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捱(1v1!)》 1(试读章) 周茫大学一毕业,就觉得一切都好似上了发条,她虽然没有在按部就班过日子,可有的人是。这不,她母上大人又开始唠叨了。 “你说说你,都是一起上学的,怎么人家小赵就要结婚了,你还打光棍儿。” 周茫还不急不忙用勺子刮着粥呢,“我说一百遍了,不想谈不想谈。” “我不管,今年过年你不给我带回来一个,我让你爸给你找。” 周茫左耳进右耳出,这话听多少遍了,她妈也真是,几年都是一套说辞,也不会更新更新。 “我不吃了,明天婚礼,我去帮忙了。” 黄淇看着她那碗没吃多少都粥,暗骂,“死孩子,胃口比猫小。” 其实明天婚礼,今天哪里轮得到她,她也就是找个借口溜出家门,少听点念叨,反正来回听也没听出什么花样。 周茫和赵瑄韵高中认识的朋友,处到现在也快十年了,是两边家长都认识的程度。所以她的伴娘服到现在还在她那儿呢,压根没去看过。赵瑄韵办事,她放心。不知道什么狗屁规则,非得没结婚的才能当伴娘,四个闺蜜,就剩她一个单着,得她一个人杵伴娘团里。另外两位是美了,坐在台下看的角儿。 周茫驾车,到了赵瑄韵家里,她的出现就是添堵。家里忙着收拾,为了明天新郎来接亲。周茫打了招呼,上二楼赵瑄韵的屋,没关门,在梳妆台前端坐着。 “你干嘛呢,怪吓人的。” 赵瑄韵回头,见是周茫,又把头扭了回去,“累。好困。” “那就睡啊。” “现在不能睡,都算好时辰了,明天五点要起床。” 周茫挑了个角落坐,“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流程,忍忍,婚是你要结的。” “你真不是人。”赵瑄韵起身,拉开柜门,拎了条裙子出来,放床上,“拿去试试,尺码应该没问题。” 周茫看去,香槟色的礼裙,一字肩纱裙,抹胸款式,她走过去,拎了起来,比对了一下,“光是伴娘我就当了三回了,还好朋友不多,不然得遭几次罪。” 赵瑄韵推了她一把,进了浴室,“闭嘴,快试。” 周茫翻了个白眼,换上了礼服,大小是没问题,可总觉得抹胸太小,可能是裙式问题。她开了浴室门,赵瑄韵就从床上爬起,到她跟前。 “我是男的我肯定娶你。” “别,我没这个打算。” 周茫又对着她全身镜照了照,没什么问题,只是,“来得及换件大点的么?” “为什么。” “抹胸太小。” 赵瑄韵打量了一下,“换大的别的地方尺寸不合吧。” “算了。反正就穿一个上午。” 周茫进去把裙子换了下来,挂了回去,打算走了。 “别给老娘迟到!”赵瑄韵冲她背影喊道。 周茫回头,“可别冤枉我,我哪次大事儿迟到了。” 赵瑄韵五点起床,周茫也多睡不了多久,她也得早起,到赵瑄韵家,为了明天迎亲。 周茫六点半就起了,简单化了个妆,把头发烫了烫,就驾车往赵瑄韵家了。到了也就不过七点。 周茫看着赵瑄韵被几个人围着,没一处落下的。她把礼裙拿出来换上,加了个披肩,搬了张凳子坐在不远处,吃着小饼干。 赵瑄韵化了多久,周茫就吃了多久。 时间到了,婚车也到了,赵瑄韵得下楼,坐上一圈。周茫就不去了,把这儿收拾好,等着她回来藏鞋,抢新娘。 里里外外好几个人的东西,周茫都给收整好了。她当这几次伴娘都当出经验了,甚至等会鞋藏哪她都想好了。 赵瑄韵拎着裙摆回来,就见周茫穿着礼裙坐在板凳上滑手机,四周也都收拾好了。她把鞋脱了,坐在床沿。 “藏哪?” 周茫把手机收起来,拎起她鞋,“门檐。” 赵瑄韵抬头看了看,又见周茫已经搬了梯子,只能问:“行么?” “鞋有多大,我往里推点,你看看你那看得见么?” 几番调整,才是藏好了。 周茫下了梯子,把梯子拿到外头去,放好了,才回来看赵瑄韵。她随身带了个小包,给赵瑄韵补妆用。现下也用不着,没脱妆。 “陈名笙是不是得给我包个大的?”周茫又坐回了那板凳。 “周茫,你有点出息。” 周茫还没反驳,另外几个伴娘匆匆忙忙跑了上来,看来新郎到了。 “行了,关门吧。”周茫把凳子迭好,起身到了门框,把着门,“问题纸准备好了?” “好了。” 剩下几个伴娘涌进屋子。 周茫把门带上,没多会,声响果真大了。 门敲了三声,周茫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们提问。都是些常规简单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吵架,诸如此类的,除了混进一个铁了心要刁难人的。 “赵瑄韵和你在一起后第一次考试成绩的排名,是多少?” 赵瑄韵一听就知道是谁出的,瞥了眼周茫,不整点事不舒服。周茫只是淡淡一笑,朝外道:“答不出没关系,多给个红包,算你过了。” 没想下秒门被推开,陈名笙闯了进来,“年级两百三十二,班级二十七。” 周茫咂嘴,变态。 她退了步,任群男人涌进门来,好几个她都眼熟,只是叫不上名,毕竟一个学校。她眼神过着,说有心,也不是,她每个都看,可都是象征性的,看完就过,燕过无痕,直到看到最后一个。 周茫没想到,也是想漏了,确实,他们应该是朋友。但也仅一瞬的失愣,她迅速调整好表情,等他进门后把门关了。 好几个男人绕着屋子找,也有杵着不动的,有的是观察,有的就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双眼死死盯着她,看得她不适。她索性换了个位置,到了赵瑄韵边上。 伴郎拿出红包,个个贿赂,乞求得到点提示。可没问到点上,这鞋除了周茫和赵瑄韵,确实没人知道。 “周茫藏的,我就知道这么多。” 边上靠墙站了半天的男人才动了,拎了张板凳,走到周茫刚刚站的位置,踩了上去,手一伸,果然摸到不错。 他拎着鞋,递给陈名笙,“别忘了答应我的。” “牛逼。” 陈名笙这声也不知道说谁,他蹲下把鞋给赵瑄韵穿上,打算接她走了。 周茫连和她说话的空隙都没,只能看着群人压压往下去。烦。她没做最后一个下楼的,她知道那人肯定会在最后。她顺着人流,挤了下去。 周茫直接去酒店,去那边看看准备好了没。赵瑄韵这婚礼结束了,她不宰笔大的都对不起自己。 周茫到了酒店,确认都准备好了,新郎新娘就到了。新郎新娘伴郎伴娘都得在门口迎宾,周茫站在了队伍最末。 一套流程下来,周茫也没和赵瑄韵说上一句话。直到去了房里换衣服。赵瑄韵前脚刚进门,后脚周茫就跟上了。 “他在你怎么没告诉我?” 赵瑄韵摘着耳环,瞥她一眼,“谁?” 周茫没说话,忙着坐下。 赵瑄韵才故作深沉,“哦—陆斯寒。你脑子又没坏,他们上学那会儿就是朋友,今天来完全意料之中。” “我哪记得,那是你老公。交际花,陈名笙。” “还心动?虽然是挺帅的,但是不值得。”赵瑄韵拍拍她脑袋,“乖。” 周茫打开她手,“放屁。” “那不就得了,反正你们也没交集,晚上吃饭的时候装不认识也行。” “晚上吃饭他也在?不是亲友局吗?” “谁知道,陈名笙的圈子我也搞不懂。” 烦,周茫烦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2(试读) 周茫没有走的理由,何况不管出于什么角度,她都没错,也没理由要走,装相而已,她也不是不行。 只是周茫确实不懂,为什么把她安排在这桌上,几乎称得上是陈名笙的伴郎桌,她和这桌人,只有一个联系,那就是读的是一个高中,而已。好在也不是只有她一个,边上还有个,王娴,高中相识,真社牛,所以周茫才能够专心吃饭。一桌人侃侃而谈,只有她在认真吃饭。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不好转桌,她只能吃面前这两盘。 她还犹豫着要不要转,就有人喊了她。 “我记得,你叫周茫。” 周茫抬眸,微笑,“对。” 她也没打算有进一步交流,打算转桌的时候发现桌子已经转过了。她没多思索,接着吃。这会儿就轮到晚上的仪式了,放个VCR,再玩几个游戏,类似party,双方父母吃饱就散了。 人人都盯着荧幕,周茫只抓紧转了次桌。赵瑄韵和陈名笙,那算是青梅竹马,或者说是初恋成婚。照片是从他们小学放起,缓缓到高中。 赵瑄韵的照片里面几乎都有周茫的存在,赵瑄韵几乎都是披发,而周茫都会把头发束好,高马尾。不同的风格,又确实亮眼。到这都没什么,直到出现了张四人照片。 四个人,像是两对情侣,吃着冰。虽然如今褪去青涩,却也不难看出,陈名笙喂着赵瑄韵,周茫像是把不要的小料挑在旁边那碗,那碗的主人也只是握着勺子,看着周茫挖。 看到这,赵瑄韵都忍不了了,掐着陈名笙胳膊,“我看的时候根本没这张!你别帮他祸害我朋友。” 陈名笙压根不疼,何况说到得做到,只是抚了抚她脑顶,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也没那么炸毛了。 周茫见赵瑄韵神情,也知她是不知情了,那就算了。他们一丘之貉,她早知道的。 她能当无所谓,同桌同校的可不行,这八卦之心四起。只是没人和她搭话,因为她就是个没意思的主,这桌上的撑死就认识两个。 所以炮火就朝另一边去了。 “我靠,你们谈过?”,出声的是刚刚和周茫说话的那个,“我还想追呢。” 周茫起身,去了卫生间,不想听了,也不想待了。 陆斯寒只看着她背影,指腹敲着酒杯,“谈着,没分。” 那人笑出声,“别扯。人是认识你的样子吗?” “没吵过架?”陆斯寒一饮而尽,起身离开。 周茫进了卫生间,给赵瑄韵发了条微信。刚出卫生间,那人西装笔挺地站在墙边。还好路宽,周茫能当作不知道,自己走自己的。 周茫一走,陆斯寒就跟上。开始能当不知道,可都跟到停车场了,就差随着她进车里了。 周茫停了下来,转身,两人隔了点距离。也说了第一句话,“有事?” “我喝酒了,开不了车。” 周茫只是吐气,也懒得和他来回折腾,拿了手机出来,“帮你叫代驾?” “谢谢。” 周茫捣鼓了一会,把手机转向他,“地址。” 陆斯寒没接过,周茫那么拿着,他就这么打的地址。周茫愣了愣,舔了下唇,把手机转了回来。 周茫是帮他叫了,可代驾不来,她就走不了,是用她手机叫的。她没上车,不想让他知道。于是一人一个柱子,各自靠着。她靠在柱子上玩手机,对面那人的手机就没掏出来过,眼神在她身上就没下去。她开始不明白了,原先陆斯寒有这么露骨么,还是说她一直以来都只是知道个表层。好在这窒息的情况没再维持多久,代驾来了。代驾眼神在二人身上流转,看不出结果。 周茫下巴一抬,示意对面的男人,“他的。” 陆斯寒掏出钥匙,递给代驾,路过周茫时,又道了句,“谢谢。” 周茫没在意,看着他消失在视线里才上了自己车,又叫了个代驾。回家的路上还接到赵瑄韵的电话,周茫只说没事。说着没事,可周茫不喜欢变故,她有预感,那人还会出现,今天不过是个开始罢了。倒也不是她自恋,他盯她的眼神太过直接,也不惧,意味太明显了。 周茫回到家,抛了所有想法,躺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不睡了,起床开始准备明天的工作。周茫是个裁缝,小有名气,当然了,除了她确有能力外,要是没有赵瑄韵给她宣传介绍,她恐怕还是个无名的流浪汉。 说起这,她也是误打误撞进了这行。打小到大,她都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赵瑄韵大学的时候带她参加了个展,体验了一把,她才换了专业,转了服装设计。现在也就是能混口饭吃的程度,她也不要求多有名气,是非多,她知道。现在这样挺好,多数都是年轻人,她也只做旗袍正装。黄淇原先不同意,觉得周茫三分钟热度,学了设计也不一定能坚持下去真的当设计师。不过她本来也没指望周茫能有什么本事,平平淡淡随便选个班上就好,家里也不差养她。没想周茫竟然似真找到了个乐趣,就没断过这事儿,甚至后来还一个人进了村,学了门真手艺。 有人定制,周茫就能栽进工作室月余,没有她就四处旅游,总觉得只要是需要想象力的事儿,都需要有点眼界。现在她手上就一件旗袍,也马上完工。只是还没选好旅游的地儿,回趟裁缝村也是不错的想法。她许久没回去看过了。 周茫的预感也确实没错。手上的旗袍刚收尾,工作室门就被推开了。 3 周茫也不用看,卡这个时间来的,她想不到第二个。于是她头也没抬,“不做。” 陆斯寒坐在会客处,两手交迭,“原因。” “没布料。” “我提供。” “没本事。” “足够了。” “没时间。” 周茫把旗袍迭好,放进盒子里,又拿彩带包了起来,放进礼袋里。 “我不着急要。” 周茫抬眸,眼里都是不解,话里都带上了刺,“嫌我说的不明白?” “价钱你开。” 周茫本想拒绝,可又为什么,送上门来给她宰的,不要白不要,她又不和钱过不去。她人轻靠桌檐,双手抱臂,“随我开?” “嗯。” “八万八,一口价。”她又加了句,“布料材料都你提供,另算。也不是说要你买,我买也行,你报销。愿意就做,不愿意推门出去就行。” “什么时候量尺寸?” 看来他是下了决心了,周茫这么不公平的霸王条款他也答应,钱多么。他现在做什么,很赚钱吗?周茫侧身,拿起便签本,写了串数字,撕下,走向他,递给他,“联系这个电话,人说几时就几时。” 周闻没接,“从头到尾你来,十二万。材料另算。” 周茫撇嘴,有钱的是上帝,她两指一收,把纸收了回来,“成交。” “现在能量么?” 周茫扫了眼他的穿着,西装,也确实适合量。她走回工作台,拿了皮尺和ipad,“外套脱了,鞋随便,身高体重报一下。” 陆斯寒跟上她,脱了外套,“身高187,体重75至76浮动。” 周茫滑ipad的手顿了顿,身材挺好。她把数据输入ipad,“大概十分钟,有二十多个数据。” “好。” “口袋有东西拿出来,有表的话摘了,双脚并拢,两手放两侧,保持自然站立。” 周茫一米七五,两人差距不大,她也不太费劲。她绕到陆斯寒身后,拉开皮尺,先是环住了他颈部,一点点下移,找着最细处。而后一手摁着皮尺在他左肩,拉直,至右肩。然后是肩宽,臂围。周茫很专业,几乎都是隔着皮尺的触碰,没有多余的,也很迅速。 陆斯寒能感受到周茫的手似触着他肌肤,气息还不时飘在耳后,肩颈。 “展臂,自然呼吸。” 陆斯寒照做。 周茫两臂一伸,皮尺从前绕过,一秒功夫,皮尺从胸前环至身后,看准数据,而后又向下移些许,凭感觉圈住了他腰,卡住皮尺,看清数据,就打算松手。 没想那人握住她手,往上移了一寸,“是这儿。” 周茫也没来得及别扭,陆斯寒就把手松开了,她只哦一声,把数据记住了。 量体讲究先横后竖,周茫尽量客观,冷静。她贝齿磨着唇瓣,蹲了下去,皮尺同样绕过前档,到了后臀最高处,取了臀围数据。 “腿打开。还是自然站立就行。” 她皮尺从下往上,停在了他大腿最粗的地儿取数据。而后同样方法,取小腿围数据。最后剩个足围,也不难,从脚脖过足跟围一圈即可。 难办的是竖着量的维度,她得绕到他正面,接受他的目光。她现在有点后悔了,确实不该为了多赚这几万块就揽下这活。她有点高估自己了。 臂长,背长,腰高,衣长,臀高,裤长都不是大问题。股高倒也可通过坐在椅子上测,多少有点偏差,但大体相近。可剩个通裆,即裆长,要从前腰围处经裆底量至后腰围处。 可周茫都做到这地步了,给他测个裆长有什么的,她又不是没测过,没必要慌张。她蹲在他侧边,一手将皮尺摁在他上腰围处,一手顺着皮尺绕过他裆,提至后腰处。她指甲掐好位置,打算起身。头上又传来声儿。 “松点。” 周茫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他给钱,得忍。她松了些,抬眸,“行了?” “太松。” 周茫又提了点。 “还是松。” 周茫没了耐心,费劲一扯。只听头顶传来嘶一声。 “你要废我?” “你别玩我。”周茫扯了个笑,松了手,起身。她又不傻,把皮尺塞他手上,“这个自己量,量完输入,你就能走了。” 陆斯寒倒没和她讨价还价,照着周茫的方法把裆长量了出来,输进ipad。周茫已经洗了手从里间出来了。 “你怎么还在这。” “细节,不问么?”陆斯寒戴上腕表,“款式也没确定。” 周茫拢了拢头发,把头盘了起来,“我和你,谁是裁缝?” 陆斯寒不言,走到沙发处,把外套拎起,抖落两下,穿上了。 “准备做的时候会联系你的,最快一个月后开始,慢的话没保障。”周茫撕了张便签,给他递了只笔,“把你联系方式写一下。” 陆斯寒接过,写下一串数字就走了。周茫看着他的背影,和高中那会儿差多了,那时候也没这么高,撑死180,肩也绝不是这么宽,不过瘦弱算不上,没现在匀称是自然。那时候,她把他背影都看熟了,看破了,甚至是能够在人群里一眼找出他的程度。 4(3000) 周茫没让自己沉浸,当下回家收拾了行李。这趟旅行的目的地也确定了—裁缝村。她得有两年没回去看过了。 裁缝村,偏远点的小镇。也不是每家每户都是裁缝,但每家每户都有点手艺。六七十年代,这儿几乎家家都是裁缝,还算富裕,这本领一代传一代,现在已经不太赚钱了,也没多少年轻人靠这个谋生。所幸村里还有不少老人,她才没白跑一趟。这儿倒不是她旅游发现的,是上大学那会,有个家乡在附近的老师,她诚心学,老师就给她指了条路。 周茫买了不少补品,有好几位老人是空巢老人,她打算先去看看那几位。 这几年镇上也修过几次,路也没有周茫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么崎岖。可问题就是改善后周茫不确定大家是不是还住在原地,看样子也翻了翻新。她先是去了第一家,果真拆了,已经换成了小卖铺。那倒也好办。 周茫往里一走,看到个梳着小辫的女孩,在买泡泡糖。她把东西放下,抓了好几把,买了单。她递了两个,女孩摇摇头没接。 周茫一膝着地,半跪下来,“阿姨想请你帮个忙。” 女孩抓了抓辫子,怯生生的,“什么事?” “阿姨不太认路,你能带阿姨去找李奶奶吗?” 女孩没答应,却也没走,“你是谁?” “奶奶的孙女,太久没回来,不太认路了。” 女孩点点头,“可以,一个人住的李奶奶么,我带你去。” 周茫点头,笑笑,又递了糖,“算是谢谢你。” 女孩摇摇头,只是跑出店门,示意她快些。周茫把东西都拎上,跟着她。女孩走在前头,时不时回过头来看看周茫跟上没。 周茫跟着女孩走了几条小道,算是在一户面前停下了。 “就是这。门没上锁,推开就能进。” “谢谢。”周茫塞了几个泡泡糖进她手掌心,“不花钱,阿姨给的带路费。” “谢谢。”女孩说完就跑了。 周茫敲了敲铁门,没人应,打算推门时,门被拉开了。眼前的男人早换了套衣服,不是上午的西装,换了身毛衣搭配夹克,下身是阔腿牛仔,踩着一双靴子。 “你在这干嘛?” 陆斯寒还没答,后头出了个人声,“小茫来了。” 周茫瞥了他一眼,绕过他,低声,“离我远点。”而后笑浮在脸上,去搀出房的李奶奶,接过她手里的碟子。 “好久没来了。” “两年了快。” “刚好吃饭。”李奶奶引着周茫到了桌前,又招手朝门口的陆斯寒,“小寒,来。” 周茫轻蹙眉头,又转向李奶奶出来的房,给她把剩下的菜端了出来。 “奶奶,我不吃了。孙奶奶她们呢,我先去看看她们。” “等会儿就来,一人拿两个菜。刚好凑一桌,你还来了,真巧了!”李奶奶笑呵呵,“这是小寒,我们村的恩人。” 周茫随意点了点头,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陆斯寒。 “我去门口接她们,您坐会儿。” “一个人行吗,认路吗?” “行。” 周茫迅速作答,出了门。其实她只记得来的路,却实在不愿和他共处一室,没走多远,只是走到路口,站得久了,干脆蹲了下去。 天色倒是橘灿灿的,这样好的夕阳她许久不见,也有些许熟悉。她看失了神,结果眼前就被罩了个严实,挡住了夕阳,橘色只能从他发梢穿过,稀疏的,几乎看不见。 周茫两手搭在膝盖上,偏了头,“让让。” “吃饭了。” 她脑袋没动,只看了他一眼。还没问出口,他就给出了答案。 “你记错了,不是这个路口。” 周茫眼神转了回来,只有一瞬的不自然,“哦。” 她记错了左右,或者说脑袋装着事,没注意,走错道了。她还没起,缓着腿。他看穿,伸了右手。周茫看着那大掌,纹路不多,手指宽长,可惜这手没早几年伸,她撑着膝盖,自己起来了。 “走吧。” 这回周茫没走错路,准确无误走回了李奶奶家。一跨进门,都是熟悉的脸,还好奶奶们身体都还算健康,神清气爽的。 此起彼伏喊周茫的声音,周茫快了两步,都挨个抱了一遍。 “跑哪去啦?”孙奶奶拉着周茫的手问。 “记错路了。” “没事,来,吃饭。” 在座有五位奶奶,都是算得上是周茫的师傅。当时周茫求学的时候,几乎撞壁,村里排外,特别是她这种城里号称学习来的。但也不全然,她费力多敲了几家,家家户户,才让她问着个李奶奶。李奶奶识得,剩下几位也就自然结识了。 满座只剩两个位置,还是连着的,周茫也没挑,选了个就近的。 “这是小寒,镇上这么大变化多亏他呢。”孙奶奶眼神示意了下边上的陆斯寒。 周茫咽下口饭,露出笑脸来,“是吗?怎么说?” 李奶奶给周茫夹了筷子菜,“两年前说这片要修缮啊,路都不平,本来我们还不信叻,结果一年后真的有人来修路。从修路开始,又到翻新,里里外外的,满打满算,都两年了。” 周茫听明白了,偏偏是这,又偏偏是她离开的两年。所以陆斯寒现在做什么,慈善吗,钱这么多。 “不止呐,小寒还经常来看我们叻,哪像你,一走走两年的。” “那奶奶们就偏心了,他没出现的时候谁陪你的你们呐,两年里不是还托罗姨照拂你们嘛。” “你人没来,就不算。” “行行行,我认输。”周茫放下筷子,“我吃饱了,我去给你们洗点水果,等会吃。” 周茫甫一起身,李奶奶就眼神示意了下陆斯寒。陆斯寒早吃好了,拿着碗筷也进了厨房。 周茫回头看了眼,又扭了回来,摘着葡萄。 陆斯寒打算接手,周茫侧身,让给他。她把地上猕猴桃提起,找了个砧板。全部对半切了,又拿了五个大碗,打算均匀大致分一分。 陆斯寒把葡萄水沥了,阻止了她分猕猴桃的举动,只是把葡萄递给她。 “我把皮去了,你先分葡萄。” 周茫还没问他要怎么去,就见他拿了个勺子,把果肉挖了出来,装进碗里。周茫分了葡萄,又开始剥香蕉。厨房里几乎没什么交流,但是配合默契,所以没什么大声响,外面的交谈声自然就传了进来。 “你和李奶奶说什么了?” “我们认识。” “什么时候说的。” “去年。” 周茫还想问,孙奶奶就招呼着喊人了。 周茫拿着两个碗出去了,“来了。” 陆斯寒在后头跟着,三个碗都拿上了。一人分了一个。 五个老人就围着他俩,谈天说地的,吃着水果。这才说回这俩人身上。 “我可听李老太说了,小茫,怎么不早说?” “也没什么,就是认识,不是很熟。” “你不是没谈朋友嘛,这不,小寒多好,长得好,心地也好。” 周茫不知道陆斯寒做什么了,这帮老太这么快就急着撮合他们了。她是一句话也不会回,只打着哈哈把她们手里的碗收了,“吃完了我去洗,各回各家,明天我去找你们,陪你们玩哈。” 陆斯寒收了桌子上的碗,周茫收老人手里的。他一动,她自然知道他会做了,他爱做就让他做。周茫只把碗放了,一个个老人送了回去。 这一趟去掉了近一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发现陆斯寒澡都洗好了,发梢似还滴着水。 周茫没进厅,只远远看着,天色早黑了,厅里只剩了一盏灯。估计李奶奶都睡了。他换了身宽大的衣服,背对着她,看着桌柜上的照片。周茫记得,那里有张她和李奶奶的合影,当然也有她家人的。 周茫这人记打,绝不会再有自作多情这种病。她清了清嗓子,进了屋里,“只有一间空屋子,你睡这的话我去找孙奶奶睡。” “不用,你睡。” “行。” 周茫进了屋里,打算拿衣服洗澡,瞥了一眼外厅,没人。她抱着衣服进了小浴室,迅速冲了个澡,换上了t恤和运动长裤。 头发没干,她也睡不了,搬了张板凳在大门口坐了好半宿,到头发干了才回屋里睡觉。 她躺在木板床上,反而睡不着了。周茫只能给自己不停灌输,他的一切行为都与她无关。 她睡不着,外头车上的人也一样睡不着。陆斯寒隔着条道儿,就盯着那门,没想周茫还会再出来,就在车上远远看着。她动作不多,就是看看星星,拍拍照,然后发呆,时不时拨弄着头发。动作不多,也很慢,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周茫。 两人各怀心思,半睡半醒过了一晚。 5 周茫是在乒乓声中醒来,已经在做饭了。她坐起,迷迷糊糊出了房门,外厅没人,陆斯寒正端着盘鸡蛋从厨房里出来。 “奶奶呢?” “去找孙奶奶,说有事。”陆斯寒把鸡蛋放桌上,“洗漱吃饭。” 周茫进了浴室,怎么想怎么不对,李奶奶没必要给他俩制造空间,要么是陆斯寒这厮还说了别的什么,要么就是真有事。可,能有什么事?昨天不说,非得今早说。 她坐在桌前,看起来陆斯寒等了她一会儿了,粥已经给她盛好了。他们吃饭,是没交流的,所以吃的快。但周茫难受,和他同桌吃饭难受,和他装相难受,和他在这地方相见更难受。 她吃完就走了,哪都好,他不在就行。周茫走在路上,拨了个电话,扰人清梦了,但对象是赵瑄韵,那就无所谓了。 “周茫你有病?现在几点?” “有个问题要问你。”她顿了顿,问出了个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问题,“陆斯寒很有钱吗?” 那头像是猛然惊醒,“我靠!你有没有出息,他有没有钱关你事么!” “他现在做什么?” “你不对劲。这么多年没问过,怎么,婚礼一见,你还要重燃爱火?” “他知道裁缝村,也在裁缝村。” “那你在哪?” “裁缝村。” “碰上了?” “算是。所以他现在是做什么?” “导演。挺有名气,你不知道也正常,手机都不怎么玩的人,消息自然闭塞。” 陆斯寒和导演,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周茫怎么想都不明白,陆斯寒怎么做了导演,没多久,又觉可笑,她确实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成什么都不觉奇怪才对。 “对了,还有郝来,你记得吧?” “嗯。” “他现在当红,做演员了。陆斯寒处女作他是男主。” “我挂了。” 周茫挂了电话,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陆斯寒的名字。青年导演,评价都还不错,处女作是《隐》,男主角饰演者郝来也一炮而红。作品词条点进一看,校园情怀的电影,她扫了两眼就退出了。 周茫收起手机,晃晃荡荡一上午,又把奶奶们见了一遍,差不多到了饭点,就晃去菜市场了。这挑挑拣拣,还碰上了昨日引她进门的女孩。 “番茄怎么卖?”周茫俯身,问她。 “两块五一斤。” 周茫选了一袋子,放称上。 “八块七。” 周茫给了张十元,“家里大人呢?” “爸爸不在家,妈妈回家做饭了。”女孩把钱递给周茫。 周茫接过,却没急着走,“阿姨陪陪你?等你妈妈来了我再走。” 女孩摇摇头,“不用。” “你就当陪陪阿姨,阿姨和家里吵架,暂时不想回去。” 女孩给她挪了张板凳,“为什么吵架?” “嗯…就是没说清楚,产生了误会,就吵架了。”周茫坐了上去。 “很严重吗?” “嗯。算是吧。” “那为什么不道歉?” “道歉了,但心里还有点不好受。” “姐姐这样不对,如果是你做错了,就应该道歉。如果是家人错了,就该他们道歉。道歉之后,心里就不该还不好受,心里堵着是会生病的。” 周茫给她把散了的辫子编好,“叫阿姨。” “为什么?我觉得姐姐合适。” 算了,周茫也不和孩子计较。她在摊上坐了半小时才等来女孩她妈。 “我走了,下次请你吃雪糕。” 女孩看了眼母亲。她只是点了点头,女孩就抱住周茫,在她耳边轻轻地,“李奶奶家有个哥哥,你是和他吵架吗?我觉得你们都是好人。” 周茫愣了愣。女孩又接着,“不能憋在心里。” 周茫笑了,小孩就是小孩,她拍了拍女孩脑顶,走了。 周茫拎了两袋菜回的家,还是只有陆斯寒一个人,打着电话,几乎都是那头在说,他没出几个字。 陆斯寒一挂了电话就敲了她门,“吃饭。” 周茫开了门,走到桌边。见他也有要一起吃的趋势,“你下次不用等我一起吃。” “不用,还是不想?”陆斯寒把盛好的饭放她跟前。 “没必要。” “我想和你一起吃。” 周茫吞咽的动作受到了影响,呛到了。陆斯寒给她打了碗汤。 “喝口顺顺。” 周茫也不吃了,这地方她不待了,让给他。她人还没起,陆斯寒就看穿了她想法。 “我送你。” “不用。”周茫起身,“我现在回去帮你把西装做了,然后货一交,我们就当没见过。” “从哪算?” “什么。”周茫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是在这儿当没见过,还是婚礼上当没见过,还是在上学的时候当没见过?” 周茫反应了一下,“什么时候都无所谓,总之以后也别有交集了。” 都无所谓么。他不接受。他大抵知道她在躲什么,怕什么。他有很多方法,但都需要确定一个前提,就是她还对自己有感觉,不然一切都没意义。他知道她那之后没谈过恋爱,但也不一定是因为他。他又确实懦弱,这个前提他不想知道答案,所以才这么莽来。 他不知觉间入侵了她的阵地,本就没想着她能心软,只是不曾想会把她激怒。 “你不用走,我下午就离开。西装也不赶着做,看你方便。” 陆斯寒把碗筷收拾了,留周茫一个人还在原地。行,周茫这趟本来就是放松,他确实不该在,他愿意走自然最好。 他倒说话算话,在外厅忙活了一阵子就没动静了,估计是走了。 晚上李奶奶回来的时候还好奇。周茫只打了个马虎眼过去了。她照样睡不着觉,搬了张板凳坐在门口,望过眼前那道,那车确实不在了。 他是藏的挺好,可周茫眼神更好,何况看他,她向来都能辨别出来。本来在车上还不确定,可在她要进去前,他下车了。只一眼,她就知道了。 她想不明白,却又不敢再撞一次墙。毕竟那时候她以为的爱意到最后都成了她的自作多情。 6 想着想着周茫就想到第一次见到陆斯寒的时候。高一军训,她旁边的女生一直拉着她看全班的帅哥,那女生盯着看的是她以前同学,她不感兴趣。眼神乱扫着就看到一个正在戴帽子的男生。刚领了军训服大家都没换,先把帽子戴上了,他还穿着短袖校服。短袖大了点,但是有肌肉线条的手臂和偏麦的皮肤不难看出他爱运动,而且身材不错的样子。再往脸上看,浓眉挺鼻,眼睛很亮,是她喜欢的样子。女同学看着周茫的表情,开口道:“那是陆斯寒。我们班为数不多的帅哥。” “哦。”周茫收回眼神。眼睛又开始乱扫,也没再扫到比陆斯寒更让她觉得眼前一亮的了。不过周茫也没有要进一步的意思。纯当享眼福了。 为期五天的军训也很快结束,这五天就是吃了睡醒了练的日子过完了又要回到学校去了。她有点惆怅,虽然还有一年的时间,她已经在考虑文理分科的事情了。她爱想些很远的事情来打发时间,毕竟一句话也不能说还不能动的站在烈日下,总得打发时间吧。谁料前面的女生竟直直朝后倒下了,她立马回神,伸手去接。站得久了她腿都麻了,一瞬也没缓过来,差点被带的也摔倒了,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地。教官赶来后让周茫扶她去校医室,走出队伍,周茫瞥到了陆斯寒。还是很帅,她想。倒下的女生正是赵瑄韵,二人也因此成了朋友。 高一的学业还不重,除了数学,她都应付得来。周茫在反应到自己对陆斯寒的脸有感觉后,她就开始主动出击了。左右不成先做朋友可以吧,帅哥当朋友,她也可以接受的。就是一切好像给她下绊子似的,她坐在教室第一排,陆斯寒在最后一排,不过还好周茫坐在了饮水机前。 早读刚下课大家就纷纷倒桌,x中是三人同桌,周茫坐在最中间。她晚上到点就睡,也没那么困。可是她的同桌们不是啊,相继倒下。她本想推桌出去打水好了,结果陆斯寒的腿先入了她的眼。她收回推桌子的手,看他打好了水。才鼓起勇气喊了他:“同学,能帮我打下水吗?” 陆斯寒似乎没想到会被叫住,愣了一下,表情有点疑惑,看起来是要问她为什么。周茫懂了,脑袋左右指了一下示意了他看她的同桌们。周茫觉得她们倒得还真是时候,帮了大忙。 她又问:“可以吗?” “嗯。” 周茫递出水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了,“热的谢谢。” 周茫接回水杯,她汗颜。这水都烫手了,怎么下口啊.....不过面上还是维持笑容,回了他句谢谢。陆斯寒嗯了一声就拿着他的水杯走了。周茫想,他能把水打成这样,应该没谈过恋爱吧。暂且这么认为吧,反正她现在心情不错。这水放凉点再喝也行。 周末的时候,周茫直接进了班群找陆斯寒的联系方式。她翻来翻去都没看到陆斯寒微信,没有改群名片。她转战q群,果真看到了他的QQ。可是加不加又很难说,毕竟他们没有一点交集啊。她想了好半天,还在想到底加不加的时候,页面突然变成了“你们已成功添加好友”,她又楞了一会。才看到那边发来陆斯寒三个字。 她也赶紧回神回了周茫回去。这,是对她有点意思?她从QQ切到微信,打算问问赵瑄韵,谁知道看到宿舍群里发的消息,“陆斯寒加我了诶。你们呢?” 周茫突然觉得没意思,太没意思了。本来还想问一下陆斯寒知不知道她是谁的,这样看来,他是把全班都加了。还真是热心肠。她退了QQ的后台。懒得管了。微信聊了一会后她就去洗澡了。 再出来的时候发现QQ收到两条消息。 周茫一手拿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一手拿起手机查看消息。擦头发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了。是陆斯寒。 “我玩微信比较多。” “你进了班群吗,微信的。” 周茫不知道这算什么,套近乎?还是什么?她是对他的脸有兴趣,这个人还不确定。她想了想,回了个“等下。”就去微信把群二维码截来了。还补了句,“记得改群备注。” 没多久,陆斯寒就回了句谢谢。 周茫也不再管了,她今天没有要更进一步的意思,心情没了。 陆斯寒好像不是这么想的一样,过了一会又弹了一条消息出来。“你是那个让我帮你打水的女生?” 周茫还挺惊讶的,她朋友圈和QQ都没有照片,意思是,陆斯寒知道她叫什么,她有机会? 