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同人]临冬》 第3页 虽然上辈子的自己并没有怎么追过这部动漫,但无奈它实在是太火了,所以还是会从他人嘴里了解到一点点剧情。更别提大写的“Naruto”标题,其实就是“鸣人”的意思,只是在翻译的时候因为追求“信达雅”而有所变化而已。 临冬将编好的兔子递给他,“我觉得人柱力是英雄。” “你说……我是…英雄?” “以一己之力避免其他人遭受灾害,不是英雄吗?” 滚大的泪珠从眼角落下来,他哭得那样无声无息,整个人都仿佛魇住了那般傻愣愣的。 “可他们……”都说我是害了村子的妖怪。 “因为人类是弱小又自私的生物吧。” 临冬知道,自己可以接受跟他的相处的前提是自己重要的家人没有在几年前的九尾之夜丧生,所以也没有立场去指责那些失去亲友的人用冷漠憎恶的态度来对待鸣人。 “没有办法用理智把你和九尾分开看待,又没有力量去报仇,所以只能向你发泄痛苦了吧。”当然里面还掺杂了一些高层政/治斗争的因素。 她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好像跟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讲得太过复杂太过难以理解了。 于是简洁明了地给他下了个结论,“你要记得,你是个英雄,鸣人。” . 鸣人并不经常见到她。 此处的不经常可以折算成一个月大概三五次的样子。 临冬似乎总是很忙。 但对于鸣人将初见那里擅自确定为他们两个的约定地点一事表示了默认。 他不知道满满都是字的书有什么好看的,他也曾试图静下心来跟着一起看,结果不到一会呼呼大睡的哈喇子便流地到处都是。 ——就像她不能理解比谁跑得更快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一样。 到底还是比较成熟的那个最先扛不住亮晶晶的眼神祈求。难不成还要让年纪小的去向上兼容吗,这种羞耻免疫力临冬暂时还没有修炼出来。 于是实在扛不住的时候就陪他比赛谁可以先跑到颜岩那边。 如果她不用查克拉作弊的话,这种极考验体力的长距离冲刺她其实并不比鸣人有多少优势。 要是输了她就会请鸣人去吃顿拉面,加叉烧加鸣门卷加面都可以。 只是偶尔。但鸣人还专门浪费了个小本子来记录道:某年某月某日,我和临冬比赛跑步,我赢了。 可这次真的有很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遇见她了。 林间那颗苹果树的果子早就被他吃完了,等到连叶子都快掉秃了。 鸣人甚至跑到了日向家那大到吓死人的族地外,与木叶村同样年纪可以称得上古老的建筑隐约散发出阴森沉寂的气息。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靠近,就被人发现了。 那个和临冬拥有同样眼睛的男人皱起了眉毫不犹豫地将他踢出了警戒线外十米的地方,庞大的建筑物远远地缩成了只能看见在树木遮挡下仅剩房屋脊顶的一点黑尖。 三日后,鸣人把这边的蚊子喂地头昏脑涨挣扎着连连摆手说“我再也吃不下了”的时候蹲守到了临冬。 因为只能远远盯梢不能靠近,又怕被她凶巴巴的族人发现,所以没能及时出声喊住她。 可她去的方向不是和他的那个秘密据点。 鸣人落在她身后,如果不是用尽全力去跑的话,差点就跟丢了。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起来之前的比赛她有没有在放水。 正所谓三岁看老。鸣人可以接受自己正大光明地输,大不了拼命追上来就是了,但不喜欢别人故意让他。关于这点等他追上她一定要跟她好好约定。 临冬停在一个荒芜的湖边。 尽管还隔着点距离,但至少是在可以追及的视线之内。鸣人终于可以歇下来缓个气,双手撑在膝盖上吭哧吭哧地吐气,像只苦夏的小狗狗,嘴巴都合不上了。 咸味的汗珠滚过额头,被浓密的眉毛挂住,被分解地流散,可还是倔强地滑下了。鸣人不得不眯了一只眼睛。 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泪水咸涩地灼伤了他的眼。 他甚至都来不及惊讶临冬竟然可以踏在水面上行走。 咕咚一声,湖心低头站立的人坠进水面,与倒影融为一体,水面皱波荡开散去,彻底消失不见。 . 被他从湖里捞出来的临冬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被打湿,软耷耷地垂着。她平时相处的时候总是喜欢摸他的脑袋说他是小孩子,其实她自己也只是个小孩子,躺在地上,连方寸之地都不用占到。 在他就要哭着出声喊人救命的时候,临冬先睁开了眼,“我没事。” 鸣人把刚刚对她可以踏水而走这件事的惊讶忘在了脑后,只容得下满满的担心。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可以同时把很多件事情放在心上的人。 换而言之,是永远可以果断地分的清什么是最重要的专注的人。 “我想练习闭气。”她说,“只是个意外。” 仿佛重复的次数多了虚假也可以变成现实,“是意外。” “呼……”他长吁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难得可以抓到这种教育她的机会——要知道大多时候她看上去总是显得比较冷静,胜券在握的样子,男孩子的自尊心受挫很严重,于是立即抓住机会教训了起来:“可就算是练闭气这也太危险了!” -- 第2页 左脚踝处的扭伤一下一下的钝痛,害他差点摔了一跤。 离她还有两米远的时候,他鼓足勇气,脸颊鼓起来,憋地圆滚滚的,像是终于攒够了力气可以大声吼出来,脚用力跺在地上:“我叫漩涡鸣人。” 只不过所有人都叫我狐妖小子。 所以她不一定会知道的,对吗? 刚刚吃下去的桃子不仅没有填满肚子的空虚,反而让它变本加厉地奢求起更多来,贪婪到肠胃痉挛般地在他的体内打结,小腿肉紧绷着微微发颤。 “啊……”她有那么一瞬间愣了愣,鸣人不知道她是不是回想起了什么,双手抓皱了上衣的下摆,一道道错杂的褶痕丑地像人露出厌恶目光时眼角鬓边竖起来的皱纹。 “我叫日向临冬。” 风钻过叶隙,像清脆的口哨声。长长不绝。 那是漩涡鸣人和日向临冬的初见,那一年,他刚好四岁。 . 在去那片少人涉及的草地上从早上晃悠到晚上的第七天,他在想,是不是她回家以后跟爸爸妈妈提起了那天的事——因为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把我救了人的英雄事迹告诉他们的。 皮糙肉厚这个词大概是用来形容他的,他之前扭伤的脚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就已经恢复了,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用力把碍事的小碎石踢的远远的,落在茂盛得快到他肩膀那么高的厚厚野草丛中,连回声都不会有。 鸣人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了后悔,要是那时候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就好了。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 不明所以的同龄人明明刚见面的时候都玩得很好,但只要他们回了一趟家,隔天就会用从家长那里学来的一模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远远地就扭头跑掉了。 没有关系,你该习惯了才是。 鸣人酷酷地把手插在裤兜里,这里什么都没有,尽是绿油油的荒草,他一点都不喜欢,下次绝对不来了,转身要走的时候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了,那并不疼,石子滚落在脚边。 本来应该是认不出来的,毕竟这世界上的小石头长得都那么像,但他莫名觉得这就是刚刚被他无辜踢飞的那块。 他小心翼翼,一卡一顿地,像是太久忘记上机油的破烂机器,慢慢转过头。 日向临冬站在一片青翠的原野中,拍掉被风吹着去挠她脸颊的叶子,努力露出一张脸来,“不要乱丢垃圾。” . 于是他知道了她只会在有空的时候来这里,这周刚好家里太忙了,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才有机会溜号出来透气。 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还不知道,“我也是今天随便走走才到这里来的,绝对没有每天都来这里找你的吧哟!” 她的突然起身让鸣人觉得有点不安,是生气了吗? 或许是他担忧害怕地太明显,一点都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 临冬没有多留什么让他胡思乱想的时间,“我要去买炸糕,一起去吗?” . 是他太得意忘形了。 等他跟着她一起到炸糕店门口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 店里的客人往外出来时不小心撞到他的一声尖叫打碎了他的飘飘然。 胆小的人抱起自己的孩子头也不回,连掉落在地上的糕点包都忘了捡。 临冬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有被伤到,伸手拉过他僵硬的手,本来一步都走不动的他被她带着走进店内。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他们被店家赶出来了。 这对鸣人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对她来说肯定不是。 鸣人想,她跟自己不一样,她一定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孩。 鸣人悄悄用眼去看她,只敢停留一下,便虚虚地飘开。 终究还是自己沉不住气,没忍住开口,“你…你不怕我吗?” 话起了个头就没有那么难接下去了,“你肯定听到了……”劈头盖脸的“狐妖小子”和“灾星”,还有好心人忍不住劝她“不要被骗了”。 “……你肯定知道了…”鸣人死死攥住拳头,可恶,明明无数次告诫过自己男子汉是不可以轻易流眼泪的。 “我知道你啊。”她坐在他身边,脚从坐着的那块大岩石上悬空伸出去,偶尔一晃一晃的,“九尾人柱力嘛。” 不知道是不是他敏锐的直觉并没有感知到她语气中含有恶意的成分在里面的原因,平时他是最听不得别人提起这件事的,此刻却偏偏忍住下意识逃跑的冲动,还是待在了原地。 他的喉咙发渴,“你不怕我吗?”语言匮乏,反反复复只剩下这一句。 他们都说我是妖怪,是祸害,大人会教导小孩如果靠近他是会被杀死的。 后来等鸣人长大后回想起才发现,临冬那股超脱年龄的成熟气质原来是从小就有了。 日向临冬终于成功把手上的绿叶子编成兔子模样,舍得分出眼神来看他。 奇怪地仿佛这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怕你?” “可…可是……” “你打伤过人吗?”那些村民用东西像驱赶邪灵那样砸伤你的额角,他们有被报复吗? “妖怪会连几个普通人都打不过吗?” “你哪有妖怪那么厉害,明明就是个人而已。” “把尾兽用术式封印在人体内,是为人柱力。”她上次回去后就从家族堆着吃灰的藏书里看到了,是人类觊觎于尾兽强大的力量,是野心滋养出来的悲剧。 -- 第1页 [BG同人] 《(火影同人)[火影]临冬》作者:诗和蓝莓酱【完结+番外】 文案: 跟鸣人一心一意的“我要当火影”不一样。 临冬狮子大开口, 许愿的时候一口气许了三个。 多年后她才明白,太贪心的人,是会有报应的啊【叹气】 ———— 不小心听歌听到了《青鸟》,DNA动了 回去看几集疾风传找感觉,10章内完结(此句删掉,十章内完结不了) ? 内容标签: 火影 穿越时空 少年漫 搜索关键字:主角:日向临冬 ┃ 配角:日向宁次,漩涡鸣人,奈良鹿丸,我爱罗,宇智波佐助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看月光堕落 立意:啊这我不会写立意啊 第1章 漩涡鸣人 等到很多很多年后,漩涡鸣人依旧可以清晰地回忆起,那是个晚霞锦绣的夏日。 从枯叶腐烂的洞口底端往上望去,圆圆的开口涂染满了蓝色,安静地像面湖水,然后慢慢被黄色铺盖取代,再然后是橙色,啊就有点像他身上这件T恤的颜色——在它变得脏兮兮之前,最后变成像熟透了的柿子那样软烂的艳红色。 这是不知道被谁挖出来的一个大洞,底下零散的几支苦无横七竖八,早已被风吹日晒刻上腐蚀的痕迹,跟已经变质得黏烂的枯枝落叶一起,熏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潮湿味。 鸣人摔下来的时候幸运地避开了那几支苦无,但不幸扭伤了脚。 虽说他是有些过于皮实耐揍了,但也没有办法这么快就恢复。 不过即便没有受伤,这个洞对于一个四岁大的豆丁来说也未免太高了,洞壁上是用力扒拉一下就会滑落的湿土——至少不是他可以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逃出去的。 刚掉进来的时候,鸣人各种姿势都试过,但每次都会摔个狗吃屎的脸朝地屁股朝天。 小小年纪就已经隐约触碰到了“有些事情只靠自己自食其力是行不通的”这种世界法则。 还希冀着会不会有人发现他不见了来找他。 例如包子铺的老板大叔会不会发现今天那个一直去他们家的摊位试图用努力攒下来的钱买肉包屡战屡败,越挫越勇的“老顾客”消失了,例如那群总是结伴去沙场地玩的同龄小朋友会不会发现发现今天的秋千没有人跟他们抢了。 对于这个年纪的小鬼头来说总是会抱有一些过于天真而不切实际的幻想的。 等到他肚子从上午饿到现在实在饿到不行连“咕咕~”这样叫声都没有力气的时候,他就自然会明白了。 鸣人其实并不是一个对生活中的美多么细心关注的小孩,小小年纪就是个不懂欣赏风花雪月的直男苗子,但是,人如果无聊地太久了,也是会去数星星的。 所以他知道,这面圆圆的天空红色过后终会渐渐被黑色吞没。 鸣人躺在坑底,手臂交叉枕在脑后,虽然由于手臂太短的限制而显得这个动作有一点点的滑稽。 我不在乎。他想,没有人来找我也没关系。 反正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吸了吸鼻子,把受伤的左脚高高架起来放在右腿上:反正我又不在乎。 声音就是这个时候传来的。 被昏聩腐烂的洞穴折出了回音,振地他心头发颤。 白净的面庞和她身后的锦绣晚霞一并不容分说地撞进他的眼中,刺眼地过份,让人生理性地憋出一点水润来自我保护。 借着夕阳的灿烂余光,女孩蹲在洞口边,稍微转换了一下角度勉强看清了那张脏兮兮的小脸,“要帮忙吗?” . 鸣人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明明看起来个头跟自己差不多大,还是个女孩子,是怎么做到用绳子把他拉出来的。 他配合着她用脚使出了吃奶的劲憋红脸了蹬地鞋子都是土,倒在草地上气喘吁吁。大力呼吸之间可以闻到空气中青草被压折渗出汁液的芬芳气息,仰头看到苹果树上的果实即将成熟,饱满的桃子汁水甜蜜,隔着一层薄薄的外皮就可以吮吸到鲜美的果汁。 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桃子? 可为什么苹果会是桃子味? 微微转头看到她递过来了一个粉桃,那比小孩子的手还要大,一只手几乎快握不住,只能小心维持着平衡托住它。 她的另一只手还拿着一个,指头上是粘腻的甜水。 注意到他过长时间的愣怔,她体贴地消除他的顾忌,眼光很快扫过那瘪瘪的肚皮,“我洗过的哦。” . 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个洞是因为草地上明显有被人滚过的痕迹,被压断的青草一直弯曲延续到这里。以防万一所以来看看。她是这么说的。 所以其实到最后还是没有人会来找他。 鸣人几乎可以肯定她并不认识自己。 不然不会问出“你叫什么名字”这样容易让人误会是要跟他交朋友的问题。 她的眼睛白底中微微透出一点不认真看并不能分辨清楚的浅紫色,好像对他甚至显得有些忘恩负义的哑口无言并不怎么生气,好似刚刚那句话不过是社交法则里没有意义的一句寒暄,就像见面时说今天天气不错那般无力,“那么再见啦?” 她的背影将要消失在丛林彼端之时,鸣人突然跑起来了。 -- 第6页 鹿丸捂脸,冲击过大。