有力的臂膀牢牢地将她禁锢在怀里。明明是他处于主动的姿态,他却无措地将脑袋埋进她颈窝里,祈求般呓语:“……别离开我。” “顾念。” “别离开我。” 这是清醒时的谢锦临从未表现出来的一面。 谢锦临多骄傲一个人啊,绝对不可能把这些话说出口。 顾念把谢锦临带进被窝里,等他睡熟一些了才将那钳在她腰上一根一根掰开,出门去让酒店准备些醒酒的东西。她回房路上遇到大赵,大赵让她多注意点谢锦临的情况,说外人可能不知道,谢锦临母亲就是这时候去世的。 难怪。 难怪每年这个时候谢锦临都有些反常。 只是他从来没提起过那个他该称为母亲的女人,外人只能知晓他母亲在他十二三岁那会儿病逝了。 她也差不多是那时候没了爸爸。 真是太巧了,两个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居然在差不多时候失去了很重要的亲人。谢锦临绝口不提他的母亲,但亲近的友人都看得出他还是很在意的。 顾念再见到谢锦临的时候,他又是平时那副拽得不得了的模样。 谢锦临抬眼看向顾念,发现顾念昨天和他喝得一样多,看起来却清清爽爽的,酒量竟比他要好。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酒中女豪杰。以前怎么没见你喝过?” 谢锦临调侃。 “未成年不能喝酒。” 顾念理所当然地说。 谢锦临说:“那你昨晚怎么又喝了?” 顾念轻轻眨了下眼,眼波含着笑意:“人偶尔总会想做点不能做的事。” “那今天再喝点?” “不喝了,免得又有人抱着我哭着说‘别离开我’。” 谢锦临显然不记得自己醉后都干了啥,听到顾念这么说那是一点都不信。他嗤之以鼻:“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我抱谁都不会抱你,就你这没几两肉的身材有什么好抱的。” 顾念也没让他信,舒舒服服地和他一起坐在阳台上吹着带着些许咸味的海风。 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有的地方天寒地冻,有的地方却温暖如春。 顾念是听着闹钟醒来的,她有良好的作息习惯,就算她自己忘记了,每天也会有定时响起的闹钟提醒她接下来该干什么。 她坐起来回忆了一下梦里的对话,感觉自己是被谢锦临那家伙影响到了,才会把宝贵的午睡时光浪费在这种梦境里面。 都怪谢锦临早上非给她强买强卖。 下午顾念带着泳衣回学校游泳馆进行每周末固定的锻炼计划,结果她才刚从更衣室里出来,就看到谢锦临正坐在泳池边上朝她招手。 这人身上只穿着一条泳裤,露出相当结实的胸腹。 骚包得不得了。 得亏冬天开放的是室内恒温泳池,不然得把他冻死。 顾念走过去问他:“你难道没有自己的事干吗?” 为什么到哪儿都能见到他啊? 谢锦临语重心长:“今天是周末,老板带头加班要被员工诅咒的。咱可不能干这种缺德事,该放假就得放假,必须坚守双休底线不动摇,有条件的话最好效仿外企先进经验来个做四休三,免得大量人才流失到国外。” 顾念:“………” 再让他这么掰扯下去,都要上升到他是为中华之崛起而休假了。 第55章 “如果第一个出现的是我呢?” 跟班 第43节 即使谢锦临缠得挺紧,两人的进展还是在原地踏步,因为马上就是考试周了。 顾念对于学业上的事原则性极强,谢锦临是不是真心喜欢她不怎么要紧,要紧的是不能影响她这学期的综合绩点。 谢锦临知道顾念每次考试都全力以赴的习惯,也没做出什么干扰她考试的动作,只在临考试前和顾念商量:“这次总该一起回去吧。” 顾念看了他一眼,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上次是回去相亲的。 顾念弯起眼笑:“让我回去帮你参谋参谋谁适合当你的未婚妻人选?” 谢锦临:“………” 没事提什么“这次回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今天遭的罪都是昨天脑子进的水。 他以前对顾念试探来试探去,结果都是在给自己挖坑。所以他当时答应什么相亲?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记得当初他让顾念去给他追余思芷,结果余思芷和顾念好上了,时不时一个电话直接把顾念喊走,喊完后还要发朋友圈炫耀,气得他怒而拉黑并删除余思芷好友(事实上好友还是顾念帮他加上的)。 这就是为什么谢锦临面对方轻漪、颜姗姗她们也会如临大敌,因为已经有过余思芷这么个奇葩。正常人谁会在知道打赌的事时还和顾念做朋友啊! 像方轻漪那样逐渐不再往来才是正常反应好吗? 现在回过头仔细一品,谢锦临都数不清自己脑袋进了几次水。 “我那不是气你喜欢过别人,想让你也生生气。” 谢锦临不甘不愿地解释了一句。 结果她不仅没生气,好像还挺高兴。 更气了。 顾念一点都不意外他是这种想法,他这个人自我惯了,从不觉得拿别人来试探她是什么要紧事。即使扰得别人兵荒马乱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左右又乱不到他头上。 事实上在此之前,顾念对这些事也没有很明确的是非观念,如果她有这么正确的三观的话也不会答应谢锦临去帮他引开沈熙了。虽然她并不打算真的去勾引沈熙,但她接近沈熙的行为确实导致方轻漪和沈熙分手。 可见在这一点上她和谢锦临不相上下。 这段时间谢锦临的耐心和恒心也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就好像拿到一个没怎么期待过的糖果,却意外发现它的味道不算太糟糕。 至于甜不甜的,她还没有尝出个所以然来。 “考完试你安排你的私人飞机飞回去吗?”顾念问。 谢锦临说:“对,正好大赵他们一块回。”他平时很少动用私人飞机,主要是还要等航线安排,有时候时间根本对不上,还不如直接坐飞机。说到这里,谢锦临又很记仇地来了个秋后算账,“让赵知远自己回去。” 顾念说:“……都跟你说了那天不是他,你怎么还玩排挤人这么幼稚的手段。” 谢锦临冷笑:“你是在炫耀有人喜欢你喜欢到主动帮你遮掩你和别人出去约会的事实吗?” “那不是约会。”顾念和他分辨起来。 谢锦临睨着她,嘴都没张一下,一切却尽在不言中。 那个姓徐的,一大早就开着车在顾念小区附近徘徊,看顾念进了烘焙店后马上停车过去偶遇。都是男人,谁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思吗?顾念呢,明知对方对她是什么心思,在车上还亲手喂他吃蛋糕。 这还不是约会,那要怎么样才是约会? 谢锦临是在律师去警察局回来后拿到拷贝文件的,当时他就把那天早上监控到的内容从头到尾给看了一遍。 要不是注意到顾念喂蛋糕时还记得换个叉子,他都快控制不住要发飙了。 顾念说:“……我没和他约好。” 谢锦临说:“那天如果你第一个遇到的是赵知远,你就会和赵知远去玩?” 顾念静了一下才答:“对。” 谁陪着她去其实都不太要紧,只要玩得开心不就行了吗?人的一生那么长,谁能保证陪伴对方到最后? “那我呢?” 谢锦临忍不住追问。 “如果第一个出现的是我呢?” 顾念不知他为什么又开始追根究底,无奈地说:“以前不都是和你一起跨年吗?” 虽然那不算是给她过生日,可以前她每年的最后一天都是和谢锦临待在一起。 谢锦临哼道:“看来那姓徐的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特别啊。” 顾念说:“本来就没相处多久,难道还想有什么山崩地裂的深刻爱情不成?” 谢锦临试着想象将顾念和山崩地裂式爱情摆在一起的情景,把自己给逗乐了。 那确实和顾念不太搭,爱情之于顾念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调剂品,得到了会挺高兴,得不到也不过是惋惜几天就抛诸脑后。 这样挺好的。 没有人在顾念心里留下过太深的痕迹。 正好他心里也没有过任何人,他俩多适合在一起对不? 谢锦临给顾念讲了讲律师那边给的后续,因为谢家律师团的介入,警方那边又继续深挖了一下嫌疑人还有没有涉及别的违法犯罪行为。 很快发现这人不仅给徐文生车上装了摄像头,还在别处也装了。 警察找上门时都被他房间惊呆了,他房间有面墙挂满了显示器,每个显示器上都对应着不同的监控画面,很多都已经侵犯到别人隐私。警察还在他电脑里找到一些发帖记录,基本都是跟踪偷拍漂亮女生到网络上造似是而非的谣。 因为他自己学的就是这个方向,所以各种监控设备和电子设备都是他自己改装的。 这人在这方面确实有那么点天赋,可惜把自己的聪明放错了地方。 既然查出了这么恶劣的行为,自然得从重处理了。 虽然法律对这些事惩罚得不算太重,但好歹是有惩罚了。他的家人也终于意识到他的精神问题有多严重,开始各方寻求这方面的专家看能不能把他给掰正。 不过这些事都和他们没关系了。 听了谢锦临转述的后续,顾念有些庆幸自己第一时间报了警。 不然由着这人继续下去,不知还会祸害多少人。 