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西幻1v1）》 公主的烦躁 艾琳诺第一次和兰斯相遇，是在17岁的春天。 某个午后，柔和温暖的日光打在她的身上，略微缓解了她的病痛。然后，一个看起来和她年龄相仿的金发碧眼的少年被带到了她的面前，向她行了一个相当标准的单膝下跪的骑士礼。 「艾琳诺，从此之后，就由兰斯来当你的贴身骑士护卫。」耳边是她父亲威严的声音。 接着，名叫兰斯的少年微微抬起头，露出那张没有带任何情绪与表情，却又无比漂亮且英俊的脸，伸出手想要亲吻艾琳诺的手背。 「殿下，为您献上至高无上的衷心，愿意为您效劳一切。」他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且虔诚。 艾琳诺盯着他那张脸，轻轻皱了皱眉，露出忧郁的表情伸出白嫩的手让他完成了吻手礼。这个名叫兰斯的骑士，与她说话时的声音既没有过于高以至于让她觉得刺耳，也没有过于低让她觉得听不清楚，想必是做了很多练习吧。她心想。 因为能让她这个右耳失聪的残疾公主能听的清楚且悦耳的声音并不多。 名叫兰斯的少年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后，按照礼法低下头，看似冷静，实际上却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 这便是他们两的初遇。 与兰斯相遇已经半年了。今天艾琳诺也一如既往的感觉背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仿佛要把她盯出一个洞。不用多想，那就是她的贴身骑士兰斯。无时无刻不黏在她身上的视线有时会让她感觉十分恼火，却又无可奈何。毕竟父王突然为她挑选这么一个人是因为她自己犯下的错所导致的后果。 艾琳诺叹了一口气，转身对兰斯说道 「我说了很多遍，不要老是那么死死盯着我！」 她实在是受不了在书房看书时也总是有那么一道有压迫感的视线盯着自己。 「但是，时刻守护着殿下是我的职责。」兰斯只是冷静的回道。 艾琳诺气的将书桌上的一盘饼干扫到地上。盘子摔碎的声音引起了书房外侍女们的注意。 「哎呀，公主殿下好像又对兰斯大人发火了...」 「唉，如果公主的耳朵没有出问题，她应该还和小时候一样可爱吧…不过，公主殿下对我们都还很温柔，为什么总是只对兰斯大人发这么大的火呢…」 侍女们偷偷的你一言我一言的说道。 兰斯弯腰收拾了盘子与饼干的碎片后，又站回到艾琳诺的旁边。 也许是通过砸盘子让艾琳诺消了点气，她皱着眉头又继续看起了书。 兰斯很喜欢每时每刻都盯着她看，把公主盯急了之后总是免不了被臭骂被发火。但他还是喜欢从很多角度看她，不管是偷偷看，还是光明正大的看。 比如现在，自大大的落地窗透进来的午后阳光柔软的洒在艾琳诺的身上与裙上，为她镀上一圈光晕，无比的柔和神圣，衬托的她如同神话中的女神一样美好。 而她微微蹙眉，只是低头静静借着日光看着书本。 那继承了已逝王妃的美貌，精致如同洋娃娃一般的侧脸总是让兰斯有些呼吸困难。 在她像现在这样安静下来静静做某些事情的时候，透露出来的那份威严与高贵，那份恬静与优雅经常让兰斯无意识的着迷。 并且他从来不在意像刚刚那样被公主骂，反而会觉得既然公主还有精力骂他，代表她很有精神，这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公主的声音就连生气的时候也很好听！ 但，不管兰斯心里怎么想，有什么波动，他在艾琳诺面前总是面无表情。这也是最让艾琳诺不喜欢的一点。 不过就算讨厌的理由有无数条，归根到底，兰斯总是呆在她身后这件事就让她十分难受与疲惫。 兰斯长得相当俊美，是城堡上下有名的美少年，艾琳诺在第一天见到他的时候，其实心底也被他的长相略微惊艳了一下。 那金发碧眼，高贵优雅的模样是所有女官与侍女们私下议论的对象，且不光长相，他的本领与剑术也相当了得，也因此仅仅12岁的时候就被国王挑中带进宫，与骑士团们一起训练、生活。接着17岁的时候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被一下子被提拔为公主的贴身骑士。 于是，这样一个优秀且是众人焦点的人，却总是无处不在的跟随在她身后这件事令她感到压力巨大。她忍受不了众人对兰斯那惊艳且赞叹的眼光，那些目光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自己是个一只耳朵废掉的废物，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自己如果耳朵没有出事，一切都会不一样。 而兰斯他本人面对这些称赞的目光却总是和没事人一样，整天对她一副冷淡的扑克脸，看不出情绪。 这样的表现总会让她自卑心作祟，不由得冒出「兰斯是不是在看不起我这个残疾人」「他是不是觉得，被选来当个残疾人的近卫骑士是在浪费他的大好前程，而因此感到不爽呢」等等诸如此类的消极想法。 不知不觉中，兰斯的存在渐渐变成了她的自卑、失败与痛苦的具像化。 所以，唯有在兰斯面前，她总是很难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骑马 艾琳诺合上书，抬头望了一眼钟表，差不多是马术课的时间了。她在侍女的带领下前去换上轻便的骑马装束。 马术课是艾琳诺很喜欢的一门课，虽然说最初只能在城堡内的骑马场进行枯燥的练习，但现在骑术精进，她得以在城堡后面的大平原上获得自由骑马慢跑的悠闲时间，虽然还是得忍耐兰斯跟在她身后看护，但可以暂时抛下城堡内的压抑与平日的压力，自由自在的在户外奔跑与呼吸新鲜空气是很让她惬意的事情。 她与同样换上骑马装束的兰斯前往马棚，自己先骑上象征王室的纯白色马匹，接着兰斯也骑上专属于他的一条黑色马匹，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慢慢的从城堡后门踱步到广阔的大平原。 17岁的艾琳诺发育的相当好，虽然脸蛋美艳且略有些童颜，但却拥有比同龄女孩更加成熟的身材。胸前的圆润丰满自不必多说，甚至有大胆的仆从私下讨论过公主是不是平日有扎着束胸，实际解开内衣后分量会更大。那同样浑圆且上挺的翘臀每每在换上紧身的骑马裤之后便会显得更加惹眼。 公主自己从来不知道，平日的裙装虽然已经是人们津津乐道的宫中的一道倩影，但紧身的骑马衣却总是热辣火爆到让宫里上上下下的人根本难以移开视线。 沐浴着室外的新鲜空气，望着绿莹莹的草坪与一览无余的城下町的风景，艾琳诺的心情愉悦了起来。这块皇室的大平原是她非常喜欢的地方，由于城堡建在国土的高处，微微与市区隔离，所以这块平原也处在一块悬崖上面。在这里可以以最好的视角俯瞰到热闹且生机勃勃的城镇景色，抬头看的话也总是能看到这片大陆上最美丽的蔚蓝天空。 「玛丽她，总是不太听我的话…」艾琳诺慢慢骑着马在前面说到，声音小小的，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说给兰斯听。玛丽便是她骑着的这匹白马。 兰斯总是会在艾琳诺的左后方，不论是平常走路还是骑马，为了让左耳还健在的艾琳诺公主可以听的更清楚。并且，他总是非常严苛谨慎的让自己永远与公主保持一步之遥。 「公主殿下接触玛丽还只有三个月，我想，只要您多多安抚马儿，多多一起奔跑与磨合，马儿一定会慢慢明白您的心意吧。」兰斯望着公主骑着马的背影，如此说道。 公主骑马的背影也是兰斯心中无法抹去的美好风景之一。纤细的腰肢和翘臀形成一种健康与性感的和谐，瀑布一般丝滑的黑发在骑马时总是半扎起来，干练精神，且能隐约看到她小巧的耳朵和雪白的脖颈，散发着无限的女性魅力。 但这一切他也总是只是默默看在眼里，他从来不愿，也不容许自己去对公主有非分之想。 艾琳诺听到兰斯的话，默默停下骑马的动作，翻身下来，轻轻抚摸着玛丽。玛丽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就像这样，请您试试吧。」兰斯走到公主旁边，也轻柔的抚摸起了玛丽的头，很奇怪，兰斯一上手，玛丽就舒服的发出了声音，变得温顺了起来。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那对着马儿时的温柔表情论谁看到都会沉沦吧。兰斯平常在有人时总是面无表情，即使有，也只是很礼节性的微笑，只有面对动物时会流露出一丝真情。 「…」艾琳诺又望回兰斯的动作。兰斯真的是什么都很精通呢，她有丝羡慕的想。也是，他出生侍奉国王的骑士之家，从小习武学习骑艺，后来又进入城堡训练了这么多年，掌握着精湛的马术，对于马儿的照顾会这么熟练也是当然的。同时，她也对自己连照顾好马儿，安慰好马儿这件小事都做不到而感到十分沮丧和失望。 那天生就不服输的个性让艾琳诺突然觉得有些焦躁与心急，于是也微微靠近他，上手试图学着兰斯轻柔的动作，却因为太急而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两人都是一惊。兰斯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公主身上淡淡的香味。 艾琳诺柔软的手碰到兰斯那双略大且因为常年习武而有些粗糙的手吓了一跳。距今为止，秉着礼仪与从小的教养，除去自己的父亲，她还从未肢体上接触过其他男性。这让她心里感到一丝窘迫。同时，连背后也隐约能感到兰斯高大的身材所带来的那股独属于男性的，可以让女性心跳不已的压迫感。艾琳诺十分慌乱。 而且不仅是兰斯，因为这过近的距离，艾琳诺也觉得自己似乎能闻到兰斯身上淡淡的、好闻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两人慌张的迅速拉开距离。 急促的呼吸不断，时间的流逝似乎都变得慢了下来，使得暧昧的气息恼人般的萦绕在两人身边，毫无消失的意思。 「失礼了。」兰斯说道，率先秉着自己是公主下属的职责打破了沉默。看不出情绪的蓝色眸子却还是忍不住望向她，抽回手的动作有些缓慢。 而且艾琳诺没有意识到，因为自己刚刚过于急躁的靠近兰斯，自己的臀部其实有不小心碰到兰斯的大腿。仅仅一瞬间，那柔软且有弹性的感觉就让兰斯的肾上激素疯狂上升。那犯规的距离，也打破了兰斯的所谓离公主一定要「一步之遥」的规矩。 刚刚那一瞬间暧昧至极的气氛，让这对17岁的少男少女都有着不一样的慌乱与心跳。 骑马2 虽然这不小心发生的小插曲让两人之间有丝丝窘迫，但艾琳诺模仿着兰斯的手法去抚摸玛丽之后，玛丽真的也舒服的叫了起来，亲昵的蹭了蹭她的手。马儿的可爱叫声让两人回过神来。 艾琳诺没想到跟着兰斯学了之后居然真的那么有效果，脸上冒出一丝喜悦，眼神也变得极为柔和，但想到刚刚那一幕，脸上因害羞产生的潮红还是无法褪去。 「你…请你以后小心！不要再像刚刚那样。」她指责道，双手抱胸，略有些傲气的轻轻撇过头，耳朵尖却分明更红了。 虽说原因明明只是因为自己太急太莽撞而不小心碰到，不关兰斯的事。她这样责备实在是显得有些任性。 明明平常对待其他下人与护卫还能做到坦率，但只要面对兰斯，她还是有丝挂不下面子。 「…还有，谢谢你教我，玛丽确实稍微温顺了起来。」她又说道，咬了咬嘴唇，翠绿色的漂亮眼睛悄悄的，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兰斯。 兰斯单手放在胸前轻轻行了个礼表示歉意。 平常就总是时刻注意观察着公主的一举一动，从未漏掉过她任何表情与情绪的兰斯，自然是敏锐的察觉到她纠结又敏感的小脾气。他觉得她脸红的样子，还有抚摸马匹时因为高兴而流露出的纯真烂漫的样子真的是惹人怜爱。公主总是这样毫无防备的，流露出能让男性动心的姿态。 但公主闹情绪，他怎么会介意，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公主的所有小表情，所有小心思在他眼里都是合理的、可爱的、富有魅力的。更何况她本来就是王国最高贵的女性，是唯一的公主，是自己的主人。自己身为卑贱的服侍她的近卫，承受她所有的情绪都是最应该不过的职责。 而且，公主每次像这样小小的发完脾气后，都会别扭的再感谢自己，或是说些其他话来试图缓解一下气氛。那小小的用心与温柔，还有那份不坦率也很让他喜欢。 就算曾经偶尔因为公主更加任性的行为和刁难而感到火大的时候，只要回想起她有时流露出的温柔瞬间，再看看她的脸，看看她柔软的姿态与身姿，特别是穿着骑马装时丰满的胸部、溢出的大腿内侧和富有弹力的臀部，他就会再次冷静下来，并且指责自己作为公主的近卫骑士还不够成熟。 艾琳诺望着一言不发的兰斯，他那湖水一般的温柔蓝眼睛平静且看不出其他颜色。 她又重新抚摸起玛丽，轻轻梳理它漂亮的鬓毛。 兰斯他在面对我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事情呢？艾琳诺总是很想亲口问问。但本来就不太喜欢兰斯，再加上上下级的身份与自卑心作祟，让她很难去开口问这种谈心一样的问题。 更何况刚刚的意外，那令人心跳的暧昧气氛，第一次让她突然模糊意识到，兰斯也是个普通的、和她同龄的、几乎可以说是成熟男性的少年。向一个同龄男性问这种话简直像求爱一样。 兰斯平常总是非常冷淡的样子，看起来对一切都无欲无望。她甚至曾经有听八卦的女仆说怀疑兰斯是不是不喜女色，只因他平常看起来太过正直，对任何女性都看不出一丝来自男性的欲望，也对贵妇人的讨好毫无反应。况且他在成为公主的近卫前，常年呆在只有男人的骑士营里，如果真的不近女色，倒也不意外。 再加上他在艾琳诺面前也是如此，一直是冷淡且公事公办的样子。因此艾琳诺也理所应当的从未觉得他会有男性的那些欲望。 所以其实在她心里，至今为止。总是没有认真的把他当作男性看过，也从未意识过。 艾琳诺想的有些走神，手上的力度不小心大了点，也许是弄疼了玛丽，它惊恐的发出了叫声，马蹄子也不停乱晃，巨大的马身差点将她撞到。那刺耳的叫声也让艾琳诺的左耳剧烈的疼痛了起来，连带着头痛也开始发作。 