求你不要一脸甜美地说出这种会被消音的字眼好吗。 那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关于日向名门一族只流传于人们八卦相传里的严格和古板。 偏偏这个人还在添油加醋道“如果没有保持在年级前三的话,是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在过年全族聚会的时候被反复公开处刑的”。 鹿丸本来是不信的,但她说的太真诚了,于是还是勉强打了个折扣,把“关小黑屋饿肚子”这种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剔除掉后的话听进去了。 再联想到即便高他们一个年级也很有名气的日向宁次的天才之名。 换位思考一下…… 不由感慨活在这样天才辈出的一族真是压力山大。 至于只能勉强保持在年级中段的雏田…… “雏田不用有出众的实力也可以活得比我们好地多。”临冬摊开手耸了耸肩。 同时提醒鹿丸人有远近亲疏之分,请现在作为我朋友的你不要去担心一个只是同窗的她。 不然我大概率要生气了。 如果鹿丸年纪再大点、阅历更多点或者对日向一族多了解一些,就会察觉出,临冬在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无所谓。 哪怕脑子好使,但奈良鹿丸那时也只不过是个七岁的孩童,家庭幸福的人对这个世界的残忍的了解还暂时停留在历史教科书上惨烈的死亡率。 所以没有那个如果。 鹿丸看了眼远去的背影,安然地躺回树下,顺便把刚刚她提出的向他学棋一事列入这周末的日程。 比起教她下棋的麻烦,他那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还是占了上风。 第3章 犬冢牙 犬冢牙在那寥寥无几的逃课见面机会中在鸣人的帮助下成功堵住了日向临冬,并果断无视掉了鹿丸一脸便秘的表情叫嚣着要挑战她。 好胜心在牙三岁不到的时候就被写进人生词典的扉页并且红字加粗下划线。 和不搭理人一脸冷漠的宇智波佐助比起来,日向临冬明显要好说话地多。 那天赤丸用被差点薅秃了脑袋的忍辱负重换来了她的点头同意。 大概是狗生阴影实在太大了,给赤丸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以至于后来赤丸在面对临冬的时候总是格外的怂。 等到他被临冬撂翻在地,牙才后知后觉读懂了鹿丸在宣布比赛开始前那个眼神的含义是“祝你好运”和“你个笨蛋”的混合体。 丁次是无意补刀、但刀刀致命的个中好手,“牙,临冬的体术是全级第一。” 他这才想起来虽然临冬总是被人暗地里调侃为“千年老二”,但体术一项是连佐助都没办法赢过她的。 “就算是考倒数,也好过体术输给别人。”临冬难得会露出牙疼般的扭曲表情,“那真的会出大事的。” 她举了个非常方便理解的例子,“就像牙你跟谁比嗅觉输了一样。” 艹。 这完全不能忍。 牙从地上蹦起来,突然理解了她的心情和背负的使命。并且由于过份将自己真情实感地得代入了这个比喻后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那我们来比跑步吧。” 被拒绝了。 理由是——我看赤丸好像不是太想的样子要不改天? 牙低头看了一眼缩在自己外套领口双手紧紧抱头的赤丸,几番挣扎,跟赤丸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情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食指搓了搓鼻尖,爽快一笑,“行,那就下次。” 赤丸:…… 这个铲屎官不能要了。 . 由于临冬并不是个会经常逃课的人(鹿丸:?),放学后又会跟高他们一个年级的日向宁次结伴回家,所以这一“下次”,就“下”了很久。 久到赤丸已经换完了一身的毛,家里院子的那颗树的树干被姐姐罩上薄薄的保暖衣,他出门前会被老妈勒令戴上毛绒绒的灰色耳罩。 他将昨天熬夜写的战书啪地一下拍在她桌子上,声音之大将后面的鹿丸都吵醒了。 在他炯炯的视线压迫下,临冬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书拆开了这封皱巴巴的信。 沉默片刻。 牙本来就是个比较着急的孩子,马上有些不耐烦了。 临冬将纸调转了一面,指了一处,“这里,写错了。” 牙:“……………” 涨红了耳根,越心虚的时候就越大声,“就说吧,明天下午,敢不敢。” “不敢。” 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很强,少有受的住“你敢吗”的挑衅,牙根本就没有试想过会失败。 他甚至已经想好她答应后下一步要怎么撂狠话了,就用积累的狠话词库第三条。 然后她说不敢。 这你让我怎么接。 就在他伸出手去揪住她的领子恨铁不成钢地大声吼道“是男人就给我接受挑战”的前一秒,临冬脖间粉色的围巾就像是凭空落下的当头一棒。 他突然意识到了“日向临冬是个女孩子”这个残酷的事实。 气氛一时变得很尴尬。 后来还是多亏了临冬义正言辞的“忍者哪里分男女”的思想教育,牙才从三米外一看到她掉头就跑的羞愤状态中脱离出来。 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看不起女生的意思还应下了临冬关于冲刺悬岩的比赛。 -- 第5页 彼时不过忍校二年级的鹿丸尚且并不懂得父亲以过来人的身份对他所说的“越漂亮的女人越麻烦”这个真理。 他接过了承载着前桌谢意的纸巾,在对方说出“我以后叫你鹿丸吧奈良君”这样的无理且不容拒绝的请求中——因为她的措辞不是“可不可以”的疑问句,当机三秒,然后发出了无法理解男女间宛如终结之谷的思维差异的一声:“——哈?” “因为我不喜欢别人叫我'日向'。”后来她被问及的时候这么解释道,“一个班里有两个日向太容易叫混了。” “一般来说我主动用名字称呼别人的话,对方也会做出相应的回复。”临冬忽悠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没看丁次都被唬地一愣一愣的吗。 如果把她的举动放在后两年来看并不突兀,随着他们升上了四年级,那时候在这个不过二十几人的小班里,大家都已经全是用名字来称呼对方的了。 一切都要多亏了对战课,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不是拿深仇大恨和生死做赌注的肉搏打架的确很容易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但如果放在现在…… 鹿丸其实内心是拒绝的。 但像日向临冬这种习惯了提出什么都可以无往不利的“别人家的孩子”来说,恐怕拒绝了才会更麻烦吧。 这个世界可真是太残酷了。 于是只能有气无力地“哦”。 不说“好”是他最后的倔强。 . 一定要说的话,鹿丸和鸣人熟悉起来已经是四年级下半年时候的事了。 村里人对于鸣人就是九尾的闲言碎语在他一次次的犯蠢和被老师训得咬着嘴唇无话可说下,危险度逐渐下降,就连隔壁班的人都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用“吊车尾”取代了“狐妖小子”。 不过同样身为逃课小组一员的鹿丸倒是没有这么叫过鸣人。 他自觉自己没有这种资格,何况更是记得他第一次叫他“鸣人”的时候他那双比雨后的蓝天还要更干净的眼睛。 比起鸣人逃课有想要吸引人注意的成分在里面,鹿丸想要逃课的心倒是天地可鉴、真诚昭昭——他是真的觉得上课很无聊而已。 木叶村就这么大,逃课的熊孩子如果不想被热心群众逮住去家里告状接受一顿爱的棒槌教育的话,其实能去的地方并不算多。 所以说,撞见逃课的日向临冬简直是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事。 跟他们几个不一样。 牙、丁次和他如果逃课的话会被打上被鸣人带坏的坏孩子的标签,而临冬永远不会被叫家长。 牙为这种明显的区别对待忿忿不平。 丁次倒是看得很开,嘴里还卡巴卡巴咬着她送的薯片,吃人嘴软,“因为临冬成绩好吧。”放眼哪个国家都是这样的惯例,老师对成绩好的苗子总是会更宽容点的。 牙不服气,把这归咎于是她偶尔借故溜号所以才不会被责罚——毕竟这么久来他们只有寥寥三次看见了她。 只有鹿丸知道其实并不是的。 他绝佳看云不容易被人逮到的秘密据点其实早就不是秘密了。 临冬这家伙完全是个逃学老手。 风拂过脸庞,丝丝柔柔的,草地上盛开的细花并不起眼,被吹地一摇一晃,轻轻刮过手背,就像空中飘荡的白云,荡在碧波滟滟的海里,耳畔响起海妖蛊惑的催眠曲。 大脑放空的时候总是容易不小心睡着了。 仰躺在地,岁月静稳。 一觉结束再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树上多了个人。 对方避也不避,盘腿膝盖上还摊着卷轴,敏锐地注意到他一言难尽的视线后十分自然地跟他招手say hi。 仗着影分身正大光明地逃课啊,果然是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天才。 鹿丸不由得想,每次都要保持在第二名很不容易吧。 “每次都要牢牢控分在及格线过两分的人才更不容易吧。” 临冬这样说的时候鹿丸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刚刚不小心自言自语地吐槽出来了。 他们两个,一个由于智商较高,一个由于心智较为成熟,所以相处下来意外的关系还算不错。 ——是可以胡说八道而不会被对方爆锤的程度。 所以鹿丸就算发现了她的秘密也不用担心会被夜套麻袋做掉以杀人灭口。 何况现在她手上也有自己的“把柄”了——虽然他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漏了馅。 出于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关系,鹿丸好心提醒她,“要小心佐助啊。” 明明知道对方明白却还是要多此一举瞎操心,这大概就是“朋友”这一身份的弊端了。 如果被佐助知道了你故意只拿第二名而不全力以赴,他会杀了你的。 鹿丸回想起佐助阴沉沉的一张酷脸,十分肯定,嗯,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鹿丸一度觉得临冬是个很矛盾的人。 她把自己逃课出来却并不偷懒而是认真研习忍术的行为称之为“为了活着”,把只考第二不争第一的原因总结为“为了更好地活着”。 前面一点很好理解,关于后者临冬是这么说的:“真羡慕只需要保证及格就不会被揍的你啊。” 临冬有时会表现地很像一个烟酒不落的社会大叔,语气沧桑,长叹一声,“好嫉妒啊。我TM要是出生在奈良一族就好了。” -- 第4页 真好骗啊。临冬想。 不知道是不是在心里说人坏话会有报应,临冬才刚冒出这个念头,鸣人搜肠刮肚才凑齐的那么点词汇量组成的车轱辘话突然停了。 临冬当时心里一咯噔,差点就想着要不干脆跟他道歉好了。 鸣人愣愣地看着她,伸出的手在距离她脑袋还有一掌距离的时候被临冬钳住了手腕。 她用的力气很大,鸣人感觉自己的腕骨有些发疼。 “临冬,你受伤了吗?”小心翼翼的。 她这才记起来,自己额间还缠绕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绷带。 也就最近的事,所以没有接受得很彻底。 “嗯,要养伤,所以之前没办法去找你玩,抱歉。” 曾经数花瓣数到“她会来”结果却没有等到人而生气的鸣人立马感到了愧疚,“我没关系的说!临冬你先好好休息,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看我新发现的基地!” 不会好的,这个伤永远都不会好了。 浑身湿漉漉的人被晚风一吹只能勉强露出一个有些孱弱的笑,“好。下次一起去看吧。” 作者有话说: 少年漫真是,不管几岁,都容易让人上头(我说的是我自己) 如果有人看就继续写,fin掉它然后再去其他坑继续挖土(花心如我) 第2章 奈良鹿丸 午后的阳光透过大大的玻璃窗,成片成片的金绸被树影裁成一截一截的流光细纱,覆在眼皮上令人几乎睁不开眼。 温柔地附带麻痹功能,不由分说地拉着人往下坠。 奈良鹿丸难得做了个好梦。 艰难地睁开一条眼缝,被并不灼热却闪亮的光芒晃到,白茫茫和黑黢黢霎时交错。 迷迷糊糊间听见他前桌的声音,“不。” 另一道软糯细小的声音稍微有点耳熟,但大脑混沌的时候暂时没能跟人脸对上号,勉强分辨出那几个字音的意思是“为什么”。 “我和奈良君约好组队了。” 哦,奈良啊。 … …… ………?!! 狠狠闭上眼,睁开。如此反复几次,这种酸涩不适感终于迫使大脑开始运作。 鹿丸张开眼帘,大量的信息突然如浪潮般涌进大脑—— 发出组队邀请的是日向雏田 拒绝了请求的是他的前桌日向临冬 他眼睛一转—— 井野皮肤白,所以生气的时候脸和脖子就红得明显,不远处的春野樱显然也在气头上——所以是又吵架了,大概率是为了班里那位宇智波——友谊的小船在爱情的巨轮面前说翻就翻,她们没能成功组队是必然的。 人会下意识地往自己熟悉的地方靠寻求安全感。猪鹿蝶世代交好,他们这一代也不出意外地从襁褓娃娃时就被大人们绑定着认识了,于是井野就近拉了丁次组队。至于自己,井野会直接选择跳过还在呼呼大睡的他也是可以预见的。同时也印证了另一件事:这个组队,是两人成组啊。 他又看见讲台上的老师—— 是水木而不是伊鲁卡,这也就可以解释漩涡鸣人为什么不在教室里。结合早上刚来教室就听见的漩涡鸣人“在先代火影颜岩上涂鸦”的壮举,这时候的漩涡应该是被丢去负责清洁了——如果是伊鲁卡的话至少会在下课后才拎着他去。 虽然他知道,日向临冬是班里为数不多或者应该说是唯一一个愿意主动跟那个漩涡鸣人组队的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只有他一个选择。 他们这一届等待着被收割人头的韭菜苗里,男生中的宇智波佐助,女生中的日向临冬,无疑是长得最好的那两茬。未经世事的小学生总是会本能般地憧憬成绩好的人,于忍者而言长大后更是——毕竟实力在忍者世界里才是万能通行证。 凭着那张脸和“跟我走,保你过,带你飞”的全A成绩,想找谁组队都不难。 所以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找我组队啊。 ——而且,我并没有同意好吗。 虽然看起来信息量很多思考路径很长,但在现实中其实奈良鹿丸也只不过是眨了两次眼就得出了“好麻烦”的结论。 但是如果当场拆穿的话会一定会更麻烦的。 所以他也只能顶着一双死鱼眼,看着日向雏田怯怯地说对不起然后转身去在自由组队而带来的片刻混乱里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寻找一个可以组队的同伴。 她转过头来。 他们对上了视线。 这个人完全没有欺骗同族堂姐的愧疚感和莫名其妙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拖他下水的良心不安,冲他笑了笑,无声地比出了“谢谢”的口型。 然后伸出手指在自己左脸颊上点了点提醒他脸上印蹭了书上油墨的黑字。 他用手背蹭了蹭。 只是一节课的临时小组而已,奈良鹿丸懒得深究什么。 何况她选自己很大原因不过是因为他是周围这一圈里还落单的那个——左不过是个挡箭用的工具人罢了。 而且跟第二名组队完成学习任务自己一点也不亏。 好像没有擦干净。他微微皱起眉,看着她递过来的一方对折好的纸巾,竟然体贴到是用水沾湿了的。 男生和女生的差别总是体现在方方面面,例如碰见这种情况,如果在课堂上要去接水太麻烦的话,男生是会选择直接用手指沾点口水然后把皮肤上的字印搓掉的。 -- 第9页 “诶?!!!!!!!!!!!”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你是班花耶日向临冬! “丁次很温柔啊。”临冬说,“我喜欢温柔的人嘛。” 临冬是第一个用“温柔”来形容丁次的人,却不是第一次。 丁次的逃课理由比起其他人显得过于脆弱,甚至于难以想象这个理由可以支撑起这样被逮到会有后果严重的高风险行动。 ——因为鹿丸要逃课。 所以我要陪他。 哪怕鹿丸逃课后很多时候只是独自一人找个地方看一下午的云,并没有跟自己在一块。 可这对于丁次来说就是值得去做的事。 霸凌这种行为吧。 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好看,也可能是因为你长得不好看。