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动(短篇合集)》 双莲伴蒂(三) 晚上上完晚自习两人在校园溜达了会,夏简白天走了那么多路喊着又累又困,溜了没多会陆商把她送回宿舍,自己也回了。陆商刚打算脱衣服洗澡,手机响了。 陆商接起,是白天那个已签约的房东。 “你好,陆商吗,我是顾远。” “是我,您有什么事吗?” “我原先签约的那个租户临时毁约不打算住了,你这边还考虑我的房吗?” 陆商停了一会,“这个需要和我女朋友商量下。” “好的。” “我们明天给你答复。” 放下手机,陆商打算给夏简打过去说下这个事,又想起来她这会估计应该已经上床准备睡了。想着这事也不急,明天再商量不迟。 第二天的课陆商只有上午一节,哪知道夏简上午的课全满,两人到中午才见上面。陆商跟夏简简单说了这个事,夏简思考了下觉得行。既然有更好的选择摆在面前,那不如就选这个。陆商也没意见,打了电话和房东约了周三上午没课的时间去签合同。 周三那天陆商本来已经准备动身去了,结果班级群里突然发消息说下午的课要挪到上午,这堂课还挺重要,是要布置小组作业任务的,他作为组长总得在场。 陆商打电话给夏简,还好她起得早,又正巧没课可以去一趟,又嘱咐了她走哪边的路方便快捷该带什么材料。夏简连连点头,表示让他放心。 陆商又打电话给房东,讲了下他临时有事去不了,他女朋友会过去签约,房东表示没问题。 夏简不算路痴,有第一次的经验这次轻车熟路找到位置,到房东家里还不到十分钟。 夏简还没敲门,顾远就开了门。 少女脆生生站在门外,如一道柔软的光。 “你好,我来签合同。” 顾远点了下头,站在门口侧身让出位置。 见了面后夏简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紧张,肩膀堪堪擦着他的胸膛而过。 顾远在她身后关上了门。 夏简脚下一僵。 这人一点界限感都没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竟然直接就关门了。 夏简深呼吸,安慰自己想多了。 “坐。”顾远招呼她坐下。转身去小吧台。 夏简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嘴唇发干,“那个,我先看下合同吧。” 顾远端着杯子放到她面前,夏简下意识讲谢谢,也确实口渴,端起杯子灌了一口,品尝到味道后,皱起小脸,小声嘟囔,“怎么是酒……”总不能吐出来,勉强咽了下去。 顾远:“不会喝酒吗,不好意思。我给你换一杯。” 夏简急忙摆手,“哦不用了不用了,我先看下合同吧。” 杯子里喝剩的一点酒大概一个指节宽,顾远从夏简面前拿过杯子,摇晃了两下,一仰而尽。随即站起身去拿租房合同。 夏简难以理解他的行为。 这酒这么贵吗,连倒掉都舍不得。 还是说他在玩什么暧昧的把戏。 可是不应该啊,他俩才见了两面而已。 不愿再多想,反正租下房子后,房子使用权是她的,和这位房东也不会再相处,直到房子到期。 顾远取来合同和钥匙放到她面前,夏简认真看起来。 丝毫未曾注意到顾远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停留。 夏简看完觉得没问题,一张一张拍照给陆商发过去,发信息给他:你看看怎么样,我觉得可以,你要是也没问题的话,我就签啦。 陆商立刻回复:稍等我看下。 夏简:嗯嗯。 夏简说:“稍微等一会,我男朋友也看过没问题我们就签了。” 顾远点点头。 熄灭手机屏,夏简陷入和顾远相对无言的尴尬。 她装作四处看的样子打量房间。 顾远倒是没她那么局促,一口一口抿着刚倒上的酒,用的还是她刚用的杯子。 夏简突然觉得是不是她真的多想了,这是人家自己的杯子,人家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是很合理? 顾远开口,打破沉默。 “你和你男朋友什么时候认识的。” 夏简心里莫名不舒服,这人问这么多干什么,多管闲事。 也没有好好回答,“认识很久了。” 顾远听出她的不耐烦,转换话题,“对了,你们搬进来后,最好在浴室玻璃门上贴上胶布,不然玻璃门会炸。” 夏简没什么生活经验,“啊”了一声很迷茫。 顾远站起身,“跟我来。” 他带她到卫生间,指了指隔绝淋浴头和马桶的那扇玻璃拉门,“就这个,封闭环境下洗澡要是热气太大玻璃会爆。” 夏简走近摸了摸那玻璃门,连连点头,“好的。”她试拉了下门,还算顺滑,拉上后回身要出去,一转头,脸撞上了顾远的胸肌…… 顾远也没防备,闷哼一声。 成熟男人喉间的声音意外的有几分性感。 夏简涨红了脸,不知是听了他的声音红的,还是撞了他的胸红的。总之,都怪这人不声不响的就站到身后了。 “对不起……”夏简嗫嚅着道歉。 顾远也不动身体,低着头看她。 身体离的很近,夏简能闻到他身上隐隐的酒气,和自己喝的那个一样,清爽蓝莓味。 夏简见他不应声,心想这也不是她的错,小声道,“我都道歉了还要怎样……” 顾远眼眸深深,看了她片刻转身离开卫生间。 夏简松了口气。 回到客厅,顾远仍是小口抿酒。夏简按开手机屏幕,陆商五分钟前发来消息:没问题。 低头从包里掏出笔,翻到合同签字那页,签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房东留存一份,自己留存一份。 “好啦。”夏简签完把另一份推倒顾远面前。 顾远也不看,只是说,“好的,我叫顾远,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夏简心想还能有什么问题找你,有问题也不想再找你,根本不想再见他。 “你有我的联系方式吗?” “有的有的。”根本没有,夏简也不想有,以后让陆商和他沟通。 说不上来这人哪里不好,她总觉得他有种隐隐的侵略性。但真要细数他干了什么,人家对她也没怎么样。可能有的人性格就是这样。 签了合同,当天就可以搬进来了。新生活就此开始,夏简开始快乐起来,给陆商发消息,让他今晚就把他的东西往这里搬。 两人从进校开始就琢磨着出去住,所以行李大部分都没拆封,往外搬方便些。 顾远坐了会,站起来,“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夏简点头如小鸡啄米,“嗯嗯。” 送走顾远关上门,夏简扔了包,躺倒在沙发上,舒展懒腰,“嗯……真舒服。”客厅落地窗采光极好,现在快到中午,透进一大片阳光。 夏简把独立的小沙发拖到阳光下,设了个闹钟,美美躺下睡了一觉。 顾远另一套房其实离这边并不远,回到自己住的房,顾远打开电脑,屏幕上缓缓出现少女的身影。 她竟然没走,在沙发上睡着了。 顾远滑动鼠标滚轮,放大她的脸,脸粉粉,嫩嫩可爱。 顾远曲起手指,隔着屏幕刮了下她的脸。 小混蛋,他在的时候没见她这么放松过,跟耗子见了猫一般。 他看着电脑屏幕,直到夏简睡醒离开。 双莲伴蒂(二)h 两人的第一次都是对方的。 两人第一次发生性行为时是没有正式在一起的,那会刚上高一,两人又“巧合”的分到一个班。 前因后果他忘了,只记得是她主动的。 她哄骗着他迷迷糊糊的开了房,还打电话骗双方父母说是出校参加奥数比赛两天,晚上不回家。 真是坏女孩。 进了酒店,反倒是他有些犹豫局促,直到开完房前台把房卡给到他们,陆商脑袋一直茫茫的,突然想到什么,转身要走,被夏简拉住。 “干嘛,你怕啦。” 陆商摇摇头,“没买那个……” 夏简反应过来,“哦——你说安全套啊,酒店有啊。”转头和前台说了几句,前台点头。 “好啦,解决啦。”夏简笑笑,酒窝浅浅,眼睛眯成两条小月牙。 进了房间,刚放下书包,陆商被夏简推着去洗澡。 陆商洗完澡出来,夏简正认真做作业解题。 他有点紧张的坐到她身边,“我洗好了。” “嗯好的。先等会。”她当下眼里只有题。 陆商望天叹了口气。 她学业上一直挺厉害的,就是有点偏科,理科题做起来上瘾根本没尽头。 夏简做题期间,陆商一直老老实实坐着等她结束,中间酒店人员过来送安全套他开门接的,她头也没抬。 “简简……” 最后一笔落下,答案已出。 夏简呼出一口气,满意的看了看满纸的演算过程,完美。 “啊,你叫我啊。” 陆商穿着浴袍端坐在椅子上。 “不好意思哦,我现在就去洗澡。”她起身要去卫生间。 陆商拉住她的手臂,有种名叫幽怨的情绪从眼神中幽幽传递出来。 夏简上前一步搂住他的头,“你不嫌我不洗澡就做吗?” 陆商点点头。 “可是我嫌弃,我可以不洗,但是你一定要每次都洗哦。” 陆商眼睛一亮,还有下次。 小鸡啄米般点头。 夏简呼噜呼噜他的头发,已经半干了,又开始忧虑起来,“等会我们要是做完就睡了,你头发还没干的话会不会中风?” 陆商有些忍不住了。 各种意义的忍不住。 他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她这是犹豫了。 可是箭已在弦上,万事也已俱备,这次要是什么都没做就收场,两人以后见面绝对尴尬。 不如坚持将计划落地,名正言顺。 陆商手臂环到她臀下,微一使力将她抱起来,两人齐齐倒在床上。 夏简脸一下子红了,挣扎想坐起来,被陆商按住手臂。 他压在她身上,呼出的气喷在她脸上。灼热湿润。 “陆商……” 少年的眼神热烈渴望,夏简直观地体会到黄文小说里女主角撩拨男主角后的心慌意乱。 她和他,此时此刻,不正是黄文小说里的男女主角吗。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陆商,但是低估了少年年轻气盛的欲望。 “不准走。”陆商说。 夏简支支吾吾,“我不走呀……” “骗子。”陆商一口咬住夏简的脖子。 “呀……”夏简疼的叫一声。 不可能的,夏简太会骗人了,小时候他不知道被她捉弄过多少次。 这次幸亏他及时抓住了她,不然她一定找由头跑了。 夏简推他的头,“疼……轻点……” 陆商闻言松了口,伏在她上方认真地看着她,“放心吧,我会轻点的。” 他一语双关。 夏简给自己挖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摸摸他的脸,“我想去卫生间,可不可以?” 呵呵,她又开始了。 “不可以。” “想尿就尿出来吧。” 夏简有被他的混话惊讶到。 “你混蛋……唔……” 陆商干脆的吸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 手伸到夏简屁股下捏了一把,随即脱了她的裤子。 他一边亲,一边含含糊糊的说:“简简,乖乖,把裤子脱了。” 夏简被亲的迷迷糊糊,抬脚蹬掉裤子和鞋,下半身光溜溜。 陆商来回地抚摸她的屁股和大腿根,又软又滑。 夏简被摸得有点说不上来的难受,哼哼唧唧,“别摸了……” 陆商跪坐起来,搂着她的腰坐起来,抬手脱了她上半身的衣服。 这下夏简身上一丝不挂了。 终究还是脸皮薄,怒气冲冲地捂住他的眼睛,“不许看。” 陆商把她的手拉下来,亲了一下她软软的手心,“很漂亮。” 夏简拆开他浴袍的带子,拱到他怀里。 “我不能怀孕,你别忘了戴套。” 陆商摸摸她的头,“嗯。” 她又想起什么,抬起小脑袋瓜问他,“你没什么病吧,虽然戴套理论上安全,但是出于安全考虑我还是不想……” 陆商深吸一口气,努力忍耐,“我还没有和别人发生过性行为。这次是第一次。” “哦哦,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在试探你和别人睡了几次,这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身体健康。性病传播这个事还是要重视的。” 陆商真要气笑了。 一字一句道:“没有,没有,没有,要不要我现在去医院体检和你交换体检报告啊。” “真的可以吗?” 陆商表情狰狞,抽了她屁股一巴掌,“你想得美。” 随即压倒她。 头埋进她腿间,亲吻吮吸那两瓣常年隐在稀疏黑丛中的小阴唇,舌尖快速拨弄,激的夏简惊叫。 陆商亲得很大声,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了。 饶是她嘴上说着扫兴的话,亲软了还是很配合,哼哼唧唧地摸他的头发。 身下的水流个不停,陆商伸手指进去找到那个小眼,已经很顺滑,牙齿咬开一个包装,戴好套扶着自己昂扬的茎根捅进去。 夏简短暂不适后,迅速适应了这种满涨感。 她搂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喉结,一点点亲到他的下巴,再到他的嘴唇。舌尖摩擦他的牙齿,他很快放她进来,和她唇舌交接勾缠。 夏简打小就觉得陆商长得好看。 也愿意老和他一起玩。 初中三年两人没有在一个学校,陆商父母因为工作原因搬去外地,待陆商上高中才搬回来。 分别三年后,她在高中第一眼见到他。长大后的陆商在人群中格外拔群。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她文科学的不太好,竟然也能憋出这么一句形容。 他在操场茫茫人群中一眼认出她,逆着人流朝她走来。 “我妈让我们放学后一起去我家里吃饭。” “哦。” 陆商顶得太重,夏简从思绪中短暂抽离,闷哼一声,“轻一点。” 陆商气息粗重,将她翻了个面,从后面顶进去,夏简腿软跪不住,他手臂环绕勾在她腹下使力摆好她的姿势,朝着臀尖又抽一巴掌,夏简觉得羞耻,挣扎,陆商按着她的腰又来一巴掌。 夏简老实了,嘴上不饶人,“陆商!你混蛋……” “我就是混蛋。” 他第一次梦遗,梦到的就是她。梦里的她和现在一样软。 那时的他梦醒后有片刻的羞愧,自认是对她的亵渎。 他四处找资源找黄片看,希望能减少她在他梦里出现的频率。 没用。 她不知道他私下里亵渎过她多少回。 夏简找陆商开房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其他男生她看不上。 她的性意识初醒时,就对性充满了好奇,在博览群书群片后她开始想要实践。而实践的最佳人选似乎也没什么可选择的,青春期里那群狗都嫌的男生,只有陆商鹤立鸡群。出于综合考虑,真要找人做,只有陆商她觉得可以。 似乎对陆商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信任。 夏简摇摇摆摆,潮落潮退,额头汗湿,高潮后的身体已不是自己的。陆商也加快速度,按紧她的胯,密实的射在套里。 那天晚上之后,陆商没多久就和夏简表白了。 双莲伴蒂(一) 夏简和陆商是青梅竹马。 高中结束后两人被家长们送出去出国留学。两人打小一起长大,熟的不能再熟,可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很难讲为什么会在一起,是陆商提出的,夏简懵懵懂懂的就答应了。 他也好,别人也好,总得有一个男人成为她的男朋友。 两人到了新学校,住了一个月的宿舍,实在忍不了,最后还是决定搬出来住,两人朝夕相处互相照应也方便。 现在租的这个房子纯属捡漏。 本来陆商去之前房东已经和另外一个租户签了合同,但签合同之前已经和陆商约好了看房,陆商快到地方时和房东通电话问具体位置,房东才想起来忘记和路商说,不好意思让人家从学校白跑一趟,也不好直接在电话里让陆商空手回去,还是告诉了他具体地址让他过来,也把情况和陆商说了下,还给他们介绍了这片其他的房源,人还算不错。 陆商先到的,看了后觉得不错,附近环境也安静,就是可惜被人先定了。房东心有愧疚,让陆商暂坐,给他泡了茶让他不用急着走,可以在这慢慢等她女朋友。 两人正聊着,房东突然接到个电话要出门,马上回来。 陆商给夏简发了定位,夏简回复收到。 夏简跟着手机导航找到位置走了半天,死活找不到大门在哪,在围栏外打转,刚要给陆商打电话让他出来接,背后有男人声音响起。 “迷路了吗?” 夏简回头。 一个看起来大概三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身运动服,像是经常锻炼的样子,帅是帅,但看起来有点凶,像电影里那种深藏不露的卧底。 夏简不知道为什么会联想到卧底这种形容,没忍住笑了下,笑完反应过来有点傻。咳了两声,“嗯嗯,想问下这片房的大门在哪呀。” “我带你去吧。” 夏简乖乖跟在身后。到了大门外,男人随口问,“也是来看房的吗?” “嗯嗯,我男朋友也来了,在等我呢。” 男人身形一顿,转头看她。 夏简有点紧张,“怎么了呢。” “没什么。” 男人带夏简进去,看到房东带着夏简进来,站起来。夏简越过房东朝陆商走过去,搂住他的腰撒娇,“陆商……我找了半天……” 陆商捏捏她的手,向房东致谢,“谢谢您了。” “简简,这是这间房的房东。” 夏简反应过来,“啊,您是房东啊,我说呢,怎么这么熟悉这边。谢谢你啦。” 房东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点头致意。 “那我们先去看看其他房,谢谢您的款待。”陆商拉着夏简的手离开。 顾远目送小情侣离开,打了个电话。 看完房回到学校,两人去食堂吃饭。夏简心情不错,一想到以后只有两人的新生活,满是憧憬,“啊真好啊,等我们搬出来住就有自己的空间,我的舍友们其实挺好的,可我实在不想住过群居生活了,好没有隐私。” 陆商点头应和,“我也是。”男室友们普遍都很吵,个别也不讲卫生,住在一起真的很困扰。 他说,“今天看的房你看好哪个,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定下。我的话哪个都行,你想要哪个?” 夏简嘴里含着肉嚼了下,“嗯……我去的第一个,那家不管是价格还是距离都是最佳选择,不过可惜哦,被别人先签了。不过第三家也挺好,就第三个吧。” 陆商手里的叉“当啷”一声打在盘子上没拿稳。 第一家第三家都是二居室。 “好,我今晚回去联系那家房东找时间签合同,尽量一周内搬进去。” “嗯嗯。” 夏简低头认真吃饭,陆商嘴里的饭却越嚼越难受,终于忍不住问,“简简,你为什么要那间二居室啊?” 夏简听出不对劲,抬头看他,能感觉出他的别扭,她也认真起来。 “陆商,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要个人空间,哪怕我们再亲密,我都需要个人空间冷静放空,这和是不是你住在一起没有关系。更不是要回避你。” 陆商别别扭扭的用叉子扒拉盘子,夏简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坐到他身边,侧转身体往他怀里靠,陆商搂住她的肩膀。 夏简一手搭在她脖子上,一手捏捏他的下巴,“放心啦,你想做随时来我房间找我嘛。” 陆商脸往她手里蹭,“不是只为这个。” 夏简身体前倾和他额头对额头,亲亲他的嘴唇。 陆商郁闷心绪消散。夏简没有骗过他,别看她软软甜甜的,但在这段关系中,她一直大大方方,有问题从来都是直接说出来,是一点也不顾及他的感受的。如果她不愿意和他住,她不会主动提出的。 很奇妙,他的一些情绪总是被她敏锐感受到并化解,很难说是不是一起长大太了解的原因,但陆商更愿意把这归结为,她爱他。 和比较常规的青梅竹马一样,陆商打小沉默寡言,夏简就是叽叽喳喳,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小时候闯了祸,总是让陆商担,陆商也没什么怨言。 没办法,她实在太可爱了。 他看着她笑,他心情也好,她难过,他也跟着难过。 陆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对夏简深陷,在他鼓起勇气对她表白时,他是做好了她拒绝他的准备的。 她太好了,有太多选择。 有时候陆商想,如果没有双方家长明戳戳的撮合,他俩会在一起吗。 可是没有答案,命运使然也好,人为干涉也好,他俩就是在一起了。 陆商夏简,天生一对。 这篇3P文,大概十章左右结束 双莲伴蒂(六) 那晚和夏简简单交谈后,陆商开始认真思考房东顾远不对的地方。 其实从他第一次给夏简带路,陆商就隐隐有说不上来的感觉。 顾远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夏简。 眼神沉沉,并不直白。 那晚三人散步相遇时,顾远的主动打招呼或许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陆商有些明白了。 顾远看夏简的眼神,像极了他暗恋夏简时的模样。 但顾远并不纯粹。 他的眼神中更多的是隐隐的欲。 雄性动物追逐雌性动物时难以隐藏的攻击性侵略性。 陆商心中对顾远逐渐警惕起来。 但自那晚以后,两人也没再巧遇过顾远,签了合同后顾远也从没主动上门过。 那些存于心中的芥蒂暂时按下了。 生活还在继续。 新房住了一个月左右,陆商越来越觉得哪里奇怪,但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他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说,也不怕,但顾及到夏简,这片的房他租之前都了解过,都是近几年新建成的房,也是首次往外挂出租消息,不存在一些既往租户在房里出事这种问题。 他和夏简提起心中的怪异感,夏简却感觉不到,说会不会是他群居惯了头回出来住不习惯,陆商也难以言明心中的怪异感,只提了一回没有再提。 晚上两人做完爱,陆商射完,搂着夏简睡觉,始终没睡着,盯着天花板看。 他侧头看夏简,她睡得安稳。 陆商亲亲她的额头。脸的方向正对着窗户。 微弱月光透进窗户,照到半边床上,正拢在夏简背后。 陆商看向窗外,脑中突然想到什么。 他打算验证他的猜想。 周一他一天没课,夏简要随小组做课外作业,周一一天不在家,周二才能回来。 一大早送夏简去学校,回家后把所有窗帘密密实实拉上,阳光隔绝在窗外。 打开手机摄像头从客厅开始查。 果然,不出他所料。 有人在监控他们。 客厅,卫生间,主卧,次卧,厨房,每一间都有。 能这么熟悉这间房的每个角落的人,除了房东顾远,没有其他人。 陆商心中怒意升腾。 很快冷静下来理智占据主导。 他不确定此时此刻顾远有没有坐在屏幕前看到他查出监控,但他知道,监控一定有回放。陆商每个监控镜头拍了照,并毁掉所有的摄像镜头,最后毁掉客厅的镜头时,他对着镜头,脸色阴沉:“顾远,不想坐牢,就来找我。” 屏幕上陆商说完最后一句话,整个画面变成雪花屏。 顾远坐在公司用私人电脑调出监控就看到这一幕。 其实他也不意外,他做出这种事就一定有被人拆穿的风险。 也并不慌张,他合上电脑,看了眼手表,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外的秘书看到老板提着手提包离开,有些意外,老板今天竟然这么早就下班了。 顾远开车直接去陆商住处。 门铃按响,陆商知道他回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开门,放他进来。 两人沉默对峙。 陆商虽然只是大学生,但比顾远高一些,顾远要比他壮一些。 眼前的青年气质挺拔,不卑不亢,并没有寻常男大学生的浮躁意气。 某种意义上,他俩是对等的。 他鲜少的没有对一个比他年纪小的男性产生居高临下感。 顾远先开口,“监控这个事情,我很抱歉给你们造成了困扰。” 陆商不屑听他毫无诚意伪装体面的道歉,冷淡的盯着他,“源文件和源视频我都要。” 顾远和他对视片刻,他不落下风,顾远浅淡的笑下,“我就算给你,你又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备份?” 陆商亦回淡淡微笑,“我自是有办法验证。现在,拿来。” 他从来没有和房东提过他学什么专业,只透露了在附近的学校上学。 这片附近的大学很多,有的居民房直接就在大学校区内。 除非顾远调查过他,不然他不会知道他的学校他的专业。 顾远不置可否,从手提包中拿出一只优盘放到桌子上。 陆商收好优盘。 “你找我来,也应该是想好了条件,不然我想你早就报警了。说吧,什么条件。” 以后再也无法对着屏幕意淫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很遗憾。不过也值了。 他很好奇这个青年,要给他和她女朋友的隐私标多高的价。 “很简单。” “夏简要对你做什么,你都要无条件答应。” 顾远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陆商不再重复,“等什么时候夏简玩够你了,一切结束。” “她很讨厌我,你应该看得出来。” 找他来的目的都已达到,陆商不欲留客。 “请回吧。” 双莲伴蒂(五)h 两人正式入住新房,每天过的平静滋润。 晚上吃完饭,夏简拉着陆商出去散步,一边遛弯一边抱怨自己的小组组员,陆商耐心听着,不时回应她。 夏简丧丧的靠着他的肩膀,“你要是我组长多好,我就不用操心这么多事了。 “没关系,你随时来找我,我来解决。” 夏简气哄哄,捏紧了小手,“凭什么!那不是便宜了他们,懒死了,我非找个办法治他们。” 他笑,捏捏她的脸,她气呼呼躲开。 两人走到小花园正要拐弯,有人喊他的名字。 “陆商。” 两人同时回头,竟然是房东。 夏简看顾远一眼,马上移开视线。 陆商点头和房东致意。 “你们出来散步吗。” 陆商点点头,问,“你这是?” “没事,出来跑步,我在这附近住。” 夏简心里烦躁,这房东竟然住得这么近。 陆商顾远两人简单聊了两句后分别。 从顾远搭话开始,夏简好心情就被破坏,三个人分别后,两人没多久也回了家。 陆商也感受到夏简的情绪,以前晚上要入睡时,她总要来骚扰下他才回自己的房间,今天安安静静的就回了。 夏简早早熄了灯。躺在床上闭目。 门把转动,陆商进来了。 两人的房间不锁门,是约定好的默契。 陆商掀开薄被,贴着夏简的后背搂住她。 “能和我说说为什么心情不好吗,还是小组问题吗?” 他不太确定是什么原因,小组问题一直存在,但在出门前她还是好好的。 夏简静了半分钟,转过身搂着他的腰。 “那个房东好烦人。” “怎么了呢。他对你做什么了吗?” “那倒没有。他看起来好凶……说话也没有你温柔。” 还是陆商好。想到这,抱陆商抱的更紧,头埋在他怀里。 陆商摸摸她的头,“没事,我们以后不见他。他再和我们打招呼,我们不理,赶紧跑。” 夏简毛茸茸脑袋拱出来,“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大不了我们不租了。” 他俩确实没有经济方面的困扰。 夏简烦躁的心松快下来。 也是,有陆商在怕什么呢。 夏简舒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手在他胸口画圈,陆商握住她的手,她甩开,更放肆起来,拽他起来,脱了他的上衣。 “我看看,你的胸肌大了没。”登徒子夏简上线,一边抓捏,一边上嘴嘬。 脑中突然莫名想起那天顾远的胸肌。 啊!讨厌! 突如其来的思绪扰乱她的心情。夏简讨厌这个人给自己的影响,嘴上更重的嘬吸陆商。 “呃……”陆商闷哼一声,捂住她的头。 夏简松开嘴担心的看他,他摸摸她的头表示没事。 陆商这些年身体逐渐精实,越长越高,也在偷摸练身材,腹肌胸肌该有的都有。 “大了吗?”他配合的问。 他温柔又英俊的模样夏简每次看都不够,那位讨厌的房东瞬间抛到脑后了。 她哼哼唧唧,“还行。” 她牙齿缓缓磨他的乳头,他又痒又痛,狠狠捏了下她的腰。 夏简按着陆商的肩膀让他躺下。 她今天难得兴致上来主动伺候他,之前都是她撩起来就不动了,净等着他来。 夏简嘬红两颗小红豆松开嘴,往下扒了他的裤子。 那根早硬挺,内裤一脱不老实的跳出来。 夏简抬眼看陆商,他亦是微抬着上半身垂眸和她对视。 她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夏简揉了两把茎身,把头发拨到肩膀一边,低头,含住茎根的头。 陆商喉结滚动,深呼出一口气。 她舌尖灵巧不已,拨弄马眼,滋滋有声,头更低,把阳根吞得的更深。 口水不自觉流下来。 夏简吞的困难,喉间呜呜有声。 越深喉咙越控制不住的收缩,吸夹的陆商喘息声更大。 夏简动起来,手一边揉摸囊袋,一边撸未吞进去的肉根,头也上下动作。 陆商很难招架得住夏简给他口,心理快慰远大于身体快慰。脖子上青筋暴起,张大了嘴呼吸,手掐紧了她的后颈。最后时刻,陆商绷紧臀,一股股射出来,射在夏简嘴里。 夏简累得很,张嘴大口呼吸,精液唾液一起从嘴边流出来。 陆商从床边抽纸给她擦拭。 她嘴张的有点难受,合拢上,吞进去部分精液。 陆商看着,黑暗中红了脸。 夏简闭眼休息了会,睁开眼问,“还要再来一次吗?” 陆商点点头,很乖的趴到她身下要给她口。这次该她舒服了。 夏简拉他上来,“不要……我还要给你口……” 陆商有点惊讶,还要再来吗,她今晚属实有些特别。 夏简口得有些上头了。 陆商的精液味道不难闻,鸡巴形状大小颜色也优于各种片里的男主。大概出于情人眼里出西施这种滤镜,夏简愿形容陆商的性器为优美。 陆商下床站在床边,把夏简拖到床沿,头仰面躺着伸出床外。手扶着性器往她嘴里送,却被夏简捞住,她疑惑,“为什么要这个姿势口呢?” “这样你不会吞的太吃力。” 夏简很相信陆商,陆商说是那就一定是了。 一点点吞吃进去,夏简吃的大声,淫叫从喉咙溢出。 陆商也忍不住低吟,身体恍恍然,舒服的不像是自己的。微一躬腰掰开她的腿摸到她湿透的穴,毫无预兆的,照着嫣红的穴肉抽了一巴掌,“乖乖,怎么这么乖呢,嗯?”接着手心朝着那一处连抽几下。 “唔……!” 夏简反应很大,又疼又爽,上面下面两张小嘴同时收紧,这几巴掌抽的汁水四溅,夹紧了他的手他的茎根。 陆商受不住,托着她的头直接射在她喉咙里。 夏简下意识吞咽。 陆商一点点拔出,怕呛着她。 夏简吃的满眼泪水,“你混蛋……” 他又把她压到床上,一只手抓紧了她的手腕,含住她胸前颤颤巍巍的奶,另一只手手指探进去,搅乱一池春水。手指抠挖的越来深越来越重,夏简终于到临界点,绷紧脚趾,喷出淫水。 高潮后的身体犹自痉挛。 思绪已经迷茫,时间已没有意义。两人拥着沉沉睡去。 双莲伴蒂(四) 晚上,陆商夏简翘了晚自习搬行李,虽然学校离这不远,但两个人的东西还是重,陆商叫了个车先到,夏简收拾好最后一点宿舍里的东西后到。 收拾好东西,大概已经十点多钟了。 夏简扑到自己的床上滚了几圈,真舒服。 换了睡衣拖鞋哒哒跑到陆商房间。 “陆商,你收拾好了吗?” 陆商正蹲着把迭好的衣服放到衣柜下层,回应她 ,“马上就好,晚上想吃什么吗?” 两人忙到现在,还没有吃饭。 夏简坐到陆商床上,脱掉拖鞋,摇晃两条腿,脚掌有一下没一下的踢他的背。 “嗯……倒不是很饿,你饿吗?” 陆商关上衣柜门,坐到床上捏住她不老实的脚,抽了一下她的脚心,“我也还行。” 夏简脚心又痒又疼,弓了下脚背蹬他,“哎呀,痒……”陆商捏着她的脚不放,她挣不出来,小狗一般要去咬他的肩膀。 陆商看穿她的动作,掐住她的后脖颈亲她的嘴。 舌头搅进嘴里,陆商早已轻车熟路,夏简很快被亲软,老实不少,两人抱在一处亲,直到陆商那处勃起,夏简感受到,呜呜摇头要结束这个吻。 陆商依依不舍的松了手上的控制,松开嘴时,她的嘴亮晶晶红润润。 她嘟起嘴,“今晚不要,明天还要早起。” 今晚一做起来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 他点点头,他也是。 陆商虽然恨不得每天都和她做,但充分尊重她的意愿。况且他也怕做多了她对他失去兴趣,也是在坚持的变着花的学习如何让女朋友在性事中高潮快乐。 他不小心看过她电脑的浏览记录,她看片要求比较高,很多都是唯美女性向的1v1,可后来似乎不满足于此,有3P和NP,但也很少,画面也在她审美范围内。 陆商发现后有说不上来的淡淡的失落感。 额头抵着额头,陆商闭眼歇了会。 夏简爬上他的背,“走,背我去厨房,这会饿了。” 陆商把夏简放到小吧台边的椅子上,去灶台起火做饭。 “西红柿鸡蛋面,要西红柿鸡蛋面。”她开始点菜。 陆商很配合,“好的老板。” 夏简坐了会觉得无聊,赤着脚走来走去,打开墙上的小橱柜,里头有几瓶打开的酒,夏简看了不知道为什么闹心。 今天那个房东给她喝的酒里一定是这几瓶里的其中一瓶。 夏简把所有的酒拿出来,全都倒在厨房洗碗池里。 陆商拿面时正看到,“咦,哪来的酒,房东的吗?” “应该是,都是打开的,说不定早就过期了 ,反正我们可不敢喝,放里面还占地方,扔了。” 陆商不觉得有什么,随她去了,转身看锅里的水。 夏简丁零当啷的把空酒瓶扔到垃圾桶里。 深夜的房中,没有开灯。 只有一台电脑屏幕亮着。 顾远几乎全天开着监控屏幕,不想错过这对小情侣的任何风吹草动。 又或者是,不想错过夏简的任何风吹草动。 他看着她赤着脚把酒全都扔进了垃圾桶。脸上的表情尽收他眼底。 鲜活的少女娇俏,生动无比。 看来她挺厌恶他的。 顾远没什么情绪波澜。 他往后靠住椅背,手臂垫在脖子下。 那天他在院子见到她,第一眼就被她的背影吸引住眼睛。 个子不算高,牛仔裤包裹的臀曲线玲珑,到腰线处收紧,她一侧身,胸前乳峰饱满紧实,看着年纪不大,已经有了让男人一眼心动的身材。 他主动搭讪,见她一张娇娇生动的脸,万年无波的心泛起涟漪。 知道她是那位房客的女朋友后,他找了个理由主动和上家租户解约,赔付了违约金。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这片的房源他的房有好几套。 付完违约金当天,他联系了陆商确定是否继续入住。 其实他也没把握他们是否会继续选择他。 在陆商给出肯定的答复后,他就回到那间房开始布置监控。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变态。 一个觊觎少女的变态。 夏简,是他这几年难得产生的欲望。 突如其来,奔涌而至。 夏简,夏简。 他在黑暗中轻声念出她的名字。 顾远调出回放,调到夏简去陆商房里那段。 身下裤子的拉链还没拉上,地上揉成一团的卫生巾还在脚边。 掏出还未平息的那根,看着画面里被亲的颠三倒四的她,顾远手上动作加快,想象和她接吻的是他,想象是他的话会解开她的衣服揉捏她的奶,他会抱着她站起来插,插得她哭着求他,他要把她的乳头吸肿,一拨弄她就会喊疼,用她细细的手臂打他的头。 寂静的房中只有男人满足的喉音回响。 顾远低吼一声,射了出来。 这次他没有用卫生纸,手上都是自己的精液。 他慢悠悠抽了纸擦干净扔到地上,把手凑到鼻前闻了闻。 这个味道,她身上也应该有。 他病的不轻。 他想。 顾远抚额,射完的身体有些空虚,大脑开始有正常人的思维。 出于最后一点做人的良知,他点了屏幕的叉,又遥控暂时关闭了监控。 所谓掩耳盗铃,不过如此。 双莲伴蒂(九) 夏简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时天还是黑的,不知道几点。 半月如钩,斜挂天边。 她短暂迷茫,察觉到有人胳膊搭在她腰上,赶紧转身看身边躺着的人是不是陆商。 陆商还睁着眼,见她醒了,低声问,“怎么醒了?” “唔,想看看是不是你。” “当然是我。” 此刻清醒,回想今晚的混乱,夏简仍有不真实感。“他走了吗?” “嗯,我让他走了。” 她往陆商怀里缩了下,“那就好。” “还害怕他吗?” 夏简摇摇头。 不仅不害怕了,还有一种奇异的随意驾驭他人的快感。 这种快感不是顾远给她的,准确的说,是陆商给她的。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此时不言胜千言。 两颗心为彼此而跳动,互闻其声。 三人行的生活就这样开始。 三人之间,陆商作为中间人,每次3P,会和顾远单线联系。 顾远是否加入需要陆商通知,两人约法三章。三人行期间,顾远不允许有任何其他性伴侣,每次都需出示体检报告,每次插入需要戴套,夏简不愿意顾远不可以勉强。违背以上任何一点,三人行关系立刻结束。陆商也会提交顾远严重侵犯租户隐私的证据。 夏简对于这段关系,不算期待但也不排斥,3P的频率大概是一个月两三次左右。三个人毕竟都不是闲人,两个忙学业,一个忙事业,顾远偶尔还出差。 生活照常继续。 陆商接到家里电话,家里出了点事情,需要他回家大概半个月左右。 周末大清早夏简难得早起,送陆商去机场,心里空落落的不愿意他走。 虽然明知他只是去几天,但她感觉她已经离不开陆商。 陆商哄她,“乖,顾远过几天出差回来了,如果想做的话我让他来找你。” 夏简摇摇头,搂着他的腰也不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只为眼前短暂的分别而难过。 “没事,我尽量早些回来。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陆商亲亲她的额头,“乖乖,这几天不要只吃外卖,我教你做的菜还记得吧。” 夏简点点头,目送陆商离开时还是红了眼睛。 一回到家,夏简就蒙头大睡。 睡着了,就没那么难过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大中午了。 难过情绪果然没有早晨那么强烈,胃里空空的,学着陆商的样子做饭给自己吃。 把面端到小吧台上,夏简想起什么,哒哒跑回房间拿手机。 一打开手机,陆商果然给她发了好多条消息。她毫不犹豫打视频过去。 陆商很快接通。 “陆商,我刚才在睡觉,刚起来。” “嗯我就知道,怎么会这么安静。” 夏简把镜头挪到桌上的午饭,“我有自己做饭吃哦。” “不错,回去给我做。” “那你要赶紧回来。” “嗯。” 她见他面色疲惫的样子。 也是了,他昨晚晚自习上的晚,很晚才回来,今早天没亮就起床收拾东西,这会应该在飞机上补个觉才是。 “陆商,我要吃饭啦,我先挂了,你好好休息,落地给我消息哦。” 陆商好想隔着屏幕摸摸她的头发。 好软好乖。 好在夏简也不是完全无所事事,追剧学习也有的她忙。日子一天天过去,再有三天,陆商就回来了。 今晚没有晚自习,夏简没什么事就回了家,一开门,厨房做饭的香气扑入鼻中,夏简眼睛一亮,肯定是陆商回来了。 兴奋地跑过去,“陆商……”尾音渐渐低下去——眼前人不是陆商。 顾远回头见她失望的眼神,并不意外。她一直也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看过。 又有更重的失落感包裹心头。 她什么时候对他能像对陆商的三分之一他也满足了。 “回来了。坐吧,饭马上好了。” “我……没有让你来啊。” “陆商让我来的。” “哦。” 夏简放下背包,迟疑的坐在吧台前。这还是三人关系确定后,头一回没有陆商在,只有他俩相处。 夏简别别扭扭的拿筷子吃饭,“你老看我干什么。” 顾远:“你现在,还讨厌我吗?” 夏简不好意思起来。 人家其实从一开始根本没对她做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偏见从何而来。这些天以来,她态度一直都是刺刺的,床上对他也不客气,他一点怨言和不耐烦也没有。更多的是浅浅的无奈。 夏简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她摇摇头,迟缓的低头吃饭,“没有。” 顾远苦笑一下,也不再多问,沉默的陪她吃饭。 三人关系确定后,他除了床上取悦她,床下也有在谨守规则的前提下,试探着和她聊天,送她礼物,请她吃饭,他内心除了和她做爱,更想和她交流。可她每次总是拒之千里,一下床就翻脸不认人。 他一开始是征服的姿态,沦落为被征服的那个。原来身体上的欲望满足后会不由自主追求精神欲望,他高估了自己。 夏简偷偷打量顾远的神情,他隐藏情绪总是隐藏的很好。 “我其实没有那么讨厌你啦。”她试探着说了一句,希望他心情能好一点。 顾远抬眸看她,意识到,少女在小心翼翼的安慰他。 心中暖流缓缓而过。 唉,娇娇宝贝终于长大了,知道安抚别人的情绪了。 在他一直的观察中,夏简除了陆商,其他人都不在乎的样子。 他点点头。算是对夏简那句话的回应。 吃完饭,顾远收拾桌子刷碗,夏简在客厅看电视。 客厅电视声音还在响,顾远一回头,夏简已经躺在沙发上睡了。 他从她脚边把毯子拉起来盖到她身上。 顾远轻声叹息。 明明看起来那么软的姑娘,接近起来这样难。 顾远是真不知道在只有他俩的场合中,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开心。 夏简睡得很浅,听到了他的叹息声。 她心里也跟着叹息,再这样,她真要可怜他了。 双莲伴蒂(八)h 确定顾远听话后,夏简大胆起来。 他之前不是很牛吗,现在不还是在舔她的脚? 顾远精壮的身体整个露出来,低头趴伏着认真的舔她的脚趾。 日思夜想的欲望本体就在眼前,她不让他碰她,只大发慈悲让他舔她。 动物本性统治的一种手段。 没想到她对他不满至此,要这么惩罚他。 他从前有过的女人里,从来没有对她们做过这些。 那时,他自负自己的魅力,却从没想过会被一个小姑娘践踏。 不过,他也乐得被她践踏。 他舔的认真,夏简慢慢抽出自己的脚,用他舔湿的脚抬起他的下巴,一脸稚嫩毫无惧色的打量他。 他还是前几次见面时平静无波好似万年没有性生活的禁欲凶相脸,可平静的目光下潜藏的渴望让他落地,不再让人看不透惧怕。 她用脚揉他胯下那一大团,顾远忍住喉咙的呻吟。 她用脚趾勾了下内裤边缘,指挥他,“自己脱了。” 顾远依言脱了,露出那根粗壮。 至此,他全身赤裸,坦胸露乳。而她,仍然睡衣完整,一件未脱。 夏简对这种掌控感到新鲜又刺激。 她看起来好奇又得意,“你射给我看。” 顾远缓缓抬眼看她,嘴唇动了下,“我想,看看你的身体。” 夏简像小猫一样狡黠的笑,“可以,但是不可以碰我哦。” 她脱下上半身睡衣,露出饱满挺翘的乳。 顾远茎根涨的要死。 好在她不算太折磨他,准许他看她的奶。有一点点的露出都能让他兴奋不已。 他手下动作起来,眼睛一分不离的盯着她的奶。 随着他的动作,床也跟着颠动,她亦在床上,乳波颤动,更色更欲。 顾远抑制不住喉间低吟终于一股一股射出来,射在她脚背小腿上。 温热液体沾湿皮肤,夏简皱眉嘟嘴,抬腿蹭到他身上,“脏不脏?” 顾远对她真是一点办法没有,她做什么他都愿意看。他试探着捞她的腿,她没有拒绝。 少女的身体绵软,落在他手里好似珍宝一般抚摸,渐渐的不满足于此,他扶着她那双脚勾到他肉根处磋磨。没几下,她挣开了,跪起来,脱下了裤子。 这具饱满多汁的身体他在屏幕里看过很多回,可真正展现在眼前,带给他的冲击不亚于他第一次有女人。 夏简讨厌他的眼神,她捞过一条发带,膝行一步绑住他的眼睛。 顾远深吸一口气,手扶着她的腰。 她已没有刚开始时那样排斥他。 夏简按着他的胸膛让他躺倒,跨坐在他腹肌上。 湿软小穴贴在腹上,顾远呼吸骤然紊乱。 日日夜夜想的,就是插进那处蜜穴中。可这次,她似乎并不打算让他如愿。 手指在他嘴边比划,“我让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指尖一下一下点着他的唇,他听话的含舔,她抽出手指把口水抹到他脸上。嘴里空了会,下一秒塞进来的是一片布,他敏感的嗅了下,大概是她的内裤。 小坏蛋,竟然这样坏。 他依然听她言配合。 唾液嘬湿裆下那片布,夏简有些后悔了。 这内裤不能要了。 内裤被扔到地上。 顾远期待她下一步的动作。 小小一颗,又软又硬,是她的乳头。 顾远大口含住,没留意下嘴重了些,她哎呀一声很快抽出自己的奶。顾远遗憾,刚才太激动没控制住。 她的小屁股抬起来了。被沾湿的腹肌处一凉。他以为她生气要走了,欲起身拦她,被她按倒,“谁让你起来了?躺好。” 接着,湿滑小穴入口。 顾远心跳加速,手臂再也不受控制,狠狠捞住她的臀不让她离开。 夏简见他格外兴奋,手臂向后撑到他腹上,“好好舔哦,不然今晚就结束了。” 顾远如沙漠中许久不曾进水几近濒死的旅人。 夏简的淫液就是他的救命水。 他舌头很灵活的拨开两瓣小阴唇,找到核心勾吸刺啜,滋滋有声。 夏简舒服地呻吟出声。臀摇摆起来,想要更多,蹭他的舌他的牙,寻求更多快感。 一声长长的呻吟,夏简脱力向后倒去,后背贴着他的粗壮颤抖。顾远也掐着她的大腿在这非刻意的蹭擦中射出精来。 他舒缓片刻,坐起身来要好好再品尝她。 她此刻身体思绪仍在迷蒙中,正是揉捏她的好时机。 只见陆商进门,他低头看夏简的脸,确认她是不是真正高潮。 夏简睁眼看到陆商,手挽上他脖子,“陆商……” “乖乖,舒服了吗?” “嗯……” 陆商擦去她脸上的汗。 “陆商,好空啊……” “哪里?” “下面……” 陆商了意,半褪下裤子,顺滑的插进去。他抱起夏简,就这么插着走出去。 顾远看着他抱她出去,心里空落落的。 本来为今晚准备的套一个没用上。 这个娇娇宝贝真难弄啊。 顾远叹气。 不急,来日方长。 陆商抱着夏简走到阳台,夏简下半身满涨,一呼一吸间,小穴也在夹吸肉根。 陆商吸了口气,拍拍她的屁股,“乖乖,轻点夹。” “嗯……” 他将她放下,扶着她的腰将她转过去背对着他,夏简扶着阳台围栏,有点害怕,“陆商,会被人看到的……” “乖乖,不怕。”他不知从哪里拿来的眼罩,遮住她的眼睛。 夏简刚在床上掌控完别人,现在在床下被另一个人掌控,浑身毛孔舒张,头皮发麻。刺激快感一波波袭来。 陆商在她身后提胯撞击她的臀,两个囊袋就着水声啪啪作响。夏简腿软的不行,穴间的阳具又硬又粗,他今晚明显和平时不一样,多一些恰到好处的粗暴。 夏简再也忍不住,呻吟高叫,陆商胳膊环住她的胸,紧紧的贴着她的后背,射了出来。 双莲伴蒂(七) 顾远回到家,仍是有些恍惚。 手机响起来,是今天没有处理完的公事来找他了。 不再多想,打开电脑工作。 忙到深夜一两点,顾远习惯性的想要打开监控看夏简。找优盘的手顿住。 如今只有家里的电脑有一部分监控回放了。 他打开电脑从原来的本地目录中找那些视频。 没了。 意外,又不意外。 只能说,这个叫陆商的小伙子效率很高。 他也越来越期待夏简的反应。 只是想着她,身下又硬了。 夜晚,陆商洗漱完躺在床上和夏简视频电话。夏简也是刚从外面回到宾馆的样子,把手机立在桌子上,一边换衣服一边和陆商诉苦。 “陆商,我今天累死了。” “这次作业还是什么都是你做吗,你的组员还和以前一样懒散把活都推给你吗?” 夏简甜甜一笑,“嘿嘿,他们想得美,想欺负我,哪有那么容易,我干活他们也别想闲着。”夏简对付难缠同学还是有一套。 陆商放下心,夏简絮絮叨叨和他唠有的没的,脱掉身上的衣服露出少女日渐熟透的身体,换上睡衣,在镜头前忙她自己的,那样鲜活生动。 陆商看着手机屏幕。 过几天,他就要和另一个男人分享她了。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简简,等你回来,我送你个礼物。” “哇,什么礼物。”夏简眼睛亮起来,凑到镜头前。 “等你回来就知道了。” “不要不要,就要现在说。” “嗯……一个会让你身体快乐的礼物。” “哦——”夏简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猜了个大概。 十有八九是助兴小玩具。 “好呀好呀,那你得亲手给我用。”她笑眯眯看他。 她一撒娇,陆商就心软的不行,“你想怎么用都行。” 她拿起手机躺倒在床上,“陆商你真好……”她眨巴几下眼,打了个哈欠,眼神有些涣散。 是真的困了。 陆商低低的温柔的声音从手机传过来,“乖乖先睡吧,明天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嗯……”夏简闭上眼睛。 第二天上午,天气晴。 夏简没有回学校,直接回了家。陆商上午只有一节课,一结束就收拾书包往家里跑。 门铃一响,夏简小跑着去开门还跑掉一只拖鞋。 一开门,夏简就跳到陆商身上。 “陆商……”她喉间咕噜着叫着他的名字,像找到舒服窝的小猫咪。 陆商熊抱着夏简关上门,两人倒在沙发上。 夏简把脸埋在陆商颈窝。 陆商笑,“闻什么?”他今天早上出门洗过澡了,应该不至于有汗味。 夏简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吸你的精气。” “那要不要多吸点?” 夏简笑出声,“哪有你这样的,你应该说,”她扮做惊恐状,“妖女大人,求求你放过小人吧……” 陆商捏捏她的脸,夏简缠着他,“你说啊,你怎么不说,你快说……” 陆商配合她,“妖女大人,求求你救救小人吧。” 不错,进步很多,竟然学会改词了。 夏简顺着他说的接下去,“你要我怎么救你呢?” “让我吃吃你的奶吧。”他说着脸去蹭她的胸。 “可以哦,不过需要你的精气作为交换,你愿意吗?” 陆商几乎要笑出来,这哪里是妖女,简直是圣女。 “太愿意了。” ………… 两人闹够了,夏简吵着饿了要吃饭,陆商起身去做饭。 夏简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突然想起来,“陆商,你要给我的礼物在哪呢?” 陆商:“等晚上给你。” 夏简一想,也是,晚上做爱拿出来也不晚。 回家后的时间过得特别快,晚上吃完饭,陆商拉着夏简出门遛弯。出门之前发了条消息出去。 回到家,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始洗澡,睡前做一次,小别胜新婚。 夏简先洗完,在房里玩手机等陆商,没多会,陆商开门进来,夏简从床上站起来,陆商把她抱起来往门外走。 “去你房里?” “嗯。” 走到陆商房间门口,陆商把夏简放下来。 他看她一眼,手握在在门把手上。 夏简分外期待,陆商这样郑重,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小玩具值得这样正式。 门一开,夏简愣住。 顾远上半身赤裸,下半身隐在被子里,看到她,坐正了身体。 夏简歪头看向陆商,陆商捧过她的脸,低声细语。 “别害怕简简,你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他不敢伤害你。” 夏简懵懵的又有些为难。 她看了顾远一眼,顾远眼中微亮。 夏简抬手关上了房门。 顾远:“……” 她搂住陆商,“陆商,我不想你难过……” 她明白陆商是在讨她欢心,可其实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 陆商摸摸她的头,“简简,在我眼里,他只是个任你玩耍的玩具。” 她抬眼看他,他亦温柔看她。 她相信陆商,陆商相信她,这就够了。 夏简重新打开门,顾远眼睛又亮起来。 她往前走一步,转头看陆商。陆商拉着她的手跟着她一起进去。 夏简坐到床上,顾远坐直身体。 “对他做什么都可以吗?” “都可以。” 夏简试探着伸出手,伸到顾远嘴边,顾远顿一下,伸舌舔她的手指。手不自觉去摸她的手腕。 夏简不满:“我没有让你动手。” 顾远闻言,手缓缓落下。 夏简又回头看陆商,眼中已无恐惧,松动很多。 陆商低头亲她的嘴,亲了好一会,松开嘴,“有事叫我。” 夏简脸色红红,“嗯。” 她看不到,陆商亲她时睁着眼睛微微挑衅的看着顾远。 陆商回到客厅,心里像揣了石头。 说没有难受是撒谎。 他像极宅斗文里为了讨丈夫欢心给她讨小妾通房丫头的大房。 陆商走到阳台,看着满天的星星。 晚风吹来,清醒几分思绪。 他实在不需要产生不必要的负面情绪。 这场关系由他开始,他是牵引人,也是掌控者。 半月拢在夜雾下,月色迷蒙。 夜,刚刚开始。 双莲伴蒂(十二)h完结篇 陆商看完说明书,见夏简一直若有所思的盯着他,“怎么了?” 夏简摇摇头,手支着头“没什么,就是感觉……我好像真的喜欢你唉……” 陆商面上平静,心中已经开了花。 “没良心,现在才喜欢我。” 其实那年表白他就知道那时的夏简根本没有那么喜欢他。他喜欢她比她喜欢他,多太多。 谁做她男朋友,都一样。 她擅长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嘴上说着好听的话哄着你说有多爱你,但行为举止骗不了人。比如,吃饭从来不等他,一做作业就把他晾在一边,从来不主动联系他,他和女同学合作做作业她也不在乎以及等等等等。 铁直女。 甚至她一切哄、撒娇、说好听话这些行为,只是为了平息不必要的麻烦或者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像巴浦洛夫的狗,她放出糖衣烟雾弹,他立刻原谅她的一切、说服自己并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夏简他太了解了,她对感情钝感力太强。经常无意识的操控他。 他亦乐在其中。 陆商把说明书收起来,“走了,去卫生间。” 夏简闻言丝毫不动,他一只胳膊扛起她,拿着器具进了卫生间。 他把她放到马桶上,低头拿出肛塞那些东西,“跪到马桶上,转过去。” “哦……”她有些担心的回头,“会不会很痛呀……” 陆商掀起她的裙子,拍拍她的屁股,“不会的,我轻一点。” 他扒下她的粉白内裤,拉倒膝盖处。 粉色菊眼紧张的收合,他觉得可爱,手指按了下,夏简条件反射的一躲,“哎呀。” 他把住她的屁股,“别躲。”低头亲了一口白嫩臀瓣。 夏简扭身,“不要亲啦……” “再亲就湿了?” 夏简不理他。 导管缓缓进入灌注。 在刚开始的不适后,夏简逐渐适应。 感觉到灌的差不多了,陆商拿过那个小巧的肛塞堵上。 夏简脸红的发烫。 “有点奇怪……” “痛吗 ?” “不痛,就是感觉怪怪的。” “我抱你回客厅。” “嗯。”她乖乖的搂住他脖子。 顾远准时到来。 他手里有钥匙,不需要按门铃就能进。 一进来就看到陆商在沙发上操夏简。 她今天少见的穿的格外性感。是一套连体情趣内衣,下半身是开裆丝袜。 陆商压在她身上,她张着腿夹着他的腰,脸色潮红。 