周茫嘴角早已翘起,她克制了一下,回,“嗯,是我。怎么了?” “确认一下。” 周茫想,确认什么?确认了又怎么样?他说话这么不明不白吗? 算了,她吸了口气,回,“哦哦。” 她把天聊死了,她知道。比起网络上聊天她还是比较在意怎么在隔着那么远的教室发展感情。 也没多久,周茫已经把赵瑄韵当战友了,因为她实时分享她对陆斯寒的消息。总结来说,就是助攻。周茫不理解的是,怎么感觉一夜之间,所有女生都知道了她要拿下陆斯寒。 她找到赵瑄韵,假掐她脖子,“你乱说了?怎么大家都知道了?” “怎么可能,你自己看看你的行为好嘛?”她拍开周茫的手,“又是打水又是问题的,谁有你上进。” 周茫被说中了,蹭地红了脸,转身进了教室。问个题目而已....怎么这也看得出来吗?虽然她目的确实是靠近陆斯寒来着。但是,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吧。她本来问的也不是陆斯寒啊.....是坐在陆斯寒附近的男生,她以前的同学。后来就是陆斯寒自己凑过来的,跟她有什么关系,说出去倒变成她追陆斯寒了。但也算了,反正大家知不知道关系都不大,她向来不是很在意别人的评价,有了舆论说不准还是好事。 既然大家都看在眼里,周茫更直接了。每天晚修最后一节课下课就拿上本子找陆斯寒。 陆斯寒扫了一下,都是三角函数的转换,形式很多样罢了。 他看了看周茫,还站在前桌,“过来。” “哦。”周茫移了步子。 才讲了两题,赵瑄韵就来催她走了。周茫直接冲她摆了摆手,“你先走吧,我晚点自己回去。” 周茫空的不多,七八个吧。陆斯寒看了,写了的也错了不少,正头疼该怎么说才好。周茫似看出他的无奈,“你就教我空的就行了。” “嗯。” 陆斯寒就一题一题告诉她,周茫也是鬼迷心窍。她根本没办法完全专注听他在说什么。她听着听着就神游天外了。一下看看他的手,一下又看看他的笔。她后悔了,不该选这个方法的。陆斯寒还在讲,只是她真的没法认真听了。等陆斯寒都讲完,已经过了十分钟了,教室里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她急忙冲他一笑,收回练习册,“懂了,谢谢。” “真的?”陆斯寒有点怀疑,因为他讲的时候周茫就只是单纯点头和嗯。 “嗯,你快走吧,很晚了。” “好。”陆斯寒收了笔就从后门出去了。 周茫还在原地,看着练习册叹气,她真的是被色心蒙了眼,七八个就听了五六个,而且自己还要再算一遍,所以短时间她是回不了宿舍了。就在她打算挪脚的时候,身后传来声音,“还有哪里不会,没听懂么?” 周茫被这冷不丁吓了一大跳,忙转过身来,“你回来干嘛?” “东西没拿。”说完他拿起水杯。 “哦。”周茫收回在他身上的目光。 “哪里不会?” “这里。”周茫随便指了一个,她哪里还知道东南西北,只想赶紧把陆斯寒打发了。 陆斯寒没看出不妥,又给她讲了一遍。 这回周茫不敢再呆了,直接拿了练习册就走了。 7 反正找陆斯寒问题是再不可能了,什么都没捞着,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太蠢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数学她不会的越来越多,这么下去她肯定会掉队的。再过一星期就要月考了,她是不爱学习,但是留在重点班,考大学是她的目标,陆斯寒都得排在后面。所以最近这一星期她都在埋头学习,怎么样排名都不能太难看。 两天考试很快就过去了。她对数学没把握,其他的应该还行。不过才过了一天,考试成绩就出来了,这效率,周茫在心里赞道。纸一贴在后黑板上,大家就都围了过去。 她先扫了自己的成绩,果真数学才96,刚及格。一列看下来,前十五就她一个考了九十多分,其他人都是百开的。再仔细看看,就是她的英语,语文帮大忙了,周茫英语优势,110多,帮她缩短了不少差距。周茫挺满意的,班级中上,她要一直保持这个排名就没问题了。 往下一看,陆斯寒在她下面,挨着。周茫挑眉,有点过瘾。竟然考过他了。她更高兴了,这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不知道哪里来的。她把成绩抄下来,又抬头看陆斯寒的成绩。跟她完全相反,语文英语拖后腿,数学倒是一百二十多。周茫内心叹气,可望不可及。英语是可以补上来的,数学就很难说了。她要做到一直在这个位置,就代表语文和英语不能失手。 上课铃把她从思绪里拉出,她后退打算回座位。没想撞到了谁,那人比她稳,站住了。周茫一看那鞋子,就认出来了,陆斯寒。 她说了句抱歉就回位置了。 陆斯寒都没来得及开口就只看到周茫的背影。他坐在最后一排,上课也能看得到成绩。他看了,他和周茫的。排名来看,确实不差,但他英语太烂,周茫数学太烂。他回头,往前看,就只看得到周茫趴在书上发呆,本来也就是英语课,他想,成绩好的有恃无恐? 同桌拿手肘戳他,“看什么呢你,出神了?” “没。”陆斯寒收回目光。 对陆斯寒来说,这英语课就是听天书,他觉得英语课上不上都一样,实在不知道这英语课和考试的联系是什么。考的课上也不讲啊。周茫和他持一样的想法,她也觉得没必要上英语课,不过和陆斯寒不同,她只是觉得她都懂了,加上她英语本来就好。但她还是会积极回应老师。 每天就是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周茫想找点乐子都没有。时间长了,她也知道赵瑄韵谈了个对象,不是本班的。偶尔会一起吃饭。她这日子其实没什么好挑剔的,但她对陆斯寒很介意,若有若无的,搞得她七上八下。 除了第一个周末,陆斯寒都会问周茫作业是什么。周茫不懂,他怎么会不知道,就算不知道,怎么就问她。后来周茫想问了,陆斯寒就换了,管她要英语练习的答案了。要了就给了,两人再扯几句有的没的,可是陆斯寒也从来没有进一步的表示。话题也总是周茫在找。 除了问问题,她又找不到别的方法。只有一次,周茫看见了赵瑄韵的男朋友,他和陆斯寒在班门口聊天来着。周茫脑子转得快,拉上赵瑄韵。 “你和你男朋友一起吃饭是不是?” “干嘛?” “带上我。” 赵瑄韵有些惊讶,不太可能啊,周茫。接着又听她道,“把陆斯寒也拉上。” “牛逼,你是真的厉害。但他答不答应我可不知道。” “你现在就去,班门口呢。” “你真行。能说你?” “可以。” “那你自己干嘛不去?” “我害羞,行不行?” 赵瑄韵甩了她手,胡说八道,比谁都勇,还害羞。周茫就盯着呢,赵瑄韵没去多久,那两人就扭了头来看她。周茫倒也没躲,偏了头,挑眉。看来是成了。 吃午饭的时候,陈茗笙陆斯寒坐一边,赵瑄韵和周茫坐一边。周茫眼神太明显,人家情侣自然没什么,可她和陆斯寒最多算是同学,她统共没打多少菜,吃得快,吃完就盯着陆斯寒那张脸看。陆斯寒当然不瞎,何况就坐他对面呢,没见过她这样的,虽然一句话不说,但意味明显,旁若无人。 且周茫还来劲了,她觉得这方法好啊。当然是只有她自己觉得好。她看着他们快空了的盘,撑着脸颊问,“明天还一起么?” 陆斯寒掀了眼皮,又看了眼旁边的情侣,只说,“随便。” 周茫就笑了,随便就是可以。 花了几周,周茫才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 结果一个周末,他一条微信就把她打入地狱。 “你都不忙的吗?” 周茫把这几个字拆开了揉碎了,读了五六遍也读不出别的意思了。她还没反应过来,陆斯寒就撤回了。周茫是无所谓倒追,但是倒贴她就不乐意了。他陆斯寒烦了,周茫难道还不会应付人吗? 如果说恋爱有热恋期,那么暗恋就有疲惫期。这算暗恋吗?周茫也不知道。周茫做主观意愿的事情准则永远是好玩。她现在觉得勾搭陆斯寒这件事情不好玩了,就是皮球打下去都会弹起来。陆斯寒就是块木头,好像不亲口告诉他我在勾搭你,他就看不出苗头。也不是没有反应,只是说他只会问你一些普通同学知道的事情,他们的关系也只停留在普通同学的程度。 话又说回来,她也没想过她会厚着脸皮做那么多事情,这样有的没的勾搭已经两个月了。她现在还是在数学和陆斯寒里选一个比较现实。她选数学,不用犹豫。陆斯寒她放弃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大家也不再盯着周茫看了,因为周茫自从第二次月考后就收了心似的,不再找陆斯寒了,吃饭也一个人吃。他们看不到周茫想要继续的念头自然就会换人关注了。 赵瑄韵倒不在乎周茫对陆斯寒的态度,她就是觉得周茫太忙了,都不跟她一起玩了。周茫跟她解释过后,赵瑄韵倒也理解。毕竟就剩一个月就要分班考试了,周茫那不知如何是好的数学还拖着她,像锋利瓶口边悬着的线,周茫就挂在上面,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断了。 偏偏,运动会也来了。 8 周茫赵瑄韵玩在一起,性格不同,长得漂亮,性格外向的女生自是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其他的女生也是杂着玩,没有固定的样子。说来周茫其实很少会对别人有意见,这班里头还真就有位让她不顺眼的主,叫杜晴。她记得杜晴在班主任选文娱委员的时候毛遂自荐了来着,好像学过几年舞蹈。因为身子骨软,走起来一晃一晃的。周茫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这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不知引何为傲的姿态对待别人。她看着烦,加上声音又嗲,不知道是不是她心理作用,她觉得杜晴对陆斯寒更嗲。 周茫记得好像没有人竞选文娱委员了,杜晴应该就是文娱委员,那她就负责体育节所有的活动表演了吧。周茫趴在书上,希望不要把她分到特别费劲的组去。 这几天陆陆续续确定一些体育节活动,还有服装。听到要跳舞唱歌,周茫头都大了。还是三段式的,整个阵型要变化三次,就是说要学三个舞。她是身痴加音痴啊…比起积极向上的想法,她想的是怎么样可以逃脱,装病可以吗。 偏偏这个文娱委员还把全班分成三个组,选了三个组长,自然都是和杜晴一起玩的,也愿意带头的人。不过又胜在周茫爱讲话,跟谁都能讲,才练了没两天就和不怎么接触过的同学熟络起来了。 最近这段时间,周茫连吃饭都不玩闹了,除了上课还要想着那些个舞蹈。赵瑄韵的聪明劲都用在这些地方了,她一下就学会了。所以每天周茫下了晚修就回去找她加练。 周茫像陀螺一样不停地练,一遍又一遍地跳才好不容易跟上。这到时候真上台了,还是很难说不会出错。 周茫以为日子就会这么无聊且漫长,谁想到这天中午她舍友许乐一句话出,语不惊人死不休。 “杜晴也讨厌你,你不知道吗?” “怎么说,这我还真不知道。”周茫有点兴奋,不像正常人。 其他人看着周茫想,别人听到自己被讨厌了,会是兴奋的样子吗。她有点奇怪啊…… “不会是她知道我不喜欢她,所以不喜欢我这么无聊的理由吧?”周茫爬上楼梯躺到床上。 “不是。”许乐刚洗完澡,在拿毛巾擦头发,刚抬起头就对上周茫闪着光的眼睛,吓她一跳。 原来是周茫突然坐起,趴到栏杆处,两手撑着栏杆,下巴枕在上面,还带着笑,眼睛看着许乐,道:“那是为什么?” “不是,我说你这是正常人的反应吗?”许乐推她脑门,坐在自己床上了,“别用你这开了光的眼珠子对着我,瘆人。” “快说呀。”周茫还笑着呢,半个身子探出去,许乐是她下铺,不这样看不见她了。 “她喜欢陆斯寒来着。” 周茫的笑僵在脸上了。其他看热闹的反而来劲了。 周茫收回身子,躺了回去,“无聊。比我说的理由还要无聊。” 和周茫不同,其他几个忙抓着许乐问。周茫听着,大概就是许乐是杜晴新同桌,从杜晴嘴里听到的,看来也没有要瞒着的意思,因为是在教室里和她朋友讲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反正许乐听见了。 周茫想,杜晴真的很无聊。她早都不勾搭陆斯寒了,现在托人告诉自己她喜欢陆斯寒又怎么样。她又不会做什么。白费时间,白费心机。 她就当作没听见了,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关于体育节活动的事情,分了一小组的同学也很乐意帮周茫,长得漂亮又开朗,谁不喜欢。周茫从一开始的无助到现在却也是适应很多了。 9 这天之前大家都是分组训练,这天之后要开始在操场上排练了,要走队形,换阵型。 她一到空旷的地方眼睛就爱乱扫,其实是没有目的的,她想眼睛总要找个地方放吧。比起听着上面的文娱委员和组长废话,她还是喜欢走神。周茫是第二组,她站在边上靠后,刚好被前面第一组的男生挡住。这个时间点操场上很多训练的队伍,她正看着呢,眼神刚扫右手边好像看到一个挺帅气的男孩子,还想再看一眼,结果突然就被挡住了,边上杵了一人。 大家都穿着班服,一个样。她抬头看,真的是冤家。和陆斯寒对视之后她就不看了,老老实实眼神放在上面说话的人身上。她走神走得太彻底了,换了队伍阵型她都没听到。还好她是第二组的,第一次变动他们组是原地不动的,不然就丢人丢大发了。 按照原计划,这一部分是先唱歌,谁知道老师突然要大家牵起手来。性别一致自然是没什么,像周茫陆斯寒这样的就在犹豫,真的假的? 周茫看着陆斯寒的手,虽然是冬天,上面还是有凸起的青筋,手指也不是那种书生细长型的。看起来很有力量,不知道是不是运动的原因,她总感觉他手泛红,手应该比她大一倍吧,还是不止?她又看了会,发现他左手无名指边上竟然还有颗痣,不仔细看看不见,但是有存在感。 她边想着耳边边传来老师的声音,“不用害羞,牵一下举起来我看效果,如果不好看我们就不要了。抓紧时间。” 她光顾着看陆斯寒的手了,没注意杜晴已经从阶梯上下来了,说是效果不怎么样,不要了。 周茫才刚挪动她的手准备牵上去,老师就让大家把手放下了。她装作没动,还没来得及调整,杜晴就走到她面前了。 “你换到第二排吧,身高对不上你站在这。” 周茫左右瞥了瞥,没看出什么不妥,何况她换到后面去不也一样,但她选择服从,不惹事,“哦,哪个位置?” “就正后面可以了。” 周茫转身,和后面的女生换了个位置。十一月的天已经有点冷了,冻得她脸都要裂了。她又开始走神了,结果练到这个时间点操场上都没什么人了,而且天也暗下来了。什么都看不到。 周茫回到家倒是惊奇地发现陆斯寒给她发了消息。 因为两人都不提那天那条消息是事情,两人都别扭的要命。加上周茫已经转移了兴趣,她都不在乎陆斯寒是什么意思了。没想到陆斯寒主动提起。 “那天那消息不是发给你的,我发错了。所以才撤回的。” 周茫又把这段话拆开了揉碎了,读了五六遍也没读出别的意思。这是在和她解释? 周茫喜上眉梢,回复却还是只有一个“哦”。 “所以你生气了?我真不是发给你的。” 周茫有点爽,她不急了,陆斯寒看着倒是挺急的。 她慢悠悠回去:“没,知道了。” 周茫再等着也没等到陆斯寒的消息回复,她也就不等了。反正周日晚上就见面了,而且陆斯寒根本也没主动跟她说过话,不然怎么大家口中都是她周茫倒追陆斯寒。 10 周茫一到教室,闷头就开始补数学试卷。连面前什么时候蒙了个人影都没反应过来。毕竟来来回回打水的人很多,她不会一一去看。 直到有只手在她桌上放下了一个面包和一瓶盒装牛奶。周茫没抬头,看着那手,有凸起的青筋,指宽,手掌很大,面包和牛奶在他一只手里都余。最重要的是看到了那手上的痣。她认得,陆斯寒的手。 “我给你道歉,这是赔礼。你别生气了。”陆斯寒从她面前绕过,坐到了她右边的空坐上,她同桌还没来。 周茫一瞬间有点呼吸不上来了,好像陆斯寒一坐下,就抢了她周遭所有的空气,这是什么意思……她连头都不敢抬了,好像以前勾搭陆斯寒的不是她似的,那胆子都不知道去哪了。 她轻轻调整呼吸,还是没抬头。 “哦。” 周茫以为听到这个回应陆斯寒就会走了,因为以往都是这样,她一哦基本上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谁想他又开口了,“你能说点别的么?” “你能不坐这了么?我同桌来了。”周茫脑袋转过去刚好看见她同桌从前门进来。 陆斯寒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周茫会这么说话。他起身离开,耳边却传来周茫细微的声音。 “知道了。” 他听见了,嘴角翘起。 周茫想他应该听见了吧,就算没听见她也不说第二次了。过去两个月里她没脸没皮做了那么多,凭什么他一道歉她就要低头啊。她越想越气,还是不想了,毕竟那两个月是她自己要做的,没人逼她。 同桌一坐下就开始八卦周茫,周茫只摇摇头说她试卷还没写完呢。教室里那么多眼睛呢,就算周茫不说,别人也会说的。所以才不过一晚上,周茫回到女生宿舍的时候就被大家追着问。 她要怎么解释啊,她可不想什么都往外说。这一解释起来没完没了,而且她多没面子啊。 所以她挑着说,“陆斯寒做错事了,在给我赔礼道歉。” 赵瑄韵爬上她的床,拱了拱她,“真的假的?跟我就老实交代了,等我把她们打发了。” “半真的。”周茫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困了,要睡了,快下去。明天再和你说。” 周茫第二天也没和赵瑄韵说,因为没时间。每个课间不是在做作业就是在排练,她们又是分开的,这要怎么说。加上因为她们是高一新生,所以准备的时间很充足,就导致周茫感觉一整天都在忙碌。一下被拉去练舞,一下唱歌,晚修还要做作业。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会连着在操场排练好久。她感觉她的元气都要被吸干了。 不过她接受,谁让她是舞痴加音痴,加练也没办法。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陆斯寒也在这里。在同组同学的帮助下周茫跑调已经不太听的出来了,大概率是歌很红很专,能唱的难听真的很难。周茫刚想开口问就看到杜晴从门口进来了,她懂了。这时候还是装作没看见陆斯寒的好。周茫回了头,不再看向陆斯寒的方向,只是唱歌的时候声音都变小了,她不想出丑,在陆斯寒面前。所以干脆她就不练了,今天已经练很久了,才又呆了五分钟她就拉着同组同学走了。 谁知道才走出音乐室没多久,她就被叫住了。 “周茫。” 周茫没记错的话,这是陆斯寒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但她只想当作没听见,因为边上还有同学。可是后面那人不放过她,复又喊了她一声。 周茫认了,让同学先回去了。她停下来回头看着陆斯寒朝她走来。他很高,腿长,所以走得快,没让周茫等多久就走到了她面前。 “干嘛?”周茫看他。 “一起回去。”陆斯寒没看她,直接从她身边走过。 就这样?周茫想他脑子是不是有病。他自己不会回去吗?陆斯寒看她没跟上,停下了。周茫对他扯出一个笑,不说话了,默默离他半米远走着。周茫有点后悔了,是不是不该招惹他,他看上去不太正常。她太鲁莽了,就被张皮蛊惑的不知道东南西北。 陆斯寒侧头看她,本想让她走快点,结果周茫又在走神。他有时候想,她有专心过吗,他怎么感觉她那么爱走神。陆斯寒放慢步子,缩小他们之间的距离。周茫是不知道了,可是走在他们后面的杜晴全看见了。 风向全变了。本来大家是说周茫倒追陆斯寒不成投入学习的怀抱,结果现在变成陆斯寒上赶着还不招待见。陆斯寒的人缘不错,在男生中是因为他开朗也爱玩,篮球打得也好,在女生中自然是因为有张好皮囊,而且对她们都彬彬有礼的,她们说很绅士。 周茫就不觉得了,她就看到他的好皮囊了,绅不绅士的她没感觉到,最近倒是觉得他有病。她一心做不了那么多件事,一天里面要学习唱歌练舞,陆斯寒已经被她扔在脑后了。不管他正不正常,周茫只知道陆斯寒再靠近她几次,她就要变得不正常了。她想他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好。 接下来的几天如周茫所愿,因为他们本来就坐的远,排练也不是一个组,加上队伍又换了一次,两人隔得远着。 11 x中的体育节维持三天,期间会把手机发给同学们,这是x中为数不多人性的规则之一。 到了开幕式的那天,女生都不睡午觉了,开始打扮自己。周茫还是梳着高马尾,毕竟跳舞方便,她觉得。 按顺序来周茫他们班是第三个表演,万幸表演很顺利没有出差错。直到表演完退了场周茫才松了一口气。他们班刚回到方阵就发手机了。手机装在盒子里,从队伍后面往上传。周茫接过也不着急,她觉得眼前的开幕式比较好看。等大家都拿了,到最后剩了一部手机自然就是她的,她现在也懒得翻,直接把盒子往前传了。 周茫在队伍中央,手机传回来的速度倒是比她想的快。她瞟了一眼,盒子里还有两部。她没多想,刚打算拿走她自己的那部,旁边坐着的男生就换成了陆斯寒。她看着原本坐在他旁边男生的背影,暗叹了一句可怜就把手机拿出来了。 周茫还没往后传呢,陆斯寒的手就把住了盒子。 “我的。” “哦。”她收了放在盒子上的手。 周茫继续看着上面的表演,一下惊呼一下大笑的。陆斯寒眼睛看着表演,其实注意力都在周茫身上,他根本没注意上面在表演什么,光听周茫的声音动静了。他看周茫这时候倒是专注,不走神了。她时不时还拉着前座的女生,看看哪个女生长得漂亮,哪个男生长得帅气。 陆斯寒每次都顺她的眼看去,周茫眼光确实不错,她说的那些几乎都是美女帅哥,虽然她自己好像看不太清,但是命中率倒是蛮高的。 周茫就这样看了一个半小时的演出,陆斯寒倒也没打扰她,安分地坐在她旁边,中途离开了会,手机还在盒子里。 周茫只觉得他太安静了,怎么有人看表演可以一声不出的。不过她现在没空想这个,因为她看到赵瑄韵从前面走来。赵瑄韵给她使了个眼色,周茫就从位置上出来了。 俩人拿着手机在校园乱逛,拍照留念。 等到拍累了,赵瑄韵才问周茫,“怎么回事刚刚,陆斯寒坐在你旁边?” “嗯。跟别人换的。” “他对你没意思?” “不知道。什么都没说。”周茫不懂,但还是高兴的。 她没看见的是她走没多久陆斯寒也走了。 陆斯寒刚到球场找到队伍,他同桌,郝来把球朝陆斯寒扔去了。 “来这么晚。那有什么好看的,看那么久。” “确实不是很好看。”陆斯寒接过篮球又扔了回去,接着就把班服脱了,剩件短袖。 男生打起篮球来没完了,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一行人才收拾着往回走。陆斯寒自己知不知道郝来不知道,郝来反正是把陆斯寒的行为都看在眼里了。他忍不住不八卦。 郝来把手搭在陆斯寒肩上,“你喜欢周茫啊?” “说不清楚。”陆斯寒穿上班服。 “说不清楚?你看看你自己的行为再说。”郝来不屑。 “怎么说?”陆斯寒扯了扯衣口,刚刚有点卡脖子了。 “你对她没意思你和人吃饭?”郝来在他肩膀上的手顺着推了他一把。 “不太想谈。” “不想谈恋爱还要勾搭别人。”郝来鄙视他,打心底里,“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想法趁早改一改。要么谈,要么别耽误别人。” 陆斯寒没说话,和郝来走了。 12 晚上大家聚在课室看电影,人多,时机好,恐怖片是第一选择。周茫胆小,根本看不得。可是少数服从多数啊,她们这种少数人的意见是不重要的。她绝望地接受了,本来想着挑战自己。结果看了三分钟就不行了,她给压的喘不过气。接着她就拿耳机堵住耳朵开始玩手机。教室音响声大,耳机压不住,加上周遭人一惊一乍的,也不开灯,她放弃了,不玩了。从位置偷溜到外面去了,还不忘和班长报备去厕所了。 周茫跑到天台去了,在一堆废桌子凳子里面找了张稍微能坐的,拿了张纸垫上了。她本来就爱发呆,找个空旷没人的地方发呆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她估摸着电影放完的时间,打开手机闹了个闹钟。 才坐了一会她就后悔了,刚刚在室内太热了,她把围巾摘了。现在冷风呼呼刮来,还糊得她睁不开眼。周茫不算体弱,但是冬天手脚特别冰凉,有时候还出虚汗。她打算走了,这么吹一小时肯定着凉。 结果后面传来哐哐的声响,她回头看。就看见陆斯寒跟她刚刚一样,在挑能坐的桌凳。 她也不说话,就看着他挑。她知道哪个可以坐,但她不想告诉他。 等到陆斯寒挑好已经过了三分钟了,只有桌子了。他才开口:“你就看着,也不帮帮我?” “我哪里搬得动啊,你是不是高看我了。” “谁让你搬了。”陆斯寒扛了桌子就往她这走来。他拿手扫了两下,也不嫌弃,直接倚靠在桌子上,没整个人坐上去,两条腿还撑着天台栏杆。 周茫感觉他一来,风都小了。但他怎么来了。 “你不敢看?”周茫话里带着玩味。 “跟你一样。”陆斯寒看着周茫眼睛里的玩弄,不想让她得逞。 “切。”本来她想下去了,现在再呆会也行。 结果两人一句话都不说,好像搭伙吹风的。 陆斯寒看向周茫,她的眼睛好像被风吹出眼泪了,暗夜里闪着光,装载着不确定和疑惑。鼻子冻得红红的。嘴上的唇彩自从洗了澡回教室也没了,现在也没什么颜色了。 陆斯寒觉得比下午精心打扮的她更漂亮,她化的妆不适合她,只是他没说,怕惹她不高兴。陆斯寒喉头一滚,取下自己的围巾,就给周茫围上了。他速度很快,直接从她脖子围到鼻子了,最后一下直接用围巾夺取了她的视线。 周茫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说,“你脸红了。” 她默默用手把围巾扒下来了点,眼神往陆斯寒身上扫,“不可能。” 他没再看她了,而是看着远处,“冻的,想什么?” 她觉得脖子到脸要烧起来了,太烫了!围巾上还留着陆斯寒的温度,气味。 虽然陆斯寒这围巾也看不出男女,但是楼下她自己有一条围巾。何况给了她他就没有了,想到这,周茫抬头看他,发现陆斯寒也在看她。二人都似被抓包了,眼神立刻眺望远方。 周茫的闹钟打破了这暧昧黏糊的氛围。 “走吧。”陆斯寒站直。 周茫见势也站起来,收回了纸,手还没碰到凳子就被陆斯寒拿走了。周茫见他把凳子迭上桌子,直接搬回那堆桌椅去了。 等到他放好,回头看向还呆在原地等周茫,“走啊。” “哦。”周茫跟上他,扯他袖子,指了指围巾,“这个,送我了?。” 陆斯寒点了头,只把手抄兜里,走了。 13 三天眨眼而过。大家才收心学习不到半月,又听到传闻要办篮球赛了。x中对学习严厉,却也注重体育素质的培养教育。明明都没有确定要不要办篮球赛,各班都躁动不安,开始选人了。 要说周茫不关心是假的,自从她和陆斯寒在天台上聊天之后,她那颗心又按耐不住了。少女萌动的春心并没有因为别人的打压而蒙尘。少男少女从来都是孤勇的。 其实不用去打听,周茫也知道肯定会有陆斯寒的名字在上面。何况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两人暧昧,助攻遍地都是。她还没去看表呢,同桌就把消息带来了,还是篮球赛的正式通知。应该不出一周,对阵表和人员表就会确定了。她发现她还没看过陆斯寒打球呢,是个好机会。 周茫觉得,先不说喜欢,陆斯寒对她起码有好感。不然怎么连围巾都给她了。这是她没涉及过的领域。周茫不是顾虑多的人,她想做就做。往好了说是可以多方位尝试不同的事情,往坏了说就是什么都不精,三分钟热度。 她知道篮球赛肯定会拍照做公众号的,学生平时上课不能带手机,她又没有拍立得,除了让老师多拍几张,她想不出别的办法。其实这办法还是赵瑄韵给她出的。 周茫同桌的消息还真是准,还没过一周呢。对阵表直接出来了。他们班和十班比,周一下午。过了直接第二场,没过就淘汰。看来学校也知道时间紧,还有半月就期末考试了,是想一个下午淘汰掉大半的班,缩短进程。 越临近周一下午,大家就越激动,有拍立得的女生也带来了,男生自然是挑着时间就去打篮球,练配合,想杀进决赛的。周茫和其他部分女生一样,还刷着题做着作业,她是芳心暗许,但也不敢耽误她的学习。何况提前激动也不管用。 赵瑄韵看不下去了,把周茫从题海里拉出来。 “我们提前过去,找体育老师说一下。” “等会。不是还早?你看那些男生都还没来呢。” “不早了,他们要是来了,还有你事么?” 周茫不写了,这样也写不下去,她收笔跟赵瑄韵走了。 陆斯寒换了衣服回来发现周茫不在了,还在想她刚刚不是还在做题吗,现在能去哪? 郝来跟在他后面进来,看到他看向周茫的方向,直接开口说道:“别看了。刚出去了。” 陆斯寒灌了口水,不搭理郝来。 等到队伍都聚齐又过了五分钟,班里的大家才陆陆续续往篮球场去。 陆斯寒到了球场发现王尤和周茫已经在那了,两人找了个阴凉处站着。看到他们班来了,两人才往班的方向来。 陆斯寒不戳破这层窗户纸,那她周茫也就装傻充愣,权当给同学加油助威了。她觉得女孩子不能太主动,好像之前就是她太主动了,把他吓跑了。现在她走迂回战术,搞暗恋那一套。 周茫挑了个好位置站着,在球场外围,可以清楚看到陆斯寒。陆斯寒不知觉背上压力,他想赢。可是不论怎么说,重点班的练习时间都没有普通班的多,他们班练习打配合的时间太短,没十班配合的好。就算中间陆斯寒和郝来进了几个球对大比分也于事无补。 但是女孩子对输赢的态度明显没有男生执拗。也可能是比分拉的不开,所以只要进球了她们就喊加油。帅哥打球都自带buff,虽然他们班输了,但是郝来和陆斯寒收获的尖叫和助攻不是一点半点。周茫也喊了的,只是混在大家的声音里,应该听不见了。 他们班输了,陆斯寒和郝来失望无奈四字就在他两脸上摆着。他们还没缓过来,就坐在篮球场边的杆上,出神。 周茫不知道这时候应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何况他们距离也很远,隔着一个球场。陆斯寒和郝来在她对面坐着。 这时候周茫听见旁边不远处传来喝彩声。她循声看去,发现是杜晴。好像越来越大声,确保声音可以传到对面去,也带动了那一块女孩子,声音确实越来越大了。然后她扭头看向陆斯寒,他们都笑了,陆斯寒和郝来,倒是发自真心的,好像释然了。 下午的太阳烈,两人早已是湿了发没了体力,笑起来都阳光灿烂了不少。没攻击力。一个字,帅。周茫不否认,但她觉得比起帅,更刺眼。肯定是她刚刚看球的时候老是直对太阳,伤到眼睛了。她想起来她还要去找老师拿照片,转身就走了。 陆斯寒看着周茫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人群里。 周茫在体育老师办公室里带着u盘导照片呢。体育老师八卦坏了,这送上门来的能错过吗? “你男朋友啊?”体育老师打了两杯水,一杯放在周茫手边,一杯自己喝着,坐在周茫后面,看她操作。 周茫回头挑眉看他,还没开口呢,又听见体育老师说,“放心,我保密的。你班主任绝对不会知道。” 她把头扭回来,对着那些照片删减,慢悠悠才道,“不是。” “哇。暗恋啊?”体育老师挪了挪屁股下的轮椅凳,移到周茫旁边。 “算是吧。”周茫删掉了挺多的,毕竟人跑来跑去不好拍,老师也不是专业的。不过她看到一张拍的很好的上篮。犹豫之下还是把它留在老师电脑里了。她私心不想别人看见的,但是还是算了。这时候理智占上风。 周茫看老师还想问,可她导完了,“谢谢老师,祝老师提升发财,老师再见。”说完还给鞠了个躬。 等她回教室的时候已经不剩什么人在教室了,她把u盘收好,打算去吃个饭,今天难得有时间吃晚饭。 14(最后一章校园) 周茫站了一下午,是真饿了。她刚上食堂二楼就看见郝来他们一群男生从另一个楼梯口上来了。周茫扫了一下,庆幸没看见陆斯寒。想来也是他们打完篮球回去洗澡耽误了吃饭。不过她也管不着,当务之急是吃饭。这个点食堂没什么人了,她点的快。直接找了张离他们远的桌子坐着。 她只想好好吃饭,结果对面就来了个不速之客,把餐盘放下了。是赵瑄韵认识的一个男生,她没怎么讲过话,只知道也是个打篮球的,好像挺开朗的。 “这么巧,这有人吗?” 周茫觉得自来熟最麻烦了,心想有没有人你也放了,还问我。她只摇摇头,继续吃饭。谁想对面那人没有要停的意思,滔滔不绝。周茫就边吃边应和,倒也不是完全不相熟,还是可以聊两句的。 那男生看她快吃完了,还跑到水果窗台给她拿了个苹果。周茫不想欠人的,吃完了到机器前买了瓶酸奶给他。周茫看他都没怎么吃,光顾着说话了。结果男生看她要走了也不吃了,跟她收了餐盘一起走了。 远处的郝来看着,感叹陆斯寒真是活该,叫他吃饭他不吃。现在好了,周茫和别人吃上了。都是打篮球的,一个年级就没有混不熟的。郝来认识他,人缘不错,性格也是真开朗,跟陆斯寒不一样的,陆斯寒有时候对他还阴沉沉的。 郝来像个喇叭,刚到教室就把他看到的全给陆斯寒说了。他看陆斯寒脸僵了,过瘾了。他第一回见他吃瘪。等了半天也不见陆斯寒回复,郝来才动手打了他一下。 “吃个饭而已。”陆斯寒回神,开始掏作业。 “你就继续装。”郝来不跟他来这一套,“我看你快还是人家快。” 陆斯寒不反驳了,就做着作业。 周茫和陆斯寒两个人各怀心事,互相在对方心里埋下根刺。谁也不愿意先低下头找对方,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较劲。因为不论输赢,都没有意义。他们不知道,就只是守护着他们的自尊心。 周茫以为这种关系会持续好一段时间,可晚修回宿舍的路上才走了一半,就被攥住了手腕。她被拉的踉跄,只能被他扯着往前走,越走越偏,停在了操场附近的条小路。她还没问,陆斯寒就扣住她后脑,把她摁墙上,夺了她呼吸。他吻的急,也狠。他撬开她牙关,吮弄完她舌后才咬了下,没收着力。 周茫疼的皱眉,甩开他,“干嘛?” 他只是离了唇,手还掐着她后脖子,“换对象了?” “什么意思?” 他也不答,自己走了。周茫只觉莫名其妙,神经病,天降灾祸。不过亲都亲了,俩人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冷战没停过,周茫仗着那条围巾,陆斯寒仗着开学头两个月周茫的行为,两个人硬生生把这场冷战打到了期末考。 