不是谁都像她这么幸运,能遇到愿意第一时间为她冲锋陷阵的好友以及愿意相信她的同学。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第56章 “有只猫等你很久了。” 随着考试周的临近,顾念每天都能听见颜姗姗的哀嚎,不是说课程作业赶不及了,就是哪本书的重点没背完。 很多选修课都不需要期末考,只要交课程论文就行了,可大一新生写起课程论文来那就是两眼抓瞎,宿舍里可不就此起彼伏嚎成一片吗? 比起每天乱嚎的颜姗姗,谢锦临直接给顾念发了两篇课程论文让她帮忙看看。一般来说这些选修课要求都不太严格,谢锦临提这种要求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没等顾念硬气地拒绝他这种突如其来的要求,谢锦临又给她转了二十万,说是校对费。 ……不是她意志不坚定,而是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二十万可以给小猫买好多罐头。 快期末考了,顾念和宠物店店长联系了一下,想着考完试后把小猫接回宁海去。她和妈妈提过这只小猫,妈妈说一直很想养只猫,等到花店开张了还可以把它带到店里去,那里阳光很好。 顾念心想,到处都是盆栽,不知够它挠几爪子。 不过妈妈确实很会照顾这些软乎乎的小生物,顾念想到谢锦临会安排私人飞机飞回去,很快和宠物店店长敲定好接猫的日期。 其实吧,小猫在宠物店待得挺好的,就是橘猫这玩意好吃好喝养了两三个月,看起来就有点……胖若两猫。 现在这小东西估计也不认得她了,直接带回去给妈妈养成真正的无忧无虑的胖橘就好。 顾念给谢锦临发了修改稿后顺嘴讲了这件事。 没想到谢锦临听后很感兴趣,表示他这个托运工具负责人需要亲自去考察一下这只同乘猫员是否适合上飞机。 顾念考虑到自己确实是蹭他飞机托运宠物,也就答应了他这要求。 谢锦临得寸进尺,让她发张小猫证件照来看看。 顾念给他发过去,他又开始点评:“这猫长得真丑。别人养的都是赛级猫,你怎么养只小土猫?” 顾念说:“都说了是我路上捡的,总不能把它扔回去。” 谢锦临纯粹就是看这猫不太顺眼,因为他想起顾念开学时就是抱着这猫去接近沈熙。 一想起那时候的事,谢锦临心里就怪不得劲,怎么十八岁的谢锦临做起事来这么不成熟?还要成熟稳重的他(目前十九岁)来收拾残局。 谢锦临理所当然地在心里和过去的自己划清界限。 如果顾念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狠狠嘲笑他的幼稚行为。 接猫的事就这样敲定下来。 考完最后一场专业课考试后,颜姗姗一个猛扑上前抱住顾念,说是多亏了她借的笔记才能考得这么顺利,要不然这科她怕是要挂了。 眼看颜姗姗要拉顾念一起去吃饭,谢锦临在旁边敲敲公共教室那长长的白色课桌:“有只猫等你很久了。” 顾念:“………” 颜姗姗懵住。 有只猫……? 眼前这人看起来矜贵又骄傲,不仅有着傲人的家世,连脸蛋和身材也是鲜有人能打得过他,仿佛生来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结果他在顾念面前居然自称……是只猫? 颜姗姗忍不住看了顾念一眼,很佩服顾念此时此刻的面不改色。 大半个学期下来,明眼人都看得出谢锦临在追顾念。 他们初高中本来就在同一所学校,不少校友也都一起考了上来,颜姗姗都从朋友那儿听了些酸话,说是“顾念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本来颜姗姗还觉得挺气愤,人顾念答应不答应关他们什么事?现在听到谢锦临一本正经地说什么“有只猫等你很久了”,颜姗姗觉得吧,顾念答应了好像也不亏,谁会拒绝一个能为你变猫的男朋友! 谢锦临和顾念一起离开后,颜姗姗就疯狂给顾念发消息—— “我刚才没听错对吧,刚才谢锦临是说‘有只猫等你很久了’对吧?” “啊啊啊啊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了,给他定制个猫耳朵吧!!!” “不对不对,顾念念你要坚定立场,听说太容易得到的话对方不会珍惜,你让他多追你一会。” 跟班 第44节 顾念这时候已经走出一段路,她看到颜姗姗发过来的一通胡言乱语,知道这家伙的磕学家基因又觉醒了。 顾念给她回了个问号并解释:“我们今天约好一起去接猫,就是我寄养在宠物店里那只。” 赶紧收收她那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颜姗姗:“……” 顾念觉得颜姗姗这想法挺有意思,转头和谢锦临讲了。 谢锦临听完后低头看了眼顾念,正决定配合地回她一声“喵”,嘴巴就让顾念当机立断给捂住了。 顾念近来对谢锦临的不要脸有了深刻的认知,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这大庭广众之下要是被他来这么一声,她顾念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有的人表面上看起来正正经经,其实背地里喜欢听男人喵喵叫。 谢锦临被她捂着嘴也不恼,还笑着往她盖在自己唇上的手心亲了一下。 顾念感觉自己手掌上全是他温热的气息。 很想打他,又嫌累手。 第57章 事一点都不小,谢谢。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谢锦临的猫见跑体质还是没见好,从他踏入宠物寄养区开始,所有寄养在宠物店的猫都动了起来,不是直接炸了毛就是躲得远远的。 可见谢锦临这人生来就是没啥猫缘的,跟他没啥女人缘一个样。 不是没有人看在他家世的份上倒追他,可惜都被他巨毒的一张嘴给气跑了,真有不死心的也只敢暗搓搓在他面前讲讲顾念的“好人缘”,没敢明目张胆贴上去。光是这样,有时候也逃不过谢锦临那臭脾气的扫射。 顾念一度怀疑他会讨不到老婆,毕竟和他家世相当的女孩子哪个不是被家里捧在掌心、千娇百宠的小公主,谁稀罕搭理他这样的家伙? 顾念把谢锦临这个导致群猫齐齐恐慌的根源推了出去,自己在店长姐姐的指引下找到那只和开学那会儿相比已经胖若两猫的胖橘。 胖橘刚才也恐慌地躲到角落,等顾念靠近后它仿佛嗅到什么熟悉的气息,一下子蹿到近前来。 即使这家宠物店照顾得很到位,但寄养到底只是寄养,不可能全天放出来玩耍,不少时候它都待在笼子里吃了睡睡了吃,没什么机会接触太多人类。它见到顾念后就开始挠起了笼子,仿佛还能认出顾念这个没怎么照顾过它的铲屎官。 一开始就是它自己跑到顾念脚边碰瓷。 顾念试着伸手戳了戳胖橘的圆脑壳。 胖橘被戳得眯了下眼,没有跑开,更没有伸爪子。 店长小姐姐笑着夸:“你这猫很亲人。” 顾念“嗯”了一声,向店长小姐姐道了谢,把小猫放进提前准备好的猫包里,算是顺利完成了最后的交接。 顾念把半透明的猫包抱到胸前,低头看着一点都不反抗的胖橘,总觉得这猫就算被铲屎官卖了也会傻乎乎地帮忙数钱。 真是只没脑子的快乐傻猫。 顾念接到猫走出寄养区,就看到谢锦临倚在那里拿着根逗猫棒把玩。 也不知道逗猫棒加猫薄荷能不能改善他的猫见跑体质。 不过顾念可没打算让胖橘给他当试验品。 谢锦临正等得百无聊赖,看到顾念出来后瞥了眼她抱在胸前的猫包,感觉现实里看更丑了。 这家伙从不吝于把自己的嘴贱发挥到任何活物身上:“它拍照时到底打了多少层滤镜啊?难怪别人都说美颜滤镜已经取代化妆术成为亚洲第一邪术。” 胖橘听不懂,旁边的店长小姐姐却听得懂,闻言满脸都是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 她只是想把猫猫拍得好看点、下意识捕捉它们可爱的角度而已,有什么错?何况现在很多手机连原相机都自带滤镜,也不是她故意要用的。 顾念眼睁睁看着店长小姐姐对谢锦临的好感度开始疯狂-1-1-1-1,只能拉着谢锦临赶紧离开宠物店。 两个人才刚走出宠物店,迎面就遇上把车停在宠物店门口的章霆和方轻漪。 两个人是趁着考试结束后的空档把最近捡到的流浪猫拿过来打疫苗或绝育。 看到顾念两人,方轻漪明显愣了一下。 她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顾念怀里那只胖橘。 才多长了这么两三个月,居然就快能把猫包填满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原来“物是人非”这种事能发生得这么快。 方轻漪主动打招呼:“你来接猫回去了?” 顾念笑着说:“对,我们明天要回宁海了,我准备把它带回去给我妈妈养,以后放假可以回去看看它。” 方轻漪觉得顾念有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只觉得她笑出酒窝的模样比以前更好看了。 这两个月发生了挺多事,沈家在两家婚约彻底破裂后闹了许多幺蛾子。 记得有次她妈妈从外面回来后非常气愤,说是沈母跟人说漏了嘴,他们家一直图她是方家的独生女,觉得方家没儿子,以后方家的财产迟早属于他们。 