顾远一看就硬了。 陆商看到顾远进门,打了个招呼,“来了。” “嗯。” 顾远去卫生间洗澡,不到五分钟就出来,很快加入战局。 陆商正和夏简接吻,用手抠她的穴。 顾远来之前她已经高潮过一次,这会穴正湿软。顾远摸上夏简的臀,揉了下,陆商突然抱着夏简站起来,“去卧室吧,这里坐不开。” 顾远点头同意。 把夏简放上床,三人位置重新分配。顾远戴好套,把夏简翻了个身,从后面很顺滑的就插进去。穴内温热,又对粗壮物敏感,夹的他有些忍不住,狠狠捏了下夏简的屁股。 “唔……”夏简吃痛,扑到陆商怀里。 陆商手兜住她的乳,和她亲了会嘴,“吃我的屌好不好?” “嗯。”她很乖的点头。 陆商跪起来凑近,夏简张嘴含住。 巨根入口,夏简今晚吞吃的格外顺利,以往入口总是要适应干呕一会。 陆商手扶着她的头,摸她的头发。 顾远胯下也不停律动,顶的夏简身体也跟着节奏颤动,不需要她主动动嘴,一口口吞含陆商的茎根,很快深喉。 “呃……”陆商低低呻吟一声。 夏简上下两张嘴都被填满,整个人从未达到过的充实。 屋里热气蒸腾,淫靡气息纷乱。男女呻吟声不断。 顾远胯撞着夏简的屁股,伏在她耳边轻声,“娇娇屁股是不是又大了些?摸着好软。” 这话在夏简耳朵里听着就是说她胖了。 她不乐意了,嘴里呜呜吐出陆商的肉根,“我没有……”潮红的小脸上是不满的神情,可爱至极。 很快被陆商又按下头去继续吃,“专心一点。” 夏简翘着屁股嗯嗯啊啊,又吸又舔,陆商喉结滚动,绷紧了臀,抽出鸡巴,射在她脸上。夏简张嘴呼吸,精液滑落嘴边。 陆商和她额头贴着额头,低声道:“下回吃精好吗?” 夏简嗔他一眼,毫无杀伤力。 顾远在后面也差不多了,急速顶了几十下射在套里。 两人调整位置,把夏简夹在中间。陆商扶着自己的涨根塞进她穴里不动,顾远一根手指伸进她菊眼里扩张。 菊内媚肉拥挤,顾远掰开夏简的腿,尽量让她那处不那么挤。 他手指长,直到整根中指伸进去抠了两下,夏简夹了夹臀,没有表示不舒服。 正餐开始。 顾远掰着她的屁股挺着鸡巴慢慢往里插,直到整根进去。 一前一后,两个男人开始默契的抽插起来。 夏简身在其中,如海中遇风浪颠簸的小船,随风摇摆,随波逐流。 他进他退,又或是他退他进,又或是同进同退。 夏简张着嘴大声淫叫,眼神已失了焦距。 顾远掰过她的头,舌头捅进她嘴里。 “唔……” 陆商则含住她的乳,吸舔红果。 顾远亲的很用力,分泌的唾液不知是谁的流过嘴角,顾远像只兽,他掐着她的下巴,不让那些口水流下来,都让她吞下去。 又抬起她一条腿,大大的开着,夏简又舒服又难受,脑中蒙蒙的,此刻只有无尽的交配欲望。 腿上的开裆丝袜混乱中不知道被谁撕烂,只松松的挂在腰上。她的穴已经被玩透了,任何肉根都能包容。 夏简只由着他们摆弄,像是任人打扮揉捏的布娃娃,闭着眼睛,已经不知道是谁在干她的哪里。 最后她高潮到晕过去,浑身沾满了男人的精液。 顾远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弄醒了她,她睁开眼睛,大脑已无法思考。 清醒着沉沦,沉沦着清醒。 微风入夜,圆月高悬,床上男女的交配行为仍在继续。 三人的关系持续了两年,大三那年,顾远的公司分部开到了国内,为了保证分部初期能运行起来,顾远要在国内至少待一年。 而夏简陆商的学业也愈发繁重起来。三个人的关系没有明确说结束,也没有明确说继续。顾远回国后,陆商没有再联系过他。陆商认为,顾远回国后变数太大,山高水远他很难发现他是否有其他性行为,他走了他反而可以分出一份心思忙别的。 顾远有时也会问陆商夏简的情况,陆商没什么可隐瞒的也如实告知。 只是有时候夏简会接到国内的电话,但接通后那头没有人说话。一开始夏简觉得莫名其妙,后来次数多了,夏简似有所感,大概是顾远吧。他不说话,她自己也聊不起来,说不了几句就挂了。 夏简也把这个事告诉过陆商,陆商知道后也没有因为这个事有什么情绪波动。在他意料之中。只觉得顾远还算老实,没有私下约夏简。 后来随着顾远回国的时间越来越久,本就不多的联系也越来越少,再后来就杳无音信了。静静的躺在各自的联系人列表里石沉大海,再无声息。 时间过得飞快,两人刚出国似乎还是昨天。 夏简穿着学士服在人群中坐着发呆。她父母,陆商的父母都来参加毕业典礼了。陆商这会去学校大门那接他们去了。 今天阳光明媚,不燥不热,有微风。 夏简望着眼前来来去去的人群。一眨眼,她都毕业了啊。 她用手挡在额头前,仰头看天空。 万里无云,湛蓝如洗。 夏简深吸一口气,有些舍不得这里啊。 操场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夏简怕陆商找不到她,打算找个显眼的位置,能让他看见她。她一回身,似乎看到熟悉身影一闪而过。 夏简抻着脖子往人群中挤想看的清楚些,已再无那人踪迹。 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 …… 夏简陆商学成毕业后就回了国,回到各自的家族企业里就业实习。 两年后,夏简在家里混了个小领导,而陆商已经开始跟着总监办事。 夏简感叹企业文化的不同,待遇也不同。哪怕在自己家公司自己也得必须脚踏实地一步步爬,而陆商直接开火箭直达。主要是陆商爷爷迫不及待的要培养陆商。 又是一个夏天。 中午快到午休时间,陆商给夏简发消息。 陆商:简简,中午有空吗,一起出去吃饭。 夏简:哎呀陆经理,怎么有空啦。 陆商发来一个讨好可怜兮兮的表情。 夏简回复一个傲娇噘嘴的表情。 陆商:(龇牙笑)我已经在楼下了。 夏简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到午休时间也不管了,把电脑桌面上的文件稍一收尾就熄了屏下楼。 电梯显示屏缓缓显示到1。 电梯门缓缓打开。 昔日故人近在前,相逢何必曾相识。 夏简呆了。 顾远心慢跳一拍。 眼前的她脸已褪去稚嫩,已经有几分成熟女人的模样。 “您……出来吗?”不知过了多久,顾远旁边的人迟疑的问。 夏简回过神,“哦……”她迈出电梯,两人擦肩而过。 陆商正往这边来,夏简快走几步,“陆商……” “简简。” 电梯门还没关,顾远身边的人问:“顾总,您去几楼?” 顾远没有回答,和陆商的目光对上。 陆商点了下头,顾远亦回之。 时间定格。 双莲伴蒂,蒂随双莲,莲叶不落,情花不败。 三人行的故事结束啦,以后有空的话写写番外。下一个故事背景古代1v1,还在构思,等写完会发上来,有七个人收藏我还挺开心的 双莲伴蒂(十一) 陆商比原先计划的早回两天。 他有时也觉得自己挺好笑的。明明是他开始的这段关系,可昨晚看到顾远和夏简一起做爱,他虽然也爽了,但就是嫉妒的要死。 他很了解夏简,以目前来看,夏简心思全在他这里,对顾远没有别的感情。 他突然理解了深宅宫殿中的正妻皇后,要留住丈夫皇上要多么费劲心思,把别的男人送到她床上,只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陆商不敢想昨晚他挂了电话后顾远要怎么操弄夏简。 隐隐一股火在胸间蹿腾。 冷静,陆商告诫自己要冷静。 在顾远面前他不能露出任何一丝马脚,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输了,输得彻底,成为最大的笑话。夏简面前他更要好好伪装,决不能让夏简看到他嫉妒的嘴脸,他不能让她觉得原来他是这样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人。 没关系的,陆商。他告诉自己,你是操控人,风筝线在你手里,飞高飞低由你掌握。 他在顾远面前说这段关系由夏简结束,而在夏简面前,他没有这样说过。也就意味着是否终止,由他而定。 想到这里,陆商稍微放松些。 只要夏简心在他这里,那他始终是赢家。 陆商提前回来没有告诉夏简,想给她个惊喜,同时也想看看,顾远有没有违反规定,私下和夏简交往。 凌晨五点左右,门铃突然响了。 夏简头从被子里探出,揉着眼睛咕哝,“谁啊,天没亮就敲门,烦不烦……” 她闭着眼睛半睁不睁的去开门。 “谁啊……” “简简。”陆商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外。 “陆商!”夏简睡意全无,激动的跳到陆商身上。陆商一手托着行李箱,一手抱着她进门。 屋里还暗着,陆商按开灯,夏简眼睛还不适应亮光,脸往他胸口埋。 陆商扫了一圈家里,很正常,没有男人常来的痕迹。顾远也不在,他要是在,来开门的会是他。 他把夏简放到沙发上,夏简精神的很,站起来,“你喝水吗?我给你倒水。”她拖着毛绒拖鞋来回忙活。陆商按住她,“我不渴。” “我想死你了。”这下轮到陆商在夏简怀里撒娇了。 “我也好想你啦。”夏简拍拍陆商的头,“感觉你好憔悴,是不是太累了?” “想你想的。” “噫——肉麻。” …… 顾远除了那晚来陪夏简,后面几天确实没来。 不是他多老实有多遵守约定,实在是工作忙不开身。他终究是公司的老板,公司运转需要他在。 而陆商回来后也需要尽快把拉下的课业补回,大学课业也并没有传闻中那样轻松。 三个人在各自的轨迹运行。 转眼间,两人在国外上学已经快一年了。 夏简今天没有在学校里上晚自习,下午一下课和陆商提前回家了。 今晚要做点不一样的。 陆商把买的器具拿出来,赤着脚屈起一条腿坐在地毯上看说明书怎么使用。 三人在一起这么久,但还没有试过前后两个洞同时用。之前顾远有提出过,但夏简一听疯狂摇头,怎么也不肯。陆商当时并不表态。 而这次,是陆商提出的,夏简同意了。 非是陆商说的夏简就一定同意。只是这种不寻常的关系存在久了,夏简越来越能接受了。 夏简换上睡裙,从卧室走到客厅,就看到陆商在戴着眼镜认真看小玩具说明书。 高中那样用功都没近视,上了大学反倒近视了。 戴眼镜的陆商更俊更帅了。他穿一身家居睡衣,额前刘海凌乱的垂下,银框眼镜架在高挺鼻梁上,光是一个侧脸就足以让人心动。 他比刚来国外时气质更加成熟了,已经隐隐有斯文败类的气质。 夏简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陆商的温柔似乎只是对她,对别人似乎更多的是礼貌。有时他也坏坏的,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无害。 或许只是夏简才觉得他无害。 夏简侧身倚坐在沙发上看着陆商陷入思考。 她当时答应陆商的表白时根本没想过会和他交往这么久。她觉得陆商很保守,只是和她上了一次床就要和她在一起,但顾远加入后,她又觉得陆商很开放,能够接受这种开放性关系。 她那时答应的很随意,那时对陆商的感觉就是:是个好人,很可靠,可以上。而现在,她似乎好像真的开始喜欢陆商了。 双莲伴蒂(十)h 电视没有关,夏简不确定顾远坐在她旁边,是在看她还是看电视,眼皮不由自主颤动。 只听到顾远说,“醒了。” 没法装了。 夏简睁开眼。正对上他的眼睛。 她没话找话,“你还没走啊。” “嗯。你希望我走吗?” “也不是……” “现在我想给你口,你愿意吗?” “啊?” 话题转变太快,夏简措手不及。 “这次别折磨我,让我顺顺意好吗,” “额……” 她没同意,也不拒绝,顾远默认她同意。 摸到她的胯,缓缓拉下她的裤子。 “我还没洗澡……” “不要洗,我喜欢。” 夏简脸红透。 他没有一上来就用嘴,只是亲吻毛发稀疏的阴阜,用手指轻轻拨开那两瓣唇。他应该是刚洗过手,指尖还有些微凉的触感。他探到那颗小小珍珠,指尖轻按揉捏。 夏简不敢看他,眼睛盯着天花板,他下巴冒出来的胡茬微刺,有些痒。她忍不住屈腿,被他大手按住。 他手指还在拨弄,已经能感受到那里已经分泌出花液。 手机视频铃声突然响起,夏简吓了一跳,心突突地跳,拿过手机看,是陆商。她接通。 “简简。” “陆商……” 陆商在屏幕里就看到她眼睛湿润朦胧。 “我让顾远去给你做饭了,他有去吗?” “嗯,来了。” 陆商心中已经有数顾远在干什么,但还是问出来。“他在干什么?” 夏简眼神偷偷看顾远,他盯着她的下身还在认真抠她穴。 “嗯,在给我用手……呃……啊……” 顾远手上动作突然又深又快,故意刺激她出声。 陆商一听夏简的声音就硬了。他拉开裤子拉链,把裤子半褪到大腿根处,手握住开始撸。 “简简,舒服吗?”他在屏幕那边问。 夏简脸色潮红,分神回应他,“嗯……舒服……” “啊……”顾远嘴唇附上去,她受刺激头往后仰去,露出好看的脖颈线条,陆商看的眼红。 “简简,跟我说说,他现在在干什么?用什么在操你?” 她哼哼唧唧,“唔……舌头,吸得好重,感觉要尿了……” 陆商喘息声也透过屏幕传过来。 夏简稳住手看手机那头他的表情,他说,“没关系简简,想尿就尿吧,下回我把你操尿好不好?” “嗯……好……” 顾远突然抬手捏住她的手腕,夏简没拿稳,手机屏幕朝上落到地毯上。 他扶起夏简,把她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他也跪坐着,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手指扔抽插着她的小穴,鸡巴塞到她两腿间蹭。 掰过她的脸,吸住她的嘴,舌头捅进去,搅缠她的舌头。夏简呜呜的呻吟。腿间那根越来越粗大,他并紧她的腿,揉着她的奶,“好乖乖,好听话。” 他每次抽插动作,顶的夏简身体往前晃,顾远掐紧她的腰,紧紧缠住她,最后狠狠冲刺,在她腿间射出来。 “啊……”夏简也被磨到高潮。 顾远将她放倒在沙发上,拨开她汗湿的头发,露出她高潮后妩媚纯欲的脸。 另一头,陆商在镜头那边只能看到一半的画面,另一半的画面被沙发挡住。尽管如此,两人做的全程他都看到了。 他想象此刻在摆弄夏简的人是他,夏简的呻吟一声声传来,是最好的催情药。 他在自己手中射出。 陆商关闭视频电话。 后面的他不想再看。 沉舟侧畔(三)h 她今晚的突如其来又热烈的亲密让他震惊之外,还有……惊喜。 就像养的小猫养熟了知道和人亲热了。 但容羿的期望中的亲密并不是这种类似男女亲密。 他意识里还是把娆女当孩子看。 容羿轻拍娆女的背,希望给她哄睡,她手不老实捏他的胸肌,摸他胸前那两颗小豆豆。 一开始他忍,想让她觉得无趣,她觉得没意思就会睡了,可后来越来越不安生,扯开他的衣服,低头含住了。 “呃……”容羿低沉的哼一声,按住了她的头。 察觉他身体的敏感兴奋,娆女晃晃脑袋,松开嘴,“容羿喜欢。” “我不喜欢。”他侧身合上他的衣服,闭上眼决心不再理她。 那晚以后,两人的亲疏藩篱被打破。娆女尝到甜头后,每晚都哄着他撒着娇吸他的精气,而他堕落的沉浸在她的亲密她的信任中,再也无法拒绝。 他眼见着她一天天成长起来,她的语言,她的行为,她的身体,她的思想,都在像雨后春笋一样迅速抽根发芽,逐渐成熟。 乏味普通平静的生活因为她逐渐有了颜色,鲜活生动。 她在他的庇护下长得很好,一日一日从那个苍白瘦弱的模样变成楚楚娇媚的少女。 “容羿,我回来啦。” “容羿,你回来啦,你去哪了,怎么不和我说。” “容羿,我饿了。” “容羿,我想要……” …… 而她日渐懂人事,对他身体的探索一日比一日加深,不再满足于只是亲亲摸摸,直到两人真正发生关系。 他只是以为她要和往常一样,吸完亲完就睡觉,可这次她的手不老实的伸向他的下体。他欲抓住她的手腕,却被她格挡迅速躲开,小手一把握住那根硕大。 “呃……”容羿似是痛苦又似是欢愉。 “你有反应了容羿。很舒服是不是?”她耐心询问。 “不可以这样,小雨。”他有些慌乱。 “为什么不可以?”她毫不犹豫脱掉他的裤子,容羿身下一凉,要起身却发现浑身能力迟缓,一动有如千斤负重。她不知何时给他施了定身术。 竟然能无知无觉的施术让他毫无感知。容羿心头乱乱的,总觉得她的能力有些超出他的想象。这些年他发现她有残存施法的能力有教过她,只为了她能自保,但没想到她已经学的这么好。 尽管这个定身术并不是很成功,但足以让她随意摆布他。 她把他的裤子褪到脚腕,骑到他腿上慢慢打量他的身体。 容羿的身体她一直是充满好奇的。 她和容羿住了这么久,来来往往观察了这么多人,她还是最喜欢容羿的身体。 娆女用手量他的肩宽,又滑到腰腹比量,喃喃道:“宽窄怎么差这么多呢,我就没有这样。”手指勾了下腹间肌肉纹理,容羿制止,“小雨。” “你又要说不可以?” “我说可以,容羿是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蛮横不讲理,铁了心今夜要吃掉他。 容羿深深叹气,闭着眼也能看出他眉目的纠结。 娆女趴在他身上,和他身体贴着身体,鼻尖对着鼻尖。 “容羿,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你喜欢吗?” 他不说话,只能感受到胸膛起伏,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 “我看书上说男子精虽然不如丹田精气,但是用这个方法吸食你的精气你不会痛苦,会很快乐。” 他刚刚的欣喜渐渐熄下去。 “容羿,你不要痛苦,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是小孩,我就想和你做大人做的事,我听翠玉坊的姐姐们说,和有情人做有情事才是最快乐的,你应该快乐呀。” 容羿睁眼,“你去了翠玉坊?”这不该是她去的地方。 “对呀,”她坦然承认,“我还看了他们怎么做的,今晚我就给你试试。” “你……”容羿咬牙,她行动很快,已经伏下头去含住那个头。 “呃……”容羿难耐的喘息,分外性感。 娆女似乎不得其法,堪堪抿住那个头后,那根粉红茎状物忽然点了下头从她嘴里弹出去。“咦,它会动。”娆女很意外。 容羿已经全身发红,声音有些抖。 “你不要再……弄了……” 她抬头,“弄疼你了?” “不是……”他老实回答。 见他无恙,娆女动了动嘴巴又一次吃进去。她想着自己怎么吃糖葫芦的,先舔再咬……不对,容羿这里很敏感,不能咬,又撑着头去看他的反应,吃的更深,几乎要入喉。 “呃,够了……”容羿隐忍的呻吟,被刺激的仰起脖子,抬手摸她的头。她认为是鼓励,含吸的更用力。小小咽喉吞咽这巨根还是不易,娆女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张嘴吐出深深呼吸。 容羿身上沉重感已消了大半,坐起身来扶着她的头,“好了吧,睡觉吧。” 她坚决拒绝,“不行,你都没有射。” 容羿脸要烧起来,她到底哪学的这些。 她稍微休息一会,双手按着他的腹,又埋头吃起来。这次找着些门道,舌尖剐蹭马眼处,她感觉到容羿大腿绷紧,用手轻揉底下两颗囊袋,触感绒绒的,打开喉腔深喉,嘬吸茎根。 容羿昏昏然,在至极的高潮和痛苦中摇摆,喉结滚动,他预感到自己要射,伸手去推娆女的头,娆女不肯退加大力度,容羿终于忍不住,低吟一声,挺着胯射出来。 一滴不剩全射在娆女嘴里喉间。 娆女呛了几口,擦擦嘴,“容羿……” 容羿怜惜她受苦,拿自己的衣服给她擦嘴,垫在她下巴下让她吐出来。娆女摇摇头,全吞下去。 她稍微恢复了下,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我都吞掉啦,下回还要射给我。” 容羿平静下来,脸还是红的,心情复杂。 沉舟侧畔(二) 自娆女回来后,容羿一句话也不说。 她拿这当自己家,吃完最后一块桂花糕,自己给自己泡茶,还问一句你喝不喝,给你倒上。 娴熟至极。 “你今天又多管闲事了?你是老娘舅吗什么事都管,你管的过来吗?”她闲聊起来,“那个黄鼠狼是不是?” 容羿终于肯出声,“你杀人了?” “没有,我要是杀了人你又该不理我了,”她撇撇嘴,“只是给他一点小惩罚。” 忽然又反应过来,“哦?我跟你聊半天你一句不理,提一句黄鼠狼你精神振奋,怎么,你爱他?” 容羿轻叹一口气。 她方才抬他过来,内力又精进不少,不知道她外出这一个月又得什么邪魔外道,吸了谁的精气,法力不知恢复到几成了。 她并不安生,他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只是担心,她成为堕神。 废神最危险的,就是由神入魔,成为堕神。 她不怕天庭处罚,频繁离开长安外出永城巷,想尽办法恢复自己的法力,不择一切手段。 他曾经问过她这样做的目的,她只是扮可怜状解释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如今她表现出的实力已经可以在永城巷乃至长安数一数二独当一面,但她不肯使尽全力他也摸不透。 他又不说话了。 娆女上前搂住他的脖子不老实地坐到他腿上,“哎呀跟你开玩笑的,不要不高兴。” 他没有不高兴,很多时候,他根本不知道究竟要怎么面对她,所以,更多的,只有沉默。 容羿微抬眼皮,和她四目相对。 饶女见他表情松动,亲亲他的眼皮,“乖,今天我会少吸一点,嗯?”她眉眼弯弯,又娇又媚。 是了,他俩所有的交集都源于她——需要吸他的精气。 他想起两人初见。 废神在天牢关满刑期会被放逐永城巷,故永城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批新废神到来,她就是其中一个。 容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她,比对旁人多留意一分。 那时她弱不禁风的,风一吹似乎都会吹倒。 脸色苍白,眼睛又亮亮的。 像人间的普通的少女。 她一个柔弱少女孤零零沦落巷间,自然会被心术不正的凡人废神盯上。 那天也是个大雨将至的下午。 原本破旧的木门被几个男人冲开,几个人闯入她居住地的男人打算行不轨之事,容羿在她初来废巷时就有留心,及时到场救下少女。 他以为她吓傻,别人扒她的衣服她不喊不叫,无知无觉,丝毫不动,像任人摆布的破布娃娃。他一脚踹翻了那些人并予以警告,拘谨着给她穿上衣服,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容羿那时想,他又能救她几次呢。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没多久的样子,可能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就会死去。 生老病死,循环往常。 他救不了天下苍生,一如当年那场劫难。 回家后没多久大雨倾盆而至。 他听了会雨,明明没有敲门声,却莫名感觉到门外似乎有人,他扬手开门。 果然,少女湿淋淋的站在门外,看起来更加苍白瘦弱。 她不说话,只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容羿把她拉进门。 她眼睛一刻不离他,终于动了下唇,“你叫什么?” 容羿想,她或许是来感谢她的。 “容羿。” “那你呢?” “娆女。”这个名字对少女来说其实很陌生,只是别人问及名字,她脑中下意识便会回复这个名字。 她望望窗外的雨,又改口,“小雨。” 静了静,她望住他的眉眼。 “我想和你一起。”她嗫嚅着说出自己的目的。 容羿愣一瞬。 他救了她,或许她也是想找个依靠吧。 可孤男寡女终日相处一室还是不合适。他眉心微促,似有所难,犹豫片刻,少女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袖子,“求你了……我可以睡那边。”她指了指桌子旁边的火炉。 她像淋湿的小猫,浑身湿漉漉,猫眼也湿漉漉。 容羿心软,叹了口气,“好吧。” 他抬手用法术收拾了下,用木架又搭了一个简易床,余下的木料搭成晾衣架,盖一块布就是屏风。 他那时以为她只是想寻个庇护所,他尽他所能护住她即可,这没什么难的。 直到那天晚上,她爬上他的床。 容羿睡得沉,梦中似乎有什么小动物在他身上蹭,压住他的胸膛。他闭着眼抬手驱赶,却摸到一具柔软玲珑的少女身体。 他一惊,睁开眼,回过神,娆女正趴在他身上,嘴唇蹭着他的下巴,像是在吻他。 “做什么。”深睡后醒来的嗓音带着些沙哑。 他不想很凶的吓到她。她太小,不明白这些事的意义,如果只是作为报答是没有必要的,他不图她任何东西。 “娆女,”他叫了她的大名,扶着她的肩膀坐起身来,“你不需要做这种事。” 娆女歪了歪头,似乎是不明白,凑近,靠近他的嘴唇,微张嘴,从他口中吸出一丝微弱丹田精气。“很舒服。” 容羿眉凝起来。 她竟然能直接吸走他的精气。 她见他不高兴的样子,知道自己许是做错了事,身子低下去一点,可怜兮兮的瞧着他,“对不起……” 容羿叹了口气。 这是她身体失掉仙骨后极度虚弱做出的自救行为,她这么小,又能懂什么呢。 他摸摸她的头,“以后不要这样做了。更不能去吸食其他人的知道吗?” 吞食精气不能太杂,多种气息混合会影响身体,那些吸食人精气的妖怪大多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娆女又来蹭他的胸膛,“痛。” “哪里痛?” “都痛。” 她又抬起头来,凑近他嘴唇贴贴他的嘴做了下示范,但没有真正吸,“不痛。” 毫无顾忌的一个亲吻,如果算的话。 容羿明白了,他就是她的药。 他不知道该不该给她开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可能就没有结束的时候。 可她小心翼翼又期待的眼神让他心软又心软。 “好吧。只有这一次。” 少女眼睛亮晶晶,撑起身体捧住他的脸亲下去。 容羿被她压的往后仰,手扶住她温软的腰,不知不觉红了脸。 她跪坐在他身前,身体前倾想压倒他,他僵持了一小会就躺倒由她去,任她吸。 娆女睁着眼睛,见他闭着眼,嘴稍微分开,手指摸他的眼皮,疑问,“为什么闭眼?” 容羿睁开眼别过头去,“没什么。” 黑暗中她看得清楚,他的脸分明红了。 她知道脸红的意思,坚定道:“容羿害羞。” “没有。”容羿狡辩的很快。 “好看。”娆女不吝惜的夸赞。 容羿歪着头斜眼瞧她,吸过精气,少女脸色果然好很多。 他把着她的腰把她放到另一边,“你该去睡觉了。” 娆女扒拉着趴到他身上,“不要,还要。” “不能了。” 娆女眼神皱巴巴,“不吸,亲亲。” “不可以。” “嗯……”声音拐着弯,头往他胸前凑。 意识到她在向他撒娇,容羿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养她这么久,她就像一个安静的小动物,不哭不闹不吵,很多时候一天一句话也不说,更多时候在观察,像初入世对人间许多事都不懂的小妖,懵懂又好奇。 沉舟侧畔(一) 长安,八街九陌,软红香土,人间繁华之地。 正值初秋,炎热散去,坊间路人来来去去,勾栏处热闹正兴,一扫夏日的炙闷。 永城巷偏安在长安城尽头处的一隅。 这里距城中有好些距离,比起城中的车水马龙,这里更加安静。 鲜少有凡人知道,这里是废神的聚居地。 而落魄废神终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这里头,些许幸存良知的废神会依然为保护世间为己任,与另外部分心中早已堕落意图戕害人间的废神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废神间的斗争常常隐于永城巷,无人得知。 因着这层缘由,长安甚少出现妖魔鬼怪,仙神妖怪只存在于凡人的传说故事中。 乌云沉沉。空气也逐渐潮闷起来。 大雨将至的前兆。 这应是初秋的第一场雨。 巷子里有陆续回家的人。 人人都紧着脚步往回赶,只有一人脚步不紧不慢,似在散步,神情悠闲。看背影,身形高大,肩宽腰窄,无论在凡人还是废神中,都是显眼的存在。 容羿提了一袋藕粉桂花糕往巷子里走。一边走一边打了个哈欠。 这雨估计得下一宿。 经过巷口,乌老三慌慌张张的奔他来,“容羿,你可回来了,你得帮帮我,我家又丢钱了……我一家老小还等着这笔钱开锅,钱没了我们真的得上街讨饭了……” 废神沦为废神拔除仙骨,大部分和凡人无异,需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少部分会些基础法术,用来偷鸡摸狗坑蒙拐骗,再严重点的偷偷害人也足够。与凡人不同的是,废神死去即为真正死去,不会有轮回转世。 容羿不属于少部分,也不属于大部分。 他闻言叹了口气,“走吧,带我看看去。” 乌老三一路絮絮叨叨的带容羿进屋,容羿问了下情况,四处看了下痕迹,心中有数。 “半刻钟后,物归原主。” 黄子狼从赌坊回来,心情大好,今天手气不错,赢了不少。 转到拐角,见容羿在茶摊前喝茶,桌上放着一包未拆封的糕点,心中不由警惕起来。 屏住呼吸装作没事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倏然,腰间一轻,黄子狼一摸,龇牙咧嘴,霍然转身,“容羿!你多管闲事!” 容羿仍坐在摊子上,掂了掂手中钱袋,“不打自招,承认了。” “你……!”黄子狼快步劈手来夺,容羿不紧不慢一个旋身多开,黄子狼再劈,桌上茶杯茶壶糕点腾空,容羿分出神来稳稳当当接住,另一边出手更快,一只手困住他的手腕,膝盖压住他的背,收着力将他按在桌子上。 “小心些,碎了要赔钱的。” 黄子狼面目狰狞,兀自挣扎,“容羿!你还以为你是昔日风光上神?别不自量力了,沦落到这里你只有等死,你当初多风光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和我们一样一滩烂泥,你装什么正义之士,你管这些鸡毛蒜皮小事还不是为了维持你那可怜的自尊心,我呸!……” 容羿由着他骂,一句不入耳。 黄子狼仍在骂,忽然太阳穴处一凉,是容羿的手指。 黄子狼大惊失色,泪流满面,“容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杀我,我以后再也不干鸡鸣狗盗的事了……” 两股战战,几欲奔走,可惜走也走不得。 容羿轻笑,“别害怕,你骂的累了出汗了,我给你擦擦。逗你玩的。” 黄子狼虚惊一场,全身失力,再也没力气挣扎骂人。 容羿松开他,黄子狼瘫在地上,容羿举杯,“喝一杯?”黄子狼连滚带爬消失。 喝完最后一口茶,容羿提了自己的糕点离开。 临走前把钱袋交给茶摊老板,让他把钱转交乌老三。 确实要下雨了,方才已经有小雨滴落下了。 容羿把糕点往怀里拢了拢——湿了可就不好吃了。 回得早不如回得巧,容羿刚回自己的小破屋,豆大雨滴噼里啪啦打下来。 继而电闪雷鸣,狂风骤起,扑摇着木窗。 容羿把糕点放下,走到窗户边看天色,未及正常天黑的时间,此刻已经暗了下来。关上窗户,点亮燃了一半的蜡烛。 微弱烛火映亮房间。 外头噼里啪啦,雨打屋檐,风过留痕。 容羿长舒一口气躺倒在床上。 下雨,正是睡觉的好时机。什么都不去想,耳边只有雨声嘀嗒。 容羿醒过来时,雨还在下,烛火仍亮着。蜡烛被人换过了,是新的。 他揉揉眼睛,瞄到桌前脱衣服的人影,并不意外。 少女身上湿透,脱掉外面这层,里面的小衣还算清爽,她拍了拍衣服,安然坐下拆开那包糕点开吃,头也不回,“醒了。” 容羿起身,屈起一条腿支在床上沉默,并不回应她。 娆女回头,嘴里塞得鼓鼓的,冲他灿烂的笑,露出左边一颗小虎牙,“怎么不理人呀。” “哎呀我不过就是一个月没来,你就生气啦。”她捏一块桂花糕,手一挥,容羿还未回神,就被她用内力薅过来,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 “真好吃,你特意给我买的吧。”她摇头晃脑的吃着,冷不丁塞他嘴里一块。 “容羿,你肯定是爱上我了,不然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 沉舟侧畔(六) 娆女皱起眉。 理想中的答案未从他口里说出。 说不清这种不悦难受,此刻坐在他腿上更是如坐针毡。她掐紧着他的下巴,“我问你,你和‘我’什么关系。” 四目相对,容羿不说话,眼神幽幽,娆女莫名烦躁,摆头瞥到不远处的琉璃屏风,映出的是自己的脸。 娆女睁圆了眼,一下子从容羿腿上跳下来,跺着脚,“好啊你,竟然看了我半天戏。” 反被戏耍的愤怒很快占据上风,不再思考他方才的答案什么意思。娆女甩手要走,被容羿抓住手腕拽住又坐到他腿上。 “别生气了。” 她坐在他腿上两人头齐平,他歪头侧靠在她胸前,声音闷闷的,“你今天又一声不吭的走了。” 娆女一口气还没发出来就被他春风化雨解掉,脸上面子还是有点挂不住,挺直了腰板不肯往他怀里靠,气哼哼的。 他手掌摸上她的腰,“伤还疼吗?”娆女仰着头低眼看他,抿抿嘴,“不疼了。” “那我的奖励还兑现吗?” 娆女哼一声,“你问吧。” 他缓缓抬头,“你的伤,怎么来的?” 柔软暧昧气氛骤散。 娆女站起身,“你问这个干什么。”她听得出,他今天的问和昨天的问不同。 昨天是在心疼她,今天是在质疑她。 “你答应了,要说真话的。” 娆女不说话,不愿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愿欺骗他。径直走出翠玉坊。一路走着,岔路口处,容羿正倚着墙微垂着头看地面。很明显,是在等她。 听得脚步声,容羿转头看向她,娆女脚步一顿。他直起身,走近前,拉起她的手,叹了口气,“回家吧。” 娆女别别扭扭的,任由他牵着她走,快到巷子口,她说:“我把巨灵天王杀了。” 有风从巷口刮出来,微冷。两人同时停住脚步。 “我从城外回来经过他的庙,他突然向我发难,扬言要除掉我。我本来没想杀他,谁知道他搞偷袭,我就送他走了。”她挣开他的手,面对着他,微昂着下巴,“你说,他是不是该杀?” 那晚她从更更深林回来,沾染一身妖气魔气,巨灵天王在庙内敏锐感应到,为防止妖魔祸害城内百姓,巨灵天王当下大喝一声,“妖魔休走!”出斧阻击,娆女感受到霍然而来的杀气,旋身一避,回身一踢,将巨灵天王踹回破庙,她见他受伤严重便收手,本来不欲与他纠缠,可巨灵天王尽管身负重伤,还是趁其不备,抛出神斧,伤了娆女后腰,娆女没想到他还要再战而且还伤了自己,为自己的轻敌也为他的纠缠不休,怒从心起,不再留手。 娆女看不明白容羿眼中的情绪,到底是失望是痛苦是了然还是无可奈何。 她有点看不懂人的情绪了。 容羿听她干脆的理所当然地说出来,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心中更加无力。他上前一步握紧了她的手,凑近了低头轻嗅她身上的气息。 没有任何妖魔气。 至少短期内,不会查到她身上。 她是纯正小仙贬下界,按理来说不应该会有异化妖魔之气。巨灵天王不会无缘无故斩杀无辜之人,唯一可能的就是她混迹过妖魔所在地。 娆女奇怪,动了动身体,“你闻什么呢。” 容羿倾身看她,“如果有一天我伤害了你,你会杀我吗?” 她先是疑惑,“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后又很放松的耸耸肩,“你怎么会伤害我。” 已至下午,日光渐微。秋风起,日落前最后的暖光扑洒在巷子口,与风交织,说不清是暖是凉。 两人一路沉默回家。 如今罪魁祸首在他身边,容羿只觉自己罪孽深重,他没有好好引导她,错已铸成,已经回天乏力。 容羿回来烧了水要洗澡,问娆女洗不洗,给她也烧上。娆女摇摇头。容羿去了院子坐在火边,等水沸腾,火光跳跃,映的他瞳孔深黑。 容羿抬水进内间,正解着衣服,娆女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从背后抱住他,“我怎么觉得你好低落啊,你在难过吗?为巨灵天王吗?” 容羿手抚上她的胳膊,“不是。” 娆女把头从他咯吱窝拱过去,仰着脸看他,“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 巨灵天王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对各路妖魔都一视同仁,斩杀不留情。也正是因为巨灵天王的恪尽职守,守住了城外,长安城内才有这长久的繁荣和平。 容羿伸展胳膊把她整个人抱到前面,“我知道,我明白。” 圆月高挂,月光透进窗户。 娆女枕着手臂望着窗外。今天本来计划是把小宝瓶收集满,进更深林把浊气散给山妖精怪吸收,半道被容羿打乱安排。她不想让容羿知道,他看见了又要多问。娆女在变化琵琶女时就在翠玉坊找了地方藏了起来。虽然不会影响什么,但本应该完成的事没做完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惦记。 而且这是头一回,她要做的事被容羿打断。 以前,她做什么他都不会多过问,只要她不乱伤人命伤天害理他就不会干涉。 容羿洗完澡回来,身上热气腾腾。 他一进屋见她乖乖的躺在床上,像是在思考。难得的见到她沉静的样子。 他穿了薄衫坐到桌前擦脖子上未擦净的水。 娆女忽然坐起来,一张小脸绷得有点紧,直直的往门外走去。 容羿扔了手里的毛巾立刻站起来,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娆女能闻到他身上沐浴过后的清香,身体未贴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她歪歪头,“出去转转。” 容羿断不信这种鬼话,一扬手,门受力合上。 娆女不太高兴,侧过脸垂着眼睛看地面。她想去把小宝瓶取回来,其实也不是着急事,但他拦她,她就是不高兴。 她拽开他的手,又回到床上躺着。 气氛略显僵持。 容羿沉默会,靠近她坐到她旁边,轻声道,“你别走了,好吗?” 今天的事他已经开始隐隐不安,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轻易结束。击杀神灵已经是重罪,他不敢想象她要是真的被天庭抓到会是怎样的惩罚。 她越是抛头露面越是不安全。 可他也很无力的知道,自己拦不住她。 一种虚无的空落的情绪上涌,蓬勃成奇异的欲望,明知道自己什么也抓不住,可还是希冀能在某一刻她永远属于他。 沉舟侧畔(五) 容羿睁眼,天刚刚亮,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昨晚的温存仿佛是一场梦。 另一边的床榻已经凉透。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天边太阳逐渐升起,成块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榻上。容羿摊开手掌感受,有微热。 一夜雨后,天大晴。 看似平静的早晨传来不平静的消息。 驻守长安城外的巨灵天王身死魂散。 寺庙的侍香小官慌慌张张来报时,容羿正在做早饭。闻讯后熄了厨火即刻前往破庙查看。 神灵死亡不是小事,侍香小官在此地侍奉百年从未见过这种光景。恐惧又震惊,“容神首,这该怎么办……” 容羿打量了下寺庙。 巨灵天王散了魂,肉身也已成灰,大门侧墙壁碎裂大洞,常年被人膜拜的铜身也碎成块,支撑房梁的柱子巨灵天王的守山斧斜砍于上。 容羿凑近斧头看,刃上有已干的血迹。 应该是巨灵天王撒手劈出斧头中伤对方后被对方躲过,斧头的余力砍到柱子上。 他问:“上报天庭了吗。” 侍香小官怯怯答:“报了,在去找您的路上已经放出通天鸽了。” 能将巨灵天王化成灰,绝对不是普通神普通妖所为。 既然已经上报,那后续就不是他这个废神之首能左右的了。天庭自会派其他人查清楚。 容羿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 巨灵天王的死,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他决定,真正搞清楚他心中疑惑。 要在所有人之前。 娆女斜挎着一只小宝瓶,稍微易了点容,在闹市繁华处收集人气。 人间繁杂的气息她并不吸取,对她来说太杂,她有容羿就足够。千百万个纯净人气比不上一个容羿。 而这些平民的些微精气也并不足够,那些欲望场所的人的精气才是最纯正的浊气。 欲壑难填。欲望是驱动一切的原动力。 她扮成小倌的模样混进翠玉坊,靠近这些人,装模作样的端茶倒水,顺势收取。 翠玉坊每日不缺客人,新客旧客皆有,今日来的这位新客却不寻常。 容羿一踏进门,老板娘本来在柜台清账,一见到他放下手里的活就迎了上来。 “哟,这位公子好气质,快上座。” 容羿稍稍避了下,礼貌点头,继而找了角落位置落座。 “公子要点什么?听曲吗,我们这上月刚来一批乐女,技艺纯熟,公子想听点什么?要哪位姑娘?” 容羿道:“要一壶茶。” 老板娘听完也没有立刻垮下脸,招呼跑堂的擦椅摆桌,只赔笑着满口应了,转身笑容落下——人俊,钱少,赚不到。 娆女可以说是吸容羿精气长大的,她的气息容羿再熟悉不过。他只要认真感应,是可以感受到娆女的大概位置的。他能感受到娆女就在这里,但无法精确锁定在哪个位置。 现下只能等。 容羿一进来娆女就看到了,此刻正背对着她饮茶。他太显眼,很难不注意到。 人群中偶然相遇让娆女分外欣喜的同时又不太舒服。 他以前总教育她不让她来翠玉坊这种地方,自己却来了。 凭什么他能来,她不能来。 她决定好好捉弄捉弄他。 娆女跟着几个客人上楼,走到拐角无人处正准备变换模样,就听到脆莺般的声音:“可算找到琵琶了,再不下去赵公子该等急了。” 娆女心想那就你了,打晕擦肩而过的姑娘,拖到一个空房,变换成她的模样,抱着琵琶出去了。 容羿已饮尽两杯茶,身边袅袅清香钻入鼻尖,存在感强烈。抱琵琶的美人对着容羿行了一礼,“公子久等了。” 容羿抬眸,深深望住她,“我没有点人。” 美人柔声细语,款款道,“我见公子一人,无人相陪岂不乏味。”她说着已自顾自落了座,“公子要听什么曲?山色空明如何?” 她不待他回答,已替他做了决定——她常来常往坊间,只会这一首。 她一靠近他,容羿就确定眼前人是她。 他不着急戳穿她,好整以暇的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坊里人群熙熙攘攘,人声不绝,角落里的美人轻拢慢捻,声乐在闹声中缓缓流淌。容羿心中称赞,弹得真不错。她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拨弦的手突然被男人大手拢住,娆女疑惑看向他,容羿将她脸边的发丝拨开。 “公子?” “没什么,继续吧。” 娆女眼睫轻压,“公子来这里不点人,只喝茶。” “是。” “何故?” “等一个熟人。” 他眉目遥远的样子让她觉得他有心事。 “公子有心事?” “姑娘芳名?”他却反问。 娆女迅速思考,随口道:“如玉。” 容羿盯了她会,低头轻笑。 方才他触碰她脸颊,已经悄悄把她的模样变回了。此刻她用的就是本来的面目在和他讲话。 她扮做其他人的神态模样却是可爱又认真。矜持的言语,拘谨又柔美的神态是他从未见过的。方才她弹琵琶,他望着她的眉目,已经有几分成熟女人的风韵。 “公子在想什么?” “在想我等的那个熟人。” “他几时来?” “或许不会来了。” 娆女不解其意。“嗯?” “我很牵挂她。” 娆女不知所云。装了半天有点绷不住,本来要捉弄他耍耍,现下被他弄得糊里糊涂。手里琵琶往桌上一放,姿态娴熟地转身坐到他身上。 “公子说的话我真是听不懂。不如饮酒吧。”她细手捏起酒杯,端到他嘴边。 容羿纹丝不动,“这是茶。” “你仔细品品,是茶是酒。”她眉目流转,指尖不动声色使了个幻术,茶水已泛出酒水的味道。 容羿接了酒杯,微低了下巴细嗅。 深潭般的眼望住她,“我喝了,有什么奖励吗?” “公子想要什么奖励呢?” “我问你什么,你要说真话。” 娆女想还真是和她合到一处了,这酒水她用了点术,只要他喝了问他什么他便会答什么。他要听她的真话,这有何难,她现在是另一个身份,现编即可。一口应了。 容羿一饮而尽。 娆女心下欢喜,清清嗓子,“你来这里是找谁呀?” “你。” 娆女心下疑惑,这个乐女和容羿什么关系,好个容羿,竟然背着她和别人好了。 压下心中情绪,娆女再次确认。 “你最爱谁呀。” 容羿眼睛朦胧,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你。” 沉舟侧畔(四) 容羿少年时一人来到永城巷,在这里一待就是几百年。 而永城巷的废神一波波来去,同时期和他来永城巷的都如凡人一般生老病死,只有他,活到现在并保持青年样貌不变。 周围人在不断更替,只有他常驻废巷,无尽无头。 当年那次劫难,容氏一族满门忠烈,容羿母亲带着少年容羿上战场,在战斗中做出错误判断,神界损失惨重,最后赔上自己的性命又取出小容羿的半副仙骨为法器勉强封住罗刹王,自己也灰飞烟灭。而小容羿本为天庭培养的下一任秩序和平守护者,失了仙骨也不再是天之骄子。容氏损失惨重,只剩容羿一个遗孤。 于容羿来说,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神界战后赏功论罚,容氏一族功过相抵,发配容羿至永城巷,美其名曰镇守人间长安维持废神秩序。 说白了就是打入冷宫。 他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世间,渐渐的他不再愿意与人深交,疏远人群。终究是总有一天要送他们离开,他不愿意再承受悲痛。 直到娆女的出现。 对他来说,时间如流沙,一日复一日的在废巷是没什么时间概念的,他收养娆女也做好她生老病死的准备。 而娆女待在他身边五十年后他慢慢意识到,娆女和其他废神的不同。 她似乎和他一样,不老不死,永远保持年轻样貌。 容羿不清楚是常年吸他精气的原因还是她本身根骨奇特,他隐秘的喜悦,又有说不清的担忧。 她在那个雨夜冒然闯进他的生活,从此他不再是一个人。 雨还在下,已有收小的趋势。 娆女亲亲他的眼皮,“乖,今天我会少吸一点,嗯?” 容羿和她四目相对。如今的她,眉目自信,游刃有余又狡黠伶俐,一丝不见当初怯怯柔弱模样。 她在他身边待了十年,靠他的精气修复的非常好,之后就开始频繁外出,先是几天不回,再是几个月。他看得出,每次她回来修为都有所长进。 但她确实没做什么害人的坏事。 废神如果在人间滥杀人,天雷会捕捉到他的位置即时下雷刑。他这边也会感知到。 容羿垂下眼皮。 他很难说自己对她究竟是什么感觉。 想把她推远又想紧紧的抱着她,矛盾至极。 娆女一开始的过界亲密让他纠结的同时又有隐隐的罪恶的喜悦,他觉得她小,不应该这样。后来她长大足够自己保护自己并仍然和他维持着这种关系,他又扭曲的减轻了罪恶感——她长大了。 同时,她的来历也让他混沌,他查过,她就是天上做错事的点灯小侍女被罚下界,别无复杂之处。可她的法术能力如今很有可能不在他之下。这不应该是一个小侍女应有的能力。 可是她身上就算有再多谜团,到目前为止,她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容羿压下千头万绪。 多想无益。 她屁股尖坐在他一条腿上,摇摇不稳,他抬手略一迟钝,还是扶了扶她的后背,眼色如水,“坐稳些,别摔了。” 娆女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蹭着他的脖子,声音闷闷的,“容羿,你怎么这么好啊。” 她本来想作一作,调戏下他,惹他生气,可他无论怎么逗都平静如水,只有眼神微微的波动。 他感知到她似乎有些不太开心,鼻间飘来极淡的血腥味他才恍然,“你受伤了?谁伤的你?”本来今日下雨湿气就重,她进门就拆了桂花糕,食物香气浓郁,掩盖了她身上的味道,让他一时失察。 手顺着后背一摸,她吃痛缩了下腰。果然,伤在腰后。 娆女从他颈间抬起头来,“没事。” 她不肯多说,他问再多也没用。容羿刚放下的凌乱思绪又乱了起来。 他将手放在她腰上,手掌流光微动,沉默的给她疗伤。 娆女搂着他的脖子,望着窗外的小雨,“容羿,我受伤的时候就想,我死了有谁会记得我呢,我受伤有谁会心疼我呢,想来想去,只有你。” “所以我不想死,你不能没有我。” 言语间凄惨寥落,仿佛两个相依为命的苦命人,破败度日,朝不保夕。 她演完戏,又笑嘻嘻,“容羿,你说是不是。” 她一会哭一会笑,翻脸比翻书快。 那伤也并不深,她处理的也很好,不出几日便可正常活动。 容羿给她疗完伤,推开她,走到床边,手一挥,薄帘合上。 “不早了,快睡吧。” 她不知道他又怎么了,一会冷一会热,哼了一声,熄了灯。 容羿背对着她躺下,闭上眼不去想任何事。 屋内静静的,只可闻呼吸声。 容羿只觉得身后床板微微一陷,她躺在他身后,小手搂住他的瘦腰。 她低低道:“容羿,我在外面这些时日,一想到你我就觉得我有个归处,你永远都会在这里等我吧。” 默了一会,她支起身来,看他有没有睡。他闭着眼睛,一副深睡的样子,可娆女不信他睡了,压着他的身体自己翻过去和他面对面。 她手指蹭一蹭他的睫毛,他眼皮动了下。 娆女弯起唇角得意地笑,“我就知道你没睡。” 容羿睁开眼,修长手臂一把拢住她把她揽在怀里,“别闹。” 娆女往上蹭了下,和他脸对着脸,“我好想你,你呢?” 她并不指望他回答,只是夜色中两人的眼睛更加柔和缱绻。 她捧着他脸,印上嘴唇。 唇唇相贴,感受彼此的温度。 容羿等了一会没有感受到精气的流失。 她这次没有吸他的精气。 只是纯粹的拥抱亲吻。 静谧的夜,彼此相拥。 沉舟侧畔(九) 容羿一走进林子,娆女就敏锐感受到有人闯进。收起小宝瓶循着树藤的指引,娆女远远的就望见,湖里有个男人在洗澡。 宽肩窄腰,下半身浸在水里,水波荡漾,柔柔冲刷着下腹浅浅的人鱼线,再往下,隐于水里。他低着头,用手捧水往身上泼,胸前水珠流淌。 再看,竟然是容羿。 娆女无声无息的跳上树,一声不吭的看他洗澡。 容羿用水洗了把脸,察觉到有人在偷看。不用想,此处除了她,恐怕也没别人了。看他洗澡这事她也没少干。 “看够了?” 娆女眉一挑,反客为主,“容羿,怎么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你是不是监视我啊。”又话锋一转,“还是你爱我爱到不可自拔了,一时半刻都离不开我啊。” 她蹲在高树枝上,俯视湖里的他,笑意盈盈。 他仰脸看她,被水打湿的脸挂着水珠,沿脸颊侧缘流下,划过喉结,又随着喉结的滚动落入锁骨窝。眉清目秀,骨相流畅的美青年。 娆女忍不住感叹,“容羿,你真好看。” “你快上岸,让我看看。”色魔扶着树枝弓着身探头看他掩在水里的身子。 容羿擦了擦脸上的水,手一扬,水波骤起,形成一道水幕,搭在树枝上的衣服被勾走,下一秒,人已穿的整整齐齐的站在岸上,湖里水幕哗啦啦落下。 容羿仰头看她,“下来吧。” “哼,小气。”娆女跳下树。 “你说让我上岸我就上岸了。” 他扮无辜偷换概念,明知她想看什么。 娆女抱着胳膊哼一声,“走吧。” “你来找我干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你来找我,你怎么找到我的。” 容羿顿了顿,“你身上有我的气息。” 只要容羿活着一天,娆女体内的精气就会以他为主体运行。就像花香是因为有花盛开。花败了,香气也就消失了。 娆女反应过来,怪不得。 不过她不在乎容羿是不是监视她,对于容羿她没有任何防备之心。 她带他穿过林子,一路上,林阔云开,细碎阳光透过林子投在草地上,与他刚进林子时完全不同。 容羿开口,“小雨,以后不要来这里了。” 娆女歪头,“为什么?” 他一上岸就嗅到她身上的妖气,那次巨灵天王盯上她,估计就是在这里沾上的。她对这里明显很熟悉,容羿看得出,这林中各路精怪妖魔似乎已经认她为王,她所过之处,都自动为她开路。 “这里妖气很重,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娆女笑笑。这次容羿说的不对,更深林里妖气重不是原本就有的,是她喂养出来的。 妖气越重,欲望越深,她的灵力才会越强。 容羿还把她当天上贬下凡间纯粹的点灯小侍女。 “小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容羿停住脚步,侧身面对她,望住她的眼。 娆女晃晃脑袋,“没什么啊。” 容羿沉沉地盯住她。 娆女对这样严肃的容羿感到陌生,又有莫名的不耐烦。 “跟你有关系吗?” 容羿握住她的肩膀,俯身和她平视,“小雨,你不能一错再错了。” 风吹树梢响,光虽热,风犹凉 娆女敛了眉目,“你为什么觉得我就是错的。” 不论她是杀巨灵还是现在正在做的事,她都不认为她是错的。 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内。容羿了解她,深知无论怎么说她都不会动摇自己的观点。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和我回家。” 容羿攥紧了她的手臂。不管她是已经在成为堕神的边缘还是与妖魔混迹到一处,还是击杀巨灵天王,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回去,哪怕是关起来,也不能让她顺着错误的方向一再发展。 不再分说,抓着她的手臂往前走。娆女察觉到他使了法力,手臂一抬震开他的手,容羿不防,整只手臂一麻。 娆女见他吃痛,不愿再出手,只和他分开些距离。“容羿,你走吧,你带不走我的。你回家等我,等我做完我想做的事我会去找你。” 容羿出手坚定,旨在把她好好的带回去,娆女防守为主,不想伤他,只躲避他的抓捕。如果说是几年前的她,他必能将她稳稳当当的带回,可现在的她,已今非昔比。 林中鸟惊叫扑棱棱飞起,树叶打落一地,凄凄哀音四窜。乌云极速笼罩住林子,林中的精妖志怪迅速集结,更深林近处的山也似有所动,浓雾黑压压袭来,直指容羿。 娆女低沉一喝,“不许动他!” 众妖精怪受令止住脚步,又迅速散开,恢复如初。 容羿看在眼里,如果很早之前他对她多上些心,就不会发展到今天的境地。 两人对掌最后一击,容羿只觉得她实力深厚,已远远超过他。