直到周茫无意间在球场听见陈茗笙和陆斯寒的对话。她本来是想去找体育老师的,她后悔把那张照片留在那里了,要是被选上公众号,不是更麻烦。 “你确定了?不谈?” “嗯。” “雷浩在追她,动静还不小。” “她看不上。” “呵。”陈茗笙失笑,“你这么有自信,倒是说说什么时候告诉人家。” “没打算说。” 比起难过,周茫更多的是气愤。她没忍住,从后面绕到了他们面前。陈茗笙挑眉,拍拍屁股走了。陆斯寒也是愣了,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你玩我呢?”周茫站着,看着坐在地上的陆斯寒。 这是他们半个月来第一次讲话,谁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陆斯寒从地上站起,“没。” “那你招惹我干嘛?”周茫说着说着还有点委屈,这人果真有病,她当初的直觉是对的。 陆斯寒听她声音带上哭腔,“听到我说不谈?” “陆斯寒,你这么混蛋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陆斯寒想去拉她,周茫躲开了他的手,眼睛瞪的圆圆的,“滚。” 这回陆斯寒没再拉住她了。 周茫回到宿舍哭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她没见过这么莫名其妙的人。赵瑄韵不知所措,周茫什么都不说,回来就哭。现在哭完了也不说,就说自己要睡了。大家也不问了,关了灯。 周茫庆幸他们半个月没讲过话,不然就她现在这个状态,应对期末考试肯定不行。还好那半月她认真准备了,她现在就处于放空状态。还有三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她得赶紧调整好,别的不提,她努力了一学期,总不能功亏一篑了。所以周茫这三天就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宿舍,教室也只走前门。赵瑄韵看出来多半是崩了,加上周茫这几天太阴沉了,她也不提陆斯寒了。 虽然只是高一,考试对他们而言就是家常便饭。这次期末考试也占分班大比例。周茫是几乎不会感受到紧张的那类人,她是经历过了,再想,可能会感到后怕的那类人。所以两天的考试过了,她突然看开了。最差就是她又和陆斯寒一个班,没什么不可以,现在不就是这样。 一切倒也如周茫意了,他们俩没在一个班。周茫出教室的时间也不多了,时间长了,她已经摒除了陆斯寒的所有消息,只过着自己的日子。直到一年后,周茫上了体育课回来,桌上多了张纸条。周茫展开。 只有,对不起,三个字赫然在上。 她知道是谁放的,却不在乎他怎么做到的,也不在乎这句道歉了。她把纸随手一塞,夹进了书里。 周茫和陆斯寒整个高中的交集其实只有高一,还是一个学期。后来的两年里,周茫碰上他的次数也不多,没时间,也没精力了。她也只会偶尔听见他的名字,在他们共同的老师嘴里,年级的表彰大会上,周围喜欢八卦帅哥的人口中。 后来周茫对陆斯寒其实没有很大的怨恨了,她时不时想到还会感慨那时候的她好勇敢,陆斯寒她也不想纠结了。说不准他们就是不合适,何况就她当时那个走神程度,要是真谈了恋爱,学习肯定跟不上。她还是没办法一心多用。 高考结束后,周茫觉得他们更加不会有交集了,也好,不然见到了是装作不认识还是还得尴尬一笑啊。只是周茫没想到,她十八岁没解决的问题,现在被她这么随意搪塞了。 15 周茫这一趟真的住了一个月,离村那天碰上了个不速之客。她倒没注意,是人喊得她。 “周茫?” 周茫定睛看了看,派头作风早已变了,就算口罩帽子遮得严实,也还是遮不住身材比例带来的优势。 “郝来。”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这话该我说吧,赵瑄韵说你现在做演员了?” 郝来抄在兜里的手才拿了出来,想明白了,又被陆斯寒算计了。非说什么让他提前适应环境,要就地体验。合着在这等着他。 “是啊。你怎么从这出来?” “旅游。”她顿,“你呢?” “我也旅游。”郝来摘了口罩,“好久不见。留个电话?有事好联系。” 周茫没拒绝,俩人互相换了电话。一个要进,一个要出,没叙旧多久。 一个个同学相继出现,周茫觉得一切都有重来的迹象,她不要,所以她没回家,直接回的工作室。那破西装她得立马解决了,夜长梦多。 她拨了陆斯寒电话。 “现在有空吗,聊聊西装细节。” “我到你工作室谈。” 周茫哦了一声,给挂了。她没等多久,陆斯寒就来了。 她给出几件不同款式的样衣,“要哪种?” “版型你定,款式比礼服稍简。颜色常规些,细节都你定。” “是参加活动?白天还是晚上?” “晚上。” 周茫只想,他这电话里就能解决的事,费什么力跑到这来,就说一句,“款式简单。”她迅速画了个图,按自己的想法搭配好了内里,纽扣等。然后又拿了张便签,把面料规格都写好了,递给他。 “尽快送来。不然把钱先转给我,我来解决。” “晚点就给你送。” “行,那你能走了,半成品会联系你过来试一下。” 陆斯寒没再留,走了。周茫本以为今天开不了工了,没想不到晚上,布料都送来了。既然能动工了,她也就没再拖着,立刻动手了。 半个月内,吃睡都在办公室,算是基础定了。她没打电话,发的短信,让他下午来试一次。 陆斯寒进门就见周茫窝在沙发里,桌上还有俩泡面桶。她日子都这么过的?他没喊她,脱了外套盖她身上,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 周茫闹了闹钟,只睡了半小时。醒来就发现陆斯寒在她对面,吓了一跳。不是让他下午来吗,他中午来干嘛? 她拿开外套,清了清嗓,“衣服在那,你自己去试试。” 周茫选的是塔士多,小礼服,相较而言也比较正式。黑色,q驳领,纽扣是缎面的,系黑色领结。她也不知道他偏爱哪种,于是腰封和马甲都做了,看他喜好。其实说是半成品还不太对,这西服几乎都算完工了,只要尺寸贴合,不出两天她就能交成品了。 她也不得不承认,陆斯寒确实适合穿西装,是个衣架子。她上下打量了会。 “有要改的么?” 陆斯寒照着镜子,摇了头,“合适。” “那就行,明天你来拿成品。” 陆斯寒进去又把西服换了下来,穿回了原来那套。 周茫把外套递还给他,“谢谢。” 陆斯寒没接,只是坐下,“我们谈谈。” 周茫也坐了回去,把他外套搭扶手上,翘起一腿,手支在上头,撑着脸,指腹揉着耳垂,人也懒懒的,“谈什么?赖账不行。” “当初的话,你听了多少?” 周茫手指一顿,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忘了,太久了。” “如果说我能解释,你能再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周茫不看他了,侧了脸,“不用了。道歉你说过了,我现在接受。你道歉,我原谅,那事就过了。” 陆斯寒倒也不急,他有精力,也有耐心,两年都过了,现在有理由出现在她眼前就算是有进展了。 周茫起身,自己进了隔间。 她听着他走了复又出来,把那套西服拆下,迅速进行收尾。早完事早安心,也不枉她不吃不睡赶的。 周茫凌晨才睡,结果上午九点又被电话吵醒。她看了看来电,接起。 “你问的事有结果了,我在你工作室附近。” “行,你找个咖啡店等我会儿。” 周茫迅速洗漱,匆匆出了门。结果没走两步,电话里的人就出现了。 “不是让你找家咖啡店?” “都说我离得近。” 陆斯寒的车就在街对面,他们很熟,一眼能看出来。俩人心情都不错,说说笑笑的,男人还买了早餐,递给周茫。 周茫在那男人面前很放松,和在他面前不一样,她总是防着他。陆斯寒没看多久,因为他们也没在街上站多久,马上进了工作室。 陆斯寒是知道这男人的,曾焱,周茫算得上号的朋友。说是朋友,也只是周茫单方面的。曾焱的眼神陆斯寒太懂了,他不是想和周茫做朋友。 他倒觉得周茫不会喜欢曾焱,和当初的雷浩一样。心里知道,可又忍不了的猜测,他以前不这样。因为周茫总是坚定选他,现在他不敢保证了。 他又开始不对劲了,踩了油门,飞驰而过。 16 周茫送走曾焱都已经下午了。陆斯寒还没来取,她又检查了下西服,装进了礼袋,拨了陆斯寒电话。 那边接得慢,她打了五六个才被接起。 “说话。” 语气有点冲,周茫莫名其妙,“西装好了,你什么时候来取?” “明天。” 说完电话就挂了,周茫还没仔细问清。 不对劲,陆斯寒挂她电话这个行为就很不正常。他巴不得她眼睛长他身上,何况昨天还在说什么考虑两人之间关系的话,现在她主动打了电话,他还挂了。 周茫打了回去,却没人接了。她干脆也不打了。打开微信,查了之前帮他叫代驾的单,找到了他地址。 周茫输入地址,几乎是超速行驶到达。可别墅区安保太严格,她根本进不去,也别说知道他住哪了。她掂着手机,想了想,还是拨了出去,没想郝来很快接起。 “是我,周茫。我给陆斯寒送西服,他不接电话,我被保安拦在外面,你有没有办法?” “你把电话给他。” 周茫递给保安,不多会就放周茫进去了。 周茫跑着到了陆斯寒门外,不停摁着门铃。她甚至觉得那个钮都要被她拍下来了。 门开了。周茫看陆斯寒,只穿着条西裤,看起来像是落水了,浑身湿哒哒,还滴着水,胸腔起伏大,眉头紧锁着。陆斯寒看周茫,几缕额发被汗沾湿,还喘着气,两颊泛红,神色紧张。 “什么事?” “你怎么回事?” 二人同时开口。周茫看出陆斯寒想赶她,只是缓了缓,冷静沉稳地,“你要是打算赶我,以后也不用见我了。” 陆斯寒攥住她手腕,扯进怀里,门一关,带着她压在了门板上。 他掌贴在她颈侧,没用力,却将她下巴抬起,方便他唇舌入侵。一切太快,周茫没反应过来就被他钻了舌,勾着,吮着。虽然手掌没用力,却觉得他舌要将她吞了。这感觉太熟悉了,他们吵架的那晚,也是这样。 她耳边是两人唇舌相交的声音,还有他呼吸急促的气声。不过她没慌多久,陆斯寒猛地离了她唇。他还攥着她手腕,脚下步子加速,走向间房,把她甩了进去,“进去,把门锁上,我没叫你别出来。” 陆斯寒把门关了。周茫掏了手机,一顿操作后就开了门出去。 她目光所及处没人,满地狼藉,七零八落的药盒,她顺着水渍去,到了他卧室。浴室里水声淅淅,她推了浴室的门。 陆斯寒泡在浴缸里,淋浴头还不停出水,从他脑顶划过肩颈,胸腹肌,到浴缸里。没冒烟,那就是冷的。 “谁让你出来!” 她没答,只是走近,也不管满地水沾湿她的裤脚,把淋浴头关了。她手覆上他额,没发烧,那就行。 “出来。”周茫收回了手,站直睨他。 陆斯寒扶着浴缸边的手收紧,只是抬眸,去迎她眼神,“周茫,滚。”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话了还不恼,自他们重逢以来。周茫俯了身,双手捧着他脸,唇贴上他的,不进,不退,就是贴着。他唇凉,周茫温热,似乎是在把暖意传去。 目的也很容易达成。周茫上身也沾了水,进门时他的手笔,现下人被吻着,视线之处还是她被包裹得极好的圆团。只是这样,陆斯寒就要失控了。他张了嘴,叼着她下唇,咬破了,换来了她的皱眉。 “疼就滚。” “你不出来我进去了。” 周茫看起来不是在开玩笑,大拇指指腹摸了摸嘴角,出血了。他还不为所动,死盯着她。她指腹摁上他唇,蹭了几下,企图把血沾上。而后抬了腿就要进浴缸。 唰地一下,陆斯寒站起,牵出不少水花。他掐住她后脖颈,吮着出血的地方,直至不出血了,才改为舔舐。 这个距离,周茫早被他支起的东西顶着了。她两手搭上他肩,“做,我要。” 她面颊都是他的气息,愈来愈急,“不行。” “是我要。”周茫手已经搭上了他裤腰,解着纽扣。没多久就被只大掌包住了。 “没套,而且我..” “这次不用,我等下吃药。”周茫没再听他废话,解了他扣子,拉链一拉,那东西就出现在她眼前。她没见过,隔着内裤触了下,很硬。 他早已蓄势待发,重点是眼前这人,一看就怯生生的,还不知死活在这时候撩拨他。她贴了上来,吻住了他下巴,然后是唇。 17(微h 陆斯寒脑里的弦断了,两手一配合,脱了她上衣外裤,就剩内衣裤。他蹬掉了西裤,把她抱起,往外走,扔在床上,人随即压了上去。 他很急切,只是把内衣扯坏了,象征性吮舔了两下她胸。周茫呼吸也快了,尽管是这样她也感觉自己情动了,下身分泌着液体。他两指一勾,把她内裤褪了下来,大掌覆上,剥开阴唇,指腹按摩着阴蒂,中指找着她穴。她湿了,可是可能还不够,但他忍不了了。掐着她奶的手用了力。 他脱了内裤,周茫还没来得及看,他已经挺腰沉身破了进来。 “呃啊—-”周茫都要把指甲陷进他手臂,人弓了起来,咬住了他肩。 柱身刚进就被包裹着往外挤,像无数张小嘴吮吸着,又推拒。要说刚刚见到她第一眼,还能算理智,现在他已经失去理智了。他需要一场冲动性爱,对象是周茫。 他改掐着她腰,唇往下移,到了她胸口,吮住一粒坚挺,在嘴里打弄着。周茫感觉混乱,下身似被劈开,胸又被他温柔叼着。 他开始抽动,开始还是小幅度的,周茫还能忍。可十几下后,他大刀阔斧的,几乎是完全抽出,再撞进去。她不能喊疼,却终于在十几下顶入之后感受到了一点快感。 她知道了这事的乐趣所在了。虽然忍着不出声,可泪珠子却不停地掉。陆斯寒温柔吻掉她的泪珠,下身却不近人情地凿进拔出。 他拉起她一腿,架在肩上,跪坐了起来,另一腿就挂在他臂弯,他用手掐着那腿才不至于往下滑。另一手摁住她唇瓣,拨开,将她舌拉了出来,脂腹摁压着。两人下身还连着,周茫早已是如水一般。这姿势,他将她看的全面,不论是表情,还是下身。他松了玩她舌的手,改揉她圆团。 “那男的谁?”他又顶了进去。 “嗯..?”周茫的手无处可抓,一手勉强还能握着他小臂,另一手只能揪着床单。 “和你在街上那个。”他拉了挂在他臂弯的腿,这下进的更深。 “啊….同学。” “你笑得很高兴。” 周茫听出来,醋了,可总不能因为这个发病的吧?他见她走神,也不管她勾不勾得住,松了腿上的手,两手掐她腰,配合着进出,顶撞。 周茫虽有快感,可痛感却不可忽略,能感受到体内的巨物盘踞着青筋,还不时跳动着。她被操得不停上移,下身也要没力气了,勾不住他,偏偏耳边还是他低声粗喘。果真,下秒她颅内高潮,抽搐痉挛,脚趾蜷缩,抓紧了床单,指甲也掐进了他小臂。 他被她这一夹,悉数射了进去。 他似恢复了理智般,迅速抽了出来,就打算帮她抠。周茫不好意思了,把腿一并。他掌还在她腿间,一拨就开。 “我先抠出来。乖,打开。”他吻了吻她额头。 周茫面色绯红,已然任他摆布,竟真的对着她下身抠弄了四五分钟。弄得她又想要了,陆斯寒当然知道,水越来越多。 周茫深呼吸,故作淡定,把腿收了回来,“门外应该有药,你去看看。” 他一下就明白了,围了件浴袍,出去把外卖拿了进来。他把袋子拎了进来,还带了杯水。 “我自己来。” “你拿得住?” 一杯水,她还拿不住了?神经。可他不理她,直接把水递她嘴边,“张嘴。” 周茫张了嘴,喝了口,“浴袍,我也要。” “帮你洗洗。” “我自己洗。” “刚谁睡的你?” 周茫翻了白眼,转了个身,就要下床。他把袋子扔地上,一手直接勾住她脖子,拉了回来,下秒把水杯贴她唇上,“喝了,我把水放了。” 周茫见他进了浴室,俯身把地上的袋子捡了起来,挑着该吃的药,迅速按照说明书上写的吞了药。 陆斯寒出来时,周茫正发着呆。他过去,把她抱起,带回浴室,放进浴缸。自己出去了。她把刚攥在手里的药膏扔在了衣服堆里。 周茫没洗多久,她是真没劲了,下身也疼。 她起了,又擦了半天药膏,围上浴袍,在盥洗台靠了好一会。陆斯寒进来就见这幕,周茫又在发呆。她发呆倒是让他想起以前,可如今更多是不安,他有点看不透她是在思索什么,还是真的发呆。 他把她打横抱起,走了出去。刚放床上,她问。 “一直没好,还是复发了?” 他反应了一下,“不知道。” “这几年不吃药?” “严重不舒服还是会吃。” “那就是没好过。” “基本不怎么需要吃药了。” “什么病。” “双相情感障碍。” 那就没错了,周茫在李奶奶家捡到的那个药盒,她找人问了,曾焱给她打听来的,抗狂躁的药,却还是不觉得他真的生病,总觉得听他亲口说会不一样,然而也没有。 “我问什么你都说么?” “你问,我就不会不答。” “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我有个药盒丢了。” 她知道得太晚。当初她也怀疑过他和陈茗笙谈话的内容,是不是她听错了,又或是她上下文没听全,只听了一遍。总能给他找理由,可是找什么理由她都不觉得能合理解释,他确实狠心,她骗不过自己,那就封闭,所有他的消息动态她都不会关注,主动隔离,久而久之,这号人算是在她日子里消失了。 “困了,想睡觉。” 他把她放倒,揽进怀里。周茫开始想,高中就生病了么。高一后,她没再关注过他,自然也不清楚。她倒也还算清醒,知道自己在这干嘛。捡到药盒后,她大概猜到了他是什么病,各种词条都查过了,现在大概是狂躁期,性欲强,也冲动。所以现在这结果是她进了门就想好了的,她果真还是不想让他一个人承受。只是之前呢,他怎么过来的?刚刚做的时候她就在看,身上没看见明显的自残痕迹。她这么迷迷糊糊睡了,旁边那人现在不缺觉,现在是她躺在怀里,一夜之间,半梦半醒,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18 周茫睡得不死,边上有点动静她就知道了。起先她没觉异常,可后来听见他的喘息,瞬时醒了。 天还没大亮,却能看清了。 “你…” 他喘着粗气,给她把被子一拉,人一卷,蒙住了脸,人被裹严实了。她想去拽,扯不开。 “周茫。” “干嘛。” 他也不说干嘛,只是不停叫着她,频率加快,呼吸声变重。他竟然这样满足了自己一次。 周茫挣开束缚,“你瘾有这么大?” 他左手托住她后脑,吻了下去,“不能装不知道?” “这怎么装啊!你喘那么大声,动作也大!” 不讲道理。 “下面还疼么?” “不疼。” 犹豫一会再答,不一定是假的,可立刻回答就一定是假的。他昨天太粗暴,肯定伤了她。昨天的外卖一拎,陆斯寒看过了,从套,润滑剂,到避孕药,还有涂撕裂的药膏。她洗澡的功夫他看了,药盒拆了,那支药膏也不见了。要是他还能再杵着那物什伤她,他就不是人了。软玉在怀,他就只能选择自己动手了。 “我手机不知道放哪了。” 他手一伸,摸到床头柜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打个电话就知道了。我去拿衣服。” “欸密码。” 陆斯寒已经走到了门口,“没密码。” “哦。” 周茫解锁屏幕,主页没什么app,只有一排,挡不住他壁纸。是张自拍,周茫的,高中时候的她。她记得,这照片是校运会拿了他手机,偷着拍的,小女生的时候了,扎着半高马尾,手机半俯拍,侧脸冲镜头,本应摆个拽酷表情,却没忍住,对着镜头笑了。她没拍几张,删删减减,就剩了两。那之后她问他看到了吗,他还说没有。 陆斯寒拿了俩套衣服进来,打断了她的回忆。 “找到了?” 周茫点进电话,输入了自己的号码,显示已存号码,备注碳酸锂。她抬头,见他正背着她穿外裤,这角度,身材比例更完美了。下秒手机震了,她好似做贼心虚,差点扔了出去。她看了眼,有电话进来了,郝来。 “你电话。”周茫递了手机,“郝来。” 他起身,转了向,面对她,拉上裤腰,“你接。” 周茫哦了一声,按了接通,还没出声对面就风风火火的。 “看热搜,有麻烦。” 周茫一听正事,还是递了手机,“找你。” 陆斯寒上衣刚套上,接过手机。 “我靠?周茫睡你那了?” “有屁放。” “热搜啊,拍到有个女人进了你家,说你夜会美女。还是我放进去的呢,呆了一晚上?” 陆斯寒拿开电话,俯身吻了她下唇,“再睡会,等我叫你吃饭。” 他拿着手机就出去了。 “多久了?” “不知道,我刚收工,助理告诉我的。” “挂了。” 陆斯寒打开微博,事件发酵太快,连他们参加婚礼的照片都被扒了出来。舆论自然是两边倒,陆斯寒本来就因为处女作在导演圈名声大噪了一回,附加颜值高身材好,还没什么花边新闻。虽然不算圈内人,却也有不少粉丝。 这狗仔可能也不是冲陆斯寒来的,应该是蹲郝来的,果真不该和他住得近,平白添事。 他思来想去,这热搜必须撤,周茫的照片也不能流传。他电话还没打,周茫穿着他的T恤出来了。 “现在撤来不及了吧。” “穿鞋。” 周茫走快了两步,栽进沙发,到了他身边。 “要是花费太多财力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怎么玩手机。” 他手指把玩着她头发,“你想清楚了?” “无所谓。” 他玩头发的手指挪到了后脑,把她推到面前,双眼死死盯住她,“你不后悔?” 她挣,未果,只是反问他,“什么?” “和我睡这一觉。” 周茫只掀了眼皮,懒懒道:“别装什么正人君子。我要说后悔,你是不是还得压着我做一次。我说不后悔,你信么?” 他在她后脑的手松了力,“不会,你要是后悔了,剩下的事我来处理,你还只是你。” “装什么?你要是想,压根不会让我看见你。裁缝村也好,婚礼也罢,你出现干嘛? 虽然药盒丢了是意外,可让郝来到村里总不是吧?你想他告诉我什么?你生病,还是当初你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 可惜人可能多少有点同情我,一个字也没说,你打了空算盘。” 他浅笑,“只有一点不对,让郝来去裁缝村,一是为了拍戏,二是看看你怎么样。” 周茫忽略他后半段话,“所以热搜就不用撤了,舆论这种东西,过段时间就没人关注了。你又不是不清楚。何必花那个钱。” 他埋进她肩颈里,周茫都能感受到笑意,声音明朗,“你给我省钱啊。” “有病,你爱花花,总之我的态度是无所谓。” 她推开他,“给我拿条小点的裤子。” T恤已经盖过大腿根,现在不穿也没什么。要穿就一个理由。 “你要走?” “很难理解?” “没裤子。” “别耍无赖。” “拿给你的就是最小的。再说了,你真空走?” “你去买衣服。” “急着去哪?” 周茫坐直了,疑惑地看着他,“你干嘛?” “问问。” 周茫起身,“我再睡会,衣服的问题你解决。” 陆斯寒看着周茫进了房,才又拿了手机打了个电话。热搜他要撤,声明他也得发。周茫是还对他有感觉,可这也不代表她就能当作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虽然他生病了,可她也确实伤心难过了。这些陆斯寒都知道,所以即使他们睡了一觉,周茫还是带有防备,就像睡一觉是她给出的解决办法,带有防备是她下意识的行为。 19 陆斯寒给她买了衣服,周茫醒来也已经中午了。她换上了他准备的衣服。 “要不要去医院?”陆斯寒给她披上外套。 周茫拿掉,她不穿,“谁该去?” 陆斯寒把外套搭在臂弯,“对不起。” “不用,是我自己的选择。”她两手撑着,往后一靠,一脚支起,脚后跟撑在墙面上,“这算复发吗?” “嗯。” “问过医生了?” “吃药能控制。” “那你昨天为什么不吃?” 周茫见他不答,又道,“吃了,但还是失控。为什么?” “我能控制自己。” 她抬了一手,牵起他左手,把无名指的胶布撕了,指侧的痣还在,但是除了那处,内侧都是划痕,已经成疤了。 “通过这种方式?”她磨了磨那些突起,“陆斯寒,你生病了,你以为你能控制自己,可实际呢。我不是在怪你,我既然来了,就知道会发生什么。那你呢,这只手指划完了,你要换哪只?” “不会。”他收了手,“你只喜欢这。” 周茫愣了,所以那时候她盯他手,他都知道。 “你告诉我,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病了。” “高一。” “具体。” 他不言。周茫给出猜测。 “把我拉到操场附近,咬破了我舌头之后。” 他仍不言。她踢了他一脚,“说话。” “嗯。” “为什么?只是普通的嫉妒会让你觉得自己不对?虽然咬破了我舌头,可也不至于让你怀疑自己。” 他扔了搭在臂弯的外套,离她稍远些,坐下了。果真女朋友不能找太聪明的,现在他的龌龊藏不住了。 “你真想听?” 周茫抬了抬眉。 “那晚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我是真想睡了你。” 她走近,“话说一半也是骗人。” 他攥住她手腕,一拉,坐他腿上了,“你听了这话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不觉得你眼瞎了?” “除了那个,应该还有别的。”她顿了顿,“不过不想说也没关系,只要不和这次相关,倒也无所谓。” 周茫又拎起他手,对着那可怖的手指看了半天,抚了半天,“尽快去医院,这事儿我没和郝来说。” 他把她搂得更紧,“你陪我去。” 周茫要是去了,从此就躲不开了,这一去,大概率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心软只是时间问题。她现在在这也是让步。 “不推着我离开了?” “我想活,你帮帮我。” 周茫不知道说什么,抚了抚他后脑,“什么时候去?” “看你时间。” “现在。” “行。” 陆斯寒打了个电话,换了套衣服,正打算牵着周茫。她闪开了。 “这是俩码事。我愿意帮你,但也只停在这。” 他收了手,只是默默跟在周茫后头,嘴硬心软,周茫特色。 这趟周茫开的车,路程有些远,陆斯寒不去医院,自个儿输了个导航让周茫开着。 等最后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周茫才开口。 “我去找你这事儿,包括现在带你去这诊所,你原先有多少把握。” 陆斯寒只摇摇头,“你的事,我没什么把握了。” 绿灯亮了,周茫踩了油门。又开了会,才停了车。 “带路。” 陆斯寒在前头走着,周茫跟在后头。他看起来轻车熟路,绕了几个弯儿,到了间房门口,敲了敲门。周茫注意了一下,门上边啥也没写,就写了个七号室。 门才刚开,奚落声就钻出来了。 “你看病非得挑大中午,不知道午休很重要?” 周茫把门推开,一个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人躺在病床上,或者说是他休息的床。 男人吓了一跳,“我靠,有人陪你来你不告诉我?” 陆斯寒摆弄着他桌上的物品,只瞥了他一眼,“你现在知道了。” 男人坐了起来,把眼镜戴上,只挑了下眉,迅速穿上了白大褂,换了套神情。 “电话里说你复发了?” 周茫打断,“等一下,我在这不影响吗?” “你在不在都一样。”他想了想,“在好像更好,他要是不愿意说,就劳烦你把他带走,我没空应付他。” 周茫只看着陆斯寒背影,他无所谓耸了耸肩。 而后周茫也理解了医生的那句在不在都一样了,陆斯寒被带进了里间,她在外头,听不清,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一套流程下来,一个多小时也过了。 陆斯寒扭着脖子出来了,医生表情倒也没什么变化。 “问题不大,不算复发,你压根儿也不算好全了,有点加重了,按时吃药就行。” “吃多久?” “半年最少,或者你情绪可控了,不是你自以为的,得有个第三方证明,也不太现实,所以你给我乖乖吃药,吃完复诊。”他开了张单子,“拿去前台,开完能走了,不放心的话,拿过来我再和你说一遍剂量。” 周茫拿过,看了眼,“我去。” 陆斯寒没拦住,周茫就跑了。 男人的笔敲了敲桌面,引回他注意力,“这姑娘是你手机壁纸那个?” “别八。” “我是心理医生,除非你的病和她没关系,不巧,你俩次重大节点都被这姑娘撞上了,我不问问对不起我的白大褂。” “该说的我在里头不是说明白了,要是至关重要的,你非出来问?” “啧。”男人眼见周茫来了,抬了抬下巴,接过手里的药看了圈,所有事项念了一遍,又指使着陆斯寒,“药带上先出去,我和人姑娘再说几句。” 周茫点了头,陆斯寒就拎着药走了。 “陆斯寒这情况也是麻烦,这半年要是有人能看着他,也方便些。” “你现在是医生,还是陆斯寒朋友?” “他朋友。” “走了,谢谢。” 周茫出门前,他又添了句,“不过这话是真的,有人看着跟我汇报会好很多,毕竟他嘴很难撬,也爱死撑。” 周茫点点头,“知道了。” 周茫走了出去,在诊所外头才看见陆斯寒。正打着电话,看到她之后也没说几句,挂了。 周茫盯着他看了半天,决定还是做不出来。陆斯寒替她开口。 “他和你说要找个人看着我,你在犹豫,因为一看就是半年,半年不长也不短,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没底的事情你不做了。”他把手机收起,又接着,“没关系,不用为难,我自己也可以。” “你那个电话,是工作?” “嗯。” 周茫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微博,热搜果真都撤了。 “我都说了没必要。”紧接着她又看到新登上的热搜榜的一条,是他的声明。 周茫蹙了眉,也仅一瞬,而后把手机收起,兀自上了车。 等了会,陆斯寒也没有上车的意思,她把窗打开,对他道:“上车,站着干嘛。” 陆斯寒挑眉,坐了进去。 “接下来半年你有什么计划?” “还在筹备一个电影。” “要出差?” “开拍的时候就出,最近不用。” 周茫又犹豫了一会,“就到你出差之前。” 虽然没主语没谓语的,但陆斯寒听得懂,周茫愿意陪他。 “好。” 20 陆斯寒问了周茫意见,腾了间客房给她,还给她准备了个书房,好方便她工作。可周茫自己有工作室,何况没接单子的时候她用不上那个工作室,自然也用不上陆斯寒这个书房了。 和她不一样,陆斯寒看着比她忙,栽进办公房里半天不出来,也出来,给她弄饭吃,叫外卖叫得多。 周茫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也有点后悔,他看着一点事都没有。只是规律吞着药片,不知道是不是真管用。她在他这住了也有一周了,窗帘一天到晚也拉不起几次,好像是最近蹲郝来的狗仔多了,殃及池鱼。除了没点自然光,其余倒也还行,她就连着看了一周的连续剧。 陆斯寒看得出周茫的犹豫和无聊,往家里买了烤箱,咖啡机,空气炸锅。 周茫收快递的时候还懵的,只问,“你买这些干嘛?” “打发时间,你以前不是爱玩这些?” “什么时候。” 周茫是有这个兴趣,可她自认和他有交集的时候完全没有透露过。 “高中一起吃饭的时候,你说的。” 周茫添了点不自然,是她最厚脸皮的时间段,她撩撩了头发,哦了一声,自顾自拆起快递来了。 陆斯寒帮她拆了大件,“明天去逛逛,顺便买点餐具,食材,这样以后你也不闲着。” “你不忙?” “这几天没什么事。” “哦。” 周茫几番调整,才把这几样东西安置好,接着就回了房,洗洗睡了。 隔天,陆斯寒简单做了个早餐,俩人随便吃吃就出门了。 陆斯寒开了辆大车,“先去买点厨具,晚点逛超市,可以么?” 周茫点点头,又想到什么,“你刚吃药了吗?” “吃了。” “中午怎么办。” “来不及就在外面吃饭,来得及就回家吃。” “我不想吃外卖了。” “我做。” “你会?” “什么都会点,什么都不精。” 周茫也不和他扯皮,闭眼睡了一觉,就到了。 说是买厨具,他压根把她带到了家具城。起先也没买厨具,先带着她逛着大家具,沙发,床,茶几,酒柜。那又不是周茫家,她没什么话语权,可陆斯寒偏得要问她,这个够不够大,那个够不够软。导购自然以为二人是一对,尽挑陆斯寒爱听的讲。 “您对象还真是没您不行了。” 周茫只扯了个笑,随意点了点头,解释很多余,也没必要,钱不是她花,家具也不摆她家,陆斯寒高兴就行,他爱花就花,想买就买,只是别再问她了。 “你买够没?我要看厨具。” 他签了字,买了新床,一对小沙发,还有个酒柜。 “走吧。” 二人按着指示走,到了厨房用具区,花花绿绿,是周茫喜欢的。她一点没客气,几乎所有厨具都买的双份,不是给陆斯寒,是给她自己,打算过完这段时间就收拾回自己家。也不算坑他,留了一份给他,他出点资也合理。 厨具买的多,周茫捡了几个急用的,其他选了外送。陆斯寒也不多言,单照买,人照陪,不知道的以为周茫才是来买东西的。 陆斯寒把车停在了离家不远的超市。周茫在超市门口四看,寻了辆购物车就要推上,陆斯寒接过了,帮她推着。 “你知道要买什么,我不知道,你在前面走,我跟着。” 周茫哦了一声,靠着指示牌走到原料区,一个个按照购物单的拿上,以防万一,她还拿了不少半成品。陆斯寒也顺道把这几天的菜买了。 周茫好长一段时间不弄这个了,生疏了,光是查步骤教程就花了四十分钟。好在车程远,她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她先选做的曲奇,最好隔夜。也不和陆斯寒抢厨房,等他做完了饭,吃饱了再去弄。 她倒没想陆斯寒能做出什么像样的,但他端出来的菜确实挺有卖相,超乎她想象。三菜一汤,速度还很快。 一顿饭吃的无声无息,周茫就忙着进厨房捣腾她的新玩具。陆斯寒把碗筷收拾了,人就出厨房了,过了好一会,又回来了。已然换了身衣服。 “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行。” 周茫头都没回,随意点了点。她也不知道陆斯寒什么时候走的,只觉得门铃再次响起来的时间未免太快,她两手都沾上了,只能快步走去,用手肘扣着门把手。 “这么快?” 门开了,周茫愣了。 完了,虽然她不认识眼前这位,可看衣着,年龄,气质,也不难猜测和陆斯寒的关系。他还真是会挑时间走,留个麻烦给她处理。 “你好,我找陆斯寒。”眼前的阿姨终于开了口。 周茫开了门,让了位置,“您稍等,我洗个手,先进来吧。” 周茫稳快地回了厨房,把手洗了,围裙也摘了。再回到客厅时,妇人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他出去了,我是他朋友,我借他烤箱用用。” 