「啊！！」艾琳诺痛苦的捂着耳朵止不住的颤抖。 「殿下！」兰斯皱眉，紧急情况下顾不着两人的距离，急忙伸出手要去制止马的乱暴。因为与艾琳诺的站位原因，只能从她身后环抱住她一样牵起玛丽的缰绳去将它驯服。 一套动作下来迅速且行云流水，玛丽也渐渐变得不再闹腾。 「您怎么样？需不需要马上回宫里休息？」兰斯的语气略有些急切。认真的盯着艾琳诺楚楚可怜的痛苦双眸。努力克制着忍不住搂住她娇小身躯的本能。受惊的艾琳诺看起来实在是太过惹人怜爱。 「…」艾琳诺冒着冷汗转身看着兰斯那近乎环抱住自己的动作，有些呆住了。 两人同岁，发育期的男生总会比女生发育的慢一点，因此兰斯只微微比她高出一个头，但他的身材极好，所以格外显得高挑和英俊。艾琳诺低头望着他那富有男性特征、宽阔结实的胸膛，隐约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的体温和气息。 兰斯是一个男人！她终于清楚彻底的意识到。 明明平常就觉得他总是呆在自己身边就很难受很疲惫了，认清到这个事情之后只觉得更加烦躁。 艾琳诺虽然有一瞬间想要指责他太过靠近自己，但若不是他急忙帮忙，或许自己早被狂躁的马儿伤到了。 而且也许是几分钟之前彼此才不小心肢体接触过，她略微开始适应了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感。 疼痛让艾琳诺的面色有些苍白，她难受的有点说不出话。 「请允许我抱您上马，一同骑着玛丽。这样可以快点回到宫里休息。」兰斯的语气恳切，看起来就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从。 让一个男人抱自己上马吗？艾琳诺一惊，略有些惊愕与不满。但刚刚连续的肢体接触和过近的距离感已让她至少是对兰斯的接触开始有些脱敏。因为回想起来，兰斯并没有因此而产生奇怪的变化，也没有露出任何欲望。他似乎真的就是个清廉正直，对世俗毫无欲望的骑士。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没问题。况且现在情况特殊，她也不想考虑那么多了。 艾琳诺想了想，点点头，允许了他。 兰斯得到应允，大大的手轻轻托起她纤细的腰肢，轻巧的抱着她骑上了玛丽，仍然是像刚刚那样环抱着她一样引着缰绳。 虽然艾琳诺仍然有些害羞，但兰斯抱自己上马的动作也十分干脆利落，尽心尽责，感受不到任何越界的心思。艾琳诺稍微舒了口气，看来虽然自己并不喜欢他，但至少在这方面，从此略微相信他也是可以的。要不是多亏他，自己刚刚不仅要被马踢倒，还会连回宫休息这件事都做不到。 为了照顾到艾琳诺的疼痛，兰斯骑马的动作虽快但很稳。艾琳诺忍着痛轻轻靠在他怀里，卸下防备。 兰斯一只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时刻虚掩着艾琳诺防止她滑落。 美丽的少男少女依偎在白马上，很是赏心悦目。 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边早已因为愉悦勾起了一抹微笑。 心思 兰斯迅速的带着艾琳诺回到城堡里，他在快靠近大门的时候为了避嫌而起身下马，转而一手牵着绳一手扶着独留在马上的艾琳诺。转告情况后，侍女和下人们也迅速前来接应，带她回到房里休息。 艾琳诺病痛发作的时候需要一个人静养。一般这种特殊情况时，兰斯就会听话的站到卧室门外，而不是待在房间里看着她。 她呆呆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刚刚喝了些药茶，现在舒服多了，但整个人还是止不住的难受，是心理上的。 她经常痛恨身体的残缺给她带来的种种生活上的不便，也不喜欢自己这样经常病怏怏的样子。这种生活所给她带去的精神上的折磨也有如蚂蚁啃食般难以忍受。 艾琳诺不是天生就失去了一只耳朵的听力，也不是天生就如此虚弱。 在8岁之前，艾琳诺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公主。她继承了母亲无上的美貌，不论谁看到都会惊讶她长大后会是怎样的美人。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虽然很小就失去了母亲，但仍然知书达理且善解人意，在学习上也开窍的十分快。城堡上下所有人都十分喜爱这位聪慧伶俐且美丽的小公主。艾琳诺无忧无虑，天真快乐，是整个王国的天之骄女。 但也许是她太过优秀遭致上天的嫉妒，8岁那年的艾琳诺发了一场高烧。城堡上下急得团团转，终于等到烧退。但一切如噩梦一般，在烧退的同时，病魔也永远夺去了她右耳的听力。左耳虽然保住了，却也时不时会在受到刺激时感到疼痛，特别是在身体疲惫和精神压力大的时候。严重时甚至会伴随头疼。 不知何时会发作的病痛日日夜夜折磨着她的身心，艾琳诺在最初的几年里变得十分敏感，且严重时情绪会相当的阴晴不定。在还不适应只有左耳能听到的日子里，侍女们经常会因为想要照顾她的耳朵，导致说话声音过大或者过小。这让她异常烦躁和恼火。此外，她无法很好的分辨声音的方位，导致刚开始时总会犯下一些小错误，这也让她的自尊受挫。 她并不是故意发火，但年幼的她面对耳朵的残缺以及随之带来的生活的麻烦，实在是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经常在对侍女发完火后一个人偷偷流泪与内疚。并且，更令她恐慌的是，随着年龄增加，她总觉得左耳的听力也有些下降，这让她无时无刻都笼罩在即将双耳失聪的恐惧中。 然而，身体的残缺之后，更大的打击来自她的父亲，国王代达罗斯。 原本被赋予厚望的王位第一继承人艾琳诺公主在变成残疾后，引发朝廷内部大臣们的不满与议论，认为国王应该续弦诞下新的王位继承人。毕竟这是个残疾人仍然备受歧视的时代，更别提让一个残疾的公主来当未来的女王。 然而也许是出于父爱，还有对已逝王妃忠贞不渝的感情，代达罗斯国王并没有意向续弦或是培养新的王位继承人，他依旧坚持认定由艾琳诺在将来继承他的王位。因此对于她的教育与要求是曾经的数十倍，他认为，只有艾琳诺优秀到无人挑剔才不会招致非议。一方面，他将艾琳诺保护的很好，从来不会让对她不利的流言蜚语传到她耳里，呆在她身边的下人们也是亲自过目挑选的。 但国王的这些心思并没有完全对艾琳诺细说，或许是出于那一脉相承的不坦诚个性，也或许是出于国王的威严，总之，令他无法很好的与自己的女儿袒露心声。加上国事繁忙，父女之间渐渐因为疏于沟通而产生了巨大的隔阂。 然而，来自父亲那一下子拔高的要求压的艾琳诺整天都喘不过气，她没有同龄的朋友，也无法从父亲那感受到细腻的亲情，整天只是被责备不够，不够，还不够。被责备为什么做不到这个，为什么做不到那个。 伴随着病痛，她的精神也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终于，16岁的冬天，病痛与压力交织，艾琳诺试图自杀，但失败了。 也是在那之后，考虑到她的安全，国王安排了兰斯去了她的身边。 因为那场自杀，国王愧疚不已，暂时放宽了对她的要求。 现在的艾琳诺早已可以很好的在一般人面前控制自己的情绪，再不是出事那几年的古怪任性模样。她在大家面前恢复了端庄温柔的姿态，可代价是不停的忍耐，和因为没有同龄朋友可以倾诉导致的不断加深的心理障碍。 即使艾琳诺现在外表正常，待人接物亲切大方，事实上，下人们还是对她感到有些害怕。大家不知道到底该以怎样的分寸对待这位公主，一方面是小时候的她给大家带来的印象太深，一方面是现在，如果太过使用对待待残疾人的方式，害怕会惹火艾琳诺；如果太过使用对待正常人的方式，又害怕在一些事情上令她困扰。 总而言之，大家总是不太拿捏好度，导致在她面前会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和胆怯。总是害怕自己的某个小错误会不小心刺激到艾琳诺使她发作。特别是距离自杀事件才刚刚过了半年不到，大家非常害怕影响到她的精神状态。 下人们对她的这种态度，让艾琳诺很是困扰。她不希望大家对自己小心翼翼，那些模样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她觉得自己明明一直很努力的有去亲近大家。 艾琳诺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想着有的没的，近乎睡着，脑子里却又一闪而过今天与兰斯之间发生的事情，她的脸又是一红。 那是模模糊糊的，对她来说很新颖的感受。她总觉得从此之后是不是要重新整理一下在对待兰斯时的心情和态度。 兰斯靠在卧室门外，沉默的望着前方。 公主现在有好受些了吗。 他非常看不得艾琳诺疼痛时痛苦的模样。他身为骑士，身为近卫，可以保护她很多事情，但是这件事他是最无能为力的。 他轻轻抬起左手，忍不住回忆。今天公主碰到了自己的这只手。 在那之后，甚至还双手抱住了她。柔软的触感难以忘却。 但抱她的原因却是因为发病。 他觉得诚惶诚恐，心里一边是因为和公主一下子拉近了距离进行到了肢体接触而愉悦，一边是觉得因为发病这种理由而抱她的酸涩。他责备自己轻浮，在这种时候居然还下贱的因为可以触碰到她而快乐。 安拉女神啊，请一定，一定要让她好起来。兰斯心想，攥紧了左手。 做甜点 艾琳诺迷迷糊糊的睡了不知多久，被敲门声惊醒。 「殿下，差不多是晚餐时间了。您现在需要用餐吗？」是几个女仆的声音。艾琳诺出声示意进来，一同跟随的还有兰斯。女仆们端着一些刚刚出炉的开胃小点心与小蛋糕，询问艾琳诺的胃口如何。 「…暂时没有食欲，我吃这些点心就好。」她淡淡回答道，身体还有些虚弱，但还是拼命挤出一丝微笑。 得到指示，兰斯便接过餐盘布置起来，将小餐桌放在床上好让艾琳诺可以半躺着享用，又接着点上蜡烛，动作麻利熟练。一众女仆们也在行礼后悄悄退下。 艾琳诺注意到，或许是因为自己才刚刚发病，那些下人们看起来比往常还要小心翼翼，虽说本来就因为礼仪和规矩所以不可以太过直视自己的眼睛，但刚刚他们的表现却是害怕的快要将头低到地上去，夸张至极。 艾琳诺在心里叹了口气，感到十分沮丧。这些人们不知道，这种过分紧张的态度并不会让她舒心，反而会让她更有压力。 只有兰斯从来不会那样。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他永远在礼节之上保持着相当平和与沉稳的态度，也从来不会惧怕自己。如果说在这种意义上，艾琳诺倒是不讨厌他。城堡上下只有兰斯可以很完美的拿捏好度，很好的讨得艾琳诺欢心。除了他平常总是近乎跟踪狂一样的跟着自己看着自己的行为还是很惹人讨厌。 「…为什么总是这样害怕我呢。」她说道，望着餐盘里漂亮的小点心都没了胃口。这并不是疑问句，她并不是打算向兰斯询问怎么办，更像是一种感叹。 兰斯规矩的站在一旁，默默听着，看着公主愁容满面，虽然想说些什么，却还是觉的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这个马卡龙还真是不错！城堡里换了新的糕点师吗？」艾琳诺咬了一口手上的点心，惊讶道。 「三天前，从城镇里引进来了一位名叫安娜的有名糕点师。」兰斯答道。他对宫内上下大大小小的事都有着一定的掌握。 艾琳诺连连称赞安娜的马卡龙做的实在是惊艳。 「兰斯…如果我和安娜一起做些马卡龙分给大家，你觉得会吓到他们吗？」艾琳诺试探性的询问道，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还是有些退缩。但她觉得兰斯既然也是自己的下人，说不定可以听听他的意见。 马卡龙在这个时代仍然是只有上流人物和皇室贵族们才能享用到的珍贵东西，突然吃到这些，还是由公主亲手制作，大家会不会害怕的不敢收下呢。毕竟这是个尊卑有别，上下分明的时代。 兰斯摇摇头。 「我想他们一定会高兴的，殿下。没有人会拒绝他人为自己制作东西的那份心意，更何况是来自公主您呢？」 如果由公主开始主动缓解关系，一定会有效果的 。他想。 第二天一早，艾琳诺就去安娜的小厨房进行了拜访。安娜先是吓了一跳，有些疑惑高贵的公主怎会想要来摆弄这些粗俗的面粉和鸡蛋呢？但听到公主说想要分给一直照顾自己的下人们，一下子便被她的想法打动了。 于是，艾琳诺围上了可爱的花边围裙，在安娜的手把手指导下进行了制作。 「是的，公主，您做的实在太好了，就是这样打发蛋白！」 「公主明明是第一次，却这么擅长使用刮刀，真是令人惊讶！」 厨房里不断传来安娜的称赞声和艾琳诺快乐的笑声，她还是第一次做点心，却没想到会这么开心。厨房里各式各样的食材和道具让她的好奇心大大得到了满足。像这样在厨房里制作点心的时间实在是太让她放松了，她迫不及待想要获得成品让大家尝尝。 时刻跟在艾琳诺身边的兰斯因为现场卫生的原因，被安娜要求站的远远的，无法凑近，却还是被公主的笑声吸引的忍不住探头探脑的寻找她可爱的脸庞。刚刚艾琳诺穿着围裙带着糕点帽子的样子就已经让他心动的舍不得移开视线，现在却隔得这么远什么也看不见，实在是痛苦的心痒痒。 「怎么样，兰斯，会奇怪吗？」脑子里一闪而过艾琳诺刚刚换完围裙装后询问自己的样子。她面带一丝羞涩，似乎还不太适应。 「非常适合您。」 虽然兰斯当时只是板着脸做了那样没趣的回答道，心里却已经被她可爱到想要绕着城堡奔跑十几圈大声喊道这世界上还有比公主更漂亮更可爱的人吗。 感觉到背后传来兰斯粘人的视线，艾琳诺皱了下眉。 这个人真是的…隔了这么远还这样死盯着自己。 她猛的回头，兰斯却立马收回那富有压迫力的视线，规矩的微微低下头。 「…」艾琳诺吃瘪的转回头来，却感到背后又开始被死死盯住了。 「！」于是艾琳诺再次转过头去想揪住他，却发现兰斯又迅速的低下头，风轻云淡的毫无破绽。 就这样转来转去几个回合，艾琳诺有些被惹火了，不满的嘟起了嘴。 这个兰斯，到底是耍什么心思。 「公主殿下，这里似乎缺了几种食材和道具…请容许我稍微失陪一下与仆人们去后厨寻找。」正好这时候，安娜一边寻找着些什么，一边抱歉的说道。 