她留了余地才让自己与她打成平手。方才交手间,容羿觉出她真气的不平凡,妖力神力的结合,流动间还有一丝遥远的熟悉感,可以确定的是非是他的精气在她体内流转吸收才熟悉的缘故。容羿来不及思考,被震退十几步。 四下静寂,两人遥遥相望。 容羿满眼悲戚。 娆女被容羿搞得心下难受,“容羿,你别这样,这没什么可难过的。” 无力蔓延至全身。当年那场灾祸,他改变不了母亲与罗刹王同归于尽的结果,如今也改变不了她一步步深陷泥沼。 同样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发生。 容羿慢慢收了手,缓缓离去,高大的背影微微佝偻。 娆女为他的难过而难过,对着他的背影喊,“容羿,你等着我,我会很快回去的。” 沉舟侧畔(八) 两人各怀心事相拥而眠。天将亮不亮时,娆女已经醒了。容羿虽闭着眼,一夜未眠。 她起身穿好衣服,回头望了容羿一眼,容羿还在睡。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门一关上,容羿就睁开了眼。她睡的那边床已经凉了。 容羿坐起身,望着窗外,直到天微明,起身穿衣服出了门。 容羿一路出了城。 金山峰,紫竹林里紫竹亭,已经有人在等他。 容羿远远地望见一个气质端正的飘逸男子身影,“长均。” 名为长均的男子转过身,“容羿。” “你之前让我查的那个叫娆女的点灯小侍女,我当时查的是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侍女,倒是有一个叫司灯的小侍女被贬下凡。除了名字,其他都对得上。后来我翻阅天庭出入记录,那个小侍女原因不明的下过一次凡,回来后做事就毛毛躁躁的魂不守舍,在此之前是没出过差错的。” 容羿曾经想过,娆女在天牢受过苦楚,贬下凡间后记忆可能有所缺失,尽管名字有漏洞,但或许是他多想。 “她那次下凡,是去哪里?” “没有记录,不过那之后,封印罗刹王的巨之海似有松动,有白光发出,但那道力量并无异常,不像是罗刹的力量。我当时上报天庭,天庭也有所忌惮,加派了人手看护,可后来再无所动,没有任何罗刹王苏醒的痕迹,就撤走了天兵。我每日都会潜入海底记录封印变化,罗刹王封印初期有异动,但后来时间越来越久,就再无声息,可以确定的是,肉身已死。” 容羿陷入沉思。 长均倒了两杯茶,看他一身粗布衣衫,心下酸楚,“你这些年,在废巷还好吗?” 容羿回神,笑笑,“不错。不用担心我。” 长均是当年跟随容羿母亲上战场的神将的遗孤,少时两人经常一起练功,后来那次大劫,他失去了双亲,好友容羿也发配人间,这些年一个人在天庭修炼。 长均不恨容羿母亲,恨的是罗刹王,罗刹王是一起切灾难的源头。后来他学有所成,逐渐能独当一面,主动请缨常年镇守巨之海。巨之海在人间,也因为这层便利,也时不时找人给容羿送点灵芝仙草。容羿少半副仙骨等于断了一半修为,在怎么修炼也不及完整仙体修炼。后又听说废神寿命短如凡人,又想发设法找续命灵药给他。 容羿那时失去一切,心气大挫,很难如以前那般敞开心扉,对于长均的好意很少接受。长均被拒绝的多了,渐渐明白容羿,不再打扰他。只希望他不要一挫不起。 心结难结,需要时间。 况且长均自己也身负重任,对于容羿,长均更多的是有心无力。 复又转移话题,“巨灵天王的死,你认为会是谁?” 容羿端茶的手一顿,面色如常,“难说。” “此人实力不凡,能一击毙命天王,不管是妖孽还是其他神仙,于天庭来讲都是个大麻烦。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长均凝眉。 “天庭那边怎么安排?” “已派了人调查,排查了下凡的神和百妖录里最近出没的妖,没有符合的。”长均叹气,“查到最后很有可能是桩无头悬案。” 容羿缓缓饮尽杯中茶。 “容羿,不知为什么,我总有预感,或许天下要不平静了。” “因为巨灵天王的无故死亡吗?” 长均摇摇头,“天庚池干涸近一半,西北部人间似乎要有大旱迹象。” 而上次人间大旱,正是罗刹王出世的前兆。 容羿的眉凝的更深。 “容羿,你还记得那时你母亲奋力将罗刹王封印时,罗刹王说的话吗?” 头脑中似乎有一根线,光电般拉扯出,旧事一幕幕闪过。他已经很久不去想当年的事了,太痛,如今,旧事重提,平静,又不平静。 长均目光遥远:“我只怕他未死干净,卷土重来,到时又是一场大灾难。” 容羿清楚地记得,罗刹王在落入巨之海被封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只要这世上有人有欲望,我便永生存在,不死不灭。” 和长均分别后,容羿感受了下娆女的位置,在更深林。 从金山峰去往更深林,路上会遥遥望见一座银色巨石堆迭而成的高山——银嶙山,容羿停住脚步朝着银嶙山方向拜了拜,继续赶路。 更深林里常有异兽出没,即便是长安最出色的猎人也极少深入更深林打猎,终年不见人之处,又常有天地灵气滋养,久而久之,便宜了林中小妖灵兽。 娆女天不亮就取回了小宝瓶,一到林中,就放出了浊气,雾形异物从灌木树枝碎石中窜出,疯狂吸收。 哀哀戚戚的鬼音在林中幽幽嚎叫,娆女听得头疼,“把嘴闭上。” 一时间,鬼音静寂,静默的可怕。连清脆鸟叫,风摆树摇声都消失。 她已经这样投喂异形很久了,不止在更深林一处。 小宝瓶立在地上,源源不断的向外散发浊气。 娆女巡视了下林子,随便找了棵树倚靠,闭目养神。 容羿还未进到更深林,遥遥的就望见林子上空乌云密布,但又不像是要下雨的模样,更像是聚集的浓雾。他甫一进林,灰压压的雾散了一大半。 林子中寂静的诡异,连鸟啼声都没有。 林中异兽精怪常年不见人,自然也不欢迎人。胆子大的偷偷摸摸的给容羿使绊子,抑或龇牙咧嘴的拦住他的去路,想要吓跑他。这点小伎俩对容羿来说如入无人之境,未影响到他分毫。只是林深雾重,很快打湿了他的衣服和裸露在外的皮肤,细嗅有浓厚的树杈子味道。容羿不喜这种味道,走了一段路望见前面树木稀疏,阳光盛些,似有开阔处,是处湖泊。 容羿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还是脱下来,搭在有光照的树枝上,眼前湖泊清澈透底,容羿想了想,决定还是下水洗个澡舒服些。 沉舟侧畔(七)h 娆女最受不了的就是容羿的绕指柔。可她现在就是想发脾气,不想轻易原谅容羿,鼻子哼一声,侧过身去,不再看他。 未多久,娆女腰身上环过一只有力的手臂。脖子后面温热痒痒的,容羿在她颈后轻吻,声音轻的像一片羽毛,“小雨,不要走好不好?” 娆女低头,想避开他的亲吻。他紧追不舍,搂紧了她。 细细腰身被一只手臂轻易环绕,另一只手臂也从她身下穿过牢牢环住,身体严丝合缝贴住,不让她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衣衫薄,娆女甚至能感受到后背他紧贴胸膛的心跳,温热有力。她肩上的衫不知何时被他褪下,他沿着她的肩膀细吻。 娆女动了下,他箍的更紧。 “容羿……”她有点不知所措。今晚的容羿有些反常,他很少表露出这种主动强硬占有。 他身前的衣服已敞怀,精壮的胸膛半遮半露,在微暗的月光下露出两颗红豆。 容羿掰正了她的身体,一只手托着她的头,另一只手已经解开了她的腰带。少女身体袒露出来,在月光下更加圣洁。 修长手指覆上可爱圆润的肚脐一路往上,直到一边的柔软正好卡住虎口处。 “嗯……”娆女有些难耐,轻声呻吟。他似是不满,含住她的唇,舌毫不犹豫伸进去,刮舔她口腔每一处。 津液交换,水声啧啧。 娆女感觉到下面湿湿滑滑。睁开湿漉漉的眼睛,正和他的眼睛对视。他一直没有闭上眼睛,他要看她,记住她的每一处情态。 娆女胸口起伏,有些喘不过气,他慢慢结束这个湿吻,伏在她上方。下一秒,他抄起她的腰身翻了个面,曲起她的腿,是跪趴的姿势。娆女撑起手臂想去抓他,被他按下身体,紧接着臀上一凉,裤子已经被他脱掉。少女的臀圆润挺翘,如剥皮的水蜜桃。 他看得眼热,他意识里还是把她当做记忆里娇弱的少女,如今她的眉目,她的身材已经在他无意识中发育成熟。 温热大掌抓揉着一边臀肉,忽然心头一动,一巴掌抽在一侧。“啊!”娆女惊叫出声,“你混蛋!”一边屁股立时出现浅浅的红红的掌印。 屁股上的痛感激的她缩起身体,臀抬得更高。她挣扎着要转过身,不想这么被动。容羿拿过方才解下的腰带将她两只手腕缠到一起。 “容羿,你混蛋……”她又痛又爽,恨方才被他勾了魂忘记吸他的精气。应该狠狠吸一波,吸干他才好,就没这么大力气困住她。 娆女背对着他,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却有羞耻的期待。 臀上似乎有湿湿的东西划过,继而是根状物东西摩擦两瓣臀从前到后,从后到前。容羿在她身后扶着自己那处刺激她小穴两片肉,偶而作势要进去,却又只是浅浅一探。 娆女皱着眉,不老实的扭动,“你干嘛……” 屋内没有灯火,只有微弱的月光,他的脸隐在阴影处,看不清什么模样。 她回头想努力看清他的脸,目光未聚焦,他已经顶了进去。 尽管前戏已足够,突然被撑开,娆女不适地弓起脊背,背上一热,是他的手,又不容拒绝的按了下去。 容羿不想再等,调整着位置直到全部进入,开始大开大合的动起来。 娆女摇摇摆摆,抓紧了床单。“唔……你慢点……” 容羿额头冒汗,她浑身绷得太紧,他进出也困难,俯下身去咬她的耳朵,喘息着,“小雨,放松些……” 娆女说不清话,他的手揉着胸乳,指尖偶尔拨过乳尖,都让她身心俱颤。 容羿按紧了她的腹,感受进出时的形状。娆女呜呜的挣扎,“不要……” “不要吗?” 他将她跪趴的身体扶起来,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掰开了她一只腿,上下挺动。 娆女脸色红透,不知是羞的还是爽的。昏昏沉沉间,她靠着他的肩膀,仰头摸上他的脸,“容羿……” 容羿眼色沉沉,擦着她的脸亲住她的嘴唇。唇舌相接,无限纠缠。他慢慢向后倒去,让她仰面躺在他身上,掰着她那只腿按到她胸前,身下撞击不断。 娆女正面朝上,找不到支撑点,身下他的身体滚烫,茎身进进出出,抽插顺滑。她随着身体的颠簸手摸到下面,指尖勾了下抽出的茎身头上的眼。 “呃……”容羿青筋绷起,咬紧了她的肩。翻身而起,对准了猛冲几十下,精液迸射而出。 容羿满头大汗的伏在她身上,娆女半睁着眼,目色迷离。 他拥着她换了个姿势侧躺着,呼吸绵长。 一室潮湿,空气中残留着激情过后的味道。 月亮隐到云后,万物静寂。 久久的,他开口,“小雨,我们离开这个地方,永远不过问世事,远走高飞,好不好?” 娆女睁开眼,转身面朝他,“怎么突然想走了?”后又反应过来,“你在担心我?” 他把下巴搁到她头顶,“好不好?” 娆女捏着他的大胸玩,毫不在意,“怕什么,他们又能把我怎么样。” 和容羿永远在一起她当然是愿意的,但不是现在。她还有事情要做。 容羿久久听不到她的回答,一颗心沉下去,只是更紧的搂住她。只希望此刻这狭小的空间,你我亲密相处能多一刻再多一刻。 沉舟侧畔(十二)完结篇 罗刹王与容羿一同落入海底峡谷,再无音信。天庭派人反复确认,合上的海底再难分开,在人间遍寻其踪迹无果后,又在巨之海上加固封印,除了长均,又指定几名神将与长均一同守海。 人间又恢复了平静。 容羿也成为废巷的传说。 时间飞逝。 洛阳牡丹天下闻名,养殖牡丹成为了洛阳各户人家的流行。 “雨姐姐,你上回让我帮你找的花肥我找到了,给你放这了啊。”隔壁刚及笄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进院来,把花肥放到庭院正中的树坛上。 “咦,雨姐姐,你这棵树竟然活了唉。”小姑娘惊喜的仰头看,树的枝丫冒了小绿叶。 “真奇怪,现在都秋天了,按理说都该树叶凋零了,你这棵树万年没声响今年居然发芽了。” 娆女从屋里出来,拿了和她说好的奖励,“喏,和你说好的,你帮我找花肥,我给你糖吃。” 小姑娘笑弯了眼,接过那包糖,“谢谢姐姐。”欢欢喜喜出门去。 如今的娆女消散了大半功力,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可眉目的气质已不复当年。遍观人间,从容处世,已是成熟温婉女子的模样。 那年她抱着容羿的遗体找到容羿的师父,央求疏风道人救救容羿,可容羿精魂已经散尽,再无回转可能,这副身体也会很快消散。 娆女哭了三天三夜。 疏风道人知道,容羿命中注定逃不过罗刹王的劫。容羿身体一天天消散,很快这世间将再无容羿的痕迹。 一个神的陨落,同时也会陨落一颗星。 时辰到来,星子未坠落。 娆女拼了命,在容羿身体消失前保住他一丝神识。她捧着这缕神识再次找到疏风道人,疏风道人意外于娆女的坚持,也惊讶她居然能保住容羿最后一丝希望。 这或许也是容羿的命。 他将容羿最后一缕神识化作一颗种子,告诉娆女,这颗种子如果能发芽,长成大树后寿终正寝,容羿就能进入轮回,再次重生投胎为凡人。如果不能,这段执念也该放下了。 娆女带着那颗种子遍寻人间适合种植的地方,最后选中洛阳。 她在洛阳待了百来年,每日细心养护这颗种子,种子虽然破土拔个,但始终不长绿叶。又过了百来年,那高高的枯树枝悄悄的冒了绿叶芽。 娆女喜极而泣。 她报了仇,却一点也不快乐。或许身为罗刹王的债仇已经还清,她该真正去做自己了。 这些年没了容羿,她学着尝试着去做一个真正的人,一个真正有人类思想的人。尝试和这个世界有联结。她想知道,容羿为什么对人间有这般大的责任感,为什么不惜没了性命也要守护。 百年间,她做过酒馆老板娘,做过摆摊小贩,做过王府管家,守城侍卫……把自己融入世间。 树终于绿叶茂盛起来,一年又一年,娆女像平常人一样生活,和树作伴。 百年后的一个暴雨夜,一声震雷,劈断了树,这棵树终于寿终正寝。 娆女从窗外看见院子冒着烟,连伞也没打就奔出去看。容羿树一劈两半,青烟幽幽,很快被大雨浇灭。 娆女手抚上倒地的树干,仰天喃喃道,“容羿,你该去投胎了吧。” 雨仍在下,不止不歇。 一连几天阴雨天,终于迎来了晴天,娆女把残存的枯树枝晒干做成一根簪子,别在头上。她收拾好了包袱,准备云游四方。 她又游历了许多地方,看尽世间百态。 又是许多年过去。 江南时节好风景,烟雨连波半边天。 娆女持着伞站在桥上看风景。江南此时正是人多时节,虽下着雨,仍有不少人在桥上来来往往。 人庸庸,伞漫漫。 忽而人群激荡起来,伞碰着伞,娆女没留神,手里的伞一歪,飘飘摇摇,落到了桥下的湖里。 娆女还未回头,就听见那人的声音,“姑娘,抱歉……” 她浑身一震,迟疑着缓缓的转身,看清眼前人面貌后,红了眼睛。 那人见眼前姑娘呆呆的,细雨打湿她的发,上前一步,伞遮过她的头顶,朝她愧疚又温和的笑,“不好意思。”又被她头上木簪吸引注意力,“这木簪很特别。” 我走过人间许多路,见遍许多风景,都是山水墨画。回忆入梦,大梦一场。 人间有情,人间有你。你来了,一切值得。 沉舟侧畔(十一) 长均常年驻守在巨之海旁的斜断峰。昨天和容羿交谈完就赶了回来。 巨之海常年平静,望上去和普通海没什么区别。 而他每年一次回天庭述职,发现天庭已经很少关注巨之海了。天庭有几次要召回长均,认为以长均的能力守海已经没有必要,太浪费,打算派其他人去。 巨之海交给别人看守,他不放心。长均据理力争,没有同意。他天庭也就由他去,总归是需要人守海。 长均有时觉得,自己和容羿其实一样,都失去了重要的东西,都在冗长的人生中固守虚无。 潮来潮往,海水漫漫,没有尽头。 长均站在峰上,海风吹刮着他的衣摆。 忽然大地一阵剧烈震动。长均摇晃几下稳住身体,警惕心骤起,飞到海上空查看,不是巨之海的异动。他疑惑抬头,却见几十里处的更深林有浓烈妖气飞窜,妖力太强,竟然已经震到他这里。长均扬袖飞往更深林。 容羿刚一下山就感受到地面强烈震荡,竟是更深林传出。 容羿到达更深林时,长均已经和眼前的娆女打的不可开交。 娆女回身一踢分开些距离,容羿上前隔住两人。 “长均且慢!” 长均不解,有些急,“容羿,你为何要护着她?” 不等容羿回答,娆女掌风劲烈绕开容羿向长均袭来,两人又缠斗在一处。容羿无奈,加入战局,平衡两方局面,却又发现不平常之处。 娆女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喊她没有任何反应,眼睛也不似平常有神,麻木如草木。 有什么想法从容羿脑中冒出,他朝着眼前的娆女打出一记化身法,娆女身形举止停止,慢慢萎缩,化成一堆草木。 两人面面相觑。 日光似被什么挡住,原本不算敞亮的林子变得更加暗,长均抬头看,太阳已被挡住一半,“竟然是日全食。” 忽然,林中寂静的可怕,风停树止,方才还在聒噪的鸟叫骤然停歇。片刻的绝对寂静后,噪声大作。林中有形无形的百妖哗啦啦奔逃,朝一个方向汹涌而出。 “不好,是巨之海。” 长均见势不妙,急急往海的方向赶去,容羿紧随其后,绷紧了一颗心。 人间此刻,妖魔横行。本来对很多普通人来说今日是在平常不过的日子。不到片刻时间,妖魔肆虐,无数人丧命于突如其来的意外。人间地神齐齐出动,斩杀妖魔。 巨之海上,娆女悬于空中,念起口诀:“世间欲望,自始而生,精怪妖魔,为我所用!”无数黑气从五行环阵中释放,蔓延向娆女,她舒展身体,贪婪吸收五行阵及旁支输送而来的妖力。 容羿长均赶到时,娆女基本已经吸收完毕,直到最后一丝妖力融入身体。 容羿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真正作乱降灾于世的魔头竟然会是娆女。 她全身外溢着纯厚的魔气,眉间那道异形纹和当年的罗刹王如出一辙,整个人变得冷冽傲慢不再是他认识的娆女。 容羿的心一瞬空了。 胸口处的憋闷让他说不出话。 娆女见他二人前来,高高的俯视他们。 长均也认出眉间标志,愤怒立时涌上心头,“魔头!果然是你!”手间化出法器斩妖剑立时向娆女刺去。 娆女微微一抬下巴,斜断峰倾倒,未等长均近身,手一甩,将长均压在断壁下。 指尖凝光,朝长均袭去,欲结束长均性命。 容羿飞身挡掉这一击。 两人沉默对峙。 容羿此时此刻才觉得,自己之前是多么可笑。 他养活了自己的仇人,还对自己的仇人动了真感情。他背叛了当年因当年那场劫难牺牲的所有人。 此前所有的美梦是一场空梦,泡沫飞灰,倏而不剩。 他不能原谅自己。 “容羿,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回去,等我报完仇。” 她丝毫不知一切都开始天翻地覆,还在做着美好的梦。 容羿慢慢现出战时状态,祭出那场战争之后再也不曾祭出的法器长枪,直指娆女。 “你是罗刹王,你是我的仇人。”容羿一字一句,咬着牙红了眼睛。是愤恨痛苦,是绝望哀戚。 海风嘶吼,撕裂两个人的距离,那样遥远。 她没有办法选择她是谁,但她知道她是谁就一定要去做她该做的事。 天上轰隆隆惊雷作响,天兵天将击鼓而来。娆女轻蔑一笑。无所谓,来多少,她都会杀干净。抬手召唤出无数妖魔作战,两方生死拼杀。 娆女丝毫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这些人杀意越盛,她可吸收的力量就越强。她满意的看着这一切,看着神兵不敌妖魔,节节败退。 心中破坏欲更甚。她轻易的掐死两个指挥的神将,看着残余神兵慌乱无主却又坚持作战的模样,撕扯的血肉让她血液沸腾,复仇的快感冲昏头脑。 血流千里,伏尸百万。 更乱一些吧。 娆女扬手劈开海,常年被海浸没的土地也裂开巨缝,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峡谷。海水汹涌奔腾,巨大海幕漫过残峰断垣,轰然淹没人间,继而暴雨倾盆。 一波又一波的神兵天将加入战局。而妖魔丝毫没有力竭的时候。 容羿在人群中奋力厮杀,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没了性命。他抬眸遥望,隔着重重人群看到她,冷漠又疯狂。 他听到海啸的声音,听到千千万万的无辜生命嚎啕求救奔逃。 当年的画面与现在的画面交替着重合,血肉遍地,天崩地裂,撕扯的不仅是天地世间,更是他。 容羿仰头望天。他要阻止这场战争。 他跳出人群,飞到海上空。不知怎的,一时间,自己这一生所有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天阴沉沉,豆大雨滴不断落下,打湿他的脸,或许也有他的泪。他将长枪倒转,对准自己。 娆女见他不对,一跃而起,要去抓他。 容羿悲哀一笑,毫不犹豫,将枪深深插进自己胸口。 容羿身体重重下落,朝着峡谷被海水推拉快要合上的缝隙落去。 “不——” 撕心裂肺的呐喊响彻天际,绝望又悲痛。 娆女脑子一片空白。胸口密密麻麻的疼痛,随即支撑身体的精气开始流窜消散,连带着吸收的妖力。 身体先于大脑行动,她毫不犹豫跟随容羿跳下。 她眼见着容羿落下峡谷被缝隙吞噬,拼尽还未散尽的力量嘶吼着将缝隙再次豁开,海两边的山峰倒塌,形成斜坡之势,原本倾入人间的海水倒灌回来。 百千妖魔无主,一时骚乱,失了力量来源,很快被源源不断的天兵反制,不成气候。 容羿重重落到峡谷底,血染一身。 娆女踉跄着到他身边,扶起他的头,头一回感到无措。她声音颤抖,“容羿,你坚持下……我,我找人救你……”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落到容羿眼睛里。 容羿说不出话,气息在消散,意识朦胧。 他张张嘴,气息微弱,眼泪静静的,流个不停,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小雨……”最后两个字,已是勉力。 “我在,容羿,我是小雨……” 容羿眼泪汹涌,瞳孔渐渐涣散,闭了眼睛。 天地静默,只有他们两个人。 “容羿——” 草木皆恸,悲痛破碎的呐喊唤不回眼前人。 他将她拉入人间,她如出生婴孩般在潜移默化中知道人伦意识,人命贵重,男女之防以及种种人间之事。她变成了人,有了情感,有了伤痛悲欢。她是他灰暗半生骤然出现的光亮,跳跃热烈,懵懵懂懂得闯进他的人生,又在最后一刻重创他。 命运交错,恩怨情仇,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两点还有一更完结 沉舟侧畔(十) 娆女从怀里掏出一张破旧的地图,图上以长安为中心,形成一个五行环阵,每个阵所在的位置被标记,并且在五行阵外也有延支位置。而在这所有位置的北面,正是巨之海,巨之海被红笔浓重标记,巨之海旁的斜断峰画了个叉。 娆女这几年一直在收复这些地方,以人类的欲望滋养,她要把这些地方的力量都唤醒,报当年的仇。 那年那场大战,容羿母亲以容羿仙骨为法器封印罗刹王。祸福相依,罗刹王虽被封印,但求生意识强烈,竟然吸收了这副仙骨的灵力。罗刹王凭借这意外的灵力养精蓄锐,终于在身死前保住一缕神识,成功逃出巨之海。 正巧点灯小侍女思凡下界路遇,灵识附身,一日又一日逐渐蚕食争夺她的身体。回到天庭后意识被娆女强势占领。 娆女,娆地之女,罗刹之识。深深刻在脑海中的身份。 那时她刚苏醒,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麻木的,只知道自己要尽快恢复要变强,但恢复了要做什么,她是茫然的。 直到某一次与妖魔交手时发现自己手法习性竟然与妖魔有共同之处,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怀疑,她追根溯源,四处打探,寻了那些年参加过大战的妖魔,大多消失,只有边缘人物存活,抽丝剥茧,终于明白,她一定与罗刹王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不论她与罗刹王什么关系,他们同根同源,同那些妖魔一样是一体的,是天地所不容的。 意识深处的破坏开始苏醒,她野心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强。 她要报仇,要证明不是只有人神才有生存在这世间的权利,妖魔精怪也可以。 终究是强者为王。 而容羿,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眷恋。这世上只有容羿对她好。 她想好了,等事情了结,就和容羿远走高飞,永远在一起。 现在,所有的一切基本都已经准备就绪,而她,还缺最后一步。 容羿没有回到废巷。 他折了路,去往银嶙山。 容羿少时还在天庭时,师父便是那银嶙山疏风道人,蛰居处正在人间。后来容羿贬下凡间,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人。那时太绝望,只想余生庸庸而过,此生一了便是解脱。疏风道人见爱徒日渐沉沦,托梦给他,狠敲三下他的天灵,容羿在睡梦中醒来,第二日上了山。 为让他有求生意志,疏风道人严格训练他,术法体能一样没落下。又遍寻灵芝草药为他充实他的身体,以补半副仙骨缺失之憾,尽管不能完全替代仙骨,但容羿天资聪颖出色,成年后能力不输天庭之人。 而出色的能力也有可能为容羿招来麻烦。废巷本就是惩罚,若是未经天庭允许废神私自修炼,有叛变成为堕神的嫌疑。疏风道人不愿多招惹是非,容羿学成后,封了容羿一半的能力。自己也退隐人间,不知去处。 容羿曾问师父,该去哪里找他,疏风道人只说,他会在该出现时出现。 除了银嶙山,容羿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师父。 许久未曾上山,山上的一切变得熟悉又陌生。容羿一边走一边除了路边的杂草,如果师父不在,以后回来也方便师父认路。 山门近在眼前,容羿去往山后的流瀑,却不想,瀑前一白发老者盘腿端坐,背影佝偻苍老。竟然真的是疏风道人。 “师父!”与师父一别多年,容羿几欲喜极而泣,行礼跪拜师父。 疏风道人扶起跪拜的容羿,“长大不少。” 一别多年,疏风道人比以前更老了。 容羿调整情绪,“师父,我这次是想求您帮我解封我的功力。”他要去阻止娆女。 疏风点点头,“我此次回来也正要做这件事。” “人间,恐有大难。” “人间果真有大难。我上次与长均面谈,他也和我提过。师父,该怎么破这个局?” 疏风道人缓缓道,“你,或许会是破局关键。” 容羿一惊,“师父,难道真是罗刹王再度降世?” 疏风道人捋白髯,声音嘶哑,摇摇头“天机难探。” “解开封体需得两日,今日我为你打通关窍,明日通解。待我给你解开封体,解成,下山助天一臂之力。” 容羿心情乱的很,如果真的是罗刹王现世,必会集结各路妖魔卷土重来,而娆女现在神魔身份不定,要么归顺罗刹王,要么不从被反杀,无论哪种情况,都很危险。 次日清晨与师父对坐通功体时,疏风道人双指点向他印堂穴。“屏息静气,清净无绪。” 容羿收敛心神,放空神思。 久违的充足灵力开始缓缓从经脉流淌遍布全身,容羿全身发热,胸中气足,印堂发亮。 银嶙山山顶爆出一圈灵力光环,震荡树木草叶。 容羿全身松快爽利又充满力量。拜别师父下山时,心情轻松不少。 疏风道人目送他下山,忽然掐算到什么,闭了闭眼,最后只是一声叹息。 而娆女也没闲着,容羿走后,她串一遍五行阵的所有据点,掐算天时后一喜——明日正午便是日全食。 日全食之日原本是她最理想的作乱之日。这天连最低级弱小的精怪都可以无惧烈阳之气出世纵横。但日全食难遇,如果要等,不知何时要等到。她可以等,容羿等不了。 这实在是上天助她。 那这样的话,明日就实行计划。 等她赢了,就回去找容羿。 容羿会在家里等她。 玲珑秋月(二) 谢氏贵族当年虽是贵族,但也并不是朝中炙手可热之辈,偏安一隅,荣华富贵,平稳度日。后来朝中局势变动,在位皇子先帝皆不满意,太子之位先帝迟迟不肯定下,又遍寻微服私访人间时的遗腹子,提拔上来,与诸位皇子斗争厮杀,胜者为王,方才定下如今的帝王。 先帝的决定在当时人看来是极其荒谬的,皇子身份如何能确定一定是先帝血脉?仅凭先帝一口之言罢了。 而斗争硝烟过后,几位宫外皇子被首当其冲作为挫败者赶出皇城。 其中一位,便是谢氏贵族意外而来的女婿。 当年先帝为给几位宫外皇子加砝码,指婚贵族之女。谢家安稳的过着日子,在某一日接到圣旨,自家独女被指婚新来的皇子魏玄庭。 谢婉一夕之间有了夫君。 魏玄庭背景薄,也知道自己已经被迫入局,想活下来只能仰仗谢家,经常去谢家请安。 谢父虽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婿有抵触心理,但皇命不可违。且相处久了,这个女婿也不是空口无用之辈,破有些见识,日常表现的也得体有礼,对女儿也很好。只能认命,如今他与谢家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只能尽心辅助他。 可惜,仅凭一个多年不涉政的贵族和一个身份不明的皇子如何能搅动朝堂风云呢。魏玄庭宫斗落败,也连累谢家。 魏玄庭在这场落败战中失踪,谢家家破人亡。谢婉怀胎十月,抱着将要落胎的肚子艰难生下谢南陵。 她那时怎么也不明白,明明对她那样好的夫君,在临难时撇下她落跑竟然没有丝毫顾及夫妻之情。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狠心负她,没有一句话留下。 谢婉前半生被毁掉。 日月轮转,生活还得继续,所幸她没有颓丧至一蹶不振,谢南陵的出生至少让她觉得,她还有活着的必要。 小宝刚出生,她没有奶,用米糊喂她,本来想着要是这个孩子养不活就算了,她也跟着她一起去了。可是小婴儿用尽了力气舔吸勺中的米糊涨红了脸,谢婉一边喂一边流泪。 小宝在努力活着。她也要活着。 吃完早饭,谢南陵帮着母亲收拾碗筷,谢婉刷着碗,突然说道,“你的生父,其实不值一提。谢家落魄后,他逃了。” 谢南陵抬眸看向母亲。 “以前会恨他,现在不会了。”看淡了,放下了。已没有多提的必要。 “为什么突然提他?” “你参加秋试,如果真的高中,入朝为官有可能会遇到他。” 谢南陵略略惊讶疑惑。 “你那会还小时我就听说,有位被赶出皇城的皇子科举高中,几波三折又重新入朝为官了。” 谢南陵:“我知道了。” 母亲的这番提示让谢南陵心中有了数。 若她真的男装身份入朝为官,这位生父知晓她的身份十有八九会打压她,她仕途发展起来难保不会报复。 且她今天听了母亲这番话,确实对这位生父有恶感。 最好的结果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见,至死方休。 程朔风跟随戚大将军行军数月到达营地,开始整顿布局。大军带来足够的粮草本可支撑半年,可西北常年干旱,风云天气难测,出师第一关便遇不测。某夜狂风大作,沙尘乱舞,风力强悍,竟连打入地下支撑营帐的铁钉连根拔起,成堆的粮草飞舞,不知被卷到何处。 本以为难缠天气一次便已足够,刚整顿好狂风带来的损失,紧接着,连绵大雨倾盆半月余。白日雨水不断,夜晚气温骤降,尽管出发前做了充足的准备,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属实让军队措手不及。 将士们明显有倦态。 宁愿在战场上战死负伤,也不愿被无关战场之事拖累疲乏。 戚大将军一连给朝廷发三封急报,稳住军心,无论如何不能缺失将士们的口粮。 京中小雨。 魏帝在殿中批阅奏折军报,将戚大将军的急报看了又看,忧心忡忡。补充粮草没有问题,但如果恶劣天气持续,军队未曾排上用场只会成为无底洞。 魏帝在座椅上摸着扶手的龙头,陷入沉思。 此次出征当真是好时机吗,上天也在拦阻他。 拇指上的扳指缓缓转动,魏帝扬声吩咐,“唤司天监来。” 三位司天监宫人伏地,魏帝用手敲一敲戚大将军的军报。“大军在塞北受到阻滞,成月的恶劣天气让军队苦不堪言。不求风调雨顺,但求稳住军心。如何破解?” 室内香炉袅袅青烟缥缈。 司天监宫人测算后,互看一眼,垂下头。 “如何?” “陛下,虽有破解之法,但……” “但说无妨,免你言语之罪。” “破解之法便是……圆月之夜火刑献祭先帝的一位血亲,近二十年内出生之子。” 回话之人说完深深埋下头去。 魏帝久久不言。 一时间,殿中寂静。 “朕明白了,下去吧。” 司天监的意思已经明确,需要献祭先帝的一位孙辈。魏帝子嗣薄,是不可能拿自己的孙子孙女献祭的。于魏帝而言,先帝给他留的兄弟姐妹实在不少,随便找一位孙子孙女献祭不是难事。 既然这样,这件事就交给被他逐出宫去复又高中入朝为官的弟弟去办。 玲珑秋月(一) “哇……” 初入世婴孩的一声啼哭打破江南的安然静谧,也驱散程王府的不安焦虑。 收生婆用襁褓裹好小婴儿,在几乎力竭的女人身边轻声报喜,“夫人,是个男孩……”她轻拍着婴儿,念叨着男孩出生应该讲的贺语,“长命子,顺途路,新竹高,灾祸消……” 一室人热闹不已,恭贺新生儿的出生。 而江南最南边一处墓地附近,女人艰难产下腹中子。婴孩啼哭声小的像饿久的小猫。她强撑着身体抱着女婴喂奶,“小宝不哭……” 晴天云稀,却少见的下起晴雨,细雨淅淅沥沥。 楚地好风光,江花胜火,烟雨楼台,风水养人。 程王府庭院,姑娘般秀气模样的青年动作起势,认真练功。 程王妃带着糕点茶水在廊上等了会,见青年暂停收拾架子上的武器,程王妃喊了一声“妙妙”,上前去抽出丝帕给青年擦汗。 青年无奈的再一次纠正,“母亲,我已成年,该叫我大名朔风了。” 当年程朔风满月宴时程王府遍请亲朋,一云游僧人路经王府,程王爷为结善缘,将僧人也请进府中。云游僧见过程朔风一面,摸了摸他的骨,点头又摇头。 程王爷夫妇心中不安,忙问游僧何故。 游僧道:“此子根骨奇,命势薄。” 程王妃忧心忡忡,愿出重金求破局之法。 游僧不紧不慢,“王妃莫急,非是无破解法。此局可解。小公子可有起名?” 王妃摇头,“还未定。已求人测算。” 游僧道,“极好,命未定。贫僧有一名相赠,大名朔风,北方寒风撑住公子根骨。小名取闺中女儿常用名,夫人定夺便可。以养女之法养子,不落教养,公子成年后局可破。” 程王妃命人将茶水糕点摆到石桌上,“是我叫惯了。” 程朔风上月刚行加冠礼,这几日准备启程塞北,跟随师傅戚大将军平定叛乱,程王妃一直在准备程朔风需要准备的行李,翻出许多他儿时穿的姑娘衣服,感怀不已。 程朔风的衣柜至今还保留着许多光鲜女装。 程王妃忧心忡忡,“你这次远赴塞北,山高水远,我又不便跟去,我实在放心不下。” “母亲放心,儿已长大,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程王妃不懂战场的事,想嘱咐多些也无能为力。只盼他能平安而归。 出征那天,大军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城。天刚刚亮,一路上,仍有不少百姓相送。 人流通往城门方向。 人群中有一女子逆流而行。 身形纤细,带着帷帽,遮住面庞,背着小包袱,往城南方向去。 谢南陵不知为何今日城中发生何事,引得这般多的百姓。她站定,撩开帘幕,露出一张清秀小脸回首望,原是大军出征。 是了,三年前魏帝遣昭阳公主和亲维稳塞北大族乌尔族,但仍有小族进犯不断,乌尔族看在昭阳公主的面子时而会出手相助平息,但始终未能压制,且小族之力不可小觑,只怕联合起来压境,趁现在各族松散,便于一网打尽,以儆效尤最好。 如今边界局势不稳,天子也没少调兵遣将镇压,只是塞北边界小国一直不肯正面打,不断骚扰游击,这次派出戚大将军应是要有个了结。正对上谢南陵的猜测。 她远远望行军打头阵的兵将,都背对着她,看不到面目。 谢南陵放下帘幕,收起好奇心,往家中走去。 城南墓地群不远处的小屋烟囱正冒着烟,烟火气浓。谢南陵摘了帷帽,推开木门,“娘,我回来了。” 谢母正在家中做饭,闻声从厨房出来,“这么早,我还以为得中午呢。正好,早饭也给你做一份。” 谢南陵昨天去给隔壁城的一户人家教书,晚上下雨,户主留她过了夜,还很快结算了银两。她起了个大早去书铺买书,余下的钱带了回来。 谢南陵把帷帽挂起来,打开包袱,“隔壁城的书铺开张早,我一早去了买完书就回来了。” 谢母端了两碗热粥和一碟小菜,谢南陵把书摆到一边,和母亲一起吃饭。 谢母道:“前几日你要的男装衣袍快缝好了,等会你穿上试试,不合适我再改改。” “好。” 离秋试还有三个月时间,谢南陵需要准备好一切。 谢南陵自出生就和母亲一直住在这个小屋。 谢氏贵族落魄,家破人亡,谢婉无亲无故,怀了谢南陵后,在这里找了个守墓的活计,养活她们母女二人。 而谢南陵从记事起,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年幼时询问母亲,母亲总是含糊应付,丝毫不提她的生父,久而久之,谢南陵明白这大概是母亲的痛处,便不再提起。 谢氏虽已落败,名亡实亡,谢母从不曾落下对谢南陵的教导养育,女德女训女诫皆为废书,荼毒人心,不值一提。 是以谢南陵从来不以身份出处为难,坦坦荡荡。 更多遗憾世间女子读书机会太少。 她自小便有一个不能为人诉说的抱负。 一个看起来不可能实现的抱负。 入朝为相。 很喜欢这篇男女主的名字。从古诗里捞的,一开始先定的女主的名字,“朔风”觉得挺大气就给男主了,一查朔风的意思正好和南陵的南对上。程朔风,朔风意为北方的寒风,谢南陵,南陵意为南边的墓地。谢也有告别的意思 玲珑秋月(二) 谢氏贵族当年虽是贵族,但也并不是朝中炙手可热之辈,偏安一隅,荣华富贵,平稳度日。后来朝中局势变动,在位皇子先帝皆不满意,太子之位先帝迟迟不肯定下,又遍寻微服私访人间时的遗腹子,提拔上来,与诸位皇子斗争厮杀,胜者为王,方才定下如今的帝王。 先帝的决定在当时人看来是极其荒谬的,皇子身份如何能确定一定是先帝血脉?仅凭先帝一口之言罢了。 而斗争硝烟过后,几位宫外皇子被首当其冲作为挫败者赶出皇城。 其中一位,便是谢氏贵族意外而来的女婿。 当年先帝为给几位宫外皇子加砝码,指婚贵族之女。谢家安稳的过着日子,在某一日接到圣旨,自家独女被指婚新来的皇子魏玄庭。 谢婉一夕之间有了夫君。 魏玄庭背景薄,也知道自己已经被迫入局,想活下来只能仰仗谢家,经常去谢家请安。 谢父虽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婿有抵触心理,但皇命不可违。且相处久了,这个女婿也不是空口无用之辈,破有些见识,日常表现的也得体有礼,对女儿也很好。只能认命,如今他与谢家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只能尽心辅助他。 可惜,仅凭一个多年不涉政的贵族和一个身份不明的皇子如何能搅动朝堂风云呢。魏玄庭宫斗落败,也连累谢家。 魏玄庭在这场落败战中失踪,谢家家破人亡。谢婉怀胎十月,抱着将要落胎的肚子艰难生下谢南陵。 她那时怎么也不明白,明明对她那样好的夫君,在临难时撇下她落跑竟然没有丝毫顾及夫妻之情。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狠心负她,没有一句话留下。 谢婉前半生被毁掉。 日月轮转,生活还得继续,所幸她没有颓丧至一蹶不振,谢南陵的出生至少让她觉得,她还有活着的必要。 小宝刚出生,她没有奶,用米糊喂她,本来想着要是这个孩子养不活就算了,她也跟着她一起去了。可是小婴儿用尽了力气舔吸勺中的米糊涨红了脸,谢婉一边喂一边流泪。 小宝在努力活着。她也要活着。 吃完早饭,谢南陵帮着母亲收拾碗筷,谢婉刷着碗,突然说道,“你的生父,其实不值一提。谢家落魄后,他逃了。” 谢南陵抬眸看向母亲。 “以前会恨他,现在不会了。”看淡了,放下了。已没有多提的必要。 “为什么突然提他?” “你参加秋试,如果真的高中,入朝为官有可能会遇到他。” 谢南陵略略惊讶疑惑。 “你那会还小时我就听说,有位被赶出皇城的皇子科举高中,几波三折又重新入朝为官了。” 谢南陵:“我知道了。” 母亲的这番提示让谢南陵心中有了数。 若她真的男装身份入朝为官,这位生父知晓她的身份十有八九会打压她,她仕途发展起来难保不会报复。 且她今天听了母亲这番话,确实对这位生父有恶感。 最好的结果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见,至死方休。 程朔风跟随戚大将军行军数月到达营地,开始整顿布局。大军带来足够的粮草本可支撑半年,可西北常年干旱,风云天气难测,出师第一关便遇不测。某夜狂风大作,沙尘乱舞,风力强悍,竟连打入地下支撑营帐的铁钉连根拔起,成堆的粮草飞舞,不知被卷到何处。 本以为难缠天气一次便已足够,刚整顿好狂风带来的损失,紧接着,连绵大雨倾盆半月余。白日雨水不断,夜晚气温骤降,尽管出发前做了充足的准备,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属实让军队措手不及。 将士们明显有倦态。 宁愿在战场上战死负伤,也不愿被无关战场之事拖累疲乏。 戚大将军一连给朝廷发三封急报,稳住军心,无论如何不能缺失将士们的口粮。 京中小雨。 魏帝在殿中批阅奏折军报,将戚大将军的急报看了又看,忧心忡忡。补充粮草没有问题,但如果恶劣天气持续,军队未曾排上用场只会成为无底洞。 魏帝在座椅上摸着扶手的龙头,陷入沉思。 此次出征当真是好时机吗,上天也在拦阻他。 拇指上的扳指缓缓转动,魏帝扬声吩咐,“唤司天监来。” 三位司天监宫人伏地,魏帝用手敲一敲戚大将军的军报。“大军在塞北受到阻滞,成月的恶劣天气让军队苦不堪言。不求风调雨顺,但求稳住军心。如何破解?” 室内香炉袅袅青烟缥缈。 司天监宫人测算后,互看一眼,垂下头。 “如何?” “陛下,虽有破解之法,但……” “但说无妨,免你言语之罪。” “破解之法便是……圆月之夜火刑献祭先帝的一位血亲,近二十年内出生之子。” 回话之人说完深深埋下头去。 魏帝久久不言。 一时间,殿中寂静。 “朕明白了,下去吧。” 司天监的意思已经明确,需要献祭先帝的一位孙辈。魏帝子嗣薄,是不可能拿自己的孙子孙女献祭的。于魏帝而言,先帝给他留的兄弟姐妹实在不少,随便找一位孙子孙女献祭不是难事。 既然这样,这件事就交给被他逐出宫去复又高中入朝为官的弟弟去办。 玲珑秋月(三) 圣旨传到魏府时,魏玄庭正在家中与妻儿过女儿的生辰。他再度入仕后,一心一意对待现在的妻子,无妾无外室,对现在的妻子女儿来说,他确实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接到圣旨,魏玄庭只觉得手中分外沉重。 他如今只一个女儿。 魏帝这是让他女儿去死。 魏玄庭攥紧了手中圣旨。 他知道魏帝仍然介怀当年夺嫡的事,没有杀他完全因为他构成的威胁实在不算什么,真正和魏帝分庭抗礼的皇子早已被各种理由处决。 伴君如伴虎,君王最多疑。这些年魏玄庭能留在朝中保住自己的官职和各种人周旋,应付魏帝明里暗里的试探也颇费了一番功夫。 如今棘手箭又传到他手里。 他当年没有了一切,忍下所有的屈辱入朝为官只为拼一个好前程,他要接下魏帝这一箭,同时又要保住自己唯一的血脉。 是唯一的血脉吗? 魏玄庭决定搞清楚。 谢婉收到信时,刚从墓地打扫完回来。信封上没有标记写信人姓名,疑惑片刻后展信阅读。 “婉妹,见信如晤,别来无恙。我知你这些年辛劳,生下我们的女儿。原谅我那年不告而别,我深知对不起谢家,不愿再添负累。” “如今我已入朝为官,每每想起你与女儿在外食不果腹便心有不安,如今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我找到你们。” “婉妹,等你收到这封信时,接你们的车马不日也会到达。婉妹,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们。” 女儿现在也正值出嫁之龄,我已有心属人选。程王府小公子品行甚佳,已随戚将军出征,必能成就一番事业。我与程王爷相谈甚欢,已定下婚约。只求于你于女儿能弥补一番。” “婉妹,请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书短意长,难细诉说。” 最后一行落款,魏玄庭。 谢婉手发抖。攥皱了手中信纸。 一封看似情真意切的书信,她字字行行读出了他急不可耐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谢婉有些发抖,慌慌张张跑出去找谢南陵。 她心下着急,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跟踪的人。 城内来宾楼,谢南陵在此扮男装做算账先生补贴家用。 之所以选择来宾楼,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来宾楼是城内最大的食馆,馆内来往宾客职业不尽相同,城内大场面宴请都在在此,有心的话可以接触到不少消息。 谢南陵既然选择了日后入仕,就要对当今朝中局面稍作了解。有时她也会“帮帮”跑堂小伙计,到楼上的雅间送送东西。愿意出钱在单间吃饭的人绝不仅仅只为了吃饭。 谢南陵手指在端盘上跳动,执笔划账,一楼的跑堂伙计小刘突然过来喊她,“谢小哥,门外有人找。” 谢南陵从账本中抬起头,疑惑,“是谁?我娘吗?” “不是你娘亲,他没说他是谁,只说找你。好大一辆马车呢,你出去就看见了。” 谢南陵放下笔,在账本上做了标记,出门去。一到门外,只见一个武夫模样的人在马车前转过身来,“谢小宝谢公子吗?”她小名谢小宝,小时候经常用小名,以男装身份谋活计时也总是写自己小名,后来用的多了身边稍微熟悉一点都这么叫,久而久之,大名谢南陵倒是被人们渐渐遗忘,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少。 “正是在下。” 那人作了个揖,“我奉魏大人之命接公子回府。” 谢南陵面上一凛,心下警惕,“什么意思。” “夫人应该和你提过,你的生父正是魏玄庭魏大人。魏大人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你们母女,如今寻得你们踪迹,自然要接你们回府。” 谢南陵隐隐觉得来者不善,镇定道,“既然要回府,总得回去收拾一番行李,况且我母亲还在家中,我也得和我母亲一起才算安心。” “公子不必多虑,夫人我们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也让我们和你打招呼,行李已经备好,请尽快上路。” 她一大早出门时母女二人还好好的,绝无可能一个中午的功夫母亲就被接走了,甚至招呼都不和她打。那人态度强硬毫无转圜余地。谢南陵一时竟被困住。 那人稍微凑近了些,“小姐也不想自己身份公布于大庭广众之下吧,况且令母安危我们也很担忧,若是小姐反抗,我们也无法保证夫人安全。” 谢南陵沉了脸。 她十三岁及笄后这些年在城内一直男装示人,极少女装露面。这人调查的很深知道她是女儿身,看来背后主家也就是魏玄庭确实费了一番功夫调查她。现在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直接拿母亲安全威胁她,逼迫她跟他们走。 既然没有回转余地,谢南陵不再客气,“魏玄庭什么目的?” “魏大人心系小姐,为小姐指了一门婚事,小姐只管完婚享福便可。” 谢南陵冷笑,上了马车。 马车上不只那武夫一人,见谢南陵进来后自觉出了马车,各骑一匹马上路。 谢南陵闭眼靠在马车壁上。 如今她跟他们走,母亲应该会安全,只是如今局势太不明朗,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所谓指婚绝不是什么好事。她现下也不能和母亲取得联系,让她放心。 她睁眼观察车上物品,摆放整齐,都是吃的,还有一大包女式衣服。谢南陵翻了翻,不是她家中的衣服,又起疑心为何备一大包衣服给她。 从这里马车行至京城最多三天三夜,这衣服的备量和干粮的储备量更像是长途跋涉。 谢南陵掀开车帘,“你说魏玄庭给我指婚,指的哪户人家?” 那人道:“程王府家小公子,程朔风。” 谢南陵合上车帘。朝中达官贵族她有些许了解,但也知之甚少,不过程府程小王爷也确不是什么纨绔恶种,魏玄庭何故会将这门好亲事推给她?谢南陵想不明白。一路马车颠簸,她绷紧了一天的神经也疲乏。既然当下已经逃不掉,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了地方再想办法。 谢南陵再睁眼时,浑身酸痛,马车虽已是行路工具中最不费力的,但仍比不过家中木床舒服。她撩帘看外面,却不是意料中的路线。 她霍然拉开车门探身,“你们要带我去哪?” 那日威胁她上车的人骑于马上,喝了口水,“自然是带你去见你的夫婿。他如今正在塞北边界跟随戚大将军出战,他在哪里,你当然在哪里。” 谢南陵凝紧了眉。当下计较太多没有意义。 她平复心情回到车里闭目。 她现在最忧心的是这件事会耽误她多长时间,她担心赶不上三个月后的秋试,错过这次又要等五年。这五年她并非等不起,只是夜长梦多。有些事,赶早不赶晚。 而且这次突然把她推到众人面前,以后她要想在人前男装瞒天过海更是难上一层楼。 谢南陵望着车顶叹息。 不知路上到底走了几日,谢南陵一心只想先落地,到了地方才能见机行事。 一路奔波劳顿,不知在几个驿站补粮休整,终于于某日深夜达到塞北营帐。 谢南陵抱着包袱下车时腿还是软的,那日威胁她上车的人和营地这边的人交接了下。此刻正是军队休息时间,只有值岗士兵守门,偶有巡逻士兵经过。 谢南陵跟着带路的人进了一间小帐,带路人也没说什么,只让她在这里休息。她等带路人出去,悄悄起身撩开帐帘观察,没人守她的帐。 玲珑秋月(四) 谢南陵坐在床上稍微休息了会。 那个武夫的任务就是把她送到这里,所以一路上盯她盯的很紧。而到了这里,所谓成婚,丝毫看不出喜庆的迹象。 谢南陵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真是只是成婚吗。 刚才从门外进到这里,她记全了路也一直在观察整个军队的布防。 谢南陵心下松一些,没她想象的守得那般严密。 至少在这里,她似乎不算一个重要人物? 谢南陵莫名觉得哪怕此刻成功从这里逃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她压下心中的浮躁感。决定先观察一晚,恢复体力再做打算。 戚大将军发急报回朝,陛下未曾回复,只是派了一次粮草补充再无回信。戚将军猜不透陛下意思。但总归口粮不是问题,有行军补给在,将士们的基本保障就在。 期间,边界小族来犯几次,戚将军派程朔风与其周旋,程朔风设了个局,包了敌军逃跑路线,几次将敌军骚扰战击破,逐一俘获。 程朔风首次出征便立功,戚将军欣慰不已。也是继恶劣天气造成影响后的一件好消息。军队士气有恢复。 又是一场大暴雨。 满地泥泞。 戚将军在账中看书,有士兵递上朝中奏报。戚将军展报阅读,半晌,深深凝眉。程朔风掀帘而入。 “师父为何心事重重的模样。” 戚将军抬头见是程朔风,招呼他坐,合上奏报放到桌上。 “陛下来信安抚军心,说是会尽快解决军中难处。” “这不是好事吗?”程朔风不解。 “是,但我军行至今天,最大的困难是难以预测的气象。陛下如何解决气象问题呢,我本意是求粮草充足,能及时跟上军队所需,但陛下言辞间不明,并未给出定心答案。只怕拖下去,陛下疑心我贪图粮饷。” 程朔风心中也绷起一根弦。 戚将军又道,“陛下报中说已着司天监想出办法,过几日会派人来军中。” “司天监,一个司天监能止风雨?”程朔风不信这种玄学之事,“这太荒谬。” 戚将军也并不信怪力乱神行术做法之说,“且看他如何解决吧。” 几日后的深夜,程朔风正准备解衣睡觉,有士兵进帐报告。 “公子,司天监的人到了。” “这么快?”程朔风合上衣服准备去见一见。 “是,不过只送过来一个小公子,护送的人说负责这件事的魏玄庭魏大人会很快到达。” “魏玄庭?”程朔风对这个名字略有耳闻,他虽年纪小,却也听说过当年夺嫡之争的故事。 既然主要负责人还未到,又已是深夜,程朔风没把那位小公子放在心上,不再多想,道了声知道了便歇下了。 谢南陵合衣睡了一夜。一大早,就被军中操练声吵醒。她身上还穿着在来宾楼算账的那套男装,路上换了几次女装,最后又换回这身。还是自己的这身舒服有安全感。 她掀帘打量外头,白天人确实比晚上多,若是逃走还是晚上最保险。合上帘子,走到矮桌旁坐下,桌上有几本书,至少足够她打发白天时间。 谢南陵心中已计划好,今晚就动身逃跑。 没多久,有士兵在外头问了一声,谢南陵允了他进来。是个伙头兵,过来给她送饭。谢南陵道了声谢,又问他哪里可以打到水,伙头兵很热情,表示一会给她送进来。 谢南陵套了会近乎,问伙头兵家乡哪里,小伙子比较朴实,也挺爱唠嗑,没几句把自己家世全兜了出来。 她试探着问,“我看军队面貌精神有力,没什么疲乏感,是最近军中有什么喜事吗?” 送饭小哥想了想,说,“程小将军立了几次小功,戚大将军很高兴,军队粮草也及时补上了,大家也没开始那会灰心丧气了。” 谢南陵可以确定,所谓指婚只是个幌子罢了。若真是程小将军成婚应是喜事一桩,没什么可保密的。 等送饭小哥出去,谢南陵沉静心神,只待天黑。 更深露重,乌云遮幕,今夜无月。 谢南陵收拾了包袱,拿上白天攒的干粮水偷偷溜出帐篷。绕了两排营帐,左边忽然有光,是提着灯巡逻的小队,谢南陵后退几步绕开,躲在帐篷后等巡逻小队走远才出来。 此时大部分营帐都已经熄灯,只有极个别还亮着微弱的灯光,从不远处映过来,稍微照亮一点点路。 谢南陵几乎是抹黑行进,弓着腰极轻的放慢脚步,生怕出一点声音。眼看着要到刚来时的那扇门,左右两边各来一支巡逻小队。谢南陵这下有些慌,急急往后退去,却不慎踩到石头,摩擦出声。 “什么人!”巡逻小队听到声音出声恐吓。一大队人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赶去。