可能是因为你成绩好,也可能是因为你成绩不好。 归根到底,这只是恶意的宣泄,并不是先有因再有果的。 被村里其他孩子用石块丢着打的时候丁次也没有还手,明明动手起来平民小孩是绝对打不过他的。 路过的临冬拿几块小石子把他们的武器弹了回去,站在那里不用说话,眼睛一瞪,就可以吓跑那群意识到双方实力差距的熊孩子。 其实丁次跟临冬不算很熟。 因为平均下来其实临冬每周也就逃课一次,在班里两人说上话的机会也不多。 比起鸣人和牙会缠着嚷着要跟她比赛,鹿丸可以跟她两个人坐在树下一边下棋一边用“大部分时间是脑电波对接、少部分时间是加密短句”的方式进行交流,丁次只有在每次用跟她交换零食以吃到更多口味的时候才算正式的交集。 但这不妨碍丁次会跟鹿丸说愿意把最后一块薯片让给他的临冬是个好人。 丁次觉得临冬和鹿丸其实是一类人。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可能是“早慧”。 这跟被迫长大的“早熟”还有点不一样。 比他们聪明,是比总考第一的佐助还要聪明的那种聪明,懂得比他们要多,只是大多时候都不说。 她用干净的手帕把丁次额角磕破的小伤口清理了一下,颇有些语重心长地教育他,“就算实在不想动手打架也可以跑啊,多疼呐。” 丁次将自己用身体护住的小雨燕露出来,身上疼痛也不要紧,露出软绵绵的笑。 临冬一怔,“丁次你真是个……温柔的孩子啊。” . 很奇怪的。 虽然临冬会在选择理想型的时候选择自己,而且他也知道临冬说的是真心话——并不是包裹在虚假甜蜜中的嘲讽挖苦。 但丁次的心里并不会产生“她喜欢我”的错觉。 这其实不应当。 就像女生们会偷偷憧憬宇智波佐助和日向宁次一样,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容易被耀眼优秀又带着孤傲神秘的矛盾感所吸引。 日向临冬其实可以说是女版的宇智波佐助。在男生中也有着不低的人气。 投票的时候丁次傻乎乎地相信了井野的“听从你的内心诚实选择,不用考虑我,我亿点都不在意的哦”,在外貌排行表上勾了临冬结果被井野追着暴打了一头包。 平时丁次想不通的问题就会去问鹿丸——鹿丸总是会知道答案的。 鹿丸沉默了好一会,欲言又止。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是没有办法那么大方而澄净地说出来的。 她的语气和动作坦坦荡荡,没有丝毫暧昧,所以也不会给人造成误解。 只是出于朋友角度的欣赏,硬要说的话,是她太善于去发现别人身上的闪光点。 也因为她的态度总带着一种超脱于她的年龄之上的宽容感。 最后鹿丸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做得好丁次。” 想起之前,临冬在知道自己那平庸到无趣的梦想后并没有发表什么异议,却关注点清奇地抓住了某个关注点,“单身不香吗?不快乐吗?我为什么要结婚?” 如果不小心喜欢上临冬的话,会很辛苦的。 第5章 油女志乃 志乃觉得牙可能是个笨蛋。 第八班三人小队的第一次见面,牙直直地伸出右手,食指不可置信地颤了颤,“怎么是你?!” 早几天就从其他渠道得到跟自己一个队的有一个日向家的孩子,牙还因此得瑟了好久,牢记着和帮忙打探消息的姐姐的约定,忍了又忍才避免在鸣人他们面前表现出来。甚至还出于怜悯角度作为一个胜利者请鸣人吃了章鱼烧。 鸣人还吃了五串!现在想想就很亏。 期待越高失落就越大,他抓了抓自己的一头乱发,懊恼到整个人差点后仰背过了身去,“为什么不是临冬啊啊啊啊啊——” 牙作为逃课小组的一员,在忍校六年里,跟守规矩又极度腼腆怕生的乖乖女雏田并没有太多交集。要知道鼻孔朝天狗都嫌的年纪里娇滴滴容易哭鼻子的女孩子跟麻烦是划上等号的——因为小时候惹哭过女孩子而被老妈打肿了屁股现在想想还是觉得那里隐隐火辣辣的。 而临冬却是又可以打架比赛又一起闯祸(鹿丸:你醒醒并没有)一起逃课的战友。从情感角度、交情角度、熟悉程度来说,牙这时会偏向实力强劲的临冬作为以后跟自己一起执行任务的队友是无可厚非的。 但分组是无法改变的,牙很清楚。 -- 第8页 他们这一代的猪鹿蝶友谊小船至今牢靠鹿丸真是大功臣。 就算是好朋友,随随便便就说别人“肥”、“胖”的话,他也是绝不会轻易原谅的。 不太记得是怎么聊到这个话题了的。不过本来这次小聚会就是井野托了他和鹿丸去约的临冬,为的就是要问点什么。 临冬那时候拿了自己买到的超市最后一包限量青瓜味薯片跟他手里的烧烤味交换着吃,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了才回答问题,表情有点茫然,“啊?我不喜欢佐助啊。” 井野虽然私下一直拿临冬做她最危险的情敌和对手,巴不得她对佐助没有想法可以排除掉头号劲敌,但真正听她这么说的时候,又替佐助感到了不平和委屈:“佐助那么好你怎么可以不喜欢他?!” 又来了又来了。关于佐助的事情听到耳朵快起茧子的鹿丸已经露出了“女人真麻烦”的表情。 “不如你先说说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临冬好脾气地问。 “佐助多帅啊……” “还行吧,”她沉吟一会,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觉得我哥更好看点。” 井野脑海中浮现出日向宁次的脸……确、确实也是个帅哥,忍校里关于到底校草是宇智波佐助还是日向宁次的争论由来已久,况且他俩类型不太一样,感觉又很主观,不好反驳。 “佐助从一年级开始一直就是第一名。” “巧了,”她双手一合,“我哥也是。” “佐助……佐助性格多帅气啊…”井野绞尽脑汁。 “我哥比较温柔。” 虽然旁观的鹿丸很想吐槽关于性格这两个人一个“帅气”一个“温柔”的评价而且都是真情实感的评价得是几千度近视才能看出来的,但旺盛的求生欲使他忍住了。 同时也没有拆穿临冬故意逗井野的恶劣行径。就算是跟井野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但果然还是小命比较重要啊。 小孩子的喜欢是肤浅的。 会因为一个人长得帅,成绩好,性格酷而产生崇拜感,却少会去在乎那背后的努力和孤独。 这种喜欢有些会随着长大因为没有实质填充而逐渐枯萎,有些则是不小心触及内里后变得燎原之火,经年累月,一发不可收拾。 但小孩子的喜欢也是纯粹的。 像最干净的琉璃,在阳光折射下可以倒映出彩虹般的心情,是极其珍贵的存在。 只是过早被迫剥下小孩子这层保护壳的人已经不再有轻易动心的资格。 她看着井野还在苦苦思索试图改变自己的想法,非常体贴地说,“那要不我试着喜欢一下他?” 井野立即拍案而起,“不可以!!” 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一系列举动是在招惹竞争对手的井野及时刹车变道,在对方“你放心你放心我不喜欢他”的再三保证下犹疑着放下心来。 “那…”井野终于露出点小女生的羞涩与扭捏,“…那要怎么吸引佐助的注意力啊?” 啊这。 这题我不会做啊。你为什么会用“你很懂”的眼神看我。 临冬一脸蒙圈。 “因为所有女生里,他只会跟你主动说话。” ……撂狠话约架用火遁互殴也算吗。 “你们分组也总会在一组。” 这难道不是老师的锅吗?什么名为让第一第二相互切磋共同进步实则别把其他同学揍得太惨…之类的。 “他还会请你吃木鱼饭团。” 那是陪练的报酬。宇智波小酷哥看不上其他人又刚好在体术这门一直吃亏所以才来找我对打。不过妄图白piao是不可能的,我日向临冬不做亏本买卖。 临冬接过井野递来的柠檬饮料,喝了一口,酸地倒牙,报复性抢了鹿丸的凉白开进行自灌自救。 就“如何引起宇智波佐助注意”这一话题临冬捏紧了拳头,真心诚意、掏心掏肺地给她建议:“打赢他、揍趴他。” 井野像个泄了气的气球,软趴趴地倒在桌面上,“—啊——啊—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临冬觉得现在佐助眼里心里应该都容不下“恋爱”这种软弱无用的事情——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的。但也不好把话说死怕打击到她,于是运用了模糊掉关键信息九真一假的完美欺诈术,“他可能会比较关注强者吧。” 关注≠喜欢 强者≠最强 没毛病。 这谎言其实很粗糙,但对付井野足够了。 立下“从明天开始我要加强修行”flag的井野满血复活、精神饱满…… ……之余竟然还能关心一下她的恋爱指导老师。 担忧地道,“临冬,你跟宁次……” 被她干净的询问眼神一瞟变得手忙脚乱起来,“不是,我是说,那个,你们是亲兄妹……” 临冬简直要被她可爱死了。 井野闹了个乌龙脸蛋变得红扑扑的,娇俏地宛如枝头三月等待绽放的蓓蕾,朝气而活波。 但她对于青春少女的八卦消息还是异常坚持,“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看她很苦恼的样子,所以井野想了个更容易说明的办法,“我们班里的谁比较接近?” 鹿丸当然接收到临冬的求救信号了,但是对于正上头的井野就算是他要全身而退也不容易。 “一定要选一个吗?”临冬在心里对鹿丸“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法竖起和谐的中指,认真想了想,“那我选丁次。” -- 第7页 鸣人也参加了。 结果他们俩都输了。 真是给男性同胞们丢脸了。牙躺在地上大口喘气之余还有力气分心站在如此高的格局上去思考问题实在是感天动地。 呼出来的气被迅速冷凝成可见的水雾,叹息般的消散在空中。但身体还是热的,一寸寸的血管都还涌动着不甘心和畅意,将冻地发硬的土地熨出一个模糊的痕迹。 仰面倒在地上,所见即是灰蒙蒙的天空,云和云勾连成一片,你压我我压你,变得分不清边界。 忽然鼻尖一凉。 “下雪了!”鸣人从地上蹦起来,兴奋地一跳一弹。 丁次不是很能理解,转头去看一向可以帮他答疑解惑的鹿丸,“鸣人原来这么喜欢下雪吗?” “是初雪啊!初雪!”鸣人大声嚷嚷着,“初雪许愿很灵的!” 这下连鹿丸聪明的小脑袋上都出现了一个? 牙:“哈哈哈哈哈哈这是骗小孩子的你也信哈哈哈哈哈哈哈是谁告诉你的啊?” “我。” 牙像是被突然扼住了命运后脖颈的一只可怜小狗,表情还没来得及褪去,声音戛然而止,不敢相信作为一名“强者”临冬竟然会相信这种骗小孩的童话故事。 “有时还蛮灵的。”临冬摸了摸鼻尖。 因为许愿是一个将自己的念想提纯的过程,你最想要什么,这个平时很难一下子回答出来的问题会在有限制的许愿中变得清晰起来。目标明确往往才是努力的第一步。 不过以上冗长的解释临冬并没有说出来,也没有告诉他们当时这么说其实也有个很大的原因是为了安慰鸣人。 毕竟有时候人总要有个盼头才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的。 话题自然地从许愿延伸到了梦想。 鸣人站在第四代火影的颜岩上,手在脸前比出喇叭状,“我的梦想是要成为像四代目那样的火影!我要让这个村子的人都认可我!” 虽然没有人去嘲笑他,但其实在此之后的好些年里,并没有谁真的相信鸣人将来可以成为火影。 倒没有去特别考虑村民认同度的问题,但火影只有一个,在大家眼中,一定要是最强的那个才有资格。 至少现在由只是个吊车尾的人说出来就显得十分异想天开。 “鸣人,换个梦想吧。” 鸣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被常年风化的岩壁其实内层早已千疮百孔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发出轻轻的破碎声。 “梦想是遥不可及的一种美好的希望,换而言之,是无法完全实现的。”临冬说,“当火影应该是目标、愿望之类的吧。” 可、可恶啊。为什么她看起来可以这么帅气。 牙抱着赤丸,磨着后槽牙,愤愤不平。 被揉乱了一头炸毛的赤丸呜咽着发出了一声“汪”。 那个时候大家都说了一下自己的梦想和目标。 鹿丸即便含混过去也至少提了一点。 只剩下临冬。 “临冬你呢?鸣人蹭过去问。 “emmmmm……” 她站起身来,抖落了肩上的几片碎雪,穿过指尖是如流沙的风,放眼望去是无尽的远方。“我想要成为一个自由自在的旅行家。” “去踏过山、走过海、看云卷、看花开、看日落。” 她的梦想过于的柔软无力,显得风花雪月,与刀尖舔血的世界格格不入,那更像是一个无能的普通人而不是忍者会有的想法,所以牙表现出了少年锐气的一种不屑。 但或许是因为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闭着眼睛的神情很虔诚很向往,就像牙其实并不喜欢娇娇嫩嫩的花,但也不会去无情揉碾它。 第一个察觉出不对的是鸣人。 刚被她教过梦想和愿望的不同,鸣人纠正她:“这是愿望啦临冬,不是梦想。” 森林里落了雪的是松树和杉树,红松、落叶松、云杉、冷杉…… 比她眼瞳还要再冷几分的纯白色渐渐掩盖住了厚重的墨绿叶子。 有一段时间周围变得很安静,只能听见粗粝的渡鸦啼叫和松鼠跳跃着穿行在林中的声音。等待回答的呼吸声都变得很轻很轻。 一只毛色棕褐的小松鼠从洞中探出头来,黢黑的小圆眼睛盯着这几个奇怪的两脚动物。 一片雪花悬坠在她眼角的尾睫。 蝴蝶颤了颤翅膀。 临冬笑眯了眼,“太晚啦,我先回家了。”她摆了摆手,“明天见。” 第4章 秋道丁次 临冬是个和其他女孩子不太一样的女孩子。 虽然秋道丁次并不能准确说出其中的不同,但对于直觉系生物而言,感觉有时候比语言更有力。 相处时间久了,丁次有时候也会忘记她是个女孩子。 大概是因为丁次对于女孩子的初始印象全都是从井野那里得来的——怕虫子,会无缘无故生气,有一点娇气,喜欢甜点,喜欢漂亮衣服,喜欢班里的宇智波佐助。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片面地这么认为着。当然其中小樱的表现也为此贡献了不小。 而临冬跟这个印象相去甚远。 鹿丸总能在井野口无遮拦说“没有女生会不喜欢佐助君”就顺嘴说出“丁次你再胖下去的话是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的危险之际及时阻断,一把将她推回雷区外的安全线。 -- 第12页 她将嘴角往上微微提起,人们一般都把那个弧度称之为笑容,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志乃荒诞无稽的一个梦,梦醒了,这个处变不惊温和淡然的人才是真的临冬。 “是了……”她平静的眼神越过他们,透过雏田,不知看见了什么,像是在跟雏田说话,又好像只是喃喃自语,“…别人的至亲在你们眼里根本什么都不算…” 她的声音很轻,又远,不用风吹,就散了,“是我忘了……你们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作者有话说: 雏田是个好孩子,但她出生在日向 所以性格柔软、实力平平,害羞怯懦,全都变成了她的罪 然后她的罪,全由别人的父亲、母亲、兄长用生命来代为受过 临冬不可能不恨的 但理智让她没有办法去恨一个无辜的人,于是离得远远的,不要有感情,不要有交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6章 洛克.李 听说低他们一届的那个日向临冬有交往的对象了。 木叶就这么大,一点风吹草动,不用出门,最慢不过七天,全村的人都会知道。 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李没有像以往那样轻车熟路地去找他认定的对手宁次重复“挑战—第五十九次挑战—被无视or被打败—再次挑战—宁次烦到跑路”的日常。 天天将他这种不经大脑但结果意外准确的行为称之为“真是野兽般的直觉啊李。” 而李只是在想去找宁次的时候突然背后升起一股深深的恶寒,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两天不是找他比赛的好时机。 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曾经救过他很多次。 人是经不起念叨的。 李只是中途改道往村里这么随便一走,就撞见了传说中的那位“被日向临冬认可的幸运儿”。 临冬是宁次的妹妹,宁次是我命中注定的对手兼队友,四舍五入,临冬也是我妹妹。 以上这条等式在李的脑中瞬间成立,露出一口健齿,自信地冲弘一疯狂快乐招手,“早上好,妹夫!” 跟所有的绯闻八卦一样,当事人永远是最后知道的那个。 弘一的脸瞬间涨红,又带着一点没有褪地干净的婴儿肥,像只圆滚滚的红番茄,“你不要乱说!!” 