艾琳诺示意表示明白。 于是安娜刚一出门，艾琳诺就立马按耐不住了，快步走到兰斯面前。 「兰斯，你从刚刚开始就总是盯我盯的好紧！我明明有说过不要那样！平常总是跟在我后面就算了，这种时候也这样看着我…让我很难集中注意力！」 平常兰斯就总是寸步不离跟着她。刚开始经常急的艾琳诺对他大骂不要总是跟着自己，还会经常故意绕路想甩开他，这终于使他略微收敛点。可最近又改为老是死死盯着自己，那视线实在太恼人了。 「抱歉，殿下，我只是时刻想着要履行指责。」兰斯嘴上道着歉，却丝毫看不出有歉意。笔挺的骑士制服让他看起来圣洁又忠诚，毫无撒谎的意思。 「是吗？是那样吗？你真的有在好好听我说吗？」艾琳诺看着他的样子，脑子里又想起他不好女色的传闻，也不知是真假…于是愤怒的同时竟然突然想要戏弄他一下，便急的双手叉腰又逼近了一步，近乎快凑到兰斯脸上，两人的鼻尖也几乎碰到一起。 她满脑子只是想着让他好好听自己讲话，又经历昨天的骑马事件，加上有意想要确认兰斯到底是不是不好女色，艾琳诺对于两人之间又一次拉进的犯规距离完全没意识到。 兰斯吓了一跳，耳尖也慢慢红了起来。他完全没料到公主居然会主动进行这么大胆的行为。 「殿下…」他一只手还是维持着礼节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则轻轻的、慢慢的举起来挡在两人面前，试图划出分界线。脸上虽然在努力克制着表情，却还是很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窘迫。戴着白色制服手套的掌心也开始冒汗，让他局促不安。 「兰斯？」艾琳诺本想要再凑近一步，却被他的手挡住。 公主身上沾染的甜点香气也太好闻了。他突然觉得大脑晕晕的，只觉得快沉溺于艾琳诺娇蛮的声音和她身上的甜美香气里。视线也不知该摆向哪，抬头就是她凑近的双眸，低头就是她饱满的双峰。 兰斯就连背后都流下几滴冷汗。纵使自己平常再怎么在意公主，一下子碰到这种不是由自己占据主导权的事情竟也会觉得如此紧张。 做甜点2 艾琳诺气鼓鼓的紧紧盯着兰斯，本想继续逼问，给他一些教训，却注意到兰斯不似往常的冷静，而是一反常态显露出十分不安的窘迫模样，原本还只是耳朵间泛着点红，现在就连脸上也有逐渐变红的迹象。 兰斯伸出的手还在试图分开两人的距离。 「你…」艾琳诺被他的异样惊讶到，如果真是不好女色，兰斯的反应不应该这样才对。同时也被兰斯那牢固不可破的手掌逼得有些退后了两步，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对他的所作所为有多大胆。 一不小心做过了头…艾琳诺自己都被自己的行为吓到。 气氛变得奇异燥热了起来。兰斯的站姿依然标准，但比起往常不知为何显得略有些战战兢兢。 「请不要再戏弄我了，殿下。」他从嘴间挤出这句话，眼神飘忽不敢看她。努力站好姿势不让自己下身的异样露出破绽。 「抱歉，是我一下子太不懂礼仪了，但也只是希望你作为仆从可以多多听我的话…」艾琳诺说道，却又被兰斯那副太过一反常态，不怎么愿意看自己的样子吸引到，于是好奇的想凑过头去看看究竟。可是每次凑过去都会不停的被兰斯的手挡住，让她看不太清自己。 兰斯再也忍不住了，艾琳诺每次凑过头来好奇的打量自己的时候，那如同小兔子一样的模样都会激起自己的一层欲望。 「公主与我虽然是主仆，但也是男人和女人。」就在他的脸快红到无法掩盖的时候，他终于吐出了这句话。 「！」兰斯这句可以说是露骨程度的提醒让艾琳诺一下子被惊醒一般，看着兰斯那面对自己不知该如何是好，可以说是害羞的模样时，她终于意识到了。 然而，没留给这两个年轻人过多的思考时间，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安娜回来了。少男少女各自怀揣着青春期的心思，都还来不及说出口询问彼此，就迫不得已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也许是刚刚那一场戏弄的原因，兰斯居然很罕见的没有再与之前一样继续死死盯着她，而是转为更柔和，更能让艾琳诺接受的方式。 艾琳诺与安娜准备着马卡龙的最后几道工序，视线却忍不住飘向兰斯。 兰斯他刚刚，居然因为我而害羞了吗？既然这样的话，看来他其实也和其他男人一样普通的喜欢女人…那我刚刚的行为实在是太不知检点了吧… 她吃瘪的想。 不过他居然紧张成那样，还不停躲闪自己的视线…回想起来，他穿着那副笔挺骑士制服的模样也因为自己的逗弄居然显得有些禁欲气质。 「公主，烤饼干胚的时候可要小心呀！」安娜急忙道。 「哎呀！」因为心不在焉，艾琳诺差点烫到手。 一边，兰斯也仍然是惊魂未定。 不可以对公主有妄想，不可以对公主有妄想。 他一边在心里想，一边咒骂自己身为骑士还不够格。但因为刚才公主可爱的小身躯总在自己面前不断凑近不断晃动，他现在觉得无论如何都无法很好的集中视线去监督做着蛋糕的公主。 忙忙碌碌一上午，公主在安娜的帮助下终于做出人生第一次的马卡龙。安娜闻着香气，称赞她实在是聪慧有天赋。艾琳诺与她各自试吃了一个，味道也如预期一样很棒。安娜感动到邀请她务必之后也来试试各式各样的烘焙。 将马卡龙一个一个整理到箱子里，整整两大箱。艾琳诺深深吸了口气，在服侍下重新换上宫廷裙装，准备将这些可爱的小点心派发出去。 然而临近出门，她却又有些退缩。敏感的她有着种种顾虑。 「大家一定会被公主的心意打动到。」兰斯恢复了往常的冷静，看出公主的不安后，如此说道。他抱起两箱大大的点心盒，准备帮她派发。 「可是我…」艾琳诺还想说些什么，兰斯却轻轻摇摇头，示意不会有那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他的态度认真诚恳，仿佛一剂定心丸。 艾琳诺望向兰斯，总觉得这两天过于特殊的相处经历，让自己与他之间的相处方式与氛围悄悄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于是艾琳诺点点头，带着兰斯出发了。 先是找到了平日里就负责自己生活起居的下人们，面对他们，艾琳诺先是亲切的询问「想要什么口味呢？」，然后打开华美的点心盒，让他们挑选。 所有佣人们在最初都被公主这突如其来的态度吓了一跳，也未曾见过这精致美丽的小点心，只觉得十分好奇和诚惶诚恐。由于这过于突然的事件，因为胆子小而差点下跪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每次，兰斯都会在一旁补充道「这是公主殿下为了感谢平日照顾她的大家所亲手制作的，还请收下这份心意吧。」 然后，那些佣人们就会露出略有些惶恐，却又无比开心的笑容，一边不停的感谢着艾琳诺的仁慈，一边挑选着自己想要的口味。甜甜的味道蔓延在大家的嘴里于心中，所有人都为艾琳诺公主的这份心思而感到意外和惊喜。 「公主殿下，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一个草莓味的吧！」 「公主殿下，我和我的孩子想要一个原味的！」 佣人们越聚越多，快乐的笑容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对于他们来说，一年到头在城堡里拼命辛劳是他们早已认定的命，可以获得公主亲手制作亲自派发的珍贵点心这件事换在平日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但现在，公主如此温柔亲切，眼里毫无一丝做作与虚伪。于是往日的那份拘谨和害怕也都在那真诚的表情下一一烟消云散。 仆从们一张张充满感恩与朴实快乐的脸也深深打动了艾琳诺，让她不由自主露出灿烂的笑容。她从未意识到，这份真心流露，不掺杂任何礼仪和顾虑的笑容是最打动人心的。 兰斯始终捧着箱子站在一旁乖乖让艾琳诺摆布。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欣慰。 城堡内部佣人们的份已经分发完了，因为分给的都是平日与自己生活起居最紧密的人，人数并不算很多，所以还剩下将近一大箱。 「好啦，兰斯，我们还剩很多呢！接下来给谁呢？」快乐的小公主情不自禁一边哼着歌一边说道，露出亮晶晶的双眼问着兰斯。她从不知道亲手做东西然后送给照顾自己的人们居然是如此叫人开心的事情。 兰斯在后面紧紧跟着有些蹦蹦跳跳的公主，也觉得心情无比放松。公主的开心就是他的开心。他的面上也一改平日的冰冷，渐渐舒展柔和起来，在公主看不到的地方，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丝极浅的笑容。 如果此时有旁人看到，一定会觉得这景象就像一个快快乐乐一蹦一跳的小兔子后面跟着一只傻傻的小狗。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露天走廊上，从这俯瞰下去，骑士团正有几十个人在训练。 「分给他们如何呢？骑士们总是在勇敢的守护着我们的国家，就为这些辛苦的人们送上小点心吧。」 当艾琳诺与兰斯站在骑士团前，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立即站成几排。 「是！公主殿下，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带头的人深深向艾琳诺鞠了一躬。 「为了感谢平日里照顾我的人们，照顾着这个王国的大家，我亲手制作了些马卡龙想要分给你们，请收下我的心意吧！」她热情大方的说道，不像之前那样还有些踌躇。美艳的脸庞露出无比明朗的笑容。 「哦—————！！！」听到这话的所有骑士都开心的大叫了起来。 投食 然而兴奋的叫声一下子刺激到艾琳诺的耳朵。就在她皱眉的那一瞬间，兰斯便迅速察觉到，并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骑士们也随之意识到过大的声音对于公主的身体非常不好，立马一个个又低下头匆忙向她道歉。 「…」艾琳诺望向兰斯。 她非常喜欢兰斯的敏锐，作为一个仆人，他真的非常优秀。 刚刚训练完的骑士们累的东倒西歪，艾琳诺亲手做的甜甜马卡龙完美的收获了大家的心。身着艳丽裙装的艾琳诺穿梭在其中，俏丽的身影是这些人们在平日根本无法见到的。大家既拘谨又憧憬，十分的按耐不住，总是试图偷偷多瞧几眼她的姿态。 安拉女神啊，公主居然分给我们亲手制作的点心，真是一年份，不，半辈子份的运气都用光了吧。而且她真的和传闻中一样拥有女神的美貌！这些血气方刚的健壮小伙子们都纷纷激动的如此想道，夸张到差点在公主面前晕倒。 因为大家的手都太脏，不能够自己从点心盒里去取，于是艾琳诺便优雅的一个个递到他们手心里。每一次的动作都会与年轻的骑士们对上视线，令他们不由自主为公主的美貌而怦然心动。 分发完甜点的艾琳诺继续逗留了一会，体恤的与大家有说有笑的聊了会天。这些小伙子们一个个都面红耳赤，既想多靠近一点尊贵的她，又生怕自己身上的汗臭味脏了公主的鼻子。大家争相想要讨得她的欢心，时不时便有人秀给她自己的肌肉看，逗得大家开心的笑出了声。 一片祥和，其乐融融。 艾琳诺眯起好看的眼睛，觉得自己今天能够做点心，然后像这样派发给大家真是太好了。 就在公主与他们聊天时，兰斯被骑士团长叫到了一旁。 「最近城里并不太平，与以前相比很是动荡。」 「嗯，我这几天也从国王那听到一些消息。」兰斯点点头。 「不要让公主听到这些消息。」他又补充道。 这既是国王的意思，也有他的私心。 骑士团长向他点点头，表示明白。 虽然兰斯现在的职责是公主的贴身近卫，但在城堡里的地位却相当高，更别说国王对他独一份的信任，使得许多人对他保留着一份同等与对待王族的敬畏。 两人又聊了聊城堡里的事情才分开。 「兰斯，你们刚刚在聊什么？」艾琳诺与恋恋不舍的骑士们招招手告别，带上兰斯一同回到宫里。 「是一些事务上的事情。」他简单回答道。 「是吗…」艾琳诺见他不打算全部交代的样子，便也放弃追问了。 过了一会，话音突然一转。 「我其实…在盒子的最下层，还给父亲留了几个马卡龙。」她犹豫道，不知道该不该送过去，就连声音也变的有些扭捏与娇滴滴。 公主与国王之间的尴尬关系，是大家公认的秘密，即使父女俩其实都悄悄想要为了缓和关系而努力，却怎么也无法好好的传达心意。 兰斯看着她的样子，无声的突然调转了方向，领着她向国王的书房方向走去。 艾琳诺吃了一惊。本来还犹豫要不要送过去，现在被他那副积极主动的模样强硬的带领着，便也多了几分勇气。 「你先别那么急！其实，其实你的份也有！」她红着脸喊停兰斯。 兰斯一顿，惊讶的竖起耳朵有些不敢相信。 他怔怔的看着公主踮起脚打开自己怀里的点心盒，翻到最下层，有两个小盒子。看来一个是准备给国王，一个是准备给他的。 本来艾琳诺做马卡龙送给大家，就是想要借此感谢一直以来所受到的照顾。所以即使是兰斯这个让她不好对付的人，她也怀有感恩的心。更何况，今天能够收获这么好的结果，也是多亏了兰斯鼓励她迈出那一步。 艾琳诺略有些羞涩的打开其中一个小盒子，里面躺着一个形状不太好看的马卡龙。 公主居然给自己留了一份！兰斯在心里大叫。 即使那小点心看起来有些丑丑的，他仍然是感动到想跪在她面前。 「是…是一开始做的时候，还不熟练，所以形状上略有些失败的半成品…但是味道应该还是很不错的。」艾琳诺捧起那小盒子，举到他的面前，楚楚可怜的湿润眼睛一闪一闪的，不敢对上他的视线。但捧着盒子的手却是很老实的又凑近了他一点，示意他收下。 兰斯直勾勾的盯着艾琳诺的脸，明明她已经很害羞了，他却还是像不懂事的狗一样完全没有收起视线的意思。 暧昧的空气开始流动，两人的心中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不太一样，却又同频的律动。 艾琳诺只觉得现在的气氛实在怪异，不像主仆，倒像恋人。 「这是公主特意为我做的吗？」他问道，在“特意”一词上故意咬重了发音。 兰斯这个人…就是这种时候这么闹人。艾琳诺被他的问题弄的又羞又恼，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他。