妇人只是点头,没多问,只是起身,理了理衣摆,“还是别告诉他我来过了,谢谢。” 周茫跟上,“应该快回来了,不再等等吗?” “不了,你叫什么名字?” “周茫。” 妇人点头,微笑,离开了。 周茫栽进沙发里,妇人一看就是陆斯寒他妈,眉眼极为相似,可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别扭,这儿事她说还是不说。说了得罪他妈,不说以后要是再来人,怎么解释。麻烦,陆斯寒净给她找麻烦。 她回了厨房,把曲奇的收尾工作做好,一看时间,下午五点了,日落西山了都,陆斯寒还没回来。 她等了又等,把烤好的曲奇拿出来吃了几个,垫了肚子,烤得太硬,嚼得她腮帮子疼。 陆斯寒也没给她打电话,那就算了,她洗洗睡了,睡了就不饿了。 21 周茫第二天醒得早,陆斯寒还没回来,早餐她也嚼得昨晚的曲奇,说不上好吃,但是饱腹感还可以。 她拿了手机一看,陆斯寒昨晚给她发了两条微信,严格来说是今天,凌晨一点,说他不回家,让她先睡。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手指一滑,退出了页面,而后点进了微博,搜他名字。 热度挺大,“陆斯寒导演新作”。词条没什么问题,广场一看,说他炒热度的更多些,男主又是郝来,用他来炒热度,带流量。可关于新作本身,几乎看不见言论,要么就是片方保护的太好,要么就是陆斯寒撤了言论。 她现在还能看见这些,就说明这些不是什么大问题。周茫也觉得这些不至于让他一天都不回来。要是他都不在,她还在这干嘛。 屋里大概装监控了,她才想到这,电话就响了。一看,陆斯寒。 “我最近回不去了,你睡觉把门锁好,记得吃饭,别吃你那些泡面,还有..” 周茫听他声挺哑,打断了他,“你不回来我还住这干嘛。”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又接,“行。要不要我找人送你?” 周茫拇指和食指剋着手机壳,深呼吸了口气,才道:“你去多久。” “要提前进组开拍,两个月。” “那我任务完成了。开机大吉。” 周茫把电话挂了,一句话也没多听。很快,手机又响了,还是他。 “我药没带。” 她默了好一会,“在哪?” “床头柜,第二个柜子里。” 周茫走进他房,拉开第二个柜子,零零散散。 “要带多少,你把药名数量发给我。” “好。” 周茫找了个袋子,按他说的装药瓶,愣是装满了。她打开微信,问他在哪。他回得很快,答案却让她征愣。 裁缝村。 什么意思,他跑去那拍戏。奶奶们怎么办。不,说不准奶奶们也早知情,只是她不知道。她当下把药带上,收拾着出了门,她去看看,陆斯寒在搞什么鬼。 上午出的门,愣是下午太阳快落山了才到。村门口都热闹了,零零散散几拨人,周茫不清楚具体是做什么的,但是看起来就是工作人员,可能是布景。她没进去,退了几步,给陆斯寒打了个电话。 “我到了,你忙完来拿,我在附近宾馆等你。” “吃饭没?” 周茫转了身,看着夕阳余晖,只是慢吞吞回他。 “吃了。” 话才落,脑袋就被罩了个帽子,脑顶传来切实的声。 “骗谁呢。” 周茫还握着电话呢,回身看,陆斯寒狼狈了些,在剧组就会不修边幅吗,胡子好像冒出了些,头发也被帽子压塌了,眼眶充满红血丝,可能一晚没睡。她挂了电话,收了起来,理了理不太合尺寸的帽子。 他提起手里的袋子,晃了晃,“吃点?” 周茫越过他,看他身后,不少人看着他俩,且这也没地,于是,“在哪吃?” 他抬了抬下巴,“你车上。” 她点点头,俩人就朝车里去了。陆斯寒给她把盒饭打开,周茫一看,一菜俩肉,这伙食还挺不错。 他递给她,她没接。 “没吃过?” 她摇摇头,看着村门口那些人,“村里人的生活怎么办?” “全景需要的不多,多数时间只取了东边那块没剩什么人的地方,租了,也不贵。”他给她把盒饭放一边了,自己吃了起来,有些狼吞虎咽了,但也还保持着形象。 她也端了起来,俩肉没动,只吃了米饭和青菜,和兔子似的。她吃俩口的功夫,陆斯寒的盒饭都要见底了。她踢了下他,打断了他的进食。 “肉我不吃。” 他没接话,也没接着吃。 她把盒饭往他跟前送,“没听懂?” 他笑,像个孩子,能看着八颗牙齿那种。 “懂了。” 他忍着笑意把肉夹到自己盒饭里。 “笑什么?”她把饭也挖过去了一半。 “没笑。” 她还嚼着菜叶子,“你这个导演好像乞丐,胡子拉碴,还吃不饱饭那种。” “让你失望了?” 她嘴角勾了勾,“还行吧。” 帅还是帅的,她心想。 待到两人吃完饭,陆斯寒把盒饭收好了,周茫才趴到前座,把药拿了。 “你看看对不对。” 他接过,放一边,自顾自摁住她,躺她大腿上了,车内空间狭,他长腿看起来别扭得很。 “我睡会,累。” 她任他躺着,扭头看着窗外,好半会才问,“睡多久。” “二十分钟。” 她干脆把脑袋靠在车窗上,一手被他拽着,只剩了一手。她勉强着把车顶灯关了,直到他呼吸平缓前她都没再动。 她这会儿才能动动那手,没想不但没挣开,还换来他一个侧身,那手被他缚得更紧。 “你别得寸进尺。”她余下那手已经覆上他后脑,没等来回音,最终也没下手。 外头已经黑全了,周茫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她挣着手,“醒了。” 他动了动,长手一捞,扣住她后脖子,拉近。车里没开灯,却能看清对方的眉眼。 “来了就不能走了。” “这是什么道理,黑社会?”她揪着他后脑的头发,“脚长我身上。” 他给她揪着,乐滋滋地,“闻着曲奇味儿了。” 她想躲,忘了脖子还被他扣着,这下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她使了劲,脱开他,开了车顶灯,“喂狗的。” 他被这么一闪,遮着光,还要去看她,“宾馆等我,你自己说的。” 她还没反驳,那人就从她身上起来了,迅速下了车,还把垃圾带走了,唯独那袋药还被他扔在地垫上。 她暗骂,又被算了。 她不爽,他倒是惬意了,吃饱睡够了。郝来还凑上来打趣。 “你身上都是周茫的香水味儿。” “你又知道了?” 得,说了不该说的,还是老实干活的好。 22 周茫一到宾馆才发现,附近本就不发达,能住的都被他们剧组包了,他这是全算好了,等她跳进去呢。 她人还没往外撤,就被个人拉住了裤腿,她低头看,是之前扎着两个辫子的女孩。 “你怎么在这?” “哥哥让我带你去房间。” 周茫蹲下,哥哥,还能有哪个哥哥。他连领路人都给她找好了。 “不用做作业吗?” “写完了。” “妈妈呢?” “出去工作了。” 周茫不问了,拍了拍她脑顶,“对不起。带我去吧。” 女孩给她领到最高层,最里的屋子。周茫看了看,不大,却也齐全了。 女孩带到了就跑了。 周茫压根儿也没带行李,她把药袋和包随意一扔,坐在床角看了看,四处检查了下,才放心坐在床角打盹。 这一睡不知怎么的,她就躺到了床中间,耳边还能听见流水声。 她脑子还没醒,可看见陆斯寒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惊醒了。 “你在我房间洗什么澡啊!” 陆斯寒还擦着头发,靠在了床对面的桌沿,“你有房卡?” 她确实没有,那卡是姑娘拿着的,给她开完门就跑了。他又开口。 “你没住过宾馆。” 她坐起来,和他面对面,“你知道个屁。” “盒饭也没吃过。”他把毛巾挂脖子上,朝床走去,“没吃过什么苦,挺好。” “谁说我没住过。”她挺直腰。 “门都不锁就睡觉。”他到她跟前,捏了捏她脸颊,“胆儿真大。” 她拍开那手,“回你自己房。” 他一屁股坐下了,“这就是我房。” “那我换。”她话间就要起身。 “都住满了。” “那我回去了,药扔桌上了。” 他手一拦,正正好拦着她腰,人躺下,一勾,她就被带着躺了回去,“曲奇也吃了,有点难嚼。” “让你吃了?” “但还是好吃。” “松了,我回去。” “奶奶们听你要来,都让我把她们给你做的衣服拿来。” 她咬咬后槽牙,陆斯寒还真是。 他见好就收,起身给她把衣服拿来,“洗完就能穿,洗漱用品我放里面了。” 她接过,看着这个毛玻璃,还是难受。 “检查过了,没摄像头。” “那你呢。你这么大一活人。” “也不是没看过。” 她一袋子甩他身上,陆斯寒实打实的挨了打。他把灯全关了,又把帘子全拉上了。 “可以了?” “你出去等我。” “行。” 她别扭就宠着呗,还能怎么办。他拎着那小袋曲奇出了门,也没走远,就下楼逛逛,逛一圈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这大半夜的,都睡了,就他一个在闲逛。一个人逛,速度就快,他走着走着又回到了房前,靠在门框边上,等着她给他发微信,蹲在地上啃着曲奇。 没蹲多久,手机响了,看了眼,他就进去了。 不得不说,奶奶们把周茫的围度都记心里了,那做出来的衣服叫一个合衬。她穿着白色绸缎睡裙,还缝了蕾丝。湿发把裙打得斑斑点点,韵味非常。 他扔了曲奇,进浴室洗漱,出来就又把灯关了。 “我头发还没吹。” “黑着也能吹。” 她切声,黑漆漆找着吹风机。 “过来。”他开了吹风机,“我给你吹。” 正好,反正她也不想吹。麻烦。她坐在了沙发上,陆斯寒站着,给她吹着头。很温柔,没扯着她头发,也耐心,一点一点的,周茫都要睡着了。 她昏昏欲睡,陆斯寒也才吹干,关了电源。 “你睡床上。”陆斯寒下巴一抬。 “你呢。” “坐着睡。” “这床能睡两人。” “我不是人。” 周茫笑了,得,自我认知挺清晰。 “我盖被子,你自己拿点衣服盖着。” 她已经上了床,留了边给他。他走向门口,把门锁了,才上了另一边床。 本来忙了一天,累的不行,可周茫躺在边上,鼻尖还都是她的味道,他怎么能放松睡着。 周茫可能是晚上睡多了,这会儿也睡不着了,只能闭着眼装死。明明都赤裸相见过,这衣着整齐地躺在一起反而奇怪了。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隐隐约约传来动静。开始还不大,后来像是放开了,女声不停,音量也再上升。 合着隔壁就是活春宫呢。此起彼伏的,墙都在颤。 她踢了他一脚,“隔音是不是太差了?” 他侧身,“转过来。” 她不太愿意的,感觉在床上面对面的,很怪。但陆斯寒手一伸,一捞,她就翻了个面。而后他手就捂上了她耳。 好了点,但还是听得见啊。 “不管用。” 他干脆坐起,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他隔壁,自己软玉在怀碰不了,偏得还整一出活春宫在边上,已经是烦。还有忙了一天的工作,明天还得接着,他倒要看看谁那么有精力。 “你干嘛去。”周茫一看他就是要去隔壁。 “切断声源。” “回来。” 他又坐了回去。 “你脑子糊了,这会儿过去,人恨上你不说,形象也没了。” 他挠了挠后脑,咧嘴,“哦?我有什么形象?” 她今天也看见了,陆斯寒平常怎么样她不敢说,可今天看他在剧组的时候,大家都很和谐,看起来也很尊重他。起码是有点威望在的,却又不是高高在上的。但她不让他得意,也咧嘴,“禁欲男神啊。” 周茫这词也是微博学的,搜他的时候难免有他的粉丝。对外,他没谈恋爱,私生活也干净,久而久之,就有了这个称号。不过周茫更好奇,“没人怀疑你是同吗?按理说应该有这么批粉丝吧。” 他也不恼,只是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她腰肢,收紧,“我什么取向你不知道?” “谁知道。” “欸。”他凑近,能看清她瞳仁,“你该不会以为你住这没人知道吧?” 她下意识想退,腰却被他扣着,只能上手撑着他肩,隔开点距离,“什么意思?” “一个剧组那么多人,总会有看到你上来的。” 她蹙眉,真怒了,甩开他手,也顾不得音量了,“陆斯寒你他妈卑鄙小人!” 他点点头,又要去拉她。她就要下床,被他一个拦腰抱住,压着她,在她耳边,“没动静了。”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但眼下她更在意,“你刚说的真的假的?” “真的。”他顿,“不过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对象,住一起怎么了。” “谁是你对象?” 他埋进她胸里,“声明你都看过了,没反对,不就是默认了。” “放屁!你给我滚。”她去推他。 “我六点就要起了,睡觉行不行?” “关我屁事,你最好天天别睡。”她还蹬着腿。 他腿一压,这回彻底将她禁锢住了,声音已经有些飘了,“好好睡觉。明天给你带好吃的,乖点。” 她没再动,只是隔了好一会,才轻飘飘地,“去哪弄好吃的,画饼倒是会。” 23 周茫被陆斯寒锁了一宿,后半夜才睡着,大抵是陆斯寒走前,她听到了点动静,可太困,起不来,又睡了过去。 然后一觉醒来,天大亮了,或者说是烈日当空。下午一点。她又赖了好一会,才起床。 他昨天说他们大部分时间在村子东边,那回村子逛逛应该还是可以。可这地儿她也没离多久,又回来了。未免有些太快。但要让她干坐着,也决计不行。她转念又一想,陆斯寒一拍大概率就是一天,那她待在这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那也就是说她其实离开也无所谓,想去哪都行,这么一个等价转换后,她就要起身,可门开了。 陆斯寒,还是戴着个帽子,胡子没了,人也精气神了许多。又拎了个袋子回来。 “怎么不回微信?”他把门带上。 周茫摸了手机,“刚醒。”粗略看了看,就是问她醒了吗,吃了吗。 他把袋子放桌上,拆开,果真,还是盒饭。周茫腹诽,还说什么好吃的,盒饭算好吃的东西么。但她没表现出来,乖乖爬下床,喝口水就开始吃饭,和昨天一样,吃菜叶和米饭,剩下的给陆斯寒。 “你怎么回来了?” “你不回信息。” “手机是可以打电话的。” “怕你没醒。” 周茫没接,静静看他把饭吃完了,还自觉拿药出来吞了。 “不应该半小时后吃么?” “怕我忘了,忙起来没时间概念。” 周茫点头,哦了一声,“那你去忙吧,我收拾就行了。晚上不用这么麻烦了。” 陆斯寒只是把帽子扣上,走了。 周茫收拾了一下,加上她自己也什么行李都没带,很快,但她没急着走。她把窗帘拉开,坐在床沿,想着自己要走这事有没有必要再告诉他一声。可她来就是给他送个药,送完就该走的,现在走也是合理的。加上刚刚看他也能自觉吃药了,担心自然也少了。 她有个地方想去,也还需要确认一下,所以她还是要走。 陆斯寒傍晚回来,整间房空荡,橘灿灿的,可他感受不到暖意。他也没往里走,原路返回了。郝来见他又回来了,还提着那窑鸡,那就是跑空了。他搬了张椅子到陆斯寒边上。 “不吃饭了?” 陆斯寒放下窑鸡,开了个盒饭,“鸡你拿去分了。” “都分好了,一桌一只,你多出来给谁合适。” “那就扔了。”他咽下,喝了口水,也不吃了,把盒饭盖起来,开始看场景了。 郝来拎着鸡就走了,浪费粮食,不行;上赶着找骂,也不行。 周茫一走,虽然开工的时间没变,可陆斯寒的脸就没笑过,看得他烦,本来开工就累,收工还得对着他那张臭脸。 今天算是收工早了,郝来买好啤酒,窑鸡在房门口等陆斯寒,足足等了一小时,才等回来他。 “你干嘛去了?不是收工了?”郝来从地上起来。 “收尾和准备。” “喝点?” “你明天没戏,但我要导戏。”陆斯寒开了门,隔开郝来。 “你差不多歇歇吧,那小卢被你虐成什么样了,你让人缓缓,找找情绪。” 小卢,卢皖琳,电影女主角儿。有个镜头陆斯寒一直不满意,拍了好几天了,也没满意。卢皖琳压力也大,为了这一个镜头全组进度也落下了,想的越多,越难全身心投入,自然达不到陆斯寒要的效果。 郝来顺了陆斯寒手机,挤了进门,把东西都放下了,才打开他手机。他手机没密码这事儿他一早知道,读书那会就是,现在也没变,只是这背景,他没见过。 陆斯寒随他去了,打算换个地休息。 “我可说了明天休息了,大家热情高涨啊。”郝来晃晃手里的手机。 陆斯寒退了回来,弦绷太紧也不是好事,是该休息休息了,休息好了再继续,效率更高些。陆斯寒早有这么做的打算,郝来帮他提前了。 他拉开了个小桌,把啤酒窑鸡搁在上头,盘腿坐在了地上。郝来也跟着。 “我说点真的,你别生气。”郝来给他把啤酒开了,“你追着人呢,你能有什么脾气?” 陆斯寒不理,灌酒。 郝来剥开锡箔纸,油就溢出来了,香味也窜了出来,可惜冷了。他摆弄着这鸡,“这鸡放一小时都冷了,你还指望人家这七八年过去了,还对你上赶着,热着心?说白了,人家现在就算有了个别的对象处着,你都不能说她的不是。” 陆斯寒替他卸下那鸡腿,送进自己嘴里,很快,只吐出骨头,“你想多了。她看不上别人。” “是吗?那曾焱一出现,你着什么急。” “你懂屁。” “欸。”他咬下块肉,慢吞吞地咽下,“我记得高中那次,有个男生追周茫吧,你说人就吃个饭,什么都没有。事实是确实什么都没有,结果你们还是冷战了半个多月。” “你想说什么。” “这回也一样啊。说不准人家就是什么都没有,你自己在这里意淫,生闷气。反正我就一句话,你要追人,你就拿出你追人的态度来。不要脸懂吧?把不要脸发挥到极致,你这温柔乡才有可能回得来。” 他不语,又开了一罐啤酒。郝来说的在理,可周茫这忽近忽远的态度才是最让他拿不准的。他以为她来了,就不会走了,结果隔天下午就不见人影了。他以为她好不容易没了那么强的戒心,结果她干脆消失了,一个月不见人影。 他撕下块肉,换了个话题。 “你明天帮我过一下卢皖琳的戏,那个镜头不过没法接着拍。” “明天休息,你资本那套别用在我身上。” “也行,反正你是明星,我又不赶时间。” 郝来真想给他一脚,气得,人还没动,兜里电话震了。 他拿起一看,是陆斯寒的手机。什么鬼备注,看都看不懂。 “你电话。” 陆斯寒一看,不接,狗脾气又上来了。他把手机收回自己兜里,若无其事地,又喝了几口啤酒。郝来还没催,对面那人就站起来了,把手洗了,出门了。 “我出去一趟。” 郝来撇嘴,装什么装,中间不超过两分钟。 陆斯寒拨了回去,那边立刻就接了。 “你好。” 他愣了,是个男声。 24 陆斯寒清了清嗓子,回,“你好,哪位?” “是这样的,机主把手机落我们这了,我们这边也联系不到她。发现您是紧急联系人,您这边联系得上吗?” 紧急联系人陆斯寒拿了周茫手机设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你们的地址是?” “箩鸯镇的民宿,刚刚收拾屋子的时候才发现她把手机落下了。” “她走多久了?” “半天了。” “麻烦了,我尽快去取。如果有什么新消息,也请打这个电话通知一下我,谢谢。” “好的。” 陆斯寒压根没走远,往回走了几步,开了门,开始使唤郝来,“帮我找找周茫,下午还在箩鸳镇,现在手机落民宿,人不知道在哪。” 郝来洗了手,神情都严肃了些,“别慌,成年人,能出什么事。”他把手机拿出,发了几条信息,“按理应该回去找找,她没回去,要么就是没发现,要么那地方就不是她最后呆着的地。” 两人下了楼,都喝了酒,只能在原地等网约车,干着急。 “她跑去那干嘛?”郝来看他。 “不知道。” “你刚刚说半天了?” “嗯。” “她不是手机不离手的人吧。”郝来想了想,“那她要是开车了,手机丢了可能确实发现不了。说不准回来了。” “你不是认识镇上的一个警察吗?问问。” “问了,等消息。” 两人上了网约车,郝来手机就响了。 陆斯寒还请人帮忙呢,郝来手一伸,摁住了他手腕,阻止了他。然后挂了电话。 “周茫在派出所,有人在清吧打架闹事,男男女女,还不少。应该是被波及,抓错了。” “多久了?” “一个小时吧。” “我们过去最快也要两小时。能先把她捞出来?” “她是刑警,不过捞是能捞,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别装。” 郝来无所谓耸了耸肩,又看了眼手机,“她去捞了,一个小时最多。”说完他又想到什么,“要是你到了,周茫走了,又怎么说?” 他收起手机,把帽子摘了,撸了撸头发,复又戴上,看着窗外,“她没事就行。” 这趟陆斯寒手机没再响过,反倒是郝来,手机没离过手,嘴角的笑隐隐约约,刺得很。陆斯寒催了又催,才终于在凌晨十二点到了。 两人迈步走向派出所,各怀目的。陆斯寒才刚进门就看见周茫了,只穿了件薄衫,坐在不锈钢联排椅上,边上一个托特包,没有行李,手里还拿着个纸杯。边上还有个女人,中长发,没穿警服,但是背心牛仔裤套了个小皮夹克,踩着靴子,体态站姿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 陆斯寒点头打了个招呼,而后脱了外套,递给周茫,蹲下身,和她平视,“先穿上,降温了。” 周茫知道他在来的路上,只是没想这么快,也没反应过来,还在看着他。陆斯寒干脆给她把袖子抻好,“抬手。” 周茫就这么穿上了他的外套,有点像做错事的小孩,没什么底气,说话声都小了,“我手机丢了。” “我知道,带你去找。行李呢?” “一个包,人打起来的时候太混乱了,不知道放哪了,就被逮到这了。” “受伤没?” “没有。” 他起,抚她后脑,“走吧。” 郝来和那女警早不见了,这二人想道个别也没见着,于是就自己走了。陆斯寒给她拎着包,并排走着,在几十米外停下。 “打个车,手机在民宿。” 周茫倒也不想去追究他怎么知道的,只是透过帽檐,刘海,去看他眼睛,略显疲态,于是,“你喝酒了。” “嗯。”他没反驳,“行李呢,在哪里丢的?” 她抬手,把他帽檐往上推,想看的更清楚些,“不要了,证件都在身上。你很久没睡觉?” 他拿开她手,又把帽檐压了回去,示意车来了,给她开了后座门,就要关上。周茫手一抵,“你和我坐。” 她往里挪,他也没理由拒绝,自然坐了进去,把门关上了。 这路上,陆斯寒也没玩手机,周茫没手机可玩,车上还有第三个人,她也不好开口说话。直到下了车,他走在前头,周茫看着他的背影,才问。 “多久没睡觉了?” 他还走着,步子很慢,声音也是,“两三天。” 她无话可说,只是跟在他后头,思考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这一会功夫,就撞到他脊梁骨了。 陆斯寒在厅前停下了,“现在太晚,你明天白天再走,把手机拿了,再住一晚。” 说完他就往里走,似乎是在找人。老板听见动静也出来了,这才见着电话里的人。 老板也算个才俊,他把民宿开这也是有原因的,现下这原因就摆在眼前,他克制了下自己的情绪,把手机还了周茫。最后还额外讨了张签名。 陆斯寒话还未出口,周茫就道谢往外走了。 周茫走了,他没有理由还待在这。她没走多远,就在民宿门口,正正好,守着他呢。 “我和你回去。” “现在能不能打到车都是问题,你进去再住一晚,明天再说。” “你呢。” “大厅坐一晚。”他收起手机,“住满了,你那间可以接着住,老板还没挂出去。” 行,她话说到这,他还能装呢。大半夜出现在这已经是最大的破绽了,还装什么。她把包抢回来,自己拎着,“你乐意在这坐就坐着,我懒得理你。” 他没让她走成,掣肘,“生气了?” 她甩开,“关你什么事,嗯?大导演?” 他笑了,又把包拿回来,另一手去牵她,“走吧。” 她别扭,想挣开,未果,只能睁圆了眼,蹙眉,“谁准你牵我的?” 他不搭理,牵着她往外走。他身上就一件单衣,周茫能感受到,凉的,算了,她反握住他的,揣进了外套兜里。 “带我去哪?” “不是要回去?” “怎么回?” “老板把车借给我了。”他看向她,“不过只能你来开了。” 周茫点点头。两人走了段距离,陆斯寒才摁了车钥匙,车响,二人也就上了车。陆斯寒把导航给周茫设好,放在一边。刚刚周茫还没细想,现在看来,要么他打算明天自己先走了,要么就是早就想到现在这个局面了。她抽空瞥了他一眼,他像小憩的狮子,睡了,又没睡。 “怎么了?” 算了,她舔唇,“你睡吧。” 车内只有不停响起的导航声,她甚至不能确定他是否睡着了,但他又确实一动不动,抱着臂,偏头枕着车座。这才想起来,他应该还在片场才对,也该尽快回到片场吧。那郝来又怎么回事,男主角和导演都跑了,那剧组停工了?她这路上不停想着,免得自己犯困,免得他醒来,落了下风。 25 周茫去萝鸳镇也算是临时起意。她在宾馆的那个下午打开了电视机,播放了他的电影。电影看完,取景地一搜,她就决定去了。 下午出发,晚上就到了。镇上不算发达,但胜在景色好,人热情,就算到了晚上也是人挤人。初到那天没仔细看,草草找了个民宿休息。 隔天天亮了才外出看看,没走几步路,就立个牌子,上面赫然写着:取景地。刨去文字的解说,还有个别路人在边上科普,这是哪个镜头的场景。 光走完了这些取景地就花了她两周。两周以来,不仅道听途说,也亲身体验。现在不算旅游旺季,可这镇上的人源源不绝,看来陆斯寒是把这旅游业给带了起来。游客就算了,就连她住的民宿老板都是陆斯寒粉丝。 也还好,不然她现在怎么回,陆斯寒又怎么在她边上小憩。 周茫车车钥匙一转,才刚熄火,陆斯寒就睁眼了。 “没睡着?” “嗯。” 陆斯寒下了车,发现周茫把车开回了裁缝村的宾馆。他没往里走,还把着车门。只对那边下来的周茫道:“这也一个房,一个床,你想好了?” 她替他把车门关上,“只是睡觉。” 周茫走了进去,还挺快,他跟上她,“欸。” 周茫站在台阶上,望着下面几阶的他,“干嘛?” “怎么去那了?” 她转了个身,面对他,“我说过我原谅你了,可要我再和你待半年,总得找个理由说服我自己。” “怎么样?”他往上走了一阶,和她平视,喉头一滚,才压着声问出:“答案还满意么?还能给我当女朋友么?” 他猜到了,她知道的。她出现在箩鸳,不会是巧合,那是他拍《隐》的取景地,既然去了取景地,自然就是调查过了。那么《隐》她也不会陌生。 她显然已经看过了,也看明白了他传达的东西,所以才去的取景地,去确定。既是确定拍摄过程,也是确定她自己的心意。周茫不得不说,他聪明,也够隐忍。 《隐》是六年前的作品,以女生视角讲述的暗恋校园故事,男生的形象很好,一切似乎都是完美的,可多看几遍,能发现细节,并不是女生的单恋,也不是完美的男主,里面暗藏了许多夜晚男主的独处时能读到的镜头艺术。也是这层反差,让郝来收获一票粉丝。 周茫把他帽子一压,挡住他的视线,转身就上去了。陆斯寒不急,把帽子理正了,跟着她上去,不急不忙的,他到的时候周茫就靠着门框等他呢。 他俯身,靠近,伸了手。 周茫一手隔开,另一手推着,“干嘛?” 陆斯寒把手从她口袋里拿出,带出房卡,展示给她看,而后滴了门,一气呵成。 周茫尴尬,但是会装,若无其事进了房。那只吃了几口的窑鸡还摆在桌上,地上零散堆着啤酒罐,本就不大的房现下看着更挤了。 他从她身后走出,把零散罐子都收了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那窑鸡本来也是这个待遇,可周茫开口了。 “我没吃饭。” “冷了。”他还是装了起来,“明天给你买热的。” 她靠在垃圾桶的墙旁,觉得这话有些熟悉,挑了眉,“那天给我买这个了?” 他立刻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不就她走的那天吗。她不提,他还能骗自己,她有急事走了,没来得及说。可她这么一提,掺了点戏谑,他才觉得自己可笑了。 郝来说了,倒追的不能有脾气,这话他记着了,可没法照做。他提起那个袋子,走到垃圾桶旁,她的面前。 咚地一声,窑鸡进了垃圾桶。 “自作多情。” 她多敏感啊,细手覆上他的小臂,感受着青筋突起和薄凉的皮肤,还是要逗他,“生气了?” 他没拨开她手,反而顺势一伸,捞过她腰,“我不能生气?你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一个字没和我说过,虽然现在是我在追你,可你也得在乎我的情绪吧?” 她的手已经被迫放在他肩头了,两人贴得很近,可她一点不慌,还带上了笑意,“你在撒娇啊?” “总之我没原谅你。” 她手扶稳了他肩头,另一手捞着他脖子,微踮脚,凑了上去,唇对唇的,一下,很快。 “现在呢?” 他还没享受,她就离开了。他扣紧她后腰,扶着她后脖颈,让她往后仰,又吻了上去。 和她的吻不同。他急切,热烈。舌只粗舔过她唇瓣就钻了进去,勾过她的舌,绕,引。又轻轻划过她上颚,吓得她一个激灵,咬到了他舌头。他还不怕疼,吮得力更甚,她都能尝到血腥味了。 她实在没气了,掐着他肩头的手下了力。他领悟,退出她内里,留在了唇瓣,就这么喘着粗气,他眼里的欲望和疲惫让周茫感到撕裂。 他又吻了吻,不舍离开她粉唇,神智恍惚,“你还没说,你要不要当我女朋友?” “酒是四小时前喝的吧,你酒疯留到现在才发?” “你不同意我不撒手了。” 周茫这人还真不能来硬的,谁越威胁她她越来劲。身上那人好像也想到这点,忙摇了摇头,补上,“你都亲我了,要负责啊。” 他软硬兼施,严肃和嬉闹的全来了一遍,她再躲闪着,就真的接不下去了。 “没有下一次。” 他听得懂。没有下一次隐瞒,没有下一次的机会,如果他还是伤了她,那么不论软硬,严肃还是嬉闹,都不管用了。 他凑到她耳边,“那我能不能讨点奖励。” “淫虫在你脑里扎根了是吧?” “你不想我。” 周茫觉得陆斯寒今晚喝的是假酒,他太反常了,一回到这就不停的撒娇,酒精上头也不能延迟这么久吧? “这隔音不行。”她拍拍他后脑,“洗澡去,洗完睡觉。” 他脱了她外套,把她抱起,两步路就到了浴室,两人挤了进去。 “这儿隔音可以。” 26(h 门一关上,他就开始剥她剩下的衣服,速度很快,还吻着她,地方本就不大,这下是真缺氧了。 她的衣服一褪,陆斯寒就开了花洒,雾气很快四起,朦胧诱惑。周茫湿身黑蕾丝内衣套装,他早脱了上衣,就剩条裤子贴着。 她站不稳,腿软加上地滑,好在地方不大,他把她抱起,抵着毛玻璃。她撩开湿发,也拨开他的,双手捧着他脸,要做就不矫情,他开始撒娇的时候她就想上他了。 他抱着她,只能她解衣服。她解了内衣,他就闻声而来,立马含住她的尖尖,逗弄起来。她被亲舒服了,只能扭着下身,他懂了,只好把她放下来,捞着她一条腿,让她手搭着他肩。 他褪下她内裤,下身湿润,不知是什么水。他划开阴唇,往上探,摸到硬物,拇指往里摁,又顶,勾,中指和无名指配合着插入,在她出声之前,吻住了她的呜咽。 光弄阴蒂还不够,他两指往里探,勾起,扣弄。她背抵玻璃,前胸被他叼着,水还不停淋洒下来,再加上他的扣弄,她根本就站不稳。 他也知道,所以另一手扶着她后脑,几乎整个人贴在她身上,让她把着力点往自己身上放。 没多久,她掐了他,下身也收紧,不住抖了两下,他放下捞她腿的手,拨开意乱情迷的发,去看她眼眸,盛着笑意,手下又一次地,“找到了。” 她还没出声,又被他吻住。不得不说,他手活真不错,只是一只手,就让她飘飘欲仙。 到最后,她还是叫了出来,颤抖着到了。没喷,但还是湿了他一手。 “帮我脱了。”他把淋浴头关了,手稳住她。 她还没缓过来呢,人依着他,脸颊都充血了,怎么给他脱。 他拍拍她屁股,“自己能不能走?” 她摇头。腿软,缺氧。 他抽出自己的毛巾,给她擦了擦,吻了吻她额头,而后把她抱起,放到了外面的床上。 “先拿我的穿,在箱子里。” 话落他又进去了。周茫随意拿了件t套上,没穿内裤,不想坐着,于是就只能站在床边。 小方格是毛玻璃,他背对着她,刚刚她背抵着,有一片玻璃没有罩上水雾,现下他洗的水温好像不高,水汽没有再起,所以他的好身材就透过玻璃展露给她。 倒三角,肩很宽,背肌宽阔,后腰窄些,臀是挺的,大腿的肌肉比起手臂的线条若隐若现了一些。周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他身材确实很好。 只是手臂线条随着他的抽动显现,她实在没法装作不知道。她本以为今晚是要做的,毕竟他眼里的欲望实在难以承受。 事实上周茫也没站多久,水声的原因,她也确实听不见他的声音。可她还是脱了T恤,走近了小方格,拉开了门。 内外温差,虽然陆斯寒背着她,可后背发凉,他还是能感知到。他还没问她为什么又进来了,她就把他淋浴头关了,拿过那条毛巾,给他也胡乱擦了擦。 “怎么不和我做?”她用毛巾勾着他后颈,拉近。 “你不想就不做。” “那你干嘛脱我衣服?” “我想。”他喉头一滚,没什么底气。 她手贴上他的,代替他,握住了那圈粗大,“有套么?” 大概是他冲冷水的缘故,这东西有点凉,似乎还在胀大,还能看得见血管。她好奇,握紧往上撸了一下。 他很爽,也疼,想要更多,但是还得忍,轻描淡写地,“嗯。” 她又随意撸动两下,“在哪?” 他倒吸了口气,把她抱起,“不是这么撸的。” 她手还握着呢,这么硬,他能疼到哪去,她都没用力。反倒是他,一身凉意,把她冰了个突然,还贴得那么近。 她被他放在了床边。他往床头去,很快又折了回来。 周茫看清了,他套都戴好了。他们做过,可回忆算不上好的,疼痛的感觉仿佛能穿过时间,又到了她大脑。 他俯身,知道她怕,吻住了她,手也不闲着,把刚刚浴室那套又做了一遍,水顺着指尖而出他才提腰。 “我进去了。” 她点头,一手掐着他大臂,一手被他扣着手腕。他沉腰,挤了进去,异物感太强,对两人而言都是。一个被往外推,一个被撑得胀。 她还没忘记不能出声,只好咬着唇冲他摇头。他玩心起了,笑眼盈盈,又凑到她耳边,“摇头是什么意思?” 她掐得更用力了,想让他闭嘴。可他却不停,似乎真想给她最好的体验,“放松,别夹。” 她没忘这的隔音多差,只能凑上去堵住他的嘴,想不到别的让他消声的办法。 他顺着她手腕往上滑,一寸一寸,分开她五指,嵌入自己的,又并拢,十指相扣的瞬间,挺身全入。 她人不觉挺身后仰,另一只手忙捂着自己的嘴。她这么动作,方便了他,他软舌一勾,滑过她的坚挺,含住了。另一手包住她的玉圆,软肉从指缝中溢出,好不色情。他下身也不再停留,开始抽动,为了让她适应,没有完全抽离出去。 周茫捂着嘴,可细碎声还是从指缝中跑出,不论视觉还是听觉,对陆斯寒来说都是冲击。屋里没开灯,可她那双媚眼里挤出的水闪着光似的,他看得清清楚楚。一旦反应过来,他抽动速度快了,进的程度也更深了,抓她的手自然也下了力。 她想躲,可一手相扣,奶子被他抓着,下身还相连着,跑去哪?