方轻漪从这件事里窥见了她和沈熙的感情到底出了什么样的问题。沈熙和家里人朝夕相处,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想法,时间久了他自然越来越痛苦。 当一件事情给人的痛苦和负担超过了能获得的幸福感往往很难维持下去。 尤其是爱情这种本来就挺难以捉摸的东西。 两人到底不算特别熟悉,闲聊了几句就道了别。 顾念和谢锦临一起往回走,就察觉身边的人一直瞥着她。 顾念转头问:“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谢锦临说:“你们女生都是这样的吗?明明都已经不是朋友了,见了面还能心平气和地聊天。” 顾念说:“那是当然了,不像有的人都快二十岁了,碰上点小事还学小学生和人闹绝交。” 谢锦临:“………” 事一点都不小,谢谢。 第58章 他可以一直当这个竞争者。 第二天登机时,顾念见到了赵知远。不知是不是因为顾念这段时间提了两次,谢锦临突然决定当个大度的人,临时把赵知远也给喊上了。 赵知远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答应一起回去。 顾念正关心着胖橘能不能适应新环境,左右两边就各多了个人,左边是谢锦临,右边是赵知远,都问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大赵依然在状况外,不明所以地给他弟使眼神:你跑过去凑什么热闹? 赵知远根本没看他,自然不会搭理他这个挤眉弄眼到快要眼抽筋的哥哥,专注帮顾念放各种胖橘可能要用到的东西。 谢锦临不甘示弱地跟着忙活。 面对此情此景,顾念有点后悔自己在谢锦临面前提什么绝交不绝交。 在此之前赵知远在她心里一直算是挺要好的朋友,如果因为她的关系导致赵知远和自幼一起长大的好友们疏远,她觉得还蛮可惜的。现在好了,谢锦临确实没把赵知远落下,只是改成直接和赵知远针锋相对而已。 说实话,这场面顾念也没见识过。 ……大概幼儿园被人争着当同桌时才发生过这种事吧。 谢·回到幼儿园状态·锦临一点都不认为自己的行为很幼稚,哼哼唧唧地拿逗猫棒晃得当当响,想吸引那只丑胖橘的注意力。 可惜他的猫见跑体质显然连逗猫棒都拯救不了。 胖橘本来听到铃铛声已经支起耳朵,看到逗猫棒上花里胡哨的羽毛时眼睛更是开心地眯了起来。 结果等注意到谢锦临这么个庞然大物的存在,它马上咻地缩到笼子一角,试图把自己大大的身体团成一小团。 赵知远这时候开了口:“本来猫到了新环境就容易受惊,你从小总让猫害怕,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谢锦临冷笑说:“我还和它见过一面,你完完全全就是生人,不更该离远点?” 赵知远看了眼那只胖橘,有理有据地反驳:“你看它像是觉得你很亲切的样子吗?” 顾念:“………” 赵知远怎么还跟谢锦临杠起来了? 脑壳痛,脑壳痛。 顾念把他俩都给撵远了,独自安抚胖橘的情绪。见只剩顾念一个人在笼子前,胖橘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吃了根她投喂的猫条,很快适应了这个陌生的环境。 顾念松了口气,确定小猫待的地方安全措施都做好了,才回去找自己的位置。 谢锦临理所当然地把她招呼到自己身边坐,众人对此也早就习以为常,唯有赵知远微微握紧了拳。 大赵还有点摸不着头脑,起飞后忍不住和他弟讨论起来:“你怎么回事?刚才一直不理我,还一个劲往谢哥他们那边凑。” 赵知远抿了抿唇,闷闷地道:“没什么。” 大赵看着他弟那跟自己挺相似的眉眼,一时弄不明白自己这闷葫芦弟弟今天怎么这么反常。他看了眼谢锦临的方向,开始和赵知远面对面用手机交流:“人谢哥在追念念,你去凑什么热闹?” 赵知远看了眼手机,没吭声。 大赵继续给他发:“你说话,别装死。” 赵知远这才回他:“我也在追念念。” 大赵被他这句回答震得久久没回神。 他弟这是要不声不响干大事啊! 一直到下下飞机,大赵都还沉浸在他弟那句惊人发言里头,根本不知该如何反应。 等到兄弟俩坐上家里派来的车,大赵憋了半天的话才终于一股脑儿倒了出来:“你疯了?人家相处得好好的,你去横插一脚做什么?你难道觉得自己抢得过谢哥?” “抢不过又怎么样?”赵知远垂下眼。 从知道谢锦临放弃参加相亲宴开始,他就知道谢锦临肯定不会撒手。 可就算是抢不过,他也要让谢锦临知道顾念不是没有选择的,一旦谢锦临对顾念不好,他随时会对顾念展开追求。 跟班 第45节 不管他们是谈恋爱也好结婚也罢,不管他们是二三十岁也好四五十岁也罢,只要顾念有需要他永远都会在。 就算是七老八十都行。 听说有竞争者的时候,自然界中各类雄性都会更卖力地表现自己,好吸引配偶的关注、博取配偶的欢心。 他可以一直当这个竞争者。 现在已经不是人人都要结婚生子的时代,反正他既不需要继承家业也不需要传宗接代,只要这样耐心地等着就挺好。 有时候心里藏着个可以等一辈子的人也是件很让人满足的事。 大赵怔怔地看着他弟沉静而坚定的侧脸,从未想过自己这个一向冷淡的弟弟心底会埋藏着一份这么激烈而长久的感情。 ……居然喜欢顾念喜欢到愿意在外候场。 也许爱情这东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它总爱在你不曾留意的时候悄然发生,等你发现时它已经深深扎根,再也无法拔除。 第59章 【正文完】 另一边,谢锦临正在和顾念探讨自己了不起的成人行为。 看吧,我没和赵知远绝交,是不是特别成熟特别稳重? 顾念想了想,给他回了个“啊对对对”。 小学生都不会像他这样求表扬了,现在的他看着像个幼儿园小朋友。难道恋爱真的会让人的智商逐渐退化? 那爱情可真是可怕的东西。 谢锦临仔细品了品顾念对他的态度,给他搜了份“渣男鉴定指南”发过去,表示她的行为与这份指南上的描述完全对上号了,并指出她使用过相关语录有“啊对对对你说得都对”“算我错了行了吧”“我都认错了你还要我怎样”。 顾念看完后有些无言以对。 就,确实还挺像的。 顾念妈妈还没走正式辞职流程,目前还带着她弟住在谢家安排的雇工住处,顾念和谢锦临一起回了谢家。既然都一起回来了,自然要先去见见谢老爷子。 谢老爷子瞧了眼谢锦临,而后招呼顾念坐下陪他下局棋。 顾念小时候没机会报班学习,专门去跟小区里那些老大爷老太太学,起先是观棋,后来才是跟人下,有段时间为了参加棋类比赛,她每天都跟人下到饭点才回家。 后来谢老爷子知晓他她会下棋后就爱找她当棋友,倒不是她棋艺多高超,而是她有十分充分的陪老人家下棋的经验,很认真又很有耐心。 一老一少相对而坐,各自执棋开始对局。 谢锦临在边上看了一会,终于还是不耐烦地走了,说是要回去洗个澡。 他这人毛病一堆,比如有点儿洁癖,每次从外面回到家非得先洗个澡,总觉得外面脏。像他这样的家伙,怕是与黄赌毒都不太有缘,毕竟无论哪一样乱起来都脏得很。 或许是因为毛病实在太多了,这人倒也称得上是洁身自好。 一局棋下完,谢老爷子才说:“锦临他还小,做事不成熟,如果他做了什么错事,念念你不用和他客气,只管帮我好好教训他。你要是收拾不了他就来找我,我这把老骨头说的话他应该还是能听进去的。” 顾念收拾棋子的手微微顿住。 “你们都还年轻,肯定会有许多选择。现在也不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了,恋爱嫁娶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谢老爷子顿了顿,“但我还是想为我这不争气的孙子说几句话,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姑且听一听,听完以后还是你自己拿主意,我绝不会干涉。” 谢老爷子就给顾念讲起谢锦临父母的事。 两家人本是世交,只是后来谢锦临母亲一家去了国外发展,联系就少了。恰逢那段时间他老朋友想回国定居,把小女儿带了回来。 谢老爷子一看,两家孩子年纪真相当,老友又真的很思恋故土,便提出让两家孩子相处相处。 没想到那时候谢锦临父亲已经在和他的初恋谈恋爱,那个懦弱的家伙没敢把这事儿说了出来,还真和他老友的小女儿结婚生子了。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两个人根本处不到一块,每天都能吵上一架。 等到初恋带着个比谢锦临还大的孩子回来,谢锦临母亲二话不说提出离婚,扔下年仅三岁的谢锦临出了国。 讽刺的是,谢老爷子私底下做了亲子鉴定,那初恋的孩子和谢锦临父亲没有血缘关系。 即使是这样,谢锦临父母之间的婚姻还是破裂了,谢锦临母亲没再回来过,谢锦临父亲坚信那亲子鉴定是假的,扬言他绝对不会再向谢老爷子屈服。 如果不是他后面又带着孩子想回来跟谢锦临争家产的话,倒也还算有点儿骨气。 谢锦临是谢老爷子亲自养大的孙子,谢老爷子自然不会让他受委屈。 