小嘴一张一合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算是特意…总之，这份是给你的，你就收下吧。」她有些傲气且娇气的，命令一般的回答道他的问题。由于受不了他的视线，她撇开头想要躲避，脸蛋也有些气鼓鼓的，十分可爱。 「是，我明白了。」兰斯点点头，却又有些困扰的向她举举胸前抱着的巨大点心盒子。 他示意自己现在不方便腾出手收下点心。 接着，他又忽然略略弯下腰，与艾琳诺的视线持平，然后微微张开了嘴，明晃晃的示意公主喂到他嘴里去。 艾琳诺又是被他的样子吓到，看着他等待自己的投食的样子，反倒是弄的自己开始不好意思了起来。她又不愿与他单独两个人就这么在走廊上耗着，踌躇了一下，只好拿起马卡龙向他送去。 「无礼也要有个度，这次…看在你手里确实不方便，就原谅你了。」她娇嗔的说道，一边不满的皱皱眉头，一边举起那个丑丑的马卡龙递到他嘴边。 兰斯乖乖的吃了下去，嘴唇不小心碰到了艾琳诺的手，令她惊的迅速收了回去。 「真的非常好吃。殿下，十分感谢您。」兰斯仍然是保持那个微微弯下腰的模样，黏人的视线又开始了。 明明他面上没什么变化，艾琳诺却不知为何，隐约能感觉到他身边那因为被取悦到而变得兴奋的空气。她忽然觉得自己一瞬间居然可以幻视到他身后有一条疯狂摇晃的大尾巴。 有如小时候喂自己宠物狗一样的动作发生在人身上，令艾琳诺感觉又尴尬又奇异。刚刚碰到兰斯嘴唇的那份触感仍然残留在指尖，令她心痒痒的。 怪人！早知道就不要特意留下他的那一份了！艾琳诺心想，气鼓鼓的转身。 心中却留下如小猫抓痕一般挥之不去的甜美印迹。 艾琳诺的裙摆轻轻擦到兰斯的膝盖，也弄的他心痒痒的。 流露出的情绪 两人沉默不语的一前一后向着国王的书房走去，刚刚的投食行为对于兰斯来说无异于一种奖赏，令他心花怒放，却无法表露出来。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脸不至于露出奇怪的表情。 艾琳诺默默的捧着给国王的那一份点心，却时不时为自己方才对兰斯的所作所为感到尴尬和羞涩，又觉得背后被盯的发毛，便比往常还要加倍在意起了兰斯的视线。 自己这几天和兰斯的互动实在是有些不妥当。她心想，咳嗽了一声，又摇了摇头希望忘掉这些事。 高跟鞋的踢踏声不断减缓，终于来到国王的书房前了。 艾琳诺敲了敲门。 「父王，是我。我为您带了些亲手做的点心。」她说道，随后在应允声下走进房里。兰斯也乖巧的在门外等候了起来，将手中的大点心盒交给旁边的侍女让他们收拾下去。 代达罗斯国王从一堆书中抬起头，望向她。 「这是你自己做的吗？」他一边疑惑的问着，一边接过艾琳诺手里的点心尝了尝味道。 「味道倒是很不错，怎么突然想做点心了呢？」他的脸一如既往的严肃，双眼冷若冰霜，透露不出任何情绪。作为一国之主，他时常保持着这种对于一切事物都不喜形于色的样子。 艾琳诺犹豫了一会，简短解释了一下是因为觉得下人们的态度都太紧张和小心翼翼，她想要缓解这种状态，也想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努力。 一时间，书房间的空气凝固了。连温度似乎都下降了一些，令艾琳诺紧张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代达罗斯国王露出了一丝不悦。 「你作为公主，做出这种讨好下人的举动是没有必要的。与其做这种事情浪费时间，为什么不去多复习一下课业，不去多为马上的祭典活动学习一些礼仪？」他的斥责声格外刺耳，刻薄。 虽然艾琳诺对来自父亲的责备见怪不怪，却还是心痛了一下，就连捧着点心盒子的双手都颤抖了起来。 「我有没有和你说，接下来的祭典有多重要？有没有和你说过，你要学习的东西还远远不够？」来自国王的斥责声一下接一下，艾琳诺痛苦的简直快无法呼吸。 虽然隐隐约约猜想到会被骂，但现实来临后还是远比想象的要难过。 她承受着来自父亲的不断指责，原先的好心情也一扫而空，耳朵竟也开始隐约痛了起来。 是自己太乐观了。居然觉得做点心可以博得父亲的欢心。 父亲是这样的人，自己早就知道。每次和父亲见面，几乎都是被骂，永远都是被说做的不够好。 艾琳诺在心里绝望的想着。 她连头都抬不起来，只是静静站在原地。耳边的指责仍然没有停下。 艾琳诺的眼眶甚至开始有眼泪打转，却倔强的努力不让自己留下一滴。 更何况，如果哭出来的话，父亲会更生气。她心想。 兰斯站在门外，隐约听见门内国王响亮的咒骂声不断。 他皱着眉，试图透过房门听出些什么。然而艾琳诺一直沉默着，让他捕捉不到任何讯息。 公主… 他责骂自己刚刚为什么要积极的为她带路。他早该猜到这次也会变成这样的。 「是…是我做的还不够。非常对不起，父亲。我真的，真的非常抱歉…」于此同时，书房里的艾琳诺颤抖着声音回应着国王。小小的马卡龙原本是甜美且可以带来欢乐的点心，此时却让她如此痛苦。 终于，艾琳诺出了书房。 她的眼眶有些红，但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破绽。美丽的脸庞充满着极力隐忍的痕迹。 「殿下…」兰斯急忙迎上去，眼神紧紧追随着她。看来这次也像往常那样，公主受到了国王严苛的指责。 「我…我要休息。」艾琳诺将点心盒子扔在地上，低着脑袋看不到表情。 终于，她咬了咬唇，抬起头挣扎着，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今天收到马卡龙的其他人都很开心，真的太好了，谢谢你鼓励我，兰斯。」她努力说道，脸蛋苍白且脆弱。明明眉毛是皱着的，却还是极力让自己的嘴角上扬。 本来今天做马卡龙就是要感谢大家呀。难得大家这么高兴，刚刚的兰斯也很开心的样子，怎么可以因为父亲对自己发火就对别人撒气呢。她在心里无力的想着。 小小的公主对自己的要求如此严苛。 而事实上，此刻的她也再无心情与力气去对别人生气了。 「不，您根本不需要感谢我。也请您责怪我刚刚为您带路的鲁莽模样。」兰斯面对公主那要强的模样，心痛的如此回道。 他一瞬间冲动的想去牵起她的手，又立刻想起了礼法从而克制住了。大大的手略微靠近她的身体后又不着痕迹的立马缩了回去，只好用眼神传达着自己的自责。 「真的十分抱歉，殿下，请您随意责罚我吧。」他补充道。望着艾琳诺那近乎哭出来的样子，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而艾琳诺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关他的事。 此时的艾琳诺懂事的过头，看起来仿佛一个破碎的娃娃。 请让我为您做些什么吧。兰斯在心里呢喃，他看不下去这样的公主。 哪怕一个拥抱也好，哪怕是静静倾听她诉说自己的苦痛也好。这份心疼的情绪，让兰斯的心里变得格外自责与柔软。 他不愿看到艾琳诺那失去神采的眼睛。 他觉得国王实在是在这件事上太可恨且刻薄了。看到如此努力懂事的小公主仍然这样被责罚，来自心里那份超出主仆关系的情绪便满溢了出来。 在艾琳诺的呼唤声下，侍女们前来迎接她去休息。 「请您不要太过将国王的指责放在心上，您…已经很优秀了，是位非常了不起的公主。」兰斯的声音突然传来，虽然是他一贯的语气，话语间的真情却控制不住的过度流露了出来。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破了戒。以往的他，因为骑士道，因为宫廷的教规，对自己的上级说出如此主观且带私心的话是绝不容许的。对于自己的主人，所有的发言都必须隐忍，不可以带自己的任何情绪。这是他时常受到的教诲。 而痛苦的艾琳诺也因为他的这句话忽的惊讶了一下。 在侍女簇拥下的艾琳诺猛的回头看他。 他的面孔仍然是冷淡的，却又与以往不太一样。 艾琳诺的痛苦仍未消散，却确确实实的因为兰斯这肯定的话语而变的略微精神了一些。没有朋友的小公主，很少得到他人对于自己人格的真心赞美和认可。 她与兰斯就这样交换着视线，有什么情绪在悄悄发酵。 改变的心情 被国王斥责过后的艾琳诺，从那之后的几天便一直呆在书房闷头学习。 不久之后就是整个王国上下最大的庆典，建国祭。为了在祭典中可以以各种完美的礼仪去接待各国的王公贵族，艾琳诺的学习压力相当大。 而建国祭的三天前开始则会有一场前夜祭。国王允诺，若是赶在那之前将所有的课业学习完，便可以在兰斯的陪同下短暂的在前夜祭时去城里游玩一个下午。 为了这个游玩的机会，艾琳诺一刻也不歇的跟着老师们学习着。 也许是之前的分发甜点事件奏效，在城堡里的众人之间传开了的缘故，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对她不再如以前一样战战兢兢，而是用更自然，更舒服的方式与艾琳诺相处着。这让艾琳诺大喜。 时不时去上马术课时，马儿玛丽也在兰斯的指导下变得越来越温顺。 今天也是在课业之余为了放松身心与兰斯一起骑着马在平原散步。 「兰斯。谢谢你之前鼓励我，总觉的这段时间一切都变好了，大家都对我改变了态度。就连它…玛丽都这么听我的话了。」艾琳诺开心的说道，时不时回过头来望望兰斯。 前阵子来自国王的斥责固然令她伤心，但毕竟那是经常的事情，习惯之后，要强的她便不会允许自己一直一蹶不振。 兰斯望着已然重新打起精神来的艾琳诺，也觉得心底一阵愉悦。 「能令公主开心就好。」他回答。 艾琳诺的心思不由得突然又飘到之前被父亲斥责之后，兰斯那突如其来的对自己安慰的话语。 从小到大，艾琳诺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朋友，每天能接触到的只有宫廷教师，还有下人们。每个人都会笑眯眯的说，公主您做的真好、您真是优秀，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但艾琳诺只觉得，那些都是因为无法违抗自己的身份而说的客套话。 她很渴望一个可以分享真心，可以如实评判自己的朋友。 呆在自己身边的所有人，就算是之前那样战战兢兢的下人们，在面对自己时也是一副柔和的，笑眯眯的模样。时不时有异性的老师，也是对自己格外温柔。在她的世界里，除了经常对自己生气的父亲，所有的人都对自己十分客气柔和。 只有兰斯和大家不一样，他从来不会对自己笑。 也许也是因为这一点，她莫名觉得兰斯当时吐露的那句话一定是与他人不一样的。是发自内心的。 「兰斯…你真的觉得，我作为公主，够优秀，够坚强了吗？」她停下骑马的动作，怔怔的问道。只觉得兰斯那天太过不一样的反应实在是很让人在意，忍不住想要多去了解他一点。 兰斯也停下骑马的动作，踌躇了一下。 当时的他说完那句话之后，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流露了太多情感，非常的不妥。事实上，他有些怀疑自己当时那句话太过冒犯，是不是从而往不好的方向影响了两人的关系。 至今，兰斯以为只要自己不露出真实感情，不露出表情，如一个不会说话的玩偶一样服侍在艾琳诺身边才不会让她的自尊受损。毕竟艾琳诺的耳朵有残疾，他害怕不小心触动到她内心的禁区。此外，即使是骑士，同年代的男女整天呆在一起，如果被说闲话，也会对艾琳诺产生相当不好的影响。所以只有在大家面前总是冷若冰霜的样子才不会让人产生误会，也能保护好她。 不过兰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些想法反而是有失偏颇。 毕竟正值青春期的艾琳诺，身边环绕的都是无时无刻不对她礼貌微笑的人，突然冒出来一个整天冷冰冰盯着自己的异性当然会觉得可怕和不舒服。 因此，那天的兰斯无意中流露出的人情味，第一次让艾琳诺对他改变了些想法。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 「我对您绝无谎言。您在我的心中确实是一位相当优秀的公主。是相当坚毅，优秀的女性。」兰斯虽然犹豫了一会要不要继续对她使用「出格」的态度，但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艾琳诺的心底一颤。面对这样来自异性直白大胆的夸奖，心里是止不住的甜美悸动。 两人又一次对上了视线，如那天一样。 眼神里是对彼此的好奇。 兰斯发现艾琳诺的神情在听到自己的回复后变得异常的柔软，她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微笑在阳光下灿烂无比。 原来自己「出格」的吐露出真心后，公主会这样高兴。他略有些诧异。 「兰斯，你还挺让我意外的，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你…」艾琳诺本想继续问下去，却还是自顾自摇了摇头，停下了。 现在是适合问这些的时机吗？ 她与兰斯终归是主仆，这些话是适合这种关系问出来的吗？如果我接着问下去，兰斯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呢？ 她在心里反复这样问自己。抑制住了对兰斯的好奇心。 兰斯看着她沉默不语的样子，反而变得焦躁了起来。 想要知道更多公主的事情。 想要公主和自己说更多的话。 他忧郁的盯着艾琳诺的背影。 小小的公主总是这样要强，总是这样把很多心思放在心底不愿吐露出来，也无法吐露出来。 明明从小就失去母爱，也得不到足够的父爱。然而不管面对国王怎样的责骂，却永远都是高傲的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样，更别说流泪。 即使耳朵有残疾，也总是努力的生活和学习着，充满着求知欲，总是一副不服输的模样。 还有那时刻体贴着他人的心情。公主她真的非常、非常的优秀了。 但是公主总是把背影留给自己。 好想要那身影可以转过头来，永远停留在自己面前。 兰斯无声的想着。 艾琳诺翻身下马想要找一处树荫休息，却因为脑袋里也和兰斯一样，不停持续着胡思乱想，所以差一点从马上摔倒。 