她眼眶湿润,生理性泪水,娇娇地,“轻点!” 他听见,却不然。她的一举一动都牵连着下身,刚刚被她那么一夹,差点射了。他停住,撑在她上头,深呼吸喘了好几次,缓了好一会儿,两手一弯,两人贴得更紧,四目相对,“我想后入。宝宝。” 27(h 周茫发誓,她第一次听这种话,也万万没想到从陆斯寒嘴里出来的。这一句话,比前面做的所有事情都让她脸红,蹭地一下,她哪哪都红,哪哪都热。 他还不放过她,从她乳根吻到了乳尖,又从锁骨吻上她侧脸,最后落在她耳垂。他把性器抽出,很缓,足够她反应,完全抽出了,才问。 “行不行?” 她去捂他嘴,这王八蛋上床太折腾了,折腾她。 他东西还堵在门口呢,感觉随时会被她两瓣吸进去。他只浅浅在她穴口进出,伸了舌头,滑过她手心,低语不停。 “宝宝。”他不玩奶了,另一手也扣住她的手,含住了她耳垂,下身还配合着,一遍遍喊着,“宝宝。” 周茫要被他叫晕了,勾着他腰的腿一松,嗯了一声。 他吻住她额头,笑意不止,“宝宝真乖。” 他拿过枕头,把她翻了个面,垫在了胯处。 “腿张开。”他虚趴在她身上,一手握住她胸,一手掐着她后脖子,让她侧脸能看见他。 周茫脸红的能滴出血,他也不为难她了,胸上的手滑过小腹,绕过腰间,到了她臀,往下滑,分开她双腿后,掰开一瓣臀,急切破了进去。 “啊…”她忙咬唇,缓着。 “自己掰开好不好?”这姿势他进得更深,偏偏右手拇指还在她后脖子处摩挲。 她是不愿意,可他指腹不停,人也是,性器就停在里面,也不动了。前胸贴在她后背上,凑到她眼前,看着她一脸春意,掐着脖子的力气都大了。 “伸舌头。” 她摇头。 他手控制着脖子的角度,含住她上唇,一下钻了进去,勾住了她舌头,吮住,让周茫舌根发酸,不停呜咽。左手还配合着揉她的蜜臀,她受不住,下身乱动着,他的东西就滑了出来。 他能忍,滑出来了就滑出来了,手干脆从她蜜桃柔嫩处滑到她小腹,勾着,让她下身挺起,自己也跪了起来,将她锁在身下。她紧张,哪哪都是紧的,这不,现在腿也紧闭着。 她不帮,他就自己来。 性器滑,沾了不少她的爱液。他腰一挺,将它塞进了她两腿间,开始抽动,也不进去了,就偏要磨过她大腿根,划开阴唇,再往前,若有似无地蹭到她的阴蒂。 如此来回,他能体会到快感。她却只有空虚感,挺着身子被他弄着。他哪里不知道,肥厚的阴唇都兜不住水了,从缝里流出。她还不停摇着腰。他又凑了过去,对她道:“宝宝,伸舌头。” 她伸了,也吻了他,她太想要了。 他满意了,不舍地舔了下她唇瓣,“那自己能不能掰开?” 她这回没犹豫了,虽然还在喘息,一手勉强撑着,另一手配合他掰开了另一半臀。他把她放下,回归了刚刚那个姿势,她这么一掰,他就如毛头小子,把那根巨物捅了进去。好在水多,限制也少了,两人进出容易了些。 他一手揉着她奶,一手摁着她腰,下身不停进出。动作之间没有言语,只有气声。 他实在是熟练。总能在她反应过来前换了力道,或是深浅,速度。所以她一直都在情欲之中,坠入了他设下的网。 他能看清交合处进出的,自然也看得见她的曲线,她的欲望,和她的满足。不仅看得见,也听得见,虽然她极力忍着,可娇吟声细碎不绝。 她如此,他更该表达自己的心意,免得她不知道。所以进出之间,他吻上她背,“宝宝做的很好。” 她往前爬,他掐着她脖子的手下了点力,下身进了最深处,“跑就不乖了。” 她瑟缩一下。她不玩了,陆斯寒上了床像变态。一下撒娇一下当主,谁受得了。还不如上次速战速决,现在这厮摆明了要玩她。 她想拿走枕头,腰塌了,东西自然就滑出来了。 他哪看不出来,摁住了那手,反团住她的浑圆,下身开始加速。他知道她喜欢什么,顶到最深处的时候,再往里凿一下。 “嗯…”她扭着腰。 他光是插进来就很爽了,可要让她爽,不然以后哪还有这好事。所以他抽出,又撞入,顶到深处,再凿一下。 现在臀瓣也只剩她自己颤颤巍巍掰着,这感觉和他疯狂的进出形成羞耻感,他带来的快意和羞耻感交碰,大脑获得的信息就是满足。心理和生理都满足。 也就这一下,她觉得麻,也觉得酥爽,竟看到了白光似的,浑身抖动着。 她到了。他就不客气了,两手掐着她腰,扶起,撞她的力度更大,要不是她臀瓣有肉,都觉得他骨头硌人。高潮还没缓,就被他这么撞,稀里糊涂地,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数十下后,能感受到他的阴茎在她体内跳动,看来是射了。 她扭了扭,“拔出来。” 他东西还硬着呢,捅了一下,惩罚性的,“急什么?” 她回头,两手撑着床,轻声,“累啊。” 他吻住她额头,手从她腰往上滑,握住了,“舒服吗?” “你先拔出来!”她着急了,真怕了。 他下身一带,起来了,给套打了个结。又从床头摸了一个,戴上。 “我累。”周茫已经翻了回来,下身还泥泞着。 他压了下来,扛起她腿,架在肩膀上,“我来动。” “喂—” 他捂住她嘴,“乖点,别出声。” 什么道理,他就能喘,还喘得那么骚,分明勾引她,她就一个字不能出,妈的。她想蹬开,压根不是他对手,只能被他摁着又做了一次。 通过这次,周茫也知道了,陆斯寒平时是个人,上了床连畜生都不如。她被他摆了好几个姿势,弄了好久,他才满足了。 28 周茫早就把他要工作的事情抛到脑后了,醒来发现他不在身边,自己在那张床上又躺了半天。他已经帮她清理过了,还穿上了他的衣服。她浑身实在难受,醒了也不想动,手机也不知道扔哪了,只能先爬起,洗漱了下。又开始在这个不大的房里找着手机。手机还没找到,门响了。 她回头看,陆斯寒回来了,附带好几个袋子。 “今天不开工?” 他用脚带上了门,把好几个袋子搁地上,留了一个,就去抱她。人还没挨上,她就随手抄了个枕头,扔了过去。 “别,离我远点。” 他接住,扔回了床上,就要搂她,“就一个枕头了,这个脏了就没得睡了。” 她怕他说出些下流东西来,又挣不开,只能一手掐着他下巴,“闭嘴。” 他凑上去,讨了个吻,随后把她放倒,压在了床上。她越想跑,他就拉得越近。到最后竟然近乎垂直被他拉着脚踝。 周茫哪里顾得自己穿着什么了,只想躲他,那衬衫下的春色他看得清楚。她想跑,两脚踝被他扣着,骂声还没出来,就见他把手边的袋子一倒,一套内衣和裙子。他一手撑开叁角内裤,另一手配合着穿进去。 脚踝一进,他两手提着内裤腰,从小腿外侧滑到大腿根,人也跟着往下压。周茫柔韧不行,两腿岔开了,挂在他肩上,这姿势太危险。然而她越想躲,他就偏要凑近。他带着裤腰接着往上滑,两手一圆,抬起她臀,给她穿好。还要贱兮兮地,露个笑脸,“想什么呢?就给你穿个衣服。” 贼喊捉贼。她也挤出个笑,“你把手从我胸上拿开再说这话行么?” 他挑眉,把手拿了出来,再玩就过火了,他没把握能控制得住不弄她。他转身把小桌子打开了,又从行李箱拿了件厚点的外套,扔在地上,这才去门口把另外的袋子拿来。 叁四个袋子,估计都是吃的。他一个个打开,周茫还坐在床上看着呢。窑鸡,农家小炒,番茄鸡蛋,蒸娃娃菜,茄子肉末。 陆斯寒已经盘腿坐地上了,抬眼望她,“不饿?” 饿,饿死了。她昨晚都没吃饭,现在都下午一点了,她能不饿吗?她爬到床边,他开了最后一个袋子。 噗地一声,戳开了薄膜纸。 她看去,奶茶,她伸手要,他反而往回拿。 “先吃点饭,这冰的。” 她哦一声,下了床,自然地坐在了他铺好的外套上。她确实是饿了,拿起米饭就着这些下饭菜吃。她吃着,他就带了个手套,给她把窑鸡拆骨剥肉。 他剥下,就伸了手,把肉送到她嘴边,她嘴里还嚼着呢,只把碗抬了抬,示意他放在里面。这人也听不懂,非得等她嚼完了,咽下去了,喂给她吃。 一次不习惯,次数多了她就习惯了。现在因为有点噎,甚至还皱了皱眉,眼神示意了他旁边的奶茶。他脱了一只手套,拿起奶茶,送到她嘴边。她喝好了,又拍拍他手,示意他能放回去了。 可爱,她太可爱了,像小仓鼠,只顾着吃,没空管别的。 她吃了个九分饱,才注意对面这人一直看着她,好像都没怎么吃。她拿纸擦拭嘴角,“你看我干嘛?” 他把另一只手套也脱了,“好看。” 她别了头,“少来。” 他见她羞了,也不逗她,开始收拾残局。周茫吃饱了,这才想起来问他,“不开工吗?” “今天休息,明天再接着拍。” “还有多久拍完?” “不到一个月。” “这么快?” “你跑了一个多月。”他点头,“是挺快。” 记仇。她递了奶茶,意味明显。他瞟她一眼,还傲着呢,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他索性长臂一伸,把她后脖卡在了手肘内处,拉近,贴了上去。从唇瓣,到内腔,好好感受了一番才退出。 还给了个评价,“太甜。” 她推开他,爬到床头,拎过刚刚翻出来的药袋,摆他眼前,说正事,“这个量来看,你没吃几次。” 他揉着眉头,“太多,太难吃。” “那曲奇也难吃,怎么没了?” 他理亏,不答。 “你不吃药有什么用?自己好不了,我也不会知道。” 要是他想拿这个来搏她眼球那还好说,只是恋爱脑,她能治。可他根本没打算拿这事儿来搏她同情,她怎么治,怎么管?他不吃,就是他在摆烂,对他的病,也对他自己。 “这个没得商量,你要再不按时吃药干脆也别吃了,反正我就在你边上,你要愿意让我看你那样子,你就别吃。” 她曲坐在床上,拿过内衣穿上。 就算昨天她松了口,现今她有了要离开的举动他还是会慌。 “你去哪?” 她知道,换上了裙子后,只是无奈地将头发从内衣拨出,“不去哪。” 他起身,正打算去环她,门响了。 敲门声。 二人都摸不着头脑。 他转了个向,走去开门。起先只是开了条缝,看清人后,干脆把门大开。 门一大开,两边都看得清晰。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穿着简单,T恤牛仔裤,妆也淡,头发像是随手找了个夹子盘了起来,零散落了几缕。不可置否,漂亮。周茫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门内,男的捡起地上的外套,把桌子收了起来,旁若无人。女的穿着红丝绒吊带裙,头发散着,显然没有准备好第叁个人出现在这的打扮,但还是冲她浅笑了。卢皖琳也只觉得她眼熟。 陆斯寒收好了才问:“什么事?” 卢皖琳反应过来,“也没什么事,就是关于那场眼神戏,想探讨一下。” “不是休息吗?” “大家都去镇上了,我也没什么事干。” 陆斯寒瞥了眼周茫,她已经坐在一边玩手机了。于是他道:“等郝来回来,他帮你过下情绪。” 这话已经很明白了,卢皖琳再听不懂就不合适了。她笑笑,“行。对了,晚上大家要一起吃烧烤,你会来吧?” “明天要上镜,有通告的都不能放纵。” 说废话。卢皖琳偏头,去看他身后的女人,“你来吗?” 周茫意识到在和她说话,犹豫了会,“那麻烦了。” 得到这个答案,她就走了。周茫认出来了,她是他处女座电影的女主角。卢皖琳也认出来了,郝来给她看过照片的,陆斯寒的初恋。 陆斯寒找了手机,立马给郝来去了电话。那边打了好几个才通。 “差不多滚回来了,晚饭之前必须到。” 说完也不管那边反应,自己挂了。 周茫暗笑,“你那么凶干嘛?” 他掐她脸,“你参加什么参加,好不容易从热搜上撤了,又上赶着?” “你这么不信任自己的团队啊?” “有心的人怎么都防不了。” 她拍开他手,“对啊。我还要在这一个月呢,总不可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既然防不了,我自己出击怎么了?” 他还没回话,她就接着,“何况我本来也不在意舆论,你不是知道?” 他是知道,她要是在意的话,高中的时候就不会在大家的舆论声中还能追他。她不在意,可他还是不想看到其他人对她任何的评价。 周茫不想他在纠结在这种小事上,换了个话题,“那药你还吃不吃。” 他走向床尾,把药袋拿起,挑了要吃的,灌了口矿泉水,咽了。 29 周茫身上多了不少痕迹,她在他行李箱里挑挑拣拣,才拿了件薄衬衫穿上,不违和。 他也换了套衣服,“你真要去?” “嗯。”她连鞋都穿上了,也还好,这裙子配球鞋也说得过去。 他还能说什么,把手里的帽子扣到她脑袋,调好大小,牵起她手。 她顶了顶帽檐,“我又不是什么明星,戴这个干嘛?” “算我求你的。” 那可以,她笑了,戴就戴吧。她也做好准备了,在场她可能就认识两,一个郝来,一个她边上的。见过的三个,加上下午见到的女人。 周茫下到一楼,发现来来回回好些人,应该是把摊子支在门口了,不得不说,和她想的不一样,大家都挺接地气的,反而她穿得有点夸张了,还好穿了件衬衫在外头。她还想着要怎么加入大家,就有眼尖的已经瞧见她了。 是个绑着马尾的女孩,年纪应该不大,顶多是个大学生吧。她趴在栏杆上,偏着头,想去看清周茫,怎奈陆斯寒一直挡在跟前。 “陆导,让让行吗?” 周茫从他身后出来,冲她笑笑,“你好。” 女孩撑在手臂上的下巴立马抬了起来,喜上眉梢,“欢迎你,你叫什么?” “周茫。” “我叫陆思。”女孩侧了脸,冲她眨了个眼,声也低了些,“他堂妹。” 周茫倒是没想到,往下走了几阶,到她跟前。哪都不像,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样子她可半点没在陆斯寒身上看见。 “不过你可别和别人说,我只告诉你了。” 周茫点头,回头去看陆斯寒。他只是把她头发撩好,自己走了下去。 陆斯寒一出现,大家都忙着在他周围找目标呢,没想人竟然被陆思挽在了臂弯里。四下声起。 “我说陆思,你差不多得了,有一个是一个,美女你是一个都不放过啊。” “是啊,别吓着人家行不行?” 周茫也不反感,大家都挺热情,她摘了帽子,正式打了个招呼,“今晚打扰了,大家叫我周茫就行。” 下面欢呼声四起,周茫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进错地了。可眼神往后扫,就能看见陆斯寒在烧烤架前架着烧烤,翻转着,面上都是无奈,失笑,偶尔分个眼神看向她。原来他不让她来是因为这个,大家太热情了,她是不喜欢的,他知道。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的热情她一点都不反感,许是大家眼里都是善意,她没察觉半点不适。 人太多了些,周茫被陆思搀着,坐在了她边上。好奇的也凑过来,很快坐满了一桌。她觉得挺好玩,没体验过这感觉。问的问题也都有分寸,她也不难答。很快,陆斯寒拿了盘烧烤过来,摆在桌上。 “明天上镜的喝水,自觉些。其他人别喝大了,明天要早起。” 郝来和卢皖琳都挤这桌了,不就冲他两说的么。除了这两人,一人一串,吃得可欢。过程中,陆思就贴着周茫,一口一个姐姐,一下夸她长得漂亮,一下说她头发真好,皮肤更好。夸得周茫心花怒放,也明白了大家和她关系好的原因,嘴甜,还会看眼色,谁不喜欢。 郝来是知道陆思和陆斯寒关系的,只是笑着,不把这丫头另一面的心思说出来。卢皖琳也没多说,一直观察着周茫。要说周茫今晚这饭有什么不太舒服,就属卢皖琳不时飘来的眼神了。不过还好,每次都是点到即止。至于陆斯寒,她一餐吃下来,都没和陆斯寒说上句话。边上的小姑娘醉了,她还扶着,人也散了不少,视野就清晰了。 陆斯寒左手拎着啤酒。那截绷带环住瓶口,和青色的玻璃瓶形成反差,手指不是纤细的,粗些,也长,指甲剪得干净,那玻璃瓶在他手里都显得小了。他只穿了件背心,下身短裤拖鞋,她确实该想到他这身打扮就是来服务大家的。他侧对着她,这么看去,周茫也觉得好看,所以长得好看确实重要,不然当初她也不可能激流勇上。可能是她看的久了,那人竟转过头来,和她来了个对视。 她没慌乱,指了指怀里的小姑娘。陆斯寒扶额,真能给他添乱,自己多菜不知道。他抬手,仰头,把剩下的酒都喝了,剩个空瓶。然后四下扫着,好像没找到,就往她这来了。 “怎么办?”周茫抬眼。 “等等。” “那你刚找什么?” “治她的。” 周茫挑眉,“她成年了?” 陆斯寒滑着通讯录,“嗯。” 他还没滑出结果,姑娘手里的手机响了,把人吓醒了。陆思看也不看,直接接了。 “谁啊?” “我。” 陆思就要挂了,神经病。成天我我我的,他了不起么。她还没挂,手机就被拿走了。陆斯寒两指一抽,转了个向,“十分钟内过来,自己惹的事自己管。” 别烦他老婆。 果真十分钟,来了个男人,是男人没错。周茫还以为应该也是个小孩,看来怀里的小姑娘倒她怀里还有点心思。男人的西装外套没穿,只剩件衬衫,领带也没了,扣子开了个,人长得锋利,是周茫不会主动的类型。男人道了谢,就把陆思从她怀里抱走了。 场都散完了,陆斯寒和周茫也回到房里。 两人洗漱完毕,周茫才抛出疑问,“陆思让他带走了,安全么?” “她跟你说她是我堂妹?” 周茫点头,“不是吗?” “刚刚来的那个,辈分来算是我堂哥。再按辈分算,陆思也该喊他爸,再不济也该喊叔,她是我个鬼的堂妹。脑子挺灵,挑你怀里倒。” 周茫还挺惊讶,不是没听过这种事,是没想到会让她碰上。她还挺喜欢陆思的,不想看人小姑娘真心错付。 她踢了踢他小腿,“领养?” “没办手续,意思是那个意思。” “你说她成年了是吧?” “嗯。” 那就行。周茫不也担心了,男人抱起陆思的时候她看见了,锁骨下方都淤了,咬的挠的都有。陆思胸口也有,她给她拉了衣服挡了起来。既然都这样了,周茫还操心什么真心错付,就是过不了自己那关而已。 周茫把灯关了,打算睡了,“明天我去村里看看,你不用回来给我带饭了。” “好。” 30 周茫无所事事日子过得也挺快,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经常都是起了床宾馆没人的状态。今天不一样,她下楼竟然碰见了卢皖琳。 周茫愣了愣,还是打了个招呼。 卢皖琳正吃着苹果,从桌上递了一个给她。周茫不爱吃这玩意儿,高中的时候天天吃,现在反胃这个。她摇摇头。 “之前一直盯着你看,不好意思啊。” 周茫没想她会说这事,都过去多久了,她只是微笑,“没事。” “有原因的。我有条戏,眼神戏,拖了好久过不去。我找不到感觉,在陆导房间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了,要在你身上找。” 周茫有点听不懂,又好像理解。这话说得就像她是女主角一样。她还在思索,卢皖琳就确定了她的想法。 “我和郝来主演,地点又在这,应该不难想吧。” 周茫是一次都没去过拍摄现场的,怕影响进程。自然不知道陆斯寒一天到晚在做什么。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在干嘛。 “你杀青了?” “快了,等会最后一场戏。” “我能一起去吗?” “当然。现在就能去。” 周茫跑上楼拿了个帽子,换了件长衫才坐着卢皖琳的车一起过去了。 到了现场,周茫没急着过去,她远远看着,还是怕影响了别人。所以一个下午,她就蹲在不近不远的地方,不碍着别人,也不被别人碍着视线的地方看着。 她发现,陆斯寒工作的时候严肃些,也更严格。一个景多的要拍七八条。话也不多,只是一直盯着显示器。说的什么听不见,太远。可看大家表情还是能猜出些,大抵是不太好听的,没几个好脸色。 今天的收工是以卢皖琳的杀青戏做结尾的。周茫这样看着,才明白了卢皖琳在她身上找什么了。卢皖琳看郝来的眼神有爱意,却不是热烈的,是隐藏的,又怕他不知道的。她开始反思自己,她有用过这种眼神看陆斯寒吗,她真不知道。 但夕阳西下,那最后一眼的场景和这落日实在相配,太美。陆斯寒看起来也挺满意,一条过了。 等花献完了,人散了大半,周茫才慢悠悠从远处走近。 陆斯寒没想到她会来,但又很快换上了一副表情。周茫也没催,只是找了个近点的地方接着等。陆斯寒收了个尾,才招手喊她。 周茫往前去,到他边上。 “怎么来了?” “闲着。” “想吃什么?” 这个口吻,意思是不吃盒饭,也不在宾馆吃外卖了。 “拍完了?” “明天再拍一天。” “这么快。” “今天收工早,能去镇上。”他揽过她,把她锁在了臂弯。 “去干嘛?” “去了就知道了。” 他撒了手,自己走了。周茫欸了几声,他都没回头,她只能小跑几步,才扯住他手腕。他也不挣,任她拉着,闹着,直到上了车。 到镇上也不久,周茫玩了会手机就到了。 周茫就算到了,也不知道他要干嘛。他一点都不着急,先是带她吃了饭,然后又在镇上兜了半天。周茫耐不住性子了,他才停下。 抬头一看,冰店。 做旧的冰店,在这再合适不过,镇上虽然是发达些,可到底也不是大城市,冰店也不用特意做旧,就已经有年代感了。 记忆倒似抽丝,全出来了。那年她求了赵瑄韵好久,赵瑄韵才答应让陈名笙把陆斯寒带上。赵瑄韵是不太喜欢陆斯寒的,要说为什么,就是周茫追了半天,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她见不得周茫这样。但也拗不过她,还是同意了。当然,后面两人没成,赵瑄韵自然加深了那点不喜。 周茫只记得天气很热,还穿了裙子。可好像那次还闹别扭了,她问他自己穿裙子好不好看,他看了半天,摇了摇头。她当下就甩了脸色,可局是她自己组的,没有先走的道理。愣是坐在冰店里,把冰吃了。她全程没好脸色,偏偏还被拍了下来。 周茫现在倒没想起她把不爱吃的东西往他碗里丢的事,只记得他说她穿裙子不好看了。 “你自己吃。” 她记得的事,他自然也记得,也不就难想她现在在犯什么别扭。 他扶着她后颈,两指揉着她耳垂,“漂亮,宝宝穿什么都漂亮。” 周茫只在床上听过这称呼,现在大庭广众的,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只慌乱拨开他手,走了进去。他只笑,周茫也太容易羞了。 陆斯寒跟着进去,扫了码,点了一个招牌,一个芋泥冰。 “还生气?” 周茫看着墙上贴的便签,照片,才回神去应他,“没那么小气。我漂不漂亮自己知道。” 哦,那还问他。不过他也根本没说过不好看,只是她自己的想法。顶多那个时候有点偷了大人衣服的感觉,不合适,但是漂亮还是漂亮。所以他的摇头不是不好看,是不合适。 他伸手,从边上拿了笔和便签纸,递给她。 周茫摇摇头,这上面一看都是小孩写的,她凑什么热闹,只继续看着。她不写,他写。他拿了回来,不假思索地动笔,很快,就撕了下来,啪地一声贴在墙上,她视线正前方。 上面写:周茫-陆斯寒。 31(这章很可爱!我很喜欢 陆斯寒的字和他的人比起来锋利些,有棱有角,但又不拘泥于笔画工整,这样就导致有点草。不过写的字不多,这个感觉不会被放大,相反,她觉得狂,也给这张纸添了点色彩。只是她不懂,他写的是什么意思。她还没问,冰上来了。 周茫吃芋泥碗的,陆斯寒吃招牌。他把她那碗也拿过来,挑出了烧仙草,布丁,又把自己碗里的芋圆,冰淇淋球往她碗里放。 周茫也吃不完那么多,“可以了。” 他端起,放了回去,随便凿了两口自己的就吃了起来。周茫也吃着,可还好奇。她偏了偏头,示意旁边墙上的便签,“这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咬着冰,发出咔咔声,等到完全下咽才道:“我永远都在你后头。” 这个季节吃冰,凉意应该窜遍全身才是,可周茫总感觉有股力量卷在血液里头,翻了又翻,血液不停,流遍全身,她浑身都热了。她是不是太容易被他的花言巧语打动了,是她听得不多吗,还是因为对象是陆斯寒。永远两个字好像有魔力,把这两个名字粘在一起,也把周茫的心往外拉了拉,她的心要撞破栅栏了,从此没有锁得住她的东西了。 他一手撑着脸侧,嚼着冰块,另一手捏了捏她脸颊,费了劲才捏了点肉,配合着冰块碎声:“发什么呆?” 陆斯寒今天没戴帽子,穿的白T恤,刘海长长了些,快到眉下,现下又托着脸嚼着冰,少年气就出来了。她没想到就算过了近十年,也还能在他身上看到最开始的样子。她本来打算装傻的,又觉得实在不公,于是冲他伸手,“纸和笔。” 他挑眉,转身给她拿了。她也写得很快,啪地一声,贴在了他侧脸上。 上面写:生日快乐,陆斯寒。 他撕下来一看,忍不住笑了。他以为她记得,所以到片场找他,可她什么都没说,那也就算了,时间久了肯定会忘的,他这么想的。但现在一看,她记得,还祝他生日快乐。 “白痴。”周茫见他笑成那样,“等回去了补个蛋糕给你。” 陆斯寒是无所谓这些的,可现在不一样啊,是周茫要给他过生日,还给他补蛋糕,他可太有所谓了。于是他点点头,“好。” 两天后,电影杀青了,剩下的就是后期制作。陆斯寒还得盯,但是不至于天天不在家,他还记着周茫要给他补生日的事情呢。 最近几天,周茫都在家研究着那蛋糕怎么做。陆斯寒没惊喜,可有女朋友,不亏。周茫做了两次,都不满意,没扔,他们两人空闲吃完了。 今天周茫势必得做成了。从打蛋开始,到装饰水果,她已经很熟练了,但烘焙这事儿可能还看点运气,可能哪一步没发好后面就全白费了。今天总算好些,从蛋糕胚开始就不错,她水果也没多放,弄多错多,象征性摆几个就好。又拿出裱花袋,在巴掌大些的蛋糕上写字。 做完这些,她就觉得成了,忙喊陆斯寒下来看。她找了一会,才在泳池边看见他。看起来已经游完了,在打电话。 她敲了敲玻璃,换来他的视线后指了指厨房方向。他没多久就进来了。 “成功了?” “嗯。蜡烛都插好了。” “我看看。”他揽过她,往厨房去。 周茫在快到厨房的时候撒开他,跑了两步。把厨房灯关了,点上了蜡烛。生日歌没唱,却捧着蛋糕在他眼前,“许愿吗?” “许。” 他闭眼,七八秒内又睁了眼,把蜡烛吹了。周茫才把蛋糕放下,就被他攥住手腕来了个热吻,本来该接着发展,可门铃响了,不停那种。 陆斯寒能装作没听见,周茫不行。她越想去开门,他扣她腰就越紧。 “别管。” “不行。” 他撒了手,总有一天要把陆思赶出他的所有圈子。周茫一开门,也没想到能再见到她,狼狈倒不至于,可绝对没上次见面那么精致了。 “姐姐。”陆思可怜兮兮的,就埋到周茫怀里去了。 “怎么了?” 陆思抬眼,“能不能让我在这住几天?” 她做不了主,于是回头看陆斯寒。陆思见她犹豫,把她环得更紧,“他这几天后期制作很忙,不回家的,我都打听好了。等他回来,我就走。” 周茫答应了,那能怎么办呢,让小姑娘露宿街头?陆思连饭也没吃,盯上了陆斯寒的蛋糕,陆斯寒不给,周茫直接端了过去,就打算赶他出门了。 “他知道人在我们这?” “嗯。”陆斯寒还盯着他蛋糕呢。 “那你先去吧,我和她呆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那是我蛋糕。”他就记这一件事。 “回来给你做个新的。” 周茫推着陆斯寒走了,陆思还大剌剌坐在沙发上同他挥手。陆斯寒这账是一定要从陆斯洐那里讨的。 32(来晚了!补上 陆斯寒走了,陆思就更放松了。她是不怵陆斯寒的,相反她还最爱呛他,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最近一段时间肯定少不了麻烦他,所以她还不能太过火了。 周茫一句多余的话没问过,就只是作为陆斯寒的女朋友照顾她,陪她聊天又陪她逛街的。 两三天过去了,陆思开始不安分了,开始要酒喝了。周茫不是没见过她酒量,太差,实在不能给。 “菠萝啤可以,我给你叫外卖。” “家里不有啤的吗?我都看见了。” “你一罐就晕了,喝着玩啊?” “行行,菠萝啤就菠萝啤。” 周茫拿出手机,叫了外卖。 两人随便吃了口,就开了酒,各自坐了一地。 陆思一脚翘在桌上,一脚搭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眼睛转向她,“周茫姐,我给你讲讲我怎么认识陆斯寒的呗?” “又打算骗我?”周茫说完喝了口啤的。 陆思摇摇头,“这回是真的。我想想哈。” 她瘫了好半天,又喝了好几口饮料,才道:“差不多是我到陆家第二年,我就见过陆斯寒了。那时候我17,他,好像22吧。我听说他和陆斯洐关系好,就想看看,也有私心,然后就在那年过年,我就跑去他家了。我等了好久,他才回家。他没见过我,但是还是很客气。 我不是不喜欢陆家,但更喜欢自己以前的家,所以陆斯洐那边我没辙了,我就跑陆斯寒那去了。结果倒好,他就在那看我无理取闹,胡搅蛮缠,脸上还能笑,无所谓我把他家作成什么样。你别说,这招对陆斯寒没用,反而是他爸妈怕了,立马让他送我回去。他们关系不好,我一眼看得出来。所以那天陆斯寒也没送我回去,我就厚着脸皮在他家一起过年。也不是,他才不想自己和他父母过年,我还算帮他忙呢。” 周茫听了这么多,就抓住一个关键,“他们关系不好?” “太明显了。不过我没问,问了他指定把我赶出去。” “都不好吗?” “嗯。叔叔阿姨看我和他讲得来,后来从我身上下功夫。七七八八我也猜出了些什么。应该是以前把陆斯寒逼紧了,或者是给他规划好了路线,他没走,掰了。但怎么看都是叔叔阿姨更内疚些。” 周茫觉得这么听下去成了冒犯,这些事她要自己听陆斯寒告诉她。于是她转了话题,“那你呢,你和陆斯洐。” 陆思顿了顿,脸上已经有些泛红了,“他正全世界找女朋友呢,我躲得越远越好。” “你甘心?” 她笑了,“我又不能限制他做什么。再说了,我早成年了,不用他养。” “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在这么?” “他知道就知道,我从来没怕过他。我有手有脚的,爱去哪去哪。”陆思把腿收了回来,“我再住两天,朋友那边正帮我租房呢,保证在陆斯寒回来前就走。” “我没赶你。你喜欢他。” 陆思倒不遮掩,只是和她碰了个杯,喝完了剩下的饮料,起身回房了。 “光我喜欢顶什么用。” 周茫看她进了房,才把残局收了。这桌上的残局还能收,就是不知道陆思和陆斯洐那残局怎么解。其实周茫也自顾不暇了,陆斯寒的事她都没摸明白,还有他妈来过家里的事儿,她也没告诉他。 想什么来什么,陆斯寒电话来了。 “喂?” “带上陆思来医院,我把定位发给你。” 周茫眉一蹙,脚下已经往她房里去了,“怎么了?” “大伯突发脑溢血,现在在抢救。” “知道了。” 周茫走得步子都大了,敲门,“陆思,出事了。” 没回应,周茫自己进去了。她在洗澡,水还没停呢。周茫直接敲了浴室门,“出事了。” 陆思澡都没洗完,被周茫拽了出来,听了消息后头发都没擦就打算跑了。周茫拿了件自己的大外套给她,两人打了个车就去了。 车刚停,陆思就往下跑,陆斯寒在门口等她们。他把周茫揽怀里,带着两人上楼。 “为什么突然这样了?”陆思剋着手指。 “还不清楚。陆斯洐送来的。” 陆思也没再听了,她有点怕,怕是自己惹的祸。这么想着想着就真觉得是了,所以到了手术室外也不敢上前,只敢站在周茫后头。 陆斯洐不瞎,“陆思,过来。” 点名道姓了,装不了乌龟,她挪了步子,到他边上。 他挑了挑她头发,“头也不吹。” “你说什么了吗?” “不关你事。”他拿了手帕,把她头发湿的地方捏紧了,攥出水,“你想什么我知道,真没关系。” “那医生怎么说?” “出来了才知道。” 陆思嗯了一声,找了个角落,虽然陆斯洐那么说,可她多少还是认为和自己有点关系,不然突如其来的,还是陆斯洐送来的,还能因为什么事。要是果真如此,她这心思就要收起来了,陆家也算是对她有恩,总不能把陆家搅得一团浑水。 可事实上这事儿还真不关陆思的事。人老头早有心理准备了,她以为自己给自己取名陆思很精明么,就算是个路过的人看一眼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要不是陆思不在家,陆斯洐想着回去看看老头,还撞不上,要是送晚了说不准就真没法儿了,所以真要算,也是陆思帮了忙。 四人等到了半夜,才等到手术室灯暗,医生出来。手术做完了,接下来就看能不能醒了。陆斯洐让他们回家收拾东西,陆思本来想留在医院,又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算了,回去把东西收拾了,带来医院。陆思回去,陆斯寒就得送,周茫自然也就跟着。 这下真是折腾到了天亮,才把事儿安排完了。等他们回到医院的时候,陆斯洐把护工都请好了。陆思还在放假,她最得闲,不管这护工在不在,她是做好打算了,每天都来。当然,她也不会和陆斯洐说,他废话太多。 陆斯寒也正处理电影后期,天一亮就带着周茫走了。周茫没打扰陆斯寒,自己打车回去了。这一晚上,陆斯寒表情都不太好。他对大伯是这个感情,那对他父母呢,她不知道,但她总感觉,陆斯寒也想着这事儿。等这几天过了,她得和他谈谈。 33 陆斯寒断断续续又跟了两月有余,电影才算是基本定型了。周茫也从来没问,他新电影拍的是什么,现在反而有些好奇了。也正巧,一群人嚷着要给陆斯寒办party,美名其曰预祝票房大卖,实则就是找个情绪豁口,借机放松一下。 发起人自然就是郝来了,派对就在他家办。周茫还挺意外,他也认识陈名笙,连带把赵瑄韵给她带来了。除去这两,陆思也来了,还有那天陆斯寒导演团队里的几人,看来就是他的班底。 这么算来,零零散散也有十来人。 可就是这十来人,她都找不到一个能问出口的。赵瑄韵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心里有事儿还是知道的。 “吵架了?” 周茫回神,“没。” “那你想什么,那么投入。” “你是不是早看过陆斯寒的电影了?”周茫撑着下巴,挑眉,“也看懂了。” 赵瑄韵挠挠眉头,“那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无病呻吟,装深情。” 周茫点头,表示赞同,“这儿的人认识么,玩得开嘛?” “还行吧,陆斯寒的班底我还算认识。”她两手撑在桌上,“说了你别生气,他处女座也算陈名笙投资的,陈名笙自然知道是个什么故事,可你别冤枉我,我是上映了才看过。” “那这次呢?” “好像也是。” “大概拍了个什么故事你知道吗?” “郝来肯定比我知道的多。” “那我问陆斯寒还更好呢。我怎么不问?” 赵瑄韵失语,行,是她不懂情侣在玩什么把戏了,有事直接问不就好了,兜兜转转的。 “这回拍的叫《缝》,故事梗概我还真不清楚,但是女主戏不多,郝来才是大头,还有他戏里的父母,比起说是谈恋爱的电影,不如说是一个家庭的故事。”