刚从医院被放出来没多久的弘一一把薅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缠着的白绷带,苦无抓在手里,气到每根头发丝都在爆/炸,“谁?是谁?竟敢造我冬哥的谣?” 李一时慑于弘一的惊人气势,诚实地供出了自己的消息来源。 弘一根据人传人的线索链条一个个找过去并且做澄清的坚持和毅力令李深深感动了,那为了队友而努力的身影落在李的眼中化做浓浓的泪水——这就是青春啊。 于是非常自来熟地怀着前辈的责任感自告奋勇跟着弘一一起调查罪魁祸首。 如果这不是别人的店,李觉得弘一有可能会选择直接上脚踹门。 弘一突然闯进小聚会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李还不忘跟里面的人打声招呼。 弘一的目光扫了一圈,落在头上顶着一只小狗的人身上,咬牙切齿,“牙,出来,我们决斗!” “决斗”跟“比一场”的程度是不一样的。鹿丸瞬间抓住了重点。 好在最后没能打起来。 还是多亏了鹿丸“那是个误会,牙也很生气,不信你听牙说”的拖延,弘一勉强把苦无的尖端掉转了个方向坐了下来——但并没有收起来。态度很明确:如果解释地不好我还是要揍你的。 谣言的产生往往基于某个八卦的人在偷听别人谈话时听了八成,然后自己脑补了两成。 刚刚牙和鸣人两个人还在愤慨于“临冬怎么可能/可以看上弘一”,鹿丸是觉得不太可能,但无奈刚说出来半句就被他们用“可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压制了。 所以说,谣言止于智者这句老话是真的有点道理的。 一切故事的开端是牙跟志乃在讨论“要怎么去找临冬道歉”的时候,牙无意间说的一句,“没有想到弘一对她这么重要,竟然可以被临冬用'至亲'来形容…” “可恶啊…弘一那个臭小子…” 然后被在传播过程中渐渐变成了“临冬竟然和弘一成为至亲了—他们两个竟然在一起了”。 终于捋顺了真相,弘一握着苦无的手攥了攥,声音一哽,“临冬那时说的'至亲'不单单指我和弘树,”顿了顿,觉得很难解释清楚,“应该说,不是为了指我们。” 其实,也应该不是对你们两个说的。 没有亲身经历的人对于从记忆中摘取出来的单句碎片式的话明显都是一头雾水,甚至连有参与其中的当事人牙都有点懵,“啊?那临冬为什么说至亲什么的,还那么生气?” 当被问及“临冬原话是怎么说”的时候,一向有话直说的牙变得支支吾吾起来,这很反常,所以才更让鹿丸确定牙今天找他和丁次鸣人出来讨论“惹了临冬生气要怎么办”背后的事情很大条。 本来“惹临冬生气”就是令笨蛋如鸣人都会脱口而出“牙你和志乃到底做了什么超级过份的事情”的紧急事态。 现在看来这用“严重”来形容还太轻了。 正在这时,店门口挂着的小风铃清脆地响起。 察觉到气氛微妙的临冬停住身形,看着一群雄性盘踞的小隔间,莫名萌生了临阵脱逃之意,世界暂停了两秒,然后态度极其自然地,缓缓后移,“打扰了,告辞。” -- 第11页 “不是的……”雏田的声音吶吶,不仔细听很快就消散在匆匆路过的那阵呜咽的风里,“她没有……”那个被倾以全族之力悉心培养,从小到大,从早到晚严格训练的人,不是临冬。 粼粼浮光落在她明澈如镜的眼中,似有几分水雾朦胧的影子,雏田有点想哭,又想笑,“可她真的、真的很厉害,对吧。” . 从别人那里听来、仅仅是在课上粗浅地看过,是远远没有实战中的切身体会来得深刻的——关于临冬很强这件事。 被委托人刻意隐瞒的信息导致他们的任务从C级一跃变成了A级。 跟锄草修补屋檐这样的杂活任务不一样,那是初出忍校不久仅仅只是下忍的他们所未曾见过的血腥和残忍。 临冬所在的小队因为外出执行任务跟第八班的距离最近,被紧急划拨过来支援——或许三代目的原意只是需要他们的带队上忍,但将带着木叶护额的三个小孩丢在异国其实也是待割宰的羔羊罢了。 所以临冬他们还是跟着一起来了。 那个以换金所人头悬赏作为生活手段的浪忍需要红老师和幸知老师两人联手才能有胜算。 在你死我活的赌注中,为了赢得“活下去”的奖品,只能压上身上所有筹码。输则一败涂地,永不翻身。 所以才得以窥见临冬平日里因为没有必要而隐藏起来的实力。 近距离地感受到自己与天才之间难以用努力来弥补的差距其实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牙曾经说过,他认识临冬那么久,从未见过她生气。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志乃才觉得临冬有着超脱年龄的成熟。因为情绪平和往往是在长大过程中磨平了棱角遗留下来的产物——那并不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脸颊上沾了血,白玉上的任何一点污渍都会被放大,称地压在她额前刘海上的那颗水滴状的红玉石变得几分妖妍危险起来。手上也有,但那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为了给她的队友处理伤口包扎的留下的痕迹,还连累了小太刀的刀柄也被弄脏了。 那也是志乃第一次发现她和“临冬”这个名字之间的相似点。 “我提醒过你,不要太相信他——就算他只有六岁。” “你有没有想过,要有多幸运他才可以赏金浪忍的屠村中逃出来,逃到离那里两公里外的驿点?” 一步步靠近,她的手上还提着刀,会在崎岖的碎石地上不小心滴落一两点零星的血。 “你善良地给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时,难道没有动用一下你崭新的脑子,回想一下忍校六年级教的伤痕鉴别知识,分辨一下伤痕的两端轻重和走势,结合他的左利手,怀疑一下那是不是他自己割的吗?或者只是考虑一下这个伤按他的脚程从村子跑到这里会不会早就在路上流血而死?” “你心软地放松对他的戒心的时候能不能也心软地考虑一下,那后果不是你拿自己赔就可以的,还会连累到你的队友、你的老师还有其他人。” “你有过选择。在家里好好地、安全地当你的大小姐继承人,还是成为一名下忍从头开始一点点磨砺自己——这是你自己选的,没有人逼你。” “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你能不能试着自己长大?而不是等着别人拿命去保护你?!” 临冬的胸/脯起伏得厉害,不敢相信从如此纤细单薄的躯体里翕动呼出的每声诘问竟可比寒冬腊月里的狂风,将本就脆弱如花的雏田刮地节节败退,浑身颤抖着,一片一片失去生气的花瓣打着哆嗦剥落。 “对不起…对不起…”雏田失去反驳的言语能力,仿佛只会重复这句话。 牙和志乃瞬身拦在临冬的面前,像温室棚上的保温薄膜,只是轻轻一层,却可以隔开寒潮的伤害。 “不都是雏田的错嘛,我们也没发现那个小孩是诱饵。那个孩子那么小,谁会去怀疑他是个杀手呢……”牙笑了一下,试图活跃气氛,可那个笑干巴巴的,因为他很快意识到了,临冬就是那个怀疑并且判断正确了的人——这简直就好像自己在指责她内心不够阳光才会去怀疑一个稚童一样。 “临冬。”志乃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因为他发现其实她说的都是对的,因为雏田的一时心软导致受了重伤的是她的队友,也是全靠了她的计谋和实力他们才能最终赢过那些人活着站在这里发生争执。 他没有资格去指责她,于是只能用沉默来变相表达自己希望她可以原谅雏田。 下一秒,弘树站在了她的身侧。身后重伤的弘一也挣扎着喘着粗气撑着手肘半立起身来。 那一刻志乃意识到自己和牙这样挡在雏田面前的保护姿态,在别人眼里看来是有多么扎眼——就仿佛这个刚刚才拼尽全力挨了一下重掌也要救回雏田的人下一秒会伤害她一样。 那太让人寒心。以至于她的队友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这种下意识袒护举动下隐含的偏心,所以选择跟她站在一起,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两个班的人,泾渭分明。 临冬突然笑了一下。 很多事情是有余温的。三弦琴琴弦断了会反弹到木制的琴身发出铮响,树叶掉了会在空中打着旋擦过树下行人的衣服落地。 但只有死亡是不会有回音的。后来的志乃才逐渐明白这一点。 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情绪都从她的身上抽离,变得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了。 -- 第10页 乐观也是他的一个长处。 “来比一场吧。”嚣张的小犬牙冒出来了。毕竟是临冬的姐姐,应该也不会差地太远吧。 牙右腿后撤,拧了脚尖,扬起地上细碎的沙尘,做出了攻势。 雏田没能反应过来,或许是性格原因并不喜欢打打杀杀的,面对攻击即将砸到自己脸上她的第一条件反射不是附身闪避然后迅速提腿横扫回去,而是杵在原地紧紧攥皱了胸前的衣服死死地闭上了眼。 两颊处的碎发被迎面的直拳搅动的风吹乱。 牙在拳头距离她脆弱的鼻子还有三厘米的地方及时刹住了力道。 他的表情有点复杂。 “算了算了。”他本来有些泄气,又有点失望。不过很快想到什么恢复了过来,摆出一副大哥的姿态,右手成拳拇指骄傲竖起指着自己,“你是临冬的姐姐。放心,以后我罩着你。” 雏田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到有些惨白的脸上勉强而迟缓地扯出了一个柔柔的笑。 志乃觉得,不是可能——牙真的是个笨蛋。 没有谁喜欢被人用“XX的XX”这种作为另一个人的附庸的方式记住。 志乃知道,牙其实并没有针对雏田的意思。他只是习惯了说话直来直去,甚至说以后会看在临冬的面子上多照顾她也是好心。 万幸的是,看起来雏田并没有误解他的好意。 ——这其实很不容易。 能做到这点的雏田是个内心善良的人。 志乃很多时候不喜欢说话,所以被人忽略的时间里他习惯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周围的人。 他很早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日向这对姐妹。 最开始的原因仅是在一群刚入学的同龄人里她们的眼睛过于独特,明明白白地将血继结界表现了出来,而后来是因为她们实在是太不像了。 雏田,是充满阳光的地方,意寓希望。 临冬,是冰雪倾轧的意思,象征孤寂。 可有着“临冬”这样名字的人从体术、文化、结印等所有的课程乃至人缘、交友、性格,各方各面,其实都比雏田更像“雏田”。 日向是木叶名门。 所谓名门,有着绕不开的规矩和责任。 何况大人们总是喜欢对比。 拿尖子生和吊车尾对比,拿天赋和平庸对比,拿自信和怯懦对比。 而当大人们多了一层长辈的身份,这种情况就会变本加厉、没有止境。 忍校里高年级有着一个天才日向宁次,哪怕有着两个、三个,都比不过在一个年级一个班里的直接对比来得惨烈。 雏田的实力平平在班里有着相同姓氏的另一人的称托下显得愈发黯淡,甚至已经沦落到快被称为“吊车尾”的程度——其实按她中游稍微偏下的成绩本不至于。 更不用去想象雏田在家里会被长辈拿临冬对比成什么样。 所以临冬和雏田之间的关系不算多亲近,甚至比起临冬跟鹿丸他们来说还要疏远,在这样的前提下似乎也变得情有可原起来。 志乃的印象中,在班里,临冬从未跟雏田一次性说过超过三句话。 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迅速地归于无言的冷场,雏田软糯的性子是无法像她那样面对尴尬还可以笑地淡然的。 于是她们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里的机会也变得很少。 明明临冬连跟班里最难相处的佐助也能聊上天——虽然绝大多数时候可能是关于约架和忍术讨论,但偶尔也会听到她向他推荐自己喜欢的美食这样日常琐碎的话题。临冬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跟在他们低年级时几乎不会有人会去搭理的鸣人组队,也会在路上遇见时跟像自己这样存在感低到班主任花了整整一周才记清名字和脸的透明人打招呼。 要跟临冬话不投机,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临冬不想跟那个人说话。 那时志乃还不是很懂。 拥有一切、被羡慕、被嫉妒的临冬为什么会对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威胁的雏田怀有近乎于抵触的情绪。 即便不解,但性格中理智和谨慎的成分使他并不会直咧咧地问出来。 可牙会直接问雏田:“临冬在家里是不是老偷偷修炼?” 从忍校毕业后他们各个班有各班的外出任务,牙刚掌握了一项家族秘术,好不容易才逮住临冬跟她比了一场,不出所有人意外的又是惨败——具体体现在他们甚至都懒得拿零食当筹码坐庄开局,因为根本没有人押牙赢。 明明觉得自己已经在快速成长了,但是临冬这家伙竟然作弊直接用飞的。 就很呔! 牙怨念满满,不吝以最大恶意去揣测临冬是不是有那种故意表面云淡风轻骗他们放松警惕,实则暗地里拼命加训的学婊行为。 “她是不是在家里会有训练任务?从早到晚——或许还要到深夜,每个时间段都排得满满当当的?”牙张开双手夸张地比划起来,“你们族里的长老是不是天天给她开小灶、天天给她特训、天天教她新术?” 牙陷入自圆其说的陷阱,越说越觉得有可能。 却没能注意到雏田的脸色一寸一寸地褪尽,浪潮卷走了沙滩上莹白的贝壳,只留下濡湿的深色泥泞,无意赤脚踩过的地方尽是深深的印痕。 “牙……”志乃出声打断他。 女孩揪住衣角的手太过用力,指尖发颤,连原本粉嫩细软的甲床都泛起惨白。 -- 第15页 一个瞎子,一个废人,对宗家没有任何用处…… 这些年里他已经重复过那个刻印很多次了,哪怕闭着眼都不会出错。他将手覆上那双眼睛。 ……所以不可以。 . 日向族地里有一棵百年老树。日向一族加入木叶村的时候将它从原本的族地小心翼翼地移了过来。 被先祖视为日向一族生生不息的象征的那棵树,高耸的树木枝冠像由无数弯曲的单木躯干紧紧纠缠拼接起来的一张黑棕色的网,几乎遮蔽住整个明亮的天空。 如此繁盛强壮的一棵树,却已经很多年不曾开花结果了。 甚至就树叶郁葱的时间也太短了,不到深秋,地上已经落满了厚厚一层的枯叶,被雨水打湿后酿出一股浓重的腐朽味。 隆一知道,挨不到十月结束,这里就只剩下了缱曲交错的乌黑枝干。 被派来负责照顾这棵树的人说,可能是它太老了。古老的树木深扎在地里的根须在不为人知的时候逐渐腐朽,无论外表的枝干看起来多粗壮,其实早已被蚁虫挖地千疮百孔。 可那些不过腕口粗的树,被狂风暴雨一吹就是摇摇晃晃,在寒冬腊雪中瑟瑟发抖,那纤细无力的腰肢一折就断。 怎么能够跟日向家的神木相比。 不知天高地厚口无遮拦的年轻人被严厉处罚后,族内再也没有人敢妄议这棵树。 . 隆一觉得自己可能是老了。 人老了,就难免会冒出一些懦弱的想法。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于灵魂深处喃喃低语。 站在遮天蔽日的树冠下,他有那么一瞬间尝到了名为后悔的情绪。那是最粗粝的盐,混杂着肮脏泥土的苦味,凛冽地可以割伤喉咙,漫出锈蚀的腥气。 大概并不止他一个人后悔了。 当初择定宗家继承人的时候或许不该选日足的。 这并不是因为日差比他的兄长出众。事实上他们两兄弟在分家前不管是天赋、实力、心性,几乎难分伯仲,日足只是仗了早出生五分钟的长子身份。 而是因为 ——太可惜了。 如果之前他们还能用“宁次比雏田还要长一岁”这种理由来自欺欺人,维持身为宗家的脸面,那么今天的对战已经将这层遮羞布彻底扯下。 雏田从小就是在宗家严格的教导训练中成长的,可很快就发现,她的天赋不过是丢到沙堆中黯淡无光泯于众人的一颗沙砾。但即便如此也不该,不该在倾尽全族之力的悉心栽培下只有这种程度。 而宁次和临冬,在日差死后隔年的一个秋日他们的母亲也撒手人寰。 树梢上的叶落尽了。飞走的成鸟没有回来,留下毛绒绒的一窝幼鸟,悬在空荡荡的枝头。 几岁就成为孤儿的两个孩子衣食由家族保障,参加的是全族例行集体训练,外人不比亲父,自然不可能花费太多心思随时指导他们。 更何况,因为日差的事情,他们两个尤其是宁次,对日向除了彼此以外的所有人都保持着过份的警惕,仿佛只要一不留神,随时就会被人扑上来撕碎。 就这么自顾自地、死死抓住彼此的手跌跌撞撞地长大了。 可就是这样长大的临冬,在今天突然的点名对战中,堪堪不过十五招,就击败了雏田。 本意只是让同龄人的临冬作为垫脚石,给一直被宁次比下去几乎快要低到尘埃里的雏田增添一点信心。 