兰斯急忙冲上去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是很标准的公主抱。 「…」艾琳诺呆在他怀里又害羞又好笑，只觉得刚刚的氛围之下紧接着自己差点摔倒，简直像故意一样。 紧密拥抱的动作让两人甚至可以感知到彼此的体温。 亲密依靠在一起的脸也开始不断交换着急促的呼吸。两人第一次如此近的互相认真的打量着对方。 兰斯只觉得自己最近经常破了「一步之遥」的戒。但他不讨厌这种出格的感觉，而是渐渐想要更多。 想要更多的肢体接触，就如同现在这样自然而然抱着她一样。 只要公主不开口，自己就暂且这样抱着不放。 如果自己的这些心情暴露出来的话，作为公主的骑士近卫，自己已经失格了。他想。 兰斯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怀里的艾琳诺，觉得她无比怜爱，搂着她的力气也加重了些，竟然不自觉想要让她更加紧贴着自己。他非常喜欢这样由自己把握着主导权，与公主粘在一起的感觉。 艾琳诺的心砰砰跳了起来。被兰斯强力有劲的臂膀紧紧搂着，就连视线也有些强硬般的被迫对上，那充满情愫的眸子竟让她莫名胆怯脸红了起来。 兰斯的唇一如既往紧紧抿着，表情也十分严肃，但那副金发碧眼的美男子模样在这时却让艾琳诺格外眩晕和控制不住。 因为她忽然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面对他，和面对城堡里其他异性时的心情是不一样的。这种心情，是他们两的身份之间绝不允许的那种。 兰斯他是怎么想的呢？他这样一个看不出感情的人抱着我，是仅仅出于责任吗，还是…艾琳诺忍不住出神的想。 明明之前还总是觉得他很讨厌，只觉得他是让自己自卑的存在。 是因为最近的互动，还有他对自己的那些鼓励，让自己对他没那么抵抗了吗？ 心跳的停不下来。 自己一定是生病了。她想。挣扎着要兰斯放自己下来。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失控了。 「…你抱的太久啦！」艾琳诺如图生气的小猫一样甜甜的责怪起了兰斯。 游玩 几天后，终于迎来了艾琳诺期待的前夜祭。 「那么，我们走吧。」艾琳诺兴奋的对换上便装的兰斯说。 兰斯现在穿着的不再是平常的那套近卫骑士套装，而是换上一般贵族一样的常服和带有兜帽的斗篷。他摘下了制服帽子，放下了刘海，更显的少年气十足。 艾琳诺也与他一样，换下平时华丽的裙装，转而穿上更轻便紧身的便服，瀑布一样的黑发也和骑马时一样半扎起来，剩下的部分倾泻而下，被大大的斗篷帽子遮住。 也许是服装的问题，两人站在一起若是只看外貌，一时之间让人猜不出关系，不像是兄妹，也不像是等级森严的上下属，更像一对年龄相仿的贵族恋人。 兰斯想起前一天晚上召见自己的国王。 「这种时期，我是很不想让艾琳诺出城堡玩…她是我唯一的孩子，唯一的女儿。」代达罗斯国王深深叹气。 「但，没有办法，我平日里似乎还是对她太严厉了。这样让她出去跑跑可以让她开心点吧…所以兰斯，你一定要紧紧跟着她，好好保护她，尽到自己的职责。」 单膝跪在国王面前的兰斯无声的点头回应着。 事实上，兰斯也不太希望艾琳诺在目前国家有些内乱的时候出去玩。但是，公主的开心就是他的幸福。 明明只是下午，宽广的城镇街道上却已然是节日的气氛。到处都是精美的装饰与彩灯与嬉闹的民众。那不停吆喝着的小吃摊贩，以及来自各国的游客和使者，让这个国家比往常更加热闹，更加充满了生机。大大的喷泉广场周围也围满了出来游玩的人，谈笑声不断。 望着这景象，艾琳诺的心激动的跳了起来。 以往的艾琳诺若是想出城堡逛一逛买点什么东西，一直都是屁股后面跟着一大群人，不得安宁。但现在有了兰斯在身边后再无那些累赘了。因为哪怕只有他一人，国王也非常放心。 艾琳诺一身轻松的闲逛着。 不过因为最近和兰斯之间的肢体接触和相处方式让她有些心烦意乱，所以艾琳诺故意走的快快的，试图将他甩远一点，拉开更大的距离。 但每一次甩开的距离都会立马被兰斯追上来。 「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这样难得出来玩，我想一个人悠闲的逛逛」她在兜帽下露出的脸有些不满，粉红的小嘴也高高的撅着。 现在的艾琳诺虽然换上了便服，但那用料和质感，以及独特的设计，不论怎么看都像是家世显赫的贵族。即使艾琳诺至今为止并没怎么在大众面前漏过几次面，所以只要好好呆着兜帽，倒是不怕被认出来。 只是那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和凹凸有致的柔软身段在街上仍是非常注目，更别说她时不时转头对兰斯说话时微微露出来的美丽脸蛋，只是轻轻一瞥就让街上的其他异性忍不住去一探究竟。 这样的公主在街上可是「危险人物」，如果跟的远了点的话不知会有多少饿狼扑上来。更何况现在城里不如以前安全。兰斯想。 自己不好好看着可不行。 于是他无视了艾琳诺的话语，反而走的更近，贴的更紧了，就像护花使者一样，无形中建立起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 「不…不用担心到那种程度。不要小看我。」艾琳诺觉得自己也不是小孩。这样过保护一般的行为让她略有些不悦。 「…」兰斯略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不解自己只是履行着职责为什么会引起她的不满，蓝色的眼睛水汪汪的充满了无辜。 「…好了啦！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了！」艾琳诺无奈的放弃了甩远他的想法。 最近总是被兰斯盯着看，不，虽然以前也总是被盯着看，但最近因为发生了各种事情，总觉得格外受不了…艾琳诺的脸红了红，无声的抱怨着。 但他这么紧跟着我，无非是出于职责，出于父亲的要求。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呢…艾琳诺在心底想道。 于是兰斯就这样寸步不离的紧紧「贴」着艾琳诺。 每当有路人忍不住瞄向艾琳诺时，兰斯便会小幅度的，在不被艾琳诺发现的程度内，恶狠狠的盯过去。 「…」接着路人便会一身冷汗的转过头去。 真是恩爱的小情侣呢。路人们纷纷想。 每当艾琳诺发现路人在看向兰斯后表情变得奇怪之时，都会忍不住转头看看是怎么一回事，而兰斯一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使得她很疑惑。 游玩2 城里热闹温馨的气氛深深感染了艾琳诺，她带着兰斯看看这看看那，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观看着街上的杂技表演，游览着商店街琳琅满目的小商品，目不暇接。她偶尔甚至会问问兰斯的意见，询问他觉得哪个东西有趣。 这愉快的时间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不再那样紧张，艾琳诺一时竟忘记了他的职责，还有他与自己之间的距离，而是真的把他当成陪同自己一起游玩的「朋友」一般。 偶尔兴奋过头对着兰斯笑着说这说那的时候，还会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而害羞起来。这时兰斯则会摇摇头打消她的尴尬，一一回应着她的话语。 祭典的气氛下，艾琳诺抛弃了平日的紧绷感，欢快的如同一个普通的少女，满溢着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 她经常会害羞一下之后，又忍不住对身后的兰斯说这说那。 两人就这样在艾琳诺的好心情下不自知的越凑越近。 虽然没有人说，但那副模样在外人看来更像情侣了。 艾琳诺兴奋的带着兰斯走进一间异域风格的小店，似乎是其他国家的人开的杂货店。店里充满着城堡里的艾琳诺不太能接触到的新奇玩意。 「两位请随意看看！」店主带着异域风格的帽子笑眯眯的搭起了话。 艾琳诺随手拿起一个小小的八音盒，一打开就会有她从未听过的旋律流露出，同时也会有两个紧紧贴在一起的小人模型开始旋转。总之，是十分精巧独特的装饰品，很得艾琳诺欢心。 平日里虽然不管多昂贵的珠宝首饰都见过，但这种极具别国风情的东西更能引起她的兴趣。 「真可爱，这是什么曲子呢？」艾琳诺欣喜的问道。 店主望望他们两带着兜帽的刻意遮挡模样，和看起来价格不菲的便装，先是略微疑惑了一下两人的关系。 不过看他们两年龄相近，男方又这样紧紧挨着女方，视线一刻也不离的跟着她的动作。 于是店主恍然大悟。估计是趁前夜祭一起跑出来玩的贵族小情侣吧。 「小姐，您的眼光真好，这曲子是我们国家有名的恋歌，上面紧紧挨着的两个小人实际上是一对相互依偎的夫妻哟！最近在我们国家很流行送这种小玩意当定情信物，不如您也与身边的恋人买下一个？」 店主笑眯眯的，一副慈祥模样，认真的为她推荐着。 艾琳诺听罢立马红着脸放下了八音盒。 「他不是我的恋人…」 「哎呀！这…失礼了！」店主惊讶的立马向她道歉。 但那青年的态度无论怎样看，都如图护着自家女伴一般谨慎且充满占有欲。特别是那眼神，从未从她脸上移开过。更别提，两人的外貌年龄是那样般配。 店主只觉得十分奇怪。 不过，细看的话，这青年一副护主的模样。像什么来着？ 店主又思考了一下。 对了…像护主的忠犬一样。 两人从店里出来后，刚刚为止还很开心的艾琳诺立马憋不住了，带着兰斯走进一个小巷子里斥责了起来。 「兰斯，都是你贴的太近了，才这样被误会！」 不知为何，如果是平常，艾琳诺绝不会为这样的小误会发大火。但现在的她就是莫名觉得兰斯很让自己心烦意乱。 兰斯的脸上一如既往看不出什么心思与表情。 明明自己的情绪因为他变得这么波荡，他却还是那副样子。艾琳诺看着他更加烦躁了起来。 「殿下是因为与我走在一起被误会是情侣而觉得恼火吗？」 「不，重点不是那种事情，我现在说的是你的距离太近了…」 「那么，殿下是觉得，与我走在一起即使被误会为情侣也不会生气吗？」 兰斯忽然十分直白的，听不懂是非一般的无视起了艾琳诺说的意思，自顾自的问道。 「我…」艾琳诺被他突如其来的刁钻角度吓了一跳，嘴巴忍不住张成大大的「O」形。同时，又莫名觉得他这种有些「出格」的想法自己并不讨厌。 「殿下？」兰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兰斯最近总是在这种地方莫名有些积极主动。艾琳诺想。 两人就这样挨在一起，呆在狭窄的小巷子里互相小声交谈着，暧昧的真的如同闹别扭的情侣一样。 艾琳诺低下了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又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一样，猛的抬起。 「兰斯，虽然我明白父亲担心我的安全所以才派你来我身边，让你无时无刻不跟着我。但是，最近总觉得你跟着我的那种距离感，还有一些态度不太对劲。」 「虽说我也有失态的时候。但…父亲的话是可以让你做到这种份上的吗？」 艾琳诺变得大胆了起来，连续逼问起了兰斯。 「还是，我的耳朵残疾有那么令你担心吗？在你看来，我有那么脆弱不堪吗，那样需要照顾吗？」见兰斯不语，艾琳诺居然一瞬间有些不安，自卑心也开始作祟了起来。 逃避 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艾琳诺的问题忽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艾琳诺抬头，打量着被兜帽挡着半张脸的兰斯。他还是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兰斯其实在心里因为她的质问而着实的吃了一惊。 首先，身为艾琳诺身边最忠心耿耿的人，他不可能会轻视或是看扁她。即使有时她显露出脆弱，在他看来那也是种可爱的，惹人怜爱的脆弱。 其次，在兰斯看来，自己的所有担心，都是出于职责，还有，一点私心。 没错，兰斯确实有私心。就如艾琳诺问道的。 他的很多行为，态度，其实早已远超国王对他的命令。只不过，他自己都还没整理过自己的情绪，只是模模糊糊的，带着这份责任夹在着对公主的爱慕，每日侍奉在她身边。 但他确确实实知道自己对公主有超出责任的一份感情，可这份感情到底该如何定义，该如何说，他却一时语塞。 也许那私心已经不知不觉溢了出来，让他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了，特别是最近。 他渐渐的无法控制想要靠近公主的那份心情。 这份私心是所谓的，对公主的倾慕吗？是所谓的喜欢吗？他暗自想着。 自己那份想要更关注她，更贴近她，与她说更多话的低劣感情，是可以称为喜欢的吗？ 如果是「喜欢」的话，不是更不能对公主说出来吗？ 毕竟，她是公主啊。 正当兰斯苦恼该如何作答时。 「大哥哥大姐姐在这里偷偷的亲亲我我！」 小巷子的入口处，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小男孩，睁着大眼睛望着兰斯与艾琳诺大叫道。 「…」艾琳诺惊讶的把兜帽拉低了一点。 「殿下，总之，我们先出去吧，我稍后会一一回答您的问题。」兰斯看出艾琳诺的窘迫，想着先整理一下自己的话语和情绪，待会在回城堡的路上认真的给她回复。 他不想随随便便作答而导致公主对自己产生反感。 于是两人在小男孩好奇的注视下走出了小巷子。 「大哥哥大姐姐害羞了！哇啊啊！！」小男孩望着他们两的背影继续大叫。 兰斯跟在艾琳诺的背后，转头瞪了一眼，那小男孩才终于害怕的安静了下来。 出来后，艾琳诺忍不住为自己刚刚那一时脑热而问出的问题感到尴尬。 没想到一时的冲动提问会让自己那么后悔，她红着脸尴尬的想着。 刚刚也被外面的小男孩认错成和兰斯在亲热… 在别人看来，我和他的距离感果然是不太像普通的主仆吗。她一边想着，一边觉得心情很复杂。 