谢南陵疾步奔逃,打算跑回自己的营帐,可是前后左右的路被堵死,都有士兵,来不及多想,闪身进离她最近的一顶营帐。 谢南陵一颗心绷得紧紧。这间营帐没有灯光,帐中主人应是已睡下。现在她只期望里头的人别被她吵醒,安稳先度过这一关。 她猫着走到帐篷角落。从门帘那处看,这是一个视觉死角。从外头进来的人不会一眼瞧到这里有人。 外面火把闪烁,人声在讨论什么,讨论的应该也是抓贼一类大差不差。 谢南陵捂着嘴怕自己喘息声太大。心在胸腔里咚咚跳个不停。 玲珑秋月(五) 直到外面闪烁的火把光远去,谢南陵稍稍平静,开始打量这间帐篷。她眯着眼看床上的人,但床上似乎没有人。 她大着胆子凑近几步细看,床上被褥已被拉开不算凌乱,应是床的主人本来掀被准备要睡,又被什么事叫出去了。 也就是说,这间营帐只有她一个人。 谢南陵放下捂嘴的手,大口喘息。 现在还不能冒然出去,只怕巡逻队杀她个回马枪。 方才太紧张,一直猫着腰,现在腹部抽筋,趁现在没人赶紧舒展下。她直起腰走了两步,敏锐感觉到这间帐篷似乎要暖和点,像是在烧水?但绝不应该,烧水必会有火光。 床对角处有一块小屏风,她走过去,扒着屏风侧头看里面,大浴桶里盛满热水,热气蒸腾。 谢南陵心道不妙。 热水干干净净,水温仍热,帐篷的主人十有八九会马上回来。身体先于大脑行动,她拔腿往外走。 世事就是这般巧。谢南陵还未走出屏风背后,帐篷骤然亮起。应是帐篷主人回来了点上了灯,他似乎还没注意到这里,还在和帘子外的士兵说话。她慌忙找地方躲避,这浴桶背靠帐篷壁,连给她躲到浴桶后面的机会都没有。 再犹豫屏风映出她的人影就来不及了。 谢南陵抬腿迈进浴桶。 程朔风方才刚要洗澡就被戚大将军叫去。好在不是什么复杂事,只是简单交代了下最近几日的安排。这会回来,洗澡水应该还没凉。 程朔风从来到塞北,洗热水澡次数屈指可数。倒不是缺水,成日的大雨再加上附近有充足的水源,军队储备水极其充足还有余。只是烧水颇费工夫,他不太好意思把家中小王爷的习惯带到军队中。 和外面的人说完话,程朔风把帘子遮严实了,回到帐中脱衣服。 谢南陵看不见屏风外面的动静。露出半张脸呼吸,心中默默祈祷帐中主人尽快入睡,不要再洗澡了。 有脚步声走近,谢南陵拉过桶壁上的毛巾从水面上挡住自己,深吸一口气身体一沉,整个人没进水里。 程朔风把帐中亮的烛火熄灭,留一盏灯照明。他走进屏风内,把最后遮身的衣服脱下搭在屏风上,抬腿迈进桶中。 谢南陵在水中半睁着眼,眼看着一只脚迈进来。 终究是躲不过。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 这浴桶实在是大,程朔风刚进来还没感觉到对面有人,只是稍微疑惑了下毛巾怎么掉进桶里了,正欲伸手去抓,毛巾霍然被掀开,水中哗啦冒出一个湿漉漉的人。 程朔风有被吓到,抽了一口气,贴近了桶壁。 谢南陵大口大口喘气。眼前人因为惊吓紧张全身肌肉块绷起,水面颤动,隐隐看得到水下赤裸的腹,沟壑分明。谢南陵不敢再往下看,别过眼去。 气氛尴尬。 程朔风惊讶短暂失语,看清眼前人恍惚了下。 谢南陵心中叹息几百次,转过头来,最终嘴上化作一句,“打扰了。” 程朔风回神,“你是……?” 谢南陵想了想,“我来找我未婚夫。” “你未婚夫是哪位?” 谢南陵想,如果直接告诉他她的未婚夫是程小王爷,恐怕人家不会相信,毕竟这个婚事本身就是个骗局。 心里编排好要说的话,刚要张口,帘外人叫门,“将军,我们方才查到有生人闯进军营,不知将军是否有看到陌生人影?” 谢南陵一听果然查过来了,看向眼前人,身子往前一探,手扶紧了他的臂膀,整个人缩到他身前,目色紧张。 她很难求眼前人不要出卖她。两人刚刚认识什么关系也没有,况且她理亏在先,擅自闯入他人营帐,又和人家共浴到一起,已经失礼至极。 程朔风看着身前她靠近的脸,扭头清清嗓子,“没有。我一会要睡下了,等会不要来叨扰我了。” “是,将军。” 帘外军队人影走远,谢南陵松了口气,也放下扶他臂膀的手,“多谢。” 程朔风手臂麻麻的。 她全身湿透,方才从水中一冒出来,程朔风就看出是个女子。衣服湿透紧贴身躯,女子特有的曲线一览无遗。被热水浸泡过的脸粉嫩嫩,几缕湿发贴在额边,意外的娇憨。 只是这女子言谈间稳重持礼,不像寻常女子柔软温婉。 “你方才讲你来寻你未婚夫,你未婚夫叫什么,我可以帮你寻到他。” “不必了,他不在这军营中。”谢南陵信口扯谎。 她扶着浴桶壁沿站起来,“打扰了。”她迈出桶去。 刚没走几步,屏风那边传来他的声音,“你现在出去被巡逻队抓到便是暴露我包庇你了。”谢南陵顿住脚步,只听得屏风那边哗啦啦水声,他自浴桶中站起来,擦了擦身体,穿上中衣出来,系上带子,“今晚巡逻会比往常严,今晚先别出去了。” 方才在水中看起来块头挺大的,穿上衣服倒是更精瘦些。 其实谢南陵刚一出桶就想到这点,但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现在他留她,她正好顺坡下,“那,打扰了。”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新毛巾递给她,“擦擦吧。” 谢南陵又道了谢,接过毛巾,擦了擦头脸,又想到什么。身上的湿衣服总得换下来,只是她包袱里都是女装,女装在军队一众男人里实在太招眼,她又没有备用的男装可穿。不行将就穿一宿吧。 她低头擦脸,眼前出现一套男装,程朔风道:“穿我这套吧。” 谢南陵迟疑的接过,“多谢……” 他太周全,让她有点不知所措。方才听人称他为将军,将军也会这般细心吗。又或者他对她有什么图谋。她现在身无长物,不过一副躯体。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她抱着衣服走到屏风后,开始换衣服。 程朔风眼不自觉跟着她。屏风后的人影朦胧,衣服被搭到屏风上缘,一点一点脱下贴身的湿衣。 她此刻应该是赤裸的。 他猛然回神,自己这般想她与市井流氓登徒子有什么区别?霍然别开头去,闭目驱散脑中旖旎想法。 玲珑秋月(六) 谢南陵换完衣服从屏风后出来,离床旁边不远处已经摆下了一个简易军榻,她坐上去,歪着头用毛巾擦散开的湿发。 帷帐地方不大,空气还残留着湿热感。 程朔风开口,“你叫什么?” 谢南陵回答的保守,“姓谢。” 她问他,“将军呢?” “程朔风。” 她动作一停,抬头看他。 程朔风感受到她的视线,“怎么了?” 谢南陵复又低头擦头发,“没什么。” 他竟然就是她的“未婚夫”。真是造化弄人,他都不知道他有个未曾谋面的“未婚妻”。 程朔风见她又不说话了,没话找话,“你是怎么找来这边的?塞北不比关内,你一个女子能找来这里很是不易,吃了许多苦吧。” 其实挺容易的,她被人用马车抬来的,除了路途劳顿没遭什么罪。 谢南陵不知道怎么回答。 程朔风内心已经构建了一个千里寻夫一片痴心向谁付的女子形象。他见她不说话,应是不愿意提这一路的辛苦。是了,走了这么久的路,未婚夫却不在这里,一片辛苦付诸东流。可怜她一片丹心向明月,明月却不在此山中。 “你明天白天不要出去,他们不会随便进我的营帐。等晚上夜深,我会找人送你出去,只不过不能送太远。” 她一个女子私自混入军营已经是很大的不妥,被发现势必要受惩处。倘若被坏心色欲熏心的士兵抓去,后果实难设想。趁她的存在还没人发现尽快送离才是。方才听她说未婚夫不在军营中,那她自己也没有理由留下了。 “多谢。” 夜深,谢南陵合衣躺在床上,不大不小的营帐里,两人的呼吸彼此可闻。谢南陵闭眼不做多想,养好精神尽早离开才是正道。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微微泛白。程朔风始终没睡着,睁开眼,侧头看不远处的她。她蜷缩在榻上,头发铺散在枕上,睡相良好,呼吸均匀。 他仰面躺着看着帐顶,心底平静。 天大亮,谢南陵睁开眼时,程朔风已不在帐中。军中每日操练,雷打不动。 谢南陵把头发盘起来,又是俊俏小公子模样。帐外一直有人声,她不敢疏忽,起了床便躲在屏风后。 日上中午,有人撩帘子进帐,谢南陵躲在屏风后不出声,听得屏风外人轻笑,“出来吧,是我。” 程朔风端着午饭进来,放到桌上,谢南陵谨慎探出一个脑袋看了看,放心出来。 “吃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谢南陵道谢,端起饭来,想到什么,“日后……”日后若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谢南陵一定竭尽所能。 但她还是没说出口。一个寻常女子有什么背景本领能够在朝堂上帮到一个将军呢。而且这句话的前提是,她确定能入朝为官,可现在说还是太早。况且说出这番话未免太自信,也留了个把柄在外面,多言不如少言。 “日后?” 谢南陵低头吃饭,“没什么,多谢。” 一个日夜而已,他虽有恩于她,但对他来说或许根本不值一提。谢南陵不想被繁重的“恩情”束缚,以后有余力自会还清这个人情。 程朔风见她不紧不慢的吃饭,不再打扰她,到另一边看书。 她吃饭没什么动静,他听不到声音,心思不在书上,时不时瞧她一眼。 谢南陵察觉到他的目光,“怎么了。”说完这话嘴巴闭得紧紧还含着一口饭。 “没什么,看你什么时候吃完,我好把盘子端出去。” “好,我尽快。”她加快了速度。 “呃,不急的……”他小声,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白天很快过去,深夜程朔风回营帐时,谢南陵和包袱整整齐齐的坐在榻上。程朔风给她一套士兵的衣服:“我已把附近巡逻兵调开,你穿上这衣服,等会我的人会过来,你先去换衣服吧。” “好。” 谢南陵抱着衣服走到屏风后,没有脱自己的身上的衣服,直接套上去。收拾好出来,程朔风的人已经来了。 “走吧。” 谢南陵抱着包袱跟在他们后面。 有人带果然不一样,谢南陵顺利出军营,程朔风牵出一匹马,“马车太招摇,一路远途你只能骑马了。” 谢南陵不太会骑马,有代步工具总比没有的好,又再一次向程朔风道谢。程朔风没有说话。 走出一小段距离,看不到军队营帐后,程朔风突然说,“你一直在谢我。” “救命之恩,言谢再多也不多。” “言重了。” 程朔风摸摸马头,“谢姑娘,此次一别,再相见不知何时了。” “程将军,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恩情。” 程朔风淡笑,朝她伸手,谢南陵愣一下,反应过来是要扶她上马,她伸出手,他却没有扶,直接托着她的腰上举,谢南陵有些笨拙的踩着马蹬上马。她收好缰绳,“程将军……” “我的人会牵着马带你走一段路,后面的路就得你自己走了。” “言谢的话不必多说了,谢姑娘,一路保重。” “保重。” 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程朔风心腹把谢南陵送到一定距离后就和谢南陵道别回去交差了。谢南陵独自一人驾驭马,好在她对骑马也不是完全一窍不通,和马沟通了下,掌握了些技巧,已经能够小跑着赶路。 一路走走停停,马儿有时也不配合,赶了一夜的路,到了第二天上午终于到了一个驿站,她安置好马,进站吃饭。 这驿站有前后两个门,前门后门都开放,谢南陵进的后门,还以为这片区荒凉驿站人不多,一进店子倒是不少人在此休整。 她找了位置坐下,完全没看到身后不远处的熟人。 玲珑秋月(七) 谢南陵被绑着手骑在马上,说不出此刻究竟是怎样的心情。魏玄庭的其他随从牵着她的马的缰绳随马车一路疾驰。 两个时辰前,原先押送她到军营的那位武夫在驿站认出她,一出驿站就绑了她。和那位武夫同行的还有一位大人,魏玄庭。 父女此生初次相见,没有一句寒暄之言,无人期待这次意外相见。 谢南陵望着眼前熟悉的路。她赶了一夜的路又倒退回去。 临近下午,又到了熟悉的军营入口处,魏玄庭下马车,武夫和站岗士兵说了两句,便顺利放行进去。谢南陵又被关进了那间小帐篷里,这次有士兵把守了。 几天前送来的小公子失踪一天,军队竟然无事发生,没人去找。只能说她存在感太低,失踪也无人注意。 大概过了一刻钟,有人进来给谢南陵松绑,谢南陵缓了缓手腕的疼痛感,坐不住,掀开帘子问守门的士兵,“刚和我一起来的魏玄庭魏大人在哪?” 士兵老实回答,“去见戚将军了。” “戚将军的营帐在哪?” “后方倒数第三排第一间。” “我要去找魏大人,你要和我一起吗?” “不行的公子,魏大人的侍从说过,你不能随便出门。” 她见眼前这位士兵面目青涩,有问必答,应是新兵,“魏大人是担心我的安全,你和我一起去随行保护我。” 她完全不是在请求更像是命令,且她和魏大人同行而来,身份应该也不低。小士兵不敢反驳,紧紧跟在谢南陵身后。 到了戚将军营帐前,谢南陵停住脚步,示意身后的小士兵噤声。 而营帐里,戚大将军得知陛下的解决方案深吸一口气,“陛下,当真是这样决定的?” “正是,魏某也很悲痛,小女也算是为国捐躯。”魏玄庭眉目哀戚。 戚将军如何看不出官场人的做戏,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女儿对魏玄庭来说没那么重要,十有八九不重要的外室生的。可怜了那小女,年纪轻轻为一个荒诞的祭祀失去生命。 戚将军是习武之人,不怕鬼神,更相信人定胜天,陛下这几年越来越疑神疑鬼,行为做派有时也很荒谬,像极当年的先帝。他心中再不认可陛下的做法也只能配合照做。 魏玄庭又讲今夜是司天监所讲的圆月之夜,今晚就要行火刑。 “今夜便行刑?” 魏玄庭给出肯定答案。 戚将军更加震惊。这个魏玄庭来这还不到半天就急着将女儿烧死交差,自己女儿的性命比起他的官帽竟然这般不值一提,连拖都不愿意拖。他不是没见过一些丧心病狂贪图官位之人卖妻卖女求荣,可这种他真正牵涉到其中,还是忍不住几分唏嘘几分悲凉,况且这次是真正皇命难违。 谢南陵在外头贴着帐壁,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部。原来她早已注定走不出这荒凉塞北,她的寿命将止于今夜月圆。 这次她是真正逃不过了。 不知为什么,她不想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去死。她感觉得到,魏玄庭很愿意做面子,人前维持的很体面。 想到这,她突然闯进营帐,做端庄轻灵少女的模样,“父亲,我的未婚夫程朔风呢。” 营帐内两人大吃一惊,为突然进来的这个人,为她口中说的话。 谢南陵装作刚看到戚将军,乖乖问好,“这位是戚将军吧,戚将军好。” “戚将军有见到我未婚夫吗?” 戚将军张张嘴,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徒儿什么时候多了个未婚妻。魏玄庭脸色不好看,“你先退下。” “不要,是你说你跟程王爷给我和程朔风定了亲,我才同意千里迢迢来这里的,总得让我和我未来的丈夫见一面再成亲吧。” 戚将军也愣了,本以为魏玄庭之女已经知道自己被献祭的宿命,这种大事无论如何也该给当事人说清楚,万万没想到魏玄庭竟然将女儿哄骗而来。 他瞥魏玄庭一眼,“魏大人是这么告知令嫒的吗?” 魏玄庭脸色铁青。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儿会给他来这么一出,一时竟没想好该怎么回复,强装镇定喝了口茶。 戚将军耐心将前因后果讲给谢南陵听,谢南陵早就知道,不过做戏做到底,耐心听完,临了含泪悲痛问一句,“父亲,是真的吗?”不等他回答就冲出帐外。 小小闹剧不能改变什么,但谢南陵能见到魏玄庭难看样子,那这一出没白演。他和戚将军同朝为官,今日戚将军看清他为人,他日他在朝中出什么差错,卖女求荣就是他以后的污点。 恨意在心中攀升蔓延。 如今她逃过一回,再想逃不可能了。她很想见母亲一面。回到自己的小帐篷,提笔给母亲写遗书。端端正正折好信纸又恍恍然,谁又能送到母亲手里呢。 她不是没想过再次求助程朔风,他确是一个好人。可他也只是个小将军,怎么能违抗皇命呢。她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谢南陵坐在地上,内心平静,却也一片空白。原来人生这样短。 程朔风今天一天带领一支小队去关外探查,傍晚回帐时士兵来报戚将军要见他,程朔风不做多想,铠甲未解,便去了戚将军那里。 程朔风进帐时,戚将军眉目似是有什么事的样子,他以为是忧心今日关外的动静,正要汇报,戚将军抬手示意他先停一停。 “朔风,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知你一声的好。” 虽然这门亲事并不存在,但戚将军觉得程朔风有必要知道这件事,毕竟那个女子是为他而来。 他讲了祭祀的前因后果,程朔风面色凝重极其不认同,“这种事情怎能相信,草菅人命而已,祭祀的人何辜?” 戚将军也同样想法,但事已至此,再难回头。如果陛下一开始说明是用这种方式,那他至少还能递几封信报劝说下,现在已经骑虎难下。 戚将军又把魏玄庭欺骗自己女儿的事说了一遍,戚将军有些唏嘘,“那女子还一直以为是来和你成婚,如今喜事变丧事,她又这般年轻,实在是可惜。” “现在祭台应该已经搭起来,我已让我的副将先去了,等会你和我一起去,多少还是见她最后一面吧。” “祭台在哪里?” “军营外东两公里处。” 程朔风胸口心脏躁动,隐隐感觉到什么,霍然转身出了帐子。 玲珑秋月(八) 军队两公里处。 谢南陵此刻已经被绑到祭祀台上,脚下干柴整齐排列紧紧围住她,几个士兵拿着火把站在一边,只待在吉时点燃柴火。 她仰头看天边明月。 圆月饱满,应是与家人团聚之时。 给母亲写的那封信她交给了门口那位小士兵,并把身上所有盘缠都给了他,小士兵也答应她,如果没有战死,一定会把这封信送到她母亲手里。 鼻间有奇异的浓郁气息,魏玄庭已经开始指使人往木柴上泼油。 高台下有人好像在争论什么,但是什么内容她已经没有兴趣,没有提神听的余力。 “魏大人,戚将军还没有来,是否需要等戚将军到来再……。”戚将军的一个副将对魏玄庭提前点火的行为委婉提出质疑。 魏玄庭不容质疑,铁面无私,“我承陛下御旨,后日就要出发回京,尽快向陛下汇报,行刑之事不宜多耽误,子时已到,点火。” 火苗稍稍舔上油柴,迅速蔓延燃烧,很快围成一个圈,将谢南陵紧紧裹在火圈里。 副将使了个眼色,身边士兵已经往军营方向报告戚将军。 火苗很快越窜越高,谢南陵只觉得面部身前发热发烫,火焰高温在烹烧她。 浓烟升起,遮住她的身体面目。谢南陵喘不上来气,又被浓烟呛到,咳的胸闷胸痛,剧烈咳嗽后脑子开始昏昏沉沉。 谢南陵倒希望自己尽快昏过去,在无知无觉中死去少些痛苦。 烧焦的木柴发出噼啪声,高台下的人眼看着祭台上的人痛苦直到渐渐死去,无人发声。所有人都在等她死,完成这个仪式。 谢南陵身体知觉越来越弱,身体已经不是自己支撑站住的,是手上腰上的捆绳拉扯着她。模模糊糊意识间,她想,自己可能要死了,被浓烟呛死的。这样也好,总比清醒着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高温烧穿烧烂好。 脑袋没有力气支撑,垂了下去。恨此刻没有彻底晕过去,残存微弱意识。 快了,快了。谢南陵安慰自己,很快就不痛苦了。 凌空一支箭飞射而来,力道适宜,不为穿透什么,只为打散围聚的木柴,驱散部分火焰。祭台的火焰圈撕开一个小缺口。 高台下的所有人转头望向箭矢射出的方向。 魏玄庭怒斥:“何人阻扰祭祀!” 骑马疾驰而来的青年勒马,挺身而起脚踩马背借力越到高台下,抽剑挑开燃烧的木柴,翻身跳上高台,几下划开捆绑谢南陵的绳子。 谢南陵倒在程朔风怀里。 她能感觉到有人松绑了她,想睁眼看清眼前人,眼前模模糊糊却怎么也看不清,终于还是失去意识如她所愿昏迷过去。 程朔风方才骑马往这边赶时,已经能在远处看到这处火光冲天浓烟缭绕,快到近前虽被浓烟遮挡高台之人的面目,但他心里却笃定九分,一定是她。 他探她鼻下有微弱鼻息,抱起她跳下高台。 魏玄庭眼看着这位意气风发的青年抱着谢南陵上马,一声不吭,示意身边随从抓人,几位随从拔刀向程朔风,拦住他的去路,没想到戚将军的副将带着几个士兵也拔刀,和魏玄庭形成对峙局面。 “李副将这是何意?” “魏大人有所不知,这是我们的程小将军。” 魏玄庭头皮一麻。 程朔风骑在马上,微微低头看向魏玄庭。他背着光,魏玄庭看不清他的表情。下一刻,程朔风打马而去。 随从低声问,“大人,要不要……” 魏玄庭抬手阻止,“不必追了。” 程朔风回军营路上和戚将军撞上,戚将军见他抱人回来,惊讶,“朔风,你……” “回头再说师父……”程朔风奔着军营扬长而去。 一回军营,程朔风紧急叫了军医过来诊看,好在火没有真正烧伤她,只是鼻间吸入太多灰烬,需要尽快清理,否则堵住气道有窒息风险。 一番清理后,谢南陵干干净净躺在程朔风床上,闭着眼睛面目平静。 戚将军来程朔风营帐,程朔风知道他要说什么,和他去了帐外。 这次程朔风等于是违抗皇命救下祭品,现在当下要做的是如何平息今晚的事情。 程朔风和戚将军合计了下,这位姑娘既然是魏玄庭的女儿,哪怕没什么感情,总归是血浓于水,他们保下他的女儿,他没有理由怒气冲冲到陛下那里参他们一本。 这个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昨晚去围观祭祀的是跟随戚将军征战多年的心腹,因为祭祀这个事在他看来实在残忍,戚将军并没有通知全军去观赏一个女子的死亡。 况且祭祀本质的目的是减少军队损失,凝结军心,无论顺利完成这个祭祀还是未完成这个祭祀,对魏玄庭而言都没有损失。 他需要的是完成任务给陛下一个交代。 程朔风戚将军回军营后,魏玄庭也很快回来,他回自己的帐篷等待,果然,不多会,有士兵来报,戚将军请他到营帐一叙。 和魏玄庭谈判这个事程朔风没有出面,戚将军虽是武将,但也浸淫朝廷多年,明里暗里暗示的官话也有一套。 谈话很顺利。 魏玄庭表示回京会向圣上汇报,他圆满完成任务,他的女儿谢小宝为国捐躯。 谈话结束,魏玄庭向戚将军告别,要尽快回京交差。戚将军亲自送魏玄庭出门。 折腾一夜,这会总算能歇一歇。戚将军在帐内喝茶,程朔风不等门外士兵通报就进来,“师父,怎么样了。” “很顺利。” 但魏玄庭心狠无情,程朔风对这个人印象不好,“我担心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戚将军略略思索,“我与他素日无仇,这次也是初次相见,他上报圣上,无非两个结果,一个是顺利完成任务女儿献身,一个是未完成任务女儿被人救走。如果是第二种,圣上怎么可能相信不是他安排的人救人,等于是直接告诉陛下,他救走了他女儿。他不会这么说的。” “我稍后也会写封急报奏秉圣上,祭祀圆满完成。他若是有异心和我上报的不一样,那就是他的问题。” 玲珑秋月(九) 一晚上的大起大落此刻终于可以放下心来。戚将军见程朔风今夜反常,不惜违抗圣命也要救下她,“你对那女子有情意?” “唔,不是。” 他与她不过才见两面而已。 “不管是她还是其他女子我都不会眼看着她因为这种原因死去,不论婚约是真是假,她因我而来,我对她总有一份责任在。” 程朔风回到自己营帐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他走到床前,谢南陵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轻声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折腾一天一夜,此时松下心来,程朔风难免疲乏,一沾简易军榻就睡了过去,连早上的操练都没参加。 大概快到中午左右,程朔风醒来,又看了谢南陵一眼,她还是没醒,探了探鼻息确认没事,去了戚将军营帐蹭饭。 戚将军这边正要吃饭,见程朔风来招呼他坐下一起吃。 “怎么样,小宝姑娘醒了吗?” 程朔风扒饭的手愣住,“小宝?她叫谢小宝?” 戚将军惊讶,“怎么,你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 程朔风思绪漂浮。 幼时他读私塾,经常看到一个瘦瘦弱弱的小男孩坐在窗下,贴着耳朵听先生的教书内容。他身上衣服洗得发白发旧,有时也不合身,但从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他虽小却也明白一定是穷苦人家孩子交不起学费才这样,和先生申请去靠窗座位坐,每次先生讲课他就把窗户开的很大,方便那个小男孩听到先生讲的话。 他想起那个秋日下午,杏叶满地,暖黄阳光。他探头出窗往下面看,那个小男孩坐在地上用砖头垫着纸在写字,忽然想到什么,抬头,恰好和他的目光对上。 一个好奇,一个平静。 秋风簌簌吹过。 总有调皮惹人厌的顽童少年打破这份宁静。 那身宽体胖的小顽童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向谢小宝抛了一团湿泥,没有打中他,只在身上溅了几个泥点子,却污了他刚写完的纸张。 “哎,谢小宝,又来蹭先生的课,让你娘交学费!” “墓地沾了一身晦气,你别给我们传染了。” 一群孩童,明明是天真的年纪,却又十分明白该如何刺痛别人,嘲笑别人。 “哎,我们把她赶出去,先生现在不在,我们赶紧玩一会……” 泥巴团七零八落的扔过来,程朔风气极,从窗户跳下来,怒斥他们,“够了。” 那小胖子不知死活,“程妙妙你少管闲事。” 带头扔泥巴的少年却收了手。 程妙妙是私塾里出了名的不好惹,之前他觉得她漂亮想和她说说话,只是碰了碰她的头发,就被程妙妙揍了一顿。他那时气不过不信邪,又去招惹她,又被她揍一顿,还被警告要是去骚扰其他女孩照样挨揍。这个程妙妙看着是个女娃,力气大得很,打人好像还没输过。 带头少年见孩子王出手,悻悻然带着人散去。 程朔风回头看谢小宝,他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小书包,站起来还没他肩膀高。他向他道谢,“谢谢姐姐。” 程朔风打从记事就知道自己当女孩养,最初强烈的性别意识阶段过后,别人再称呼他为“小姐”“妹妹”“姑娘”后他习以为常。 “你不用走了,我把他们赶跑了,没人敢再来骚扰你。” 谢小宝摇摇头,“不了,谢谢姐姐。”他小小身影消失在门外。程朔风莫名的难过。难过之后又气上心头,私下里一个一个找到那群欺负他的少年,一个个揍了才好受。 那次之后半个月程朔风没有见到谢小宝。又是一个下午,程朔风趴在私塾桌子上走神,窗户缝一小片阴影,一个小小脑袋在窗户缝里若隐若现。 “程姐姐……” 程朔风大喜,打开窗户,“你来啦,好久没见到你。” 谢小宝踩着好几块砖头才够到窗户沿,从小书包里拿出一个纸包,“给你的。” 程朔风接过,热乎乎的,“咦,什么?” “我娘做的糖饼。” 程朔风大鱼大肉精致点心吃惯了,还真没怎么吃过家常糕饼,立刻打开纸包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哇,好香啊,还有吗?” 谢小宝稍稍犹豫,还是拿出一小包给他。本来她留了两张饼给自己做午饭的。 程朔风一边吃一边嘟囔,“哇谢谢谢谢,你最近去哪了?” “谢谢你上回帮我解围。” “哎呀没事啦,我警告过他们了,他们绝对不敢再来找你麻烦,你以后常来吧。” 谢小宝摇摇头,“我以后要去其他私塾听课了。” 程朔风嘴一停,“啊,那你以后都不来了吗?” “应该是。” “哦。”程朔风有些低落,口里的糖饼失了味道。 那次他来原来是和他道别。他之后也再也没见过他。 “朔风,你想什么呢,端着碗不吃饭?”戚将军见他发呆,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 程朔风回过神,“啊,吃。”他低头扒饭。 往事与现在重迭,谢小宝儿时的眉目和神态长开后不就是现在的她。浴桶里相遇他恍惚了一下,说不上哪里熟悉哪里不对。原来是在这里。 程朔风吃完饭就吩咐了伙房煮点粥,端着回到自己帐篷时,她果然已经醒了。 谢南陵坐在床上,精神恢复的不错。她醒过来把昨晚所有事捋了一遍,猜得差不多,救她的人果然是程朔风。 “程将军几次叁番救我,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了。”谢南陵开口,被烟熏过的嗓子有些嘶哑。 “你又在谢我了。”他把粥端过去,“吃点吧。来龙去脉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担心你的安危了,魏玄庭和我师父已经合计好了说词,只不过,你不能用谢小宝这个名字继续生活了。” 谢南陵捧过碗,没有如程朔风意料之内的又道谢。 “怎么不说话呢,我还以为你又要谢我了。” 谢南陵指指嗓子,“疼。” 意料之外的答案,程朔风失笑。 谢南陵乖乖喝完那碗粥,程朔风又道:“魏玄庭已经在回京的路上,等禀报完圣上尘埃落定你就可以回去了。” 她点点头。 玲珑秋月(十) 惊吓初愈的她有几分呆呆的可爱,又是故人再次相见,程朔风见她心头便感到亲切,起身坐到她旁边,松一口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突然而来的熟络让谢南陵有几分迷茫,但也不排斥,“多亏了你。” 程朔风接过她喝空的碗放到一边,想再和她搭搭话,竟然想不出要说什么。气氛忽然沉默尴尬,程朔风站起身,“我去洗碗。” 程朔风昨夜英雄救美的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还是小范围传开了点消息——程小将军救了个女人回来——程小将军把未婚妻带到军营了——程小将军随军带妻上阵——程小将军妻子快生了。 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变样。 戚将军听不下去,给士兵们加大了操练力度,不允许再讨论诸如此类的谣言,为平息这些猜测,戚将军只说是程朔风在塞北关外救了个同胞回来,让全军集中备战,准备下一次突袭。 军中出现女子还是有诸多不便,谢南陵明白这点,依旧还是穿着素日穿的男装,也鲜少在人群前露面。 程朔风把自己营帐挪到大部队后面,离着人群远些。 谢南陵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深夜搬去程朔风的营帐时,还是试探地问:“原先关押我的那间帐篷我能去住吗?” 程朔风不动声色,“那间帐子不是空帐,只给你一个人住还是不太方便。” 谢南陵点点头接受安排。单人单间在军营生活已经算奢侈了,只有军衔较高的将领有这样的待遇,她不能强求。 程朔风在中间支了个屏风,谢南陵在另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 仔细算算她离家已经半个月了,不知道母亲现在如何了,如今安稳下来先给母亲写信报平安才是第一要紧事。 “程将军,可借纸笔一用吗?” “随意。” 谢南陵坐到桌前提笔写信。写完抬头程朔风竟然还在帐中,他不知什么时候搬进来另一张桌子,在那边看书。 谢南陵折好信纸,装进信封中,出去了。 她这两天就在打听把信送出去的途径。军队每月会有一次上报朝廷的例报,信差也会酌情帮一些士兵们送家书。 她一出去,程朔风盯着门没心思看书了。明明他在军中很多事可以给她办到,为什么不找他? 帐外脚步声近,程朔风赶紧低头。 谢南陵见他还在看书,放轻脚步。 程朔风装作不经意抬头,随口问,“刚才出去了?” “嗯。” 她嗯完也没说出去干什么了。 程朔风心里烦躁,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谢南陵问:“程将军,这些书我可以看吗?” “当然,随便看。”心里又莫名平和下来。 天一黑,谢南陵就跑到两人住的营帐后头的空地忙活,支衣架子。她带过来的衣服不多,在这里还得住一段时间,衣服和其他人一起晾晒不方便,正好这边位置人少,自己扎一个也不显眼。 程朔风见她进进出出没闲着,她抱着衣服一出去,他也在跟在后头看她要干嘛。 谢南陵找人要了个木盆,端着衣服往后面不远处的小溪走。 原来是要洗衣服。 程朔风跳到树上偷偷观察她,见她把盆放下,又跑到草丛处看了看,挑着拔了一把草放在木盆边上的石头上。 她把草挤出汁液抹到衣服上,然后才放进水里漂洗。 程朔风眼见着她把衣服洗完,一件件放到木盆里。 这下该回去了吧。程朔风靠坐的身体支起来准备等她往回走时跳下来。 可她洗完后,低头看着水面,程朔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她坐在石头上,腿屈起来,隔壁肘支在膝盖上,撑着头看天边的月亮。 今夜月牙弯弯,星子满空。 程朔风在树上看到她半张脸,明明看不清她确切的表情,却似乎能感受到她愁思心绪。 只身一人出来这么久,应是想家了。 谢南陵今天把信送出去,心头一块石头落地,母亲那边至少不会再担心了。接下来还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就是秋试,她至少得提前一个月进京。应试高中是第一步。前路漫漫,不敢求多顺利,只希望不要出师未捷身先死。 魏玄庭怎么对她的她一笔一笔记得清楚。新仇旧恨,日后有机会自会算清这笔账。 夜间比白天清凉些,偶有虫鸣。 谢南陵坐在石头上发呆,不知过了多久,起身端着盆,回到自己营帐附近,把衣服晾摆开,进帐了。 程朔风在她进帐之后才进去。 后半夜,忽然有士兵来找程朔风,在另一边说着什么,谢南陵没睡深,隔着屏风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很快,程朔风穿戴好衣服和士兵出去了。 谢南陵醒来时天大亮,外头人明显比昨日少些,想来昨晚程朔风应是带着军队出去了。她自去伙房炒两个菜吃。这个时间过了吃饭点,厨房没人在,正方便她下厨。 程朔风一去就是叁天,这期间谢南陵安安静静一个人住大帐篷,一个人总是比多个人自在些,不用拘谨。 第叁日晚上,谢南陵刚吃完饭把碗送回厨房,回帐路上就听见有人声骚动,大家都很兴奋的样子,仔细一听,原是程朔风打了胜仗回来。 谢南陵心里也为程朔风高兴,之前听说军队一直提不起士气,现在有一次值得高兴的大胜仗实在是好事。 她去空地后面收了衣服就回了帐篷看书。 没多久,帐帘突然被掀开,谢南陵抬头,程朔风风尘仆仆,见到她,眼睛一亮,满眼笑意。 谢南陵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合上书,也带了浅浅笑意,“程将军,恭喜。” 程朔风铠甲未解,腰间还佩着剑。他立功回来应该先去戚将军那里复命才是,不知为何先回帐篷了。谢南陵想,应该是想换衣服,自觉放下书要出去,擦肩而过时却被他拉住胳膊,“你去哪?” “你要换衣服吧,我先出去。” “呃,哦,好。” 程朔风换完衣服出来,没见到她的身影,跑到后面小溪去一看,她果然在那里,背对着他,还是坐在那块石头上。 师父那边得尽快过去,还有一些收尾的事需要他在,他见到她还在,放下心,往戚将军所在方向去。 玲珑秋月(十一)h 谢南陵坐在石头上吹风。 她已经想好,再过七日就出发回家。 程朔风带兵归来第二日晚上举行小型庆功宴。整个军队上下喜气洋洋。 戚将军当日便将此战大捷消息往京城传,安抚圣心。 程朔风本来邀请谢南陵参加庆功宴,但被戚将军拦住。谢南陵身份尴尬,她越少露面才好。 程朔风有些遗憾,跑到厨房把好菜好肉分出来一部分端回去给谢南陵。怕她多想跟她解释了不能入庆功宴的原因。谢南陵完全没把这事当事,还是回应,只点点头表示理解。 帐外人声熙攘,热热闹闹。谢南陵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帐内专心吃饭。 今夜庆功不会太早结束。 谢南陵吃完饭就开始提前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几天后离开。又看了会书,熄了灯上床歇下,渐渐睡着。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见有人窸窸窣窣进帐,应该是程朔风回来了。谢南陵继续睡,朦朦胧胧间听见好大一声响给惊醒。 军队上下全员禁酒是铁律。这次打仗回来缴获了一部分物资,其中就包括几坛酒。庆功宴前,几个跟随戚将军多年的老将磨了戚将军很久才获准开一坛子,再三承诺每个人分一分尝一口,解解馋虫就行。 没想到倒酒小士兵刚只倒了一碗,那坛子表面太光滑他又太紧张,手一滑一坛子酒全碎在地上。小士兵害怕的发抖,戚将军却拍手叫好,“好啊,这可不是我不给你们喝,是机缘未到啊。你们呐,就别惦记那点酒了。” 仅存的一碗酒谁不好意思抢,给功臣程朔风最合适。 程朔风喝完晕晕乎乎的。 以前不是没喝过酒,这次反应好像有点大。程朔风脸很快烧起来,他隐约感觉到不对劲,这酒绝对不是普通的酒。他们缴获物资深入敌穴时根本没仔细看是什么酒,都是拿回来由专人清点的,坛子上贴的标签是外族语言根本看不懂写的什么。程朔风猜测,可能是助兴的酒…… 无论如何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失态。程朔风借口疲累很快离席。 此刻嗅觉分外敏感,一回到帐篷,熟悉味道疯狂往鼻间窜,盈满大脑——是她身上的味道,清澈幽微,独立于世。 程朔风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发胀。 帐内虽没点灯,此刻也能勉强看清地面,但他这会脑袋昏胀,眼前像蒙了一层雾,没看清脚下,要上床一脚踩空。 谢南陵听到动静起身,点了半盏灯披了衣服下床。 程朔风支起身子靠在床边喘息,就听见头顶她的声音,“你没事吧。” 她一出声,程朔风头皮发麻,浑身酥酥的。他脸埋在胳膊里趴在床边,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太奇怪,“没事,你去睡吧。” 谢南陵觉得程朔风有点怪,他坐在地上也不肯动,可能刚才那一下磕到了。她犹豫着开口,“是不是磕到哪里了,我扶你起来。”她把灯烛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过来捞他的胳膊,下一秒,天翻地覆,腰身一紧,人被他压在他的床铺上。 程朔风咬牙,一只腿跪在她两条腿间,紧紧攥着她的胳膊,语气不太好,“不是说了让你走吗。” 他今晚状态怪异,方才搂她那一下,她感受得到他身体的温度,很烫,又很硬。谢南陵知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敢多说话,也不挣扎,待他稍微平复,动了动手臂,试着开口,“那我现在走?” 程朔风手下攥得她更紧,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他慢慢低头不自觉的去嗅她的颈,她的脸,像只兽。 谢南陵再冷静也难以招架此刻的他。他似乎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感觉到她要走,更紧的束缚住她。 程朔风方才压她那一下,意识已经彻底崩塌,他知道她在说话,但说话声似乎很远,听不清内容。语言交流已是徒劳,凭身体本能感知。 她穿的单薄,浑身软绵绵的,像是一捧水,掬一把好似会流走。 身体越贴越紧,下腹处已经感受到他腹下那根的形状长度。 谢南陵涨红了脸,脑门出汗。 “程将军,你先起来……”她一动,他更紧的压住她,恰好茎根滑到她两腿间,隔着衣服包裹他。 他蹭了几下,舒服的叹息。忽然又想到什么,抬起头来懵懵地看着谢南陵的眼睛。 “谢姑娘……” 谢南陵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以为他片刻清醒。 “程将军,你醒了吗,你……” “真的是你……” “是我程将军,我们有话慢慢说,你先起来……” 他完全不理会她说什么,“太好了……” 谢南陵欲哭无泪。 他一只手就攥过她两只手腕举过头顶,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一点点啄吻,谢南陵后背发汗,躲闪着。 他也不着急,直接从后按住她的颈,含住她的嘴唇。 谢南陵想说什么,正被他钻了空子,他吸得用力,一直在勾缠她的舌头。他鼻息喷在她脸上,情动不已。 谢南陵自知今晚逃不过,两眼一闭,说服自己接受。他救她两次,帮他一次也没什么,若是抵救命之恩也勉强,总之,好歹是还一部分吧。 程朔风感觉到她放松下来,托着她的背坐起来,“你后背出了好多汗……”轻轻的有些发抖的把她的衣服脱尽,又将她压回床铺。 他跨坐在她身上,脱自己的衣服。谢南陵不习惯对着人全身赤裸,微侧了身体,屈起胳膊勉强做个遮挡,很快被他扯开。 “躲什么?” 他又和她唇舌交缠,勾拉成丝。谢南陵不是木头人,一番亲昵撩拨下来腿间黏黏湿湿,将腿夹得更紧。 程朔风感受到她身体忽然收起来,含了她的乳一点点向下,直到分开那水穴。他伸舌舔一下观察她的反应,谢南陵双腿一夹。程朔风低笑着含住小小阴户。 舌尖劈开那道肉缝时,水液已丰沛,程朔风吞咽,齿间轻轻一咬花蒂,谢南陵抖着身体泄了出来。 “呃……”呻吟声含在喉咙里,她咬紧了唇。 程朔风抹了抹脸轻笑,跪起身体,扶着那处寻找方才那处洞穴,却怎么也对不上。 一只小手拢住他怒涨的伞头,往前顶住自己嫩肉,“在这……” 程朔风脑子轰的一下。劲腰一挺,整根没入,攥紧了她的胯猛烈顶撞起来。谢南陵凝紧了眉,张着嘴,绝不出声。 他方才不得其法,捅了她半天,谢南陵敞着腿等着,分外难堪,帮了他一把,谁知他不知是生气还是怎样,几乎要把她顶下床去。 他看着精瘦,腰腹却分外有力,不论拱起身子还是挺直脊背,腹间肌肉块块分明,用力时还有微突的经脉。 程朔风俯下身子,另一只手摸到后面将她两只脚腕锁住,胯下不停,在她耳边喘息。她逃无可逃,粗重的呼吸刺激得她耳朵痒,谢南陵歪头去躲,却被他追着咬耳朵警告。 “不许躲……” 谢南陵被撞得感觉意识似要飘忽,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腿间那根在她身体里越发的粗壮。程朔风捞住她的腰将她扶坐起来,胸蹭着她的乳,乳尖擦碰。谢南陵浑身无力,头垂在他肩膀上,任他摆弄。忽而臀上传来不小的力道,他攥紧了她的臀肉,射了出来。程朔风来回抚摸她的背,像是安抚一般。 谢南陵一头汗,想着总算结束了,却不想被他抱着下了床,将桌子上的东西一臂扫下,谢南陵刚才带过来的那盏灯在地上滚落几下,冒出一缕青烟,熄灭了。 他将她放在桌子上,转了她的身体,跪坐着,按下她的腰。 “程朔风你……”她回头怒视表示不满,却被他堵住嘴,他按着她的腰从后而入,谢南陵有些承受不住,太深了。 她勉力支撑身体挣扎,身后撞击深而重,不似方才那般急切。她回头想看他的表情,室内昏暗却怎么也看不清。 “程朔风,你是不是已经清醒了……” 他不答,只吻住她的嘴,极尽缱绻。 玲珑秋月(十二)完结篇 程朔风早上醒来时,闭着眼摸旁边床铺无人,眼睛还没睁开就霍然起身。 不安地穿上衣服准备出去找她,脚步一顿,又似乎感觉到帐篷里还有人。他放轻了脚步往屏风后面望去。 谢南陵盖着被子在自己的床上正睡着,没有任何异常。 程朔风倒是迷茫了。 昨晚难不成是一场梦? 不可能的。 他深吸一口气,悄悄凑近她,寻找昨晚留在她身上的痕迹。果然,露出的半边颈子虽有中衣遮挡,但仍能看出若隐若现的红痕。 程朔风心中悸动,咽了下喉咙。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该有个交代。可以确定的是,昨晚不全是因为助兴酒的关系,做到后面他是有私心的,他真切又急切地想和她亲密,想占有她。他自私的完成了他想做的,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程朔风心头情绪复杂。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很清楚自己对谢姑娘有好感,是喜欢。但她对他…… 程朔风深吸一口气,出了帐子。等她醒了,他一定要和她好好谈谈,这件事不能糊里糊涂的过去,让她蒙羞受委屈。 程朔风一直忙到下午才有空回去,一看帐里没人,去到后面的小溪处,她果然在。 她还是坐在那块大石头上,背对着他,弯着腰,身体轻微的一抖一抖。 程朔风心下一咯噔,她是不是在哭?心里难受起来,只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慢慢走过去,手伸了两回还是试探着轻轻地放在她肩膀上,“谢姑娘……” 谢南陵转头,嘴里还叼着一颗红果子。见到是他,她把手里的红果放回搭在腿上的布,拿下嘴里的果子,“程将军。” 她方才去了对面林子摘了点小野果,洗了洗,用兜果子的布擦干净。 嘴唇上还有红果沾染的红汁,染的嘴唇红艳艳,像昨晚他昏暗灯光下看见的她两腿间的蚌肉…… 程朔风在心里扇了自己俩嘴巴子。 不是哭就好,她难受他也难受。 程朔风呼出一口气蹲在她旁边,谢南陵抓了俩红果给他,“给你。”他伸手接过,张嘴咬一口,脆脆的,还挺甜。 吃完半个,程朔风开口,“谢姑娘,昨晚的事,我……” 她安安静静听他继续讲。 “昨晚我们发生那种事,是我的全责,如果你不嫌弃,愿意试着和我在一起吗。昨晚之前其实我对你就有所倾慕。今日表白心迹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负责而编的说辞。” 谢南陵认真地看着他,“谢谢你,程将军,我不愿意。” “我……”他还想解释什么。 “我明白,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我有我想要的生活。” 她拒绝他,他并不意外。只是她真正说出来,他还是免不了的低落难过。 “程将军,其实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再过几日我就要离开这里回家了。” 程朔风有些急,“是不是因为……” “不是,即便昨晚我们没有发生关系,我离开也是迟早的事,你不必把所有事情都归结到昨晚。”她平淡如常地说着这些话,程朔风看不出她有一丝勉强逞强。 是了,这才是她。 程朔风垂下眼眸,低着头吃果子。 谢南陵把剩的红果包起来,看了看天边,“该吃饭了。”她起身走了两步,见程朔风没跟上来,回身又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背,“走吧。” 程朔风姑且把拍背当做安慰。 她拒绝了他,又安慰他,现在又能毫无芥蒂的并肩走和他一起回去。程朔风彻底明白,她对他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这些日子的相处,谢南陵深知程朔风的为人,可她当下没有余力去经营儿女情长。此次相遇已是上天眷顾,不能多求。 自从谢南陵说要离开,日子过得飞快。 谢南陵走的那天,程朔风送她走了很久。到了关口,谢南陵停住脚步,“程将军,不必远送了,离别不是永别,有缘总还有再见的那天。” 程朔风将缰绳交给她,谢南陵伸手去接,他已伸手抱住谢南陵。此刻的拥抱不比那晚亲密无间。程朔风低头深嗅她颈间的味道,牢牢记住。他知道自己不会放手,等战事结束,他一定会去找她。 谢南陵一怔,抬手回抱,此刻真正放下诸多克制。今次相逢,他日恐无再见之日。 他还是像上次送她走时,扶她上马。 谢南陵把住缰绳,微微低头道:“程将军,这次真正后会有期了,保重。” 程朔风点了头,“谢姑娘,保重。” 马蹄踏尘,尘雾袅袅。 山高水长,他日定有再见之日。 …… 大魏二十三年,本届高中名单出炉,状元为江南人士谢南陵。雁塔题字,游街示喜,红袍加身,谢状元意气风发,面如白玉,竟然比本届探花郎还秀丽几分,京城姑娘小姐纷纷为状元郎投花示好。同年,塞北边境传来好消息,戚将军带领的军队收复大片乌尔族以外的小族,程朔风程小王爷立首功,因面容姣好俊美,战法凌厉,“玲珑将军”称号在塞外打响。 大魏二十四年,乌尔族与大魏反目,程朔风程将军一举击破乌尔族围攻,深入乌尔族大宫迎昭阳公主回朝。塞北边境就此稳固。 大魏二十五年,江南贪腐案震惊朝廷,魏帝震怒,下令彻查。魏玄庭牵涉其中,几番周折,谢南陵卷进此案着手调查,尘埃落定后亲自监斩魏玄庭,官升两品,同年接母亲谢婉进京享福。 大魏二十六年,魏帝疑心戚将军立场,放戚将军卸甲归田,同时借其他缘由暂停程朔风将军一职,分配了闲职于程朔风,程朔风不再管理军中之事,回归程小王爷身份。同年,程小王爷承认自己有断袖之癖,与谢南陵谢大人纠缠不清,一时成为大魏官员间的茶余饭后谈资。 大魏二十七年,谢南陵作为太子一方重要势力,魏帝怀疑谢南陵女子身份,谢南陵四面楚歌。同年,昭阳公主逼宫重伤魏帝,魏帝命不久矣,太子扶辰顺势接过朝事,成为大魏新帝,同时扶辰的势力谢南陵程朔风等人受到重用,为国家鞠躬尽瘁…… 新帝即位后三年,立谢南陵为相,公布谢南陵女子身份,满朝哗然。 …… 谢相上任以来,协助新帝发布一系列措施,优化科举,扩充民间教学,开办公学,减低学费,女子与男子有等同受教育机会,严打贪污,减轻赋税。大魏朝进入新时代。 谢相几番深入民间,考察民情,亲近百姓,如秋风入渡,明月澄澈,被民间称为“秋月相”。 …… 时间回到谢南陵入朝为官的第三年。 秋日暖意融融,不似夏日烈阳高照。 谢南陵在自己府邸的后花园凉亭中饮茶。 上个月监斩完魏玄庭,陛下赏了一栋宅子,虽离市区偏远些,但胜在安静。 接了母亲来京后,谢南陵心中踏实许多,上朝日回来,家里总有人等她惦记她。 后花园池塘的荷花渐败,仅有几棵倔强的保持着未凋零的花瓣。 池中落入石子,荡起一圈圈涟漪。 “我看谢大人身体不错,不像是身体抱恙,为何避而不见?” 凉亭顶上传来声音,程朔风翻身跳下,站在亭外,“不用看了,我偷着进来的,不是他们放我进来的。” 谢南陵仍是淡淡地瞧着他,不露心绪。 他变得越发无赖了。自从以同事身份相见后,他总是明里暗里的接近她,不知道什么目的。 程朔风摸摸鼻子走进来,在她边上坐下,“我就是想见见你。” 谢南陵一直以男身示人,女子身份绝不能被发现。她自入朝为官起,就已经把头别在腰带上,后事也写在纸条上密封好。战战兢兢,每一步都走的谨慎艰难。斩杀魏玄庭后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却不想,还有程朔风。 那时两人的身份不比现在,朝堂之人心思难猜,今日好友,明日宿敌。魏帝这几年越发多疑,一不留神,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程将军有何贵干?”她并不红脸追究他擅闯府邸。待客之礼不缺,谢南陵倒一杯茶给他。 她一丝不苟,滴水不漏,比以前更疏离更冷静。他毫不怀疑她的水平,她在官场上的能力比他强的多。 那时在军营中他就感觉到她的不同,只是她藏得太好。 她提防自己是应该的。 他深知她的不易,人前克制自己极少和她交流,也压了自己的心绪尽量不给她添麻烦,可相见的念头越发浓烈,控制不住自己。此时此刻和她一起喝茶,没有外人的单纯说说话已经是巨大的欣喜欢愉。 一杯茶见底,他忽然捞起她的手,揽住她的腰,一跃跳过谢府后墙。 谢府后花园后是一处树林,程朔风故意抱着她上最高的一棵树,享受她依赖他抱着他的快意。 谢南陵冷着一张脸,“做什么?” 她脸上终于有表情,程朔风如愿以偿。他宁愿她生气对他发脾气,也不愿意她待他客客气气陌生疏离。 程朔风嘿嘿笑着,低头凑近她的嘴唇,谢南陵蹙眉微怒。程朔风停住虚晃一枪,忽然在她嘴上亲出好大一声响。 “你……!” 谢南陵松开手不去抱他,挪着身体去扶旁边的树干。程朔风担心她摔下去,捞住她的腰跳下树去。 谢南陵背对着他,平复呼吸,秋风吹来,吹散她脸上的热度。她抬步往自己的府邸走。 程朔风紧跟在后头,“别生气,我今天来其实是想给你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拉过她的身体转过来,塞到她手里。 她脸上热意消散,板着脸,“程将军是要贿赂我?” 程朔风笑,“算是吧,最大的贿礼就是我,谢大人接受吗?” 谢南陵拿了东西掉头就走。 她被他搞得心里有些乱,此刻不适合再继续交谈。程朔风没有紧追不舍,看着谢南陵的背影直到她进府。 谢南陵回府,府上人又来报有其他官员拜访,谢南陵把东西放回房里,去前厅见客人。 晚上和母亲吃完饭,谢南陵回到房里,想起来程朔风送她的盒子。走到窗前打开,入目是一只两指宽手指长的白玉瓶,她拿起来仔细看,这玉瓶是实心的,没有口。谢南陵淡淡疑惑,又去摆弄盒子,盒子底下还有一层,打开是一只白玉玉壶。 月光倾洒,圆月皎洁。秋夜仍偶有虫鸣,细碎动听。 谢南陵眼神柔和明亮。 玉瓶无口,守口如瓶。玉壶有心,冰心为君。 混沌暮色(一) 赛普斯大陆。 几百年前经历一场几乎灭绝人类的异变后,大陆分割为两块不同的版图,人类分化,一半进化成了拥有腺体信息素的人类,居于拉德卡版块,一半仍是普通人类,居于兰海版块。 两方人类各据版块一方,各不相干,各自统治。 经历异变后的人类繁衍欲望大涨,拥有生育能力的人类是整个大陆的宝藏。 普通人类只有女性可以生育,而异变后的人类,女性不论是alpha或者omega都可以生育,甚至还多了男性omega,正是多出来的这部分男人,使得拉德卡人类数量比之普通人类数量上升的要快的多。很快,拉德卡人口数量急剧增长,而拉德卡异变后还属于民众自治,完全没有系统的统治规则,拉德卡开始混乱,直到那个女人登基。 叁百年前,维多利亚女王登基,全拉德卡最强的alpha,她的信息素对这个拉德卡的人类有着极强的压制能力,也凭借于此,她征战全拉德卡,建立维多利亚王朝,统治至今。 