她喝了口酒,想起什么,“明明这电影应该年底才拍,提前拍了就是因为剧本泄漏了,好像涉及被抄袭的可能,所以陈名笙通知陆斯寒提前了。” “哪个字?” “就缝补的缝。” 周茫顿,“那电影结局呢,他那一家人怎么样了?” “这我不知道,你得问郝来。”赵瑄韵抬了抬下巴,指示周茫身后不远处,“要不然问问那位?” 周茫回头,陆斯寒正走来,穿了件低领毛衣,搭配阔牛仔,同色长裤。这人一来,赵瑄韵就撤了。这么多年,不变的就是,赵瑄韵还是不太待见陆斯寒。 陆斯寒无所谓,给周茫跟前放了个碟子,“吃点。” 周茫拿了个草莓,送进嘴里,等到吃完了才开口,“你电影是不是要试映了?” 他点头,“你想去?” “嗯。” “怎么突然想去了?” 她不答,只是换了个话题,“最近可以复诊了,你看哪天空,去一趟。” “看看吧,明天我去看一趟大伯。” 陆老已经醒了,还好,还能转醒,陆斯洐的意见就是在留院观察一阵,防患于未然,所以人还没出院,在医院里呆着。陆斯寒提这事,周茫才觉得他母亲来过家里的事情真的不能再瞒了。 “试映是这周末吧?” “嗯。” 周末一到,周茫也没怎么打扮,在家里找了个他的帽子戴上,穿了身白T恤牛仔裤。陆斯寒类似,色系一致。 周茫有些许忐忑,其实不论今天这个电影结局如何,她都觉得得告诉陆斯寒他母亲来过家里的事情。 试映上大都是周茫认识的人,她找了个角落坐,等着开始。这电影周茫猜想了很多结局,眼前这下也算是意料之中了。 周茫看完才知道,卢皖琳那幕夕阳下的回头竟是电影最后一幕,全篇也没有她具体的故事线,只是穿插其中,那么她就是个载体,郝来的精神寄托。郝来这个角色冲突性强,正负面皆有,几乎是影片的结尾才点明了他和父母的关系。 周茫看完了,心情却算不上放松的。她又在那坐了很久,等到陆斯寒和他的团队开完会,处理完最后的工作。 “结束了?” 陆斯寒点头,伸了手,“走吧。” 周茫搭了上去,握紧,起身跟他一起出去了。 “饿了没?” 周茫摇头。 “困了?” 周茫还是摇头。 他瞥她一眼,又收回来,淡淡道:“想说什么。” 她牵着的手攥了攥,“我让你去复诊,你去了没?” “还没。” “那走吧。” 行,陆斯寒听她的,辗转到了中医院。又进行了一次上次类似的诊断活动,这回得到的消息是正面的,陆斯寒算是基本控制住了。 周茫听了也安心,她带他在附近咖啡厅坐了下来,终于把藏了许久的事说出了口。 “你拍电影的时候,你母亲来过家里。你不在,我开的门。” 陆斯寒只是给她把糖加进咖啡里,搅好,递还到她面前。 “你知道?” “家里有监控。” 她只抿了一口,又皱了皱眉,自觉多余心忧了那么久,“那你怎么想?” “你就因为这个难为了一天?”他一手撑着下颌,另一手在桌上节奏地敲着,淡笑道。 周茫挂相,她自己不知道,眉头不觉紧锁了一天,怎么开口,怎么询问,他又会怎么说,之类的问题她都想了。 她拍开那只敲节奏的手,打断了他的嬉闹,“你好烦。” 他覆盖上,顺势牵住,捏了捏她指节,“陆思没告诉你?” “说了点。” 她这话还有后半句,太深的她想听他说,他知道,所以他点头,接了话头。 “我父母学术界的,在学术领域里研究很久了,简单来说,严谨古板。” 周茫那咖啡也不喝了,牵着他的手就起身往外走去。陆斯寒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被她牵到车前便悟了。他开了后车门,两人一前一后,坐了进去。 “说吧。” 他失笑,接着,“从小我就得是他们的优秀儿子,功课必须高效完成,成绩必须拿到最好,为接下来走他们后路做铺垫。 直到高中以前,我确实都那么活着,按他们给我规划好的生活,学习,甚至是娱乐。我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合理的事情,因为我从小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就该这么过日子。 可是我高估自己了,我心里对那堆书本上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我厌恶又麻木地执行着他们的任务。这份厌恶像灰色的雪球,越滚越大,渐渐地就要压过我了。于是我不太对劲了,高中的学业我也拿不到第一了,我能白天兴奋,晚上却整宿睡不着。 陈名笙看出我不对了,让我去看医生。起先我不愿意,后来你都知道了。” 周茫听他意思,大抵是在操场咬破了她舌头,还想和她发生关系的时候。 “那查完你告诉他们了吗?” “没有。只是我也不按他们规划好的一切走了,反正他们一年到头也不回几次家了,一时之间发现不了。” “纸包不住火。” “所以陈名笙给我打掩护去了。他们也没多疑,等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决定要选编导专业了。” “没大闹一场?” 他别了头,看起来不想提。 34 周茫也不问了,知道了这层关系就好了。他不说,她不问。可结果她也看出来了,他现在是主导方。 “是不是你大伯突然进医院这事儿让你开始动摇了。” 他把头扭了回来,只是静静看着她,看不出什么目的,就在她眼颊两处来回看。 “你要是想和他们谈谈,就去。我见过你母亲,她看起来很爱你,只是用错方式了。” 他还盯着她,一手伸到她下颌,掌住她侧脸,拇指摩挲着她唇瓣,“那你呢?” 她没反应过来,“嗯?” “你爱不爱我?” 她呼吸一顿,只是想跑,他早料到似的,控住了她,没给她跑的机会。 她不答,他就凑近了些,将她揽进了怀里,算了,他执着于这点又有什么用,她是他女朋友,已经是答案了,需不需要她亲口说也并不重要了。谁想怀里那人在他耳边轻声,嗯了一声。 他环得更紧,轻笑道:“我知道。” 他这一笑,震得她头昏耳鸣,心跳加速,怕他觉出,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他没给她这个机会,只是扣住她后脖颈,拇指来回摩挲,自己贴的更近,“你脸皮怎么这么薄了。“ 周茫几乎和他贴在一起了,他心跳的也很快,还装淡定。不过周茫不拆穿他,她总喜欢偷着知道一些他不让她发觉的东西,这让她有种把陆斯寒拿捏在手里的感觉。事实上,周茫根本不需要这么做,陆斯寒难道不知道自己心跳多快么,难道感受不到她的心跳么,他能感知,自然就知道周茫也会知道他的。可他不会再躲了,只是再次接近她就要花费那么长的时间,他实在是耗不起了。 周茫觉得他实在是抱的太久了,挣脱了,还没说话,他电话就响了。 陆斯寒接了电话,周茫听了个大概。陈茗笙找他,因为电影的事儿。她没多耽误,把陆斯寒的药带上,先回去了。 周茫下了车,也没急着回家,莫名其妙的,她坐上了公交车,车行了半天,竟然让她看见个眼熟的地。她的记忆向来不太可靠,可这回十分确定似的下了车。又凭着模模糊糊的印象钻进巷子,接着七拐八拐,突然豁然开朗,宽阔了许多。往里再走不过百米,她就看见了那家冰店。她本来也不报希望,毕竟过去这么久了。周茫踌躇了会儿,店还是不大,现在也挤满了高中生,穿着校服,推搡打闹。她有点突兀了。可最后还是进去了,但没占着人家的位,找了个小角坐着。 周茫没选自己爱吃的,她点了招牌。这回没挑食,老老实实,把那碗冰吃完了。她早知道的,很多事情虽然她不喜欢,但她都能做。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那时候的行为,是试探,试探陆斯寒能接受到什么地步。他并没有拒绝,周茫自然就认为有机会,可后来现实又给了她一巴掌。所以周茫从那以后都不会自以为是地试探别人了,没有这个对象,也没这个必要。 可现在又有点不同了,她成了被动的,被动地接受了他帮她挖小料的行为。可是和那时候一样,要是陆斯寒不愿意,她还能坐他旁边吃冰么?要是她自己不愿意,陆斯寒还能有和她多次接触的机会么?更别说吃冰了。谁也别说谁,两个都挺能装。 周茫收拾了桌面,打了个车走了。 周茫看了看袋子里的药,药量减少了些。她对半分,一半放在客厅的药箱,一半打算拿进房里的药盒。陆斯寒在房里搁了个小药盒,她见他睡前吃过。 周茫走到床头,拉开了床头柜。 她怔愣,对着一抽屉的避孕套。她倒是知道这东西放在这里,只是不知道有这么多。随手一关,又开了另一个,还是,这回不一样些,琳琅满目,什么样的都有,不局限于一个款式。她干脆把这些柜子都跳过,直接打开最底下的那个。 周茫偏了偏头,盯着表面的相片看了许久。与其说是他的杂物柜,不如说是他上过学的证明,她粗略翻了翻,他几乎是把所有关于她的东西都放在这了。这个柜子唯一和她不相干的就是最顶上放着的大学毕业照。 她倒不是被这照片里的人吸引了,而是这个毕业年份,不太对,比自己晚了一年。他们应该是同年毕业才是。她又打量了半天,思索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于是只是欣赏了一下他的脸蛋,和高中不太一样,不留那个碎盖发型了,留了个半长发,扎了起来,脸撑住了。 她把毕业照放一边,干脆坐在地上,拿出了剩下的东西。东西不多,零散几张照片,还有个方盒子。照片有打印店冲洗的,也有拍立得。她先是拿起那两张拍立得,是他们的合照。周茫记得这事儿,赵瑄韵给他们拍的。照片里两人中间的距离甚至能硬凑个人,两人都不太自然,有些局促。另一张好些,凑近了些,周茫也是笑颜。 周茫当下就把好看的那张留给了陆斯寒,自己拿了那张不自然的。后来她把照片弄丢了,也是在结束关系的时候才发现的,她多少觉得这是天意了,所以也没再找过。所以这照片又是怎么到他手里的? 她拿起冲洗的照片,两张周茫的自拍,她当初留在他手机里的。一张他们在冰店的合照,只冲洗了半边,没有赵瑄韵和陈茗笙。拍立得都比较新,这三张却有点破损了。尤其是那张合照。 她沉默,只觉冲击,说不出话来,开始想那个盒子她要不要打开。 周茫还是开了。 她翻完,更不能理解陆斯寒当初要和她断这事儿。如果他从头都很在意她,那又为什么那时候要推开她,现在又找回她。她花了点时间,全看完了,又把东西复原,等要盖盖子的时候,才发现盒子盖内贴了张纸。 “健康,才有资格。” 他的手写体,和现在的字体一致,有点草,有点狂,和上大学的他画风一致。 35 周茫把东西原样又放了回去,也没心思帮他装药盒了。只是草草把药袋扔进抽屉里。 她又在客厅坐了半响,还是打了电话。对面等了好一会才接通。 “在干嘛?”周茫试探性问了句。 “有事说事。”那面并不接她这情。 “陈名笙不在家?” “干嘛?” “陆斯寒比我们晚一届毕业这事儿你知道不?” “知道。”赵瑄韵一顿,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你现在才知道?” “嗯。” 赵瑄韵想来也是,当初的分班不仅是周茫和陆斯寒分开了,赵瑄韵也不和她在一起,周茫理科,赵瑄韵文科。加上周茫闭塞了陆斯寒的消息,压根儿也不会知道他的事了。 “想知道啥?” “原因。” “家里给他休了一年,陈名笙也去劝过,没用。”赵瑄韵又反应过来,“也不是,如果没有陈茗笙,不知道陆斯寒得休多久的学。” “家里强制的?” “应该是。我只知道陆斯寒不愿意,开始闹得很大,后来没多久又突然哑火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陈名笙知道吗?” “应该也是不知道,后面陆斯寒连他都不见了。一年后又莫名其妙来学校上课了。” “行,知道了,我先挂了。” 周茫挂了电话,转手给陆斯寒发了条微信。那边没回,就是没忙完,她简单收拾了下,洗了个澡。这会功夫陆斯寒已经给她打了三个电话了。她刚想回回去,就弹了条微信。 “看到消息回电话。” 不知怎的,周茫突然来了玩心。哐哐敲下两字,发送。 “不回。” 她以为有来有回,没想陆斯寒直接把电话给她打回来了。 “饿了?” 周茫汗颜,“不是。” “怎么了?” “什么时候回来?” 陆斯寒显然没想到这问,毕竟周茫给他发的消息都只是一个句号。他清了清嗓,“现在。” 他哪里还管陈名笙在跟他唠什么,起身示意陈名笙就走了。 周茫听他现在回来,“忙完了?”,接着忙补上一句,“那你还是带点吃的,饿了。” “想吃什么?” “牛蛙。” “想在家吃?” “嗯。” “好。” 大概四十分钟,陆斯寒就拎着两个外卖袋进门了。 周茫实在是饿了,端坐在餐桌看着他一一摆开。等摆完,他又去洗了个手,才坐下来。 他一句话还没说,但是内心的喜悦压根儿掩不住,眼神藏着乐,周茫以为有什么好事,囫囵咽下,才问,“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什么好事,自然就是周茫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了。还能有什么事?他个不值钱的样子,周茫知道了免不了翻个白眼的。他知道,所以就摇摇头。 周茫随意点点头,也就猜测是他工作上的事情。 她吃饱了才想着那一柜子的东西要怎么问,于是面上神色也难掩,有些犯难。陆斯寒这才反应过来,周茫这么反常,肯定是有什么事才会问他几时回家,是他想错了。 但他也只是淡淡把桌上饭盒都收好,身子靠在了她面前的桌沿,才问她:“怎么了。” “我看了你的东西。” 他头微偏,接着就反应过来了,却只是点了个头,才道:“觉得我变态?” 她也顺着他这话下,也点了下头,“确实,你藏那么多我照片干嘛?” “喜欢。” 她这话绝不是要听这个答案的,可他这么说,她却也想不到回复的话,竟愣住了。 “里面的盒子也开了?” 她反应过来,挑了下眉,“都是送我的?” “喜欢吗?” 周茫眨眼,回忆着下午打开的盒子。那礼盒还挺大,长三十厘米左右,高可能也有十五厘米了,可里面装着的东西却零零散散,饶是如此,竟也快把它填满了。 光她记得的,就有不少耳环,项链,吊坠,手链,戒指,这些就占了大头。其次还有一些她看不太明白的小东西,竟然还有迷你的瓷具,都一块块分类好好地装在了盒子里。 一盒子东西,没有任何说明,可周茫就知道是给她的,她抬了头,与他四目相对,“喜欢。” “那去拿出来戴吧,买都买了。”他正打算起身,给她把盒子拿出来。 周茫摁住了他,她可不是要听这个。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他顺势牵起,十指相扣,人往下倾,凑近了,“一盒子东西还看不出来?” 她也往前凑,近了一寸,“不懂。” 他另一手推开她额头,撒了手,起身,“喜欢你,爱你。” 他这话才说完,人就已经快到房门口了。周茫哪能这么让他跑了,忙追上。在他身边窜来窜去,企图看到他羞涩的表情,可当她真的看到他眼神时,却调戏不起来了。他眼眸明亮,很平静,甚至还有些凝重。 他就要去打开柜子,周茫抢先一步,挡在他身前。 “什么时候开始买的?” 这一盒子东西要装满却也不容易。 他想了好一会,又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很久了。” “那我要是不和你好了,这一盒子东西你打算怎么办?” 他见她神态娇憨,以为自己如何凶神恶煞,可在他眼里却不然,于是起了心要逗她,“你猜猜。” 她故作深沉,点点头,“哦~我猜,我猜你要送给杜晴。” 他嘴角忍不住地往上扬,“原来我女朋友记性这么好。” 他这是故意取笑她,她周茫可以说什么都好,就是记性真的不太好。他会不知道么? 她侧了侧身,拉开身后的一两个柜子,将她下午看到的景色展开,“我倒是不记得买了这么多套。” 他环住她,“你当时因为这个不和我说话?” 周茫侧眼看他,他把太多事记得太清楚,反倒是让她不好意思了,多斤斤计较似的,所以她装,“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他知道他欠周茫很多句喜欢,很多句爱,他都懂,她如果要装,他肯定是陪的,她想听,他就说,有多难。 “高一篮球赛,才结束没多久你就跑了,你追人这么没耐心?” “哦。”她装作忆起,却又真的有根刺如鲠在喉,“那不是看你笑得开心么,输了球还笑那么开心。” “那是看到你吃醋了。” “不可能。”她猛挣,得了些距离。 他就着这个距离,摁住她后腰,不再给她机会往更后去,“我就喜欢你,只喜欢周茫。” 周茫呆愣,神情尴尬,原来表白竟是这样么。她脸宛若红霞,热且粉橘,就连呼吸都烫了几分,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自然也就知道那东西撞破了栅栏,她心动了,她又心动了。十年了,对象还是这个人。 36 陆斯寒松开了周茫,开了柜子,把一柜子东西都拿了出来。 周茫已经被他挪到了床上,她已经反应过来,脸也不似之前那么红烫了。 他把其他东西都搁在了地上,盒子抱在了怀里,干脆坐在地上,就开了盒子。这盒子他也很久没有开过了,但东西他不会陌生。 他先是把小瓷具都拿了出来,放在一边,然后开始一个个拿首饰盒。 周茫干脆趴在床尾,两手扒着床,看他要拿什么出来。他拆了很多,可好像很有目的,那些全让他放一边了。 她还没问出口,就被递了个小盒子。 周茫开了看,是条手链,串了不少珠子,也不全是珠子,有只她不认识的生物雕在上面,她拿起来打量了许久,也看不出什么花来。 “这什么?” “保平安,又来财。” “你怎么还信这个。” 他没回应,又开始找,然后递给她,“一起戴更好。” 她打开来看,还是那只神兽,不过这回是条金吊坠,那神兽小巧精致,戴上倒也不太显眼,可她总得知道这是干嘛的吧。 “干嘛给我戴?你自己不戴。” “不喜欢么?” 也不是,只是他目的性太强,仿佛这东西他惦记了许久,终于要送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她两指一捏,将神兽转到他面前。 “貔貅。保平安招财运。” 她点点头,又端详了一会儿,自己把吊坠戴上了,接着伸了手,陆斯寒就帮她把手链也戴上了。 她人又趴了下去,“无缘无故,为什么送这个?” “给你求的。”他正在把所有首饰的盒子都打开。 一一打开后,才抬眸,“你挑喜欢的拿出来戴。” “那要是不喜欢,怎么办?” 他开始盖盖子,周茫就懂了,“开玩笑的,都拿出来吧。” 陆斯寒将首饰都搬了出来,盒子就空了一大半,接着又把那些相片放了回去。 甫一关上柜子,周茫就坐了起来,“一柜子我的东西,除了那张毕业照。” “那是没来得及和你说的事。总想给你看看。” “休学呢?” “他们知道我病了,要我休学治疗。” “那为什么开始不愿意,后来又同意了?” 他不语,她就嗅到不对劲了。两次了,他都避而不谈,一开始她只以为是与父母闹翻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所以他不愿意再提,可现在又一次缄默,静得离奇。 “因为我。” 周茫看到他的表情更加肯定了答案,就是因为她不错。 “告诉我。” 他手扶后颈,捏了捏,“他们知道我病了,要我立刻休学。我不愿意,他们就来学校查了一下,把关系都探了个大概。陈名笙之后会是赵暄韵,然后会是你。 那段时间你连看我一眼的心情都没有,哪有功夫应付他们。我不让他们打扰你们,他们自然也就明白我在想什么。所以那学期上完,我就休学了。” “就这样?” “嗯。” 周茫见他还是有隐瞒,人往边上挪了挪,拍了拍床,示意他坐上来。他一坐上去,她就凑到他眼前去了,“那盖子上的纸条又是怎么回事?” 他眉头一跳,显然忘了这事,却又立刻反应过来,话还没出口,周茫就知道他又要瞒了。 “我这些事只问一遍,你不说,我就装作不知道了,你以后要是再拿出来说,我可是不买账的。” 他犹豫了会,帮她把那只貔貅正了正,才道:“那话我妈说的。她知道我喜欢你,我不愿意休学,不愿意配合他们治疗。可她说‘病好不了,就没爱人的资格。’我倒是第一次赞同她的话。” “她认识我?” “知道个名字,没见过。” 不对,他们重逢的时候他明明也没好,怎么就来找她了,自相矛盾的说法。 “那你出现在陈名笙婚礼上又是怎么回事?” “那时候和之前相比已经是好太多了,可还是要吃药,离痊愈估计还要一段日子。可那个机会我不想错过,一旦错过,又要等一个契机,才能光明正大站在你眼前。” 这话什么意思?他难道在她身后站过许久么?也是,不用细想,他把她的工作都摸得那么清楚。而这十年里,她几乎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知道她的工作,就不难知道她这十年的情况。 “那你怎么那么快就回去读书了?” 他瞥她一眼,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多看她几眼么。不回学校,又去哪里见?可他又答,“因为有想做的事。” “拍电影?”她疑惑。 也是,生病的一年里,睡不着觉的时候创作欲猛增,感受到了镜头的曼妙,影视的魅力。所以他找到了想做的事,回学校的速度自然也就加快了。 他点头,周茫就又要问了。 “那这个。”她拨了拨那只貔貅,“什么时候求的?” 他舔唇,看着那只小貔貅,拿起摩挲了两下,才道:“他们带我去了次寺庙,开过光了。” “他们带你去,你给我求,你真行。” “有什么所谓,我不用它庇佑。” 这么说她可不服了,“我也不用。” “还是戴着吧,碰上我你麻烦大了。” 他这话故作轻松,可她却笑不出来。他们之间,是她先开始的,要说有什么,也是她自寻的。所以他说的前提不成立,于是她转转手腕,把那手链解了下来,又拿过他手,调好了手围给他戴上,也算是勉强。 “一人一个,刚好。” 他也没拒绝,只是笑笑,一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谁给谁的。但她既然说了一人一个,那就一人一个,挺公平,挺好。 而且这样他们就是一对,更好了。 37 事实上陆斯寒还有点事没和周茫说。那年陆母陆逸察觉了陆斯寒不愿休学的原因,可到底也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于是想从周茫下手,以为陆斯寒的病大抵能在这得到解答。 陆逸还没行动,陆斯寒就制止了,他知道病从哪来,没事平白祸害周茫做什么。所以他和陆逸谈了一次,读完那个学期,再治疗。 陆逸不习惯陆斯寒的强势,从来他都是不抵抗不做声接受了他们的安排。如今却很有主张,也颇有一番她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感觉。 陆逸哪里想得到陆斯寒这病根就是从她这起的,只想先哄着他把检查做了,自然也就答应了。 陆逸一答应,学期末了,陆斯寒的检查一做,除了结果才惊愕不已。她不相信,又摆弄着他看了几个医院,等到坐在医院门口的联排椅上才觉自己可笑,竟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陆斯寒却很习惯,只是顺手把卫衣帽戴上,留了她一个还坐在那,自己走了。 也就是这会,陆逸才惊觉过去的十几年里对陆斯寒做了什么。她明明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却还以狭隘的视角去限制陆斯寒,她不知道是不是无尽的实验,研究让她昏了头,总而言之,这十几年来,浑浑噩噩,竟也不觉对他的要求有什么问题。而在他们的要求下,他们的儿子活成了他们不知道的样子,他究竟更喜欢什么,她也无从得知了。说来也可笑,诊断结果她是接受了,可是记忆里竟不觉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能把陆斯寒变成这样。她又开始怀疑,刚刚就那样离开的陆斯寒是不是真正的陆斯寒,还是说只要他们存在,他就永远不可能是他自己。 陆逸的担忧越胀越大,医生的建议是让他吃药,配合心理治疗,可陆斯寒两个都不愿意。她这才想到用周茫来引导他,可周茫也是别人家的宝贝,没道理要为了她家的儿子就耽误自己的学习。何况见陆斯寒那老母鸡护崽的模样,她要是找了周茫,事态只会严重化。她想了几天,才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陆斯寒想回去上学可以,想做自己的事情也可以,想谈恋爱她也不扰,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得健康,不论心理还是生理。也难得,陆斯寒愿意主动听她的,也认可她的说法,开始配合治疗。可治疗归治疗,他们的关系却是越走越远。 两人心里都生了疮,一个早已流脓溃烂,一个只觉别着难受。可后来那别着难受的疮也开始发烂,甚至无药可治似的,竟不住流脓。时间长了,反而是常态。以至于到了今天,陆逸夫妇早已接受了陆斯寒的漠然态度,也不怪他,都是咎由自取。 后来陆逸也打听过,陆斯寒也不和学校里那位女生往来了,就只有陈名笙、郝来。自那以后,她没再探听过陆斯寒的消息,陆斯寒不说的事,他们也不过问。她倒不担心他做什么出格犯法的事情,毕竟陈家那小子也看着呢。 所以在陆斯寒家见到周茫这事还是让陆逸惊讶了许久。她本以为这女孩早不和陆斯寒往来了,也想过她儿子那时的情愫就是青春期使然。可结果看来,显然不是,她儿子是个长情的,或者说心思沉的。 陆逸误入了陆斯寒划下的边界,担心自然有,可也好奇,这女孩对自己儿子是什么想法,他们关系可还好等等,她都想知道。好奇,却不能把陆斯寒推得更远了,于是只好装作不知道,等着陆斯寒愿意告诉他们的那一天。 陆逸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陆斯寒带着周茫上门了。 严格来说,是周茫带着陆斯寒上门。陆逸一看陆斯寒的表情就觉得十有八九,这趟是周茫押着他来的。可这回她还真猜错了,陆斯寒在自家大伯出事那会儿就动了心思,可那点心思不过杂草,枯黄的那种,零散四地,周茫就像是个拾荒的,把它们捡起来,堆出了个人形。 周茫打破了沉默,“阿姨好。” “你好。”陆逸淡淡一笑。 “打扰了。” 陆逸摇了个头,让出了门,“请进。” 陆斯寒牵着周茫就往里走,给她牵到沙发坐下。 陆斯寒牵着周茫,那手腕就露了出来,陆逸看到了那条手绳,当年带他去求的,可从没见他带过,一起求的还有条吊坠,再一看,果真就在周茫脖子上。 陆逸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周茫觉得这对母子确实生疏到了一定程度,儿子看母亲这事儿看来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这趟是陆斯寒要来的,没有她一直说话的道理。于是周茫攥了攥牵着的手。 陆斯寒才把视线从那十指挪开,抬眸,望向他母亲,缓缓道:“周茫,我女朋友。” 38 周茫有点无措,陆逸却不然,只是淡然点了点头,在他们对面坐下了。周茫见她一身行头都不像是要在家呆着的,看来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您有事要忙吧?” 陆逸顺着周茫视线看去,落在旁边一个包上,“去医院送衣物,不急。” 陆斯寒接着话头,“不是说要出院了?” 陆逸显然没想到他会接,又点点头,当下也没想周茫知不知道这事儿,“斯洐不放心,要你大伯再住一周。思思陪着,你大伯也不好拒绝。” 陆斯寒没再接话,只是点了个头,视线又转回十指相扣的手了。周茫见陆母神色尴尬,便提出:“可以一起去吗?” 反正陆斯寒是要去的,这一趟为什么不一起去?陆逸显然眼里放光,可下一瞬又藏了起来,或者说隐匿不见了。她只看着陆斯寒,一句相邀的话也说不出口。陆斯寒起身,给那包拉上拉链,“走吧。” 陆逸已是满足,跟着两人出了门。这一出门,周茫就不知怎么办了,他们是坐一辆车,还是分开。如果一辆,那她坐前座还是后座。陆逸没让周茫犯难,先说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出来,你们跟在我后头就好。”话落她就转身去了停车场。 周茫晃了晃陆斯寒臂膀,“你自己要来的,话都让我说了。” 陆斯寒笑笑,“不都一样么,你说就是我说。” 能一样吗,陆斯寒是陆逸儿子,她又不是陆逸女儿,话是一样,可意思怎么会一样?这点陆斯寒能不知道?就是还没法完全原谅,也不可能一朝如旧,周茫理解,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他心有芥蒂,那她就陪他把那东西拔了,拔不掉的话,索性把这蒂养好,让它开了花。总比光秃秃的好看些。 陆斯寒驾车行在陆逸后头,周茫食指一下一下敲着车窗,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帮他原谅父母。她知道,陆斯寒已经转念,却又不能确定他的转念是出于何处。她这么做又对不对。他父母想和他重归于好,那陆斯寒就必须得答应么,也没有这个道理。 “我不会勉强自己。”陆斯寒猛然出声。 周茫敲车窗的手一顿,而后又恢复,“那就好。” 他这么说,她就安心了。 车子转行多次,终于是停下。 周茫本人是不怎么来医院的,她也不爱来。可自从和陆斯寒谈个恋爱,她跑医院的次数比她这二十多年来的次数还要多。这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事情做到习惯就好,周茫的人生信条也是如此。 三人还没到病房门口,周茫便听见陆思的声音从中传出,听起来倒是喜悦,可还是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门一开,才发现陆斯洐也在。也真是赶巧了这一趟。病房里的三位显然都没想到陆斯寒和周茫的出现。可陆思多精啊,转身就扑到周茫怀里去了,拉着她和陆老介绍,而后就带着她出了病房。陆斯寒才进去就拉着陆斯洐出病房。二人自小就玩在一块,也不觉奇怪。反而是陆斯寒和陆逸同时出现,诡异了些。 陆老啃着陆思给他削的梨,看看陆逸又看看病房外,“牛脾气转性?” 这话也不知是说谁,陆逸自己就是个牛脾气,生下来的儿子更是。陆老哪里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只道是别人家的事,没法插手,也下不去手。孩子还得孩子开导,老一辈讲什么都像说教了。 病房外,两人走到了走廊安全通道后头,门一关,外头的禁烟标识也关在外了。 通道里有两扇窗,窗开一半,地上有个矿泉水瓶,满满当当的烟头。 陆斯寒不知道从哪掏出的烟盒,抖出一根,摸过陆斯洐上衣口袋,果真有打火机,一顺,点了火,星星点点的灰尘飘荡着。接着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出的烟灰盒,便携式。他一字不语,陆斯洐也烦着,拿过他的烟盒,也抖了支烟,点了火。两人都不急不慢,燃尽手里那根烟,到头来也没吸几口进肺,自己烦自己的,却也没再点一根。直到通道门咔咔响了声,两人应声看去。 来人正是陆思和周茫。陆思了然于心的样子,周茫倒是有点惊讶。她本来不信两人会在这通道后头,没想陆思一抓一个准。陆斯寒也不窘迫,悠悠把那烟灰盒收了起来,把窗子大开。 “陆叔喊你。”陆思只对陆斯洐道,转身就走了。 陆思一走,陆斯洐就跟上了,徒剩周茫和陆斯寒还在通道里头。他摸了摸后颈,见周茫还看着他,才问,“怎么了?” “她和我打赌,说你们在这后头,我还不信。”周茫一顿,“倒是她更了解你们。” 他只浅笑,“她了解谁你不知道?醋不是这样吃的。” “谁和你吃醋了,你在这干嘛?” 他拍拍腰兜,那烟灰盒所在地,“你不是看见了?” “禁止吸烟你看见没?” 他无所谓笑了笑,脚尖碰了碰地下那个瓶子,“这儿你看见没?” 不等周茫回答,他一手撑在窗沿,另一手将她拉了过来,“这门内门外,就是差这么多。” 周茫仰头看他,不需要偏多少头,也不费力,“你很困扰?关于你妈妈?” 这回是不等陆斯寒回答,周茫就接着,“这事儿急不得,你有想要原谅他们的想法,却又觉得自己和他们肯定不可能和其他家庭一样亲密,你不想他们对此抱有希望,免得他们再走一次老路。” 她手迭上他的,缓缓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们要的,或许就是你这个想法而已。你愿意交流了,才是他们所期盼的。以前的时间太长了,你下意识地把他们当成是贪得无厌的人,这也没什么。” 她说到‘这也没什么’的时候,陆斯寒眉头一跳,绕有韵味看着她,这竟然没什么吗?他自以为会得到一个什么大逆不道的冠名。她感受到他目光,头一仰,贴上他的唇,有些凉,待到有了温度,她便离开,“反正门内门外,我都在了。” 39(来晚了) 陆斯寒又进病房看了眼陆老,确认他老人家精神状态良好才打算离开。周茫没再进去过,反而窝在了安全通道里,等着陆斯寒。门吱呀响,她还以为是陆斯寒,却是陆逸。 “今天多谢你了。” 周茫也只是摇摇头,“他的想法,我只是陪着来了。” 话是这么说,可要是没周茫,陆逸知道,自己那儿子绝不会这么快主动上门见她,所以这个谢是必须的。 “给你添麻烦了。” 周茫还道是客气话,正想回应,又听陆逸道:“我说陆斯寒。也可能要一直麻烦你了。” 周茫点头,“好。”声音坚定,不容置疑。 五人分道扬镳,周茫和陆斯寒走了,陆思还和陆逸陆斯洐在医院里。 周茫矮了身,缩进他腰身里,细手一掏,那烟灰盒就在她手心里了。她拎起细链,任它在空中转落两圈,待得停了,才问道:“我以为你不抽烟。” 他本就没反应过来,被她那么一贴,转手又走,只是清了清嗓子,“偶尔抽,没瘾。” 她把细链一拉,一荡,松开手,烟灰盒抛了上去,接下来就落到她手心里。她四指握着,空一只大拇指摩挲着边缘,又细看了眼烟灰盒,瞥他,“看起来是个老物件。” 