说实话,血缘对他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谢锦临父亲其实就是谢家的养子。 当初他妻子体弱多病、不宜生育,所以他从外面领养了无父无母的谢锦临父亲,只是谢锦临父亲始终不知情罢了。 既然谢锦临父亲心甘情愿帮别人养孩子,谢老爷子也来了个眼不看为干净,给他一部分产业让他们自己出去单过。 不过这个当父亲的没对谢锦临尽过任何抚养义务,以后谢锦临也不必特意去管他,要是他敢告上法庭的话只需要按照法定义务每个月给他打五百块生活费好了。 明明是些不怎么愉快的往事,听到谢老爷子说出“五百块生活费”,顾念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光是想象一下谢锦临父亲收到五百块时会是什么表情,就感觉特别好笑。 谢老爷子也笑了笑,接着才给顾念说起谢锦临的母亲。 旁人只知道谢锦临母亲在他十二三岁那年病故了,却不知道谢锦临母亲其实是自杀,或许准确点说应该是……殉情。 她离婚后和一个艺术家堕入爱河,两个人为了追求“永恒的爱”,以自己的鲜血在别墅墙面上作画,最后在画前相拥而亡。 谢锦临十二三岁的时候,先是被亲生父亲找上门要他承认同父异母的哥哥和妹妹,接着又接到亲生母亲与爱人自杀殉情的噩耗。 那段时间谢老爷子一度担心他的心理状态,所以顾念到谢家以后便托她帮忙监督一下。只是其中许多内情不适合对一个半大少女和盘托出,所以他以前从来没跟顾念提起过这些事。 “念念,自从认识你以后,锦临他一直在往好的方向改变。” 谢老爷子说。 “他身上也许有很多毛病,但只要你和他说了他就会改。这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好品质,你说对吗?” 确实是个好品质。 每次顾念说了什么,谢锦临虽然嘴上坚决不承认,但的确会偷偷改掉。 谢锦临那些挣扎、愤怒、不安、愤怒,在顾念脑中一一掠过。 她确实是个自私的人,做事永远先权衡利弊,即使早就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也从不回应,任由他一次又一次地失控。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顾忌,她会选择谢锦临吗? 顾念也不知道,她很少做这种没根没据的假设。 顾念安静地把最后一颗棋子放进棋篓里。 除了她和谢老爷子,谁都不知道这次对话的存在。 等顾念转道去看胖橘的时候,弟弟已经从幼儿园回来了。 这小豆丁正小心翼翼地蹲在那儿隔着笼子认真和胖橘眼对眼地对望,仿佛想用幼崽独特的沟通方式进行人猫交流。 远远见到顾念过来了,弟弟眼睛倏然亮起,兴高采烈地跑到顾念面前喊:“姐姐!” 顾念把弟弟拎起来掂了掂重量,又笑着把他放下地:“沉了不少,我要抱不动你了。” “不要紧,以后换我抱姐姐!”弟弟当场立下宏愿,“以后姐姐结婚的时候,我还要背姐姐上花车!” 顾念噗嗤一笑,揉着他脑袋问:“你上哪儿学的,还知道要背姐姐上花车?” 小孩子最有表现欲了,没人搭理他他都能吧啦吧啦讲个不停,有人搭理的话他可就更来劲了:“我同学说的,前几天他姑姑结婚,就是他爸爸背的哦。爸爸的妹妹是姑姑,爸爸的姐姐也是姑姑!” 顾念笑着应允:“好,我等你能背动我了再结婚。” 谢锦临找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顾念这句话。 他看了眼顾念面前那小豆丁的小身板,顿时陷入了沉默。 ……这是至少要等十年才结婚? 本来谢锦临觉得十年实在太久了,可仔细一琢磨又觉得未必不是件好事——这样也挺好,至少十年内他都不用担心顾念突然嫁给别人。 顾念正和弟弟说着话,却发现弟弟突然看着旁边不吱声了。 她顺着弟弟的目光转头看去,就瞧见谢锦临心情颇好地拿着根逗猫棒站在那儿。 “这玩意落在我行李里了。” 谢锦临觉得自己过来找人的理由非常正当。 顾念“嗯”地应了一声,起身走过去笑眯眯地接过逗猫棒。 “晚饭你在哪边吃?” “在家吃。”顾念说。 “那晚上回来睡?”谢锦临说,“你房间都收拾好了。” 顾念总觉得这对话不太对劲,怎么听起来跟老夫老妻似的?不过考虑到自己东西都被谢锦临吩咐佣人搬回以前住的房间去了,她还是点头说:“好,我吃完饭回去。” 谢锦临没理由赖着不走了,只好不甘不愿地转身离开。 没走出几步,他就听到小豆丁问顾念:“姐姐,他是姐夫吗?” 谢锦临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步伐有着从未有过的斯文。 “不是,我都没结婚你哪来的姐夫?” 他听到顾念这么答。 “那以后会是吗?”小豆丁积极发问。 谢锦临的脚步都快变成原地踏步了,才捕捉到顾念不甚明确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光是得到这么一个答案,已经足以让谢锦临的脚步轻快了不少,总感觉连今天的夕阳都分外灿烂美好。 她说的可是“不知道”,而不是“不可能”。 十八九岁的时候谁能知道未来到底会如何?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会牢牢抓着她不放手。 跟班 第46节 顾念把自己怀抱贡献出来让余思芷哭个痛快。 学校外的世界很大很复杂,也许只有和光同尘才能活下去。可如果有机会可以试试另一种活法,是不是应该尝试一下呢? 顾念想到大四写论文需要不少素材,回去后就开始写策划书,看看能不能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 正忙活着,书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拧开了。 谢锦临一本正经地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端了杯温热的牛奶,口中说:“顾董,这是您的牛奶。” 顾念:“……” 又戏精上身了。 这两年来谢锦临发挥了死缠烂打的不要脸精神,基本上是个人都知道他在追她。一开始还有人酸了几句,后来谢锦临追得久了就没人再说了。 毕竟这种追法,神仙都该给他追下凡来,顾念不松动才奇怪。 私底下这人脸皮更厚,时不时会和顾念畅想未来。说是她想结婚就结婚,不想结婚就算了,反正他也不怎么相信婚姻;她想要小孩就要小孩,不想要就不要,反正他也不怎么喜欢小孩。 要是真不小心怀上了,家里的事绝对不用她操心,他完全可以回归家庭当个家庭主夫,出了月子就让孩子戒奶,尿布他换,接送他管,家长会他去开,完全不需要顾念操心。 顾念越听越觉得这是传说中的丧偶式育儿,区别在于缺席的不是丈夫。 不过考虑这些还早。 顾念接过谢锦临手里的牛奶喝了一口。 谢锦临拉了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鼻子嗅了嗅,又嗅了嗅,忍不住说:“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顾念差点被牛奶呛到。 “我回来时洗过澡了。”顾念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谢锦临把她抱进怀里,直接把鼻子埋在她发间:“我闻到了,你头发上沾着的香水味没洗掉。” ……这到底是什么狗鼻子啊。 顾念伸手环住他脖子,给了他一个牛奶味的吻。 本来就挺躁动的小狗被这么一安抚,更加躁动了。 两个二十出头的小情侣待在一起,往往没说几句话就把地点换到床上去了。 谢锦临不仅嘴上酸,行动也酸,一晚上快把顾念浑身上下亲了个遍,恨不得给她身上每个位置都盖个戳,好向那些不长眼的家伙宣示主权:我的,我的,这是我的! 可惜顾念不许他动牙齿。 他上次没忍住在顾念颈边咬出个印子来,被顾念撵走足足半个月。 说不让来就不让来,门上的密码直接给换了,指纹也直接删掉。 反正吧,她这人特别无情。 让人怪喜欢的。 谢锦临有时候也觉得自己不太对劲,顾念那副“这事没得商量”的冷冷的表情居然对他格外有吸引力。 真就是栽在她身上了。 大三的时候顾念注册了个新公司,试着投资了几个以内容为主的文娱项目,一年忙下来总体有亏也有赚,但每个项目的口碑都很不错,给不少人留下他们公司出品的作品很可靠的印象。 这家公司合作的第一个艺人就是余思芷,余思芷兼具长相和实力,只要遇到好剧本没有不红的道理,等到第二年夏天她的第一部 电视剧正式开播时果然一炮而红。 即使收到许多大公司抛来的橄榄枝,余思芷还是毫不犹豫地签约了顾念的公司,说是给别人赚钱不如给顾念赚钱。 顾念确实大赚了一笔,又把钱投入到更多自己相中的内容足够好的新项目中,争取收集到更丰富的毕业论文素材。 都说人红是非多,余思芷作为还没毕业的影视系学生就有这样的热度,很快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有人开始深扒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家庭背景以及背后靠山。 