刚刚被兰斯问「是不是关系被认错也不会生气」的时候，说实话，她一时之间反驳不了，她意外的并不讨厌。但又觉得每次被认错的时候，兰斯那冷漠模糊的态度，加上那张毫无情绪的脸，让她很不痛快，却又说不出具体不痛快在哪。 虽然突然冒出的小男孩一下子打破了那僵硬的场面，让艾琳诺能够逃脱出来，却也后知后觉的为刚刚的事情感到十分焦躁。 她突然有些不敢听兰斯的回答。 她害怕听到的回答会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她总觉得自己莫名在期待些什么。 于是，往日一直被盯着导致的不满情绪，加上最近与他的互动产生的莫名焦躁感，使得艾琳诺此刻非常想从他身边逃走，也不敢再与他多对话。 总之想要逃避。这是她现在的第一反应。 「不要跟着我了…刚刚的问题，你也当没听到吧。」她咬了咬唇，紧张扭捏的说道。 但兰斯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里，只允许女人入内，所以不要跟着我了，之后我会自己回城堡里的。」艾琳诺领着沉默的兰斯不知不觉走到一家面向女性的按摩店。 「…」兰斯抬头望了望那粉红可爱的招牌，有些哑然。 随后，只见艾琳诺小巧的身影如图逃窜的兔子一样迅速的跑了进去，留下兰斯一个人在外面。 「…」兰斯又是一阵沉默。 刚刚在巷子里的艾琳诺还那么大胆，出来后却突然紧张且冷漠，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无法很好的理解她这奇妙的情绪转变。 兰斯只好暂时乖乖等在店外，等着公主出来，然后带她安全回城里。 虽然刚刚被艾琳诺说「当没听到她的问题」，但兰斯脑子里酝酿着的回答却怎么也消不掉，仍然想要找时机告诉她。 也许因为这是艾琳诺第一次对他如此大胆且失控，使得他忍不住想和她进行更多的交流。 自己对公主的「情感」该怎样说呢，该不该说出来呢。为什么公主会觉得我对她的担心是轻视她呢。 他这样想着，心中万般纠结，一团乱麻。 艾琳诺在店里只待了一会就匆匆付了钱。 「你的男朋友还等在外面呢！」店里的大姐姐一边奇怪的问道，一边向她示意外面的兰斯。 而艾琳诺只是红着脸摆摆手，急急忙忙的从后面溜走了。 「是吵架了吗？」女店员们都担心的这样想着。 今天就算之后会被父亲骂，也要一个人回去。艾琳诺在后门的小路上一边走一边心想。 真是的，刚刚又被认错成是恋人…就是因为大家这样，才害的自己现在莫名想逃避。她叹了一口气。 艾琳诺打算接下来这几天都尽量躲避，不要见兰斯了。她现在真是不知道该在兰斯面前保持什么样的姿态。 天已经黑了下来。 公主还没出来。 直到刚刚为止，都还沉浸在该如何对艾琳诺的问题进行作答的兰斯，终于清醒了过来。 怎么会这么久都没出来呢。 他一边焦急的想，一边忍不住凑到店前，因为男士禁止入内，所以他只好探头探脑的站在门外向里面的人询问艾琳诺。 「那位小姐的话，早就走了哦，从后门走了。」一个店员向他回答道。 兰斯这才意识到原来从小巷子里出来的艾琳诺，之所以那副怪异尴尬的姿态，是因为在想着如何甩掉自己。 于是他脸色一变，一边在心里咒骂自己的失职与不谨慎，一边急急忙忙寻找起了艾琳诺。整个人也紧张到冒出了冷汗。 兰斯的脸上也再也无法保持平日的冷漠，而是直白的露出了担忧的紧绷表情。 偏偏最近又不太平…兰斯一边跑着，一边害怕到心跳都开始加速。 请一定要平安的呆在某处！ 他想着，觉得人生第一次如此崩溃。 一边，艾琳诺还未回到城堡里。 并不是她不想回去，而是因为她从小到大根本没有机会一个人到城下町里，所以她根本不认路。 更何况是从后门溜出来的缘故，所以她到目前为止一直走的是弯弯曲曲的小路。 天又这样黑了下来，虽然现在是祭典，但小路的照明依然很差，艾琳诺根本认不出该如何回家。 她迷路了。 这回要被父王狠狠的臭骂了。她一边裹紧身上的袍子，一边痛苦的想着。 怎么办呢，不知道路该么走…远远的能看到点城堡的亮光，朝着那个方向一直走就好了吧… 她不安的想。 刚刚绕路绕了太久也一直找不到正道，导致天都黑了她还迷着路，所以现在很没把握。 居然为了逃避兰斯弄的这样狼狈，她现在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知不觉，艾琳诺竟然走到一个死胡同。 「！」她一惊，打算回头找别的路，却立马被三个戴着面罩的黑衣人拦住了。 「艾琳诺公主殿下。」其中一个人声音低沉，手里拿着匕首径直向她走近。另外两个人也做出一副不让她跑走的架势。 为什么会有针对自己的刺客！她大吃了一惊，对面的刺客一副熟悉自己的样子，显然是有备而来。 国家现在不是很安全吗？怎么会—— 「你们…」艾琳诺的大脑一片空白，紧张害怕的不知该怎么办。 怎么自己会这么倒霉正好走到死路，简直是为这些人制造了好时机。 她在此刻无比的怨恨起了自己的无能和蠢笨。 三个人越逼越近。 艾琳诺没有任何能力保护自己。只好开始大叫起来希望有人能听到。 这种时候，如果他在—— 艾琳诺闭着眼绝望的想。 就在那匕首距离她大概只有半米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殿下！！」 破冰 是兰斯！ 他真的找来了！ 「兰斯！！」她忍不住大喊道。 兰斯冲到艾琳诺面前，一个人举剑挡下了面前刺客的攻击。 因为今天是陪艾琳诺便装出行，所以他身上没有带盾或是别的多余武器，只在背后别了一把轻巧的长剑，对付他们却仍然毫不费力。 「殿下，请躲在我身后，站的离我远一点！！」兰斯喊道，动作却沉着冷静。 虽然兰斯一个人对付面前几人绰绰有余，但这些刺客速度太快，所以他来不及转头多查看艾琳诺现在的状态，只是一个劲的抵挡着身前三人的攻击。 忽然又不知从哪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服声。 就在某处还有一个刺客。 艾琳诺因为右耳失聪，所以辨别不出那声音的大致方位，不知该往哪躲，大脑一片空白之时，她慌张的想向兰斯跑去，却正好被躲在兰斯附近的最后一个刺客抓到。 「咿！！」艾琳诺吓得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 她本以为自己一定会被那闪着冰冷银光的匕首刺中，却在下一秒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您还好吗？」兰斯紧紧抱着艾琳诺，紧张却又温柔的问道。他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阻挡她的视线，不让她看到那几个人的惨状。 「…我还好。」艾琳诺在他怀中竟毫无抵抗，只是乖巧且小声的回答着，感受到他的胸部甚至还在因刚刚的搏斗而微微有些激烈的起伏着。 兰斯就在短短一分钟都不到的时间内将四名刺客一一击倒了。 那四个人躺在地上抽搐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艾琳诺愤恨又羞愧，为自己的没用与无能感到无比的耻辱，同时也为白天自己那样任性的甩开他而感到十分抱歉。 呆在兰斯的怀里，刚从惊险的环境中脱离开，她还有些呆呆的，磨蹭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只是一个劲的感受着兰斯的胸口带给她的安全感。 「谢谢你，兰斯。不愧是父亲选出来的人，真的很可靠…如果刚刚没有你…」犹豫了一会，艾琳诺还是开口了。她将头埋在兰斯的怀里，也许是还保留着那一分傲气，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那张失魂落魄的脸，说话声也越来越小。 「殿下，请抬起头，让我确认您是否受伤了。」兰斯却掀开她的兜帽，像不让她躲避似的，用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的端详了起来。 月光下的小路一片漆黑，唯有他的眸子里还闪着炽热的光。 「…」对上视线的一瞬间，艾琳诺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发现兰斯现在的脸再也不像往常那样毫无表情，而是舒展开来，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出了生动且富有人情味的、关切的神色。 虽然那好看的眉头温柔的紧锁着，那双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也写满了担忧。但无可否认的是，那张脸第一次产生了变化，第一次在她面前做出了表情，如同月光一样，清冷却柔和。 想到这些，艾琳诺的心底竟不由感到一阵惊讶与欣喜。 然后，她的眼眶红了起来。 自己太滑稽了。 今天这场危险闹剧的起因实在是太不像话。甚至在最后，还差点因为自己该死的耳朵又一次陷入危险。 自己真的…真的很没用，很废物，居然想甩开兰斯，最后却又靠兰斯救了自己一命… 她这样想着，觉得羞愧难当。 兰斯突然闷哼了一声，原来是刚刚第四个刺客出现的太突然，他手上没有盾可以保护自己，又得护着艾琳诺，所以不小心被那刺客刺伤到了肩膀。 刚刚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下来，因此他现在才慢慢意识到身上受了伤。 虽然因为夜色的缘故导致看不太清，但也隐约感受得到那伤口不算很浅，正慢慢渗着血。 「对不起…我居然害你受伤了…还有，真的谢谢你…」艾琳诺的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不停向他道谢，努力抑制着想哭出来的冲动。 兰斯却摇摇头，面上仍是温柔如水，满眼都是关心。 望着兰斯那第一次展露出真心的脸与表情，她的心中也在止不住的颤抖。只觉得内心深处有某种冲动与感情在慢慢喷涌爆发。 ——兰斯他是只属于我的出色骑士。 ——兰斯是最忠心，最尽心尽力，愿意付出一切来保护我的人。 她望着那还在渗血的伤口，脑海中如此想着。 「你还好吗？我…我真的很抱歉…」她一只手想要抚上那伤口，声音仍在止不住的颤抖。 兰斯却一把握住她的手。 「不想弄脏您。」他温柔的说道。随后异常熟练的扯下斗篷的一块布，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 「也不要向我道歉或是道谢…您…艾琳诺殿下，您既是公主又是我的主人，这样的您在我面前是没有错误的。特别是保护您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以，请不要将我的伤放在心上。」 「更何况让您今天能够一个人溜走，也是我的失职，倒不如请责罚我吧。」 确认完艾琳诺身上没有受伤，他松了一口气似的，开始这样轻声细语的安抚起了刚刚才受惊的艾琳诺。往日那张紧绷的冰块脸在今天也彻底的融化了，甚至少见的露出了点无奈的笑容。 「…」艾琳诺紧紧抿着嘴唇，听着兰斯那近乎纵容的回答，感到更加内疚了，双眼渐渐溢满了水雾。特别是「溜走」这个词，让艾琳诺更难过了。 尤其是看着兰斯那因为担心自己而一改往常露出的柔情面孔，还有那十分少见的笑容，艾琳诺再一次害羞的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好令人安心的声音，好令人安心的存在，好令人安心的…笑容。 兰斯平常也这么令人放松吗？ 是月光的错吗，还是自己的心境因为这场危险的闹剧产生了变化吗？ 兰斯看起来好不一样。 她喜欢刚刚那技艺高超，不顾一切来保护自己的兰斯。也喜欢现在这个对她展露出真心，展露出万般柔情的兰斯。 艾琳诺一边想着，一边只觉得心跳个不停。 两人仍是紧紧拥抱在一起的姿态。谁也没有要分开的意思。 「您的手好冰…虽然还只是初秋，您还是需要多注意保暖。」兰斯握着艾琳诺小巧的手，无比自然的揣进了自己的怀里。不顾自己肩膀上的伤，将她整个人都紧紧打横抱了起来。 依旧是阻挡着艾琳诺的视线，不让她看到被击倒的四人的惨状。 「总之，我们先回家吧，殿下。」兰斯轻轻说着。 艾琳诺无声的点点头，紧紧挨着他，不愿离开似的。被他揣进怀里的手也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虽然还有很多话，很多问题想对他说。比如，「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会生我气吗」「为什么国家现在的治安会有刺客」 但是，先回家吧，兰斯需要快点疗伤。她想着。 而且，关于这次遇刺，其实还有一件她想尽快确认的事情。 艾琳诺虽然耳朵有缺陷，但也因此反导致她的视力非常好。 所以虽然黑着天，她也在一开始遇刺时就注意到了，那几个刺客身上所穿的衣服绣有家纹样式的暗纹。 那是艾琳诺十分熟悉的，在哪看过的图案。她想尽快确认。 月下，走在回城堡的路上，兰斯突然发问了起来。 「殿下下午问我的那些话，虽然后来让我当没听到，但我在殿下溜走的店前对于回答思考了很久…您愿意再给我一个回答的机会吗？」 「…」艾琳诺羞红了脸，在他怀里无地自容般的挪动了几下，本想和往常一样傲气的拒绝，却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艾琳诺无声的回复后，兰斯竟轻轻笑了起来。愉悦又放松，在艾琳诺听起来如同甜美的叹息。 兰斯今天和往常真的很不一样。她想。 很不一样…却又很令人着迷。 「不用再抱着我了…你的肩膀还受着伤呢。我可以自己走…」她害羞的在兰斯耳边细语着。 兰斯的胳膊却抱的更紧了。 冲突 兰斯对城镇里的路非常熟悉，很快就带着艾琳诺回到了城堡。 城堡里早就因艾琳诺与兰斯一直没回来而派出了许多去寻找他们的便衣侍卫，闹的沸沸扬扬。看见兰斯带着艾琳诺回来后，大家都松了口气。 国王代达罗斯从两人口中了解事情经过后果然对艾琳诺大发雷霆，并命令她接下来的三天都不准从卧室里出来，罚她禁闭。除了她必须出席的仪式，其他时间都不准出来，直到祭典结束。 