雏田颤颤巍巍想要站起来,双手捂着肚子,最终还是失力跪在地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临冬甚至都没有尽全力,她怔然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脸上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可这是毫无争议的一场胜败。 不容争议到就算是雏田的母亲,也再没有办法用“宁次只不过是比你大”这种借口来宽慰她了。 而宁次,仅仅是靠在演习场上观摩大人练习,就可以自己摸索着练成八卦三十二掌。 他们曾经自欺欺人地拼命搜刮一切,排除掉无法改变的天赋和目前的实力差距,试图从心性、智力、处事方式,甚至是最没用的相貌,等等,来找出一个雏田的优势所在,至少让宗家输得不至于那么难堪。 ——可是没有。无论他们如何努力,如何偏袒。 所以不是日差赢了日足,而是他的孩子比日足的优秀太多太多。 他们当然知道雏田已经很努力了,咬牙接受排满的每日训练表,每次结束训练后小腿颤抖地只能扶着墙一步步缓缓挪回去,不止一次因为承受不了训练量晕倒在训练场。 他们也知道雏田能够坚持下来对她而言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可这远远不够。 对于等待重振当年光辉等了太久太久的日向一族而言还远远不够。 ——还是会不甘心呐。 天赋带来的差距是无法逾越的,隆一从很早开始就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它残忍地将人类划分为三六九等,有些人终其一生的努力也比不过是有些人的一时兴起。 他们两个的光芒,是即便沾染了淤泥依旧掩盖不住的。 宁次亦或临冬,都是比雏田更适合成为带领日向一族重塑辉煌的继承人。 本该是那棵老树上最鲜绿的枝芽,只待来年开春,就可以蔓延为令人倾羡最耀眼的葳蕤生机。 -- 第14页 临冬也是分家。 鸣人不受控制地往后踉跄了一下。 赛前卡卡西老师和李都说过,日向一直都是偏向宗家的,对分家并不公平,也正是因此宗家和分家的矛盾日益加深。 可其实从迈特凯老师那里了解到的关于日向分家的命运,李所知道的,也不过是最表面、最笼统的资源倾斜带来的“不公”。 她说,“鸣人,你们根本什么也不懂。” 作者有话说: 上章临冬最后那句话,与其说是在跟牙和志乃说,更接近是在跟雏田、跟她代表着的宗家说 此处可自由心证 . 虽然后来对宁次成长的描述以及结局……额……反正就是个工具人罢了 但原作里的确说过宁次不仅努力,而且也是个真正的天才 为了写这章特地倒回去看了一下小学时看的那集对战,宁次说雏田不适合当忍者的第一个理由竟然是她“太善良了”,即便后面还有一堆喷着毒汁的狠话 . 这里剧情稍有改动,原本李有些偏向鸣人的态度被我改掉了 迈特凯说“你不是答应我不会再为宗家的事起冲突吗” 但对隔着父亲血仇、从一出生就遭受着不公的十三岁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未免有些苛刻了 可以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来要他改变而不是为他争取点什么,会让人觉得其实凯也没有那么重视宁次 ——或者是,人并不能真正对另一个人的悲痛感同身受 可能是我个人偏心的问题,总觉得凯给予李的要远比给宁次的要多,因为凯从李身上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在实力提升方面,凯可能没有办法给宁次太大的帮助,毕竟他走的是日向柔拳那一路 以上均是个人观点(狗头保命) 废话太多了(我闭麦) . 最后偷偷告诉你们,我这个人经不起别人认真看完文后注意到细节还认真地给出反馈 你们不要这样 不然我就去码字更新 . 捉虫(2021.07.08) 第7章 日向隆一 在宗家长子三岁那年,分家的孩子会被刻上名为“笼中鸟”的咒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一刻开始,生死不由己,必须将一切献给宗家的他们已经不配称之为一个完整的人了。 不过这个规矩其实并不是绝对的。 对命运憎恶到极点的日差曾卑微地匍匐跪在地上,铁制的护额有了一点凹陷下去的痕迹,恳求宗家长老团再给他的小女儿一年的时间。 因为日差的妻子,宁次和临冬的母亲,已经病入膏肓了。 那个曾经温婉静柔的女子被运命的枷锁吸食了太多的生气,或者是将一生浪费在一次的花开上,犹如昙花一现,过早地变得枯败破落。 日向隆一知道,对于他们分家的人来说,死亡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唯一让她还死死不肯闭上眼的只有那两个尚且稚小的幼童。 她绝对无法承受地住两个孩子一起被刻上咒印的悲怆。 其实无论早晚结果都不会改变,日差的坚持是毫无意义的。 但是在那不久,日差就为了日足牺牲了自己。 于是那也成了日差的遗愿。 日足当时提出等来年再给临冬下咒的时候,长老团一片沉默。 日足难得会如此坚持。 那年的冬天变得格外漫长。 . 日向临冬跟雏田同岁,甚至还要比雏田晚上几个月。 跟备受族人期待的宗家长子雏田不一样,这孩子是个意外。 本来按她母亲的身体状况是不会再怀孕的,临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她母亲曾经歇斯底里地差点打掉她。 她的神志已经没有办法保持时刻清醒了,可还是记得不能让孩子来到这个世界跟她遭受一样的罪。 临冬这个名字,就像这个孩子注定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枯涩荒芜的。空茫茫的雪地,一眼就望到了头。 人的牺牲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对宗家而言,分家的人数永远是不够的。更何况最近这些年来,分家诞下的孩子已经越来越少了,在他们被催着结婚生子前就折损在了代替宗家去完成的那些血腥任务里。甚至还有人暗中服药绝嗣。 日向曾经是多么昌盛的望族,在战国时代赫赫有名,庞大的建筑物群如今哪怕分给一人一幢还是剩有大量被灰尘侵袭占据的无人踏足之地。 日向临冬被刻上咒印的时候四岁,跟她哥哥一样的年纪。 阴晦的密室内摇曳着微弱的烛火。 隆一想,如果日差看到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不知前方是地狱只是按着其他人都会走过的“传统”行进,和按头让你看过惨状后逼着你跳下去带来的恐惧是不一样的。 跟那些懵懂无知被套上命运枷锁在往后岁月中逐渐认命的孩子不同,因为去年这个时候她的哥哥从这里走出去,这个早熟的女孩已经提前知晓了自己将面临着什么。 无知有时也是一种福分。 四周是墙。 她无处可逃。 四岁的孩子问她血缘上的亲伯父,周围等着的一圈人,其实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声音都是颤抖的。到底也不过是个孩子,竟然愚蠢至自断前程地求道,“我可以不要这双眼睛吗?” -- 第13页 志乃因为戴着墨镜,高高拉起的衣领严严实实,挡掉了大半张脸看不清楚表情。但牙明显就很慌。 “这里,”丁次举起了手来挥了挥,“临冬,这里。” 面对大家震惊的目光,丁次的形象变得光辉而高大起来,他的语气稀疏平常,“是我约的临冬。”说的也是所有人从小就知道的话,“如果要道歉的话,一定要当面的、认真的对她说。” 但这种最简单的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事已至此,箭在弦上。 牙哐当一下把脑袋砸在桌子上,毫无防备的志乃被他按在后背,身体无法控制地往前一倾,额头立即鼓肿起了一点弧度。 磕都磕了,不顺势道歉似乎有点亏本,于是志乃说了对不起。 老板偷偷摸摸凑近,往里面瞟,只要桌子出现一道裂痕,他就把赔偿列进这群臭小子的账单。 牙的脸还埋在桌子上,露出的耳尖红红的,摸索着把赤丸举了起来,“我把赤丸借给你……” 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了。 已经做好牺牲自己一头秀发来弥补主人过错的准备的仗义狗赤丸看着那只跟自己主人不同、显得过分白净纤细的手伸过来的时候,英勇就义般地闭上了眼。 然后它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人轻轻地摸了一下。 “我没有生气。”临冬说。 她落坐在弘一身边,“你们道歉是因为觉得自己做错了还是因为认为'我生气了'?” “我躲着你们?难道不是你们躲着我吗。”她笑了笑,却并不会给人感觉到被责怪。 结果反倒变成她来开导人。 “其实你们也没有做错。” “雏田是你们的队友,在那个情况下会担心她,站在她身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就像一语成谶。 在中忍考试的单人对决初赛考场上,李突然明白了那日临冬说的话——人都是会偏心的。 尽管他也觉得宁次对雏田下手有点太重,态度出乎意料的恶劣——简直就像把毕生的恶意都攒在一起一并释放了出来,宁次一贯不屑于有太多表情的脸上甚至变得几分扭曲。 只要一碰上宗家的人,宁次就会变得偏执疯狂起来。 可此时此刻,即便矛盾地挣扎着,不认可他的想法,但李心里还是有个细微的声音希望宁次可以赢。 迈特凯老师曾经说过,宁次不止是个努力的天才,也是个体术天才。即便此时的李还没有注意到这句话的顺序暗含了什么。 李向往而憧憬着宁次。 从很早开始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背负“天才”之名所必备的,宁次是孤傲不好靠近的。 同学们会惊讶于他的天赋和实力,却也只敢悄悄在私底下议论。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那时候天天说,你说他是习惯了一个人,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 如果不是那次撞见宁次去买围巾,一条粉色的、毛绒绒的围巾,李可能真的会觉得宁次是天生性子冷淡。 两个小孩子手牵手走在雪中渐渐远去,地上两串小小的脚印慢慢地被新落的雪覆盖。那个场景,不知为何李一直记了很多年。 场上的比赛毫无悬念地结束了。 雏田一次次坚持不懈的站起来令李也感到热泪盈眶,但现实世界中并没有那么多奇迹,结局依旧没有改变。 也许宁次最恨的就是雏田那一无是处却还是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命运的“资格”。明明临冬和她一样大——宁次只要一想到这里就会无法克制住内心的恨意——比她优秀,比她值得,却注定只能为了这样一个废物而死。 鸣人为宁次的冷漠和狠心而愤怒,更为他那种宿命论感到不爽。 同样作为一个被其他人叫做吊车尾的人,鸣人对雏田感同身受。 他冲上前的时候全凭本能,没有想过自己能不能赢,只是想要狠狠地冲那张嘲讽的脸上来一拳。 却被临冬拦了下来——她比李更快。 平日相处时临冬很少会提及家族里的事,何况身处不同年级的他们在中忍考试前对宁次并没有太多关注。 他们两个是如此的不像,以至大家都快几乎忘记了:临冬和宁次是亲兄妹。 直到临冬挡在宁次面前的那一瞬间,鸣人才如遭重击地看清了这个事实。 鸣人的世界黑白分明,可能是因为临冬从小就是他可以称之为人生导师的存在——她是第一个会说人柱力是英雄的人,是唯一一个会真心肯定他成为火影的可能性的人,也是他第一个朋友。 他希望临冬可以跟他站在一起,从宁次那错误的世界观中回归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就像小孩子怕失去珍爱的玩具那样无理取闹,固执地、大声地喊着临冬。 他将双拳攥地紧紧的,不久前刚经历过一场比赛,手上已经不再流血的豁口重新裂开,“你告诉我的,努力是会有回报难道都是假的吗?” “不。我依旧认为那是有用的。” 临冬的手搭在腰后别着的太刀刀把上。 鸣人的脚步顿住。瞳孔一缩。 她稍微用力,刀柄被往下压了一点距离,是最适合拔刀的角度。 “你如果想为那位雏田大小姐'报仇'的话,就来找我吧。” 雏田,大小姐。 -- 第18页 何况日向临冬的情况远比这还要更复杂。 “你知道我为什么特地指名要你参加上忍考试吗?”纲手十指交叉,下巴抵在上面,“你们族里的长老特地来找过我。” 却没有看到临冬露出一点意外的表情,微微耸了下肩,有点无奈,“老人家有时候真的挺烦的对吧。” 纲手虽然外表上看不出来,其实也是过了五十岁的人了,看在她一脸真诚地希望自己可以感同身受的份上,暂且按耐住心里那股“仿佛被内涵了但又好像没有”的异样情绪。 “就算我批了你家里的长辈也不会同意的。”所以还是乖乖去给我参加上忍考试吧。 “族里的人太多了,我不可能随便哪只阿猫阿狗的话都听,不是所有人都有决定权的。”临冬微微鞠躬,“我会找可以决定我去留的家长来跟您谈。” 就算再怎么聪明,终究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纲手想。日向一族不可能会放过她这么一个让日向之名名扬忍界的大好机会,在宁次今年以15岁的年纪被破格提拔为上忍后,尝过那种自豪而骄傲的味道以后,是更不可能停下来了。 纲手想起之前,日向家族的隆一长老代表全族私下来找自己,希望她可以以火影的名义让临冬去参加上忍考试。 对于长期离村缺少根基的新任火影来说,这是投诚站队的意向书。 对于亟待重振一族威名的古老家族来说,是借以重振家族兴荣的难得机会。 不过这些属于大人间赤/裸而错杂的利益交换,这些孩子尚且还不会想到。 身处高位者,要利弊权衡,要有所舍弃,即便纲手也唾弃着,但她也明白自己手上其实也并不多么干净。 不管临冬口中的这位长辈有多疼她,涉及到家族荣誉这样的大事…… 结果是注定的。 人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失望和震惊中长大的。 纲手:“好。” 于是隔天,纲手在火影室里差点一拳砸坏了新换来的实木桌子。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纲手看着站在她身边,前不久自己刚亲自签字提拔的少年,语气变得有点危险。 临冬很认真:“不。” “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也是唯一的家人——只有他才有资格替我决定去留。” “……临冬你先出去。” 纲手本以为,像宁次好胜心这么强的人,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妹妹成为别人口中“逃跑的懦夫”的。 “她说她喜欢。”性子骄傲的少年一袭白袍,身姿如松,惯来神色清淡的脸上现在的表情可堪称为温柔。 纲手一怔。 “她很少会说自己喜欢什么。”宁次的眼神仿佛穿越了时光,带着朦胧的暖意。 “我想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只是这么任性的理由。却让纲手无法反驳。 宁次已经走了。纲手看着被留下来的临冬,沉默良久。 临冬像是知道她的顾虑,适时开口,“对我而言,只有他的意见需要考虑。至于其他的,”她嘴角的笑意淡了,“我会自己处理好,您不必担心。” 纲手晒然一笑,原来她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临冬。学会飞雷神。”纲手对她说,“作为交换,木叶所有的、我能找来的咒印资料将对你全部开放。我也会秘密加入你的研究项目。” 临冬瞳孔一紧。纲手终于从她身上看出了点十四岁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慌乱。 我都知道的啊,知道你为什么一心想进研究所,知道你的个人研究论文里那些逆反实施咒印的实验数据是怎么来的——拿自己做实验,那一定很疼。 这也是纲手认为临冬和大蛇丸最大的不同所在——她心有牵挂,亦有软肋。 人终究还是容易被一些干净到易碎的东西触动。纲手立在窗边,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模糊在明亮的光晕里,到最后,还是自己没能狠得下心啊。 . 直到静音提醒,纲手才想起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过临冬了。