维多利亚统治正盛时期,诚实的占卜师曾在国会上表演国运占卜。 这本就是一场表演。不论结果好坏,只要占卜师稍微动下手脚,女王会愉悦,民众会安心,国家会更有希望。 可惜这位占卜师是真正的占卜师,不虚假,不谎报,不粉饰太平,他真正做到了一个占卜师该做的——无论好坏,告知如实的占卜结果。 维多利亚王朝,九世而亡。 欢喜等待结果的民众哗声一片。 维多利亚女王面上笑意不变,下一刻,占卜师在民众面前身体爆裂而亡。 女王宣布:谎言动摇民心,占卜师接受了天赋的占卜能力却没有尽到责任,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 拉德卡民众经历当年那场大异变已经麻木,他们迎来了这位强者,对强者的崇拜在维多利亚时期达到巅峰,他们不畏惧死亡血腥。 强者的庇护使他们兴奋不已。他们欢呼起来。 异变后的人类寿命并没有比普通人类长久很多,在维多利亚死去后,她的王位也如期传给她的后代,一代又一代,如今的拉德卡女王是维多利亚的曾曾曾王孙,伊莎贝拉。 夜幕已至。 浴室门开,雾气透出,女人裸着身体走出,手臂微抬,女仆走上前来为她穿上浴袍。她微微一侧头,露出一边妩媚姣好容颜。 伊莎贝拉理了理及至腰的大波浪长发,赤着脚走进另一个房间。 炫目灯光里,地上的男人裸着身体闭着眼睛侧躺在地毯上,双手被绑在身后,脸上,身上都有被虐待过的痕迹。 阴茎马眼处软绵绵插着一根尿道棒,能看出插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阴茎都已经软的硬不起来。后庭处也堵着一根什么,全部埋进去,看不见插进去的到底是什么。 伊莎贝拉踩着地毯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 男人听见声响,睁开眼睛,眼中尽是麻木绝望。 这是她前两天上街游玩掠来的玩具。 她已经很久没有处理政务了,都交给了她的代理大臣埃里克。 她很喜欢一个人出宫去拉德卡民间游玩,打扮成普通女性的样子,隐藏自己身上极强的alpha信息素。和这些不认识她的人聊聊天玩一玩。 那天她看到这对情侣在路边恩爱,她忽然想试试这对情侣对爱情有多忠贞,把男alpha掠进宫里折磨,并时不时给他的男beta伴侣发去他受折磨的照片,并派人观察男beta的一举一动。 伊莎贝拉离开椅子,指尖夹着一杯红酒抿一口,侧坐在地毯上男人边上,慢慢开口,“你的伴侣好像不能接受你被男人操。” “大概为了找回男性的认知认同,他找了女性伴侣,也陷进了别人给他的情欲。” “要看看他们做爱的照片吗?我让人拍了一点。” 地上男人痛苦的闭上眼睛,泪流满面。 “女王陛下,你这样折磨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伊莎贝拉微微摇头,“没什么好处,只是看着你们痛苦又不能做什么,稍稍排解下心中的无趣。” “所以,情感也好,身体也好,并不唯一是不是?” 她看向窗外黑幕,淡淡讲着这段话,像是在疑问,又像是在肯定。她似乎从来没有入世,做着残忍的试验俯视人间缭乱的情感。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选我?”男人很痛苦。 “没什么原因。”她淡淡道。 兴起时合适的东西出现,一切顺理成章。 “我和他没做错什么,我们也只是一对普通的情侣。为什么要选我们,不是其他人……”他痛苦的低吟。 伊莎贝拉讲不出来为什么,自顾自说自己的话。 “我让人调查你们的私下,你们两个做爱的时候你会让他穿女装。好奇怪,他明明是男性,却要穿上女性的服装取悦你。你爱他的时候,是爱他的什么呢,男性表皮下的女性符号为什么也会让你兴奋呢?”她微微凝眉,淡淡疑惑。 男人不说话,只是流泪,浸湿一小块地毯。 “我还没有登基的时候,有去过兰海,那里的人类恋爱关系没那么复杂,只有异性恋和同性恋。同性之间相互吸引没有信息素的影响完全是自己的意志。可是人类男人很奇怪,和你一样。被插入那方总会被要求有一点女性的特征,比如纤细的大腿腰肢,肉感的屁股,以及做爱时会因为情趣穿上女性特征的衣服。可他们真正要执行繁衍,却又会和人类女性结合。” “我还以为普通人类对爱情这种情感是专一至死不渝的。” 拉德卡就没这种事情发生,拉德卡的男性相当一部分是可以生育的,而这部分男性在维多利亚王朝建立时,就被耳濡目染灌输不生孩子的男人是不完整的理念,他们勤劳勇敢,很愿意为国家的人口出力。 “所以人类男性是双性恋是不是?”她在思考,又在疑问。 没用的疑问,没用的观察,在那时的某一刻短暂停留,只为了在今天拿出来作闲聊思维发散。半杯红酒剩一点点在杯底,伊莎贝拉没了喝的兴致,杯口倾倒,剩余液体倒在地上男人的脸上。 不仅是喝酒,眼前的玩具也没了灵魂。 刚掠来时他会反抗,眼中有怒火倔强,会隐忍会嘶吼会痛苦,现在已经是破布玩具,让人看一眼就疲惫。 伊莎贝拉站起来,打开门对着门外的女仆说了什么,有士兵进来收拾残局,带走了被虐待的男人,女仆们进来打扫,很快,关押男人的小屋也很快焕然一新。 伊莎贝拉回自己的房间上床睡觉。 明天该找什么新乐趣呢? 混沌暮色(二) 伊莎贝拉一觉醒来,蕾丝帘帐外已经有女仆们等候,女仆长在帘帐外轻声道,“陛下,可以洗漱了。” 伊莎贝拉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赤脚下床,女仆们忙碌起来。 穿衣时,女仆长和伊莎贝拉汇报:“今早埃里克大人求见,我回复他您还未起床,他让我告知您他来过就走了。” 伊莎贝拉微微挑眉。 埃里克。 她确实许久没有见过他了。 叁个月前他给她口交完,她一觉醒来就再没见过他。找也不用找,他要么在批复公文要么就再处理国家事宜,很忙。 忙到让人觉得他这个人很无聊。 不仅他这个人无聊,他的茶色眼睛也很无聊。 每次对视,他的眼睛总是毫无波澜。 可她又总觉得他古井无波的眼睛下藏着什么。抚摸他的眼皮,他闭着眼,眼珠在薄薄的皮肤下凸起,她朝他颈间吹气,眼皮下的茶色眼珠会微微转动。 掐着他的脖子让他睁开眼睛,他又是一副面色平淡的模样。 方才他的慌乱又似乎只是错觉。 女仆给她戴好耳环,伊莎贝拉看着镜子,指尖拨了拨耳坠,绿宝石坠在耳尖下摇晃,闪着细碎的光。 “让他晚餐后来找我。”又和女仆交代了些什么,起身去了花园喝茶。 埃里克收到消息时,翻公文的手顿了顿,很快恢复平静。他让女仆回复陛下他晚上会准时过去。 埃里克看向窗外,日头正盛。 正是中午,她刚起床。 埃里克作为代理大臣,是整个国家上下除了女王陛下以外第二优秀的alpha,被特许有独住的宫殿斯里特宫。 斯里特宫六层办公室窗外能一览首都大街盛景。 士兵们如日常巡逻,子民们在街上悠然逛街,看起来一派祥和。 谁又能想到,曾经深受人民爱戴的伊莎贝拉大殿下会变成这个样子。 上一任女王玛格丽特在世时曾出行到兰海,回来后不久就生下了大殿下伊莎贝拉,而伊莎贝拉的属性和父亲一直迟迟未告知天下,引得王国上下纷纷猜忌。玛格丽特独断专行从不理会,而后又和亨利家族的次子和贞德家族的长子结合分别生下其他叁位殿下,可这叁位殿下无一例外,没有一个alpha。 玛格丽特大怒,将两位丈夫贬斥到王国的偏远地区。 尊贵的玛格丽特女王第一次因为自己的任性尝到恶果。 自维多利亚建国以来,每一任女王都会精心挑选丈夫的基因以便能生下天生自带优势的女alpha,玛格丽特自负于自身强劲的alpha特质,只凭自己喜好挑选丈夫,如今整个王国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再劳累生女反而刻意。不过无所谓了,她还有最后一张牌。她的大公主,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七岁时,玛格丽特正式向国民介绍这位大公主,初次在国民前露面,稚嫩的大公主已经散发出隐隐的淡淡的alpha信息素,和以往每位女王一样。 寻常人大概会在十叁四岁发育期开始有信息素的味道,而维多利亚这支血脉会比寻常人早五六年左右发育属性。 信息素是辨别属性的重要来源,到十八岁正式分化。 玛格丽特始终没有向众人透露首位王夫是谁,而如今国家有稳定的继承人,王夫是谁已经无人在意。 伊莎贝拉作为王位继承人,从小开始接受残酷的训练,到她十八岁,女王开始让伊莎贝拉接手王国事务。 伊莎贝拉二十二岁那年,玛格丽特有要事出行,将国家事务全权交给伊莎贝拉,这一走就是叁年。 而这期间,伊莎贝拉任用人才,稳定维持国家运行,深受民众爱戴。埃里克就是这期间她提拔上来的。 女王归来那日,举国迎接,金碧辉煌的博丹赛尔王宫昼夜长明。 与妹妹不同,伊莎贝拉的着装并不是柔美华丽的宫廷裙,她穿着为她量身定制的女款骑士装,寓意叁年来一直守护王国。紧身长裤,皮靴及膝,黑色手套露出半个手掌,腰间佩剑,腰两侧缀长纱拖地,头戴子王冠。 伊莎贝拉带着叁个弟妹在高台处等女王。女王提着繁复的裙摆缓缓上台阶,环视一圈后,目光落在伊莎贝拉身上许久。 她走近一步,浓烈的信息素血脉压制全场。 没有任何征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响彻整个大殿,所有人屏息静气,腰更弯,头更低,无人敢大声喘气。 子王冠当啷落地,伊莎贝拉单膝跪地,手放在胸口处,姿态谦逊,面不改色,“女王陛下。” 在场谁也不知道女王陛下为何会突然发怒,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掌掴大殿下,一点情面不留。 全场寂静,落针可闻。 片刻静默后,玛格丽特扶起伊莎贝拉,侍从官双手捧起地上的子王冠,女王接过,眉目含笑,“伊莎贝拉,我的大殿下,你做的很好。” 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亲手为伊莎贝拉重新佩戴上子王冠。 在场的王公贵族惴惴不安,瑟瑟发抖。 连最优秀的伊莎贝拉大殿下都不能使女王满意的话,这全国上下已经没有人能讨女王的欢心。 笙歌漫漫,例行的舞会开始。华丽音乐让人迷醉,人们似乎很快忘记这个插曲,渐渐放开,尽情欢舞庆祝。 …… 玛格丽特回宫后叁年,病逝在自己的寝宫。 伊莎贝拉正式继位,成为维多利亚王朝第九位君主。 混沌暮色(三)h 埃里克有时会不自觉想起,还未登基时的伊莎贝拉。那时的她优秀沉静,分外可靠的模样。年纪不大,又很有主见,有时也会有少年人的迷茫,露出她那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埃里克是窃喜的,她那副鲜少在外人露出的可爱模样只有他看见过。他陪她一路走来,说没有仰慕是违背本心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是alpha,却会对自己同属性的同伴有爱慕之心,以前他会说服自己,拉德卡人天生慕强,崇拜大殿下太正常不过。 而在一日日的相处中,埃里克的心偏移轨道。 他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对大殿下只是崇拜。 有时他甚至会怀疑自己属性是否有误,会不会自己可能是beta或omega,每一次偷偷去验证机构获得的结论都是毫无疑问的alpha。这让他感到沮丧又怪异。 埃里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个国家唯一一个对同属性同伴动心的人,如果这个人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她偏偏是女王的大女儿,拉德卡的大殿下,未来的王位继承人。 她会有更好的未来,会有更优秀的王夫,会拥有这个国家的一切。 埃里克身负家族重任,成为拉德卡为数不多的优秀的alpha之一,可在情感面前埃里克觉得自己卑如尘埃。 一日日情感的消磨让埃里克不知所措,又分外沉迷与他的每一次见面。人群中能一眼望见她的存在,人声中能一瞬辨别出她的声音。 他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又无法控制的热烈的爱上她。 埃里克第一次做了春梦。 梦里,毫无逻辑的剧情,伊莎贝拉很快和他纠缠在床上。没有脱衣服的步骤,她的身体已经在他眼前绽放。 他的手扶上她的腰时,他真切的哆嗦了一下,好像真的,好像不是梦。就算真的是梦,也好真实。 情欲冲击大脑,有一刻他真的愿意在梦中沉迷着死去。 伊莎贝拉骑着他,上下摆动着腰肢,乳房摇曳,他捧住那两团乳肉,颤颤巍巍,像雪。 埃里克张大了嘴呼吸。脸凑近,舌尖勾一下她的乳头,她敏感地长长地呻吟一声,脸通红,又强撑着不害羞的样子。 好可爱。 埃里克将她提起来放倒在床上,架起她的腿,埋头舔她腿间流水的小穴。 “唔……”她难耐的揪他头发,他舔的滋滋有声,绷直了舌面往小穴里钻,他感受到她的腰在往上逃,虎口掐紧她的腰腹让她无处可逃。 她流的水格外多,不知是尿了还是潮喷了,喷了他一脸。伊莎贝拉侧着脸咬紧了手指,在手指上印出一串牙印。 手指代替舌头挤满穴里,他将她的手指从嘴里抽出来,替换成他的舌头,舌头搅拌口腔,两人味道彼此交换沾染。 下身湿哒哒相贴,不知何时阴茎又塞满她的穴,满满涨涨,弄得她似乎不舒服,可他铁了心不让她逃。 他想抱着她射进她的身体里。 从他对伊莎贝拉目的不纯开始,他就想知道,alpha射进alpha的身体会怎么样呢? 埃里克翻过她的身体后入,她在梦里柔软的不像话,任他予取予求。 她的臀很美,撞一下臀肉会泛起波浪,继而又绷紧臀,夹得他灵魂飘散。 埃里克觉得自己要到了,伊莎贝拉的反应也越来越大。 她应该也要到了。 埃里克腹肌贴紧她的背做最后的冲刺,含着她的舌头,一股又一股的精液激射进她的身体。 “呃啊……” 埃里克闭着眼长长呻吟一声。 再睁眼,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自己,精液的奇异味道蔓延。 而后,伊莎贝拉成了他梦中的常客,也并不全是春梦,梦里或许会重复白天两人一起工作的情形,有时会构建他想象的两人独处的模样。 时间一长,他有种梦里梦外的恍惚感,现实里的相处是真的,梦里的各种也是真的。 他肖想她几乎到一种发癫发狂的地步。 这种眩晕迷醉让他真切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如果说在未遇见她之前他是为家族而活,那么遇见她之后,他活着的理由又多了一个。看一眼她的脸庞,和她的眼睛对视一次,不小心和她肢体接触,都是满溢心间的喜悦。 接到家族密信的那个雨夜,埃里克所有的幻想坍塌。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家族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卧底大殿下身边收集情报,颠覆维多利亚王朝,建立新统治。 埃里克难以置信。 在他的所观所察中,王国的一切是平静美好的,为什么在家族密信中的国家已经是这样不堪摇摇欲坠的模样。 埃里克迷茫了。他长久的身处高位,本意是继承家族意志,做一位真正优秀的王国大臣。可他在宫中许久竟然忘记一叶障目的道理,真正被假象所迷。 何其讽刺。 埃里克没有接下家族的任务。 自己这些年似乎白活了,而他对她的情感也成了笑话。 他对她每一次的辅助都是助长维多利亚王朝的暴虐,他对她每一次的情欲翻涌都是踩着困苦百姓肆意作乐的淫荡放浪。。 埃里克在伊莎贝拉登基的前夕提出前往偏远地区建设国家。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伊莎贝拉看到埃里克提交的公文时,盯着看了很久,随后将公文扔进垃圾桶,由女仆们收拾走倒掉。 埃里克提交公文后半个月也未曾收到回复。这不应该,大殿下的公文批奏都很及时,最迟一个周就会回复。 可这次却迟迟没有消息。 埃里克当面和大殿下提了调职事宜。他不敢看也不能看她的眼睛,他怕他会因为她一点点的反应而犹豫。 很遗憾,他看不透伊莎贝拉,片刻沉默后,伊莎贝拉没有任何反应,答应了他的调职申请。 埃里克这一离开就是八年。 八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改变任何事任何人。 归来后的埃里克不是当初的埃里克,而始终在王宫里的女王陛下也不是当初的大殿下。 混沌暮色(四) 埃里克没有在晚餐后去找她,他太清楚她如今的喜怒无常。他卡着晚餐点去往伊莎贝拉的寝宫,没有让守卫和女仆通报,径直走到花园。 果然,伊莎贝拉正是准备了两人的餐在等他。 守卫和女仆都习以为常,不会特意去拦埃里克。 埃里克大人是整个博丹赛尔王宫唯一一个被允许自由出入女王寝殿的人,虽然是代理大臣,但不论下人们还是大臣贵族之间都有在传,埃里克大人也是女王的男宠。 只不过这种事情对女王来说见怪不怪,女王的男宠很多,玩具也很多,埃里克只不过是身份最高贵的一个。 已值夜晚,她没有再穿着华丽的服饰,冰丝睡衣松垮垮的遮挡住她的身体,偶有微风拂过,衣料短暂贴住身体,倏尔又恢复原状。 手中刀叉缓慢动作,牛排优雅入口。 埃里克上前行礼,“陛下。” 伊莎贝拉点头微笑,示意他落座。 埃里克坐到长桌的对面,伊莎贝拉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埃里克起身,坐到她身边。 埃里克拿出带来的笔记本和女王汇报近来国家的情况。 从他代理国家事宜以来,已经在很努力改善普通百姓的生活环境,一些大的改革在推进时遭到各个贵族的阻挠,而他不抱希望的向女王寻求帮助时意外的得到了准肯。从他摄政以来,女王对他的所作所为是大力支持的。 这让他很意外。又让他迷茫。 他未正式接手代理事宜前有猜测过,是否因为宫中贵族势力盘根错节导致女王登基以来摄政推进艰难,可他真正去做却发现女王势力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弱。 或许权力真的会腐蚀一个人。高高在上的王者享受太多,特权成了习惯。 埃里克走的那八年曾想过,以他对她的了解,伊莎贝拉不是这种不管人民死活的人,或许他可以说服她一起改革。 天真至极。 埃里克公事公办汇报的声音响在耳边,伊莎贝拉觉得聒噪,抬手搭上他的笔记本,手腕一翻,他的笔记本飞出优雅的弧度无声掉落在草坪上。 “你怎么不敢看我?” 埃里克微微抬眸和她对视,“没有,陛下。” 他的眼睛无波无澜,毫无风浪。 真讨厌。 伊莎贝拉收回手。 “我今天有给你带礼物。” 她起身看向不远处的女仆,女仆们了意上前来开始收拾桌子。 埃里克跟在伊莎贝拉身后进了她的卧房。 这里和他叁个月前来没什么不同。 梳妆台上,除了她的首饰用品,正中间还有一个被布盖住的银盘,埃里克想,这或许就是她说的礼物,他看了眼盘子,盖的很严实,暂时想不到是什么。 伊莎贝拉坐在梳妆台边上,掀开泛着光泽感的布料,捏起一只像耳环的小银圈,“这个戴在你身上应该会很好看。” 她透过镜子去看埃里克的眼睛,他只是低了下眉,没说什么。 伊莎贝拉端着盘子走到床前,轻轻一推,埃里克倒在大床上。 她伏上来时,埃里克微微挣扎了下,“陛下,我去洗澡……” 伊莎贝拉毫不为所动,低头在他颈间轻嗅,随即轻笑,挑眉看他。 很明显,他来这前已经洗过澡了。 青草薄荷味的沐浴乳香气淡淡环绕,与她身上的玫瑰香水味交缠。 埃里克停止挣扎。 伊莎贝拉竭力想从他眼中看出窘迫或者心虚的的情绪,可他掩饰的很好。 伊莎贝拉不着急,很快,她就能看到他不一样的情绪了。 她掀起他的衣服,命令道,“自己脱了。”探身去拿盘子上的器具。 尖锐器物刺穿乳头时,埃里克咬紧了牙关。 如伊莎贝拉所料,疼痛这种情绪怎么会被掩盖呢。刹那的反应是身体的本能,人违抗不了不能。 伊莎贝拉坐在他胯间,指尖拨了拨刚刚给他戴上的乳环,轻声问,“痛吗?” 埃里克声音平静,“还好,陛下。” 骗子。 表情骗不了人,何况刚刚他腹肌都绷紧了,身体僵硬,她感受得清清楚楚。 他嘴硬不是一天两天。 伊莎贝拉并不生气。 有时这种硬撑也是一种乐趣。 埃里克之所以隔叁差五的被她想起,就是他这种莫名的矛盾气质,让他有灵魂,有坚持,不是那些普通的低级玩具。 伊莎贝拉身体往后挪了下,隔着睡裙和他未脱的裤子,擦过他那根已经硬起的阴茎。 埃里克闷哼一声。 他时而觉得自己很淫荡,她明明在玩弄自己的身体,他都可以勃起。哪怕她在伤害他的身体,他都会闪过她好性感的想法。 埃里克绝望的闭上眼睛。 “怎么了?” “突然很失望的模样,自己对自己的身体没有绝对的掌控能力,难过了吗?” 她一语中的。 伊莎贝拉并不等待他的回答。她解开他的腰带,露出他的下腹,肚脐向下四指处,一个玫瑰花状的纹身。 她指肚摸一摸那朵玫瑰花,“真淫荡。” 玫瑰图腾是伊莎贝拉在作为大殿下时特有的殊荣,王国在奖励有突出贡献的人时,会由国王亲自选中图腾样式,由王家工匠雕刻徽章,作为徽章接受人的象征。 埃里克不愿意承认,这个纹身,确实是他爱慕她的那些年纹的,和她独有的玫瑰图腾,一模一样。 伊莎贝拉第一次强迫埃里克和她发生关系时就发现了这朵玫瑰花。 她不问,他不说,心照不宣的默契,谁先开了口,游戏就没了乐趣。 混沌暮色(五)h 埃里克呼吸起伏,胸前的疼痛感持续,密密麻麻的细碎的疼痛。 伊莎贝拉眼见着内裤包裹下的阴茎变粗变大。她骑在他身上膝行几步,撩起睡裙下摆,露出她什么也没穿的屁股和小穴,捏捏他的下巴,“先给我口出来,好不好?” 很有礼貌的询问,但又不是真正的询问,是海妖的诱惑。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心甘情愿为她颠倒臣服。 他的手缓缓扶上她的臀,按下她的身体. 他舔的认真,她下面的水越多,伊莎贝拉仰头喘息,波浪黑发发尾垂到他的腹上,又痒又麻。卧房里呼吸声彼此可闻,伊莎贝拉细细呻吟,埃里克双臂支撑柱她的腿稍微分开一点距离,用舌面拍打那颗可爱的小阴蒂。 伊莎贝拉腿发颤,“呃,别这样……”她支撑不住,躺倒在他身体上,埃里克掌握主动权,把她往上提,握紧她的腿根,舌尖钻进穴眼抽插,牙齿轻磕肉珠,“嗯……”伊莎贝拉看着天花板,目光有些涣散,突然绷紧了身体。 埃里克知道她要到高潮了,加快了进度。 伊莎贝拉虚弱的抬起手抚摸他的脸,埃里克凑近身体去接她的手,已然痴迷。 “可以尿在我的嘴里,陛下。” 像打开了什么开关,水液淅淅沥沥喷洒,埃里克像为主人舔舐脏污的小狗,一遍又一遍去舔她的腿间。 伊莎贝拉闭眼半眯间闻到他的发情信息素的味道,和他的沐浴露一样,还是青草薄荷味。浓郁到让人醒神。 埃里克含住她的大腿根的肉,轻轻蹭。 他和她做爱的每一次,她都没有发情时信息素的味道。 可她明明高潮了。 这让他有些挫败,如果她真的对他不感兴趣,又为什么会找他这么多次呢。 伊莎贝拉舒缓片刻,屈起腿轻蹬他的肩膀。 埃里克托起她的背调整位置,他仰躺下,她趴在他身上。 伊莎贝拉看着他的眼睛,迷醉后的清醒,欲盖弥彰。 她手伸下去攥住他的阴茎,他绷紧了身体。 “刚才,有自己偷偷射出来吗?” “没有,陛下。” 伊莎贝拉在龟头处摩挲了会,指甲刮过马眼。 埃里克胸膛起伏,咬紧了牙关。 伊莎贝拉满意地看到他隐忍的表情。 她并没有打算用手给他弄出来,只是不上不下的拨弄几把,玩玩具一般。 埃里克闭上眼睛,不让情绪泄露出来。 乳环嵌在肉里,隐隐的胀痛,和性器官勃起的兴奋混乱交织,让他有些恍惚,疼痛也成了一种助兴手段。 伊莎贝拉把手指伸进他嘴里玩弄他的舌头,“埃里克,你爱我吗?” 埃里克的嘴被她塞满,他无法回答。 她把手拿出来,鼻尖碰着鼻尖,又问了一遍,“埃里克,你爱我吗?” 埃里克睁开眼,四目相对,这样近的距离看不透对方的心。 毫无意义的问题,没有人会在乎问题的答案。 “我永远忠心于陛下。” 伊莎贝拉摇摇头,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可她还是期待地看着他,想听他说出一个准确答案。 可他给不了她真正的答案。 埃里克手抚上她的腰,抱着她翻了个身,手指捻到阴蒂珠,扒开穴瓣重重吸吮一下,“陛下,还要吗?” 伊莎贝拉哼哼唧唧,“你耍赖……” 好可爱。 她想躲,被他按住,又被口到高潮。 埃里克侧面抱紧她软绵绵的身体,胯下却离她有一段距离,温热手掌抚她微微颤抖的后背,轻声道:“陛下,好些了吗?” 伊莎贝拉嗅着满屋子的发情信息素的味道,都是他的。 埃里克胀痛的难受,alpha极强的心理素质和身体控制能力让他还能隐忍住,但他此时已经很脆弱,下体那根坠胀敏感,已经不能再受刺激。 伊莎贝拉挣开他的怀抱,埃里克怀里一空,不自觉躬起腰身。她的每一次抚摸都让他战栗不已,他可能要控制不住了。 伊莎贝拉缓缓移动到他下面,他阴茎可怜地支棱着,龟头已经湿透。 她缓缓伸出舌头,呼气打在茎根上,埃里克绷紧了臀。 舌尖刮过马眼,精液激射,一股股溅到伊莎贝拉的脸上。 伊莎贝拉不轻不重打了他鸡巴一巴掌。 精液还在持续射出,她指腹沾到擦到他腹上那朵玫瑰。 “陛下……” 他声音有几不可见的颤抖。 伊莎贝拉大发慈悲的凑上去,终于吻了他。 津液拉丝,伊莎贝拉轻声问,“射完了吗?” “可以多射一点给我吗?” “陛下,你想要多少,我都会给你的。” “我想要你的血,你的肉,也可以吗?” “陛下,我是你的。” 高潮后的温存格外珍贵,而高潮后的清醒又让人不得不面对。 意乱情迷时的话语像突绽的烟花,灿烂迷人,火热散去,一切都像是场梦。 卧室寂静,偶有窗外的虫鸣。 伊莎贝拉按了下他的乳环,“还痛吗?” “不痛了,陛下。” 她看着他的眼睛,笑着去吻他的眼皮。 声音轻的像要飞走的蝴蝶。 “你是不是恨我?……” 恨。 埃里克模模糊糊地想,他恨她吗,他应该恨她吗。 恨爱难存,需用一生分解。 “没关系,很快的,很快就会……” 就会什么。 不知她说的很快是什么意思。 她又开始作怪,去作弄他的鸡巴。 埃里克已没有心神去多想。每一秒的疼痛舒爽让他清醒又沉迷,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敢把自己全身心交付。 身体真正交合的瞬间,埃里克想,如果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他愿意死去。 死亡不可怕。 王国陨落一个人。 日升日落照常。 而他的信仰,他的太阳,此时与他共沉沦人世间最极致的欢愉。 他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处都已经被她填满,打满她的标记。 沉沦,再沉沦。 再多一点时间吧。 一起堕落到地狱吧。 混沌暮色(六) 夜难长存。 天亮,埃里克醒来时,伊莎贝拉并不在。 埃里克穿上衣服回了自己的宫殿。 半月后,皇家礼巡猎场。 女王陛下盛装出席。 流程走完,枪响,贵族们身着劲装,骑着马冲入猎场。 谁打到的猎物最多,将会得到女王陛下的奖赏。 埃里克作为代理大臣一步不离伊莎贝拉身侧。 女王是不参与打猎活动的,在这场猎物游戏中,只是一个开场人与奖赏人的身份。 远远的枪声不断,贵族们兴奋的喊叫破碎在疾风中。 埃里克只觉得听起来刺耳。 他离开王都的那些年,在偏远国土见过太多因饥饿贫穷疾病瘟疫死去的子民。 王都内城祥和富裕人奢靡,王都外城枯骨满地无人知。 他拥有权力后已经在努力改善,可杯水车薪,王朝几代攒下的问题不是靠他一人之力可解决。 埃里克垂着眼皮,对这种贵族活动深恶痛绝。 伊莎贝拉放下红茶茶杯,轻声道,“你看起来不高兴。” “没有,陛下。” 伊莎贝拉轻笑,“又撒谎。” “猎物注定被猎人捕杀,不想死,就让自己变成猎人。” “谁来定义猎物是猎物呢?”埃里克抬眼。 伊莎贝拉笑意更深,“当然是强者。” 埃里克几不可见的摇摇头。 他明白,他们两人之中,谁也无法说服谁。 他从偏远地区回来后,两人的政见理念已经背道而驰。 埃里克望着眼前人,恍如隔世。 八年而已,明明是同一张脸,气质却早已天翻地覆。如今的她妩媚狠绝,眼中又淬着说不上来的寒冷,人命也好,什么也好,在她眼中一文不值。 只要她愿意,都是她的玩具。 当年的她勤政爱民,兢兢业业,到底为什么她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埃里克此生难懂。 或许她的本性就是如此呢,一如当年他始终未看透国家的危机,也从未看透过她。 伊莎贝拉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任何情绪。 埃里克移开眼睛,心情复杂。 良久,他出声,“陛下有想过改变吗?” 伊莎贝拉望住他,“改变什么?” 埃里克茫然了一下。 改变什么? 太多太多,已经不是改变能够纠正的了的了。 将倾的大厦只能重建,表面华丽雄伟的宫殿内里已满是腐絮败墟。 毫无意义的问题。 埃里克深吸一口气,不再多言。 吃过下午茶,伊莎贝拉站起来。 “陛下要去哪里?”埃里克亦起身。 她似乎不太高兴,“别跟着我。” 她虽是这么说,埃里克仍旧示意卫兵们在不远处跟着她。自己也一步不落的跟在后面。 皇家猎场很大,东南方树林稀疏,很少有猎物出没,出猎的贵族并不把这里当做目标地。 伊莎贝拉拖着裙摆慢慢走着。 埃里克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偌大的空旷的猎场,她置身于此,竟也这样渺小。 忽然,枪声尖锐冲上天际,所有人注意力紧绷下意识朝声源抬头看去,不知哪位贵族的猎枪打中飞翔的大雁,下一刻,又一声枪声响起,正在东南方。 埃里克心中狠狠一紧,霍然朝伊莎贝拉方向看去,伊莎贝拉捂着肩膀,身体摇晃几下,倒在地面上。 “保护女王陛下!” …… 伊莎贝拉醒来时,正躺在自己寝宫中。 她试着动了下身体,肩膀钝痛。 下午那一枪好在没有打穿她的肩膀,天上的大雁那一枪让她侧了身子抬头去看,子弹方向偏离,没有打中要害。 深夜,女仆们都退下了,寝室中只她一个人,门外有留守的女仆守夜和卫兵巡逻。 应该是埃里克加强了女王宫殿的防卫。 伊莎贝拉下床打开门,直奔埃里克寝宫。 女仆卫兵们跟在其后,生怕伊莎贝拉有什么闪失,“陛下……” “不要跟着我。” 畅通无阻的进门,书房里,桌上公文堆成山,几乎遮住人,埃里克坐在书桌前歪头睡着。 伊莎贝拉摸了摸他的脸,埃里克惊醒。 “陛下……” 她穿着单薄的睡衣,药膏味道透过身体,幽幽散发在空气中。 埃里克握住了她细瘦的手腕,“你好些了吗?” 伊莎贝拉不说话,只是一遍遍摸着他的脸。 埃里克抬头仰望。 她背对室内灯光,脸色苍白。 伊莎贝拉有些站不住,坐到他腿上,轻声问。 “我死了,你会不会高兴?” 埃里克攥紧她冰凉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的,不会。” 伊莎贝拉搂住他的脖子,头靠着他的额头。 “埃里克。” “陛下。” “埃里克。” “陛下。” 她什么也不说,只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 每一次都有回应。 半晌,她缓缓吸进一口气。 “好疼啊……” 新鲜伤口会慢慢愈合,可痛感不会很快消去。 埃里克搂紧了她,闭眼亲吻她受伤的肩膀。 他不是医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不痛,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表达。 埃里克睁眼看她,茶色眼睛中似有微光。 伊莎贝拉抚摸他的眼皮,“你怎么哭了。” 埃里克垂下眼皮,“没有。” 体温互传,伊莎贝拉伤体有所回温,也恢复了些精神。 她摸向他胸前。环还在,他还在戴着。 手指轻轻勾一下环,埃里克抽一口气,按住她的手。 “现在不可以。” “什么不可以?” 他指玩弄他的身体。 但他说不出口。 “陛下应该多休息。” 伊莎贝拉本就是想逗逗他,不再逼问。 “抱我回去吧,我好累,好疼。” 埃里克拦住她的腿弯起身,回了女王寝宫。 把伊莎贝拉放到床上时,她已经闭上眼睡着了的样子。埃里克盖上被子准备离开时,手腕被拉住。 “不许走,今晚留在这里陪我。” 埃里克心软下来,坐在床边。 “我不走。” “睡吧,陛下。” 伊莎贝拉沉沉睡去。 埃里克看着她独坐一夜。 不可否认,他是迷恋的。每一次,她的强势也好,她的柔弱也好,他都无法抗拒。 她看起来睡得很熟。 埃里克轻轻凑近吻一下她的额头,“贝拉……” 窗外泛白。 他知道,又是新的一天了。 王国的未来,家族的计划,他和女王的关系,在时间流动中缓缓靠近。总有一天,这些事要尘埃落定。 混沌暮色(七) 伊莎贝拉睡到临近中午才醒来。 和以前一样,每次他留在这里过夜,第二天起床总会不见人影。 女仆为她洗漱穿衣,更换药物纱布。 不多会,宫廷医生来给伊莎贝拉面诊检查身体,叮嘱了注意事项,女仆们一一记下。 医生走后,伊莎贝拉遣散了在房间里侍奉的女仆。 她想一个人待会。 这点小伤对她来说其实不算什么,alpha身体恢复能力其实很强,今早起床已经没有昨天痛感强烈了。 感谢母亲的鲜血。 给予她强大的alpha能力与特征。 伊莎贝拉坐到办公桌前。 她已许久没有正式办过公了,桌子上一封待处理的文件也没有。 复古雕花书架占据整面墙,伊莎贝拉随意抽了一本书出来阅读。 是关于大陆板块不同地区风土人情的收录。 陈旧硬纸壳封面有凹凸印花手感,她翻开第一页序章。 【公元前647年,赛普斯大陆经历异变,大陆板块漂移分割为两块版图,人类世界经过争斗统治,如今版块分为两大块,一块名为拉德卡,一块名为兰海……】 兰海。 她那从未谋面的父亲就是兰海的人类。 玛格丽特年轻时去往兰海的那段时间,遇到了伊莎贝拉的生父。那时的她自负于自己的魅力,在陌生的国家流连,却爱上了没有爱上她的那个男人。 她很难相信,怎么会有人不爱她呢。 一番纠缠,她成功让男人爱上了他,并生下了伊莎贝拉。 而伊莎贝拉出生的当天,玛格丽特被现实重重一击。 她的第一位公主竟然是个普通人类。她强劲的alpha特质她一点也没有遗传到。 令人难以置信的同时,玛格丽特要疯了。 如果这件事在拉德卡传开,将会是非常严重的后果。 私自与兰海普通人类交合,生下的孩子毫无alpha特质,尽管她仍然是皇家血脉,可这样普通的人类,拉德卡的国民是不会认可的。 玛格丽特大怒,赶走了那个男人。 她仍然记得赶走他的那天。 外面下着大雨,那个男人在雨中驻留了好久好久。她不让他看女儿,争吵的内容已经不记得,只知道她在责怪自己害了她。 她很痛苦,又很决绝。 他想,她一定有不可言说的苦衷。 如果他的存在让她困扰又痛苦,他离开对她来说才是好事。 可惜,没能见女儿一面。 伊莎贝拉记得大概是从叁位弟弟妹妹出生后母亲才开始注意她。 很多时候,玛格丽特长长望着伊莎贝拉出神很久。 那时伊莎贝拉会定时在身体里输入一种红色药剂,后来她问母亲,她才知道,那是母亲的血。 母亲很郑重很严肃地告诉她,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知道,否则,我们的王国会崩塌。 伊莎贝拉谨记这个秘密,并一直守口如瓶到现在。 后来到她大一点,母亲越来越严厉,喜怒无常。 她总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所以更加努力的去完成母亲给的任务和目标。 坦白讲,母亲对她并不算好,寻常人家母女相处的模样让伊莎贝拉觉得陌生又新鲜,原来母女之间可以这样和谐亲密。 伊莎贝拉摄政那几年,玛格丽特自知自己可能大限要到,又去到了兰海,她想找到那个男人。 可惜,在辗转找到他的消息时,她才知道,男人在很多年前已经去世了。 回到拉德卡后仅剩的几年,她向伊莎贝拉最后交代几件大事后,在自己的花园里病逝。 玛格丽特死后,伊莎贝拉一个人时有时会想,母亲是不是恨她? 她是她一厢情愿飞蛾扑火的产物,她的存在昭示着她的血脉基因甚至输给普通人类。 而伊莎贝拉,尽管拥有强烈的alpha信息素,基因里却不会受发热期的控制。 她没有发热期。 从另一个层面讲,普通人类的基因筛掉规避了发热期这个麻烦不受控的事情。 伊莎贝拉盯着序章看了很久,合上书本。 书房门被敲响,伊莎贝拉示意来人进门。 “陛下,这是最新密报。” 密使将密报呈上后退下。 伊莎贝拉用小刀拆开信封,打开信件阅读。 窗外阳光柔和,该吃下午茶了。 埃里克书房。 密信化作灰烬落在铜质火盆。 埃里克揉了揉眉心。 不出他所料,女王这次遇刺不是意外,是有意筹谋。只不过不是他的家族干的,心急的其他贵族想要铤而走险赌一把,一举杀死女王。 埃里克心里上上下下,不知自己究竟是担心其他,还是担心女王。 推翻维多利亚王朝的大计不是仅靠埃里克家族一族完成,现在已经形成了联盟,牵一发动全身,如果这些其他愚蠢的贵族稍有不慎可能会害了所有人。 埃里克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女王虽然不理政事,但仍然有敏锐的政治直觉。很多时候,埃里克觉得,她是舞台下的观众,好整以暇地冷静地观看这个舞台上各个大臣各个家族的表演,不做任何评价。 这件事女王如果细查,贵族那边会推出替死鬼了结这件事,只要他们不露出马脚,女王或许会相信。 埃里克闭上眼睛,想要短暂眯一会。 昨晚他一直没有睡好,这会格外累。他靠着椅背闭上眼休息。 身体重如千斤,但不知为何精神又隐隐躁动。 埃里克强迫自己闭眼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忽然想起什么,睁开眼,算了算上次的时间。 他的发热期快要到了。 埃里克起身去翻书架上的木盒,里面放了他定制的抑制剂。 打开盒子,仅剩的两支药已经过期。 将过期的药扔进垃圾桶,埃里克颓丧的靠在椅子上。 拉德卡的抑制剂相当于兰海人类的避孕套,是很私人的物品,埃里克无法开口拜托仆人帮忙去买,之前也都是自己准备。 最近这几个月忙公务完全忘记备下新的抑制剂。 埃里克决定自己出宫去买,顺便回趟家见一见家里人,已经许久没有回家了。 叁天后。 清晨,天微微亮。 埃里克去女王寝宫向女王请假一天,被仆人拦住说女王正在休息。 她刚受了伤休养也在意料之中。等她醒来也该晚上了,他来请假之前已经交代好所有事宜。拜托女仆长女王醒来后帮他转达。埃里克交代好自己手上的事出了宫。 混沌暮色(八)h 埃里克换上常服畅通无阻的出了宫,去到他常去的私人医院配置抑制剂,却不想医院这个点还没开门。 像这种私人医院会根据病人体质去配置抑制剂,如果病人体质较强承受得住,医院可以为病人配置长效抑制剂,增加并拉长病人发热期的间隔时间抑或是减少发热的次数。 而抑制剂能在市面上流通被普通民众买到,确实是埃里克大力推进的结果。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被欲望掌控。 当时抑制剂被写进药品管理法,国民们都欢欣不已,尤其是深受发热期困扰的omega们,大家骄傲于这样一位真正为国民考虑的领袖出现。 从成年后第一次发热,埃里克一直靠抑制剂度过。 他是不愿意自己被发热期控制而去交配的。人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和普通动物没有区别。 而第一次失控是伊莎贝拉还是摄政王的时候。 那天他俩一起工作到很晚,他的发热突然来的迅猛,他强撑着自己的异常向她请假说自己身体不适。 伊莎贝拉从公文堆里抬起头,眨眨疲惫的眼睛。 “哦,好的,你先回家吧。” 那时她对他全然信任,毫无防备,是稚嫩的摄政王殿下。 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身上隐隐散发的信息素味道,爽快地答应了他突然的请假。 埃里克慌慌张张地离开,生怕自己的信息素会冒犯到她。 一回家他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抑制剂静静地躺在木盒里,注视许久后他攥紧盒子,最终盖上了盖子。 他想着她的脸,她的眼睛,还有……她的身体。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大殿下的呢,他也不知道。 日复一日的相处,她的味道刻进脑海。 自渎的快感来得直接而猛烈。 埃里克闭上眼睛,想象着伊莎贝拉被衣服包裹的身体,手拢紧茎根。 如果是她的手攥紧她的话会是什么感觉呢。 阴茎越涨越大,他喘息也越来越急促。脑中的伊莎贝拉已经全裸,他抚过她的肩,她的乳,她的腰,她的臀…… 手心似乎真的有她柔滑皮肤真切的触感。滑,软,腻。她轻微的战栗融化在他的手心掌间。 埃里克撸动龟头,精液乱七八糟的射在腹部皮肤上。 快感直冲大脑,爽得他头皮发麻。 埃里克微微合眼,回味方才。 身上衣服已经乱七八糟,埃里克扯掉上身衣服,任凭长裤腰带松垮垮地搭在腰间,裸着上身去书架翻什么东西。 书架底层的柜子被拉开,玫瑰花纹的木质箱上了锁,此刻埃里克已没有耐心。用力一拽,本就不是硬木质的箱子与锁环的连接处被他拽出一个小坑,还在锁着的锁头带着少许木块和接头被扔到一边。 埃里克眼中狂热。 这里面都是伊莎贝拉的照片。 皇家记录师每隔一段时间会来皇宫拍摄照片记录女王及其宫廷内的生活,而这些照片正是他利用职务之便从皇家记录师那里骗来的。 皇家纪录片的主角终究是女王,伊莎贝拉不是记录的重点对象,这些照片,大部分时候,伊莎贝拉在要么是侧脸要么在角落,极少的正面照。 埃里克倚着书架缓缓坐在地上,摸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伊莎贝拉在照片的左侧,微微低头在看什么,微蜷的长发搭在肩头,安静又美好。 埃里克亲吻照片。 贝拉。 我的贝拉。 手上动作越来越快,埃里克攥紧了自己,手臂青筋凸起,全身肌肉紧绷,拿照片的手垂在腿上,她念着她的名字。 精液激射,一股股射在照片上,射在她的脸上。 他终于亵渎了她。 射精后的身体快感伴随精神上隐秘的满足。 埃里克有些晕眩。 “贝拉,你会原谅我吗?” 他低声喃喃。房中无人,不知说给谁听。 他将箱子拉近,翻开所有照片的底层。 一件迭得整整齐齐的袖口破损的睡裙。 埃里克慢慢展开裙子,拢到鼻间下嗅。 是她的味道。 那天他看到女仆打扫卫生提着垃圾从伊莎贝拉房中出来,一眼瞥见这条准备扔掉的睡裙。 他想,自己或许是有些病态的。 深藏在身体深处的,是难以启齿的难以压抑的欲望。 他突然笑了。 原来他和普通动物没什么区别。 做一只普通的兽,幕天席地,无忧无虑,比做人似乎要更自由。 “贝拉……” 埃里克扯了两下,裤子被堆在一旁,他把裙子覆在阴茎上轻轻摩擦。 马眼敏感,布料的纹路结构触感放大,又麻又痛,分泌液从前端溢出,浸湿布料。 “贝拉……”他叫着她的名字,在封闭的书房,在他的嘴边。没有会知道他的疯狂与欲望,他一切的一切,都将属于她。 谁能将欲望抹杀。 埃里克腹上的玫瑰花就是那次之后纹的。 玫瑰会永远鲜红的开放在他的身体上,直到他死去。 清晨的街道,摆摊的小贩们正开始摆摊,于普通人来说,普通的一天刚刚开始。 埃里克循着私人医院的街道闲逛,忽然想起来这附近是史密斯家族的府邸。 史密斯家族正是上次私自刺杀女王未遂的贵族。 埃里克想了想,决定还是和这家家主见一面。 他不想引起其他人注意,从他家花园后门进入,没想到后门竟然没关门。埃里克有些诧异,往里走了走叫人,没人应。 埃里克莫名涌上不好的预感,直奔史密斯家正厅,后脑突如其来的闷痛缓慢而剧烈,埃里克直挺挺倒在地上。 临闭上眼前,他似乎模模糊糊看到正厅地面躺了好多人。没有余力去思考,意识短暂消失。 混沌暮色(九) Lasнцщц.𝓬öм 宫外的某座别墅。 伊莎贝拉一身轻装,喝着红茶听手下人汇报。 “史密斯家族无关人员已全部击杀,开枪射伤您的人,已经把他的每一部分都送往了其他反动贵族宅邸,史密斯夫妇及其子女已秘密关押,目前对外已开始散布消息,史密斯违法敛财,贬斥到偏远区,查封家族财产。” “今日收拾残局,有无关人员进入,已关押在密室,听候陛下处置。” 伊莎贝拉放下茶杯,“无关人员?谁?” “代理大臣,埃里克。”本文首发站:30𝓶č.č𝖔𝓶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执行这次任务的军队并不是宫内的皇家军队,是玛格丽特在世时在宫外秘密收编的编外军队。玛格丽特离世前将军队指挥权全权交由伊莎贝拉。 这次任务,已经不是伊莎贝拉理啦接手后编外军队第一次执行任务。 伊莎贝拉从接手王位开始,就开始筹谋。 那个不详的预言——维多利亚王朝,九世而亡。 而王位传到伊莎贝拉手上,正是第九世。 高傲的初代女王维多利亚当时不以为然,暮年的维多利亚临走前还是将这个预言传了下来,以此警醒后辈。 前几代女王兢兢业业教导好每一任继位公主,王国国印平静的一代代传下来,看似风平浪静。直到玛格丽特生下普通血脉的伊莎贝拉,百年前占卜师的预言轰然如惊雷一般炸响。 伊莎贝拉接任王位后逐渐放权隐退,她明白,王国的颠覆不是一朝一夕,而颠覆王国必须是人为。她必须要把反动者引出来,也想看看,究竟什么样的人能够发起这样大的局,能够推翻维多利亚王朝。 看似颓唐放纵的女王冷漠地观察着,又隐秘的一丝不苟地掌握全局动态,从中平衡找寻时机,给对手反动者致命一击。 猎场的那一枪打响这场战争。 伊莎贝拉开始收网。 他们急了,露出了马脚,给了她发挥的好时机。 所有的一切准备就绪,伊莎贝拉也不是不知道王国几代以来表面平和繁荣而内里已经开始腐烂衰败。 建立新秩序就要打破旧秩序。 诚然,那些自诩正义的贵族里确实有真正清白为理想奋斗的人,但绝大多数老牌贵族,恐怕他们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就是旧秩序的根。 如果要推翻重来,伊莎贝拉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赢,但这场覆巢运动既然开始,她不可避免的身处其中,那她一定会去争取,再次成为胜利的王。 即便不为延续维多利亚王朝荣耀,伊莎贝拉,也要成为新王朝的第一代王。 埃里克被单独关在别墅的一间房里。 迷迷糊糊醒来时,后脑勺还有钝痛感,茫然一瞬,随即渐渐恢复神智。 他打量这间房,不是普通人住的,像是贵族女子的卧室。 房间隔音效果太好,他努力听了一会,什么声音也没有。 门从外头锁上,埃里克打不开,转而去窗户。 楼下一楼有人把守,虽然穿便装,但看起来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埃里克不能确定。 从窗户逃出去没戏,一跳下去,一楼的人会把他团团围住,再送上来。 埃里克不急了。 这里的主人似乎和他有谈的余地,不会把他怎么样,否则不会将他留在看起来很私人的卧室。 埃里克从白天等到黑夜,身体越来越躁动。 他今天本来目的是出宫配制抑制剂的。 他敲了敲门,没人理他。 埃里克浑身燥热难耐。 这次发热的痛苦似乎要比以往来得更强烈。 他总觉得这个房间的味道隐隐有些熟悉,但是似乎这房间主人并不常来,那点浅淡的味道并不足以让他能明确辨认,而且用的香水味道又不太一样,他不敢确定。 实在熬不住身体的不适,埃里克进了房间的浴室洗了澡。 使用别人的私人浴室实在是很冒犯,但事急从权,等房间主人来了再和她道歉吧。 伊莎贝拉秘密处理完事情的第二天深夜回到别墅。 一打开房门,铺天盖地的薄荷青草味道。还没反应过来,身体被猛地箍住,房门紧紧关上,伊莎贝拉被抵在门上。 “我就知道是你……”埃里克声音有些哑。 伊莎贝拉挣脱不得,“埃里克,放开我。” 埃里克抱得更紧了。 伊莎贝拉没有见过发热期发疯的埃里克,他在她面前一直都很克制,极少有失态的模样。 他埋在伊莎贝拉颈间深嗅,“陛下,为什么你没有发情信息素的味道呢……” 伊莎贝拉身体一僵。很快冷静下来,“我带你去配抑制剂。” “我不要抑制剂!”他忽然激动,更紧地搂紧了伊莎贝拉。 手臂上的力量丝毫没有减弱,埃里克慢慢抬头,看住她的眼睛,“我不要抑制剂。” 伊莎贝拉片刻茫然。 他瞳孔微微放大,明显被发情素控制,可眼神有坚定的意味。 双臂被他抱得有些发麻,胸前是他心脏跳动。 一声,又一声。 太阳初升,清晨的光从窗户透进。 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 “我想你此刻并不理智,你清醒过来会后悔。” “那你呢,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埃里克紧盯着她的眼睛。 清醒时所有不该说的话绝不会出口,此刻或许是受激素支配,又或者那天看到的事他感觉到了什么。 就像他小时候看的童话故事,无论过程平淡或起伏,始终会有个结局。 他身体越来越烫,眼睛湿漉漉,伊莎贝拉想摸摸他的耳朵,手臂却无法抽出。 “你是我忠诚的大臣,是我信任的可靠的……呃……” 这不是他要的答案。 埃里克咬住她的耳垂,冰凉耳坠一同含在舌间,一点点被含热。 一阵天翻地覆,两人齐齐倒在大床上。 伊莎贝拉胸口起伏,束胸衣包裹的乳房轻颤,露出半遮的白与嫩。 她手指顶住他的喉结。 “埃里克,你要强暴女王陛下。” “好大的胆子,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埃里克喉结滚动。 “我的一切属于陛下,任凭陛下处置。” 混沌暮色(十)𝖕𝔬₁8vs.C𝔬𝓶 他说话间喉结上下,在指腹摩擦,伊莎贝拉手指酥酥麻麻。埃里克伏在她身上,抓过她抵着喉结的手指一根根亲吻,最终落到她的唇上。 她从未感受过他的急切。 埃里克身体滚烫,像是发烧一般,熨贴的她的身体也出汗。 她推推他,示意他分开一些,贴着太热了。却被他抱得更紧。 舌尖被勾出来,缠绕吸吮,伊莎贝拉心脏砰砰跳。 不可否认,这样的埃里克很迷人。 循规蹈矩的人堕落,最是有趣。她很期待他清醒后的模样。 舌根被吸得发麻,口腔被塞满,伊莎贝拉喘不过来气,捏了捏埃里克的胳膊,埃里克分开嘴唇,津液拉扯,留连在两人之间。 室内安静,喘息声交错。看書請菿艏發蛧站:h𝓪𝓲𝔱ⓐ𝖓gwo.𝒸om 埃里克紧紧盯着伊莎贝拉的眼睛,脱去自己的衣服,直到光裸到只剩一条内裤。胯前阴茎含蓄的包裹在内裤里,他咬咬牙还是没当着她的面脱。 伊莎贝拉往后靠了靠想要坐起来,轻笑,用脚去勾他的鸡巴,“怎么不继续脱呢,需要帮忙吗?” 埃里克拖过她的脚腕往下一拉,不由分说吻住她的嘴唇,将她又按回床上,捞过她的手去摸那根涨大的他无法控制的东西。 束胸衣被他灵活解开,含住粉嫩的乳头,伊莎贝拉揉搓着鸡巴,深吸一口气,”真可怜呢,需要我帮你射出来吗?呀……“ 胸前一痛,伊莎贝拉叫出声,埃里克在她胸前拱着,她也不甘示弱,狠狠攥了一把,听到他闷哼她才满意。 伊莎贝拉被他剥了个精光,华美大裙子凌乱地躺在地板上,和他的衣服纠缠。 他的力道很大,揉得她有些痛,伊莎贝拉调整着身体无意识的躲避,这不知为何惹怒了他。 埃里克翻过她的身,将她两只手臂紧紧按在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箍紧了她的腰,狠狠地撞击。 他还没进去,只挺立着鸡巴在她臀间蹭来蹭去,龟头毫无章法的戳弄她阴蒂。伊莎贝拉被弄得不上不下。背后体位很被动,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回头看他,想说点什么,却被他掐住脖子狠狠吻住。 埃里克完全没给她喘息的机会,舌头和鸡巴同时钻进她的身体。 突如其来的进入伊莎贝拉还没准备好,拱着腰往前躲,被他按住更深的进入身体。 他喉间溢出呻吟,鸡巴被穴肉包裹,温热而柔软。 肌肤紧贴撞击,原始的亲密让他眼前迷蒙,最直白的欲望促使他想要更深,更深的进入到她的身体。 津液相渡,嘴唇分开,藕断丝连。 “陛下……伊莎贝拉……”他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 身体交接处淫液湿透床单,埃里克翻过她的身,扶着那处拔出来,头埋到她的腿间。 “陛下……这里流了好多水……” 他伸舌舔一下,幽深小口流的水更多。 伊莎贝拉腿夹的更紧。 “别着急……”他缓缓掰开她的腿,仔细观察。 嫣红穴肉会呼吸,小小一汪泉眼翕合,看不到最深处在哪里。 鬼使神差的,手掌附上去,清脆一声,掌心抽打,如愿听到她惊呼一声。 伊莎贝拉绞着腿,“你……” 他不由分说凑上去吮吻,鼻尖拱着阴蒂。 “嗯……” 她细碎的呻吟低低,忽而呻吟渐渐变调,身体也不自觉颤抖,腿夹紧他的头。 埃里克了然,却突兀的收了唇舌。 伊莎贝拉不满,皱眉低头看腿间的人,埃里克嘴角上扬,不肯给她痛快,捏着她的腰侧翻,从身后又一次进入。 侧躺让他将伊莎贝拉整个人牢牢箍在身体里。他蹭着她的颈窝,一遍又一遍的闻她的味道。 “女王陛下也会被情欲感染吗?” “我这样,陛下舒服吗?” 他胯下狠狠顶着她,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伊莎贝拉喉咙间的尾音撞碎,被温热唇舌收纳含吸。 他只觉得她浑身软的不可思议,像一捧水,温婉的包容的接受吞没他。 伊莎贝拉脸色潮红。他撞的太凶,快感一波波袭来之余还有阵阵的麻,无数次机械的动作下她眼前有些模糊。 “水好多……” 她似乎听见埃里克在说话,但说了什么,过了一耳朵就不记得在说什么。 快感堆积在大脑爆发的那一刻,她仰着脖子呻吟,模模糊糊听到:“陛下……尿了好多……” 伊莎贝拉闭上眼睛,没有任何力气做多余事情。