当有人扒到顾念那家公司,余思芷朋友圈不少旧照片也随之流传出去…… 等着扒出新晋小花绯闻的围观群众:? 这是什么双倍美颜暴击! 已知余思芷的颜值随便截图都不会崩,那这个跟她合照时一点都不输于她的好闺蜜肯定也美得毫不掺假! 所以这是白富美豪掷千金为勇闯娱乐圈的闺蜜保驾护航? 磕到了磕到了! 余思芷还给顾念推荐了一些新人。 于是某个项目的庆功宴当天就流传出这么一张照片:一群花儿般的俊男美女团团把顾念簇拥在中间,叫人一眼就能看出谁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顾念回到家时不出意外地看到只幽怨小狗。 “有的人在外面花天酒地,有的人在家里独守空房。” 等抱住身上混杂着酒味和各种香水味的顾念后,幽怨小狗更是发表了这样的重大发言。 顾念:“………” 完了,居然有点罪恶感。 毕竟她有些项目花的还是他的钱。 第61章 番外 大四日常 顾念前三年课堆得比较满,到了大四课就更少了,有很多空闲可以忙自己的事。她论文选题早就通过了,实习更是可以直接自己给自己盖章,基本处于半毕业状态。 大学对于自主创业有很多支援政策,不仅贷款之类的给的条件挺优渥,还可以充分利用校际的人脉网路做成很多事。 由于这一年多来顾念促成了挺多面向年轻人的好项目,在业内业外都树立了极好的口碑,本人又担任过校学生会宣传部长,学校便准备把来年的校庆宣传片拍摄工作交给她来筹拍。 这让顾念原本挺空闲的大四生活又变得忙碌起来,取景和拍摄之类的工作不用她操心,联络各方重量级校友出镜的活却是得她亲自负责。 不过这对许多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好机会,顾念自然不会埋怨辛苦,每天都在和已经毕业的各方校友交流,从这些师兄师姐那儿了解了许多不一样的人生经历。 也许有人生来就拥有一切,但也有许多人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 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起点,可所有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方向。 即便最终不一定能抵达理想中的目的地,在此期间你也已经把自己打磨成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出色的模样。 所有想要让自己变得更优秀的努力都不会白费。 一直到寒假前,顾念都在跟进宣传片的拍摄工作,时常去拜访一些已经毕业多年的校友,偶尔还要跟进一下公司那边的新项目,简直忙得连轴转。 谢锦临看顾念干劲十足,实在不好埋怨她天天不在家,只能逮着空就给她当司机。弄得张姐私底下都和顾念说着工资拿得心虚,毕竟谢锦临这家伙实在太能抢活了。 顾念对此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随他去了。 寒假的时候顾念也忙活到过年才回去,这次她没有回谢家,而是去了她妈妈开的花店那边。花店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个院子,除了放置各种盆栽外还有住人的地方。 胖橘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只偶尔会祸害几盆盆栽,大多时候都挺乖,时常趴在院子里晒太阳,人来了它也不跑,还十分悠哉地甩两下尾巴,俨然已经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地盘。 一点都瞧不出刚被捡到时的可怜模样。 这年除夕一家人一起做年夜饭,连弟弟都积极帮忙捏饺子,动作还挺熟练,看起来平时在家没少干这活儿,动手能力比顾念都要强一点。 顾念对此大为赞许,表示这会是他以后讨女孩子喜欢的一大优点,毕竟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她的胃,男孩子一定要多多努力。 弟弟听得直点头,捏起饺子来更卖力了,信誓旦旦表示今晚就要抓住姐姐的心! 姐弟俩的对话听得旁边两个大人直发笑。 到了傍晚屋里就已经飘满了诱人的食物香气,弄得胖橘都有些躁动,时不时跑到门口转悠两圈,仿佛想试试能不能靠自己的努力分到一口吃的。 顾念端着菜出来的时候和那润泽的猫眼对个正着,笑着对这只满心期待的小猫猫说出很无情的话:“你不能吃重油重盐的东西。” 胖橘不知听没听懂,可着劲朝着她喵喵喵。 吃过饭后,一家人就坐在一起看春晚,这是顾念没什么兴趣的除夕固定节目,但难得回来和家里人一起过年,她也就很合群地跟着看。 相比之下,谢家的团圆饭就比较冷清了,本来谢锦临父亲准备回来过年,顺便让谢老爷子看看未来孙媳,但谢老爷子不让他们一家人进门,所以这个年依然只有他们爷孙俩一起过。 往年谢锦临爱拉着顾念满世界跑,说是要用年轻人的方式过年,这两年顾念不跟着他出去玩了,他只能回家陪老爷子。真到了这时候,他才感觉家里太冷清了。 谢锦临想到谢老爷子都快七十了,肯定挺喜欢儿绕膝的感觉,难得地让了次步:“您要是想让谢立忠一家回来陪你过年也不用顾忌我,大不了他们在家时我出去就好了。” 谢老爷子睨了他一眼,说道:“要不是想着你哪天能把念念娶回来,我早把你也撵出去了。” 谢锦临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念念才是你亲孙女。” 谢老爷子捧着茶,没再说什么。 当初他家中还有几个兄弟,要不是考虑到收养个女儿压不住那些个虎视眈眈的家伙,他们夫妻俩都更倾向于领养女儿。 结果千挑万选选了个连自己的感情问题都处理不好的废物,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选个女娃娃。要是当初有像顾念这样的好苗子,那肯定没谢立忠什么事了。 说不定有个聪明可爱的女儿在,妻子还能多活几年。 可惜啊。 事实上第一次见到顾念的档案,谢老爷子就发现顾念的眉目与他早逝的妻子还有几分相像。 当时他把顾念一家往上几代都查了个遍,都没查出与妻子有血缘关系的可能性,只能归结于是老天想要弥补他们夫妻俩当年选错人的遗憾,才在那么多年以后特意把这么个小姑娘送到谢家来。 这些话谢老爷子当然不会对谢锦临讲,只是看着谢锦临说:“你们年轻人不是都爱在年三十出去看看烟花什么的跨年吗?你坐在这里什么时候才能娶到人?” 谢锦临没想到自己难得好心回来老老实实陪着谢老爷子守岁,居然还被嫌弃追老婆不够努力。 他本来就已经坐不住了,听他祖父自己开了口,立刻迫不及待站起来边往外走边说:“那我去了。” 谢老爷子让他赶紧走。 花店开在租金比较便宜的老街,房子很有些年头了,路也很有些年头了,因为拓宽起来不太容易,所以到了过年这种人多的时候就车堵着车,晚回来的人根本挤不进去。 交通拥堵这种事非常公平,不管是几万十几万的普通家庭用车还是几百万的豪车,开不动就是开不动。 于是谢锦临只能在街口下车靠自己的两条腿往里走。 结果有只流浪狗默默跟着他走。 他走几步,狗跟几步。 从小没什么动物缘的谢锦临忍不住多看了那流浪狗几眼。 啧,真丑。 浑身褐毛不仅脏兮兮,还是卷曲的,瞧着跟烫了头似的。 跟班 第47节 活像是行走的泡面。 谢锦临也没赶它走,领着它一路找到了顾念妈妈开的花店。 他给顾念发消息。 ——“你妈妈店里缺看门狗吗?” ——“?” 谢锦临随手给那只找他碰瓷的狗拍了张照,给顾念发了过去。 “就这只。”谢锦临问,“你说我们叫它泡面怎么样?” “……” 第62章 番外 谢家琐事 顾念和谢锦临毕业后都没马上回宁海,谢锦临说是怕谢老爷子没事可干,身体反而衰老得快,还不如让他老人家继续在谢氏坐镇。 再说了,公司高薪聘请了那么多管理人才也不是白请的,真有什么事他也可以远端做决策。 在这个资讯和交通都足够发达的时代,还真不存在人不在当地就办不了事这种问题。 两人从毕业前就已经涉足不同的领域,毕业后就全心全意投入到各自的领域之中。 谢锦临除了上学时就已经投资的网际网路相关产业以外,还扶植了一些以前沿科技为导引的实业。谢家不差钱,所以向来不吝于加大对技术和人才的投入,不过向谢锦临这样一上来就大笔大笔往里投钱的还是少见。 这种冒险行为引起不少人注意,还有人忍不住劝谢老爷子管管谢锦临,省得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硬生生把谢家的家底给赔光了。 谢老爷子没搭理。 他亲自教出来的孙子不是傻子,他看好的孙媳也不是傻子,别说他们不一定会赔本,就算赔了也不是要紧事。就谢家现在的资产,够他们赔个百八十年的,到时候他们几个都入土了,哪还管赔剩多少? 