受了伤的兰斯被吩咐带下去休息疗养。至于他的「失职」虽然国王明白错不在于他，更何况他安全的把艾琳诺带了回来，所以并没太生气，但还是象征性的也罚了他三天禁闭。 两人深深对视了一眼，还来不及说太多话，兰斯就已经跟随下人出去了。 「你觉得自己今天这样子成何体统？如果没有兰斯，你会怎么样？」代达罗斯国王狠狠的对跪在面前的艾琳诺骂道。却又忍不住打量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艾琳诺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只是静静地跪在那，头也不敢抬。 看艾琳诺毫无反抗的模样，国王也心软了下来，叹了口气。 「至于刺客，我也会派人去调查，这件事情绝对是要严肃对待的。唉…不管怎样，你最后没事就好。」 他犹豫了一会，慢慢说道。 而看见父亲的态度软化下来后，艾琳诺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父亲…我，我不管是从书本，还是从宫廷教师，或是从身边的下人间，都从来没听说过国家已经开始动荡。不管是父亲您，还是大家，还是兰斯，都对我说现在的国家非常和平安定，更不会存在什么异端，只让我安心生活。您也总是对我说，让我暂时不要去关心政治方面的事情，只要待在城堡里学习就好…可是现在，居然都出现了针对我的刺客。」 「…」代达罗斯国王没想到艾琳诺会突然如此直接的问出来。神色一变，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毕竟平常的艾琳诺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乖巧又怯懦，根本不会问出这些尖锐的话。 「父亲！今天甩开兰斯逃跑虽然是我的错，但是，要不是因为这样，我都不会知道国家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您，总是在我面前塑造出这种一片祥和的环境，也从不让我接触这些国事！为什么…为什么从来不让我去关心这些呢，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真正的事情呢？如果不是今天，我可能还会闷在鼓里！」 见代达罗斯国王不语，艾琳诺一改往常对父亲温顺害怕的模样，开始有些咄咄逼人的一连串的质问了起来，姿势也由跪着变为站了起来，激动的向代达罗斯国王说着。 「艾琳诺！…你今天太累了！很晚了，你现在需要去休息了！」国王皱眉，想要忽略掉她的疑问，抬手就想唤女仆带艾琳诺下去。 「您为何什么都不愿告诉我呢？为何什么都不愿教我呢？为什么国家的所有变化都不告诉我，反而是骗我说一直都很和平呢？！」她冲上来抓住代达罗斯国王的手，恳切一般的询问，身为公主，她一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说话音量，此刻却失控般的有些大吼大叫了起来。 往日严厉又神秘的父亲，令此刻的她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今天受到的冲击太过震撼，一下子打碎了她生活至今的生活环境，以及她所受到教育。 若是往日是生活在精致的鸟笼之中的话，今天就是鸟笼被外界打破了的日子。当真相赤裸裸的摆在面前后，小鸟再也忍不住了 「艾琳诺…现在还不是时机。」 「父亲，不要再用以前那种笼统的话敷衍我了…我看到刺客身上的家纹了。那是您的表亲，艾兹卡公爵的家纹！」艾琳诺紧紧握住他的手，做足了十分的勇气后坚定的说道。 语毕，她那双闪闪发亮的，与已逝王妃极为相似的绿色眸子充满着要强与坚毅的光。她就那样盯着代达罗斯国王，让他感觉无处可逃。 「！」代达罗斯国王被艾琳诺敏锐的发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慌张，身体也开始变得僵硬。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努力为女儿编织的美丽外壳开始崩塌瓦解了。 艾琳诺望着有些僵硬的父亲，抓住他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轻轻甩开了手。 「你今天那样大胆的不管自己的安危救跑开，不管怎样，那种冲动幼稚的行为还是需要反省。至于刺客的事情，日后再说吧。我会好好处理的。」 一番话落下后，在他复杂的瞳孔中，映照着被强硬带走的艾琳诺的身影。 秋风萧瑟。月光下，艾琳诺的寝宫被镀上了一层幽幽的银边。 裹了裹女仆为自己盖上的羊绒披肩，艾琳诺还是感到有丝寒冷。睡不着的她端着一个小小的烛台，走到露天走廊上，俯瞰着因为节日气氛而仍然灯火通明的城镇。 咚——咚—— 象征12点的钟声响了起来。 建国祭将在12个小时后正式迎来，艾琳诺需要出席接待各国的客人。但同时也是禁闭的最后一天，除了接待客人之外，她还是得呆在卧室里。 前两天发生的事情仍然令她有些失魂落魄，本来想一个人再复习一下等会白天需要用到的仪式礼仪，却怎么也学不进去。 而且，自己竟然两天都没见到兰斯了。 他还好吗？他的伤口恢复了吗？父亲有没有为难他呢… 这两天的禁闭，让她有了很多静静思考的时间。短短两天，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对兰斯的特殊感情居然变得如此强烈。 艾琳诺的脑海中，兰斯的身影挥之不去。从前的她总想着摆脱兰斯，真的摆脱了之后，居然是空落落的感觉，奇异的不适应。平常总该呆在身后位置的人居然不在了，这令她有种微妙的不习惯。 特别是遇刺的时候，兰斯的那副样貌，让艾琳诺第一次感觉自己对他开始有了依恋。 一阵风吹来，艾琳诺打了个寒战。 脑海里的身影又突然变成了父亲，他当时含糊冷漠的态度也让她还是很在意，心中万般的疑惑也仍然没有解决。 如果父亲都不愿和我说真相的话，还有谁会和我说呢。她一边想着，一边无力的蹲了下来。 月下呢喃 艾琳诺换上华美的绿色塔夫绸礼裙，身披象征王室的金色披肩，夜一般的黑发高高挽起，用无数的珍珠点缀起来，很好的露出了天鹅般优美的脖颈。 建国祭终于来临了，盛装打扮过的艾琳诺即使有些忐忑不安，还是挺直了腰板以美丽的姿态接待起了各国的贵宾。 这位王家玫瑰一般的美人引起了众人的惊叹。不论男女老少，大家都为这位未来即将继承王位的美丽少女献上了祝福。艾琳诺也一一大方的接受赞美，回以最标准的微笑。 今天是禁闭最后一天了…等结束之后也许就能见到兰斯了吧… 艾琳诺一边接待着大家，一边胡思乱想起来。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呢… 他有想过我的事情吗…？ 心思飘到外边，心不在焉的想着这些事情的艾琳诺竟不小心叫错了面前异国贵客的名字。 「啊！失礼了！请原谅我…」她急忙屈膝道歉。 然而这失误还是被旁边的代达罗斯国王看到了。 在如此重要的日子，弄错来宾的名字，这是个不小的错误。 果然，代达罗斯国王眼里露出了些不满。 「…」察觉到父亲的不满后，艾琳诺怯懦的瑟缩了一下。 前几天才刚刚被父亲骂过，还罚了禁闭，今天又犯下这种错误… 艾琳诺在心底都快流出眼泪，她知道，今天结束之后，一定又会招来父亲的责备。 强颜欢色的再次打起精神，艾琳诺继续履行起了她今天的职责。 夜。 来宾们早已休息下来，城堡里也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然而艾琳诺仍然没有回寝宫，她正在被代达罗斯国王训斥着。 「你知不知道最近的你有多么放肆？之前是浪费时间去做点心，后来又是一个人在外面甩开兰斯遇到那样的危险，今天又犯下那种低级错误！你知不知道作为一个公主，作为我唯一的女儿，作为未来继承我王位的人，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为什么你最近总做些不符合规矩的事情？！」 「…」艾琳诺低下头，没有说话。 「特别是你甩开兰斯一个人行动那一天，如果…如果你真的遇到什么事情，该怎么办？！」 国王一边说，一边无力的扶着额头坐下来。 他总是焦虑着焦虑着，反复批评自己的女儿做的不够，做的不好。 但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严苛教育的理由。 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让那些内阁大臣们的闲言碎语传到她耳里。 『一个耳朵残疾的公主当什么未来的女王？她又有什么能力呢。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话，如何照顾国家呢。只是个残疾的废物罢了。』 这种讽刺的话时不时就会传入代达罗斯国王的耳中。 「非常抱歉…父亲，最近是我太过不谨慎。没有好好履行身为公主的职责。」 艾琳诺哽咽的回答道。 在父亲的责罚下，她也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即使她知道父亲对自己有期望，但她实在是忍受不了父亲一直以来的苛责。 没有朋友的艾琳诺，也无法从国王这获得父爱。 从没有人倾听过她的心声。没有人站在她的立场为她着想，没有人真心的称赞过她的内心。 「但是…我还是希望您能告诉我关于国家最近发生的事情。我身为公主，不该坐视不管…」她抬头说道，渴望父亲略微能与她敞开心扉。 「这不是现在的你需要管的事情。现在的你需要做的，就是乖乖呆在城堡里学习。」得到的是国王冰冷的回答。 艾琳诺再次失落的低下头，咬紧了嘴唇。 在这个国家，每个人都信奉着一位名叫安拉的女神。每周的最后一天，人们都会在晚上进行礼拜，以求女神的庇护。 艾琳诺也一样。 今天不仅是建国祭，也是礼拜日。 虽然因为被父亲斥责而不小心待到了深夜，她还是前往了祈祷室。 那是间专属于公主的祈祷室，因为与寝宫连接着，所以走过去非常方便。 由于建在高处，所以景色也极佳。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艾琳诺都会去那散心。 走进房间里，艾琳诺跪在软榻上。 沐浴着柔和的月光，艾琳诺的心却冷静不下来。 「安拉女神…我该怎么做才好。」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我，身为公主，却什么也做不好。只是听从着父亲的话，努力学习，却也总是被批评做的不够好。只要稍微按照自己的意愿做点事情，就会被骂。」 「甚至就连国家发生了动荡这件事情，我在遇刺之前都没察觉到。我总是那样按照父亲的话尽量当个乖乖听话的人偶，却从未想过去关心与过问国家的事情。我，根本就不是个称职的公主…」 艾琳诺双手紧握在额头前，整个身子都开始因为悲伤与痛苦开始颤抖起来。 「当我一个人在外面甩开兰斯，遇到危险时，也什么都做不到。我没有能力去回击对方，也没有能力可以保护自己。」 「耳朵的残疾也总是令我万分痛苦…」 「我仿佛是行尸走肉…没有人愿意倾听我的内心，没有人认可过我…我只能没日没夜的，像个傀儡一样困在城堡里…」 「父亲也不愿对我说出真相…」 「我…我为何如此没用，如此废物呢….女神，请您，请您为我指明方向…」 一连串的话语下来，艾琳诺竟泣不成声。 她从不在外人面前露出眼泪，但只有在这里，她经常向女神，向窗外的星空哭诉着自己的烦恼。 「我…为何如此无能呢…」 终于，艾琳诺还是忍不住了，从小声的抽泣转而像孩子一般开始抽搐着大哭了起来。再也顾不上什么仪态。 一旦眼泪喷发出来后，就再也止不住了。仿佛是想把这段时间的委屈都一鼓作气的发泄一般。艾琳诺无力的瘫坐在软榻上，捂住自己的脸，任由泪水从指缝间划过。 孩童般的哭声越来越大，此刻的她再不是什么公主，只是一个17岁的普通少女。 寂静的夜晚，只有从祈祷室的窗户透进来的轻柔月光，与窗外的星空在温柔的聆听着她的心声。 本该是这样的。 然而她却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殿下——」 那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月下告白 艾琳诺诧异的抬头，慌忙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兰斯…」 她打开门，却有些不愿看他，不愿让他看到自己刚刚那大哭过，还残留着红肿的狼狈双眼。 「你..你什么时候在这的，不是还在禁闭中吗？」她低头问道。 「12点的钟声已经响过了，所以禁闭已经结束了。钟声响过之后，我就立马来到这里了。」他温柔的声音，清冷如同月光。 「…是吗。」 因为刚刚一直沉浸在悲伤中，艾琳诺甚至没察觉到钟声。 「那…你都听到了？」 她试探性的问道。一想到刚刚那些独自一人脆弱的发言被他全听到就感觉十分羞怯。 兰斯没有回答。只是给艾琳诺披上一件厚毯子。 「夜深了，请小心不要着凉。」 兰斯带她走向一旁的长椅与她一起坐下。 虽然早已察觉到艾琳诺那红肿的双眼，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似乎看起来在思考些什么。 两人无言的静静坐了一会。 「殿下，为何会觉得自己无能呢？」兰斯忽然发问。 「…」 他果然是全都听到了。 艾琳诺在心中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回答，自尊心使她一时不知道该以如何的姿态去对应。 「你的伤好了吗？」她故意岔开话题，认真问起他的伤口。 兰斯点点头，迅速略过，然后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殿下为何觉得自己无能呢？您为何要哭泣呢？」 说完，兰斯紧紧盯着艾琳诺。 