怪不得最近老感觉自己桌案上积压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她还以为是奈良父子偷懒了,原来是缺了一个脑子。 ——对于一些涉及机密等级不是特别高又很棘手的难题或者一些“不处理不行但处理起来又很麻烦”的小事,纲手一般会实施“名为培养,实为压榨”的方法,充分利用周围优秀劳动力。 她打开结界,推开拨给临冬的小型单人实验间的门,看到临冬趴在桌子上睡得天昏地暗,桌角摆着一个已经只剩一颗兵粮丸的盒子。 纲手本意是想给她盖上件衣服,小心地目测了地上写满算式的稿纸中的前进路线,刚踏出一步,明明一点声音都没有,临冬突然整个人弹坐起来,嘴里还不清醒叨叨着,“扶朕起来,朕还能学。” 纲手很容易就能判断出,除了上洗手间和洗澡,临冬这些天就一直关在这个房间里研究二代目关于飞雷神的手稿,饿了就塞颗兵粮丸,实在扛不住了就趴下眯一会。 她脚尖一点,用力,跃落在长桌前。临冬才恍恍然地认出眼前人来,脑子还有点懵,“是纲手大人啊。” 视线掠过她因为底子白而十分明显的黑眼圈,纲手双手交叉抱臂,强忍住火气,“你感觉怎么样?” -- 第17页 “还好吧。”临冬想了想,“要是实在不长眼跑到我面前来挑衅的话,打一架就是了。” 这不应当啊,激将法对叛逆中二青春期少年少女是最管用的,她怎么油盐不进?! 这是最后的杀手锏了,“如果你没有通过上忍考试,我就取消你的研究所入职资格。” “可招考要求里并没有说一定要是上忍才可以吧。”毕竟绝大部分的上忍职级,都是真刀实战的任务换来的,有些人虽然脑子好使但并不具备这样的实力,如果一定要按这种要求来的话,对哪方都是人才损失。 “事实上,关于级别的报考限制,很明确写着中忍及其以上。” “我的笔试面试都是满分,顺便一提,我附加提交的个人研究议题还被立项了,即将进行深一步的实验,所以附加分也是满分。”临冬夸张地倒吸一大口冷气,“不会吧不会吧,五代目火影大人组织的研究所第一次的公开招考不会连第一名都不录吧,这考试不会有猫腻吧…” 指关节在响了,“在我揍你之前……” 临冬眼力见十足地给自己做了个嘴巴拉上拉链的姿势,乖巧地冲她一笑。 在她爆发的底线上来回蹦哒还能稳稳掌握住那个微妙的度。纲手叹了口气,怪不得跟她同班相处过的人跟她关系都还不错,是个人情世故练达的机灵鬼。 虽然由于大蛇丸的前车之鉴导致大家对研究所心有余悸,怀有很深的抵触情绪,但纲手作为一名需要不断创新不断改进药物的医忍,十分清楚知识就是力量这一真理。于是在团藏极力反对的时候搬出了他的老师也就是自己的二爷爷来堵他的嘴。 不知火玄间和并足雷同来找她的时候纲手是吃惊的,惊讶于他们曾经作为水门的近身护卫却对临冬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 “那个孩子最开始来找我们说要学飞雷神的时候,我和玄间还劝退她来着。”并足雷同回想起当时,为了让她打消念头他还曾狠心说过,即便你是天才,但也不是所有的天才都可以达到四代目那样的程度。“但她总是来找,”其实是因为吃人嘴软,她每次都会给站岗的两人带外出执行任务时专门买的伴手礼,“所以给她看了当年誊抄的笔记记录——毕竟我和玄间也没有完全学会。”而且那时他们也并不相信她能真的成功,只是抱着“万一呢亿万分之一呢”的念想去还这份人情。 “但就在上个月,”不知火玄间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成功地将一条活鱼进行了定点传送。”虽然离活人瞬移还有很大的距离。 但跟他们需要三人小队一起实施不一样,“她自己,一个人。” “仅仅半年的时间。”真可怕啊,那样的天赋。 纲手的神色已经变得慎重,后腰不知不觉离开了椅背,变得绷硬挺直。 “虽然很不甘心,我们三个这些年里私下也有一直在训练,但是依旧毫无进步。”不知火玄间自嘲一笑,眼中却浮现起堪称之为怀念的情绪,“但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是四代目火影大人的话,“一定会希望木叶有人可以把它传承下去的吧。” “我和雷同在那个孩子身上看到了希望。” 如果那样,“金色闪光”也可以不再仅仅只存在于他们这辈已经在渐渐老去的人心里。四代目成名地太早,逝去地也太早。现在这一代的孩子,对他的印象只浅薄地停留在长辈口中的九尾之夜保护了村子,却无法真正对他的实力产生实质感的认可,甚至连“金色闪光”这个曾经震慑五大国的名号都不了解。 只要飞雷神可以再度重现,玄间握紧了拳,人们就会从那个人身上看到曾经金色闪光的影子,最直观地感知到他的强大。四代目大人会重新被他们提起、被他们尊敬,被他们永远铭记下去。 纲手虽然也是三忍之一,但由于她个人所绑定“医忍”标签太过根深蒂固,容易给人产生一种她的武力值并不如先代火影的印象。如果由影亲自出手那就说明离大战不远了,所以更多时候她必须坐镇村内稳定民心。 木叶强大了太久,被觊觎被仇视了也太久。他们的新一代需要有足够强劲的后力来给和平虚像之下的暗潮涌动一个最直接的威慑。各村联合考试其实就是一个花式炫耀自家崽的平台,虽然有风险,但还是要向其他忍村、也向大名展现自己的实力。 如果临冬可以掌握飞雷神,那她将成为木叶最锋利的那把刀。 这样的武力值和潜力,作为影,纲手不可能不心动。 虽然附加提交论文对外严格保密,可纲手有火影的权限,自然是看过她关于咒印方向的研究论文,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来拉仇恨的——这孩子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全才。 岁月模糊,偶尔恍然也会让纲手想起曾经的大蛇丸。 虽然临冬也可以走实验室的方向,但纲手目前还是更偏向于将她培养成新生代的战力。现在不比他们当年战时,如果进了实验室,基本上就是文职,即便出村做任务也只是偶尔,难度也不会太高,不经磨砺长期闲置的刀剑容易生锈。 而成为上忍,由于硬性规定的最低任务量,其实也就变相地保证了她成长之路,只是她也没有办法再如愿一心投入研究。 当时招考的时候,纲手也不曾想过,有着这样实力的人竟然会一心往实验室里扎,毕竟忍村重武轻文是传统,结果搞成现在这种麻烦局面。 -- 第16页 正因为如此珍贵,所以这两片新蕾,注定只能在某个深秋无声折落枝头成为已经无法开花的老木的一点养料,才会让人感到遗憾。 . 鸿沟般的差距随着年岁的增长被撕扯地愈发明显。 场上比赛结束地很快。 其实本可以更快的。 是宁次执意想让雏田自己认输所以才用了这种打法,如果再狠心一点,他是完全有机会废了雏田的,毕竟中忍考试的第一条规则,就是死生自负。 与当年雏田和临冬的那次,是多么相似的场景。他们宗家的人就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承载着他们所有心血和希望的继承人被轻而易举地打倒。 每一次这样的场景都会让后悔酿成的苦酒更涩上一分。 已经几乎到了难以下咽的地步。 那个大声嚷嚷的金发九尾小子真的是个蠢货。 ——无论如何,宁次也姓日向,轮不到他一个外人置喙。 与其说感动于雏田被打倒后一次次的不放弃,不如说是同样身为吊车尾的感同身受。 哪怕不想承认,可在外人眼中,宁次是他们日向一族这一代的实力代表之一,不知天高地厚地叫嚣着要打败宁次,就相当于在说着他会将日向家的未来踩在脚下一样让人无法忍受。 他大概真的是脑子发昏了,临冬不过是看他可怜,才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他竟然在当着临冬的面说宁次这种盛气凌人的态度太残忍后还觉得临冬会跟他站在同一战线上。 他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彼此挣扎着、绝望着也要在这样的囚笼里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临冬也远没有她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温和无害。 “你们根本什么也不懂。” 场上的大屏幕已经出现了新的对战名单,日向临冬的名字赫然在列。 监考老师在催促着考生入场。 先发制人,一击败敌。 临冬站在考场中央,跟上一场宁次胜利的身影交叠反错,周围的窃窃私语全都在议论日向一族。 ——依稀可见当年人才辈出的盛景。 隆一拢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 实在是, 太可惜了。 作者有话说: 设定为宗家长老 他后悔的只是选错了人,既得利益者并不会去怀疑这套残酷的制度的合理性 . 蝴蝶效应,比赛设定跟原作略有出入 . 这章本来要删掉的,写地好像有些过于直白和阴暗了,但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发吧(写都写了) . 达成五连日更的成就 第8章 千手纲手 如果不是因为太失礼,而且血继结界的特征太过明显不容混淆而导致问出这种问题显得自己智商有点毛病,千手纲手真的很想对着日向临冬大声吼出你是奈良家失散多年的崽吗?! 静音抱着豚豚,死命在旁边她做深呼吸的动作提醒她心平气和,要心平气和。 火影这个身份真的该死的限制了她的发挥,要换她以前的暴脾气早就动手了怎么还会浪费时间在这叽叽歪歪。纲手手背上的青筋暴出一个井字,挤出一个狰狞的假笑,“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临冬非常体贴地把原话再重复了一遍,“我不参加上忍考试。” “你再说一遍。”肘关节抵着的桌子已经隐隐发出了脆弱的惨叫声。 “哦,我说我不参加。” “你再说一遍?!!!”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我不……” 办公桌应声从中裂成两半,桌上摞着的一沓沓文件如雪花般哗哗飘落。 我让“你再说一遍”不是让你把气死人的话重读一次,而是让你认识错误改正答案。而这丫头明明知道其中的含义,却还是一口一个不。 来当火影前并没有人告诉她现在木叶的新生代里竟然还会有像鹿丸这种中忍考试都快赢了还弃权、像临冬这样明明有实力却不肯晋升上忍的小孩。 现在想想,天天嚷嚷着要当火影的鸣人除了比较烦人容易闯祸其实还是很好带的。 “这是火影的命令。”忍者守则第一要义就是要服从命令。 “啊……那就只能报名了。” 纲手这口气还没缓出来,就听见了她的下半句:“不过可以弃权的吧。” 奈良鹿久瞧你的崽开的都是什么破头!!! 纲手看着她的眼睛,试图发现其中一点点的动摇 ——但是没有。竟然会在这种事上露出如此坚定的眼神。有这种毅力和抗压能力干什么不好。 能够让她拿出对付顾问团的耐心,日向临冬真是个人才,不过没关系,以后她都会一笔一笔讨回来的。 纲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坐在一片狼藉中尚且完好的椅子上,“说说,为什么?” “您真的不觉得让一个14岁的孩子当上忍才需要一个'为什么'吗?”临冬面不改死地说自己还是个孩子,“又不是什么好事。等我过了十八岁再说吧。” 这丫头的思想很危险啊,村里的忍者哪个不是积极努力往上爬,想被人认可,想为村子贡献点力量。老头子说的火之意志被你吃了吗? 日向这么看重荣耀和脸面的家族是怎么养出来这么一个“叛徒”的? 她揉了揉额角,决定从另一个角度入手,“你是你们这一辈出了名的天才,我看过你任务执行情况和中忍考试表现,完全有实力往上走,难道你可以接受不如你的人比你更高层次吗?也不怕被人嘲笑'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 第21页 日足知道,他不能拒绝,宁次亦然。 隆一长老的火气经过一天的消磨已经变得有些有气无力了,只要价值足够份量,容忍的尺度就会变得高一些,“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说过的,我不想参加你们的培训。” 中忍考试后,惊讶于他们的天赋和实力,经过宗家决议,要将宁次和临冬纳入像雏田一样的培养计划。 ——没空。 ——我跟我哥不一样,我不喜欢近身体术。 ——我一直都是自己练习自己长大的,好像也没有很差。 ——日常训练我还是会参加的,但宗家□□的培训我就不去了。 于是隆一长老说,只要你赢了日足,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用柔拳赢过日向家主,这当然只是个明晃晃的阳谋。 但她还是选择往里跳。 可就在最后一击时,她突然撤了力道迎面直对上他的空掌,哪怕他想要收力也已经伤了她。 “为什么?”日足出声,什么东西重要到你要拿命来换。 “我保证,我会在18岁那年升为上忍…”她注意到长老不满意的眼神,本来想笑一下的,嘴角还没成型,就先咳了起来。她没有接过日足递过去的水,“也会保证让村里的人都认可我的实力——即便我还没有成为上忍。” “但却不是以日向一族的白眼被人认可。”隆一眉心折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两指并拢举了起来,“这对家族没有意义。” 该死的。以前因为她的出手太过干净利落,导致他们都忽略了她使用白眼和族中体术的频次太低了。她这么任性下去,即便实力强劲,世人眼中她将作为“日向临冬”存在,而不是“日向”的“临冬”。这对家族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前者只能代表个人无可复制的成功,后者才会让人对白眼日向一族刮目相看。 他发动笼中鸟的术式被日足打断,却酝酿出更沉重的怒气,他总是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把人逼得生不如死的,“就算你不怕死,也好歹为宁次想想……” “闭嘴。” 日足虽为家主,但从未对身为长辈的隆一无礼过。 “我说过,族内任何人不许对他们动用咒印。” “日足……” “隆一长老,日向一族的家主,”他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眼角的皱痕凸起,开眼是柔拳的第一步,“是我。” “那我就去问他——”她抬起头来,眼神虚渺地看向他们,月光落在她极淡的紫瞳中颤了颤,明明是在说那么绝望的事情,却只有这个时候她仿佛还有活着的一缕生机。 她空灵淡漠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点笑意,在苍冷阴凉的病房里,窗外飘过偶尔的几缕风泣。 风停了。 日向日足看见那个曾经乖乖巧巧叫他“爸爸”的孩子笑了一下,说—— “——问他愿不愿意陪我一起死好了。” 那一刻日足才明白,她为什么要生生硬抗下那一掌,她在告诉他们,死亡对她而言一点都不可怕。 同时也在提醒他们一个心里明白但很少会去记起的事实,临冬和宁次,少了任何一个,对方都无法独活。 她要在宗家容忍的范围内,夺得给她自己、给宁次,最大的自主选择权。 . 因为她的实力,所以让宗家愿意退让,给予她比其他人更多的自由。但当她可以带来的价值已经变成了让人无法抗拒的程度,人性的贪婪会不顾廉耻地撕开惺惺作态。 日足虽是族长,但偌大一族终究不是他的一言堂。 今夜宗家长老团叫来临冬,是因为知道了她拒绝了参加上忍考试而且一心想进实验室做文职——在五代火影看好她、想要培养她做亲信的机遇下,她本该成为日向一族重返权利中心的契机,如今却自断前程。 ——无法容忍。 她甫踏进门,就被二长老动了咒印——这是来自宗家的下马威。这么多年来,分家也曾出过刺头,但不管多么硬气的骨头,都会被一节节打碎,到最后只能像坨烂肉抽搐着跪伏在地上求饶,无一例外。 说到底,实力再强,也只不过是宗家的一条狗。 比起去阻止二长老,日足有更急需做的事。 他的掌心被割出了伤痕,死死抓住了抵在临冬喉间的苦无。 二长老倏然起身,惊慌之下撞翻了安稳的高椅,维持着术印的手势也立即散了。 苦无的剑尖刺破了薄薄的皮肤,圆圆的血珠从细小的伤口处滚出。 日足用力,握着苦无,顺着手断断续续滴下的血溅到了她的衣服,慢慢地、坚定地,把它从临冬手里抽了出来。 沾血的苦无落在地上,咚地一声砸在人的心上。 笼中鸟之印的可怕远远不仅在于它能够决定人的生死,只是那么一会,临冬的额角却已经出了薄薄的细汗。 “我是个很怕疼的人,再发动咒印我就去死。”她歪了歪脑袋,因为这个动作喉咙处的伤口又渗出了一点血,蜿蜒着浸渍消失了交领处。 白色上染了腥,越揉搓只会越凌乱。她白净的面庞上露出一点笑,隐隐有梨涡晏晏,“然后所有人都会知道,是日向宗家逼死了我。” 