迷迷瞪瞪被他抱下床,她想,是该洗澡了。 相连的性器并未分开,他插在她身体里,就这样站着上下颠入颠出。 伊莎贝拉挣扎起来。 她累了,已经不想再付出多余的体力。 可埃里克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一开始托着她的臀肉,后来放了手,迫使伊莎贝拉搂住他的脖子。 鸡巴破开软肉褶皱,坚硬的一根没有软下去的意思。 她分出一丝神智,用力拽了一下他胸前乳头上的银环,“你需要抑制剂……” 痛感让他稍稍清醒,埃里克揉着她的臀,瞳孔因为情欲控制而发散。往常无聊的茶色眼睛此刻深如潭底,要把人吸进去。 “我需要陛下,我只要陛下……” 最开始伊莎贝拉只是想享受,她高潮结束,这场性爱自然也应该结束。 而现在,她意识到,她已经左右不了这场性爱了。 此刻已经日头当盛。 已经中午了吗。 她不知自己高潮了几回,但可以确定的是,他还没有射过一次精。 够了,可以结束了。 伊莎贝拉动了动身体,收紧腹部去夹。 埃里克深吸一口气。 狡猾的女王陛下。 他带了点力道,巴掌抽在她臀上,反而激得她夹得更紧。 “唔……”伊莎贝拉吃痛恨恨瞪了他一眼,毫无杀伤力。 埃里克舔她的眼睛,伊莎贝拉歪头去躲,身躯毫无征兆的倾倒,埃里克压着她倒在床上。 “呃……”伊莎贝拉感觉不对,体内那根鸡巴似乎要伸到什么位置。 伊莎贝拉往后蹭,“不行……” 埃里克不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伏在她身上,狠狠压住她,将她两只手伸过头顶攥紧,她被他在方寸之地短暂囚禁不能动。 喘息越来越重,男人浓重的呼吸伴随喉间的低吟,精液一股股射出,灌满身下人的子宫。 两人浑身是汗,床单浸透,已经分不清是淫水还是汗水。 欲望短暂释放后的畅快淋漓。 伊莎贝拉回过神后舒展身体,试图推开身上的人。 却被他又一次锁住手腕。 他眼睛比之前瞳孔发散的样子要尖锐些,浓重的呼吸未停,“陛下要去哪里?” 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翻来覆去,床上赤裸的两个人无限纠缠,直到时间没有意义。 混沌暮色(十一)完结 埃里克发热期持续了叁天,像一头不会控制的兽。伊莎贝拉只觉纠缠太久会耽误事,在埃里克缠着她再来一次时终于摸到床头的花瓶打晕了他。 伊莎贝拉终于能安心低洗个澡。期间吩咐了女仆送来镇定剂和抑制剂给埃里克注射。 他需要好好睡一觉。 接下来,她要去做她的事了。 埃里克一觉醒来,除了头上有些许钝痛感,发热期的不适已完全消失。 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对伊莎贝拉做的事,埃里克闭了闭眼。 床上如常,完全不像是纠缠过的样子。 他穿上衣服想要离开,意外的,门竟然没有锁。 顺利地下了楼,整栋别墅只有两位老仆人。 心中疑惑,询问老仆人得知,今天距离自己第一天困在这里已经过去七天。 短短七天,却恍如隔世,这里安静的让他不安。 老仆人们这里什么时候撤走的守卫,他们来时别墅里只有埃里克一个人,并受别墅主人的托付在他昏迷期间会好好照顾他。 埃里克愈发觉得不对劲。 离开别墅想要叫一辆马车,可这里距离市区太远,埃里克走可很远的路才找到交通工具。 一路上,市区无人摆摊,市区往日的热闹烟火。 他第一时间回到自己家,家中落锁,空无一人。 沿最近的路上回到皇宫,却见宫门大开,军队从宫门中浩浩荡荡涌出。 埃里克心头重重一沉。 要打仗了。 他骑着马进宫,却被宫门守卫拦住,表明自己的身份仍未放行。 “叁天前,女王已经昭告,免除埃里克代理大臣的职位,您现在是普通民众。无召,不能随意进宫。” 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 埃里克大脑空白一瞬,他看向近在眼前的华丽宫殿,依然璀璨。 她剥夺了他的身份,她早就知道他的立场,她没有杀他,仍然留了他的命。 今时一别,再见便是不死不休。 所有的故事终将画上句号,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故事永远不要结束…… 伊莎贝拉先发制人,抄了一众贵族的家,收缴不少财物,反维多利亚王朝的贵族们联合起来,以首都外的城市为据点,双方开始拉战。 半年后,双方一次战役中,伊莎贝拉方的叛徒出卖了她的行踪路线,从前线指挥负伤撤回时被叛军伏击,伊莎贝拉被活捉。 由于之前伊莎贝拉狡兔叁窟备了不少替身,这次敌方的指挥官并没有立刻绞杀,而是请了支援来确认。 牢内昏暗,唯有背后的一扇小窗透光。是唯一的光。 伊莎贝拉被绑在十字架上,疼痛感让她无法昏迷,半醒半疲倦,也是一种刑罚折磨。 她低着头,放松全身,保留体力。 她在这里已经被关了叁天。 偶有水声滴答,地牢牢顶漏水,除了她的呼吸,是这座牢里唯一的声响。 又是正午,背后小窗透进来的光全数倾洒在她的背上,不算滚烫,温度刚刚好,能稍微暖一下她被打湿的身体。 忽而,伊莎贝拉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歪了歪头。 脚步声渐近。 隔着牢门,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埃里克望着被绑着的女人。 她低头闭着眼,疲惫又脆弱。 半年有多久呢? 分别竟然只有半年。他与她认识的这些年有一半时间都在分别。 人类寿命才不过短短几十年。 牢门无声打开,他走近。 伊莎贝拉缓缓抬起头,扯出一个虚弱的笑。 “好久不见。” 她笑得出来。 他笑不出来。 “陛下受了许多苦。” 伊莎贝拉动了动身体。 粗长绳索紧紧缚着她的身,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她腹上有伤,已浸透衣服,鲜红成一朵艳丽的花。 埃里克凝眉,深吸一口气别开眼睛。 此刻两人已是不同立场,是敌人。他告诫自己。 伊莎贝拉忽然急促的吸了口气。 “呃……” 他有些慌乱地看向她。 伊莎贝拉将他所有情绪一丝不落收入眼中。 该离开了。 他今日来就是受托来确认女王真假的,多余的话多余的情绪都不应该有。 可身体一动不动像被浇铸的雕塑,不由他支配。 伊莎贝拉轻呼一口气,“你过来些。” 明知不该,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 “再过来些。” 埃里克又近一步。两人几乎鼻息相闻。 伊莎贝拉微微一侧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的伤口好疼啊……”继而,额头一沉,靠在他肩膀上。 她脆弱的颈暴露在他眼下,女王的面具卸除,此刻她只是一个受伤需要抚慰的女人。 他轻轻蹭着她的头,像是在说梦话,“停止战争好吗……不要再有战争了……” 说给她听,似乎又是说给自己听。 事已至此,其实已经无法回头了。 意料之内,她没有回应这句话。 埃里克深吸一口气,罢了。 他动作轻柔的摸她伤口边缘,“我让他们给你上药包扎。” 伊莎贝拉抬头看他,“你会告诉他们我是真正的女王吗?” 埃里克不说话。 意料之内。伊莎贝拉笑笑。 战争开场,必要决出胜利的一方。万古不变的定律。 赢家,只有一个。 伊莎贝拉倾身,鼻尖蹭着他的脸。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想我吗?” 他垂眸沉默。答案不言而喻。 细密的亲吻从他的脸到他的唇。伊莎贝拉舔开他的唇。 久违的唇齿相接。 她嘴唇有些干,他以津液相渡滋润,唇舌纠缠。 寂静牢里,细微喘息声起,彼此吮吻誓不分开。 片刻的宁静,片刻的亲密。 窗外有远远的鹰啸。 伊莎贝拉缓缓结束这个吻,望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窗外光影笼罩着她。 埃里克短暂恍惚,顿觉不对。 不多时,牢门外急声大作。 埃里克冲出去查看情况,被敌军用武器又一步步逼回牢内。 伊莎贝拉终于被松绑,领头打进来的人在伊莎贝拉身边汇报什么,一个看起来是医师的人在给她处理伤口。埃里克被绑住扔到一边。 门外越来越多的厮杀声,部队掩护伊莎贝拉回据点。 “陛下,这个人是杀是留?” “带走。” 埃里克被俘,被带到伊莎贝拉大本营。 一个月后,埃里克被救出。 战争不落幕。追击与反击,推翻与维护,抑或是重建。 王国就是这样一代代更迭。斗转星移,明月如常,太阳不会为谁停留。 拉德卡会重建新秩序。 谁是新秩序的掌权者,未来历史会给出答案。 寒冬来临。 双方战争没有之前频繁。彼此心照不宣的休养军队。 伊莎贝拉站在宫殿顶层看雪。 鹅毛雪轻飘飘,落了满地。 她伸手,雪落在掌心片刻不见。她握住那片消失不见的雪。 王国的一切都得是她的。 王国另一处。 埃里克走向书房阳台,雪落栏杆,他轻轻拂去。 他想,雪落在同一片土地,也算是他与她共看过雪了。 他与她或许没有结局。 一生纠缠,至死方休。 王国落日下,将迎来新的篇章 【双莲伴蒂番外h】顾远篇 顾远度过青春期后,正式进入工作后几年,一直在忙于发展自己的企业,在某一天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了勃起的能力。 顾远后知后觉地挂了男科号去看,一番检查问诊做下来,他的性功能完全没问题。 医生建议他去心里咨询。 顾远倒觉得还好。 不能勃起似乎并没有真切影响到他什么,况且他身体并没有真正出现问题。 顾远没有去心理咨询,修行僧一般过着自己平静的生活,稳步推进自己的事业。 直到那一天,陌生的少女闯进他的眼中。 初见当天的那晚,顾远躺在床上,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他很久,没有听见过自己强烈的心跳了。 而身下的勃起让他迷茫。原来解锁这具身体的钥匙,掌握在那个灵动的少女手里。 他想验证。 他装了监控,秘密又坦荡地做贼,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在电脑屏幕前射的时候,他想,原来真的是她。 三人关系开始的并不光明正大,他是讨好她被抓住把柄的贼。 每一个和她做爱的晚上,他都忍不住眷恋的嗅她身上每一处味道,深深记住,永远记住。 他看得出她不太喜欢他。 顾远回国后没有夏简在身边,不出意外的又无法勃起了。 他有和她做爱的视频可以刺激自己偶尔射一回,但他尘封了。他不想再以这种方式冒犯她。 这次分别也许是永别。 他再次过上修行僧的生活,无波无澜。 直到电梯的再次相遇。 那日在电梯里偶遇顾远后没几天,夏简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说话,夏简心头微动,主动开口:“顾远,是你吗?” 顾远顿了一下,“是我。” 夏简笑笑,“我就知道是你。” 时间是自然的催熟剂。 听到她的声音,顾远心头泛起涟漪,他曾经的娇娇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又怯又娇的女孩了。 “你最近还好吗?”她主动问。 “还好。” “那天在电梯里看见你,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夏简声音轻快,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般。 顾远此时坐在30层的总裁办公室,下午阳光温暖柔和,从窗透到办公桌上。 她软软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花开一般铺陈在心头。 顾远嘴角无意识上扬,这种心情不知道怎么形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久违的感受到一种欣喜的充实。 夏简在电话那头自顾自聊起来,顾远每一句都回应,确保自己能接住她的每一句话。 不知聊了多久,夏简忽然意识到时间,“不好意思哦,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完全没有,我很喜欢和你聊天。” 夏简笑笑,“嘿嘿,我刚开始上班的时候陆商不在我身边,我爸我妈又坚持让我从底层做起,很多时候自己不主动去沟通的话什么也做不成,上班比我想象的要难,但熟悉了之后,又没那么难。” “改天我们一起吃饭吧。” “我和陆商请你。” 顾远沉默片刻,“娇娇”两个字在嘴边终究没叫出来。 不一样。 那时三个人在一起是三人行的关系,娇娇这个称呼包含太多暧昧热烈情趣的意味。 如今她大大方方和他聊天,完全听不出想恢复曾经关系的样子,他不想太冒昧,随意地叫出这个名字。 “可以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吃吗?”他突然提出自己的要求。 夏简愣了一下,“唔,也行。” 什么事带上陆商已经是习惯,但她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应对。 夏简试探着问了下,“你讨厌陆商吗?”她只是觉得他们三个人认识,也算是朋友,一起聚一聚也没什么。 顾远脸颊无意识的蹭着手机屏幕,仿佛透过屏幕可以蹭到她的脸。 “我很想你。” “娇娇。” 沉沉嗓音透过话筒,熟悉的昵称从记忆深处翻捡出来。夏简红了脸。 她有些不舒服地夹了夹腿。 忘记最后说了什么挂了电话,顾远发来一个地址。 今晚八点,我等你。 夏简挂了电话些心神不宁。 给陆商打视频没人接。 他最近在外出差,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混混沌沌摸了一天的鱼,到了下班时间,夏简磨磨蹭蹭的收拾了半天才出了公司。 打车去往顾远给的地址,夏简想了想自己紧张的原因。大概还是很久不见,陌生了,那时候在一起的时候她对他就没有像对陆商那样熟。 电话不是面对面,她滔滔不绝聊起天来毫无压力,现在真正要面对面了,紧张是难免的。 没关系,夏简,他又不会吃了你。 她安慰自己。 到达目的地,夏简下了车。 这里是一处别墅,距市里比较偏远,环境清幽。 今晚无月,夜风拂过。 夏简在门口刚要抬手按响门铃。门吱一声打开。 顾远打开门,夏简没做好准备,对上他的眼睛。 他穿了一件暖色毛衣,很居家,刘海自然地垂到额前,不是白日里总裁严厉不近人的模样。 真奇怪,本来来的路上她还一直给自己做思想工作不要紧张,这下真见面了她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她笑一笑,“顾远,好久不见。” 顾远张张嘴,没叫那个昵称,面色温和,侧身给她让开路,“快进来吧。” 不知道是夏简长大了什么人都见过了,还是顾远真的变了,她总感觉顾远看起来更和善了些。 对,和善。 那个时候的顾远看起来总有莫名的压迫感,不好接近的样子。 顾远弯腰从鞋柜取出拖鞋给她,夏简穿进去,刚好是她的脚码。 一进门就闻到饭菜的香气,夏简嗅了嗅,“好香啊。饭这就做好了呀。” 顾远带她到桌前坐下,夏简眼睛一亮。 好精致的饭菜。 “你找大厨来做的吗?” “不是,我做的。” “哇,你好厉害。” 顾远面露笑意。 娇娇,其实还是他的小女孩。 “尝尝怎么样。” “好。” 顾远做饭很厉害,夏简从张嘴吃第一口嘴就没停下来,忽然意识到什么,“顾远,你怎么不吃呀。” 她嘴上油光亮亮,用手背擦擦嘴角。 顾远探身用纸巾捧住她的下巴一点点的擦干净。 夏简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不饿。” 夏简怪别扭的,请人吃饭他自己不吃。 顾远见她动作慢下来,说:“抱歉,稍等一会,我有个视频会议要开,你先吃,不用等我了。” 夏简点点头。 顾远进了卧室。 没人看她吃饭,夏简放松许多,敞开了肚皮吃。 吃饱了夏简靠在椅背上休息。 等了一会,顾远还没出来。 她有点想走了。 但是就这么走了有点不礼貌,来吃饭真就是吃饭,白吃了人家一顿饭也没聊几句天。 夏简打算再等等,至少等顾远出来面对面打个招呼再走。 夏简挪到沙发上坐着打哈欠,一抬头看表竟然快九点了。 坐不住了。 她起身到顾远刚才进的卧室门口敲了敲门,“顾远?” 没人应。 她趴在门上听了听,也没声音。转了下把手竟然能打开,她小心翼翼把头从门缝探进去,“顾远?” 卧室里没人,倒是卧室内的浴室有水声淅淅沥沥,像是有人在洗澡。 夏简打量了下卧室,有点奇怪,总裁开视频会议不带电脑吗? 至少陆商一直是这样的。 夏简犹豫的要关上门,浴室里水声停了,顾远的声音传出来。 “可以帮我拿一下浴袍吗,在衣帽间外侧。” “哦,好的。” 夏简拿了浴袍在浴室外敲门,门一开,热气蒸腾。 夏简侧过脸不看里面,伸着手等他拿走。 手腕一阵温热感湿润感,夏简下意识缩手。 顾远握着她的手腕凝眉,“怎么手在抖,冷吗?” 夏简慌张抽出手来,“没有。” 慌乱余光瞥到他没穿衣服的身体,夏简跑回客厅。 回到客厅夏简又后悔了,去卧室不是要和他说一下自己要走吗,啥也没成自己先跑了。 又回到卧室,刚开门就听到浴室好大一声响。 夏简吓一跳。 侧着耳朵听了下,水声已经停了,她试着叫他的名字。 “顾远?“ 夏简觉得不对,上前一步打开浴室门,热气浓烈,挥开眼前白雾,顾远躺在地上,闭着眼睛。 夏简拍拍顾远的脸,”顾远顾远,你没事吧?” 不晕倒才怪呢,洗澡洗这么久。 夏简扶起顾远上半身,他浴袍松松垮垮敞开,露出腹上坚实腹肌。 夏简正犯愁怎么把他拖出去,顾远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你洗澡太久,晕倒了。” 顾远慢慢坐起身,摸摸夏简的头,“吓到你了吧,我没事。” 夏简扶着顾远走出浴室。 “你还没吃饭呢,去吃点吧。” “很晚了,我要走啦。” 顾远一听,停住脚步,低头看她。 “可以,再陪陪我吗?” 他似乎是叹息,又似乎是无奈。 “我很想你。” 他这会脸色还有晕倒后的微微虚弱苍白,夏简又心软了。 窗外簌簌,开始下起小雨。 静谧空旷的房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好吧。” …… 卧室内没有灯光,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中间留有很大一块空余。 夏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犯困,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两人就躺在一起了。 窗外雨还在下,比方才更大了,没有要停的意思。 雨声助眠,夏简睡过去。 夏简做梦了。 很奇怪的梦境。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有一只巨型犬在舔她,舔得她浑身湿漉漉,她摸着犬的头让它不要再舔了,可犬只是抬头看着她,又低下头去舔,舔她的手,她的腹,她的腿。 湿滑触感让她感到难耐,腿间分泌滑液。 夏简感到羞耻,她竟然被一只犬舔湿了。 梦里她浑身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 犬的舌很快舔开她的腿间,她不自觉张开腿,让犬舔的更深入。 舌头如愿拱进女孩子的穴里绞缠。 它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犬齿都在轻轻啮咬小花瓣。 明明是只犬,不知为何它的鼻子很挺,拱到她的小阴蒂,她会舒服的夹紧腿。 顾远埋首在女孩的腿间,托着她的屁股,听到她深睡中哼哼唧唧的呻吟,轻轻地笑。 他的娇娇,真可爱。 舌面开始频繁抽打她的阴珠,一股一股的淫液浸湿他的脸。顾远手抚上她的小腹,在抽搐着微微发抖。 看来快要高潮了。 海浪般的高潮席卷至夏简全身,夏简喷出来,胸腔剧烈起伏。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 夏简醒过来,揉揉眼睛,眼角有高潮后无意识的泪。 “顾远……” “娇娇。” “你讨厌……” 女孩不太高兴,软绵绵的脚蹬他的肩膀。 顾远起身蹭到她的被窝里搂住她。 ”我的脸上都是娇娇的水……“ ”别说了别说了……“ 她不让他亲她,也不让他抱她,滚出自己的被窝,用被子缠住自己,高潮后的脸微烫。 顾远小心翼翼蹭到她身边,“抱歉,娇娇。“ 是不是让你不舒服了?” 夏简不知道怎么回答。 两人刚相逢才见了两面,还没多久就又开始做这种事,虽然很舒服,但她还是有点别扭。 顾远见她生气,把头堪堪靠在她包裹被子的肩上。 ”没有,“夏简小声道,”就是有点怪怪的。“ 她慢慢展开自己的被子,顾远等她不动了,顺势钻进去搂住她。 “现在呢,还觉得怪吗。” 夏简轻轻摇摇头,“还好。” 他身上热乎乎,肌肉沟壑凹陷,夏简摸摸他的身体,然后也搂住了他。 顾远见她主动亲近,亲她的额头,“还可以继续吗“ ”嗯……“ 阴茎捅进夏简的穴里时,顾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背对的姿势可以避免她看见他的失控与不堪。 久违的被包裹,穴口像是会呼吸,张合着温柔的含住他。 他开始抽动,牵拉穴肉,她乖巧地趴在床上。 女孩的屁股又软又弹,每撞一下,臀肉会波浪般颤动。 胸前两捧乳蹭着床单,他扶起她上半身,将双乳收在掌中。 撞击,呻吟,汗水相交。 他感觉到她忽然夹得更紧的臀,退出一大半茎根,夏简回头软绵绵瞪他,”你干嘛……“ ”等我一起好吗,娇娇。“ 他全部退出来,俯身咬了一口她的屁股。 “呀……”夏简去捂屁股,被他抓住双手。 两人侧躺着,顾远一只手禁锢她的双手,一只手抬起她的腿进进出出。 闪电划过,雷声紧接而至。轰隆一声。 夏简吓得夹了一下。 又一声雷,夏简又夹了一下。 “呃……”顾远受不住,抽了一下她的屁股。 “娇娇。别夹这么紧。” “是害怕打雷吗?” 他低低地笑,“娇娇真可爱。” 夏简双手被困,往前蹭一下,一口咬住他的脸,不轻不重。 昏暗中,顾远笑意更深,将舌头送进她的嘴里搅动。 身体交接处耸动更快更重,她所有的呻吟被他吞下。 淫水淫精喷射,隐在赤裸交缠的身体下。 雨还在下。 风过留痕(一) 庭院外仆人们进进出出,像是在忙什么大事。 姜祎倚靠在窗框上,看着他们忙忙碌碌。 估计是夏侯显要回来了。 她醒过来时就身处这个世界了。 姜祎,她现代的名字。 姜素问,她来到这里的名字。 她只记得她醒来前只是像往常一样睡了一觉,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一睁眼就到了古代。 没有出车祸,没有失忆,没有任何外力对她造成冲撞迫使她达成穿越或重生条件。 但同样,不知为什么,醒来后脑子里有清晰的认知——她会回去,回到她自己的世界。 但是怎么样回去,什么时候回去,没有任何头绪。 姜素问手臂支着头,望着庭院中青黄交接的树叶,秋风吹过,摇摇欲坠。 天有些冷了。 被夏侯显掳到这里有多久了? 好像才一年。 三年前,她意外救了他。他身体恢复后也没有当面道谢,在某一天什么也没留下的离开。 后来她嫁到岭州秦氏,新婚当天一帮人突袭婚礼,杀光了丈夫家。 那时她与新婚丈夫就要拜堂,凄厉的叫喊声突起,紧接着所有人乱起来。 丈夫拔剑待人出门迎敌,在厮杀中死去。 无法预料的突袭,一夕之间,姜素问成了寡妇。 这是一场政治争斗,不同势力间的你死我活在新帝登基后开始清剿反扑。姜素问可怜的丈夫站错了队,成王败寇,最终也只是刀下的一缕清魂。 整个府上死人味弥漫。 姜素问躲在誓死保护她的陪嫁丫鬟们的尸体后。 她闭上眼,只求他们快点走,不要发现她。 事与愿违。 天意总是与人作对的,不管是她来到古代,还是被夏侯显发现,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是今天这场婚礼的主角。 新郎君战死,尸身着隆重喜服已安静躺在院中,新妇亦需陪伴丈夫与地府完成婚礼。 夏侯显满身血迹用剑挑开堆积的尸体,对上她那双满是惊惧不安的眼睛。 看清对方后,姜素问心中有侥幸。 “你不能杀我,我救过你。” 可同时她也明白,今日祸劫本可免去。只因她生而为人的善心,埋下日后灭她夫家的种。 他望住她片刻,“秦氏满门已灭,如实上报。” 她就这样被他带走。 秦氏全门被灭,新妇也不能幸免,姜素问这个人就此在人间消失。人间不可以再出现姜素问。 但是夏侯府可以出现。 到了古代之后,姜素问一直处于一种生活怎样过都行的态度,没什么追求。 反正她会回到自己的世界的。 不小心死掉也没关系,说不定就能回到现代。 只不过她的命不错,投胎到一户富贵人家,衣食无忧,没有什么必须死的理由。 做完古代人再回去做现代人,活两世,两世家境都很好,很不错了。 而被迫开始在夏侯府生活后,头一两个月还可以,但渐渐的,她开始厌烦了。 来到这里她唯一的人际关系只有夏侯显,其他人都是陌生人。 这和嫁到秦氏不一样。嫁到秦氏后母家和秦氏仍会有关系合作,亲上加亲后,她虽一人身在秦氏,背后联结的是整个姜家,她是“活”的,有生机的。 而在这里,她被迫切断了和外界所有的联系,她是真正的一个人。独立于这个世界的一个人。 她想回去了。 夏侯显于她而言是什么呢。 是仇人吗,对于夫家灭门这件事她似乎没有那么恨他,她丈夫的死她没有很难过,不管是和早逝的丈夫还是和夏侯显,男人所谓的陪伴只是一段路程,她总有一天会离去。 不着痕迹的来到这里,不着痕迹的离开这里。 可对于夏侯显这个人,说没什么感情是假话。 她对他是陌生的厌烦。 厌烦也是一种感情。 世间男女除了爱恨,有太多隐秘角落里难以分辨又复杂的情感。 她有时也会怕他。 她本来以为自己和他做了这么多次,应该已经麻木。可身体骗不了自己。 宽阔身躯笼罩上自己,他像座山,她是被压住的草木。 草木与山,如何抗衡。 瘦弱的身体有时控制不住的颤抖会换来他的怜爱。 可他越是这样,越让她恶心。 她的挣扎,她的不愿,他视而不见,甚至变本加厉的冲撞,每次她承受不住试着软下身体,他就会万般爱怜。 姜素问很明白,他要驯化她。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姜素问如坠深渊。 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现代人的自我,连这个都失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还要回家。 支撑着这一口气,她开始反抗。 夏侯显从她这里得不到任何温柔。 她要让他知道,他强留她不过是自取其辱。 她不能让自己枯萎。 姜素问摸了摸凉透的手背,关了窗户,不再看院中烦扰的一切。 每天会有人准时送好饭好菜到姜素问的房中,从她来到夏侯府中,一日未停,不曾怠慢。 今日,仆人像往常一样敲了门送饭,迟迟没人应。 小心翼翼推门进,房中却不见一人。 仆人慌了神,饭菜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急急忙忙跑出去找管家,“姜小姐不见了……” 之前姜素问逃跑过,被抓回来。当日轮班的仆人被打个半死。那以后,夏侯显不允许姜素问出房门,出了房门必须有人跟着,区域仅限夏侯府内。 管家见过世面,迅速巡视一遍各处位置,确认姜小姐没有出府。再一抬头,姜素问半趴在屋顶上,眺望着什么。 管家不动声色,更怕惊到她掉下来有个三长两短,在屋顶下派人垫棉被等软物,严阵以待,杜绝姜小姐掉下来摔伤的各种风险。 屋下围了一圈人,只等姜小姐下来,扶住接住姜小姐。 屋顶上让众人忧心的始作俑者视而不见,风吹过,树叶飒飒。 她在瞭望。 风过留痕(二) 姜素问很久没出门了。 但其实好像也没那么向往出门。 登高可望远。 只是突发奇想想看看,这个呆了一年的陌生的城俯视是什么样子。 夏侯显骑马随军队回城,未等庆功宴开始便提前带了府兵回府。 远远的,他便望到自家屋顶的人。 她穿了淡黄薄衫,半个身子探出屋脊。微弱秋风吹拂,扰乱她鬓边碎发。 她也是知道冷的,微微瑟缩身子,锁骨更显,往屋脊后藏了藏。 夏侯显胸口莫名涨涨的。 原来她在等他。 姜素问看到夏侯显的队伍时,眉头不着痕迹的皱起来。 又回来了。 她把眼睛挪开,看树,看花,看人群。 能少看他一眼是一眼。 屋顶薄瓦寒凉。 姜素问今日起床后也没有换上见人的衣服,只穿着睡觉前的薄衣,这会感到冷了。 她动了动身体,听见屋下夏侯显的声音。 “下来吧,我接着你。” 不知他何时进的府,此刻正站在屋下。 屋下的人不知何时被清走,只剩他一个。 姜素问挪着身体,往屋檐挪。 夏侯显张开手臂,稳稳接住她。 她竟然连鞋袜都没有穿。 赤着一双足,就这么爬上了屋顶。 “为何不穿衣?”他不太高兴地问她。其实并不是为了要一个答案,本质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斥责。 姜素问想,他或许是瞎了,穿没穿衣都看不明白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张口全是让她厌烦的废话。 姜素问不说话。夏侯显感觉到她的不耐,不再多问。 一到房门前,姜素问就跳出夏侯显的怀抱,回手关了门。 夏侯显吃了闭门羹,心情平静。 平静的回到自己房间换衣服沐浴。 入夜。 姜素问早早熄了烛火,希望他能知道,她已睡下,不要来打扰。 虽然这么想,姜素问还是有点紧张的,怕他还是闯进来,躺下闭眼闭了半天没有睡意。 不知道坚持到什么时候,姜素问并不安稳的迷迷瞪瞪睡去。 温热手掌在小腹上摩挲时,姜素问猛的惊醒。 夏侯显贴在她身后,脸靠进她的颈窝,嘴唇一点点碰触她的皮肤,“醒了?” 比他意料中醒得要快。 姜素问张口要说什么,他像是能读明白她要说什么,截住话头,“我问了侍女,你最近没有来月信。” 她之前推脱那事,常用这种借口。 但姜素问只是抽开他的手,翻身和他面对面,一字一句,“我不想做。” “不要碰我。” 黑暗中仍有微光,微弱月光透窗,这样近的距离,彼此能看清对方的脸。 距离他上一次离家已经一个月。 这一个月他在外面没有一刻不在想她。 像疯魔一样。 他把她从血色婚宴上带回来,初始,她看起来很听话,又或者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 他想,他好好对她,她总会敞开心扉。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难弄起来。 他只是想和她欢好片刻,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她早就是他的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就突然这么抗拒自己。 明明他已经很温柔。 她越是抗拒他越是生气,越想让她明白他的忍耐有限度。他的宠爱不是没有底线,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每次两人的纠缠都是两败俱伤。 他的后背至今还有伤。 不是她挠的,是用刀片划的。 山下竹屋,她救他一命,少女像轻盈的蝴蝶,软而淡,拂过他的心尖。上天让他们相遇两次,每次都让她看见他不堪的模样。 他自小在阴谋算计权力中熏染长大,从小学会戴面具示人。而在她面前,他可以做真正的自己。 他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这么狠。是烈酒,辛辣入喉。 他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某种特质。 或许,人会被另一个人吸引,是因为另一个人敢做他永远不敢做的事情。 夏侯显看着她的眼睛。 “为什么?” “我会感到恶心。” 夏侯显胸中说不上来的情绪,愤怒之外是难言的滞闷。 “我送你的东西也是这样吗?” “是。” 他只要外出,就会不断从外面寄回新鲜贵重玩意给她,吃的也好,用的也好。回来听管家说,姜小姐心情好会把吃的喂猫喂狗,其余的就放着一直到坏掉。珠宝一类的东西从来没有打开看过,封条包装纸都在,都堆到角落了。 夏侯显听管家汇报时,额头青筋突突的跳。 他寄回的每一样东西都没有他人经手,都是他自己一家家店跑,一件件筛选,乞求她看见那一件东西能让她对他稍微有一点点,一点点感动。 愤怒之余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失落感。 心脏被狠狠攫住。 他打仗被人捅进心口窝时都没这么痛。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对于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强留住她,她在他身边,他就安心。 夏侯显深吸一口气。 她一日比一日直白的厌恶让他开始慌乱无措。 可他不能慌。 “你想怎么样。” 姜素问翻过身,正面朝上,没什么焦距地望着某一个点。 缓缓道,“我想回家。” “不可能。”他果断否决。 姜素问静静听着。他的拒绝没什么意义。她是否能回家并不取决于他。 这是她最大的牌。 她不需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两人并肩躺着,气氛沉默,夏侯显伸手想捞姜素问,姜素问却先他一步跨坐在他身上。 她动作大胆,从未这样过。 夏侯显惊讶又惊喜,而刚刚她还在说他恶心。 混乱思绪下夏侯显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按兵不动。 她问,“你后背还疼吗?” 夏侯显摸不明白是在关心他还是什么,谨慎回答:“嗯。” 她往前坐了坐,几乎坐到他胸口上,忽然恶意动了一下,伤口压迫,夏侯显绷紧了躯体。 “这样也疼吗?” 明知故问。 “你说呢。” 她幼稚的报复,夏侯显不当回事。 她翻身下去,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夏侯显也拱进被子里,姜素问剧烈挣扎,又蹬又踢,“滚开……” 他死死搂住她,不让她动弹分毫,并在耳边低声恐吓,“再动就帮我射出来。” 这招有效果,姜素问挣扎动静弱下来,夏侯显换个舒服姿势搂住她,闭目入睡。 今晚她一会冷一会热的折腾他也没了兴致,能抱着她安静的睡也不错。 他这次回来一时半会不会外出了,可以在家陪她很久。 风过留痕(三)h 清早,姜素问醒得早,夏侯显还在睡。从他怀里挣脱开,姜素问正面朝上,望着床帷顶。 今早有些冷,外面在刮风,呼呼而响,敲打窗棱。 姜素问拢了拢被子,夏侯显眼睛未睁翻个身又搂住她,“冷吗?” 他也醒了。 姜素问坐起身,“给我把衣服拿过来。” 夏侯显长臂一伸把她衣服捞过来,自己也起床穿衣。 他背对着她脱掉睡衣,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 有次他坐着身抱着她进出她的身体,姜素问那次很配合,身体软的像一滩水,好像一掬就会从手上流走。 他亦是万般柔情地对待她。 她主动吻他的脖颈,他情迷其中放松警惕,后背缓缓溢上来的痛感让他清醒。 夏侯显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将小刀片含在嘴里,难怪她怎么也不肯让他吻她的嘴唇。 她疯了一样咬紧他的脖子,紧紧缠着他的肩背,刀片在他背上一刀又一刀。 薄而利的刃片不能致命,一片一片翻扯他的血肉。 他发了狠将她掼在地上,姜素问赤裸着身体爬坐起来,一手的血。那时夏侯显怒极,一步跨到她身前,扼紧了她的脖子,咬着牙,“你想找死吗?” 姜素问不能呼吸,也不挣扎,眼中平静。 夏侯显不能理解,困惑又愤怒。 手下力道加重,呼吸越来越急促浅薄,她几乎要没命了。 夏侯显心脏突突跳着,霍然松手狠狠将她推倒,迈过她的身体离开。 姜素问冷眼瞧着他的后背。 那时她只为泄愤,根本没想到为什么不直接要了他的命。 她又在心中问自己。 她真的想让他死吗。 没有答案。 夏侯显穿衣不需要仆人服侍,至少在她这里过夜时不能让仆人进来服侍。她不喜欢赤裸着身体让别人给她穿衣。 他穿戴好,仆人也正好敲门送饭进来。 两人坐在一起吃饭,姜素问一声不吭,夏侯显道,“今天有客人来,你听话一些。” 姜素问抬起头,“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不想和她在无意义的问题上辩论纠缠。每次他总是落下风。 吃完饭,夏侯显去书房办公,刚一起身被她拽住衣袖。 他站着,她坐着,他低头看她。 姜素问仰起一张小脸问:“你这次回来多久?” 夏侯显很清楚她不是盼着他留在家里。 “不会再走了。”他给她一个绝望的答案。 姜素问松开手,自己走到院中唤来他之前送她的小狗,和小狗玩。 夏侯显离开前,离着她不远的距离和她说话,“不许再爬房顶了,很危险。” 书房公务繁多,夏侯显正看的入神,书房门开。 他不悦的抬头要训斥什么——他说过,他办公时没有紧要事务不要打扰他。 在看到姜素问时戛然而止。 姜素问款款走过来,好奇的翻看他桌上的文书。 “做什么。”他有些警惕地问她。 “来看看你呀。” 姜素问转身坐进他怀里。夏侯显身体后靠让她坐的舒服些。 “每天看这些东西多无聊啊。” 姜素问翻了翻那些纸页,在她眼里全是无用的废纸。 “我和这些东西,哪个重要?” 她一只手捻着桌上的纸页,一只手捋他的领口。夏侯显攥住她作弄领口的那只手。 “你还没回答我呢,快说呀。” 夏侯显摸遍她全身能藏东西的位置,然后,捏住她的脸。 姜素问被迫张开口任他检查。 小舌粉嫩湿漉漉含在她嘴里,夏侯显拿了一支笔,用笔端挑开她的舌下,认真端详,也没有问题。 姜素问笑,“放心了吧。” “快回答我的问题呀。” 夏侯显把问题抛给她,“你说呢?” 姜素问认真思索了会,“我重要。” “夏侯将军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我藏进来,命都不要了,还有什么比我更重要的吗?” 夏侯显不置可否。 他掌住她的腰,用力握了一下。 姜素问皱眉,“痛……” “想干什么直说。”他冷着一张脸。 “想你了呀。”她倾身和他额头靠着额头,“我不想你,你不高兴,我想你了,来看看你,你又防备,什么也不信。” 夏侯显一刻不敢放松,心又轻飘飘的。他很吃她服软那一套。 “真的?” “骗你做什么。” “怎么证明?” 姜素问捏着他的耳垂,粉嫩舌尖快而湿地舔了一下他的嘴唇。夏侯显瞳孔微微震动。 唇柔软,她一点点含住,伸舌,啮咬,是吻。 彼此不约而同睁着眼观察对方,明明都已经被一个吻搅得情动,此刻,微妙地僵持着。 脸色微红,眼睛湿漉,分开时还在拉扯。 “这是讨好还是补偿?” “都不是。” “就是想这么做。” 夏侯显指探进她嘴中,捻起小舌,姜素问舌尖无意识地舔弄他指尖。 夏侯显喘息声变重,他提起她,翻过她的身,姜素问趴在书桌上,纸张文页散落一地。 掰着她的脸,夏侯显亲得很凶。 他很难拒绝她的主动。 姜素问觉得自己的舌头要被吸走了。 身上衣物松垮垮搭在腰上,胸前两团乳被他握住,缓缓揉捏。他力道有些大,姜素问扒他的手,嘴被堵住,呜呜不清,“痛……” 夏侯显微微分开唇舌,呼吸相闻,“这会知道痛了?” 他掰着她的下巴,更好地露出她的颈,转而去咬她的脖子,一口一个印记。 揉捏胸乳的手慢慢往下,经过她的腹,她的耻骨,拨开那两瓣嫩肉,手指扣入,一根,两根…… 手指入体,姜素问身体绷了一下,随即缓缓放松身体。 身下很快水滴流淌,夏侯显掌心积出一小滩。 他抽出手,小穴还在抽搐,吸夹着不肯放出手指。 夏侯显咬着姜素问的肩膀,抓紧了她的一团乳,掌心一下一下抽打她的小穴。打一下,她夹一下腿。 “不是不想要吗?嗯?” “小荡妇……” 姜素问全身没有力气,只能趴在桌上。夏侯显抬高她的臀,按住她的颈,一下一下抽打她的臀。 臀上红印鲜艳,姜素问呜呜叫着,挣扎不得。 夏侯显掰开她的腿,“不许夹。” 臀穴都遭难,明明是痛的,水却越流越多。 最后一下,姜素问长长呻吟一声,泄了一地的水。 她瘫软在桌上,脸红扑扑,微张着嘴喘息。闭着眼睛休息了会,她慢慢睁开眼睛,想爬起来。 夏侯显按住她的腰,“让你走了吗?” 她浑身红印牙印,衣衫散乱。他依然齐齐整整,一副君子模样。 姜素问手臂撑在桌子上想要直起身子,臀上挨了一巴掌,紧接着他粗长发烫的茎根长驱而入。 “唔……” 异物入侵,姜素问扭动着身子。夏侯显以为她在排斥拒绝,攥紧了她的两条手臂背在她身后。 “躲什么?” 温热穴腔包裹,摄人心魄,夏侯显头皮发麻。 许久没有碰她,久违的身体接触让夏侯显安心下来。从他昨日回来,明明她就在身边,心却一直空落落的,抓不到她。 夏侯显挺胯,她夹他一下,他顶的更重。 好像只有这样深入她的身体,他才会有片刻她属于他的错觉。 这次是她招惹他,他不知道她的目的,也不想再去多想。 胯下动作愈发频繁,原始重复的动作,他和她都会得到快意。 龟头剐蹭内壁,马眼被反复吮吸,夏侯显呼吸粗重,只想深入再深入。 书房门突然被敲响,姜素问一惊,夹紧了身子。 夏侯显不防,差点射出来,打在她臀上一巴掌,咬牙,在她耳边警告,“做什么。” 门外仆人在说话,“将军,谢大人已在谒舍等候了。” 等了会,里面没人说话,仆人又敲了敲门,“将军?” 姜素问摆动身体想要挣脱,夏侯显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再动?再动我让他进来看着我们做。” 姜素问咬紧牙转头狠狠瞪他。 夏侯显心情舒畅,“别动。”含住她的舌,津液交缠。 快意积累,一层层迭加,夏侯显脑中弦崩断,微阖上眼,按紧了姜素问一股股射出。 精液冲刷内壁,姜素问往前缩,无处可躲。 她趴在桌上,他趴在她背上,一遍遍抚摸着她柔软的腹。 无用的抚慰。 风过留痕(四) iyuzh aiw u.x y z 门外,仆人不敢擅入,已经找来管家,管家又在试探敲门,重复同样的话。 夏侯显直起身,微抬高声音,“知道了。” 仆人们退去,夏侯显慢慢拔出自己,精液混着水液从她穴口中急急流出,他用手指抿起来往里头推,一滴也不想流出来。 姜素问撑起身子踹他一脚,下面流出的更多。 夏侯显给她简单擦擦,“等会我让他们进来给你收拾。” 夕阳渐至。鮜續zhàng擳噈至リ:yuz ha iwuvip.c om 夏侯显亲送客人出府,姜素问想看看热闹,避开仆人们,偷偷爬上了树。 谢南陵和夏侯显拱手告别,自己也不知为何向右侧斜后方高处看了一眼。 薄衫女子隐在不算茂密的树冠后,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 夏侯显见谢南陵似乎在看什么,正要随他的眼光看去,谢南陵出声:“多谢夏侯将军招待,那以后,来日方长了。告辞。” 夏侯显拱手,“一路小心。” 姜素问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这个角度正好看清了那个谢大人的脸。 很俊美的人,看起来亲切些。 不像夏侯显硬邦邦的。 姜素问眼见着那个谢大人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夏侯显送完客人就有仆人来报,姜小姐又爬树了。 夏侯显负手平静地走到树下,仰头询问,“不冷吗?” 无人回应。 姜素问倚靠着树干看向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夏侯显只问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树冠颤动,他也爬了上来。 他坐在她旁边,隔着一枝的距离。 她当身边完全没这个人,一眼都不曾多余给他。 两人在树上不知呆了多久,最后残薄的夕阳隐去,月上枝头。 同时,这个城里的夜市要开始醒了。 管家已经安排好一切。 仆人搬过梯子,将桌子高高支起来,晚饭酒菜摆妥。 姜素问没动。 夏侯显挪了下身体想要凑近她。 “饿吗?” 姜素问看向这个城的夜景。 街道人流攒动,热热闹闹。今天似乎是什么节日。 她在高处,只能看见明亮温暖的光点,铺满这座城。 忽而,烟花急剧升空,长长的鸣啸声后,在漆黑空中绽出绚烂火花,所有黑暗在这一刻短暂明亮。 噼里啪啦的烟火响声让这座城更显生机。 烟火倒映在她眼中。 夏侯显等了片刻,意料之内的没有回应。 他轻吸一口气,缓缓道,“你的母家,他们过的很好,秦家的事没有牵连到他们。” 他知道她放不下姜家,派人打听姜家的近况,希望能与她聊上几句,希望她能面对他时有些温软的反应。 姜素问动了动眼皮,垂下眼睛。 “他们也没有忘记你,祠堂里给你立了牌位。姜夫人听闻你不在了后大病一场,如今也好起来了,也在想你。” 不能否认,这个世界的父母虽不是她现代的父母,但对她也很好。亲情最难割舍,姜素问对他们很感恩,本以为自己心已经够硬,不会让感情牵绊自己,可听到这些,姜素问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夏侯显把饭菜端到她面前,“吃点吗。” 伤心耗体力也耗心力,她浑浑噩噩了一天一滴水米未进。 接过碗,姜素问一边流泪一边吃饭。 星花灿烂,鸣声依旧。 安全下树后,姜素问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躺在床上发呆。 夏侯显进了房坐在她旁边。 “我带你出去看看。” “今日是惜花节,夜市不宵禁,会持续一晚上。” 姜素问翻了身背对他。 他的讨好让她厌烦恶心。 赤裸裸带有目的的讨好。 接受就要付出代价。 他存在感太强烈,姜素问闭上眼,暗示自己身边没人。 夏侯显一直坐在床边,伸出的手悬在空中,还是落到了自己腿上。 原来克制这样难。 静谧的房间里能听见他的呼吸。 姜素问深吸一口气。 “你出去吧,把门给我关上。” 她没指望他真的会按照她说的来做。 不知过了多久,床边凹陷感消失,紧接着是门关上的声音。 姜素问略略惊讶,惊讶之余是松了一口气。 终于走了。 夏侯显为数不多体现出的人性。 姜素问有些不习惯。 她坐起身,打开窗户看烟花。 没多久,门开了。 仆人们进来点上灯给姜素问打扮。 “我不是说了我不去吗?”她不太高兴。 夏侯显进门时,姜素问已经梳妆完毕。 “走吧,我带你出去看看。” 他拉起她的手出门。 这似乎是两人第一次出门逛街。 如他所说,今夜此城不打烊。 夏侯显带着姜素问穿梭在人群中,像一对普通的男女相会。 “你不怕我跑了?” “我拉着你的手,你跑不了。” 他这话确实也是实话。 “我不喜欢和你逛街。” “我喜欢。” 手心相握,姜素问只觉得手掌上了一把肉锁。 许久不出门,恍如隔世。情绪会互相感染。此刻置身于人群中,姜素问感觉自己好像也有片刻的生机勃勃。 夏侯显见她眼中有微光,拉着她的手更紧了紧。 “有什么想要的吗?” 姜素问任他拉着她的手,他随着她的步调方向走。 此刻的喜悦与打胜仗除政敌不同。丝丝生长,像是蔓藤缠绕着心脏慢慢开出花来,开出一片花海。 “姐姐好漂亮,哥哥给姐姐买束花吧。” 一低头,不到大腿高的小女孩站在他们身边,挎着花篮笑盈盈。 夏侯显慷慨买下一整篮的花,拿过花篮又有些无措。 送她她一定会拒绝的。 跟随的仆从适时接过花篮,夏侯显挑了一支捧在手心郑重地别在姜素问发髻上。 珍花鲜妍,趁得她气色更好。 “惜花节的习俗,男子为女子佩戴花,寓意……”他顿了顿,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还好他没说出来,姜素问听不得他说一些柔情蜜意的话。 让人头皮发麻,平白坏了今晚难得的好心情。 在姜素问看来,这其实是一种文雅的标记行为,为女人打上男人的标记。 如同精液射进子宫,另一种形式的占有罢了。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涉及到性,繁育,似乎都在延续雄性单方面标记行为。 人类从古至今一代一代迈入新纪元,什么都在急速改变。 又似乎什么也没改变。 风过留痕(五) 街道人群熙攘,叫卖声欢笑声汇聚。 皆是人间烟火。 姜素问停步驻足。 恍惚间,她似乎看起来是这世间的一员。 眼前所有一切明明真实离她这样近。 她仰头望天,第一轮的烟花已经放完,此刻,只有半月零星。 她往前走,手上力度不减,带着人形镣铐。 夏侯显见她情绪有松动,侧头和旁边仆从说了什么。 姜素问在小吃摊前停下。 “要吃这个吗?”夏侯显准备掏钱。 姜素问摇摇头。 只是觉得这小吃很像便利店的关东煮。 在现代,她家公司楼下就有24小时便利店卖这种东西,她见过很多员工夜间加班的时候吃,好奇也去买过一点,普普通通。 她虽然摇头,走出几步又返回,“吃点。” 姜素问抬起他抓着的手,“麻烦松一下。” 夏侯显盯着她看了会,松了手。 姜素问一遍走一边吃,一手拿着东西,一手捏着签子。 比便利店的好吃。便利店的基本都寡淡无味。 她吃了一串便索然无味,转头问他,“吃吗,不吃扔了。” 夏侯显伸手接过,尝了一口,表情怪异,给了旁边的仆从。 看得姜素问想笑。 糖人,小笼包,桂花糕,酥饼……姜素问几乎将路边摊的小吃买了遍,每一样都只吃一点尝一个味就不吃了。 夏侯显将她吃剩的东西丢给仆从。 每次她的手空出来便不厌其烦的拉住。 “夏侯显。” 她忽然叫他的名字。夏侯显看向她。 “你对我到底什么感情?” 话音将落,天边炸起绚烂烟火,轰声鸣鸣,几乎将人群声淹没。 本来烟花已结束,却不想竟然还有烟花可观赏。 众人欢呼。 她的问题他听的清楚。 姜素问想知道一个明确的答案。 想让他亲口说出来。 烟火璀璨照亮双眼,彼此眼中一个试探,一个坚定的沉默。 意料之内。 姜素问淡淡笑笑,“我就知道。” 知道他一定不会开口的。 于她而言,夏侯显对她的感情多深多特别并不重要。长久以来的困境她只有从他身上突破,她想看他露出不夏侯显的表情,她想看他为她打破底线拉低底线的样子,她想惹怒他看他到底会容忍她到什么地步。 很遗憾,也很悲哀。她在这个夏侯显构筑的囚笼中,只能围着夏侯显转。 转吧,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将是场梦而已。 梦醒了,伤害也不存在了。 姜素问仰头看烟花,夏侯显看她。 “我……” “嘘,看烟花。” 绽华易逝,夜未央。 “夏侯显,你会娶妻吗?” 夏侯显垂眸,不应。 “你要是娶了妻就放了我吧,你有大好的前程,何必浪费在我身上,我不会喜欢你的。” 无论何时何地,她一再表达着自己的拒绝。 夏侯显充耳不闻,仍然平静地和她并肩走在夜市。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夜市尽头,回头看,路这样长。前方灯火通明,他们所站之处,已远离光亮,只在月光下。 姜素问想起那时她和子安刚熟识,他也约她出门逛夜市。青年面对心上人的赤诚与生涩,让姜素问心动。 子安。她未过门的丈夫,死在婚礼上的丈夫。 物是人非,此刻身边站的人是杀死她丈夫的仇人。 姜素问闭了闭眼。 “回去吧,我累了。” “在想什么?” “你真想知道?” 夏侯显停住脚步。 姜素问望住他的眼睛。“在想我的丈夫。他也曾和我相游夜市,他从来没有勉强过我。” 跟随的仆人们屏住呼吸。 夏侯显脸色慢慢沉下来,随即眼神轻蔑,“是我杀的,如何?” 姜素问不想多说话。 手被骤然而来的力度捏痛,“痛……松手……” “你还惦记他是不是?” “那我告诉你,他死的那天已经被我喂狗了,秦氏一门已全部成灰。” 他一步步逼退她。 “你知道那天他快断气的时候做了什么吗,他最后看了一眼大堂。” “我想,快死的人一定是有重要的东西留在那里,所以才留下最后一眼。” “就是因为他,我才找到了你。” 他脸色骇人,突如其来的狠让姜素问想要逃离。 姜素问挣扯着手臂,满溢的痛苦席卷全身,“够了……闭嘴……” 两人情绪越来越激动,仆人们走远些,并驱逐靠近这里的人。 “你很痛苦?你有什么痛苦的?你是秦家唯一活下来的人。” “我对你这样好,我把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啊……”姜素问尖叫着要挣脱他,几乎要崩溃。 “他都死了这么久了,你还在为他流泪?” 夏侯显脸上愤怒之余,呈现出一种难言的惊讶与疑惑。 他比不上一个死人。 这个事实在胸口打转,落地,让他喘不过气。 他死死抓着她的肩膀,盯着她泛红流泪的眼,不知想要看出什么。 或许,他想知道,她是真的这样认为,还是只是为了置气才这样说故意气他。 他确认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夏侯显一把扛起姜素问,一路直奔夏侯府。 她头上戴的头饰散落一地,包括他给她戴的那朵花。 花朵被微风吹远,不知会在哪个无人在意的角落,被路人踩出花汁。干枯,或者腐烂掉。 姜素问剧烈挣扎,“夏侯显,你去死……你该去死……” 夏侯显一脚踹开她房间的大门,重重关上。 管家驱散房间附近的仆人丫鬟,并吩咐烧热水,准备伤药一类的东西。 姜素问身体被摔到床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她迅速爬起来想要逃开,夏侯显山一般的身体压上来。 “你可以大声叫,我让全府的人来观赏姜小姐被操的样子。” 他本就恶劣,从来不是什么善人。在外人面前一副样子,在她面前千百副样子,想变就变,阴晴不定。 