谢老爷子骨子里也是很有冒险精神的,只是他没年轻人懂风向,不好带着谢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贸然转向而已。 既然年轻一辈摩拳擦掌准备开创新局面,他这个当祖父的自然只会支援。 对于跑来他面前说东道西的家伙,谢老爷子老神在在地回一句:“我们家赔得起。” 所有人都被他噎回去了。 你也不止这么个孙子啊,怎么这么惯着他! 有人见谢老爷子这边说不通,居然把主意打到谢家祖母娘家人那边去。 谢家祖母的娘家平时行事很低调,身份却不太低调,若不是谢家祖母真心喜欢谢老爷子,当初根本不可能嫁到谢家去。 旁人不知道谢立忠是领养的,她娘家那边却是清楚的。 本来人家都不打算搭理谢家第三代的事,结果有人非多事地把顾念拿去说嘴,说谢家居然打算给他们家甥孙娶个出身低微、心机深沉的司机女儿,也就只有一张脸能看。 这照片一递上去,整件事就往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 先是谢锦临和顾念被邀去吃了顿饭,接着顾念就莫名其妙多了双十分亲切的舅爷爷和姨奶奶,谢锦临全程处于被无视的状态,仿佛他只是负责把人载过来的司机。 其实顾念和谢锦临奶奶也没有那么像,只是眉眼有那么几分相似而已,若是他们有心要找未必没有更像的。只是这种事若不是偶然碰上了,谁会特意去找? 在相见之前他们已经了解了不少顾念做的事,对这个性格坚韧如野草的小姑娘分外喜爱。他们都算得上是一生顺遂,没遇到过多少憾事,因此小妹的早逝便是他们心中最大的隐痛。 都已经到他们这个年纪、这种地位,根本不需要再考虑别人的目光和态度。 想起有的人一口一个“司机的女儿”、一口一个“心机深沉”,他们回头就让家里的小辈注意别再和这些家伙打交道,真就是好日子过惯了,打从骨子里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司机又怎么样? 司机难道不是靠自己的劳动养家糊口? 落到这些人口里就好像司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职业似的。 能养出这种小孩的人家想也知道是什么德性,还是不要再接触为好。 那些因为看不惯顾念而暗中搞小动作的家伙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举动会让自己乃至于整个家族直接少了一条极要紧的门路。 谢锦临去他祖母娘家拜访的时候本来也很紧张,一直担心那边会为难顾念。可等拜访完他就开始怀疑人生,感觉顾念是人家亲的甥孙,而他才是捎带的那个。 顾念倒是猜出了几分,不过他们这个态度已经给足了她便利,她不必再特意去依仗和利用。 自从逐渐放下童年的心结,顾念做事早已没有以前那么急功近利了,不管是忙碌的工作还是悠闲的假期她都能很好地去享受。 如果说谢老爷子对顾念的态度还会让许多人暗地里酸到不行,那现在谢家祖母娘家那边的态度就直接让所有人闭嘴了。 这还让人怎么酸? 对于这个结果最难接受的就是谢锦临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本来就嫉妒顾念能够嫁给谢锦临,自己却只能在次很多等的家族里面挑对象(因为谢老爷子始终不承认他们,所以对等的人家看都不看她一眼)。没想到居然连奶奶那边的舅爷爷都认可了顾念! 她这个亲甥孙至今都没进过舅爷爷家的门。 本来把事情捅给那位舅爷爷就是她怂恿人干的,没想到最后居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不仅顾念没被人扫地出门,还害她几个朋友和她断了往来。 顾念运气怎么这么好! 没等这些明里暗里想干点什么的人再有动作,谢立忠和和美美的一家四口突然撕破了脸。 原因在于吧,谢立忠人到中年,心思野了,又找了个给他初恋感觉的年轻女孩重温初恋的美好。 至于已经嫁给他的真正初恋,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哪还有什么吸引力? 这个插足他们婚姻的年轻女孩文化程度显然还不错,观察了谢立忠一家人几次后就开始给他吹耳旁风:你和你老婆都是单眼皮,怎么生的两个孩子都是双眼皮? 这时没了年轻时那股子恋爱脑劲头的谢立忠突然就想起他爹给他看过的亲子鉴定。 他越想越怀疑,又特意去了解了一双儿女的血型。 最后直接让人再做了一次亲子鉴定。 这时他才赫然发现,谢老爷子没骗他,大儿子跟他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更重要的是,连婚后生下的女儿也和他没血缘关系。 夫妻俩为此大吵了一架。 他妻子冷笑说:“不是你的种又怎么样,他们不一样喊你爸爸吗?” 说起来也是报应,谢立忠的初恋是她,她的初恋却不是谢立忠。她跟初恋藕断丝连很多年,直到初恋出意外没了,她才歇了心思安安定定和谢立忠过日子。 没想到她安定了,谢立忠心思却浮动了,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 幸好,当初她和初恋找了个谢立忠做手术的机会把他给结扎了。 就算他找十个八个女人也生不出孩子。 既然已经撕破脸,夫妻俩吵着吵着就把这些事都抖落出来。 顾念是从谢锦临那儿听说这件事的。 谢立忠没想到自己不仅被戴了绿帽子,还被妻子伙同她那个当医生的初恋给结扎了!偏偏那男人很多年前就已经出车祸离开人世,他连找人算账都做不到,只能动手和妻子打了一架。 最后被邻居报警闹到警察局去。 谢立忠被指控家暴后终于控制不住彻底崩溃了,声泪俱下地控诉自己的悲惨遭遇,弄得别人都有点不忍心指责他了。 事情闹得这么难看,根本就捂不住。 ……谢锦临得知这一切的时候都有些恍惚。 就,从未见过这么惨的男人。 惨得他有点想笑。 实在不太明白他这个血缘上的父亲是怎么把一手好牌打成这样的。 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谢锦临和顾念分享完了这一乐事还不够,又打电话给谢老爷子把事情讲了一遍。 听得谢老爷子脸都黑了。 外人把这些当谈资也就算了,这臭小子自己也当笑话看,真是一点都没把谢家的脸面放在眼里。 “你还有空笑别人?你老婆追上了?” 谢老爷子冷冷吐出一串狠狠扎他孙子心的话。 “谢立忠再不争气,人也娶到想娶的人这么多年,你呢?你啥时候能结婚?” 谢锦临:“………” 床倒是爬回去挺久了,可顾念不愿意负责他有什么办法! 第63章 番外 何时负责(上) 关于什么时候对谢锦临负责这件事,顾念也在考虑。主要是她并没有把结婚生子从人生的诸多选项之中剔除出去,在她心里还是希望能在适合的年龄组建一个相对稳定的家庭。 如果是十七八岁的谢锦临,那确实不是个适合的人选,他脾气太不稳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有太多的隐患。可以说,那时候顾念完全没考虑过让谢锦临当自己孩子的父亲。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谢锦临已经成熟了不少(虽然在很多事情上还是挺幼稚),脾气也收敛了不少,至少发飙砸东西这种事再也没发生过了。 横亘在两人之中的许多障碍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殆尽,与日俱增的是他们之间越发密不可分的联络。 比如上次她投资的一个电影所用到的许多前沿科技,几乎就全部由谢锦临的人来提供技术指导和技术援助。当然,谢锦临也没亏,不仅票房回本了,还把自家产品全面推广出去。 自从前些年得到来自舅爷爷他们的认可和支援,顾念的路算是越走越宽了,今年还有人因为很欣赏她在校时负责策划的校庆宣传片,邀她去参与筹拍一批要在各大平台全面投放的公益广告。 顾念因为这件事和方轻漪碰上了。 方轻漪手上已经戴上了婚戒,因为她无心接手家业,所以毕业后直接投身自己热爱的公益事业,始终致力于帮助有需要帮助的人。 她的丈夫是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章霆,求婚时就提出要签订婚前协议,承诺婚内生下的所有孩子都跟方轻漪姓,自己每个月只拿基本工资。 方轻漪自然不会让自己丈夫签订这样的协议,不过她们的两个孩子确实都姓方,因为章霆对自己的生父深恶痛绝,恨不得身体力行让章家断子绝孙。 那又是段别人家的隐秘往事了,顾念并没有探究太多。她知道方轻漪的结婚对象后笑着说:“当时就能看出来一点,他应该很早就喜欢你了。” 方轻漪也觉得缘分真的很奇怪,像她和章霆明明认识得更早,偏偏她中间看上了像个小王子一样弹琴弹得很好的沈熙。后来跟章霆在一起了,她才知道他一直把她藏在心里,连摄影和修图都是为她去学的。 跟班 第48节 还有她以前一见到顾念就想和她当朋友,结果这几年她们明明还在一个城市,却一直没怎么碰过面。 方轻漪问:“你呢?