陆斯寒嗯了一声,接着:“大学那会儿一个教授送的。” “送你这个干嘛?” 他满不在乎地,“我就爱在他排练室里抽。” “你故意的?” “他那舒服。” 大学那会,陆斯寒留个半长发,有时候心情来了就扎起来,也整理整理仪容,眼里总是没什么兴致,看起来懒懒的,和那会儿的流行不一致,比之韩国的偶像粗糙太多,比之中国的电影演员又羸弱更多,不三不四,大约像个日本忧郁求死的。当然他大多数时候还是不扎发的,就任它飘着,胡须却会刮,不论那头发怎么肆意生长,盖住部分脸庞,胡须都不会存在。这种多数时候的他嘴旁总是隐隐约约闪着红星子,五官朦胧,也就是许多人都不曾见过他那双深情眼的原因。 陆斯寒的大学教授,喜欢他的眸子。 所幸陆斯寒不笨,对艺术又有自己的见解,一双眸子生得好,才没让教授赶出去。 他倒也不得寸进尺,每天就寻那个地方呆着,一呆一下午,全然不顾旁人,在那吃药,抽烟。 教授额外申请了课室,独独那间,留给了陆斯寒。要求就一个,把他眉眼露出,头发理好,干净地来,也干净地走。 陆斯寒不乐意了,凭什么。这间教室有没有其他人在他也无所谓,管他有什么后果。 陆斯寒嘴角的红星子还闪着,一只左眸穿过额前碎发,直勾勾地,“为什么?” “有个性的孩子很多,可你的眼睛不多见。” 陆斯寒从来没关注过这点,从前大家夸他长得好,却从来没说是哪个地方长得好,周茫也不曾说过的。他只知道周茫很喜欢他的手。 教授扔了个银色物件。陆斯寒也就这么一接。 “你眼睛里有事,等你愿意把眼睛露出来了,故事就出来了,我相信你会是一个优秀的导演。这个就算我的投资了。” 这东西陆斯寒收下了,容量有限,他也不大把大把抽烟了。从开始的盈满到后来一点一点地减少,直到后来戒了个瘾。不抽烟了,总得用点什么替代,他就一圈圈磨,盘。所以那物件比实际年龄大得多。 事实证明,陆斯寒没让教授失望。但也从此养了个刁习惯,烦了总要把这烟灰盒,或是抽上一根。 周茫把烟灰盒塞了回去,兀自快了两步。 陆斯寒眼疾手快,攥住她细腕,“怎么了?” 周茫没搭理,抽了抽手,抽不开,干脆下了狠劲,甩了出来。 他大概是懂了一点,没生气,还跟着,直到进了家门,在玄关门口,瞄着时机再次攥住了她手腕,把她人一带,揽进怀里,箍得死死的。 “你又觉得不公平了。我把你的行为轨迹摸的清楚,你却觉得我很陌生,你不认识那个陆斯寒。可是那又怎样?那个陆斯寒一点不好,我也不想你知道。” “就是不公平。”周茫埋在他肩,声也低了。 “唉。”他拍拍她后脑,“那宝宝想怎么办?” 她是极容易羞的,于是就只是提高了声,强调着:“别这么叫我!” 他偏要,不仅如此,他还要叫得她腰肢乱颤,叫得她面红耳赤,腿软心欢。 她一软,他就得逞了,两人早已贴在一起,虽然没有酒精,脑子却也蒙了层雾,飘飘荡荡,只觉兴奋。 周茫被他抱到了床头柜上,大腿岔着,分在他两手,被他勾着架在他后腰。那粉唇早已被他攫取,她一手撑在床头柜上,一手抵着他胸口。她可没忘这下面的柜子都装了什么。 “你别。”周茫蹬了蹬腿,青天白日,白日宣淫的感觉有些奇怪。 “为什么?” 教授看人极准,陆斯寒确实生了一双好眸子,他的眼神很纯粹,动物还不极他,又似两团火,焯得人睁不开眼,只能闪避。 周茫糯糯地,“现在还很早。” “哦。”他一个松手,脱了自己上衣,又除去她的,还不忘把窗帘拉上,“谁说白天不能做爱了?” 她本来还不太乐意,她对性事没瘾,可现在看到他紧致有型的肌肉,宽肩细腰的身材,还有那避无可避热烈的眼神,突然觉得他们就是森林里最原始的动物,说不准她眼里也闪着光呢,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他又把她挂在自己身上,“晚上做的不是爱,那靠氛围,我不需要那东西,我就是爱你,我想死在你身上。” 她向来受不了他的情话的,现在也是,只能去捂他嘴,警告他,“你别以为这样我就高兴了,我还是觉得不公平!” 他拿开那手,随意放在自己腹肌上,摁着,“那我叫一百句宝宝好不好?还是要说一百句爱你?” 她忙蹬脚,更觉得全身汗渍渍的了,“滚。” 40(h) 陆斯寒才不滚,轻车熟路去了她所有衣物,也包括自己的。窗帘虽然拉了,可光透了进来,赤裸相见,还是看得一清二楚。以往顾及周茫感受,他是不开灯的,可今天他突然觉得,也不公平,周茫该体谅体谅他了,毕竟他们月余都没碰过对方了,或者说见面的时间也不太多。更别说做爱了。 他掂了掂她臀,自己贴近了些,她的柔软就贴在他胸膛,他还嫌不够,要拼了命塞,听到他们的共鸣的心跳才满意。显然自己失策了,心跳得比她快多了。于是他揉揉她臀瓣,问她。 “那我叫了?” 她忙抬起臀,下身有些异样,两手勾着他后颈,“叫什么叫,去床上。” 他笑,低声道:“可以,还是你叫吧,我喜欢听你叫。” 她一口咬上他肩,恶狠狠地,“贱男人。” 他一手拦过她腰扣住,另一手滑到她小森林处,往下一探,有些湿滑了。出乎他意料,本以为周茫会更冷淡些,难勾引。一旦意识到周茫的爱也溢出来了,他血液的兴奋因子就不停跳动,愈演愈烈,下手又快又急。 陆斯寒杵着那东西贴在她大腿根儿,完全把她放在柜子上,空了手去揉抓她的浑圆挺翘,另一手扶住她后脑,侵占她的粉唇软舌。一切动作近乎失控,却还残存理智,让周茫既痛又爽。就像还未崩掉的弦,一点一点往极限拉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 天还亮着,周茫没法不去看他,何况那么好的皮囊,那么有诱惑力的肉体,为什么不看?从前是她有眼无珠,糟蹋了,只注重触觉,忽视了视觉带来的快感。 陆斯寒搬了面全身镜放在房里,严格来说,就在他们床边不远处,现在正对着他们。周茫也没想到成了这用处。 镜面中,周茫能看见他随着动作伏起的肌肉块,一下一下的,竖条肌肉牵动到腰身,横向肌肉拉扯着肩颈,隐约间还能看见闪光,覆着薄汗。低头看,他面上手臂青筋泛起,忍得辛苦,还在吮她的红豆。 其实周茫也好不到哪去,大腿根儿早被磨红了,下身不停分泌粘物,浑身使不上力,脑子也轻飘飘的,还能看到自己红透了的双颊,和二人极度暧昧的姿势。 “宝宝。”他从她乳内抬头,一双眼睛红得能出火,“你舒服吗?” 周茫舒不舒服他会不知道吗?明知故问。所以她也不答,只是揪着他脑后发的手松了松,挺身呼了口气。 “嘶—”周茫咬住下唇,瞪他。 原来他一下送了两指入内,熟稔地开始扣弄。 周茫以为这就是她要承受的了,结果他勾开柜子,摸索了一阵,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就抵在她阴蒂上。 开始不知道,可当那东西开始震动,她就知道了。这厮什么时候还买了玩具? 她一个字说不清楚,嗯嗯啊啊半天才说出个,“喂。” 语气不太好,可情欲之中,听来全是暧昧。所以陆斯寒贴到她跟前去了,还咧着嘴,“怎么了,宝宝?” 她真想咬死他,奈何自己的快感全掌握在他手中了。她第一次用玩具,确实觉得和那东西塞是不一样的感觉,很难形容,脑子也是飘的,踩在云上,却不满足,一直需要汲取,所以即使她在颤抖,却也没喊停。 陆斯寒见她两眸半眯,小核已经肿大,加大了震动频率,观赏着她高潮的样子。美,绝不是要魅惑任何人的那种,是她骨子里就透出来的,他仿佛都能闻到她骨头的味道,应该是铁锈,混着点浅得不能更浅地胭粉味儿。 周茫抽搐,呻吟,抓紧了他的臂膀,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玩具把自己送上了高潮。 他扔了玩具,拆开一个套子戴上,没有急不可耐挤进,反而调整了她的姿势,让她往后靠些,两腿好抬起,架在他肩。 如此一来,周茫就看不见镜子了,视角受限,眼里脑里都是他那根东西,直直翘起,大得骇人。背靠着墙,有些磨骨,也冰皮。可身前偏偏挤了个热的,要把自己的热意全渡过来似的。 周茫正想着如何减轻背部疼痛,下身就裹住了他的性器。几乎是整根,陆斯寒这回不讲什么柔情,近乎粗暴地完全进入。 “你慢点!” “不要。”他拉住她两腿,吻了吻脚腕,“你让我也爽一爽,行不行?” 这就是他不讲道理了,哪回他没爽到?惯来没有只有她爽的道理。周茫还没反驳,陆斯寒就拉着腿往里凿,两个囊团也要挤进去似的。 “你…干嘛啊!”她掐着他手臂,“没做过是不是?” 他摇摇头,又点头,“这个姿势这个地点没做过。” 他妈的,疯男人。 周茫吸了口气,缓着下身带来的冲击。她内壁被他完全撑开,适应了他的形状,数十次来回,已经打开了。混着水声,好不色情。 他能看见小穴包裹着自己的粗大,一翕一翕地,和上面那张嘴有异曲同工之妙。银白色的爱液挟着性器,拉出丝来,将二人的距离越拉越远,然后消失,距离为负。 周茫只剩轻哼的份,为了维持姿势还废了许多力气,脸颊红的不像样了。 “乖宝贝,你叫几声,我快一点。”陆斯寒拨开她额前碎发。 这话不知道触着周茫什么机关了,当真就发了声来,不再是低低的,更像是失去了理智,随心所欲地任由身体反应。 她的叫声越来越媚,他的动作也就加快,力气更大,粗暴了些,次次要顶到底,撞得柜子也晃,发出砰砰声,当然,他耳里只有周茫的呻吟和两人交合处的黏腻水声。 不知道撞了多久,周茫才被他抱起,放到床上,脑子早已经不思考了,比喝了酒还迷糊。两人比原始森林里的动物还疯狂,一个拼命汲取,一个拼命吸收,谁也不收着。 41 两人从天亮做到天黑,迷迷瞪瞪,也不知道做了多久。 往常周茫早就犯困睡去了,可这回异常清醒,陆斯寒给她清洗完抱回床的时候她还闪着那两大眼,脸蛋粉扑扑的。 陆斯寒扯过被子,给她盖上,兀自穿上了内裤和运动短裤。 “你去哪?” “你不饿?” 有点。但是比起填满肚子,她更需要的是事后的陪伴。周茫实在是觉得男人这个物种和女人实在不是一个,太不公了,为什么女人享受了性爱后对事后的爱抚更加在意,而男人就已餍足,可以随意离去了。她把这份感觉推到性别差异上,于是就点点头,不做声了。 他人一伏,缩进被子里,两手一掏,卡住她腋下,给她扽了起来,放在自己身上,就像抱小孩那样,只不过周茫属于超龄的。 “那饿着吧。少吃一顿也没什么。”他一手插进她的发,拨弄着。 “我又没说什么。”周茫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少这一件。 “嗯。我想抱着你不行?”他抵着她额头,“嗯?” 周茫压着嘴角,勾在他后颈的手迭了起来,晃了两下,“可以。” 他拉过薄被子,给她圈上,看到她身上的星星点点有些内疚,“是不是太用力了?” 她摇头,只是有另一个问题,“什么时候买的玩具?” “你上回没看见?中间的格子里。” “你哪学的这些花的?”她抬了抬下巴,“还不经过我同意。” 他这才忍不住,要逗她两句,“天生的,看到你就会。玩具能做到我做不到的,让你舒服。” “别扯。”周茫扯了扯身上的被子,“我们再去一次吧,箩鸳。” “怎么了?” “上次太着急了,没好好放松,你很忙吗?” “不忙。” “那就去一趟箩鸳,再走一趟裁缝村,嗯....你的大学呢,要不要去看看?” 他莞尔,周茫就是想再了解多一些,这是好事,有什么不行的,何况她都提出来了,他又怎么会拒绝? “你想什么时候去?” “都可以,反正也是闲着。” “那就周末?我准备一下。” 她挑眉,“你准备什么?” “攻略啊。”他揉了下她的脑顶,“箩鸳我太久没去过了。大学也是。” “大学你起码待了几年,不至于路都找不清吧?” 难说,陆斯寒上大学的时候就认得几条路,去饭堂的路,回宿舍的路,去排练室的路,别的他一概不熟悉。可周茫要去的话,他又想带她多看看。可他也忘了,周茫去是为什么,不就是想看看那个窝在排练室角落的他长什么样吗?带她去他都不曾涉足的地方对她而言意义不大。 他掐了一把她腰,扯开了话题,“你到底要不要吃饭,等会别喊饿。” 她啧声,拍开他手,“不吃。” 说罢周茫就躺倒了。 陆斯寒干脆也躺了下去,两人隔了层被子,谁也不说话,谁也没睡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斯寒才开口,“我以前是不是真的太让你失望了。” 那面也没立即回答,房里只剩钟表的滴答声。 周茫轻轻嗯了一声。 陆斯寒就起身了,周茫被他动静引去,偏头视线转向他。 “抽根烟。” 他都没听周茫的反应,就出去了。 周茫觉得陆斯寒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死脑筋,不过是属于那种转得过弯来的,所以她也不太担心。好好的给自己找不舒服,没事非要问什么以前,说假话不高兴,说真话又听不得。难搞的要命。她现在可没空哄,也就盼着他一根烟的功夫自己能想得明白。 也就陆斯寒抽烟的功夫,周茫睡着了。陆斯寒回来也不惊讶,只是帮她把被子掖好,自己又冲了个凉躺下去。他一躺下去,惊醒了周茫,周茫转醒,却没睁眼,只是侧了身去环他,贴在他身上。被自己枕着的那人当下就不动了,手掌还搁在她脑后。再后来周茫就没记忆了,又睡了过去。 陆斯寒睡不着,从高中想到大学,再想到如今。 不管是高中大学还是现在,他都觉得周茫是他掌握不住的东西。如果有一天风筝真的想飞,他是无论如何都拿不住的。高中的时候,他也情窦初开,整天整天在他跟前晃的高马尾女孩一点一点侵占了他的大脑。他大概懂那是什么感情,结果又因为自己不会表达错失了。果真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最勾人,本来只是时不时出现在脑里的高马尾变成了常常出现,甚至在他休学的那段时间成了动力。只是想看看她怎么样了。 大学的时候更没交集了,他也料定周茫绝计认不出他的。他去过很多次她的城市,但是那么大的城市,那么大的校园,即使他去了那么多次,见到她的次数也是一个手指数的过来。他不敢,没那个勇气站在她跟前告诉她那时候没说出口的话,他把这推到那个该死的病上。 这么多年之后,他剪掉了那头乱发,露出了那双眼,鼓足了勇气站在她跟前,好似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但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出现在她跟前时,他害怕,害怕周茫不会有一点波澜,因为那样就是她放下了,她要是放下了,他的铠甲就不攻而破了。 明明摆在眼前的事情很明显,周茫是在意他的,可他的一颗心就像挂在那个风筝线上,晃来晃去,他以为自己是放风筝的,可回头一看,线压根不在他手里,早在十年前,牵线的主人就换了。 是周茫,也只能是周茫。 42 周末的时候两人轻装上阵,各自拎了一个包就出发了。 按照计划,正开着车往箩鸳镇去。 周茫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天气不太好,有要下雨的趋势,没她之前来的时候热闹了。风一刮过,夹杂着小雨点,拍落在车窗,树叶,泥土地上,也是别样一番风味。陆斯寒把车停在了间民宿外,周茫打量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选这里。 两人拎着行李入住,民宿还挺大,看起来住七八人是没什么问题,可当下就他们两人。 “你包了整个民宿?” “嗯。” “两个人住这么大的,划不来。” “打折了,我和老板相熟。”他拍拍她大腿,坐在了沙发上。 “哦,你全世界都有个认识的。” “还行吧。”他咧嘴,“其实是之前拍摄的时候,谁家家属探班,没地方住,就会到这住,离我们大本营也近。” 周茫也一屁股坐了下去,“你们大本营住哪?” 陆斯寒下巴指了个方位,“就你刚刚进来看到那家旅馆。” 那旅馆和裁缝村的差不多,也有点破破烂烂,按理说不至于。这块这么发达,怎么和裁缝村差不多。 “那旅馆是一对老夫妇开的。也得是老夫妇,看我们一群年轻人可怜,房价已经尽量低了。不然一群人的房费开支也不底,我负担不了。” “那这旅游业都起了,怎么还是那样?” “人也不缺钱,那旅馆就是冲我们当时那种小年轻开的。” “那干嘛不住那,住这有什么意义。” “那一群爷们嚯来嚯去的,本来就是给没什么经济能力的人歇脚的,你凑进去了,算怎么回事。” 周茫切声,“稀罕。” 陆斯寒把玩她的头发,“晚点带你去看看他们。” 周茫诧异,“他们还在?” “不在旅馆,旅馆交给别人打理了,在小镇北边。” 周茫点点头,正想问现在干嘛,民宿主人就出现了。一身休闲polo装,年龄也许五十上下,虽然上了年纪,但是气质不减,整个人挺拔潇洒。陆斯寒喊他叔,周茫就跟着喊了。 “以前都是你把别人家属往这塞,现在自己带了。” “周茫,我女朋友。”陆斯寒笑,“打扰您几天。” “漂亮,般配。”他四处打量了一下,“食材冰箱里都有,你自己看着弄,走了把门给我带好就行。” “行。” 中午陆斯寒炒了两菜,两人随便吃了吃。小镇北边开车也要几十分钟,待到更北面,路窄,车也开不了了,只能步行。陆斯寒本意是开车开到进不去了再步行,可周茫想直接走过去,沿道看看风景。 两人打了把伞,不急不慢,晃晃悠悠从民宿出发。 有不少地还是鹅卵石铺的,小雨盖过一层,滑溜溜的,两人又撑一把伞,周茫就把重心都压在陆斯寒身上了。和她上次来的时候相比,确实少了许多人,不至于人挤人的。下雨生意也不太好,吆喝声也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许多藤椅摆落在家门口,上面总会倚着个人,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或喜或忧。 越往北走,标识牌就越少。 周茫扽了扽他袖子,“北边很荒吗?” 陆斯寒把她搂得更紧些,“我也没来过几次,当时取景都在南边。” 周茫眼神又乱飘了,前面突然热闹起来,一群学生状的小孩,约莫十七八,男男女女,好不热闹。没穿校服,可是稚嫩就是稚嫩,藏不起来。周茫放慢了步子,想看看他们在做什么。但听来不太愉快。 “你真不去见见他?”人堆里一个披发女孩对着个低马尾的女生问。 低马尾女生糯糯的,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一一拥抱了面前的女孩。 和男生们就只是笑笑,一人塞了张纸条。多余一张,又塞进了离自己较远的男生手上。 “你帮我给他。” “他不会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低马尾女生扁了扁嘴,“就帮帮我。” “他就是死要面子,又不是真和你生气,你就不能自己给?”男生还是没接。 “你帮我这个忙,等我回来请你吃好吃的。” 男生叹了口气,还是接了。 低马尾女孩笑笑,就在那和朋友们分手了。 周茫都看入迷了,直到那女生拖过的行李箱在鹅卵石路上发出的咕噜声到了自己耳边,才转醒。她抬头去看陆斯寒,陆斯寒正看着她。 “你们青春期男生都是不长嘴的吗?”周茫打趣他。 “我的错。白白浪费了十年。” 周茫牵住了他的手,不去看他,“原谅你了。可没下次了。” 他笑,“知道。” 往前又走了十几分钟,看到了一幢房子。陆斯寒摁了门铃,应门声很快,周茫就见到了陆斯寒嘴里的老夫妇了。 陆斯寒把带来的补品都一溜放在了客厅,才腾出手来拥抱老人家们。 周茫只是打了个招呼,就一直坐在边上听他们寒暄。奶奶注意到了周茫,牵着她到内房,说要带她看点好玩的。 说是内房,其实是个摄影棚一样的地方。器具摆满了,进门侧还有几个柜子,都塞满了,全是相册。奶奶眼神扫了几扫,才给周茫拿了个册子出来。 旧也算不上,但毕竟十年了,还是有些岁月的痕迹。 奶奶拉着周茫到一边坐下,“这都是老头子拍的,他的爱好。” 周茫翻开,先看到的是陆斯寒团队里的摄影大哥,倒是十年如一日,没什么变化。接二连三看见眼熟的人,也一一对应起来,就不觉陌生了。可一本册子都要翻完了,一张陆斯寒的照片都没看见,她手速也越来越快。奶奶看出她的意思,拿过相册,往回翻了几页,指着张大合照,露出半边脸的一个人,“这个。” 陆斯寒还是长发,果真那头发几乎盖住了他整张脸,加上入镜的人多,他又被挤在角落,周茫确实忽略了。 奶奶又翻了几页他的照片,几乎都是偷拍,那个忧郁青年的气质却不减,没点活力。 “还是剪了头发好看。”奶奶把相册合起来,冲周茫笑,“是吧?” 周茫也笑,点点头,“嗯。” 43来了 周茫离开老夫妇家的时候把陆斯寒的照片带走了。 两人又原路返回,这回经过旅馆的时候周茫多看了几眼。知道这是他们以前的大本营,她兴致更高了,也不管陆斯寒什么态度,直接跨进了旅馆。 门修得不宽,一个人有余,两个人嫌窄。周茫蹭一下就进去了,迎面的烟熏,糊住她所有器官似的,喘不上气,又咽不下气。她扇了扇面前空气,定睛看了看,这个迎宾大厅,或者说空间,也不大,就一张小沙发,凹陷得皮都皱巴了,往前看,一张前台。前台服务员是个女生,看起来约莫二十上下,年纪可能比她还小。人看着稚嫩,行事作风却不是。 刚刚从周茫旁边挤过的一对情侣,正拥在前台开房。身份证女的掏的,房钱女的给的。周茫见怪不怪,年纪大了,看什么都多一层思考,谁打谁挨也说不准。 前台妹妹就不是了,房卡给了,那看不上的眼神可没藏好,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不紧不慢从柜子里掏了个东西,扔到男的面前。 房钱都要女的付,套更别说了。没能力养好小孩就别祸害人了。 不出所料,男的接过了,还乐呵。前台的姑娘只是淡淡地,“过了十二点收费翻倍。” 话一落地,那对情侣人影都没了。 周茫浅笑,挺有一套的小姑娘。 这一笑,人就不乐意了,嘴里还滚着棒棒糖的姑娘瞟了周茫一眼,“笑什么?” 周茫走到她面前,“你挺有意思的。” 姑娘打量了她一眼,收回眼神,“你也挺有意思。” 看周茫的穿着打扮完全不会像是要住在这旅馆的感觉,偏得她还踏进来了,在门口看了出戏。打周茫踏进这个门,女孩就注意到了,没法不注意,漂亮,自信,成熟。 “你几点下班?”周茫干脆趴在前台。 “十二点。” 周茫眼珠子转了转,算着时间,还没开口,女孩又道:“看起来有人在等你。” 周茫顺着女孩视线看去,陆斯寒就靠在门框,没什么表情,好像她要怎么玩都可以。 周茫把脑袋转了回来,“你赚学费?” 女孩点了点头。 “你一天挣多少?” “120。” 小县城,不低了。 “读大学了吗?” “快了。” “什么学校?” 女孩这会儿才把棒棒糖拿出来,吐字清晰,报了学校名字。 周茫倒也想过她成绩应该不错,可超出了她想象。是理工科的大学,周茫当时想也没想过的学校。很奇怪,她并不认识眼前的女生,可有种奇怪的魔力,好像曾经没做成的事情,现在有个人正在做,而且不会太差,就那一瞬间,周茫就下了决心。 “我资助你。作为回报,你一个学期给我一个成果汇报就行了。” 对面的女孩却没有意料中的喜悦,只是淡淡地,“为什么?” “有缘。” 女孩没答,到底还是小孩,藏不住表情,疑惑写满一脸。然而又立刻换上了防备的表情,一把拉过周茫,到了前台内里。 周茫还没反应过来,待到回神,才发现是楼梯间下来个骨瘦嶙峋的男人,已经杵在了她刚刚站的位置,仔细一看,他牙都被烟蛀黄了,秃顶,笑容猥琐,那伸出来的手堪比鸡爪。 这功夫陆斯寒已经到前台了,他往那一站,男人就像只老鼠,蹭地一下又不知道钻进哪个洞里了。 “玩够没?”陆斯寒拍了拍被那男人蹭到的衣角,眼神却是看着周茫。 周茫从女孩身边出来,站在她对面,手掌向上,对着陆斯寒。 他松了眉,从兜里把纸笔给她。 周茫写了联系方式,搁在了前台,“你想好了联系我。” “不用了。”女孩推过联系方式。 周茫有些失落,可这也不是强买强卖,她也没办法。可女孩下秒却道:“我接受。谢谢。” 周茫高兴了,她高兴了,陆斯寒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两人出了旅馆,女孩追了出来,“你东西掉了。” 周茫装作自然,接过了从她兜里掉出来的照片,又塞了回去。 两人这才走了。 陆斯寒把手臂搭在周茫肩上,雨已经停了,他一手拿着伞,一边倚在她身上。 “你藏我照片。” 周茫早猜到了他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所以她藏的时候就想好了噎他的说辞,“我藏几张怎么了?你藏我那么多,我都没说什么。” 他点点头,“也是。” 周茫还没得意呢,下一秒又被他将军了,“她说她读什么大学来着?” 周茫翻了个白眼,也该想到的,离得又不远,他肯定听见她们的对话了。 那个理工学校是高一收集理想大学的时候陆斯寒填的。周茫那会儿没什么志向,就也跟着填了,可后来再也没想过,一个是没必要,一个是不太可能,她也不感兴趣,不合适。 所以在听到女孩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咯噔一下,她突然觉得她踏进这个旅馆是正确的。也就做出了那个举动。 陆斯寒也不逗她了,其实留在过去的又不止他,周茫难道不是吗?他已经知道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周茫都在意他,也记得他们经历的事,这也够了,他还求什么呢,他已经比很多人幸福了。 周茫字正腔圆地报出了学校名字。 陆斯寒点点头,“不错,可惜我们两不争气,一个也没成。” “那费用你出了,名义上是我,付钱的是你。”她耸了耸那边被他靠着的肩,“有没有意见?” “没有。” 周茫点点头,很满意甩开了他的手臂,搭了一路了,沉。她一甩开他手就跑进了民宿里。 高中的时候,陆斯寒是没怎么见过周茫的背影的。她的背影是在那之后的十年里,他才一点一点,慢慢熟悉的。但他记得很清楚,他所看见的那几次,不论哪次,都比不上现在的。 现在的周茫是高兴的,鲜活的,与此同时他也见证着的。 44 陆斯寒带着周茫把萝鸳的取景一点点逛完了,周茫多看一眼,他就开始讲解发生在那的故事。不多,他记忆里实在没有储存太多这些相关记忆。 两人又回了趟裁缝村。这回一起拜访了之前的奶奶们,个个乐开了花,还一起拍了一张大合照,就摆在了李奶奶家。 让周茫紧张的是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他的大学。 车子没有停在校门口,而是校道外的一条小吃街。 周茫的大学外面也有一条小吃街,她读大学那会没事干就爱在街上晃,晃得她都知道商贩的家长里短了。 这会儿到了人家的地界,也很自然和商贩聊了起来,聊了一路,就吃了一路。陆斯寒不买,吃她吃不下的。周茫什么都想吃,什么都吃不完。等到逛到了学校门口,两手拎满了。 周茫把礼物接过来拎着,不和小吃混在一起,就空了一只手去挽他,“先去看你的教授?别等会下班了。” “哪那么早,先带你去排练室看看,顺道的。” 周茫点头,从他手里拿过甜点吃,尽量在到教授办公室前把这些解决了。陆斯寒看出了她的意图,帮着吃。慢慢悠悠才到了排练室。 陆斯寒这才感觉这楼梯原来不长,三两下就到了。周茫探了头,惊喜冲他道:“没人!” 陆斯寒门把手一拉,开了。他有很多这间排练室的钥匙,总是弄丢,又总是想来,防自己进不去,配了一大堆。这一拉,里面的记忆如空气排山倒海而来,他那会儿真的有点非主流。 周茫跟着进去,先扫视了一下大局,最后定在了一个角落,肯定道:“就是那。” “怎么知道的?” “背门,跟你很配。” 拐着弯说他阴暗。他只笑,却还真是那个角落,他也就无话可说。 “处女作在这完成的?” 陆斯寒点头,那时候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这,开始准备《隐》的时候也是下了决心要面对的时候,把头发扎了起来,刘海也往上梳,就是还不愿意剪。只有在电影筹备、拍摄的时候才会露出五官,其余时候还是觉得这顶长发能给他安全感。 周茫先走了出去,站在了阳光下,“走吧,见你教授去。” 陆斯寒仿佛看到当年的她,站在他面前,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不厌其烦地。他点头,从里面出来。门把一拉,一松,隔绝了空气,也隔绝了那时候所有的感觉,记忆。 饶是路上情侣不少,他们还是吸引了不少眼球。太扎眼了这两人,身高、颜值、气质,当然还有般配程度。 周茫把连帽卫衣的帽子拉了拉,扣在脑顶,还要拉拉帽檐。陆斯寒下一秒就给她拨了下来,“和我走一起很丢人?” 周茫嗔他,却也不去拉帽子了,算了,她有啥不好意思的呢,多大年纪了,脸皮越来越薄了。她这正反思自己呢,陆斯寒嗖地从她边上往前走了,加快了速度。 “你干嘛?”周茫冲他背影。 “女朋友嫌我丢人啊。”他头也不回,声量反而大了不少,生怕她听不见。 周茫更窘迫了,跑了两步想去堵上他嘴,结果他越走越快,就是让她追不上,边走还边念着‘天道昭彰,报应不爽’。 两人这样吵吵闹闹了一段路,周茫才追上他,结实打了他一下。 陆斯寒不疼不痒的,把她箍进怀里,埋在她脖颈蹭了蹭,才放开她。 “走吧。” 周茫跟上陆斯寒,心里有点打鼓,这才开始紧张,不知道为什么,见他教授简直和见他父母一样紧张。 办公室门大开,陆斯寒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老头。头发都白了,还爱喝酒抽烟,现在还拿着个保温杯往口里灌呢。 “今天喝的什么酒?”陆斯寒冷不丁一声。 虽然吓了人一跳,可教授喜悦溢于言表,满脸欣慰兴奋神情。 “你小子。”而后看见后头还有个姑娘,“介绍介绍?” “我女朋友,周茫。” “您好。”周茫鞠了个小躬,把礼物递上。 陆斯寒给带的烟酒、补药。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他还偏要这么送,烟酒老头爱,补药他也得喝。 教授招呼两人坐下,两人互相问了近况。谈到电影时便停不下来了,陆斯寒把新电影的构想和制作过程都大概说了一下。虽然有很多周茫听不懂的专业名词,可陆斯寒眼里的兴致她可没法装作没看见。同样,他的教授也是如此。 周茫突然觉得庆幸,庆幸陆斯寒碰上了这么个教授,这个教授愿意去懂他,愿意帮他拨开挡着眼睛的头发,让他好看看这个世界。 两人这样聊了个把小时,教授邀请陆斯寒周茫去家里吃饭,陆斯寒拒绝了。本来就是简单看看,别把事情弄麻烦了。 陆斯寒把教授的领子理了理,拍了下,“老头,少喝点。” “臭小子。”教授早习惯了这叫法,只是咧着嘴,推着他走了,“走吧,去吧。” 陆斯寒又看了眼,才牵着周茫走了。周茫和教授也对视一眼。那一眼实在饱含了太多情绪,周茫竟感到震撼。 周茫看着眼前这位教授,感恩他的出现。教授又何尝不是。他知陆斯寒是个有创造力的天才,可天才和疯子的界限实在不明显,一个不留神,不人不鬼。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了,却也知道那是无论如何不够的。陆斯寒如今却以这个面貌与他见面,那就是这个姑娘的成就了。他也感恩,感恩还有个人愿意为陆斯寒划清界限,感恩这个自己欣赏的小孩没有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 周茫好像在玩什么填色游戏,要把她错过的那些颜色都补上去,再添一个人在他边上。等到颜色填完了,两人就再也分不开了。 45 陆斯寒的电影上线了。反响热烈,两个原因,一个是这是他时隔许久的第二部作品;第二个原因也就是他的流量热度了。 周茫还是不太使用电子设备,对外界评论不太在意,但这次为了了解他的电影情况,时不时上个微博看看,又从赵暄韵那听个现况,毕竟她老公也在这个盈利圈子里。 也完全是周茫多虑了,其实不管电影结果如何,陆斯寒心态都不会有太大变化,这个电影是他拍给自己的,也是送给周茫的,一个他准备了很久的礼物,和那个纸盒里都不一样的礼物。他有资本,送得起这个礼物。 周茫一旦想通了这个,就又变回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周茫。这近一年以来,她自己的工作都耽搁了,几乎没有接过订单。陆斯寒一开始忙电影相关,她就又开始窝在她的工作室里了。 周茫对于订单十分严格,工作方式也是一次到底,所以她一窝工作室里十天半个月都不出来也很正常。可陆斯寒不知道啊,自己只是出去了一周,回来女朋友丢了。 他倒也知道去哪里找周茫,可猜也猜得到她连家也不回,就算他去了,她估计也不会分他一眼。所以他也老实,在家乖乖等了个星期。 联系吗?也不联系。周茫觉得陆斯寒在忙,陆斯寒觉得周茫不会搭理他。可都一周了,陆斯寒实在坐不住了。 他把胡子刮了,换了那套他们第一次在工作室见面的西装,连领带、手表都一样。他又觉得不够,把西装换了下来,进了厨房。过了好半天,才拎了个便当盒出来。复又去洗了个澡,把刚刚那套动作又做了一遍,才出发去了周茫工作室。 陆斯寒把车停在周茫工作室对面的时候开始思考,曾焱到底在这多少天了?周茫对于曾焱的存在视若无睹,还是自由在工作室里不停换位工作,偶尔搭理坐在沙发上的人。那人也不厌其烦,看起来侃侃而谈。 陆斯寒看了五分钟,曾焱就讲了五分钟。 他拎过便当盒,下了车,往对面走去。他第一次知道,这街道这么宽,要花费这么久的时间、精力才走得到她工作室门口。 陆斯寒推开门,走进,把便当放下,眼神招呼了下曾焱,立在了周茫面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像回自己家一样。 周茫在曾焱闭嘴的时候就看了过去,正好奇原因呢,陆斯寒就挡在她身前了。原因不言自明了。她太知道陆斯寒这一套动作背后的挣扎了,于是笑了,从工作台绕出,栽进他怀里,仰头问:“我的饭呢?” 陆斯寒知道,周茫给他面子呢。她哪知道他会来,更别提什么饭了。估摸就是看到了他拎了个袋子进来,猜的。他揉揉她后颈,下巴示意了桌面。 周茫脱开他怀抱,到了桌前,曾焱对面。 “一个人的餐,没你份哈。”