他想驯服她,她也想驯服他。 两只不服的兽纠缠撕咬,彼此一身伤。 姜素问动弹不得,恨死他,“好啊,让他们一起吧。” 夏侯显眼中怒意更甚,咬牙,“荡妇。” 两人撕扯,她毫无章法的耳光噼里啪啦打到他脸上,夏侯显怒极。 出门时穿的锦衣残破地落到地面,破烂布条成了困她双手的刑具。 夏侯显单臂捞起她,将她推到窗边,一把推开纸窗。 微凉夜风透窗,尽数扑到她身体。 姜素问往后缩,被死死按住。 而夜还很长。 夜,这般长。 风过留痕(六)h 夏侯显站在她身后,掐住她的脸。 “怎么不叫了?大声些。” 十足疯子。 “滚开,你滚开……” 她赤身裸体被迫趴在窗前,双手被布条裹缠按在墙上,没有任何可反抗的机会。 臀上肉根陷进臀缝,姜素问扭着身体躲避。 “别动,先让我进去。”他呼吸粗重。 她的挣扎似乎让他更兴奋。 姜素问感到绝望。 异物长驱直入,她含不住,身体本能的排挤。 夏侯显深吸一口气,狠狠抽了一下她的臀,“太紧了,放松。” 姜素问嘴上硬,仍是怕极此刻有人看到。 夏侯显是畜生,她不是。 “畜生……” “我对你太好了是不是。” “我就是对你太好了,既然你想做妓,那就让所有人都来看,好不好?” 他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言语又分外癫狂,进出了两下感到顺滑,加快了速度。 姜素问呜呜的说不出话,口舌被他占领,不断吞咽他的口液。 胸前乳尖锐的麻麻的疼痛,他在扇她的乳。 姜素问说不出什么感觉,怪异又涨涨的。 一条腿被抬起进出,她站不稳,一下一下被撞到窗框上,身体上磕出泛红的印记。 夏侯显掐紧她的脖子,姜素问在呼吸困难的边缘,他把控着她的反应,在她窒息的边缘松手,给她喘息的空间。 姜素问恨死他。 她咬紧牙不肯出声,喉间仍控制不住的溢出呻吟。夏侯显按紧了她的腰,几乎将茎根捅进她小小的胞宫里。她是他不屈的雌兽,倔强又迷人。 他要彻底射进她身体里,占领她的一切。 男人表达自己的占有,总是原始又粗暴,还带着理所当然与自以为是。 性的征服于他们而言,至高无上。 热流激射进身体,姜素问无处可躲,内射的高潮让她眩晕。 混乱思绪茫茫,身体在快感与痛感间摇摆不定,她模模糊糊地看向窗外,月隐无光,不知道是几时了。 等到她思绪稍微清明一些,才发觉两人已经在床上了。 他伏在她身上,赤裸着身体耸动,喘息扑在她脸上。她双手已得自由,浑身软绵绵无力。 夏侯显掐的她的腰两侧都是他的指印,见她醒转,恶劣地打了个招呼,“醒了?” 他在昭示他的胜利。 姜素问已经没有力气反抗纠缠,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作。人是会麻醉自己的,交配这种事到后面身体会产生本能保护反应,让她产生快感。 朦胧夜色里,她能看清他的脸,她就这么看着他的脸,在一次一次的挺动中,悲从中来。 她不自觉的流泪。 不是为身体羞耻的反应,不是为他今晚的强迫。 只是深深的无力感。 她没有未来,看不到尽头。 割裂的世界只有她和夏侯显,他追着她咬,她没有任何办法。 夏侯显动作不知为何缓下来,他还塞在她身体里,更低地伏下来,鼻尖蹭着她的脸。 他沉默几许,身体下移。 姜素问感受到他那根已经退了出去,像是拔了塞子的酒瓶,体液从她的穴里流出。 她侧过身子,想拉被子遮自己的身体,他掰着她的腿抠挖,直到交混的白沫清液流干净,他凑近,舔了一下还未合紧的缝。 姜素问颤了一下。 夏侯显含住她的穴缝舔吸,刮蹭。 他下巴有细微胡渣感,蹭着她大腿内侧,麻麻的痛感。 舌面拍打嫣红细缝,舌尖勾缠阴蒂珠,还时不时用牙尖轻磨,姜素问抖得厉害。 他埋头舔舐,直到她喷水。 姜素问绷直了脚尖喷水的时候,夏侯显纹丝不动,水从他的脸一直喷到他脖子。 他从她腿间抬起头,见她迷迷瞪瞪又要昏迷过去的样子,指尖按着抽动,延续快感,她湿了一床单。 夏侯显拉过被子盖住两人,姜素问额上有汗,紧紧闭着眼睛。 他知道她没睡。 从后拢住她,翻了一圈,逃离湿床单那边,宽大的床再容他两人也有余。 姜素问后背被他的体温烘得发烫。 他心脏隔着胸腔跳动,传到她后背。 咚,咚,咚。 他惯喜欢用这样的姿势抱着她。 她整个人安安稳稳在她怀里,他也不用看她不悦的脸色。 夏侯显拨开她颈后汗湿的长发,亲吻她的后颈。 姜素问抖了一下,缩起身体。 “不弄你了。” 他只是缠绵的亲吻,亲吻她露出的每一块皮肤。 他伸手去摸她的手,将她攥成拳的手指一根根展开,手指交叉扣住,扣在枕头边。 夜竟然这样长。 姜素问呆呆地望着墙面。 天还没亮吗。 她看不到窗外什么光景。 姜素问一夜未眠。 夏侯显醒来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一睁眼就对上她直愣愣的眼睛。 她眼下发青,应是一夜没睡好。 她嘴唇微动,喃喃出声。 “我不该救你……” “……” “你应该死在那座山里……让野兽吃尽你的血肉……” “……” “你该变成枯骨,埋入土里,永远腐烂……” 她与他面对面,一句一句像是诅咒,毫不避讳对他的恨意。 夏侯显深深地看着她。 而后,他指腹摸了摸她眼下,嗓音干涩,“你昨晚没睡好,再睡会吧。” 他起身穿衣,离开房间。 姜素问像一具尸体躺在床上。 她眨巴眨巴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她起身,却觉屋里暖洋洋。屏风后,浴桶热水已烧好,冒着热气。 姜素问惊觉有人进来她也没听见,自己竟然睡得这样死。 洗了澡,姜素问通体舒畅些,可头还是昏昏沉沉的。仆人适时送饭进来。 吃过饭,姜素问稍微有点精神。 秋天的下午阳光还暖,落叶随秋风簌簌飘落,半光的树枝仍竭力维持着不多的树叶。 姜素问去往后院花园,趴在池边栏杆上,望着池塘里懒散的鱼群。 不知今年冬天,这些鱼能捱过去吗。 它们死了会换一批新的鱼进池塘。 人类饲养它们并不在乎它们的死活,只为了观赏。 观赏的价值失去,它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风过留痕(七) 姜素问在后院花园发呆一下午,无人打扰。 天色渐黑,她缓缓抬起头来,迟钝地意识到一天过去了。 周围还是没人。 姜素问一歪头,撑起身体提着裙摆往后门方向去。 一路走着她身体摇摇晃晃,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 再转个弯就要看到门了,姜素问心跳快起来。 “姜小姐,该吃晚饭了。” 姜素问脚步顿住。 仆人善意的提醒切断她此刻细微的逃生念想。 还是太天真了。哪有这么容易。 “姜小姐,请吧。” 仆人在催促。 姜素问慢慢转头看他,“你催什么?” “我不吃又怎么样?” 仆人低下头,不再出声。 此刻不能再惹眼前这位姜小姐。 可姜素问情绪慢慢上来,要控制不住了。 “吃饭也管,出门也管,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都去死!” 她胸口一团火在烧,持久以来的压抑强行让自己平静,之前不是忍耐,是觉得这样的生活有尽头,有结束的一天。所以没关系,一切都会过去,她不计较。 她恨自己的记忆,既然不能给她一个明确的时间,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自己会离开,这个记忆没有任何用处,只是给了她无边的幻想与安慰。 她夺过仆人手中的灯笼狠狠扔到地上,踩烂。一路疯跑到房间砸东西,推桌子,扯烂帷帐,又跑到正堂,破坏掉那里的一切东西。 又跑到夏侯显的书房,卧室,一处也不放过。 管家从未见过姜小姐这样,心里也没了主意,一边让人注意姜小姐别伤到自己,一边赶紧让人去找家主回来。 姜素问发了一通疯,没人敢拦她,力气用尽,浑身没了力气,瘫软下来。 她伏在夏侯显的床上喘息,感觉自己整个脑袋晕乎乎,脸也发烫。 歇了一会,又恢复些力气,她直奔大门。 仆人围成人墙在门前挡住她的去路,又不敢对她做什么,滑稽地跟着她的移动而你移动。 “都给我滚,我要回去……” 她撼动不了人墙,徒劳地重复自己的诉求。 无人敢应。 大门开,人墙自动避让出位置,姜素问见状往前冲去,正正撞进夏侯显身上。 夏侯显皱紧了眉,“你闹什么。” 姜素问看清是他的脸,用力挣打,“放开我!放手!” “我要回家!我要回去……” 夏侯显不由分说单臂夹带起她,带回房里。 房内灯光亮,夏侯显这才看出她脸色不正常,像是发烧的样子。 她闹了一会没了力气,软绵绵挂在他手臂上。 夏侯显把她放到床上,她紧闭着眼。他摸摸她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唤来管家找大夫,夏侯显在守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到屏风后换衣服。 从屏风后出来,床上已经空了。 夏侯显急步出去,抬高了声音,“她呢?” “家主,姜小姐爬上凉亭了!” 姜素问坐在后花园凉亭顶上,每一个想要爬上来的人都被她用瓦片打下去,像打地鼠游戏。 她咧开嘴笑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侯显出现在凉亭下,她看到他,向他打招呼,“夏侯显,你要上来吗?” 夏侯显太阳穴胀痛,她真的烧糊涂了。 他试着顺着她来,不再刺激她。 “我可以上来吗?” “当然不可以,我会这个打破你的头。”她晃晃手里的瓦片,没拿住,地面清脆一声响。 “没关系,这里还有很多。”她嘟嘟囔囔,又去抠瓦片。 “那你今晚要睡在那上面吗?” “对啊。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要一个人。我要回到我的世界……” 夏侯显听不懂后面她在说什么。她摇摇晃晃的躺在了凉亭顶上,忽而又站起来,所有站在下面的人悬紧了心。 姜素问看到了黑洞,闪闪发亮的黑洞。 或许,这就是她回去的通道。 姜素问紧紧望着那里,片刻后,她说:“夏侯显,这次我真的要回去了。” 不等夏侯显的回复,她豁然一跳,直直坠落到池塘。 夏侯显心重重一落,也跟着跳下去,接着池塘如下饺子般跳下人。 大夫把完脉开完药,交代了下医嘱,管家表达感谢,送走大夫。 夏侯显洗完澡从屏风后出来。 折腾了一晚上,总算消停了。 她安安静静地躺在他床上,很乖,又很可怜。 夏侯显坐到床边看着她,叹息。 她脸色粉粉的没有方才那般红,烧退了不少。 夏侯显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这样能让她好受,那就让她闹吧。 同时,与之而来的是,他胸口的沉重感。 他难以解释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只是眼前的人让他更加意识到他不能失去她。 他用手掌贴贴她的额头。她眉目锁紧,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梦里也会不开心吗。 他忽而反思起来,和他在一起后,她开心过吗? 他又想,这种情绪重要吗。 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但他又想起来,惜花节那一夜前半夜她轻快的心情让他也感受到陌生的雀跃感。她会影响到他,不论好坏情绪,这是不可争论的事实。 夏侯显思想激烈斗争,反复横跳。 没关系,她在他身边,来日方长,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姜素问做了很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现代,可还是被夏侯显圈禁起来。她在一处大别墅疯狂的逃跑,这仿佛是处迷宫,有无数个门,无数个门没有一处通向自由。 她爬上墙,从上往下看,白茫茫,无路可走,无处可逃。 她绝望的从别墅三层楼跳下去,想结束这一切,却跳进夏侯显的怀里。 他看着她,什么也不说。 她撕扯,打他,骂他,他纹丝不动。 姜素问绝望了,她逃不掉。而抱着她的夏侯显的脸渐渐变型,变成黑洞,连同她的身体一起吸了进去。 姜素问猛然睁眼。 意识迅速回溯。 一切都没变化。 夏侯显躺在她不远处的床榻上。 他搬了张床,在她不远处睡了。 姜素问身体仍然疲乏。只是更平静了。 她不能真正疯掉。 没关系的,至少夏侯显除了强暴她杀了她夫家全家对她没有再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嗓子干涸,她笑不出声。 只能在心里自嘲的笑。 风过留痕(八) 不知是几时了,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时间的意义在于流逝。缓慢的,潺潺的流逝间,生命在此消磨。 姜素问睁眼望着帐顶。 如果自己的记忆是有问题的,那她真的要在这里直到死吗。 回到现代的契机到底是什么,没有人给她解答。 以来到夏侯府的时间为分界线,她前半生的生活顺顺利利,她在父母的庇佑下过得很好,在那个时间,她会因为古代的各种不便偶尔想回现代,从来没有去寻找过。 是了,她总以为事物循环发展,到了某一特定时刻会自然而然发生,就像梦总有醒过来的时候。 而醒不过来的梦已无法定义为梦,幻境也好,现实也好,既定的存在,每时每刻磨折人。 在这里的每分每秒她已经感到厌倦恶心,在这样下去她会真正疯掉,变成世人眼中的疯女人。 疯女人会失去一切价值,成为茶余饭后吓唬女人幼童的恐怖故事。 姜素问可以确定夏侯显如今不放手的很大原因是她的反抗。 男人永远在征服,以证明自己。 他俩能有多少感情呢。她不认为夏侯显会因为她救过他一命而无可救药的爱上她。 爱这个字在他两人之间太轻薄可笑。 天仍是黑的。 姜素问决定不再等了。 她要破局。 她要自救。 这场未经她同意的游戏强制运行,她既然无法退出,那就破坏掉运行这场游戏的人,从根源解决问题。 夏侯显一觉醒来,姜素问还在睡。他起身过去凑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不烫了,脸色也正常了,就是虚弱些。 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没多久,轻微敲门声传来。 仆人煎完药送过来了。 夏侯显用勺搅了搅药汤,一抬眼她已经醒了。 “醒了。” 姜素问疲惫的眨眨眼。 “能起来吗,喝药。” 姜素问轻微摇摇头。 夏侯显放下碗,扶她坐起来。柔软单薄身体靠在他胸前。 他双臂环着她,喂她喝药。 姜素问意外地配合。 喝完药姜素问也没有闹立刻要躺下离开他,在他怀里又睡着了。 夏侯显有种不真实感,恍恍惚惚。 这种勉强可以形容为温馨的场面在两人没有被情欲控制的情况下发生,夏侯显心潮缓缓漾开。 他搂紧了她,下巴蹭着她的头顶。 “素素……” 两个字轻而又轻,羽毛飘落,在空中飘荡没回应。 姜素问这次睡了长长的一觉。她需要养好身体。 再睁眼时,又是晚上。 自己睡了得有两天吗。 这次睁眼夏侯显不在她房中,她扶着床板坐起来,浑身轻飘飘又有一点头晕,应该是一直没进食产生的低血糖。 姜素问爬起来找东西吃。 桌子上的水果还算新鲜,还有坚果一类的东西。 夏侯显一进门就看见姜素问嘴塞的满满的,像一只急着进食的小松鼠。 她精神不错,眼睛也有神了。 一见他,立刻变成了不悦。 有力气置气了。 夏侯显放下心来,心情不错,“饿了?我让他们给你做些东西,想吃什么?” 姜素问控制自己的厌恶,尽量表现的不那么明显,“随便。” 吃饭间,两人默契的谁也没提那晚她发的疯。 像是没发生过。 丫鬟们进来收拾桌子,姜素问起身去到院子里。 这个点也是小狗吃饭的时候,姜素问去看小狗吃饭。 小狗没有名字,姜素问没有给它起名字。 哪日她离开害怕会舍不得小狗。 小狗头埋在碗里吭哧吭哧地吃,姜素问蹲在它边上看。 不远处,夏侯显也站在边上看她。 小狗吃饱了才过来蹭姜素问的手,姜素问捏捏它的耳朵,它摇摇尾巴,躺下,露出肚皮让姜素问摸。 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盖住她的手。 姜素问撤回手。 小狗和夏侯显并不熟,姜素问收了手,小狗翻了身趴下打哈欠。 一人一狗都不欢迎夏侯显。 夏侯显蹲在一边,尴尬收回手。 姜素问捧起小狗的头往夏侯显那边推,“咬他。” 小狗嘤嘤叫着往后退。 姜素问拍拍狗头,真怂。 夏侯显眼中淡淡笑意,伸手摸狗头,小狗吓得不敢动,尾巴都不摇了。 “你吓到它了。”姜素问摸摸小狗柔软的皮毛,“去玩吧。” 小狗小跑着离开。 姜素问坐到地上,慢慢躺到草地上,夏侯显一句“地上凉”在嘴边还是没说出来。说出来她肯定又不高兴了。 “夏侯显,”她慢慢道,“哪天我要是不在了,你怎么办呢,我看你离不开我。” “我去哪里你都要跟着,有意思吗?” 夏侯显自己都没意识到,回了府上后,除了了不得不处理的公事,很多时候,他的眼睛永远在她身上停留,他总是想和她亲近,再亲近些。 她明明一直在他身边,却又那么遥远。 那么多个日夜,他在她身体里,仍然觉得不够。 夏侯显也躺在草地上挨着她,用手肘蹭蹭她的手肘,“所以你不能走。” 姜素问不想在不需要答案的问题上和他鬼打墙。 她翻身趴在他胸口上,仔细观察他的脸。 很多时候,夏侯显不笑看起来很严肃,不认识的话应该没人愿意和他说话。 她那时第一次见他,他受伤严重,哪怕脸色苍白也凶凶的,眼神警告她不要靠近他。 像被捕兽夹困住的兽,受伤时对所有靠近的陌生者充满敌意。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看久了习惯了,如今的夏侯显没有初见时那样冷,至少此刻的他,有种难以辨明的或许可以称之为温柔的表情存在。 “在看什么?”他扶住她的腰。 “有些不认识你了。” “为什么这么说?” 姜素问摇摇头。 她问,“你那时,为什么不告而别?” 夏侯显知道她问的什么。 山下那段时光,她虽然救了他,但两人根本没说过几句话。他伤好后,无声无息离开。 那时,他年轻气盛,头一回这样狼狈,伤的很重,险些没了命。姜素问的出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确定到底是陷阱还是什么。也不相信会有人救他。 可他就是活下来了,他的身体,他的狼狈不堪都被她见了去。 她的松弛感,她的平静,她的灵动,他无处躲避。他厌恶被牵动心绪的自己。 山下的那段时光,他从世家大族的规训,从筹谋谨慎中短暂逃出,片刻的真正的自由的呼吸。 但他又别扭的不想见到她,躲避着她,而她不在眼前,他又满脑子控制不住的在想,她在干什么呢。 或许这种轻松无虑的生活不适合自己,他需要再次杀出去,找寻自己的位置。 风过留痕(九) 夏侯显又不说话了。 姜素问说,“我救了你,你一声道谢都没有,人又冷冰冰的。” “真不该救你,没礼貌,还恩将仇报。” 夏侯显搂紧了她。 “谢谢你。” 姜素问睁大了眼。 “这声谢也太迟了吧。” 夏侯显笑,和她滚在一处。姜素问推他,“快起来,你好重……” 他搂紧臂下的她,鼻尖一下一下点着她的侧脸。 像情人间的亲昵。 他想,这样的时刻再多些就好了。 真心换真心,他们有很长的时间慢慢相处。 入夜,夏侯显没有去姜素问的房间。 她病初愈,需要休息。他也知道她烦他,在她面前少晃几眼,少惹她生气。 姜素问径直进夏侯显房间时,没有任何人拦。 夏侯显正在浴桶里沐浴,听到声响以为是仆人进来送东西,“东西放那就行。”人影从屏风后直接闯进来,见到她时夏侯显还是讶异了一下。 “怎么了?” “谁又惹你生气了?” 他心微微提起来,提防她下一刻突如其来的脾气。 他问出这个问题,姜素问如实回答,“你呗。” 夏侯显谨慎思考,自己今晚哪里做错了。 他垂眸,姜素问走近,抬起他的下巴。 水汽蒸腾,屋内暖湿。 他被热水浸泡,人也面善许多。夏侯显抓住她的手腕。 姜素问不为所动,手指一点点抚摸他的脸。 “想要?” 姜素问摇摇头。 这已经是今晚她第二次打量他的脸了。 夏侯显有些不习惯。 轻声问她,“怎么了?” 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他也从来不了解她。 他是拥有权力的那一方,单方面发动争夺将她和他强行捆绑到一起,她想知道,从最开始使用权力的那一刻目的是什么呢。 毫无疑问,将她留在身边是有风险的。 力量的彰显与掠夺,她作为资源,作为猎物,没有任何表达自己意愿的权利。 她猜不透他。 他也不会理解她。 不对等的地位,权力的上位者只会在乎自己的感受,他给予她的所有随时可以收回。 姜素问恨这种不对等与被动。 她慢慢低下头,含住了他的唇。 夏侯显瞳孔放大。 亲吻,做爱,常规来说是男女两性关系极致亲密才能做的事。 但其实,只不过是人类进入文明社会后的关系美化,最开始,仅仅是为了繁衍而存在。 她捧着他的脸慢慢加深这个吻。 舌尖勾缠在一起,彼此口液交换,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舌面上凸感。姜素问在进攻,她舌头进的很深,舔过他的上颚,舌下。 夏侯显呼吸不稳,想要掌握主动权,姜素问没有给他机会。 她伏低身体压下他的脸,夏侯显姿势无法使力,抬起被热水浸的温热发烫的手抚摸她的脸,极尽温柔。 口齿间亲吻的啧啧声在水汽氤氲的房间放大,暧昧绵缠。 姜素问睁开眼继续这个吻,自己的心跳的很快。他亦是如此。 他仍闭着目,由着她来。彼此唇瓣被对方口液浸得湿亮。 唇齿口舌的动作渐渐慢下来,直到唇瓣分离,拉出隐秘细丝,悄然断裂。 她给他一个激烈的意味不明的吻后翩然离开,留夏侯显在原地。 水还是温热的,但不如他的身体热。 他头往后靠,靠在浴桶边缘平复心情。 她总是这样,一会亲密,一会抗拒,他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试探,猜谜,她是漩涡,他身不由己被吸入。 是不是,她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姜素问一觉醒来时,已经有仆人在旁边等着伺候了。 她揉揉眼睛,“干嘛?” 夏侯显正在她房中吃饭,见她起床,催促道,“快起来吧,吃晚饭就该走了。” 姜素问不明所以,“干嘛去?” 仆人一边上前给姜素问洗漱,一边解释。 “家主收到消息要出远门,这次想带上小姐。” 姜素问一听不乐意了,“我不去。” 又不经她同意擅自做决定。 夏侯显慢条斯理地吃饭,“你得去。” “我为什么要去?”在这里还是在外面都要面对夏侯显,没区别。还不如他不在,她一个人清闲。 夏侯显不做解释,继续吃饭。 姜素问却突然不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夏侯显抬起眼,姜素问已穿着洗漱完毕坐到桌前安静吃饭。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否则凭她自己很难离开夏侯府。 夏侯显开口,“你一个人在府里也不开心,我想带你出去看看。” 不是命令的硬邦邦的语气,很平和,还有一点点期待和,憧憬。 姜素问诧异抬头,和他的眼睛对上,夏侯显假咳一声避开她的目光继续吃饭。 自己又开始别扭了。夏侯显皱皱眉。 马车行驶在路上,姜素问掀起车帘探出头去,“我们要去哪里呢。” “南下,拜访淮南魏氏。”夏侯显倚在车壁上握着一卷书看书。 姜素问把头收回来,拿起一个水果剥果皮,“那你带着我去算怎么回事呢,名不正言不顺的,多奇怪。” 她就随口一问。其实这个问题很难回答,真正到了魏氏面前肯定不能说她的真正名字。 “那你想名正言顺吗?”他突然问,越过书卷看向她。 姜素问吃掉一瓣橘子,瞥他一眼,“当然不想啊。” 夏侯显收回目光,“给我吃点。” 姜素问把手里所有橘子塞进嘴里,一个不给他留。 夏侯显鼻子哼一声。 姜素问许久没出门,心情不错,坐到夏侯显身边。 夏侯显握紧了手里的书卷。 “夏侯显,我跟你说个秘密。” 夏侯显面色不动,眼睛仍在书上。“什么?” “可能你听起来会觉得奇怪,或者觉得我疯了,但我还是想说。” “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时代一词太过新颖,姜素问想了想,还是解释成他能听懂的词,“朝代。” 夏侯显慢慢凝起眉,“那你是哪朝人?” “我的时代已经不能用朝代形容了。” 饶是他已见过许多刀剑风雨,厮杀搏命,朝堂权谋,仍然不能理解她的话。 “我不属于这里。你能明白吗?” 夏侯显慢慢看向她。面带疑惑。 姜素问笑笑,低下头,有些落寞,“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 风过留痕(十) 马车持续平稳行进。 夏侯显虽然理解不了她的话,但也绝不会认为她疯了。 “那你的那个,时代,是什么样的呢?” 姜素问抬起头,“那个时代,没有你。” 夏侯显绷了脸色继续看书。 姜素问低低地笑。她趴到他肩膀上,“在看什么?” 夏侯显一动不动,她下巴抵到他肩膀上,凑近看他手里的书。 看清楚书上的内容,姜素问撇撇嘴,“无聊。” 她身上香气倏然而来,倏然而去。 姜素问趴在桌子上玩自己的头发。其实在她还没想到破局之前就有在藏东西,防身的也好,钱财也好,为有一日离开做准备。 这次外出的突然,她的东西都是仆人收拾好的,也没带她的小包裹。她时不时抬眼看夏侯显。 从哪里下手人会死得最快呢,一刀入胸应该最快吧。 她得找个合适的机会,一击必中让他不能还手的机会。 夏侯显感受到姜素问的目光,眼睛还在书上,心思早飞了。 他咳嗽一声,放下书,邀请她,“出去走走吗?” “好啊。”姜素问爬起来,率先出马车,夏侯显紧随其后。 还未行至驿站,此处山清水秀,湖面清澈。 仆人也暂停驱车,原地休整。 姜素问跑到湖边伸了个懒腰,蹲下洗手。这个时节的水温还好,没有想的那么冰冷,姜素问洗完甩甩手,夏侯显适时递上手帕。 姜素问余光一瞥,水底好大一条鱼游过,她凝神看,湖里竟然仍有游鱼。 “夏侯显,我们中午吃鱼吧。”她盯着水面,“这里好多鱼,你来抓。” 她满眼期望的看向他。 夏侯显脸色略略凝固。 见他半晌不说话,姜素问犹豫,“嗯……你不是不会抓鱼……?没事,没关系。” 夏侯显脸色坚定,开始挽袖子脱靴。 仆人上前递工具,“家主,还是我们来吧……” 夏侯显示意他们不必多说,挽起裤腿下水。 姜素问蹲在湖边劝他,“夏侯显,还是别勉强了,你别被水冲走了。” 夏侯显不被干扰,认真盯着水面。 锅架起来时,姜素问还是想笑。 男人的胜负欲总是来的莫名其妙,不论在哪些事上。 夏侯显坐在地上擦脚穿靴,见她低头偷笑,板着一张脸问,“笑什么?” “笑你呗。” 她毫不掩饰。 “有什么好笑的。”夏侯显不太自在的整理袖子。 “笑你可爱?”姜素问想了想,还是用了比较委婉的词形容。 夏侯显倒是愣了愣。别过脸去看他叉上来的鱼。 鱼汤,红烧鱼,烤鱼,糖醋鱼端上来时,姜素问还是惊讶了下。原来这次出门还带了大厨吗。 吃饱喝足,姜素问回马车睡了一觉,再睁眼时天已经黑了。 马车已经停了,在她睡觉的时间又赶了一段路。 她掀开车帘往外看,还是没有到驿站。 可能是中途停下来抓鱼耽误时间了,常规来说,一般天黑刚好能到驿站休整。 她打了个哈欠,“今晚是不是到不了驿站?” “嗯,今晚现在这里过一晚,明天天亮赶路。” “要吃东西吗,晚饭时候你还没醒,没有叫你。” 姜素问摇摇头,“不饿。” 夏侯显继续看书。姜素问也捞过一本同读。 不多会,姜素问放下书要出马车。 夏侯显警惕起来。 “去哪里?” 姜素问白他一眼,“解手你也要跟着?” 车门外两个身材高大的女仆人跟随姜素问到僻静处,姜素问让她们放宽心,“放心吧,我不跑,天这么黑,这里我也不熟,能跑到哪里去。” 走到草丛,姜素问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们不要跟太紧,背过身去,看着我我不好意思。” 两个女仆人互相看一眼,转过身去。 姜素问又离她们远些。 她确实只是出来解手,没别的想法。她身无分文,又不认识路,这时候跑也是浪费力气。 她不想做无意义的事。 她摸了摸腰带刚要解开,静谧夜中,沙沙树响,却听见低低的人声。 什么“刺杀”,“劫道”之类。 应该是这片的土匪。 直到听到“夏侯显”三个字,姜素问头皮绷紧。 她蹑手蹑脚靠近声源处,听清了这一行人的目的—— 刺杀夏侯显。 一行人正在低声交流,姜素问拨开草丛出来,突然冒出的人影让这群人措手不及,迅速拔刀低喝,“什么人!” “嘘——”姜素问食指比在唇中,“夏侯显的人就在这附近,你们再大声些,他就过来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的手无寸铁的女人这么大胆,一时摸不准她想干什么,跟夏侯显什么关系。所有人手按在武器上,蓄势待发。 “你们想杀夏侯显,我可以跟你们合作。”姜素问开门见山,直接抛出自己的目的。 为首蒙面的一人谨慎,“合作首先自报家门。” “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份,夏侯显杀了我全家抢了我。” “我不需要你们自报家门,我只知道你们要杀他,和我的目的一样。” “我没有时间和你们啰嗦,再迟一些我不回去他就要找过来了,合作,还是不合作,你们自己选。” 蒙面人还是很谨慎,“我们怎么相信你?” “夏侯显没必要派我一个女人和你们周旋,杀你们何须用什么计谋。” 她方才听了半天听的清楚,这群人是找夏侯显报仇。集体围攻刺杀这种直白手段属于无计可施的最终手段,很草莽,很孤胆。很明显这群人明面上已经不能把夏侯显怎么样,只能奋力一搏了。 蒙面人和身边人对视一眼,既然对方和自己目标一致,可以一试。“怎样合作?” 等待的女仆人许久没有听见姜素问的动静,扬声呼唤,“姜小姐?” 没人应答。 “姜小姐?”两人感觉不妙,转身要追,就听见姜素问慢悠悠的声音,“在这呢,别喊啦。” 姜素问从草丛深处出来,手里拿着一串花环。 “你们看,这些花在夜色下会发光。” 手中的花环在夜色下发出莹白光泽,不知是什么花朵。 “我们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了。” 姜素问点点头,把花冠戴在头上,“走吧。” 女仆人一前一后护送她回马车。 风过留痕(十一) po 18v s.co m 远远能望到马车时,马车周围灯火通明,仆人们严阵以待,夏侯显站在车外,脸色已经不太好了。 姜素问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当没看见他,径直上了马车。 提起心的仆人们松了一口气,今晚至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夏侯显眼远远地看着她头戴微微发光的花环款款走过来,原本着急愠怒的情绪缓缓平静。又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她完全不在乎这里任何一个人的情绪,也不在乎他,也不害怕任何危险。 是胆大包天的妖。 勾了他又悄然离去。 这不可以。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rou wen np.m e 回了马车,姜素摘掉花冠放在桌子上,夏侯显也掀帘进了马车。 车内气氛不是很愉快,两个人沉默。姜素问不愿看他一张死人脸。她不会去解释为什么回来时间这么长,也不会回答他接下来的任何一个质问。 她啃桌上的水果,一口又一口。 “看什么看?”她瞪他。 夏侯显转开目光,下巴一点,指向桌上的花环,“这是什么花,还会发光。” “不知道。” “下次再解手这么久,我看着你解。” 姜素问眼睛睁大,狠狠将手里的水果扔过去。 夏侯显抬手游刃有余的接住,继而吃光啃尽。 姜素问白了他一眼,脱了鞋袜和外衣,掀开窗帘看车窗外的风景。 抬头望天,半月悬挂,和繁星相映。 忽而一闪,有流星划过。 “啊,流星。”姜素问惊讶。 夏侯显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就见她面带喜色起身要出马车,他攥住她的手臂,“去哪?” 她反抓住他的手,“跟我来。” “你的鞋……” 他迷迷糊糊被她带出去。 被姜素问撺掇着爬上树时,夏侯显觉得自己真的昏头了,之前爬树是担心她受伤,这次爬树纯属陪着她胡闹。 她拨开树冠,指向天空,“看,好多星星。” 星空点点,月高悬,巨木似乎与天接,手可摘星辰。 夜空这样宏大,她在他身边,他忽然意识到,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此刻永恒。 “我们那个时代,有这么一个说法,看到流星时许愿会很灵,流星消失前许完愿,愿望会实现。” 她仰着脖子,一刻不离的盯着天空,直到流星群出现—— “来了来了,夏侯显,快许愿——”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起抵在额头上。 再睁开眼睛,流星群已经消失不见,短暂,又灿烂。 夏侯显没有问她的心愿是什么,他甚至可以猜到她许的愿望。 姜素问心情不错,“见过萤火虫吗?” 夏侯显摇摇头,姜素问摇摆树冠,树叶沙沙,风微起,紧接着,有细小微光渐渐从周围环绕。 姜素问伸手想接,没有萤火虫为她停留。 “其实我们那里也很少见萤火虫了,城市里都是高楼大厦,这种风景成了奢侈……” 他还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他知道,她在怀念。 “你怎么不说话,你哑巴了。”从她带他出来他就没个声响,不愿意出来就回去,没人逼着他出来。 他一向不是多话的,又担心说了什么她又生气不悦,只是看着她,说,“……很漂亮。” 姜素问拍拍他的肩,“看下面。” 巨木下几步为半径,周围一圈都是方才她花冠上那种发光的花。 花海冷淡淡的莹白光,在夜色中清冷又神秘,随风轻摆。 星空夜,萤火光,白花海。 夏侯显突然觉得自己拥有的权也好,利也好,这般遥远。最真实的是此时此刻。他摸摸自己的胸口,心好像在融化。 姜素问坐在树枝上,轻轻荡着光裸的脚。 她一荡一荡的裸足比花晃眼。荡回来撞在他的胸口。荡回去又好像带走了他的心。 姜素问出马车时鞋没有好好穿,上了树一只也不剩的掉下面了。 她斜趴在旁边的木枝上,轻轻哼着歌。 歌声悠扬,带着淡淡的悲与忧伤。 从想通开始,姜素问就不焦虑压抑了。明日,不管那群黑衣人能不能成功都没关系,可以赌一把,事成事败都不会算在她头上。夏侯显其实并不太防备她,她想下手有很多机会,只是有太多细节要考虑。 她偷偷看夏侯显,他还在低头看树下的花海,眼神温柔。他微侧头目光看向她。 姜素问瞬间别开自己的眼睛,不敢和他对视。 淡淡愧疚感包裹心头。 姜素问一惊。 这不应该。 但说到底她要他的命,有那么一点愧疚也没什么。至少她是个有人性的正常人,对于生死,还有有畏惧的。 她忽然对他涌起一种名为悲悯的感情。 坦白讲,夏侯显喜欢她是毫无疑问的,这种喜欢不管深刻也好,浅薄也好,还是只是占有欲也好,他从来不知道该如何去正确表达。 姜素问想起现代生活网上讨论男女关系有这样一段话:心疼男人是一个女人厄运的开始。 她不能再倒霉了。 她已经够倒霉了。 来到这个世界不是她的意愿,遇到他被他折磨不是她的意愿。如果这是一段故事,她作为旁观者可以毫无顾忌的去阅读,欣赏,体味。 而她身在其中。 很多时候,她已经尽量抽离自己,疏远这里的一切,就是为了把心理伤害和期待降到最低。深陷其中,当断不断才可怕。 她已经是局中人,与这里,与他有了牵连,太多复杂的东西她无法割解,所以更要坚定的除情斩乱麻。 那一点愧疚感被自己开解掉,姜素问轻声叫他的名字,“夏侯显。” “嗯?”夏侯显看向她。 姜素问慢慢直起身体,靠近他。 她的脸越来越近,直到她吻上他的唇。 夜风吹拂,夏侯显手抚上她的腰,一点点搂紧。 萤火虫微弱光辉在周围环绕,头顶星辰。 百年巨木见证。 此处,此树,此刻,只愿时间停止,二人同心共赴。 风过留痕(十二)h 回马车路上,姜素问趴在夏侯显背上安安静静地搂着他的脖子。 “夏侯显,要是你的生命只剩下几天,你会想去做什么呢?” 夏侯显认真想了想,“不知道。” “哦。” 她看着他的后脑勺,侧头看他,用脚踢踢他大腿。 “夏侯显,我的脚好冷啊,我们赶紧回去吧,你快点走。” 夏侯显哼一声,“谁让你不好好穿鞋。”他嘴上冷着,脚下加快脚步。 一回马车,姜素问滚回被窝。 “我让他们给你烧水。” 姜素问裹紧被子,“不用了,这么晚,还折腾人干嘛,捂一会就不冷了。” 他脱掉外衣,和她挤在一起。 姜素问毫不客气把脚放在他腹上,他腹上肌肉纹理鲜明,姜素问踢开他贴身的衣物,用脚掌蹭,像蹭柔软的鹅卵石。 夏侯显抓住她脚腕,“老实点。” 说是这么说,他手已经拢住她的脚。 姜素问心安理得地享受。折腾了一晚,这会又困了。 她迷迷瞪瞪地睡过去,临睡前不忘提醒他一句,“夏侯显……你别忘了关灯……” “知道了。” 夏侯显倚靠在车壁上,她睡得熟,他坏心地轻轻挠她脚心,她也只是动动脚趾头,翻个身。 夏侯显将她整个人拢过来。 今晚起起落落,不像真实。她安安静静地在他怀里,好像真的接受了他。 “素素……”他轻声叫她的名字。 姜素问一觉睡得深,睡得越来越热。 身下黏腻流淌,她昏昏沉沉地夹腿,但是动不了,好像在梦里被困住。但这种奇怪的感觉又不算糟糕。她哼哼唧唧地呻吟,直到猛烈的刺激缓缓冲击神经——她好像尿了。 胸口心跳得厉害,姜素问呼吸不顺,终于睁开眼。 马车里似乎点了火炉,暖烘烘的。 夏侯显赤裸着身体,脊背拱起,是进攻的豹的姿势,头埋在她腿间。 他抬起脸,满脸水渍,眼中有进攻的笑意,低低的嗓音在狭小的马车间回荡。 “水真多。” “梦里也能喷这么多吗?” “嗯……”姜素问想要抽回腿,夏侯显掐着她的大腿根,就着她喷的到处都是的水,扇她的阴珠,“别动。” 尖锐酥麻刺激,难以启齿的舒爽,姜素问拱着腰躲。 手下力度加大,他扇得更大声。 姜素问哭叫,声音像小猫,“够了……不要……” “怎么了,很舒服是吗?” 他又埋头含舔,她屁股抖得厉害。 姜素问身体不受控制地躲避这种灭顶快感。她侧过身,他紧追上来,完全不影响他,就着她侧身的姿势舔,舌滚烫,急促呼吸喷在她阴户上。 “唔……”姜素问揪他的头发,仰头呼吸。他手臂向上一伸,两团乳落入他手掌中,任他揉捏刮蹭,他一边舔吃,一边加了手指抠弄。 “嗯……不行……”她感觉不妙,想要挣脱。 他死死困住她,直到她小腹一起一伏,穴眼张合着打开,再次喷潮,滴滴答答从他下巴滴落。 她一双脚乱蹬,蹬在他脸上,夏侯显一把抓住,狠狠咬住她的脚趾。 “啊,痛……”她高潮后眼睛湿漉漉,每一句话都沾了黏黏的撒娇意味。 恶犬松嘴,由咬变含,一根一根。她脚趾动一动,就能感受到他的舌。 夏侯显跪在她身前,高高地抬起她的腿,搭在他肩头。 车内灯光氤氲,彼此看得清对方赤裸身体,情欲直白,要将人吸干殆尽。 姜素问从自己腿缝间看见他直挺挺的茎根。 头部涨得很红,整根微翘,不是平直的形状。马眼翕张,分泌出白液,不知是不是精液。 姜素问一只脚还在他嘴里,另一只脚蹭着他的锁骨向下,经过胸,经过腹,脚趾轻柔勾住两颗囊袋。 夏侯显张嘴呼吸,满头汗。他松开嘴,缓缓俯身靠近她,“想吃吗?” 姜素问瞪他一眼,夏侯显几乎丢了魂。 这一眼怎会有杀伤力?也算是,杀死夏侯显理智的最后武器。 掐住她的腰一提,他腰一挺,顺滑进入甬道。 他将她抵在车壁上。 姜素问身体满满涨涨,又被他困在这方寸天地,呼吸不畅,张嘴妄图吸入更多空气。他毫不犹豫,又或许是本能,手指插进她口腔中,玩弄她的舌头,更想进入她喉间。 如果是下面那根…… 夏侯显深深吐一口气,合上眼猛然一顶。 姜素问身体一紧,喉间穴肉齐齐收缩,夏侯显汗滴到她乳尖,继而是更加猛烈的顶撞。她喉间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或许是呻吟,或许是痛苦,或许是快乐。 而此刻,人这个身份抛却所有假面皮,只在无尽的高潮中高潮,释放。 马车有规律的摇摇晃晃。 他动作深而重,不似从前急躁,只想她的身体里满满的都是他。像是要往她身体里烙刻什么。 烙刻他的味道,烙刻他的痕迹。她,属于他。 “你那日问我对你的感情,素素……我……”他还是没说出来,他长长的呼吸喷在她胸前,“不要离开我……”又像是哀求。 低低几个字落在棉被上,只有纠缠时才能听清。 桌上编织成花环的花朵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失去光泽,失去鲜嫩,无声的枯萎。 天不知何时明,只是片刻也好。 一晌欢梦,尽兴到黎明。 风过留痕(十三) 姜素问是被摇晃的马车摇醒的。 马车在照常赶路。 她浑身酸乏,皱着一张小脸伸懒腰。夏侯显还如昨日一样坐在一边看书。姜素问起身穿衣,掀开车帘,外头已经大亮。 “几时了?” “该吃午饭了。”夏侯显放下书卷,往外头看一眼,“再过一会就到驿站了。” “饿了吗?” 姜素问摇摇头。心里揣着事,完全吃不下,随便拿了他一本书打发时间,眼睛在书上,心不在焉。 马车忽然勒马停了一下,姜素问身体惯性往前倾,夏侯显一把扶住她,扬声问马车外,“怎么了?” 赶车仆人在外回复,“家主,前方大路堵了,马车过不去。”夏侯显掀开车帘看。 果然,不知是遭遇泥石流还是如何,原本平稳大道被巨石泥土覆盖,一前一后将大路切割成两段。 夏侯显皱了皱眉,“罢了,掉头换路吧。” 小路更加不平稳,颠颠荡荡。 姜素问倚靠在车壁上闭目。静待。 毫无预兆。 箭簇破风,铮然鸣响,射穿车壁,钉在姜素问右肩旁边。险险射穿她肩膀。 开始了。 姜素问心猛然一揪,心中破口大骂。 这群人好蠢,差点害死她。 夏侯显持剑霍然出车,一跃上马车顶,沉声道,“保护她。” 所有人紧急备战,紧接着,小路前后左右路北堵死,黑衣蒙面人群杀出,车外,一阵厮杀声。 黑衣蒙面人数比夏侯显带的人多,三个人上来纠缠夏侯显,夏侯显一方虽然人数不多,但胜在武艺与应战经验,不落下风。 姜素问在马车中焦灼等待。 她观察车外动向,谨慎判断哪一方的胜算。 双方打得难解难分,姜素问有些等不及了。 不如趁乱逃走。 心突突地跳着,姜素问探出车外。外头,夏侯显一行人,一边应战,一边躲避不时的暗箭。 夏侯显被蒙面人缠住,见她出来,急喊,“回去!” 姜素问跳下马车,寻着声音茫然寻找夏侯显,旁边打成一团,她躲避着刀剑,想离开战圈。 夏侯显心急如焚。 她这样暴露在外面他完全保护不了她。欲挣脱纠缠到她身边去。 蒙面人们来势汹汹,每招每式都是死招,要取他的命。夏侯显竭力抵挡。 姜素问不敢直接跑。不时射来的箭她判断不了方位,闷着头跑搞不好乱箭射穿自己。 夏侯显却离她越来越近。 姜素问不敢看他,脚步加快。直到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肩膀,姜素问悚然一惊。 下一刻,夏侯显将她往后一推,粗长大箭贯穿他的腹—— 蒙面人群见状,趁夏侯显受伤,一拥而上,姜素问在夏侯显背后,看见他的左后背穿过一把刀。 不远处,有急促的马蹄声,不知是哪一方的。 “保护家主!”仆人声嘶力竭,护住夏侯显,搏到最后一刻。 姜素问疯狂的跑。 脚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踩在地上软绵绵的,风声在耳边簌簌刮过,刮得她脸麻麻地疼。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有一天可以跑的这样快,这样远。 脚下一空,姜素问不防备整个人踩空,滚落下山坡。 姜素问躺在地上,大口的呼吸。 胸腔时不时泛起恶心感,她的腿在抖。 迟钝地反应过来,天已经黑了。 没人追上来。 她抓一把身边的土,沙砾感摩挲着手心。 是真实的。 久久地平复下心情后,她知道。 她自由了。 她躺在地上看天空。月明星稀,今晚是圆月。 后背有深夜被露水打湿的泥土特有的潮湿感,姜素问没有感到不适。 就这样躺着,望着月亮,直到意识模糊沉沉睡去。 月落日升,林间鸟鸣虫叫,自然又吵闹。 清晨柔和的阳光照在脸上,温温柔柔,像是抚摸。 身体还是有乏力感,但从未这样神清气爽过。 姜素问坐起身,随便选了个方向行进。离开了牢笼是第一步,接下来是怎样在陌生的地方活下来。 母家那里肯定不能回,也不能再联系,夏侯显如果没死,一定会去找。夏侯显那时虽然一刀一箭穿胸,但她不敢断定他必死无疑。谨慎些总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 虽说大隐隐于市,姜素问还是决定小隐在山林。她逃出的目的不是为了向世人揭穿夏侯显私藏她的秘密,最终还是找机会回到自己的世界。 姜素问一路向西,又饿又渴,决定先寻找水源。好在这一片都是树林,林中动物多,必然有可生存的水源。不多会,听见溪流潺潺,姜素问寻声跟去,蹲在小溪边捧水喝。 忽有人声,姜素问警惕起来,躲到树后。 一老一少从不远处走来,老的挑着水桶,小的在前面一跳一跳。 姜素问暗中观察这对祖孙,确认没问题从树后走出。 试探着问,“老人家,这附近有落脚的地方吗?” 老人见姜素问一身泥尘,看穿着像是迷路又摔了跤的大小姐,不像坏人。耐心回答,“有,前面再走几里地,就是我们村了。” 姜素问身无分文,想着怎么厚着脸皮跟老人去村里讨点吃的,找个地方住,老人已经先开口,“姑娘,你不是坏人吧?你是哪家姑娘啊?” 姜素问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想了想,说,“我叫依依,被城里人贩子拐卖了,他们要把我卖到城里。谁知道半路有土匪抢劫,人都死光了,我就逃出来了。”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姜素问掩面流泪,“我爹我娘都得病死了,债主把我卖掉押债……” 老人心肠软,劝姜素问别伤心,带着她回了村里。 村长三婆婆听闻了姜素问的事,心生怜惜,“好孩子,你要是不嫌弃,就认我做婆婆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孙女,好不好?” 一路的疲惫心酸终于放下,姜素问埋在婆婆膝头哭,“谢谢婆婆。” 三婆婆虽是一村之长,但自己却是孤身一人,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姜素问来了后三婆婆给姜素问收拾好房间。 姜素问匆匆洗了个澡,就出来帮三婆婆做饭。 三婆婆头发花白,精神却矍铄,姜素问不敢添乱,老老实实的坐在灶台下添柴。 做好饭,祖孙二人坐在一起吃饭。姜素问心头暖然。 “依依。”婆婆突然叫她,她抬起头。 婆婆像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无奈笑了下,摇摇头,“算了,吃饭吧。” 三婆婆对姜素问有恩,姜素问不想和婆婆有隔夜话。 “婆婆,您想问我什么,您就问吧。” 婆婆看着她,眼中的东西姜素问看不懂。 她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姜素问如遭雷击,僵在原处。 尾椎骨一丝凉意升起,头皮发麻。 “不用害怕,孩子。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更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 姜素问听不懂,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婆婆,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到我的世界……”她有些急切,声音有些抖,几乎要哭出来。 婆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已经没有能力了。” 姜素问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异类,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并不是一个人。 知己同路,姜素问突然有这样的感觉。她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翻涌,止不住的流泪。 “我想回家……婆婆……我想回家……” 三婆婆擦去姜素问的眼泪,“别难过,会回去的……会回去的……” 眼前的姑娘还有家,有牵挂。而她,什么也没有。 姜素问成为了这个偏僻小村村长的孙女,更改身份,隐居在这里。 风过留痕(十四) rouwen8.com 一年后,三婆婆去世。 没有任何病痛,在梦中离开。 而围绕在三婆婆身上的谜,姜素问没有去深究。 她知道婆婆不是普通人。 而让姜素问没想到的是,三婆婆去世后,村里人好像自动删除了关于三婆婆的所有记忆,没人记得村子里曾经的村长是三婆婆。 问起村里人,所有人都自然而然的知道,村长叫依娘,小名依依。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 y u shuwx.c om 提起村长,村里人都知道,村长有个怪习惯,爱爬房顶,常常在房顶上一坐就坐好久,久久地望着远方。 三婆婆去世后,姜素问沉颓了很久,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牵连也断了。 她对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留恋,也没有那么憎恨了。生死离别这样近,命如朝夕。 可日子还是要继续,她偶尔也会让人去城里采购东西,打听打听如今的局势。很幸运的是,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夏侯显的消息。 姜素问这一年都待在村中,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村中的生活平静,但单调,婆婆走后她又是一个人了,她想出去转转。 大清早太阳还未起,姜素问已经起身。 在村里定居后她作息越来越规律,没有像以前那样睡得晚,起的也晚。今天早些出发,早些回来。 早晨凉意重,姜素问多穿了些衣服戴了斗笠出门。 出了山后,姜素问拦了辆驴车,在中午前进了城。 街上人不多,仍有叫卖声,比起村里算得上热闹,人气重些。 姜素问打算买些书回去看,再找个庙拜一拜,不知道佛祖能不能给她一个归期的答案。 姜素问在外头逛了一天,天黑后找了家客栈。今晚在外头住一晚,明日再回。 将买的东西放到住的房间,姜素问下楼点了几个菜,菜刚上齐,就听见烟花爆鸣,紧接着,街上人多起来,熙熙攘攘。 她唤来跑堂问什么情况。 跑堂乐呵呵,“您是外地人吧,今儿是惜花节,是咱这特有的风俗,今晚夜市会持续一整晚不关市,热闹的很呢。” 姜素问恍惚。 又是一年惜花节。 她想起夏侯显。 这个名字已经开始陌生起来。 她想起他俩的最后一面。 不能否认,那时那一箭,确实是为她挡的。 她想,他挡箭时,到底在想什么呢。 可能永远也没有答案了。 生也好,死也好,朝朝暮暮,循环往复。 去年的事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桌上的筷子迟迟未动,姜素问戴上斗笠,出了客栈。身后,跑堂追着问,“客官,您的饭还没动呢,不吃了吗?” 姜素问头也不回,“给我留着,晚点送到我房间。” 夜市人流涌动,姜素问戴着斗笠放下面纱,将自己隔绝在斗笠之中。 卖花小孩很多,此起彼伏的叫卖。 姜素问叫住一个小孩,买了她一朵花,将花别在衣襟上。 花瓣上露珠未干,鲜艳夺目。 人群往一个方向涌动,姜素问问身边的年轻女孩子,“大家这是要去哪啊,前面有什么好玩的吗?” “有啊,再往前是观赏放烟花的好地方,可漂亮了呢。” 姜素问道谢,女孩子说完和同伴有说有笑的继续往前了。 原来是烟花。 天这般高,哪里都能看到。 她在小吃摊买了些吃食,边逛边吃。 卖花童叫卖声不绝。 姜素问突然发现,买花的人很多,大多买了和她一样别在自己身上,而给对方簪花的少之又少。不远处,那个给姑娘簪花的青年面色郑重,像是在执行什么庄严仪式。 姜素问想,或许是求婚,就像她的时代,求婚用戒指一样。 她反应过来,夏侯显那时是在向她求婚吗? 她摇摇头。何必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她观察着那对男女,和一旁首饰摊的老板娘打赌,“你猜那边那个姑娘会答应那个青年吗?” 老板娘反应了下,笑了笑,摇摇头,“何须答应不答应,簪花不需要对方回应。” 姜素问面色疑惑。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我们这惜花节男子给女子簪花不是求爱,是交付。” 惜花。 花指的是簪花之人。簪花之人期望心上人能够珍惜他,寓意身心交付,望君珍重。 后知后觉。那时他也好,仆人也好,脸色别扭古怪,无法言之于口的话用这种方式表达,她不知深意,反而合了他的心。他只管做,不管她是否知晓。 人流顺着一个方向涌动,姜素问站在原地,长长的街,看不完的风景。 她突然想去看烟花了。 顺着人流挤到那里,大家已经翘首以盼。此处人越来越多,姜素问靠在树边,摸了摸衣襟上的花。 不多时,有人叫起来,“来了来了,马上要来了!” 