这群人露出的眼神简直跟几年前的大长老一模一样,临冬甚至不用花费什么心思就可以从他们毫不掩饰的脸上清楚地读出赤/裸的恶意,“你们知道的,我和他除了彼此,什么都没有了。” -- 第20页 小小的脚步声密密集集的,霎时被扼住般消失了动静。 日足回头。 看清屋内并不只有她母亲一人的雏田下意识小小地往后退了一步,又生生逼自己不要掉头就跑,怯怯低下头去,声音低低的,“父亲大人。” 时光未免过于狰狞了些。 . 自他成为日向一族的家主以后,就几乎不会亲自出任务了。他存在的第一要义是保护日向的血继结界流传下去。那些委任下来的要求,自然会由分家去执行。 他年轻的时候碰上第三次忍界大战,人力不足,日向为做表率宗家的人也会上战场。那是日足难得可以称得上精彩热血的时光。 或许这么说显得他很冷血,但他确实庆幸过,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可以参加如此残酷的战斗。 结束战争后,他在长老团殷殷劝导中,重新成为了那个日向家脆弱的吉祥物。 每日早晨六点起床,每日七点在族里的演习场跟熟悉的人对打,其中留一小时处理琐事,每日午间休息一个半小时,每日下午两点开始处理冗杂的家族事务,每日晚上会在八点开一场宗家的例行会议,每七天会召开与分家的会谈。每日他会花半小时的时间抬眼望着方寸大的天空,那里偶尔飞过一只白羽黑尾的鸟,拖着长长的尾翅划过天际。 于是曾经拿到忍者护额的那点梦想和冲动,一寸一寸冷却下来以后随着尘埃眠于光年之中,不见天光。 . 春天还没有到来。 他偶尔会换上深蓝色的羽织,还有护额。 在日差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偶尔的偶尔,他会在无意识散步经过那间屋子时见到临冬。 她还没有被刻上咒印,额间一片白净光滑,带着与这个家族格格不入的朝气,像只欢快的小雀,惊喜着飞起来扑向他,仰起脸来,“爸爸。” 日足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捏雪球的天赋还算不错,几次练习后已经可以成型了。 “哇,好厉害。”她眼睛亮晶晶的这么说。 日足记得,日差叫她名字的时候会把尾音放得很轻,或许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心软总是不太容易克制地住,所以在将隐秘藏起来的时候露出一点小端倪。 “临冬。”他的尾音旋绕着抚过树梢,轻飘飘地躺在云端。 可能是雪后的暖阳太轻柔了,晒地人醉醺醺的。他本来想问,像一个普通父亲都会问的那样,问她,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却在指尖将将触及她眉梢时被她浅色的白瞳骤然惊醒。 ——她根本就没有选择。 “爸爸?”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毛茸茸的,像小雏鸟摊开朝上长着绒羽的圆圆肚皮,“没事。” 他后来还是会偶尔穿上蓝色的衣服,连妻子都讶异于他喜欢墨绿的衣物那么多年的单调审美还有改进的一天。其实日足并不喜欢绿色,是因为这是宗家家主正装的和服颜色,这么多年以来,他只是习惯了。 只是临冬已经不会再认错人了。 日差已经很多年不曾叫过他大哥了。 最后一次便是在决绝代他去死前。 “我依旧恨你。”日差一拳击穴将他打翻在地。 人的身体就像一张袋子,薄薄的皮肤里裹着重要的肌肉、血管和器官。 一旦破了道口子,里面的东西就会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日足感觉自己的血正在汩汩流开来,循着干燥的地板汇成暗红的圆泊,然后是破碎的肉沫,在一声声的咳嗽中被搅得更碎,再然后是心脏里的某种东西,牵扯着全身的血管,颤抖着,撕裂着,几欲从他张开的喉咙里呕出来。 但实际上,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但我想作为你的弟弟,为你而死,而不是分家为了宗家而死。” 日差回了头,与早已经被遗忘的那副面容重叠交错,嘴角扬起,“大哥。” 回忆呼啸着席卷而来。 开始的开始,他和他关于长大了的梦想,也不过是成为最出色的忍者。 然后的然后,他习惯了他每次见面必须跪伏行礼,习惯了他浸淬了恨意的眼神、习惯了他该为他无偿献出所有。 身边所有人都告诉他,你是宗家,跟日差那种分家,是不一样的。分家为了宗家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可他分明是他的弟弟! 他瞪大的眼眶中涌出酸涩,挣扎着握住日差已经冰凉的手,那股寒意从指尖开始,像剧毒一般蚕食着血气蔓延开来。 ——日足回过神来。 手上原本捏好的雪兔子已经碎了,手上全是雪渣,带着严冬凛冽的寒意。 屋里宁次守着比他小了一岁刚被刻上咒印的妹妹,小孩子的身体扛不住熬夜,歪歪斜斜地半倒在被子上。只是手还记得紧紧抓着。 日足将重新捏好的两只雪兔放在窗沿上,依偎着紧紧靠在一起。只是等到明天,太阳出来,可能她还没能来得及看一眼,就化了。 . 日足在病房外等了一天。 临冬终于醒了。 宁次对将她打成重伤的自己竖起了浑身的刺,像只还未成年的狮子翕动鼻子低声嘶吼着。 “哥,我想跟他们谈谈。” “单独的。” 她露出那种像花开一样让人无法拒绝的笑容。 -- 第19页 临冬眼睛瞬间清明,放射出敬佩的灼灼目光,竖起了右手大拇指,语气坚定,“千手扉间,永远滴神!” ………… 纲手反手一记手刀劈在她的后颈上,把晕过去的人扛上肩,走出研究室的时候还不忘嘱咐静音:“把门给我锁了。接下来十天,不,十五天,都不许她进去。” 作者有话说: 看到的:“太惨了太惨了这个点击量真的太惨了” ……谢谢,比这更惨的我已经被扎心窝了 第9章 日向日足 那是非常大的一场雪。 在日向日足的记忆里从没见过那样大的雪。从没有留意到的某个夜晚开始,直到洁净的白覆盖了结冰的湖,覆盖了族里神木的树梢,覆盖了尖尖凸起的檐脊,覆盖了晦涩暗沉的每一片土地。 他刚从外面回来,墨绿色的和服沾了厚厚一层,很快因为人的体温化开,顺着针线的纹路攀爬出沉重的水痕。 回到家里,妻子正在整理着屋子,翻出了一些旧物,见到他身上的雪迹连忙起身就要去内室给他找衣服。 日足走过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摆在地上的箱子,最上面叠堆着的一件深蓝色的衣服散开落在地上。他捡起来,尺码确实是自己的,但并没有任何印象。 站在一圈杂物中间正试图绕出来的妻子解释道,是前两年买的,但看他几乎不怎么穿到,于是打算收拾掉。 因为一直有定期清理养护,所以衣服上并没有异味。 不用麻烦了。他告诉妻子。将那件羽织披上,拿上找到的资料卷轴,转头又出了门。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雪已经停了。 积雪很深,没过了庭内树干的小腿处。但这对忍者来说并不是什么障碍,雪面上干干净净,不会留下破坏完整性的脚印。 宗家和分家并不住在一起。 日足走过那条宽大的隔道,穿过一大片建筑物投下来的荫蔽之处,来到一幢屋子前。 最外围的庭院大门没有关紧,他只是思考了片刻,便推门进去了。 在路过那个红鼻子的胖雪人时停了一会,将它歪掉的石子左眼拨回原位。 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他其实察觉到了,没有这点警惕心如何熬过三战成为上忍。只是因为那点声响象征的重量太过轻微,身体的本能给出了不会造成威胁的结论。 日足转过身,还没有他腿高小不点松开手,发间落了点雪碎,咧开嘴,脆生生的,“爸爸。” 日足有个女儿。 刚出生的时候不过只是巴掌大,柔柔弱弱的一只。 刚学话的时候第一个会叫的就是发音不准的“爸爸”,像是咬在嘴里的麦芽糖,黏糊糊的,笼共才几个音节就沾掉了一个。 大约是她一岁半的时候,或者两岁,日足记不太清了,经过族里的人一遍遍地提醒,称呼终于被纠正为“父亲大人”。雏田的记性不错,再也不曾叫错过。 他伸出手,等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将她头上化开会很冻人的雪用手指拈起,还未来得及掸掉就被他指尖的温度捂没了,但那并不冰凉,指尖的毛细血管连接到心脏,感知到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类似于刚温好的梅酒入喉熨进心尖的柔滑。 小不点摊开的手心软乎乎的,像棉花糖,抓着一小把红豆还有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两片青色的细长叶子,踮着脚尖努力举高,“爸爸,给我做只雪兔子吧。” 他不会做,在久远到模糊不清的印象中,他跟日差还在一起堆雪人的时候日差也并不会。 只能大概用手握出了个椭圆形。添上她给的小红眼睛和嫩青长叶也只能非常勉强地像个样子。 临冬的鼻尖冻地红红的,略带嫌弃地撇了嘴,倒是比她捧在手里的雪球更像只小兔子。 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是很好哄的,想到一出是一出,转身又高高兴兴地捧着一团歪歪扭扭蹦着往里室去。当然,也很现实,很快就忘记了帮她揉雪的人是谁,在长廊的木地板上咚咚咚咚地跑过去,声声迭迭的找“哥哥”。 日足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妻子还有点惊讶。 “日差不在。”事情虽然急,却也没有到现在立刻就要完成的地步——也不是一夕就可以做完的,日足记不起来不久前的自己怎会如此火急火燎。 日足在路经妻子的梳妆镜时突然怔了一下。 他其实并不常照镜子。今天因为一点特殊原因,他在额间戴上了木叶的护额,穿的也不是平日里偏好的深绿色羽织。 镜中的自己几乎和日差一模一样,难怪那孩子会认错。 他的指尖突然一顿。 ——他和日差是双胞胎。 双胞胎长得极像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这样毋庸置疑的事实居然已经在他的脑中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了。变成了需要努力回忆才能想起的事。 顺带着勾连出了点其他的记忆。 三岁的那年冬天他和日差曾经在院子里,就在他现在的位置,这个角度从窗口望出去的那个院子,比赛谁的雪人更大。 那时日差还管他叫大哥。 后来呢。 后来三岁后被刻上“笼中鸟”的日差也被族人用严厉的惩罚教会了用“日足大人”来称呼他。 而他也越来越习惯这个称呼,一切就如他们说的——本该如此。 -- 第24页 深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一真理的卡卡西筷子在手,却警惕地没有动筷,等了很久,幸知也只是说—— “你知道临冬的愿望是什么吗?” 幸知想起那次出任务,弘一受伤,为了让他不要睡过去,临冬一直絮絮叨叨地跟他聊天,平日里转移话题的本领出神入化,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时机已经过去了,难得会有问必答。 “目前的愿望是,想要活到三十岁。” 把奄奄无力的弘一气地当场就要从他的背上跳起来。 临冬一边给他顺气一边还要用医疗忍术去给他止血,语重心长,“你以为忍者活到三十岁很容易吗?以前战国时代的人平均年龄不过也就是这个数。” 临冬歪曲重点的能力一直可以的,只是弘一这次却没有那么好糊弄,定定地抓着她的手,“临冬,你是好人,好人是要长命百岁的。” “大目标都是由一个个小目标组成的,长命百岁的第一步就是要先活过三十岁吧。” 很早就被打服了一口一个“冬哥”叫人的弘一终究还是很好骗的,或许也因为每次临冬说的话到最后都会被印证是对的,下意识就相信了。 只有成年人的幸知察觉到隐晦的违和感。那就像几十片柔羽之下藏着的一颗小砂砾,不明显,但一旦入了心,稍一触碰都是疼的。 “我觉得她其实在说:我活到三十岁就好。” 卡卡西一怔。 “她才多大…”幸知扯开嘴,眼角的皱纹像两把小钩子,提着嘴角僵硬地往上,“卡卡西,算我欠你的,”五代目前几天找过他,临冬现在的状况十分不对劲。人的坏情绪是需要宣泄出来的,否则迟早有一天会将自己吞没,但在亲近的人面前反而会适得其反地害她隐藏得更深,所以五代目不让他随行,“这次出去请你务必帮我看好她。” 卡卡西看着里屋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手里拿着叠资料跟砂隐研究人员讲解的临冬,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靠谱一点,还特地带了个金丝框的眼镜来掩盖年龄附属着的稚嫩感。 比起会把恨意写在脸上,会把“杀了那个男人”说出来的佐助,临冬这种什么都不说、什么都隐藏地很好,甚至表现地比正常人还要正常还要友善的情况才是最棘手的。 ——那很可能是因为她已经不再试图从外界来获得别人的帮助了。 如果要换句话说的话,那就是,她对这个世界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 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卡卡西对临冬的认识受了鸣人天天张口不离提及的影响,再加上她的表现实在是这群小孩里省心到无可指摘的,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值得他去过多关注她。 不,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凯在劝导宁次放弃仇恨的时候忘记了,这种穿越时空带着先人逐代累积下来的怨念并不是一个小孩可以承受地住的。更是忘记了,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让他们这些大人感到欣慰的临冬或许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个。 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重要。 这种该死的熟悉感是即便过去了好些年卡卡西也依旧可以清晰地回忆起来,一部分的灵魂就像被日记本弯折的页脚,虽然从手肘下抽出来了,但那道折痕,那些折痕还在,写下来的那好几年已经水浸浸地霉透了,但折痕还在,日记本被弄丢了,但那些折痕还在啊。 . 勘九郎说他们来得很是时候。 砂隐村一年一度的庆典过两日就要开始了。 在队伍里卡卡西的级别最高同时也是纲手亲点的领队,他拍板说要偷懒待两天长长见识,其他人有上面的人帮忙抗雷也乐得忙里偷闲多赚几天假期。 十六岁的少女像是抽了条的柳枝,婷婷袅袅地长到了他胸膛那么高的位置。 卡卡西从口袋里掏出此行特批的活动经费,掂了掂,除了一路上必要的住宿餐食费,其实也就少了一条纱巾的重量。 他把钱袋子轻轻一抛,临冬顺手下意识就接住了。 “去玩吧。” 当初三代目强令让还待在暗部的他休息的时候吐出一口长长的卷烟,说,卡卡西,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如今他倒是真的琢磨出那么点“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希望自小听话从不惹事的小孩可以出去疯玩一圈最好闹个鸡飞狗跳”的心理。 “好好玩。”没想到他也有这般苦口婆心的一天。“把钱花光了我们再走。嘛,就当是给木叶和砂隐的友好合作贡献一点经济力量。” 话虽这么说。但卡卡西个人并没有去逛庆典的欲望,三十岁的孤寡老人已经过了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年纪,他去到风影楼的时候被告知我爱罗被手鞠强硬挖出来拉去了庆典时才骤然反应过来,哪怕已经是一村的影,其实也不过是个被迫长大的十六岁孩子。 他手里还攥着合约书的加印卷轴,突然失去了行动目标,百无聊赖间不经意地晃到了人群中间,因为看亲热天堂没太在意,抬眼才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在庆典中了。 一身不识趣的忍者装扮在朦胧暖光的氛围中稍显突兀。 他被身后追逐打闹的小孩子撞了一下,男孩被他及时扶住,在苹果糖距离地面还有0.03cm的时候及时用手指夹住了。 