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她毕业后虽然没怎么和顾念直接接触,平时却没少听说关于她的消息,知道她和谢锦临一直在一起。 这两人也是一段很奇妙的缘分,谁能料到在他们这段关系中更不安、更急切的会是谢锦临? 顾念也不避讳这种问题,笑着回答:“在考虑了。” 顾念和方轻漪跟业内前辈商量完公益广告,又跟着大伙一起出去聚了个餐。快散场时,顾念去了趟洗手间,在走廊上遇到个独自垂泪的女人。 顾念想了想,上前给对方递了片纸巾。 女人微微一愣,接过纸巾擦了泪,和她说起自己失败的一生。小时候她被寄养在别人家,等她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时,家里已经多了个弟弟。 好不容易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家里又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她憋足劲想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把两个儿子养得足够优秀,结果一个儿子早早和自己离了心,另一个儿子更亲近他爸。人到中年丈夫出轨,她闹离婚家里不支援,说她都这个岁数了离婚惹人笑话。 哪里用别人笑话?她的人生本来就是一场笑话。 世界这么大,一个愿意站在她这边的人都没有。 大约是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了,又或者顾念看起来是个让人很有倾诉欲望的聆听者,女人一开口就讲了很久。 今天看到丈夫公然带着外遇对象出来聚会,她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 大概是丈夫也看出了她娘家根本不会为她出头吧? 面对这样的处境再多的安慰也许都是徒劳,顾念只能说:“姐姐你还很年轻,不必委屈自己。” 比起很多连想离婚都没有经济条件、脱离社会多年完全无法独立生存的情况,女人看起来生活优渥,离了婚不至于活不下去。哪怕过了五十岁也还有几十年的好时光,实在没必要委曲求全。 “谢谢。”女人擦掉眼角的泪,“你是唯一一个支援我离婚的人。” 等没了泪水的遮挡、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女人才看清顾念的样貌。她愣了一下,觉得有点眼熟,不过这时候顾念的手机响了,她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就此分别。 直至顾念下楼走远,女人才想起在哪里看到过顾念。 有次她回娘家时正好撞见她弟弟在挨训,她好奇是怎么回事,就看到桌上散落着一堆她弟弟和那个女生的合影。 似乎是因为某个小辈的案件爆出来的。 哪怕没有传出去,也足够让她们父亲觉得面上无光。 要知道她弟弟虽然比她小很多岁,可当时她弟弟当时已经在学校当老师。他们家怎么可能容许师生恋这种有辱门楣的东西出现? 是了,就是那个女生。 ……那是张让人很难忘记的脸,连她只偶尔那么瞥见那么一回都牢牢刻印在脑海里。 难怪她那个从小冷静沉着的弟弟都忍不住想要沉沦。 女人有些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很久。 最后不知怎地居然轻轻地笑了出来。 真好,这样好的女孩儿没有跳进火坑里。 真要和她弟弟成了一对,恐怕没法再活得像现在这般明媚灿烂。 第64章 番外:何时负责(下) 谢锦临求婚成功那天,全部员工都知道了。倒不是他又准备什么令人脚趾抠地的荒唐求婚仪式,而是他宣布这个月给所有员工发一笔丰厚的奖金,以此庆祝东家即将结婚。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不管是自己人还是外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他们的关系。 一开始看他们一直不结婚,不少人都觉得豪门果然不好嫁,等后来知道谢锦临年年都会花式求婚(也没公开干什么逼婚,只是他自己明里暗里透露求婚失败),大伙都没话说了,就等着看他们什么时候走到一起。 不过这年头女孩子结婚晚不是稀奇事,越是大城市越是常见,像颜姗姗她们就都还没结婚。 按照颜姗姗的说法,大概是少女时期追星追多了,见识过足够多的多元化塌房方式,到了要婚嫁的年龄反而失去了这种世俗的欲望。 余思芷也没结婚,因为她觉得自己还在上升期,没必要在二十几岁的年纪紧急迫降。 倒不是结了婚事业必然会下滑,只是考试时四选一的选择题都很难蒙对正确答案,要在几千万适龄异性挑选出真正适合自己的人实在太麻烦也太费时间了,还不如全力以赴奔往自己想要的目标。 余思芷得知谢锦临得瑟得天下皆知以后,拉着顾念出来开了个单身派对,要她抛开男人和她们享受享受最后的婚前时光。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只要顾念一答应,谢锦临马上就会开始筹备婚礼,只恨不能当晚就把顾念娶进门。 好友们的盛情相邀,顾念当然不能拒绝,只是散场时被颜姗姗她们弄了个恶作剧,一人往她脸颊上留了个显眼的口红印,还说什么“是朋友就不许擦”,非要盯着她带着两个印子坐上谢锦临的车才罢休。 谢锦临本来脸就黑了,看到那一边一个的唇印后更是恨不能下车找颜姗姗她们理论。 接着谢锦临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把顾念娶到手了,又觉得自己该大度一点,不要和她们这些家伙计较。他给自己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回到自家车库里时还是忍不住往顾念脸上看来看去。 顾念被他直接禁锢在车座里也没太生气,倒觉得谢锦临成熟了不少,居然没有当场发飙。她凑近给谢锦临看自己的脸颊:“都擦干净了,都多大的人了,别生这种幼稚的气。” 谢锦临把她抵在靠背上亲了上去,恨不能把她整个人都吞进肚子里藏起来,谁都不让看,谁都不让碰,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可他知道想要把她留下来就必须藏起尖爪和獠牙,在她允许的范围内做她允许做的事。 可,还是好气。 明明她都要嫁给他了,这些人一个两个都还不消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顾念开始深刻地反省自己:以后还是别让颜姗姗她们干这种事气谢锦临了,不然最后辛苦的还是自己。 发疯小狗可太难缠了。 发疯小狗谢锦临并不觉得自己很难缠,开始积极地拉着顾念讨论婚礼细节,还要拉顾念一起装修婚房。 未婚夫妻共同参与装修这种婚前分手课,他俩做起来倒是没什么矛盾,主要还是谢锦临这人不计成本,预算上不封顶,成果不满意还大手一挥让人拆了重装。 实在起不了什么矛盾。 倒是凑家庭影音室里整理电子相簿、准备挑些有意义的照片列印出来存档时,谢锦临开始对着相簿兴师问罪。 --你看看他,眼神就没从你身上挪开过隔着照片都能拉出丝来! 你记不记得这个人,他给你写过情书。 这个人一准喜欢你! 这家伙肯定喜欢你! 谢锦临真是越说越气,越说越气。 这哪是整理什么老照片,这是在整理顾念的暗恋者图册! 顾念说:“你这都是从哪找出来的照片啊,我都不知道我拍过这么多。” 谢锦临得意洋洋地说出自己的高超手段:“我最近在朋友圈重金悬赏我们读书时期的老照片,贡献一张给一千块,来多少给多少。” 没错,这就是伟大的钞能力了! 顾念:“......” 因为这家伙一天要要发百八十条炫耀自己的婚礼筹备进度条,她的眼睛选择直接把他遮蔽了,还真没注意到他还干了这样的事。 那些都不知是什么时候的陈年往事了,这家伙还煞有介事地看图说话。 就没见过他这么能记仇的。 在谢锦临对着相簿第一百零八遍谴责“这人明显喜欢你"的时候,顾念把他压在沙发靠背上亲了上去。 荧幕上自动播放着的相簿慢悠悠翻到了下一张。 那是有人从窗外偷拍的照片,少年坐在阳光里支着脑袋往旁边看,目光有着他自己都发现不了的专注。 少女拿着笔认真地写着笔记,同样没注意到少年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这再寻常不过的一瞬间不知让谁的镜头捕捉到了,竟是不小心被留存下来。 在那段谁都不曾留意的年少时光里,他也许已经喜欢你。 第65章 番外:“父慈子孝” 对于孩子的到来,顾念夫妻俩都做了挺久的准备,夫妻俩从备孕到怀上都抽空上了专门的课程,争取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受精卵)上。 谢锦临本来就把烟酒都给戒了,两人准备要孩子后更是时常监督顾念也不要在应酬沾酒。