下一刻,一线亮光长长划过天际,直冲夜霄,直到鸣声将竭,爆开绚烂焰火。 碎焰如雨,纷纷坠落,夜如昼。 今时往日,心境早已不同。 周围纷纷扰扰,她将花留在原地。 回到客栈,姜素问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外头,夜市仍在继续。 她关上窗,隔绝声音。 明天去庙里求个签就该回去了,今晚把要带回去的东西收拾收拾,明天早点上路。 天亮,姜素问就退了房,打听了下附近的庙宇,背着自己的小包袱上了山。 姜素问一直认为自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求神拜佛不如靠自己。可现在,身处异世,她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自己不过是一颗微小尘埃。世间变幻,由不得她改变。 无能为力时,开始寄希望于神佛,明知无用,还是想求片刻安慰。 她虔诚跪拜,只求一切结束。 望佛祖垂目,怜惜世人。 小庙香火还算不错,人来人往间总有人捐香油钱,勉强维持寺庙生计。 明明一切平静,渐渐慌张起的人群扰乱佛寺清净。 有军队占领寺庙,围住庙宇,滴水不漏。 所有人慌张蹲下或跪下,默默祈求这群人不要滥杀无辜殃及自己。 住持被控制住。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得离开,夏侯将军要搜查叛徒。 姜素问如遭雷击。 夏侯将军。 风过留痕(十五)h 夏侯显。 他没死。 姜素问绝望闭目,缩在角落低下脸,求佛祖保佑。 士兵一个个搜查,他们要找的是男人,姜素问轻易被略过。她心跳的厉害,又庆幸,不是夏侯显亲自搜查。 很快,一个男子被揪出来,捆了身体被重重推在人群中央。 不多时,一人满身肃穆冷冽,提着剑一步一步踩着台阶上来。副将上前和夏侯显汇报,叛徒已抓住。 姜素问几乎不敢呼吸。 夏侯显向叛徒走近几步,听不清他说了什么。被抓的男子是个有骨气的,言语间也并未求饶。 夏侯显不再啰嗦,提剑斩下他的人头。 人群一阵惊叫。 佛祖眼下,寺庙见血。 夏侯显仍是冷着一张面皮,示意手下人上前,“惊扰主持,多谢了。” 手下人端着盖着布的盘子交到主持身边小和尚的手里,住持不能多言,闭眼阿弥陀佛。 副将带人处理好尸体,驱散人群,“都散了吧。” 谁敢动?血迹染红青色地砖,佛堂下的血腥毫不掩饰在众人面前绽开。 活阎罗,石神佛。 “还不走?”副将提高了声音。 无人敢言的静寂中,匍匐在树上的野猫受到惊吓从树上扑棱而下,滚到姜素问脚前,“喵——”尖锐猫叫着急速跑开。 众人注意力皆被野猫吸引,目光自然而然落到姜素问身上。 还是没有人动。 姜素问听到渐近的脚步声。 滴血的剑尖抬起她的下巴。 微凉,黏腻。 她缓缓抬起眼。 四目相对。 他漆黑瞳孔收缩,是深海汹涌前的克制平静。 她只看他一眼便撇开眼神。 事已至此。 苍天总爱捉弄世人。 他放下剑,转身离去,带着军队离开。 众人如梦初醒,踉跄着往庙门外去。 姜素问怔怔的,回过神来匆匆离开。 下了山姜素问往来时的路回转,却见路口有夏侯显的兵,姜素问立刻换路,哪怕绕的远些。 她重新上山,欲从山的另一侧离开。而偌大的山几乎被夏侯显的兵包围,不论她走哪条路,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姜素问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心绪越来越乱,她茫茫然寻找出路,迷失在山中。 天渐黑,姜素问又累又饿,靠坐在树前歇了会,又继续赶路。如果今晚出不了山,她决定在树上撑一晚,先把夜中山林里易出没的野兽避过再说。 她寻到一条路,寻着河流而下,竟然找到新的下山路。姜素问心中欣喜,沿着河流绕过树林却进了一片竹林。 此时实在分不清方向,已经不清楚究竟还在山中还是又走错了路。 无路可退,姜素问继续行进,不多时,竹林深处,是一处清幽竹屋。 姜素问停在竹门外。 微风轻拂木门,发出诡异清脆声响。 “怎么不进去?” 熟悉人声突袭在背后,姜素问头皮骤然揪紧。 她霍然回身,攥紧身前的包袱带。 夏侯显换去白日染血衣装,一身黑红劲装在夜色下深沉又艳丽。 他往前几步,将姜素问逼退,逼进这他精心准备的一方天地中。 姜素问恍然回神,他堵死那些路,只为逼她无路可走,自投罗网。她一步步踩进他的陷阱。 本能让她逃离,未跑出三步,夏侯显一把捞过她,扛在肩上,他几步上了台阶,扬手重重关上门。 室内帐帘重重,姜素问头晕目眩,被重重的扔在床上。来不及爬起来,左手手腕一阵冰凉感,哗啦啦锁链拽动——夏侯显锁住了她。 窒息的恐惧感紧紧攫住姜素问,还未曾大声反抗,她被他掐着脸喂进什么药丸一类的东西,夏侯显不顾她咬紧的牙,手指带着药丸直接捅进她的喉咙。 姜素问剧烈咳嗽,被灌下水。 她浑身发抖。 这样的夏侯显又疯又偏执,她真的害怕了。 药效很快发作,姜素问像被抽掉骨头,浑身无力。 她叫不出声,也使不上力挣逃,只能用力呼吸。 软绵绵的任由夏侯显摆布。 她本以为是春药一类的东西,但是并不是,这药似乎只是散尽她的力气,她微微犯困,但又不会睡着。 夏侯显脱掉她的衣服,抱着赤裸的她看了又看。 手从她的下乳缘捏过,再到她的脸。 “我没死,是不是很失望?” “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你有想我吗?” 他失落地笑笑,“肯定没有吧,你恨不得我死。” 他神色落寞,忽而发狠咬在她的乳上,留下一个牙印。 姜素问没有力气制止,身体感受又分外敏感。粗重不规律的呼吸喷在她身体皮肤上,从胸乳,小腹,然后是大腿内侧。 他虎口掐住他大腿根,在大腿内侧的皮肤上吮吻舔吸,牙齿磨着那一处皮肤,然后,狠狠咬下去。 姜素问疼出眼泪。 夏侯显张开嘴放过她的腿,褪掉自己的衣服,露出自己的身体。 她看到,他左胸的伤疤。 明明穿胸一刀,他还活着。 夏侯显像是看穿她的想法,忽然咧开嘴一笑,诡异又疯狂,“没想到吧,我的心脏在右边。”他俯低身体嘴巴贴着她的耳朵,“嘘,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 他缓缓起身,跪坐在她身上,往前几步,将性器对准了她的脸。 那一根已经涨的很粗很长,龟头在冒白液。他抓起来,拿龟头在她脸上唇上蹭。 他喘息声很大,之后便毫不顾忌的呻吟。一边撸动一边恶劣的用性器拍她的脸,直到射精。 精液急促的射出,射在她的脸上,唇上。 姜素问皱紧了眉。 他长舒一口气,抚摸她的脸,“不舒服吗,等会就舒服了。” 托起她的腰,他直挺挺捅进穴中。 胸乳随着动作晃出柔软的浪,他看的眼红,狠狠地捏,留下痕迹才肯罢休。 腿间淫液黏腻,穴肉又因着他的大力冲撞而自发的收紧,一呼一吸,吸的夏侯显几乎又要射出来。 他较劲一般,不肯先于她射出来,腹上筋脉一抽一抽,缓了缓,又继续抽插。 那里头很温暖。 和梦里一样。 姜素问昏昏沉沉,死死盯着他,夏侯显捂住她的眼睛,猛的一顶,一定要逼出她的呻吟。 姜素问哼哼唧唧,全身粉扑扑,已经出汗。 他掐住她的脸含住她的舌狠狠吸一口,几乎将舌根吸断。 翻过她的身,摆好姿势,“腰下去一点。” 长长一根又顶进去,这次进的更深,姜素问无处可逃,手腕锁链当啷作响。 他一边顶,一边去摸她的蒂珠,她屁股夹得更紧。 “先喷出来我看看,嗯?” 他胯下动作手上动作双管齐下,姜素问抖着屁股湿了床单。 “很乖。”他夸赞。紧接着射在她身体里。 姜素问感受到那一股股温热的液体刮冲着穴,刚高潮后的身体经受不住,又潮吹一次,淅淅沥沥浇湿屁股。 夏侯显低低地笑,“舒服了?” 夏侯显青筋绷起,扶着她的臀,“别夹了……我想……”他俯下腰身,贴紧了她的背,“我想射在里面……” 姜素问茫茫然,紧接着,不同于射精的冲刷力强烈地射进甬道,姜素问清醒几分,剧烈挣扎,他箍紧了她,目色迷离,“别动……别再离开我……” 床单湿泞,体液味道交织,情欲味道充斥房间。 帐帏朦胧,湿透的床单被扯烂。原先床上纠缠的两个人已经不见。 夏侯显把姜素问顶在墙上,面对面,掐着她的脖子,进出她的身体。 她没有任何力气附在他身上,他将撕烂的床单条将她绑在自己身体前。 她眼睛睁不开,每次晕过去想要闭上眼睛,都会被夏侯显掐着脖子弄醒。 他真的疯了。 姜素问想。 锁链连着墙,他每动一次,便拉扯她的手腕,加深手腕那一圈红色印记。 身下被塞的满满,脸上身上都是他的体液味道。只有疼痛让她分离出一丝意识。 “疼……”她动动手腕示意这里不舒服。 夏侯显只是捞过她的手腕按在墙上,“这样就不痛了。” 他弄得她浑身上下哪里都痛,哪里都很累。 “我想喝水……” 夏侯显停了下来,仔细观察她的眼睛,像是在判断她是不是在说谎。 而他没有拔出来离开姜素问去拿水,性器还是埋在她身体里,他抱着她去桌前倒水。 锁链哗啦啦响动,姜素问没想到这条锁链竟然这样长。 “多喝一些。”他把茶杯端到她嘴边,一杯一杯的喂她。她不渴了也坚持她再喝几杯。 很快姜素问明白了他的险恶用心。 一波波的高潮让她昏厥几次又被折腾醒,而身下止不住的高潮与春水让她无奈又羞耻。 她恨死夏侯显。 这一夜好长。姜素问彻底昏迷。 夏侯显射到最后已经有轻微疼痛感,可持续的兴奋让那些疼痛变得微不足道。 和她在一起就是这样。痛苦快乐并存,让他上瘾,让他着迷,让他不能自拔。 做到最后,天已微白。 他扶着自己拔出来,堵在她身体里的精液已经成了半透明状,从穴口急速涌出。 他扯下帘帐作为新床单,将她放上去。 持续一夜的疯狂兴奋已渐渐回归平静。 他穿上衣服,出了门。 站在门口,清早的凉风吹的他脑袋有些疼。 他扶住栏杆,调整身体的眩晕感。 头脑渐渐清醒,不自觉回想昨天的一切。 她肯定又恨死他了。 不过没关系,她又回到他身边了。 这一年来他的痛苦今夜之后烟消云散。 可她如果乖乖听话就不是她了。锁链的困囚不算什么,她的心永远向着外面,向着没有他的世界。 曾经,他想,温柔换温柔,总会有结果。而结果是,温柔换不来他想要的。原来还是只有伤害才会让人铭刻,疼痛使人清醒,刻下永难磨灭的印记。 风过留痕(十六)完结篇微h 姜素问睡得很沉很沉,这长长的一觉完全无梦。直到身下怪异的尖锐疼痛感颤栗着传遍全身。 眼皮沉重,艰难睁开一条缝。入眼是满目微荡的帘帐。 身下的疼痛感位置确认到,是左侧胯骨的皮肤。她动了动手指,终于渐渐醒过来。 她模模糊糊看到身下的人。夏侯显。 他在,干什么?她模糊的想。 又是一阵针扎般的疼痛,姜素问抖了一下。 夏侯显缓缓抬起头,“醒了?”摸了摸她发凉的手臂,低头吹一下胯骨那块的皮肤,“这里已经画好了。” 他在那里纹了一朵花。 那年夜市同游,他在她头上戴的那朵花。 “你喜——”剩下的话未问出口,淹没在响亮的巴掌声中。 夏侯显脸上立时出现红印。 他好像没有痛觉,摩挲着她戴锁链的那只手腕,“你这里磨破皮了,我给你上了药,不要乱动。” “你真的疯了。” “我是疯了。” “别离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想要你的命,你也给吗?” “可以,不过在此之前,要让我活够本。”他贴着她的脸,深嗅她的气息。 姜素问眼睛放空,任他摆布。 层层帐帏摆动,是走不出的软迷宫。 夏侯显并不是每天都回这里,而这处本只是他的其中一处房宅,在他经常来这里后,管家把贴身仆从和行李转移到这里,并在这里又圈了一块地,在竹屋外又新建了房,把这里变成了夏侯府二号。 姜素问手上的锁链并没有戴很久。 某一次夏侯显回来发现姜素问还在睡,将自己的刀剑和外套放在桌上就去沐浴了。 沐浴完毕出来就见姜素问挥刀砍向戴锁链的手臂。 夏侯显大惊,捞过一个花瓶打断她的动作,刀和花瓶齐齐砸在地上。 他上前一步攥紧她的肩膀,“你不要命了?你做什么!” 姜素问只是想砍断锁链。而从他的角度看是朝着胳膊下刀,他以为她要砍断自己的胳膊。 夏侯显很少这么慌乱过。那之后,锁链从房里消失。 姜素问的活动范围比在原夏侯府要大很多。 夏侯显包了整个山头围住。整座山都姓夏侯。 生活又回到了几年前。 温水煮青蛙,钝刀磨人。 她甚至很快适应了这种生活。 她想,其实她也只是个普通人。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她也无法逃过。 要多坚定的意志才能抵抗呢? 人的本能趋利避害。挣脱不掉的囚笼如影随形,她在笼中吃好穿好,要什么有什么。 姜素问在一次又一次的质问自我,坚定自我,怀疑自我中渐渐失去思考的能力。 她不想再想这些问题了。 这是不可解的死局。会把自己逼疯。 可每一次她劝自己放下吧,就这样吧,心口又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 不能屈服,不能屈服。 你是姜祎。姜祎。 她不断回想现代世界的记忆,现代世界的身份,抵抗这种无声的驯化。 她在这种平静的对抗中对抗。痛苦成了平常,就不再是痛苦。 日升月落,枝上花开一年又一年。 而让姜素问没想到的是,平静的时间流动中,夏侯府出现了大变动。 夏侯显的家产被查,虽然没有到睡大街的地步,但也确实急剧收缩了固有财产,夏侯显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常出门工作,人看起来也没以前有精气神。愈发缠着她做事。 昏沉下午,雨声淅淅沥沥。花叶七零八落。 竹屋内,赤裸身体交缠。 他抵着她,呼吸交错。 “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愿意呆在这里,留在我身边吗?” 姜素问只觉得好笑,他把她掳过来何时问过她的意见。 她踹他一脚,“当然不愿意。你讨人恨又穷的叮当响,谁会喜欢你?” 他身下顶她更重。非要从她嘴里听出些他想听的话才肯罢休。 “夏侯显……你说你是不是贱……越是讨厌你……唔……你越往上贴……”尾音撞散,不成语调,被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吞噬。 她被迫吞吃咽不下的那根,他扶着她的脸,瞳孔弥散,“素素……再吃一吃……” 可不可以……对我好一些。 精神迷乱,她是最后救赎乡,人间唯一安宁处。 回归她的身体,汲取她的呼吸活力,多些,再多些。 争名夺权一辈子,到头来什么也没留下,什么都是身外之物。 只有她,上天最大恩赐。 一身的汗,射罢,仍然贴紧,一丝距离不愿分开。 他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那就再缠着她多要些。她会包容他,也会记住他。 两人紧紧相拥。 姜素问做了梦。 梦中所有人面目不清,都在互相厮杀。她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地死去,惊雷降下,将所有尸体焚烧。 雨中燃起火。 她数了数尸体,正好七七四十九个。 雨越大,火越大,火光将所有尸体包裹,只能看见是一团一团的火,最终形成火海。 她站在火海前。 姜素问惊厥了一下,猛的醒过来。 “做噩梦了?”他仍搂着她,低声问她。 姜素问平复呼吸。“……没什么。” “我也做梦了……梦到……”他又不说话了。 天已黑,姜素问又困了。 夏侯显搂着她,“睡吧,我会守着你的。” 又是一场大雨。 磅礴大雨。 马车踩出巨大泥泞,车辙印出深刻痕迹,在雨中隆隆作响。 这次不是刺杀,是光明正大的屠杀。 马车跑的并不安稳,姜素问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 追杀而来的马蹄声也不绝于耳。 “素素,这次可不能再偷跑了。” 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提刀出马车。他看了一眼人数,忽然笑了一下。 姜素问扒紧了车壁,防止摔倒。 梦中那一幕让她心慌。 今日情形仿若复刻梦中情境一般。 她隐约觉得,时候到了。 刀剑交接,刺穿皮肉,和雨声化作一体。 她想印证梦里的情境。掀开车帘,毫不犹豫出马车。 夏侯显早就预料到她不会听话,几步上前拉紧了她的手,“我带着你,杀了他们。” 他一边保护她,一边砍下敌人的头。 七七四十九,加上夏侯显这边的人,一个不差。 姜素问被他保护的很好,没有人能近她的身。 她看向他,满目杀气,阴狠决绝。 从夏侯府逃出来,本就已经没几个人护送,如今对方人数多于这边,夏侯显这边的人不占优势,一个个倒下。 夏侯显身上的伤,被雨水冲刷掉血迹,看不见伤在哪里。 最后一对二,夏侯显放了姜素问的手,“素素,躲到那棵树后。” 此时,已是末路,对方的最终目的是杀夏侯显,姜素问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女眷,并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夏侯显死了,一个落单的女人,更容易解决。 姜素问依言躲到树后,后知后觉才发现,被他拉着的那只手都是血,身上被雨水冲刷过的血迹也到处都是,不知是对面的还是他的。 两颗人头落地,夏侯显支撑不住,终于直挺挺倒下。 雨下的更大了。 姜素问跑过去,伏在他身边,声音颤抖,“夏侯显……” “夏侯显……” 他慢慢睁开眼,声已虚浮,“素素……” 他伸手想摸她的脸,已经没有力气。 手中始终握紧的刀在地上拖着泥泞拖到她身边。 “加上我,七七四十九……” 姜素问低头望着他,一滴一滴掉下眼泪。 悲悯,她对他又一次产生了悲悯,还掺杂着不可理喻的心痛。 从始至终,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懂她,时代局限了他,可她已经超脱出这个时代。一个女人改变不了男人。古往今来,没有例外。她没有心力去教他,去解说,去改变。她对他没有向上的感情。 她流泪了。 为夏侯显流泪了。 她想,她对他明明没有感情,却会为一个她应该恨的人,她厌烦的人流泪。 他死了,她应该高兴才对。 人,奇怪又复杂。 她伏低身体。 夏侯显支撑起力气终于抚上她的脸,“别哭……” 生死抹杀一切恩怨。曾经的伤害刻骨不能消,恳切的情意真心可鉴。 难说,难解。 雨仍在下。 这场梦终于到了尽头。 刀柄被姜素问握到温热。她抬手。 长刀刺进右胸口,夏侯显胸口绽出刺目的血花。 一切都结束了。 惊雷天降,火海涤荡一切血污。 她转身走进火海,不再回头。 朝花落,流水涸,去留无意,千帆过。 梦中欢,惊鸿如雪,才使人看落。 又完成了一个故事,这篇写的挺满足的,一直在想男强取豪夺女,到底怎样才能he的更圆满一点,我想来想去就是女把男对女伤害的事做一遍报复回来至少才算够本,或者以生死来结算这笔帐。 写夏侯显的时候一开始给他的标签是可恨,写着写着变成了可恨又可怜,他的爱而不得,他的强硬与爱意完全撼动不了姜素问,所以他慢慢变的有点卑微,他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讨她欢心的,他的早期行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准备驯化姜素问,而姜素问也在对抗中不知不觉驯化他 最后夏侯显主动让姜素问结束这一切,他从一开始的坚决不放手到放手创造条件让她离开,是对姜素问的一点补偿,也是他的偏执爱意的释放 包括一个很重要的点,姜素问是要回到现代的,回到现代就是这场戏的结束点。 如果不设置姜素问是现代人这个点,会把夏侯显的偏执持续保持下去,就让他俩硬碰硬,纠缠一辈子 强取豪夺这场戏,男主一个人唱独角戏没有意思,女主不爱但又有感情,这种感情又很复杂说不上来是好是坏,两个人就这样纠缠,一方困住一方的身,困不住心,人近在眼前,心远在天边,爱而不得,求不得,不放手,才有意思 番外(h) 嘀嗒,嘀嗒,嘀嗒。 时钟走针而过,在耳边一声一声。 烈火,洪水,时空倒转。 姜祎猛然睁开眼。 眼前事物缓缓入眼。 久久的反应过来。 她回到现代世界了。 姜祎有种不真切的恍惚感。 胸腔的震动与酸痛犹存,她捂上胸口。忽然想起什么,她掀起衣服看左边胯骨的皮肤。 什么也没有。 那个世界的种种,那样真实彻骨。 梦醒,彻底不存在。 眼角是已经干了的泪痕。 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一场梦,还是前世的一场穿越回想。 她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 她缓缓坐起身,口渴的厉害,掀开被子,不小心把手机扫到地上。短信消息爆炸,高达99+条。 刚从古代回来的脑子还很迟钝,接触到现代的东西后慢慢回魂。 自己休了三天假,在郊外的这栋别墅足足睡了三天。 姜祎叫了个外卖,起身洗漱。 此刻清晨刚过,是明媚的上午。 还好醒在了上午,不是黄昏的下午。一觉醒来天近黑的孤独虚无感格外沉重。 姜祎洗漱完,打电话给父母,和父母简单交谈后心里平静充实很多。此刻才有真正回到人间之感,此刻才是真实。 谁也不会知道自己做了那样漫长痛苦的一个梦。 这场梦无人诉说。 生活毫无痕迹的继续。 而命运总是无常,又有趣。 那个时空或者说那一世与他的纠缠的不愉和痛苦留在了那里,这个时空,这个时代,上天又一次戏弄了她。 别墅内空荡荡,只有在饭点的时候会有人进来送饭,任凭夏侯知如何询问,送饭人绝不会说一个字给他一个眼神。 十二点整,午饭送进来。夏侯知动了动手腕,锁链锒铛声碰撞。 他被锁在这栋别墅已经一个星期了。 几天前,他走在路上,挨了闷棍,再醒来,就被锁在了这里。 这栋别墅的主人始终没有出现。 而这期间,她会给他发布一些奇怪的任务,比如,给他一个瓶子,命令他每天射满四百五十毫升,一瓶矿泉水的量。 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荒谬又好笑。 夏侯知没有理会她的无理要求。 而她也并不追究。 他只听见过她的声音,没有见过她的人。 一个奇怪的女人。 声音透过扩音器冷冷的,有时她好像在走神,陷入遥远的回忆。 锁链很长,可以供他在这个卧室自由行动,也仅限于这个卧室。 锁链展开的长度距离门三步距离,仅仅三步,断绝他出门逃走的可能。 深夜。 似乎有门打开的声音。别墅内有微小开关声,应该是有人开了灯。 这个时候能来这里的,不会是别人。 夏侯知本就没睡,在桌前开了一盏小灯看书。他抬头看向门的方向。 亮光在卧室地面拉开一线,线成面,门打开。 姜素问在这个时代见到夏侯显,今天不是第一面。 不然她也不会绑了他把他囚禁在这里。 她站在门口,安静的打量此时叫夏侯知的他。 夏侯显,夏侯知,都姓夏侯。更重要的是,一模一样的脸。 背后的灯光笼罩着她,夏侯知只能靠室内微弱灯光看她,并不清楚。 姜祎缓缓按亮卧室的大灯。 这个时代,第一次正式的见面。 她锁住他的眼睛,想要捕捉他眼里的情绪。 可是,一无所获。 这个时代的他比起古代的他少了很多武将的戾气与锋利,多一些读书人的沉静。 夏侯知沉默着。 今日相见,他并不认识眼前人。一直以来他一直想问为什么将他关在这里。 可他不知为什么在她眼中看到诸多不明情绪,仿佛她认识了他很久。 姜祎慢慢走过去,走到他身边。将他手里的书扔到地上,“在看什么?” 夏侯知垂下眼瞥了一眼地上的书,“没什么。” 手腕一阵温热感,是她的手覆上来,轻柔的抚摸因铁链摩擦出的疤痕红印。 “疼吗?” 曾经他也这么对待过她,如今她以牙还牙,却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痛快。 如今的她,如今的他,都不是当初的他们。 可她没有办法看到他后就这么放过他。 “你恨我吗?”他问。 姜祎抬眼看他,心中点点莫名的期待。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姜祎眼中的光渐渐隐去。笑一笑。 “恨。” “可我从没……” “没见过我是吧。” “我见过你。不只是见过你……”她望着他的眼,仿佛又陷入了某种情绪,像之前在扩音器里说话对他发号施令时,说到某个地方开始陷入思考。 “你想怎么样呢?”他抬起胳膊,收了收锁链。 “人做任何事情都有目的。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姜祎有些恍惚。 对啊,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那时他因畸形的占有欲占有她,折磨她,不明又猛烈的情感以他所谓的爱为支撑纠缠许久,现在呢,她对现在的他是什么情感? 姜祎轻碰他的脸。 “夏侯显。” 夏侯知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下。 “我叫夏侯知。” 他或许明白了。眼前的女人将他当作了另一个男人。 姜祎只是无谓一笑。 都是一人罢了。 夏侯显的债,夏侯知来还。 她拽起他的手腕往床上一推。 夏侯知反抗不得。 他这几天明显能感受到自己使不上力,一用力身体会格外虚。除了送的饭有问题,没有别的可能。 姜祎骑在他身上,抽掉他的腰带。 “你……”夏侯知咬牙。 此刻男人的性器并没有做好准备,长长一条无力的裹在内裤里。 姜祎冷眼瞧着那一根,指尖拨了几下,茎身有变硬的趋势。 她将一整根握在手心,从上而下用指腹将每一处摩擦。 茎根状态昂扬,男人勃起很简单,简单的撩拨就可以轻易把住他的命门。 夏侯知攥住她的手,“你想干什么?” 他的眼睛,克制着迷离,在难以抑制的快感里竭力分出一丝清明。 “看你射精而已。” 她甩开他的手,一只手轻抚他腹上肌肉纹路,一手上下撸动。 “以前,你总是压着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夏侯知可以对天发誓从来没有见过她,更别说对她做过什么。 “射在我身上,射在我身体里。” “我不喜欢,你也不在乎。”她自顾自说着。指甲划过马眼处。 夏侯知绷紧了身体,为自己辩解一句,“我没有见过你……” “你说你爱我,却困住我……现在我困住你,就是爱你,你明白吗……” 情爱轻易,情欲难制。 马眼翕张,胯下的人身体挣扎。她盯着他的鸡巴,冷静地看着他的精液从马眼一股股射出,沾上她的手,粘满他的腹。 姜祎将手背上的精液擦到他身体上,夹了夹腿。 “你把我弄湿了。” 夏侯知射罢,身体的高潮很快退却,却因她一句话再度硬硬地勃起。她感受到手背被鸡巴好像敲了一下。 他目色迷离,带着些不满的凶意。 他被强制射精。 说白了被她强奸了。 他并不因强奸本身生气,而是自己无能为力被动处于下位而感到不愉。 男人将自己视为性主体,并凌驾性客体之上,当主体地位被拉下沦为客体,不仅是羞辱,更是地位失去的恐慌。 “你怎么不开心?”姜祎倾身捏住他的脸,“以前射完你不是这种表情。”她这样说着,慢悠悠脱掉自己的内裤。 她手上带着些腥气,是他精液的味道。 从他被囚禁到此时此刻,夏侯知是茫然的,他不明白也不知道怎么应对眼前女人。 快感剥夺人思考的空间,性欲混沌。 腹上的湿黏感让他清醒,是她的穴分泌的淫液。 阴唇柔嫩娇小,蹭贴着他的鸡巴,从根到菇头。方才他射完并没有清理,此时两人的体液纠缠在皮肤上,滑,腻,湿,沾染彼此的气味。 夏侯知本能的想要触碰她,揉她微颤的乳,揉她细韧的腰,在她身体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手未曾碰上,腕上一扯,锁链收紧,将他两只胳膊拉开。 她不让他碰她。跨坐在他下身磨穴蹭他的鸡巴。 姜祎仰起头,嘴唇微张,感受性器的紧密碰触。 他看到她鲜红的舌,看到她被蹭的有些变形的阴唇穴肉,她用他最隐秘的位置获取简单原始的快乐。 他只是一个工具,一个替身,一个供她取乐无需有意志的玩偶。 夏侯知在欲海和怪异的不适感里沉浮,拉扯着自己。 他眼前模糊,昏昏沉沉地看着姜祎的脸,恍惚间和某张脸重合,诡异的熟悉。 一霎而过毫无由来的熟悉感无法捕捉,在肉体间的颠簸消散。 夏侯知深吸一口气,挺起身体想要看清楚些,被姜祎按住胸膛。 她快要高潮,不允许他做多余的事。 温热液体在腹肌上流淌而过,他感觉的到,她的小穴在一张一合的呼吸,舔舐着他腹下的肌肤。 姜祎仰着头长长呻吟一声。 高潮后是持续的放空时间。她久久地坐在他身上。而后,低头看他。 夏侯知和她眼眸对上。没有说话。 除了生理上本能的快乐,高潮退去,她好似一具空壳。 姜祎慢慢俯下身,打量夏侯知的脸。 “舒服了吗?”夏侯知没什么感情地问她。 姜祎和他鼻尖对鼻尖。 她有些忘了,他那时候是不是也这么问过她? 她并不回答他的问题,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叫姜,素,问。” 他眼神没什么波动,只是问,“姜小姐,可以放过我了吗?” 说没有失落是假的。 她希望现在的他是曾经的他。情欲下的发泄才有真正的落脚点。 她趴在他胸口上喃喃,“为什么你不是他……”忽而又摇摇头,“不,你是他……” 夏侯知听着她的胡话,莫名的涌起一丝怜悯。 他只是因为和她恨的人长得像,被当作了发泄的替身。情绪没有出口,他成了她的出口。 他动了动手腕,锁链声响。他试着抬了抬手臂,锁链长度又回来了。 “姜小姐,什么时候可以放过我呢?” 他又对上她的眼睛。 她眼中似乎有泪,淡淡哀戚。他看不真切。 “那时候,我也是这么问你的……” “那……”我字说不出口,“那他是怎么回答的?” 姜祎垂下眼睛,再抬眼时,眼中已无泪,又是那副冷淡的打量的眼神。 “他没有放过我。” 她低下头,嘴唇蹭着他的嘴唇,“你比他乖。” “你听话些,我会对你好。” 夏侯知任由她的亲密动作,不做回答。 鬼使神差地,轻抚她的背。 无言的安抚动作,他自己也难以知晓自己的这样做的目的。 有些事,出发点并不一定需要什么目的,只是因为想做,所以就这样做了。 囚禁的生活仍在继续。 她囚着他,羞辱他,把他当作玩具。可她玩他的时候并没有那样开心,身在其中,心在抽离。 他感受得到。 可他却在一次又一次的亲密淫乱接触中沉沦呼吸。 姜祎并不是每晚都会来。 夏侯知有时望着窗外,脑中会不自觉想起她,内心深处隐秘的希望她的每一次到访。 囚禁的日子不会太久了,他失踪这么久,他的人很快会来找他了。 姜祎除了锁住夏侯知,除此之外没有高强度24小时监控他的一举一动。 有时看着夏侯知,她会有一种疲倦感。 说不上来这种疲倦感从何而来。明明已经结束了的梦,她又重新捡起,以另一种方式延续。 谈不上是好是坏。本质是那时候的创伤没有放下后的急进的报复。 可她问自己,真的有感受到报复后的痛快吗? 差一点,差那么一口气。 如果他说他是夏侯显,如果他有曾经的记忆。 或许这口气出掉后就下去了。 差那么一口气。 可惜了。 姜祎真正累了。 她决定真正放下了。 姜祎在这个晚上又一次回到别墅。 这次回来只是回来,不是为了看夏侯知。 她已经把他放走了。 她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手机在包里不适宜的响起。姜祎接起来。 “姜总……今天您让办的那件事没成……我们的人被偷袭,那个人被劫走了……” 姜祎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无所谓,他自己走还是她放他走,结果都一样。她没有发火斥责,平静的挂了电话。 她回主卧洗完澡出来,满身湿漉漉的热气,湿着头发倒一杯水。 温水入喉。她瞥见夏侯知住过的房间像是有灯光。门缝一线,没有关上。 姜祎迟疑了一下。 她赤着脚走近几步。 门大开。 里头的人走出来。他手腕上已经没有锁链,换了一身衣服,眉目阴沉,恍然间又是那个他。 姜祎后背有凉意丝丝缕缕升起。 “回来了?”他盯着她的眼睛。 “回来了,就别走了。”———— 无为我执(一) 仲雨芙是o站做视频的小博主。 平时发发记录生活的vlog,性冷淡风,极少与粉丝交流。即使是这样,玩了一年的视频网站,不知不觉涨粉到八十万。 虽然勉强算是大博主了,但仲雨芙仍然没有忘记开号初期给她点赞评论的老粉丝,每个月定时给关注时间半年以上的粉丝抽奖送点小礼物。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每月例行的抽奖来啦。” “转发这条,抽二十个宝宝每人一台扫地机器人,a家新款,就是我上个月接的广,感谢大家的包容喜欢。” 点下发送键不过五秒,立时显示一个赞。 不出仲雨芙意外,还是那个名为“给你糖吃”的id。 是她的老粉丝了,每次总是默默点赞。那时她发了第一条视频第一个点赞的就是这位,她印象很深。这人没换过id名字,也没换过头像,始终如一是网站初始默认头像。 但是今天这个“给你糖吃”的头像变了,变成肌肉裸男的上半身。 仲雨芙犹豫了两秒,点进头像的主页。 出乎仲雨芙的意料,“给你糖吃”大概在她做视频博主后的叁个月开始在网站上发展示身材的视频,到今天已经有十几万的粉丝了。 一条条视频点进去看,“给你糖吃”在各种无人场合脱掉上衣,在镜头前拍摄自己的上半身,从不露脸全程无声,让人看不明白这人究竟是真的自恋还是只是单纯求刺激拍摄。 只不过这种擦边视频绝大部分人都是藏着看,所以评论量很少,但是点赞量几乎和仲雨芙的视频不相上下。 很难否认,这人的肌肉线条很漂亮。 不是大块头的膨胀肌肉感。肩宽腰窄,腹肌块排列如巧克力块,分明清晰。两侧人鱼线浅浅探入裤腰,不见尽头。 不知道是光线原因还是什么,他身上看起来挺白的,没有无脑猛男为了凸显自己的猛,将身体晒黑美黑的刻意感。 仲雨芙将他每条视频都看了个遍,最新发布的视频下有条评论:哥要不要考虑换个头像,你这种默认头像大家可能会觉得你是盗视频的,不是本人。 日期是一个周前。 果然,她就说这头像来的突然,上周她发的接广的视频时这个号还是初始头像来着。 抽奖信息发出去没多久,消息提示很快积攒满了小红点。 仲雨芙照常清理小红点,新发布的评论会在最上层显示,评论区顶上来一条评论。 “操粉吗?” id名“给你糖吃”。 仲雨芙睁大眼,还在考虑要不要回应,很快没几秒,这条评论再刷新就不见了。 应该是那人自己删除了。 仲雨芙眨眨眼,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晚上临睡前,仲雨芙收到一条私信。 私信里什么也没说,只有一张照片。 熟悉的裸男上半身,腹上锁骨上有汗的微光,背景是郊外,像是夜跑中途停下,打开手机拍了一张。 仲雨芙将目光移到id名称——给你糖吃。 这是在? 仲雨芙翻了个白眼,等了两秒也没见他说话,关了网站上床睡觉。 早上仲雨芙是被隔壁叮铃桄榔的声音吵醒的。 她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看眼手机,才五点五十。 “搞什么……”嘟囔着把头又埋回被窝接着睡。今天周末,扰她睡觉的都去死。 可天不遂她。 自家门轰隆一声巨响,仲雨芙登时从被窝里弹出来。 这可是房东家的门,坏了可是要赔的。这下无论如何也得去看一眼到底怎么了。 踩着拖鞋迷瞪着眼睛开门时,有人正蹲在她家门口在看什么。 “你是……?” 地上的男人站起身,穿着卫衣,像个大学生。他站直身体几乎高出她两个头,仲雨芙随着他的动作仰头,男人开口,“抱歉,搬器材撞了下你家的门。” 仲雨芙打了个哈欠,蹲下身循着他方才看的地方检查门的损坏程度。还好,动静虽然大,但是连皮都没嗑破。 “啊,没事。没坏就行。” 她抬头冲男人笑笑,余光瞥到隔壁,距离她家门一臂距离的隔壁,正有人进进出出的搬东西。 “你,今天刚搬进来?” “嗯。”男人点点头。 “哦哦那咱俩是邻居呢,仲雨芙,”她朝他伸手,“多关照。” 男人似乎意外她要握手的动作,一时没回应,仲雨芙尴尬,正要收回手,回神间他已伸手握住,“这话该是我说。” “唐李皓。” 仲雨芙客套笑笑,礼貌收回手,唐李皓没有立时松开的意思,眼睛盯住她,似乎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唐李皓回神,掌心倏然空。 她使了使劲抽回手,道,“你先忙。”关上门,仲雨芙睡意全无,进洗手间洗漱。 隔壁搬家声音嘈杂了没多久就静下来了,仲雨芙拿出相机,摆好机位,开始拍摄下次更新视频的素材。 全职博主挣不了几个钱,但属于自由职业,胜在轻松,不求高收入,只求有收入。 整理好上个月中奖粉丝的名单地址,仲雨芙把表格发给广告方,开始筛选新的合作广告。 生活相关用品的广告她已经接了很多,这次有家新厂商发来合作,推广的是吮吸器。 这种女性小玩具广告她还没有接过,仲雨芙当即回复邮箱表示合作意愿。 她自己也有大大小小的小玩具,每个性欲大发的夜晚都是这些玩具带她爽过深眠。 她已经很久没用男人了。 主要是大学有一次睡男人闹鬼了,搞得她有些心有余悸。 睡的明明是当时自己的男友,第二天枕边不见人,再和男友提起,男友全然不知。仲雨芙当时汗流浃背,打哈哈把这事糊弄过去了。 后续也没人来找她。好似睡了一位不知名男鬼,无脸无头,只有强壮温热的身体。 这绝对不可能是做梦。 白色精液一大滩黏在床单令她不适,是她一夜情后的早上醒来的关键。 合作方那边很快发来推广信息,仲雨芙将自己地址发过去,试用过后准备剪辑推广的视频。 晚上仲雨芙打开网站筛选私信,给你糖吃又发来一条私信。 还是一张上半身裸照。 这次背景拍的不全且有些模糊,应该是他自己家,他站在跑步机上,自上而下视角的照片,显得胸更白更大。 仲雨芙笑了。 免费裸男私家照每日独享。 她打算按兵不动,看看给你糖吃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这种勾引人的小手段仲雨芙见过很多。 裸着的上半身发完了,就该发下半身了。 希望他的下半身不要让她失望。 第叁天晚上,仲雨芙如期收到私信。 男人躺在满是泡沫的浴缸里,卫生间光线将他的身体衬的更加光滑白嫩,他刻意耸腰,露出平日内裤遮住的下腹,两根青筋凸在薄薄的皮肤上,延伸进泡沫水面。 再往下就是那根了。 一般男的发这种私信都没什么耐心,发这种擦边图最终目的只为露出自己那一根,图穷匕见罢了。 仲雨芙不是没收到过这种类似的私信。当一个自信的男人一上来就随意露出自己的鸡巴,那他的鸡巴一定是小小一只。 这是她的经验。 给你糖吃明显想放长线。 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仲雨芙只等他露鸡巴的那天。大的话可以勉强聊几句,小的话就永远打入黑名单。 骚扰人不是错,错的是你太小,不配说话。 第八个晚上。 时间一到,仲雨芙没有收到给你糖吃的照片。给你糖吃坚持了一个星期也没露,倒是在仲雨芙意料之外。 打开私信箱刷新了下,给你糖吃终于说话了。 “为什么不理我?” “我的身材不好吗?” 仲雨芙想了想,发出两字,“还行。”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但始终没有消息过来。 仲雨芙正准备关电脑,给你糖吃消息发过来了,是张照片。 仲雨芙睁大了眼。 是他阴茎的照片。 好像还是现拍的,他在卫生间,灯光明亮,半脱了裤子,一只手托着,拍的板板正正,连手的长度和阴茎长度的对比都看出来。 “那这个呢?”他问。 仲雨芙还是回复那两字,“还行。” 那边彻底不说话了。 仲雨芙莫名有种报复兼戏弄的快感。回完消息就合上了电脑。 厂商发东西很快,快递打电话来询问她在不在家时仲雨芙正在做早餐。 快递员说着马上上楼了,仲雨芙擦擦手,快要走到门前时正好门被敲响。 开门,门前站的却不是快递员。 “咦,怎么是你?” 唐李皓手里拿着快递盒,“楼下碰到的,快递员和你确认门牌号听到了,就帮你拿上来了。” 仲雨芙接过,“谢谢谢谢。”唐李皓点头。 合上门,仲雨芙随手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先去捯饬自己的早餐视频素材。 忙活完,仲雨芙想起桌上的快递,正要拆时,快递盒上明晃晃的商品名称让仲雨芙瞳孔震动。 !这家厂商怎么没有保密包装! 唐李皓帮她拿上来,一定看到了盒子上写的内容了。 仲雨芙咬牙切齿。算了算了,知道又怎么样,他又不会当面问。 谁问谁尴尬。 拆了快递仲雨芙就私信商家包装的问题,商家表示会改进发货包装,并询问推广视频发出的大概时间,他们会将博主专属优惠券线上同步发出。 仲雨芙耐心回答。 叁天后,视频发布后半小时,仲雨芙再一次收到给你糖吃的私信。 “我比那个东西会吸。” “可以给你舔。” “要吗?” 无为我执(二) 仲雨芙看了两秒,关闭对话框。整理上次扫地机器人中奖的名单。 没多会,给你糖吃发来一个视频。 是他吃蛋糕的视频。 只漏了下半张脸。 他托着一只草莓小蛋糕,张嘴咬下奶油上面的草莓,红色莓汁浸染嘴唇,他并不用牙齿去咬,吃奶油用舌头勾,舌尖长而尖,能穿过蛋糕胚,连着奶油和胚勾进嘴里。 仲雨芙心中唯有二字。 好骚。 啧,这人真是,为了约一炮无所不用其极,360度展现自己的性魅力。 但她最近确实没有找男人玩的需求,想了想,郑重回复:不合适。 那边很快回复:没什么不合适的,是我自愿的。 这话说的,好像他被强奸一样。 仲雨芙没有再回复。 都是网友罢了,谁认识谁。网线一切,所有好话赖话湮灭于网络赛博尘埃。 仲雨芙叹气,没有再理这个人。继续整理中奖表格,谁知道中奖名单赫然有一个刚刚聊过的id。 仲雨芙私聊他,“上周你转发的抽奖中奖了哦,发一下你的地址,我会把奖品寄到你家哦。” 紧接着,私聊每一位中奖的粉丝,返回刚刚的页面时,仲雨芙收到给你糖吃发来的地址,但是地址的上面显示对方撤回一条信息。 仲雨芙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又撤回了,总之无所谓。 一上午工作完毕,仲雨芙照常拿出相机拍摄视频素材,准备中午饭。 盛夏炎炎,窗外鸣蝉不休。 苦夏时节仲雨芙没什么胃口,加上出镜也一直在控制饮食,简单切菜摆盘,准备做个叁明治了事。 正切着面包,门铃响了。 仲雨芙放下刀具擦擦手开门。 “抱歉,我家空调坏了,可以在你家待会吗。” 仲雨芙一愣。 愣不是因为他要求蹭空调,而是他浑身水滴未干,赤裸着劲壮上半身只穿着一条短裤的身体。 唐李皓说这话时还在用毛巾擦头发,一身清爽潮湿。 仲雨芙没有理由拒绝。 “啊,好,你进来吧。”她侧身让开路,闻到他身上清新柚子香气。 “随便坐。” “我正在做午饭,给你一份。” “谢谢。” 连推据都没推据,直接应下,他倒是不客气。 唐李皓坐在沙发上,目光跟随在厨房忙碌的仲雨芙,一寸寸将她自上而下看了个遍。 仲雨芙低头处理食材仍能感受到客厅端坐人的视线。 她不自然的用手背拨开堆在颈间的长发,看向他,“怎么了?” 眼前人没有躲避询问的意思,坦然道,“可以借用你的卫生间吗,我想换条毛巾。” “哦,可以,在那边。”她指指卫生间的方向。 唐李皓起身。 仲雨芙浑身不自在。 总感觉这人阴森森的。 但是又说不上来人家哪里不对。 菜肉蛋乖乖挤进双层面包里切割,仲雨芙用纸袋包装好摆盘,回头却听见客厅有手机铃声响,但不是她的手机。 仲雨芙瞄了眼茶几上的手机,对着卫生间的方向喊,“唐李皓,你手机响了。” 唐李皓不紧不慢从卫生间踱出,接通手机。 “好,我知道了,门没锁,你们直接进就行,修好了再告知我。” 仲雨芙听他这个意思,应该是修空调的上门了。 空调冷风下,唐李皓身上的水已经蒸发干透,头发也逐渐蓬松。他坐在沙发上,两条腿叉开,双手交插放在膝上,垂着眼皮,脸上似有微红,好像在回味什么。 仲雨芙冲他招招手,“哎,好了,来吃吧。” 唐李皓回神,走到岛台前,仲雨芙把叁明治推过去,“刚才是修空调的给你打电话吗?” “嗯。”唐李皓点头咬下一口面包。 仲雨芙开口,“我等会吃完饭要和朋友见面,所以……” “我马上就走。” “嗯嗯,好。” 彼此心知肚明对方什么意思。 仲雨芙不喜欢这个人一直呆在她家里,明明是自己的家,搞得自己不自在。 说是等会找朋友不过是仲雨芙的借口。委婉版逐客令罢了。 好在这个人能听懂人话,不纠缠。 两人坐在岛台进食,没人说话,仲雨芙思绪乱飞,这才注意到他身材竟然不错。 第一次见面他穿着卫衣,看不出身材面目,这次直接把腹肌捅她脸上,想看不到都难。 到底还是不熟的两人,仲雨芙不能太像色中恶鬼,直勾勾盯着人家看。不时瞟一眼就老实收回目光。 “你刚大学毕业?”她试着找话说。 唐李皓摇头,“已经毕业很久了。在x大。” “嗯?你也在x大?我也是唉。”居然是校友。 仲雨芙好奇心上来,“你是哪一届的?” “一五的。” “那你比我小两届。我是一叁届,我是你学姐。” 唐李皓似乎并不惊讶她和他一个学校,慢条斯理的吞咽,幽幽道,“学姐好。” 仲雨芙笑出声。 唐李皓离开时,出门前看了仲雨芙一眼,仲雨芙冲他摆摆手,示意再见。 收拾完厨房区去卫生间洗手,洗手台边一条湿漉漉毛巾半搭在边上。仲雨芙想起来,这是唐李皓来的时候带的那条毛巾。 虽然看起来不脏,白白净净的,但仲雨芙真想把这用过的毛巾扔了。 不是自己的东西留在自己的卫生间的感觉真的很怪。 也不知道他用了自己的哪条毛巾。 一条破毛巾还不值得仲雨芙上门给他送,等他想起来自己来拿吧, 擦手涂护手霜间隙,仲雨芙眼光一转。 马桶里好像有一小滩白白的液体。 平日她很珍惜现在这个住的地方,每天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哪里都擦的锃亮白净,不可能存在上完厕所不冲的情况。 很明显,这不是排泄没冲。 那一滩怪异不明的液体浮在清水上层,随洗手间灯光摇曳反光。 仲雨芙难以确定,也难以置信。 这绝不是鼻涕。 这,大概率是精液。 难言的感觉涌满心头,还未来得及对仲雨芙造成什么影响,她已经按下按钮,将马桶水焕然一新。 应该不能。 哪会有人这么大胆,跑到别人家里撸管呢,这太那个了。 不太可能,看错了。 仲雨芙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怀疑起来,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 脑袋昏昏沉沉,从卫生间出来,手机就响起来。 虽然没有备注,但是看号码也知道是妈妈。 “喂,妈。” “小芙,可算找到你的新手机号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仲雨芙把自己陷进沙发里,懒洋洋道,“我说了,我不回去。” “还和爸爸置气呢。好啦,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些事就不要和你爸计较了。回来吧,外面很苦吧,我托关系在外面找了你一圈,也没找到你,你怎么生活的呢……” 周冉絮絮叨叨,仲雨芙听得心烦又心软。 她离家出走一年了,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不靠家也能活下去。为了躲避家里,还换了好几次手机号。 “放心吧妈,我活的挺好的,真吃不上饭了我就爬回去了。” “你能现在爬回来一下再爬回去吗?” 仲雨芙:“?” “我明天有个茶话会,大家都带着女儿去,我也不能一个人过去。要是别人问起来,我总不能说离家出走了吧。” “就这么说呗,她们还能笑话你。” 周冉激动起来,“她们真的能!小芙你就回来一下,就一小下下,结束了妈妈马上把你送回去。一秒都不耽误。”她央求起来。 仲雨芙难以拒绝。 她叹气,“好吧……我把地址给你,你来接我……” “不用啦,我就在你住的地方楼下。” …… 挂了电话,仲雨芙跑到窗前看了下,果然楼下停着一辆跑车,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本来糊弄唐李皓的话,这下成真了。不想出去也得出去了。 仲雨芙整理了下衣服,拿着手机出门,锁门时对门紧闭,难辨是否有人在家中。 下楼,仲雨芙远远就望见妈妈,周冉打开车篷,摘下墨镜。 “hello我的小芙,”她打量了下女儿,“虽然寒酸了些,但穿衣品味没有下降,瞧瞧这小脸,”她揪一揪仲雨芙的脸蛋,“没吃好的吧。瘦了。” 仲雨芙扣上安全带,“我这是形象需要。” 周冉倒车出去踩下油门,“改造计划启动!” 一番精心收拾打扮,仲雨芙随母亲来到聚会的城堡餐厅。 正厅里古典乐乐队端坐,扬扬柔音缭绕。 仲雨芙揪母亲裙子后摆,低声道,“你不是说都带女儿来吗,怎么还有带儿子的?” 周冉拈起一杯鸡尾酒细呷,“我认识的人带的女儿来,不认识的不知道带什么来,这我哪能控制。” 仲雨芙咬牙,她就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她和周冉打招呼,“我先说好了,你要是安排好了男的来找我搭讪求爱,别怪我让他下不来台。” 周冉道,“谁求着你谈恋爱了,让你谈恋爱是为了让你多经历男人,别轻易被男人骗了,又不是不谈会死。” “放心吧,这次真没内定。随便看看,再吃顿好的。你最重要的任务是给我撑面子。” “哎哟晚吟,好久没见了。”周冉见到老朋友笑着上前打招呼,仲雨芙跟着赔笑叫人。 老人相谈甚欢,仲雨芙任务完成,戳了戳母亲手肘,示意自己要去歇歇,周冉眼神示意同意。 仲雨芙很久没有参加过这种宴会了,倒不是怀念,以前她总觉得这些菜品一般,自力更生了一年味觉退化倒没那么挑了。 身边人来来往往,自是为了交际。她暂时没有饱满社交需求,无需主动搭讪,只盯着桌上的菜品甜品观察,想着自己买材料动手,或许可以试试能不能成功。 就算不好吃,能拍进视频里好看就行。 “好久不见。”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身边温润响起,仲雨芙抬头,见到来者只是淡淡瞥一眼,继续观察桌上的佳肴。 傅云城见仲雨芙不说话,只是笑笑,“都不愿意搭理我吗?” “我以为我们当时是和平分手,至少再见面可以体面问候。” 仲雨芙当他是耳边风,傅云城无奈,“你过得好吗?” 仲雨芙懒懒抬眼,“你管我这个干什么?咱俩分手很久了,别来装熟。” 傅云城坐到仲雨芙身边,叹道,“还是小孩子脾气。” “你瘦了很多。” 仲雨芙有些不耐烦了,“你说完了没,说完了离我远点。别逼我发火。” 傅云城举双手投降,远离仲雨芙两个身位。 侍者端着香槟盘经过,傅云城取下两杯,伸到仲雨芙面前。 仲雨芙白他一眼,接过灌下一口。 她眯眼打量傅云城,满是不屑与轻蔑,“私生子回家了就是不一样,举手投足都有富家少爷的范了。” 她故意朝他痛处戳,期待看到他不适表情。可傅云城面上仍带着淡淡的虚假又无奈的微笑,微微低了头,不说话。 当初傅云城接近仲雨芙是有自己目的的,也是因着和仲家大小姐交往,傅云城得以布局逼傅家认下他这个在外的私生子,继而平步青云。 这让仲雨芙很不爽。 自己成了别人的垫脚石,还是以女朋友的身份。 当时怎么会瞎了眼,让这个看起来温润端方的伪君子骗了。 仲雨芙当时回过神后大闹一场,加上和父亲的矛盾,直接离家出走到现在。 “雨芙,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我没什么可说的。” 仲雨芙气极反笑,“你在干什么,装什么清纯可怜啊,”她实在不想因为这人坏了今天的心情,深吸一口气吐出,竖起手臂和他划清界限,“别来烦我,别来找我,别和我说话。” 她转身要走,回身间余光瞥到傅云城身形不稳,晃了下,扶住了桌角。 她心里一抖,忙扶住他手臂,有些尴尬,“你头晕还没好啊……” 傅云城有母亲家族遗传的中枢性头晕,有时会短暂性晕厥。虽然不影响身体健康,但是冷不丁一晕还是挺危险的。交往的时候仲雨芙有次去奶茶店买奶茶,傅云城在马路对面等,拿着奶茶出来时眼睁睁看着他晕倒在马路上,吓仲雨芙一大跳。 “老毛病了……”傅云城按按额头,“可以把我扶到那边的座位上吗?” 仲雨芙揽着他的腰往角落上挪动。 总感觉他身形比以前壮了点,前几年交往的时候要比现在瘦一些。 也是,猛地变少爷了肯定吃好喝好了。 他摘下眼镜,用手背按了按眼睛,“我没事……” “我没问你有没有事……”仲雨芙小声。 她站着捧着他的脸,“你亲爸没给你治治你的病?” 傅云城眼中微光泛动,手掌搭上她的手背,“有在治疗,但是不是什么大事,很少会影响我。” 温热掌心温度透过手背,仲雨芙动了动想抽回手。傅云城轻微用力,将仲雨芙拥进怀里。 “我抱一会就好。” 仲雨芙推一下他,“别这样,好多人看着呢。” 傅云城脸埋在仲雨芙腹上,鼻息间都是她的味道,“没关系,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仲雨芙实在是难以将病号要求残忍拒绝。她拍拍他的肩膀,“你快一点,我还有事呢……” 傅云城笑笑,慢慢站起身,叹息,轻柔的捧着她的下巴,脸与她靠的越来越近。 “雨芙,其实我……” 不适宜声音插入,消散此刻暧昧。 “要酒吗?” 酒盘上高脚杯高耸,恰如其分将二人暧昧距离隔开。 仲雨芙循声而望,惊讶不已,“怎么是你?” 傅云城脸色不悦,礼貌拒绝,“我们这里不需要酒。” 唐李皓并未理会傅云城的话,状似巧合一般和仲雨芙搭话,“你也在这里啊。” 傅云城只觉怪异。 仲雨芙一时未明当下情境,只见他端盘而来,如侍者一般,呆呆道,“你在这里打工?” 唐李皓笑了一个不像笑的笑。 “好巧。” 傅云城戴上眼镜,打断这令人不适的氛围,“抱歉,我在和这位小姐说话……” 唐李皓完全忽视傅云城,紧盯着仲雨芙,“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傅云城:“请不要随意打断我们的谈话……” 仲雨芙:“什么?” “你上回买的吮吸器好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