那双眼，仿佛要被吸进去一般妖冶至极，使得艾琳诺忽然觉得自己动弹不得，一瞬间，主仆位置仿佛被颠倒一般，她抗拒不了兰斯的逼问。 「我…享受着荣华富贵，整日呆在城里，却一点也不知道国事，愚蠢至极。我也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必须得靠人保护。这样的我，难道不是无能吗？」 「殿下身为公主，处在高贵的位置，享受着那些荣华富贵，受人保护，这便是您的义务。在继承王位之前，不去了解国事也完全不是一件错事。对于身为下人的我任性妄为也是您的权利。此外，在我看来，殿下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一点也不是无能的公主。您没有任何错误。」 兰斯真挚的话语打动了艾琳诺的内心。 她避开兰斯的视线，刚刚在祈祷室的阴郁心情也略微好转了起来。 最近，她总是对这样偶尔突然温柔且一反常态的兰斯充满着一种悸动。 这悸动渐渐快要成型了。她忽然感到一阵不安。 「是吗？但是我享受着王国最好的资源，却从不主动去过问国事，只是安于这样的日子，从未在脑海中想过要去行动些什么。王国现在这样动荡到出现针对我的刺客，这难道不是我的错吗？我觉得，我的错误便是『什么都不做』这件事。即使父亲不愿意告诉我，17岁的我已然是大人了，我明明也应该自己主动去寻找些，问些什么。然而，至今为止，我一次也没有过那样的行动…」 面对兰斯刚刚的那番话，艾琳诺如此回答道。 一阵冷冷的夜风吹来，使得艾琳诺话语中的悲伤与忧郁更加浓烈了起来。 她忽然意识到，她第一次和兰斯这样「谈心」。她第一次与兰斯说这么多心里话。 兰斯忽然凑近了一点艾琳诺，将她身上的毯子重新紧紧裹了裹。然而，手上的动作却在她的肩膀上停留着，迟迟不愿落下。就那样紧紧搂着艾琳诺。两人挨在一起，互相传递着体温。 「真正无能的公主，是不会像殿下您这样有如此的思考与反思的。真正无能的公主，甚至连反省的行为都不会有。真正无能的公主，怎么会想做点心分发给下人，怎么会在我受伤的时候还对我感到抱歉与担心呢？您至今为止不过是被困在鸟笼之中，被迫『什么都不做』罢了。现在鸟笼被打破，您甚至愿意开始主动去突破更多，这也叫无能吗？您就如我曾经所说的一样，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公主。」 没错，兰斯说出了「鸟笼」这一词。 这本该是与国王之间绝对的秘密。 但在艾琳诺面前，他的心情再也抑制不住了。所谓的绝对的秘密，与艾琳诺的笑容比起来算不上什么。 他希望自己的这番话能让她重新露出往日明朗的微笑。况且，他所说的一切皆为肺腑之言，皆为事实。 兰斯坚定且温柔的语气使得艾琳诺的心里震惊了一下。 「你…」她没想到兰斯会如此肯定直白的称赞自己，往日的兰斯根本不该是这样，总是冷冰冰的。今天的他却格外的温柔，那流露出的人情味与人性美格外的令人毫无抵抗力。 艾琳诺嘭的一下脸红了。 羞红了的脸配上红肿的眼睛狼狈不堪，她一面觉得开心的同时，一面又觉得自己现在的姿态好丢人。于是，她略微挪开一点，头低的更低了。 「殿下，请看着我。」 兰斯却「无礼」的强硬的将她的头扳了过来。 「唔…」艾琳诺挣扎了一下。 「我在殿下面前，早已骑士失格了。因为，对于这样温柔，时刻反省自己，时刻为他人着想，又聪慧伶俐的您，我早已拥有了不该有的感情。」 月光下，兰斯就这样紧紧搂着她，明明是无礼至极的行为，艾琳诺却呆呆的什么话也说不出，什么动作也做不出。 因为她隐约察觉到兰斯接下来的话会彻底颠覆她的内心。 她忽然发现自己心中的悸动成型了，没错，那就是—— 「我对于殿下，有了爱慕之情。之前殿下在前夜祭的巷子里问我，国王的命令是否让我做到那种地步，我的回答是，否。我之所以如此关切殿下，是因为我有了这份罪恶的感情。身为骑士，我不会背叛自己的内心，所以，我便如实的向您，向我的主人坦白。」 「我，喜欢殿下。我喜欢艾琳诺殿下。喜欢您」 语毕，他轻柔的握住艾琳诺的一只手，虔诚的靠在自己的额头上，仿佛祈求宽恕的罪人一样。英俊至极的脸庞圣洁又忧伤。 寂静的夜晚，兰斯的声音明明不算大，这炽热至极的告白却在这一刻响彻了艾琳诺的内心。 因为她终于意识到了。 她也喜欢上兰斯了。 那份悸动，便是恋心。 渐渐靠近的心 兰斯的告白之后，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被动的意识到自己也对兰斯有好感的艾琳诺，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过恋爱经验，所以变得局促不安了起来。 然而，内心的那份鼓动却一刻也未停下。 艾琳诺张着红肿的双眼望向他。 「你…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那一番话，是无礼到可以被撤职的程度？」 艾琳诺的话语看似是警告，实则是试探。 兰斯点点头。 「我当然明白。向殿下告白后，不论您是继续对我冷漠，还是变得厌恶我而让我失职，或是更严重的后果，我都考虑过。但这一切我都做好觉悟了。因为，我，无法对自己的心情放任不管，更不愿意对您放任不管。」 「…真是大胆呢。」 听到兰斯的回答后，艾琳诺不知为何安心了下来，转而露出柔和的微笑。 她轻轻挣脱开被放在他额头上的手，转而落下，反握住他的手。 「！」兰斯没想到艾琳诺会做出如此反应。 「我，又有什么值得被人喜欢的地方呢…？」她握着兰斯的手，靠在他的怀里，轻声细语的问道。 「您并不对我刚刚的那番告白而感到厌恶吗？」 兰斯震惊的感受着艾琳诺柔软的掌心，为她出乎意料的反应感到惊讶。 他本以为艾琳诺一定会觉得嫌恶或是不安。 「兰斯，我是你的主人，所以先回答我的问题。」 「…正如我刚刚所说，殿下有如此多美好的品质，不论是您的外在还是内在。日夜相伴在您身边且又身为男人的我，怎么会不被这一切吸引呢？您明明有如此多值得被喜欢的地方。」 这种求爱般的话语，从兰斯的口中说出来毫无轻浮和下流的感觉，而是充满了真诚。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 「本来，我对您只是单纯的倾慕，但刚刚在祈祷室前听到您的哭声，听到您向女神诉说的话语，我第一次，在倾慕之上，更加有了『心疼』这份感情。身为您的仆从，说出『心疼』自己的主人这种话是多么的无礼，我也明白。但，有了『心疼』这种感情后，我终于发现，我对殿下您再也无法放任不管了，我想要永远守护您。这份守护您的意思，不仅仅是在成为您的近卫骑士那一刻的宣誓，而是超出那份宣誓之上。您那美好的外在与内在，平时威严而又对我冷漠的样子，偶尔天真热情而又有些害羞的样子，还有刚刚，那令人心疼的脆弱的一面。这一切的一切，我在此时此刻，终于无法克制自己了。我只好追随内心，对您说出超出身份的卑劣话语。」 仿佛是再一次的告白一般，兰斯的声音明明隐忍又克制，却猛烈的流露出激动的情愫。 艾琳诺也再次被他的话语震惊到。 至今为止，对她有这些炽热感情的人有谁呢？ 又有谁，如此认真的观察与欣赏过自己，又有谁，对自己脆弱的一面表现出如此心疼与放任不管的样子呢？ 艾琳诺刚想说些什么，但想着这些，不由的哽咽了起来，泪水也突然克制不住的再次流了出来。 独自一人在城堡中长大的艾琳诺，从未收到过如此热忱且真实的感情。 「殿下！」兰斯急忙再次抬起她的脸，以为是自己刚刚的发言太过下贱，刺痛到艾琳诺的自尊心，从而惹哭了她。 兰斯摘下白色的制服手套，轻轻擦去她的泪水，但艾琳诺却还是哭个不停，明明刚刚在祈祷室里将自己的委屈发泄过了一遍，现在不知为何又莫名觉得格外的委屈与悲伤，然而又夹杂着不安与喜悦。 百感交集，她在兰斯的怀里颤抖着哭个不停。 「那…那你为什么以前在我面前总是冷冰冰的样子？为什么总是喜欢一言不发的盯着我看？我甚至觉得你讨厌和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的残疾与无能…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些，我以前是有多么的讨厌你，你知不知道，以前的我在你面前总是觉得自卑和抬不起头…为什么？现在又说喜欢我…为什么…？」 艾琳诺翠绿色的眼睛楚楚可怜的湿润着，带着小小的愤怒与委屈向兰斯哭诉着。 明明因为哭声，话语都断断续续的，但看起来却仿佛是在撒娇一般。 这幅模样，再一次触动到了兰斯内心对她的保护欲与怜爱之心。 「那...那是...」 兰斯没想到自己的那些行为在与她相处的期间让她产生了那么大的误会。 温柔的下克上 于是他立马开口解释。 「身为仆从的我，对您早就产生了倾慕之情，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既不能失礼的对您过于亲近，也不可以对您说出自己的心声或者是从表情中流露出。明明如此喜欢您，日夜侍奉在您身边，却又无法传达。所以不自觉地，我只好渐渐变得总是盯着您看…因为我实在害怕把握不好距离感，所以只有『盯着您看』这一行为最安全。这导致这样下等卑劣的我，变得总爱观察您的一举一动，观察您的喜怒哀乐。」 语毕，兰斯观察着艾琳诺的表情，她仍是一副有些委屈的模样。 「盯着您看这件事，无意识间的成了我唯一传达心意的方法，但是没想到会让您产生那样的误会与痛苦…真的万分抱歉。而且，我与殿下您是同年龄的男女，日夜呆在一起，如果表情过于松散亲热，也会让人误会我们之间有什么，从而影响到您的名誉。身为您的仆从，我必须时刻严肃，以示您的清白。」 兰斯急忙一连串的接着如此解释道。 「并且…我一直以为，在您面前，面无表情，当个麻木的仆从，才不会让您的自尊受损…但没想到，我的这一切下贱的想法，反而会引起您如此大的误会，让您陷入苦痛之中…真的万分抱歉。请原谅如此可憎，下贱的我…不，不对！您不必原谅，不如说请随意处置我这个不称职者吧。所以，请别哭泣了，我的殿下，我的艾琳诺公主。」 他发出怜爱的吐息，再次抚去她脸上的泪。 今夜的兰斯，与往常格外的反差巨大，他毫不顾忌的，接二连三的向着自己的主人吐露着自己罪恶的心声。 往常冰冷的兰斯看起来固然英俊，但现在，在心爱之人面前急切又虔诚的吐露心声的兰斯看起来则更加迷人了。 为爱忧伤的男人有着致命性的吸引力与破碎感。 艾琳诺默默流着泪听着他的解释。 她从未想到原来兰斯一直以来是带着这样想法呆在自己身边的。 一直以来，她都只是凭着自己的意思去揣测他。 两个笨拙的人，原来一直都伴随着巨大的误会生活在一起。 但就算误会如此大，在最近的交往中，艾琳诺还是对他动了心。 无疑是因为兰斯确实是一位优秀且忠心耿耿的诚实之人，是唯一一位如此欣赏且识得艾琳诺美德之处的人。 原本是兰斯主动抱着艾琳诺，但突然，改为艾琳诺反抱住兰斯。 「殿下…！」兰斯惊愕。 「你才不是什么下贱的人。」艾琳诺噙着泪水如此说道。 「这些误会，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呢…早点说出来，就不会让最近的我这么心烦意乱了…」 「殿下…?」被艾琳诺反抱着的兰斯又惊又喜，却一时之间大脑当机，没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其实之前和你去前夜祭被误认为情侣的时候，我很开心哦，兰斯。」 艾琳诺抬头，凑到兰斯面前。她的泪水也终于停下，转而是欣慰与感动。 艾琳诺变得像猫咪一样开心的将眼睛眯了起来。 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一起。 「您的意思是...」 兰斯不敢置信。 只觉得心都跳到嗓子眼。 「兰斯…我也喜欢你。你一直没察觉到吗？」 『嘭』 兰斯的脑海中炸开了火花。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刻一定晃出残影了。 「殿下——！！艾琳诺殿下！！」 兰斯激动的与艾琳诺相拥在一起。 这是继艾琳诺遇刺之后，第二次如此失态且激动。 但这一次是因为来自主人的亲密回应与认可，是无上的兴奋与喜悦。 「您是认真的吗？」 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艾琳诺从未见过如此慌张的兰斯。那副样子看起来比她遇刺时还要紧张。 「当然！都是因为你太笨了，没察觉出来…」 明明是因为艾琳诺的不坦率，才导致两人在如此迟的时机才心意相通，她却还是耍性子似的责骂是因为兰斯太笨了。 「殿下…艾琳诺殿下…艾琳诺殿下…」兰斯不停重复着艾琳诺的名字，痴迷的望着她的脸庞，声音急促又甜蜜，就像是急切呼唤着主人的忠犬一样。 四目相对，急促的呼吸，紧靠的鼻尖。 无人在的露天走廊，忧伤又美好的月下。 两人间的气氛变得燥热了起来。 「干…干嘛这么兴奋的喊我的名字喊个不停…」艾琳诺害羞道。 简直就像伸着舌头晃着尾巴兴奋的在自己面前汪汪叫的可爱小狗一样。她在心中默默想道。 两幅炽热的身躯贴在一起，彼此的心跳都能隐约听到。 「身为仆从的我，为何能获得如此荣幸…」 兰斯喃喃道。 「不要太得意忘形…」艾琳诺别扭的说道。 但即使如此，艾琳诺与他紧贴的身躯也没有要分开的意思。 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似是诱惑，似是邀请。 也许是气氛，也许是月光太过妖冶罪恶。 不知是由谁发起，但两人的嘴唇竟渐渐靠近了起来—— 「唔。」兰斯突然发出一声闷响。 原来是就在快亲上的时候，艾琳诺猛的一个低头，所以兰斯亲上了她的额头。 「等…等一下，让我做点准备…！」艾琳诺慌慌张张的晃着头躲避兰斯灼热的视线。 兰斯轻轻笑出了声。 然后下一刻，他抬起她的下巴，强硬又温柔的吻了上去。 温柔无礼的下克上。 『嘭』 这一次是艾琳诺的脑海中炸开了火花。 初恋的滋味，甜蜜又苦涩。 感受着兰斯温热柔软的嘴唇，艾琳诺的心中绽放出了一朵花。 今夜的兰斯和艾琳诺都乱了套。但，这又怎么样呢。 这是罪恶且秘密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