期间了解到从妊娠到生产全过程需要面临的问题后,谢锦临更是一度觉得要不他俩也去领养算了。 顾念觉得他这个提议很异想天开:“爷爷领养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现在谁家养不起孩子?哪有那么多孩子可领养?” 何况她还是挺喜欢孩子的,要不是想在正常家庭出生的孩子她也不会和谢锦临领证。 某种程度上来说,谢锦临也算是凭孩子上的位(虽然孩子目前还没影)。 一般而言,身体没什么大问题的适龄青年想要孩子很简单的,两人紧赶慢赶,好歹算是赶在三十岁前迎来了好消息。 考虑到生产后的养护问题,两人逐渐把手头的事务暂且交付出去,提前回宁海那边待产。 顾念各项身体指标都挺正常,平时也很注重适度锻炼,怀孕后妊娠反应不是特别严重,甚至连口味都没有太 大的偏好,酸也喜欢,甜也喜欢,辣也喜欢,只是越到后期睡眠越不好,急得谢锦临都跟着吃不下饭了。 这导致他每天跑去给他祖父洗脑说“只生一个好”。 谢老爷子:“......” 要是生出个像这小子这么愁人的,其实不生也挺好。 ......应该不至于吧。 有时候事情就是想什么来什么。 孩子选在冬至出生,小名就叫冬至,和他爸的名字一个临一个至,听起来还挺呼应。 小冬至刚出生时还看不出什么,等他渐渐长大一些,皮孩子的本性就露头了,而且不知为啥在谢锦临面前特别皮,顾念在家时他又装得格外乖巧,小小年纪就有两幅面孔。 谢锦临的慈父之心每天都在疯狂-1-1-1-1。 不过父子俩有时候还是挺有共同话题的,比如顾念出去工作很久不能回来,一大一小就会凑一起长吁短叹。 小冬至还奶声奶气地跟谢锦临商量:爸爸,要不你多多出去干活,换妈妈回来。” 别人家的妈妈都经常在家,爸爸天天出去工作,只有他爸爸很闲(其实他上幼教课的时候他爸也在工作)。 跟班 第49节 一定是他爸爸不够努力不够有钱,才需要妈妈每天那么辛苦地出去赚钱养家! 谢锦临觉得自从这臭小子会说话以后,《如何保持情绪稳定》就成了他的一门必修课。他睨着眼前的小豆 丁说:“我还等你快点长大接我的班,我好多陪陪妈妈。” 一时间父子俩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都不肯相让, 两个人脸上都写着这么一句话:你陪工作我陪妈妈(老婆)! 可惜顾念本人不在,两人决心再大也没有半点用处。 顾念最近在跟着霍维老头忙他的巡回演奏会,说这是最后一轮,意义十分重大,一定要她跟着去。至于谢锦临嘛,来不来都没关系,霍维认为他在不在场并不重要。 考虑到小冬至正处于成长关键期(其实每个时期都挺重要),父母最好不要同时离开太久,所以顾念就把谢锦临扔在家里带娃了。 其实每场演奏会前后也就几天,不过在那之前顾念还要跟着霍维认识一些霍维这个等级才能结交到的人脉,所以每次出去至少都得大半个月。 对于小冬至来说,大半个月就是很久很久啦。 对谢锦临来说也不太短。 父子俩一个嫌对方拖后腿,一个嫌对方不够努力,待在家里那可真是一天比一天更看对方不顺眼。 要不是小冬至年纪还小,恐怕都要升级为打架斗殴了。 顾念回国那天,谢锦临还试图把小冬至扔到他祖父家,自己偷偷溜去接顾念过久别重逢后的二人世界。 可惜小冬至也是算着日子等顾念回来的,一看谢锦临有往外走的意图,马上蹿过去紧抱着谢锦临的裤腿不撒手。 坏爸爸休想扔下他自己去接妈妈! 谢锦临对此十分无奈,对谢老爷子说:“您就不能帮忙管管他吗? 谢老爷子瞅他一眼,说道:“我都这把年纪了,你还要我帮你看小孩?” 谢锦临想想他祖父的年纪,深深懊悔自己的失算。 早知如此,他就把这小子扔去岳母家找泡面和胖橘玩了。小孩子对猫猫狗狗特别感兴趣,一准可以顺利甩开他 这个主意很不错,下次就这么干。 谢锦临有了这么个好主意,看自家儿子也顺眼多了,伸手轻轻松松把他拎了起来,勉为其难地说:“行吧,带你一起去接妈妈。” 小冬至哪里知道他爸爸的险恶用心,开开心心地跟着他爸去机场接人。 太棒了! 妈妈终于要回来了! 他攒了好多好多爸爸的状要跟妈妈告!!! 第66章 番外:赵知远 赵知远小时候做什么都很慢,学走路慢,学说话也慢,长辈们时常调侃说“难怪出生都比哥哥慢一步”。 对比这种东西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兄弟两个是双生子,那更是方方面面都要比。对大人来说,哥哥那样总是更讨人喜欢。 可长辈越是让他多说说话,他就越是不想说,沉默到别人可以轻松分辨出他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不过在很多事情上他都不怎么在意,即使妈妈总爱让他们留一样的发型、穿一样的衣服,他也从来不会多说什么。 比起去争辩这些东西,他更想一个人静静待着。 大概是因为对大人来说,小孩子喜欢独处也是不正常的,所以他们总把他撵出门和哥哥一起去交朋友。 他认识的所有的朋友,都是哥哥的朋友。 赵知远对此不算高兴,也不算不高兴,他觉得怎么样都可以。他只需要像影子一样跟着哥哥,哥哥做什么他 就跟着做什么,就不会有人念叨他不合群了。 第一次见到顾念的时候,赵知远正拿着根烟犹豫着要不要跟着点一根,毕竟大家都准备跟着谢锦临试试这玩意,他不学好像有点不合群。只是这味道着实让他有点不习惯。 没等他接过他哥递来的打火机,天台半掩着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顾念从那道门后面走了出来,她才刚到谢家没几个月,身形还挺瘦弱,发尾也有些枯黄,听说她以前家里条件不太好,所以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的征兆。即使是这样,她依然是个一出现就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漂亮女生。 顾念跑过来要没收谢锦临的烟,看起来一点都不怕最近脾气比往年更差的谢大少爷。 “你烦不烦啊。”谢锦临不满地瞪着她。 只不过烟被抢走了谢锦临也没发脾气,只嘴上嘀咕几句“好男不跟女斗“我不跟女人计较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不久后是谢锦临生日,顾念还送谢锦临一本图册。 谢锦临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一看,里头全是关于“吸烟有害健康”这个主题的照片,乍一看很有直冲天灵盖的震慑效果。 谢锦临咬牙切齿地把图册扔回给顾念。 顾念一点没慌,仍旧笑盈盈地看着他。 不知什么时候起,顾念成了谢锦临身边的常客。 渐渐地,谢锦临还真把烟给戒了。 渐渐地,赵知远忍不住追随着她。 那真是个野草一样的女孩儿,她身上有股蓬勃的生命力,仿佛只要有一丁点泥土落到岩石缝隙里,她就能把跟深深扎进岩石里头去,时刻准备迎着不知什么时候降临的、稀少到极点的雨水疯狂生长。 他有些挪不开眼了。 他想一直这么看着她。 本来赵知远以为自己永远只能和过去一样旁观,结果有次他和哥哥都在场的时候,谢锦临突然说:“你们外祖家好像在德国的吧,你们小时候去那边住过好几年。” 他哥哥随口答:“对啊。” 谢锦临说:“那你来教顾念练口语吧,她烦人得很,我懒得教她。” 这次没等他哥哥开口,赵知远一口答应:“好,我来教。” 哥哥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赵知远的心脏怦怦直跳。 手在身侧悄然握成拳。 ……他想教她。 谢锦临并不在意由谁来负责教顾念,听他主动答应以后就点了点头。 顾念一向好学,每次都主动来找他练习,有时候他们还会一起练琴,借由钢琴这个话题开始发散对话。 等到顾念自认“学有所成”(吵起架来已经不会磕磕绊绊),还拉着他去商场给他的衣服从头到脚换了一遍,说是给他这位好心陪练的答谢礼物。 那是一段他每次回忆起来都会觉得很快乐的时光。 他知道她这么努力地学习、这么努力地往上走,就是想让自己和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绝对不会在十几岁的年纪谈什么风花雪月。 所以他开始认真跟着谢锦临他们一起学投资,准备攒够足够多的家底再向她表白。 直到那天他们去看顾念和谢锦临的合奏节目。 在那之前一直有人说谢锦临可能和顾念在一起了,可赵知远其实不怎么相信。 因为他了解顾念,顾念应该不会在这个年纪谈恋爱。 可是合奏节目结束后他们就不见了。 他哥哥提议去周围找人,还很有经验地表示要往灯最少的地方找。 他跟着其他人的脚步往前走,每一脚都像是碾在自己心头。 不可能。 不会的。 可是他们很快找到了谢锦临和顾念。 他们看起来非常亲密。 谢锦临几乎快要亲上顾念的唇。 赵知远僵直着背脊站在原地,遥遥对上了顾念转头望过来的目光。 他又慢了一步。 他永远都慢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