周茫翘起腿,挑眉。 曾焱知道周茫谈了恋爱,可这一周以来,他连陆斯寒影子都没看见,也就不觉得她的恋爱有多幸福了。可当周茫都对着他睁眼说瞎话了,他再不走就真的没眼力见了。他们两人在一起一个上午了,她连手机都没摸过,哪里知道陆斯寒会来,还给她带饭。也摆明了拒绝他的决心。于是曾焱食指刮了刮眉尾,起身,“懂。走了。” 陆斯寒对着他背影还补了句,“不送了。” 周茫左手撑在腿上,掌心托着脸颊,背对着曾焱,正对着陆斯寒,嘴角尽量抿成一线,憋住笑,意味明显。 陆斯寒等曾焱走出他视线范围了才坐到周茫旁边,把那便当盒拎到自己跟前。周茫不急不忙,又拿了过来。勾着眼看他。反正她有耐心,可以陪他玩。可那人没什么耐心,不玩了。 周茫拆了袋子,拿出便当盒,三明治和沙拉,倒像简餐,她啃了口,边嚼边评论:“有点噎。” 他起身,走到她里间,开了她小冰箱,拿了罐茶饮,开了盖子送到她跟前。周茫接过,咽下了,才道:“你怎么来了?” 他把饮料盖上盖子,“送饭。” 周茫这才注意到他的这身行头,越看越耐人寻味,一身扫完,确信了。 “差不多得了。人我都赶走了,还不够啊?”她又啃了口三明治。 “好吃吗?”他倒也没多生气,自己闹闹情绪就完了,哪指望她来安慰他。 周茫把三明治送到他面前,陆斯寒就着那位置咬了口。 “好吃吗?”周茫反问。 他点头,“还行。” “电影忙完了?” “嗯。” 周茫直至把那个三明治吃完,才启唇。 “我妈想见你。” 46 陆斯寒显然没想到这个,给周茫递水的手都顿了一下,而后才继续动作,“好。什么时候?” 周茫不言,也不接过他的饮料,只是滴溜两眼珠子企图看出他的破绽,未果。 “我爸妈可不喜欢你。”她又给出一击。 他干脆把饮料拧好,收起来。 “我努力。” 周茫扑哧笑了出来,“努力什么?” 她揉乱了他精心打扮的发型,“努力有用吗?逗你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起来却也没有高兴,任她揉着发顶,“那我也该拜访你父母了。我们结婚吧周茫。” 周茫搁在他脑顶的手顿住了,整个人都愣了,她只是随口一提,虽然她母亲确实一直催她把对象带回家,可她也不是一个说了就会听的主。只是怎么陆斯寒认真了,好像认真了,又好像只是说了件平常的事,这么随意脱口而出。 “你就这么求婚?”周茫佯装淡定,把手收了回来。 他没让她收成,卡在手心里,卡死了,“等我心理测试结果出来,如果没问题,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什么时候做的心理测试?” “你不在家的时候。” 这话怨怼感很强,周茫只好飘了眼球,当作不知道。 “好不好?”他坐近了,“嗯?” 周茫愿意吗,愿意,可是这个“好”字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好像这句话一说,她以后的日子里就只有陆斯寒了,她需要时间适应,也需要时间缓缓。尽管她早就习惯了。 陆斯寒又接着,“周茫。你是我喜欢了很久的人,我大概知道了生活的意义,原来有爱的人在自己身边是那么美好的事情。我知道了生活可以不用计划,不用按部就班,也不需要无尽恶心的药物维持着。原来只要知道了有个人欢心在你身旁待着,就会觉得生活真好,日子好像可以无限延长,也就自然贪恋待在一起的所有时光。 可这大概是我的一厢情愿,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这很正常,你和我的世界不同,你的世界里本来就五彩缤纷,我的出现不过是你生活的另一窜烟花,你看中了,就是永恒的,要是你不在意,我就不过流星,一闪而过。 我在乎我们的关系,希望给我们的关系上上这个传统又不一定有意义的保险。与其说这是求婚,不如说是我想问你要一个答案,你愿不愿意和我过你剩下的日子。当然了,你要是答应了,以后就只有我了,不会再有别的男色了。” 周茫给他这一通话晃得一愣一愣的,她觉得这是陆斯寒说过最多话的一次。可是他说的不对,“谁说你是烟花了?”她偏头,“别美了。” “你是杂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那种。” 他神色终于松动了些,杂草是除不尽的,周茫的世界里有永远除不尽的杂草。 “那等你忙完,我们就去拜访你父母。” “好。” 周茫停了几天工,手上的活还不着急,就抽了两天逛街,买礼物,休息休息好回家看看。周茫还提前给魏女士打了预防针,别看见陆斯寒就来劲,恨不得立马把她嫁了。 显然这针打歪了,魏薇见到陆斯寒的那一刻起,嘴角的笑容就没放下去过。她是怎么看怎么满意,般配,太般配了。 周父淡定些,一顿饭下来也没说过几句话,也就全程盯着陆斯寒的举动。说不上来好赖,毕竟是要交手自己女儿的人,不爽,怎么看怎么不爽。 魏薇都要把陆斯寒这几十年问完了,这才知道他们以前还是同班同学,更兴奋了。她招呼着陆斯寒在客厅吃水果,自己跑进杂物间打算把周茫收高中物什的箱子倒腾出来,看看毕业照什么的。 周茫忙跟着,哪有什么毕业照,他压根儿没和她一起毕业。周茫这边说着,魏薇还不信邪,拉出了箱子。 周茫忙给陆斯寒使眼色,陆斯寒才从沙发上起来,想阻止魏薇。然而他才走到房门口,就看见周母手里拎了条围巾。 是他在天台给她围上的那条。他以为所有关于他的东西,她都扔了。没想到这个还在。周茫脚踢了他一下,把他扯出回忆来,“叫我妈别倒腾了。” 他垂眸,有点得意,“怕你喜欢我的证据藏不住了。” 她这下用力了,真踢,“你怎么这么欠呢?” 他趁着周父周母不注意,偷偷急着吻了她一下,又揉揉她耳垂,“真可爱。” 周茫还没甩开他,他就走进房里,“阿姨累不累,我来找。” 切。周茫白眼翻上天了,那里头也没有毕业照,她毕业照早被他讨去了,还在那装不知情,帮着翻。 结果当然就是除了那条围巾,什么都没翻出来。 这一个下午,陆斯寒就已经自然融合进周茫家了。周茫喜忧参半,父母满意他是好事,可父母这么快满意他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吧。算来算去还是陆斯寒狡猾,狡猾加上一张好皮相,把她父母轻易拿下了。 47 周茫还是整夜整夜不回家,这倒好,陆斯寒也打算搬过去和她一起,他已经习惯了,周茫不在家就觉得哪哪都不对。 “最多半个月,你别来,你来了就不止半个月了。”周茫放下衣料,回着陆斯寒电话。 “不公平。” “就你能工作?” “那怎么我还不能去看你了?”他一顿,“你那朋友就行?” “酸。”周茫就给个中肯评价。 “没你这样丢男朋友不管的。” “欸。”周茫打断,“那之前个把个把月工作的是谁了?你少倒打一耙。我话放这了,这半个月你不准来,你有空就回家看看,要么你就去看看我妈。不带你见她还好,一见,一天一个电话。你就当帮我排忧解难了,我专注点,早弄好早完事。” “周茫一点不爱我。” 陆斯寒还没开始发功呢,周茫就把电话挂了,她太知道陆斯寒那张嘴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她不听,一听就沦陷了,她不要。 陆斯寒这边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无奈又好笑,女朋友事业心太强,看他都嫌烦。 陆斯寒也听话,半个月内,跑跑自己家,又跑跑周茫家。才终于在一个晚上等回了周茫。 周茫看起来疲惫得很,乌青眼圈掉到鼻尖处了,还打着哈欠。她进门就冲浴室,洗了个澡窝陆斯寒床上了,轻易睡着了。 陆斯寒回家一看,才发现周茫已经在他床上睡着了。他看她睡得正熟,也不叫她,又怕吵醒她,自己跑到客房睡了。他知道周茫的,一工作起来,就饭也不吃,觉也不好好睡。 周茫睡到大中午,差点错过正事儿,忙着看了眼时间,还好,应该来得及。她急急忙忙,跑到房间外头先看了眼,陆斯寒就坐在客厅看书呢,还好。 她又溜回去,刷了牙洗了脸,才重新出了房门。陆斯寒早听见她动静了,把“早餐”给她热了,摆好了。 周茫坐下就开始享受他的服务,这会儿正咬着油条,打量着他,嗯,这么久不见了,这脸更帅了,果真久别胜新婚,天天见可能没这效果。 陆斯寒抬眼,“你眼神再明显点儿?” “怎么了?看看不行?不是我的吗?看看怎么了?” “行。” 陆斯寒话落就开始盯着周茫,那眼神比火烈,比日耀眼灼人,看的久了,周茫觉得置身火景。但周茫才不搭理他话茬,她知道陆斯寒会回她一记。这才想起正事儿没说。 “你晚上要参加电影活动是不是?” “嗯。” “沙发的袋子,你打开看了吗?” 陆斯寒视线看去,是她工作室的礼袋,他以为是她工作带回家先放着的,自然没打开看。但周茫这么一说,他就猜到了,“给我的?” 她点头,喝了口豆浆,“看看?” 陆斯寒起身,拆了礼袋礼盒,是套暗灰色西装,版型款式都和他第一次委托她做的那套类似,又有点不同。更适合晚宴。 “你最近就是在忙这个?”陆斯寒放下了西装,快步走到她后边,帮她把头发理了理。 周茫摇摇头,“不止。顺带给你做的。” 她不让他骄傲,她就算要爱他,也做不到学生时期那么勇敢无畏了,但她会换种方式,不再外放,反而内收。他不在乎,他只要知道周茫爱他就够了,哪种方式他都感激,感激她还能够接受他,还愿意再爱他。 他打断了她吃早餐的动作,把椅子一转,和她面对面的,“周茫。我报告出来了。” 她一口豆浆还没咽下,腮帮子鼓鼓的,圆着两眼睛,又眨巴两下,才把豆浆咽下,慢慢地,“怎么样?” 她自己都没注意,嗓子竟然哑了,还有紧张。 “我有资格一直在你身后了。” 她忽然想到那天,在冰店的那个下午,他嚼着冰块,说出永远会在她身后的时候,那么自信,那么泰然。原来竟然是装的吗,那个时候了,还是觉得自己不够格吗。可那时候她就信了,陆斯寒会一直在她身后的。 周茫伸开了双臂,缩进他怀里,一双手箍得格外用力,“早就有了。” 48 陆斯寒好一会没动,似乎内心有极大的挣扎,最后下定了决心,两手一分,分开她双腿,抱在身上了,低头问她:“你吃饱没?” 周茫就想不明白了,男的脑子里就这点事儿是吗?一大清早,何况她还在情感层面,心理需求中,他就已经跳到生理需求了。她蹬腿,“没吃饱!你稍微控制一下自己行吗?你那生理需求那么迫切?” 他摇摇头,开始往房里走,“对你,我是心理需求。” 周茫忙攀着他肩,生怕落下去,“我没吃饱!” “做完了吃。” “不行!这都几点了,你要几点出门?” “来得及。” 陆斯寒把周茫放床角,一手拉起衣角,往上带,脱了上衣,另一手解着裤腰带,一下子,周茫就把他的胸肌、腹肌,看了个完全,裤带之下隐隐约约还有些腹毛。 周茫摁住了他解裤带的手,“晚上你回家了再做,总行吧。” 他圈住她手,放在他裤腰上,带着她脱了外裤,又摇摇头,“不行。” 周茫还想说,他人就吻下来了,从脖颈处,一寸一寸,侵占,终于到了她耳边,“帮帮我。” 她缓都来不及,怎么帮他?她一手抵着他胸,一手挎在他后脖颈,回应着他的热切拥吻。她的睡衣裙也便宜了他,干脆都不脱了,上下各一手,掏出她的白软,挑开她的小裤。白软一出,就改吃这个了,好像要吮出什么点东西不可,蓓蕾没吮出点什么,下身却被他拨得颤抖收缩起来。偏得他那只大手还横在她大腿,让她合也合不上。他不知道在哪进修了用手挑逗女人,现在的技术可和之前不能比了。手口并用,手指时不时刮过肉缝,吻时而重时而轻,眼神也是,露骨,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都不为过。 全程陆斯寒都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勾着腰,站在床边。而周茫就只是瘫坐着。现在他觉得不便,拉起周茫手肘,让她跪起,也更方便他做前戏。 “跪好。”他还拉着她手,扶在自己肩头。 她面色潮红,呼吸很急,身上衣衫半挂,那半截推到腰上的裙子也顺势落下,遮住了陆斯寒的行径。这么一遮,不知道戳着他哪个点了,更兴奋了。急匆匆到床头柜抓了几个盒子,顺势带上,中指就着指套和她分泌出的爱液挤了进去。 周茫手指一掐,陷进他肩,人也向上收了不少,下意识地收起大腿。陆斯寒感官上的多重体验让他觉得自己飘飘然了,周茫太灵动,太性感了。这么想的,他就这么说了。 他吻了吻她额头,“放松。很美,很性感。” 她能放松就有鬼了,脑子虽然知道异物进入了身体,意识却不听自己使唤了,每次和他做爱,她的意识都变成了他主导,他的一个动作就能牵动她的意识转变,这是她不曾触及的领域,新鲜也刺激,好像有瘾似的,她爱上这项活动了。她也不知道她贪图的是那一瞬间的脑放烟花,还是意识被他掌控的全程,她也分不清楚,可也不重要,不论哪个原因,她都爱上和陆斯寒做这事儿了。有种桥梁架了起来,她的心被插上了他伸过来的管,两颗心就这么连在一起了。 这会功夫周茫就开始低喘了,因为陆斯寒已经在她里面搅抠了。房间里很安静,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不论是嘴里发出的,还是下身和他碰撞出的。 他也不掀开裙摆,整个人埋进她胸里,都不用看就知道她下面什么构造,敏感点在哪,爽点又在哪。当然,胸前的也知道。他牙叼起早就硬挺的蓓蕾,轻磨着,后脑还抵抗着她的推力。他含含糊糊地,抬眸,“你摸摸我,放轻松。” 她说是跪着,其实都仰仗他还一手捞着她,自己身上的力气都转移到他身上了。就像没骨头的鱼,摆来摆去,发出的声音也是轻轻柔柔。她听话,挪了手的位置,只一只手,从他后脑,挪到随着他用力浮出的肩颈线条,手臂,而后是起伏大的胸腔,胸肌练得很好,她没忍住,掐了一把,一掐,激得陆斯寒一下,不小心咬疼了她。果真,下一秒就听见周茫的嘶声。 周茫床上脾气很大,陆斯寒一个伺候不好,她就不高兴,不乐意了。陆斯寒太知道了,有一回就是没控制住,迷迷糊糊把她从睡梦中弄醒,结果第二天生了他一天气。 他忙改用舔的,很慌张,也急切。安抚完还不忘去看周茫表情。周茫没发火,眉头也不皱着,那就是没事,没事他就继续了。 “要不要玩具?”他停止了舔的动作,下身又加了一指。 “嗯…”她急促换了口气,适应他的变化,又摇了摇头。 “好。” 周茫的手已经流连到他腹肌处了,就这几块腹肌,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总是算不对,指尖忍不住的颤动,一下上一下下,反倒挑逗了陆斯寒。终于她数明白了,手指滑到了他下腹部,隐约有些刺手,又能感受到凸起的青筋。他只脱了外裤,内裤还穿着,可穿不穿都一样。他的东西早就支了起来,顶起了个形。 她也开始满足他,细手拨开他的内裤,那肉柱像有一条蟒趴在上面,大得吓人,也粗得怕人。几条筋似乎都跳动起来。周茫拇指摁住它的头,另外四指收紧,握住了,轻轻撸动起来。 她能感受到,陆斯寒在她身体的手都顿住了,他也开始喘,换气换得比她还急。她突然有了成就感,上下撸动得更快。 轮到他依在她身上了,低喘声声声进入周茫耳内,“握紧点,再摸摸那两团。” 她是听的,就照着他说的做。她喜欢看陆斯寒在她手里要死不活的样子,这也许是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征服欲,她周茫也要有,她对陆斯寒的征服欲。 她勉强握全了,两只手都开始招呼他下身,一手配合着揉他囊袋,另一手持续撸动,可问题是陆斯寒这玩意儿撸了半天还是这样,她不得要领,自己也很难受,下身还泛着水呢。 陆斯寒满足,但也不可能只满足于此,他是贪婪的,罪恶的。所以他把指套摘了,用自己的手指感受了她的湿度,得出了结论。 “我要进去。” 周茫虽然也想要,可她半路刹车,多少有点不乐意。陆斯寒知道,自己的手覆上她的,配合着撸动,还不忘安慰她:“你这样弄一天都弄不出来,不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很舒服。” 她才作罢,她就吃软不吃硬,他今天要有一句重话,她都能立刻不做了。他见周茫神情松动,立刻将她扑倒,“能不能从后面来?” 周茫不懂,他对于后入的执着在哪,回回都得来一次,不来结束不了。可这回是以后入开始,说不准就做这一次,那也行,毕竟她真没吃多少,是真没力气。于是她胡乱点了点头。 陆斯寒又起身,半个膝盖倚着床尾,手伸进她大腿,勾着她小裤的手一拉,把她内裤褪到膝盖窝,“趴起来。” 他话落就看见周茫皱眉了,以往都是躺着,或趴着,还有个落点,可现在要她像动物一样跪趴在床上,她难以跨越这点。 “乖,不舒服就换个姿势。”他已经把她翻身,吻上了她后脊柱。 她的理智被他的轻吻打败,跪在了床上。他戴好套,扶着她的蜜臀,掰开来,塞了个头进去。 这姿势也极考验腹部核心,周茫本就颤颤巍巍,现在被他这么一送,差点跪不住了。他一点点进,待到她适应了,他才把手挪到她胸口,夹刮蓓蕾。另一手摁在她腹部,感受着她对他的包裹。为了方便进出,他次次都不完全抽出,只剩个头,然后又全送进去,周茫被他顶得不停往前趴,越来越撑不住,欢爱声也越来越大。 他掐住她乳根,自己往前压,这样更深了。 “不舒服!”周茫忙讨饶。 “骗人。”他加速抽动,撞得她咿咿呜呜。 别说她,陆斯寒自己都顶不住。每次做他都觉得周茫能给他新体验,她太可爱,太娇嫩了。下面的小穴也是,总鼓着两瓣唇欢迎他,对于他们的结合造出暧昧的声响。 “我没力气了……” 她裙身早被他推到脖颈处,他从上顺着脊柱往下吻,到她后腰,两手掐着她腰,给她一个支撑。 “你自己动动,会很舒服。”他又亲回她的唇了。 周茫就差把眼泪滴出来了,“不要。” 行,那还是他来。 “爽就叫,我才知道。”他掰过她脑袋,和她对视,“你叫我射得快。” 说完他就掐着她腰开始疯狂进出,和前面不同,这几下又重又深,次次顶到她最里面。她记着他的话,又喘又叫。 周茫一叫,他就照着这样来,每三次就完全抽出,再顶入,顶到她花心。 “轻点—嘶—” 他也喘,只能用气声回答她。 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一声又一声的欢响,还有连接处的啪啪声,无一不在印证着这场欢爱的疯狂。 周茫就在这一次的顶弄下泄了,一瞬间,浑身像被抽掉了灵魂,肉身也不在了,轻飘飘的,很刺激,很舒服。 浆白色的汁液低落,有顺着大腿根的,有直接落下的,当然大部分都粘在了他的腹部和套上。 他把她扶起,转了个向,两人面对面的,周茫两腿被他架在他肩上,他也俯身,加速凿进凿出,还要挑弄她,“宝宝…你高潮了。喷了。” 果真,这话一出,周茫羞得不行,下身不自主收缩,这一夹,陆斯寒顶到她最内里,完全射了出来。周茫隔着套都能感觉到跳动,一波一波的,好像还是温热的。 他虚趴在她身上,吻了吻她脸颊,“舒服吗?” 她眨眼,反问他,“你呢?” 他不避讳,点头,“很舒服。很喜欢和你做。” “哦。”她偏了头,有点不自然。 他笑,捧着她脸,掰了过来,亲了一口,“你休息会,我去做饭,困了就睡,要是醒了就把饭热一下。” 她点头,以为陆斯寒就应该立刻去做饭了。结果他还抱着她清理了一遍,又把床单换了,把她放在了床上,才出去做饭。 周茫本来不困,毕竟刚睡醒,可刚刚得到了生理满足,又懒得动,这么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49 周茫醒来时房子里没开灯,都黑漆漆一片,她适应了光线,摸到客厅去,把灯都开了,一看时间,下午五点,午饭都省了,直接能吃晚餐了。她又跑去简单洗漱,溜回饭厅,摘开罩顶,他中午做的饭就躺在里头呢,色香味一个都没有了。边上还留了张纸:醒了热着吃点,八九点左右回,有想吃的给我发信息。 周茫端起菜碟,一个一个放进了微波炉,电饭煲没关,她打开看了,粗粮饭,她说她要减肥,运动不愿意,想靠饿的,他不答应,先帮着她从饮食调节。 周茫吃着这粗粮饭,嗯,没大米饭好吃,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腹,觉得也很正常,实在没什么必要减肥,她不胖,所以她明天要吃大米饭,不委屈自己。饭挑完刺,又觉得菜太淡,不下饭,吃什么都没味。接着又感觉太安静了,也吃不下去。 她开了电视,也不管放的什么,就让它开着,弄出点声儿来。然后掏出手机,给陆斯寒发了个信息。 这饭她吃不下了,就照样把罩子扣了回去,那半碗饭也扣在了里头。她把注意力转移到电视上,看来看去也不觉得好看,又时不时看会手机,陆斯寒没回信息。 周茫看了眼时间,连六点都不到,煎熬了。她自觉变了很多,如果是以前,她只会觉得自在,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不管是什么都不做躺在沙发上,还是一头扎进工作室里,她都很满足,那是她那个时候打发时间能做的事。可现在她就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身体是没动,可脑子没闲着,陆斯寒的脸仿佛她闭眼就能看见。她可比高中的时候严重多了,那个时候她最多只是喜欢他的皮,哪里会一天之内惦记好几回,连躺着都不香了。 周茫脑里突然闪出了个大胆的想法,她侧头,看了眼时间,六点整。秒针走向十二的那最后一秒,被她瞧见了,分秒时针都在动的那一瞬,她看得太清楚了,秒针和分针重合,仿佛任何事情都会归一的。她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起了身,她只知道她要实现那个想法。 周茫跑进了换衣间,折腾了半小时,跑回沙发拿了手机就出门了。 周茫要去见陆斯寒。 可她这一跑纯属冲动,虽然知道他在哪里开庆功宴,但是不知道这样过去会不会他们就散场了;不知道这么做对陆斯寒会不会有影响;甚至连她进不进得去都不知道。可周茫还是要去,她好不容易愿意让这强烈的爱意冲出,她要见他,她也想让他知道,陆斯寒不必一直在她身后,他们可以同行,他们可以并肩。 周茫车开得很快,七点四十多些,她进了酒店大门。 陆斯寒还是连消息都没回,周茫不知道具体楼层房间,突然想到了个人,于是就打了个电话。 五分钟后,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就出现在周茫面前了。今天不同,正式了点,穿着小礼服,走起路来都收敛了几分。周茫也只是搏一搏,没想到陆思真的在。 陆思把周茫上下打量了一番,揶揄她:“肉不肉麻?还穿情侣装。” 周茫觉得不算,他们只是穿了一个颜色的衣服,算什么情侣装,于是她抬了抬下巴,却是对着她斜后方的,而后又把眼睛慢悠悠转回陆思身上,上下打量,“你这浑身上下的深蓝色倒是和他领带颜色很配。” 陆思看向她刚刚望着的方向,陆斯洐就抱臂靠着墙根儿呢。 “你还上不上去了?都要散场了,你现在才来。”陆思说不过她,还躲不起吗? “要散了?”周茫抓住在她手肘上的小手。 “快了吧,但也不确定啊,陆斯寒被他们灌来灌去的。” “有人灌他?” 周茫没想到,以陆斯寒的身份和名声,还会有人灌他。那也是了,他连个微信都没回。 “很正常,他是有钱,可拍电影又不是有钱就行。” 陆思摁了电梯,把周茫带了上去。 现场还不少人,这么多人,周茫和陆思的出现也没什么人关注到。陆思把周茫领到了她最熟悉的一桌子上,都是陆斯寒的班底。大家见了周茫也是高兴,忙拉着周茫讲话。陆思帮忙挡着,毕竟周茫可不是来找他们的。 周茫看向最中间的一桌,大多数是笑脸盈盈,脸跟红椒似的,浇点油能烧了,肥头大耳有,骨瘦如柴也有,看来看去,就陆斯寒那张脸最顺心。最顺心也最心疼。虽然不至于到谄媚,可每杯推向他的酒,他都喝,笑脸也有,如果扯了扯嘴角算的话。拍电影除了钱还需要什么,这还真是周茫的盲区,可如果这是陆斯寒自己要做的事情,她没理由阻止,也没立场。 陆思正打算起身,周茫把她摁下了。 “不用告诉他。我就在你们这桌待会儿。”周茫又把目光看向大家,“行么?” 当然行了。大家给周茫倒酒,周茫摇了摇头,喝的果汁。大家又给周茫推菜,周茫笑笑,应付着吃了点。 接下来的一小时,周茫就撑着脸颊,时不时陪大家伙笑笑,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陆斯寒身上。她以为她藏得很好,陆思不屑,凑到她耳边,“你是不是想把那桌子掀了?” 周茫目光还放在那桌,红唇翕动,“确实。”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肯定大多都是些阿谀,要么就是吹牛,还能说什么有用的,酒桌上真能谈合作不成。陆斯寒还得在那应酒。这一个小时,他话没说几句,光喝酒了,面上都能看出酒色了。 “等会儿你要怎么出场?” 周茫摇头,“不知道。看情况。” 陆思还想说,周茫塞了个圣女果在她嘴里,“先管你自己吧,又偷偷溜出来?那位在楼下蹲你呢。” 陆思切声,把圣女果吃了,“什么叫跑?我长腿了,也成年了,电影我也参与了,来这再合理不过。他爱蹲就蹲着。” 周茫去瞧她脸,口是心非,于是她点点头,又把目光方向陆斯寒那桌。 周茫又坐了半小时,终于那桌人才愿意起身了。周茫以为她要从这客套场离开了,结果有几人又缠着陆斯寒站着说了半天。周茫就这样远远看着都替他累。 那桌的人散了,可源源不断的人从四面又把这桌人落单围住。周茫实在没有耐心了,也看明白了局势,理了理仪容仪表,无误后起身,踏着高跟,一步一步,走向那圆桌边上。 陆斯寒显然是喝多了,他看到她的一瞬间,话都说不明白了,只是瞪着个眼睛,一个字说不出来。惊愕、惊喜、窘迫、逃避,一时竟不知道哪个情绪占大头,把他裹得喘不上气。 周茫成功到了他边上,凑近,挽过他的手,对着围着他的人,淡淡地道:“不好意思啊,他酒量不太好,实在是撑不了了。”话毕还掐了一把他手臂内侧。 陆斯寒在周茫挽上他那一刻就醒了,领悟了,圈过周茫的腰,半醉状倚着她,“我妻子。今晚确实喝多了些,先走了。” 周茫也来不及和他呈口舌之快,生怕刚散的那桌人又好奇她是个什么角色,于是赶紧扶着陆斯寒离了现场,那速度,可以说得上是逃跑了。 等到出了酒店,靠在了车上,周茫才喘了一口气。陆斯寒却笑了出来,“跑什么?” 周茫可笑不出来,看着他这张醉脸就来气,掐了他一把,“你说我跑什么?” 他攥住那手,把她扣进了怀里,看不见她表情,“什么时候来的?” 周茫想去看他,不成。 “反正该看的都看见了。” 他还是笑,“什么是该看见的?” “你的帅脸。”她扯开他。 陆斯寒不想让她看见的,那她就当没看见,也没什么不行。 他扶住她后颈将额头抵上她的,醉眼朦胧,又含情笑笑,“你好肤浅啊,周茫。” “嗯。所以你可小心点,变丑了我就不要了。” 他皱眉,眼睛都完全睁开了,又眨了眨,装模作样地理了理头发,才问:“那我现在还帅吗?” 周茫被他逗笑了,胡乱点了点头,“帅帅帅。” “那就行。” 周茫把他扽起,再和这个醉鬼聊天说地,不知道要说到几点。她把他塞进车后座,给他把安全带扣上,自己才上了驾驶座。 车子才开十分钟不到,后座那人就扒着她座椅,在她耳边,“你来接我回家啊?” “看不出来?” “为什么来?” 还能为什么,想来就来了,想见就见了。可她不说,只是等红绿灯的空隙把他推回去,“坐好了。” “凶什么。” “这就凶了?我之前叫你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凶?” 他好像被点中什么似的,突然动身,又扒了上来,语气很是委屈,“你总叫我滚!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周茫瞥他一眼,警告意味很明显,“你别借酒发疯哈,坐好了。” 她这一警告,确实管用,接下来的路里,他老老实实的,就坐在那,可周茫能感受他一直盯着她。 她下车,开了后座门,“到家了,下车。” 陆斯寒还是盯着她,一动不动的。 “下车了。”周茫以为他没听清。 他还是不动。 得,还喝得不能自理了。周茫认,钻了进去,这一钻,手被摁住了,人也被控住了。 “干嘛?”周茫挣了挣脖子。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陆斯寒这话听起来不能再委屈了,粉红粉红的脸,那眼睛会说话一样,可怜巴巴的,睫毛一扇一扇地,能落出水珠来似的,路边摇尾巴的小狗都比不上他。 周茫知道,陆斯寒是醉了,可也不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刚刚还能带着她离开呢。他多半借着酒劲撒娇呢,也罢,本来她去就是去告诉他的。 周茫点头,“喜欢啊。” 他不信,还盯着她,企图看穿她,看看她是不是说谎。 “从头到尾,就喜欢你一个。” 他实在忍不住,眼角嘴角都咧开了,能看见他一口大白牙了,“真的?” “假的。” 周茫挣脱出来,跑了。陆斯寒忙出来,跟上,在她后头,还扯着嗓子:“那我变丑了你还要不要?” 周茫回头,“变丑了我是真不要的!你自己看着办!” 陆斯寒意料之中,跑上,把她抓住了,两人就这么跌跌撞撞进了大门。 50 这一晚不等周茫催陆斯寒,他就把自己收拾了个七七八八,仰躺在床上了,看来是真的有几分醉,也很累。 陆斯寒这一觉睡的沉,转醒发现周茫不在,望了一圈,什么也没见着,也不学人家留个字条发个信息的,人又不见了。他这回倒不急,洗了个澡,又洗漱完毕,才打算去找她。 陆斯寒卧室门一开,周茫就站在门口,他这门一开,还把她吓到了。 “刚好。吃饭。” 陆斯寒跟上周茫,到了餐桌,他不急着吃,觉得有件事他得确定一下。 “周茫。” 周茫已经往口里塞小笼包了,含糊地:“干嘛?” “你喜欢我,有喜欢到能和我盖章的程度吗?” 她蹙眉,咀嚼速度都降低了,思考他这话的含义。也真的问了问自己,直到把那个小笼包咽下,她才回答。 “说了就不能反悔了?” 他抽了张纸巾,伸手帮她擦掉了嘴角的油渍,很快,就一瞬间的事儿。他想了想,“可以反悔。” 周茫对他这个答案还挺惊讶的,可以反悔,那干嘛要结婚?她这话还没问出口,陆斯寒就把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拿下,又划拉几次头发,“我好像也不需要那张证来证明什么了。” 周茫眨眨眼,“你父母没意见?” “他们随我。” 那骑虎难下的就成周茫了。陆斯寒的父母是因为过往不太敢再逼着他做任何事情,可周茫的父母不是,周母还是希望周茫能够结婚,有个人陪在身边,有保障。周茫本人自然是知道结婚不等于后半辈子的保障,可父母这关要花多少精力才能过,她不知道,与其来来回回打游击战,不如就和陆斯寒把证领了,反正他们现在其实和结婚也没什么区别。再说了,他说了可以反悔。 “那就领吧。算是安我妈的心。” “那走了。”他扔了脖子上的毛巾,起身到对面去,把她拉起,“别吃了。” “干嘛?” “领证。” 周茫这才觉出不对劲,还压着力呢,不愿意起来,“你套路我是吧?” 是,可陆斯寒说的也不是假话。她可以反悔,他不会,而且就算她反悔了,也得有本事把他甩开才行,她要是甩不开他,那证领不领的也无所谓。现在她答应了,可不就得马上去办,免得夜长梦多。 “我今天没准备好!”周茫开始赖了。 “不用准备,漂亮。”他使了劲,把她拉起,牵着往玄关去。 “哪有你这样的陆斯寒!求婚也没有,婚礼也没有,就领证!” “谁说没有婚礼?”他没停下,帮她把鞋拿了出来,“穿上。”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周茫不穿,陆斯寒给她穿,等到都穿完了再牵过她。 周茫扒着他手臂,“你准备婚礼不通知新娘的?” “你要是不领证,谁当新娘?” 周茫听出来了,她这个头不点,他那边准备的所有都是白费,都会撤销。乱花钱,要是她今天没点头,有多少钱要打了水漂! “你钱多!?要是我今天不答应,那钱不都白花了?” “嗯。” “嗯个屁。”她瞥他,无奈又好笑,“神经。” “可是婚礼很累啊,之前赵瑄韵的不就是,一整天呢。” “策划开始没多久,你可以参与,要么干脆不要策划,反正你做事情也是不讲规矩,结婚也可以不用按常理出牌。” 这倒是说到周茫心里了,要是和赵瑄韵一样,一整天的假模假样,她受不了。 “那我们直接开派对吧!上午见家长,下午见朋友。” “好。” 周茫这一开始就停不下来了,一路上的思维发散,把婚礼当玩儿了,什么好玩什么往里整。陆斯寒就一个意见,这证领完,随她意见。 周茫这趟证领的好比出来吃个早餐。 证领完了,周茫真的把策划团队去掉了,新的策划人员变成了陆斯寒。周茫一个劲出点子,陆斯寒一个劲儿把那些点子串在一起。陆斯寒从头到尾就提了一点,那就是给她戴戒指这个无论如果也不能去掉。周茫准了,穿婚纱开派对,多气派。 最后的结果呈现,确实是乱七八糟,状况百出,好在都是小问题,也都是在晚上,年轻人多,没那么多规矩,玩着玩着也都忘了是婚礼,就当是个派对了,怎么开心怎么来,偏离了既定的计划。 可周茫觉得很好,她很满意。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按照计划走的,起码她的人生不是,因为她就是没有计划地活着的。现在好了,她没有计划的人生里面多加了个人,那个人跟她不太一样,比起她来,那可谓是井井有条了。她决定了,决定把他的人生也搞得乱七八糟,去他的条条框框,去他的按部就班。她周茫永远是列自由的,无束的,铮铮作响的列车,开往不知名的春天。 作者有话说:这一本起源于我一个朋友参加婚礼,其实有点原型,但不多,形象发展的也大不相同了。周茫和陆斯寒,就和那便签条一样,以后会一直粘在一起了。我就把故事说到这了,剩下的大家凭空想象吧。私信,评论都可以,我都会看。谢谢支持,谢谢追更,谢谢读他们故事的你们。我是听穿林,希望读到这里的你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