卡卡西起身,才注意到不远处,小孩子围成了一圈,像拱着屁股的小绵羊,拥拥挤挤地咩咩叫着。羊群中的两个人一个手里扶着一个空了小一半苹果糖的糖板,面色虽一如既往的平静但落在卡卡西眼中不知为何显得格外无辜,而另一个正在点兵点将点到哪只小绵羊就让他出来表演个节目。 -- 第23页 可能你们还记得第一章提过的,临冬是穿越的,所以才能从几岁开始就做绸缪 / 至于日足,他很复杂 他从临冬身上得到了希望从雏田那里得到的、却又被生生磨损掉的东西 他从麻木顺从,接受“自己天生就是该被分家保护”的状态挣扎着意识到了一点(虽然只是一点)关于这个腐朽家族泯灭人性的地方 他最后的笑,是因为知道那些回忆不是他卑劣地从日差那里偷来的,而是真真切切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其实还有很多,但作话太长了我知道大家都不怎么看,希望大家自行解读联想 第10章 旗木卡卡西 天与地之间悬浮着黄色的细小颗粒,相机中的锐化效果放到现实中来并不美妙,凹凸不平的触感使脆弱的口鼻呼吸道隐隐钝痛,持续一滴滴积累的烦躁也已经成为颇有形状的一掬水,被地面蒸腾而起的热气连同空间一起扭曲。 骆驼脖前的大金铃铛慢慢悠悠地晃响着,轻薄的红纱双绣着金丝,勾勒出展翅的长尾鸟,风中浮动的浪纹迤逦出晚霞的弧度,像是一笔到尾的水彩笔触,摇曳着最后一点参差的痕迹在远处的远处于天际线上被刺眼的白光吞没。 “我们快到了。”沙漠向导是个经验十足的大叔,果不其然,再走不过一刻钟,一望枯燥的沙黄地平线上隐隐绰绰有了几处黑点,走近些才辨别出是一个个的圆顶屋。 自那几顶圆屋开始,像推开了一扇大门,缓缓开启的门扉慢慢地一点一点的露出门后的全景,有推着板车方便随时移动的苹果糖摊位,有绕着直不愣登的黑色电线杆追逐的小孩,也有在这种温度下依旧清晰可见热腾着白雾的烧烤烟气。 这下是真的到了。 无论路程多长,脚步多慢总会有尽头的。 卡卡西从火影事先划拨仍有富余的经费里取出一点给了向导,大叔将骆驼的颈绳尾端扣到领头骆驼的特制脖扣上,牵着几匹吧嗒着干嚼着嘴巴的骆驼伴随着厚重的铃铛声和偶尔呼呼的风响往西边去了。 卡卡西回头,看见临冬已经将原本掩住了大半张脸的红纱拉了下来,软软地垂绕成围了脖子两圈的披巾,红与白的反差有时比反义的黑白还要更大,纱帛锦霞般地堆簇在她雪白的下颌边,像朵别在低髻处的曼珠沙华。 跟披上头纱挡风沙的临冬不一样,卡卡西还是习惯性地带着面罩,还是穿着那一身上忍的绿马甲,所以斜遮住一只眼的木叶护额没有任何遮挡十分明显。进村前负责守门的砂忍就已经远远注意到了,得到消息的勘九郎带着几个人很快就赶到了。 卡卡西他们此行是代表木叶来与砂隐商谈一项合作事宜,因为提早了出发,所以一路上的时间十分充裕,这种可以坐着骆驼像旅行一样走走停停跟着大叔躲避沙尘暴的经历卡卡西活到现在才算头一遭。 忍者对战中往往一秒可能就决定了生死。习惯了这种快节奏生活的人突然慢下来,身体的关节、肌肉就像高速运转的机器突然强行关停那样,齿轮被惯性和外力挤压着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蹭出不适的火花,大力而空虚地抗议着。 红纱被临冬解下来叠披在手肘上,露出了别挂在腰上的护额,一路上死水无波的脸上已经无缝换回了木叶人熟悉的那点轻柔的笑意,不失礼节地跟对方交谈。卡卡西很快收回视线,久违地感到了牙疼,五代目真是尽给他找些大麻烦。 . 我爱罗作为风影亲自接待了他们足见重视。 近几年来,木叶和砂隐的关系有所好转,隐隐形成了类似于同盟的脆弱存在,虽然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但至少在目前这种表面的平静下,部分利益的退让还是可以接受的。 砂隐村的地理环境恶劣,常年干旱,农业方面是他们的短板,又偏偏人以食为天,于是可以说是卡在脖子上的威胁。这里就不得不夸当年的初代目真的很有眼光很会选址。 他们这次来是将杂交培育出来的耐旱农作品种交给砂隐,自然,对方也不会什么代价都没有付出,但从整体上来说还是互惠双赢的。 卡卡西对这个培育计划详细情况其实并不了解,是作为护送的战力保障跟来的。 而临冬虽然表明了自己并没有参加到杂交培育项目不应作为项目人员负责讲解,但还是被五代目用“理论是实践的基石,虽然你撒手不管,可你是第一个提出杂交理论的人”这样的理由塞进了队伍里。 临冬第一百次解释这个理论不是她提出的只是听来的,又被第一百次反问“那个人是谁在哪”问到哑口无言,毕竟木叶的信息收集侦查队伍十分强大,被追问了一堆细节的她最后只能说是在梦里听过。 不过没有人信罢了。 幸知作为她下忍时的带队指导老师,几个带队老师聚会喝酒的时候感慨道当初他还觉得临冬进研究所太浪费她的才能了。 “不过她难得有想要做的事情。” “有想要的东西,这样就很好。”幸知的指尖在杯口轻轻刮过,轮廓被黄色的酒馆灯光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一米九的猛汉操/练起那些初出忍校的小鸡崽来黑心黑手,是木叶村出了名的一级劝人打退堂鼓演奏家。 即便是这样的人,也有心软的一面。 在卡卡西临出发前有任务在身的幸知还特地来找他,属貔貅的人破天荒请他吃了全村最贵的秋刀鱼。 -- 第22页 所以不要妄想着可以用宁次来威胁我。 稍不留神,你们就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说,当年她只能用“我与兄长是日向一族这一辈里天赋最好的”和日向日足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来做赌注,那么现在,那已经是不容改变的事实了。 这个腐朽衰败的一族已经很多年不曾出现过像临冬和宁次这样耀眼的天才了,那是连日向日足和日向日差这对曾经令他们感到骄傲的双生子都无法比肩的潜力和天赋。 这个自命不凡又逐渐衰落的一族积攒了太多年的希望,野心膨胀了太久,已经再也没有耐性等下去了。 从临冬和宁次身上蚕食到的荣耀和夸奖、他人对日向一族重新的重视和敬畏的眼神,已经尝过那样上瘾的滋味,就算死都不愿意放开。 哪怕他们两个只是被刻上笼中鸟的分家的孩子,哪怕他们亲手逼死了他们的父亲,哪怕两个孩子对于宗家并不算亲近。 但他们别无选择。 他们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更何况,他们是早就被烙上锁链的鸟,桎梏深深嵌进血肉里,哪怕已经成长为可以遨天的鹰,也依旧只能跪在他们面前引颈献出自己的生命。 但一切的前提是,日向临冬必须活着。 她将人心算得太准了。 日向家的局势,这一族的野心,还有他们的底线。她都摸得清楚,所以可以站在这里跟他们谈判,用自己做交易。 “不要去找他的麻烦,毕竟我们两个都很有价值。”也能给你们挣面子。 宁次是他们这几届里第一个升为上忍的体术天才,而她即便加入研究所也不会有人怀疑她的实力,况且五代火影已经表露出了会重用她的意向。 其他人现在提起日向一族,第一反应联想到的人只会是他们两个,而不是那个住在被用分家累累尸骨筑起来的象牙塔里的宗家继承人日向雏田。 “四年。四年后我会从研究所辞职并且成为上忍。” 她永远懂得什么时候低头才是最有效的,故意缓和下来了语气,女孩子的声线柔软,听起来恍惚似有几分示弱。 ——适时让那些高高在上掌控着他们命运久了的人的权威和虚荣得到满足。 长老团已经在动摇了,却还没有答应。 日向这些年虽比起以前落没了,但根基还在。打探到临冬的研究方向竟是咒印逆反消除的命题后,他们慌了——哪怕心里知道这个咒印无解,可临冬表现出来的才能让他们惶惶然冒出了微小的害怕——万一呢。 “笼中鸟无解,”日足将他们内心的挣扎安抚下来,“让她死心也好。” 是啊,这个咒印唯一的解法是死亡,曾经的咒印大家漩涡水户都解不了的印,临冬不可能解开。 有些事不会因为你是天才而有所例外,比如时光倒流、生死之事,也比如笼中鸟的命运。 于是长老们眼中的波涛汹涌渐渐平息,喘息的海潮褪去,激荡出来的白/沫吞噬于泥沙,回归成一滩麻木的死水,只有野心点亮的一点烛火尚能证明这些躯体还活着。 门墙做了隔音措施,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洞地连呼吸声都有回音。 临冬的手被他的小了一圈,两只手悬空将他的右手合住,使用医疗忍术时漂浮的绿色查克拉,一明一暗印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仰起头来,有那么一瞬间日足看到她的嘴唇微启,似要唤出一个很久不曾出现的称呼,那个称呼温暖到就算是虚假的梦也想要拥有…… 临冬微微偏过头,躲开了日足伸出的手。 她退开距离,垂眸,“抱歉,是我认错人了。” 那只手卡顿在空中仿佛想留住些什么,指间还有着没有擦净的血污——却什么都抓不住,手指慢慢蜷收,虚握成半拳垂了下去。 “临冬。”他知道她不会相信他了,但没有关系,他会这么做的,“只要我还活着,不会再有人对你和宁次使用笼中鸟。”我在此立誓。 临冬的脸上无喜无悲,跟当年在病房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样。誓言二字有口无心,她从不相信,“多谢族长大人。” 她在临踏出门栏的时候停住了。 回过身来,“其实你跟他不像。”她的指尖轻轻抚过右眉,“他的这里有一道疤。”是以前做任务的时候留下的。 “我一直都知道,你跟他并不像。” 日足看着临冬,眼神恍惚,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软糯糯缠着他要雪兔的小孩子。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啊。 像破壳时裂开的一道细缝,那里漏进来一缕一缕金色的曦光,然后由那道痕迹蔓延出蛛网的碎径。露出了新生的、只属于自己的笑容。 “是这样啊。”他的嘴角噙着笑意,低叹道。 作者有话说: 感觉会超章数,不要慌,问题不大,让我接下来删减压缩一些东西 / 临冬知道日足不是日差,即便第一次没有认出来,后面也肯定会发现 叫爸爸是看出了他对于温暖的渴求 不只是出于怜悯,也是为了让他付出感情,人对付出了感情的事物总是会多留一点宽容的 你们也可以这么认为,她在利用他,利用他愿意施舍的一点点真心,来换未来他或许会有的一点点心软 -- 第27页 他曾以为这个村子已经烂到不能再烂了,长大了才发觉小时候太天真,不好的东西是没有止境的。 我爱罗站在那里,陪她等到手术室的灯灭了,中间来过长发和服白眼的人,被他悬绕在身边的那线细沙吓退了踌躇的脚步,也来过眼角泛着点掩不下去的红的奈良鹿丸,站了好一会,却什么都没有说。 等到后来夕阳的影子从那头被风吹得转了个向落在他的脚边。 手术室的门开了。病人脱离危险。 我爱罗看了眼窗外,倦鸟停在电线上叽叽喳喳叫着,黑色的圆点像几个歪斜的音符,弹跳出几个毫无乐感可言的音,音准颤巍巍地飘到不知哪里去,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只,或许是无处可归,圆圆的一点落在黑线上固执地充当个休止符。 他的背脊离开靠着的墙壁,脚尖转了个方向,在将将转过拐角离去的时候一顿。 “谢谢。” 声音不大,甚至也没有什么起伏。 我爱罗微微转过头,看见终于从垂首姿态中抬起来的一张脸。 那是很单薄的一个笑。 她的眼睛让他想起了儿时曾经在大漠黄沙里看过的一朵花,月白色的花瓣浮着一层极浅的紫色,柔软而温顺地贴在他的指尖,脆弱得有些不可思议,又奇迹般在风沙肆虐中活了下来。他有太长的时间可以挥霍,所以会花费一整个一整个白天坐在它旁边看日落带走缓慢的时间流沙。 直到有一天,他去到那里,地上只残留着被粗/暴扯断的一截短茎,被人毫不在意地碾过一脚,断口处还为来得及凝出一颗泪就被风干了,将死未死地倒在地上,细根外翻裸/露出森森枯骨。 那晚被派来刺杀他的暗部人数翻了一倍,因为他操控着砂子对一个小孩动手了。 不过不会有人在乎那个小孩是因为“怪物喜欢的东西肯定也是不详的”这样的理由就去故意把一朵花撕地稀巴烂,他们只会看到,那个失败的作品又要杀人了,在他的危险等级上又添了一笔。 我爱罗从烦乱思绪中抽离出来,其实也不过是过了一瞬,他收回视线,方才脚步的凝滞仿佛不过是错觉,时间毫无阻塞地继续流淌,他提步离开。 他在想什么。 日向临冬不是他的那朵花。 她手边染血的太刀也不是任人欺压的摆设,更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折断。 . 身为曾经暴走的杀人机器想要登上风影这个位置绝不容易。 四代风影被人无声无息杀掉还成功顶替冒充,这点足够让大名们对砂隐村的实力产生质疑,来自其他国家的试探也骤然增加。 袭击木叶这一项足以让木叶对砂隐开战,但到底双方都伤了元气,而且木叶也尚且出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受到的试探比起砂隐只多不少,出于各方考量,最后反而促成了合作协议。 我爱罗被推上这个位置其实不过是高层各方博弈后谁都不肯让步的结果,他们大概也不过是把他当作一个武力值高的傀儡,用来震慑其他村子,同时放这样一个不得民心、被人恐惧的人柱力当风影也方便他们积蓄积攒够充分力量后一举推翻改朝换代。 马基以为他不懂。 其实我爱罗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只凭武力行事,以前不过是因为,用武力直接碾压太过方便,不屑于动脑而已。 “我知道,他们只是拿我当个傀儡,并没有谁是真的支持我、相信我。” 马基垂在身侧的手攥住,与其说是他的老师,其实他从未给过我爱罗什么。 “但他们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他伸出手,慢慢握紧,“我想当个……”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鸣人说过的那句话——临冬说,人柱力是英雄。 “……当个英雄。”他的声音很轻。 “有人说,人柱力是英雄。我想试试,那个人说的是不是对的。” 马基单膝跪地,左拳撑地,低头垂眸,“我将为您效力,五代目风影大人。” 当他的名字出现在五代风影候选人名单中时,不出所料的,村里一片哗然。 那段时间,只要走上街头就可以听到人们恐惧而担忧的小声议论,一句话概括起来就是“真的要让那个杀人怪物当风影吗”,甚至回到住处关上门窗,这样的声音也会从缝隙中孜孜不倦地钻进来。 勘九郎气得差点掀翻了桌子,被手鞠一扇子拍趴下。 我爱罗本人倒是不受影响,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习惯了。”不算很久之前,勘九郎私下也是用“怪物”来称呼他的,他其实也都知道。 这是他成为风影所必须克服的第一关,比起之后那些勾心斗角阴谋诡计,这反而已经算是最轻的了。 刚成为代理风影的一段时间除了冗杂的村务,我爱罗还需要频繁地出高难度的任务以洗刷掉砂隐村实力下滑的印象。 不是单兵作战,而是团队合作。 虽说实战中他依旧是主力输出,但至少一起执行任务被砂子救下来的人会从不可置信中慢慢明白,这个人,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慢慢的,这样的消息就会扩散开去,就像风吹散砂粒,小小的沙子并不显眼也不引人注目,但可以遍及角落,在必要之时会汇聚成一股足以席卷掉一切胜券在握的暴沙流。 那段时间和木叶的联合作战也很多。 -- 第26页 她的外祖母漩涡水户有过一位非常要好的友人,为了那位友人,她曾秘密研究过日向家的咒印。 后来那位友人死了。 漩涡水户或许是太过相信那位友人,也或许是那位友人一直都表现地过于让人放心,将研究结果据实相告后,隔天便得到了她自尽于南贺川的死讯。 漩涡水户老了以后偶尔会被往事魇住,那时她抱着纲手,窗外的榕树叶影斑驳,日光很长,她的目光怔怔,良久的良久才发出一声轻叹。 砂隐村的咒印研究其实比不上木叶的,这从尾兽的封印情况就可以看出来,但… “好歹给她个念想。” . 纲手让卡卡西带着临冬提前出发,给了大手笔的活动经费,东西被封印在空间卷轴里由卡卡西带着,另一波人因为不像他们这般走走停停,花不了太多时间,之后再出发,卡卡西跟他们约好在将近砂隐村的时候汇合。 “如果很累,就不用强迫自己笑出来。” 于是一路上临冬再也没有笑过。 卡卡西有点想要皱眉,他觉得临冬很矛盾,听话省心到极致,在这一路上大多时候她的存在感过于低了,又好像每时每刻都在攒一笔大的。 跟鸣人那种还是个吊车尾的时候就敢做“当火影”的白日梦的傻小子不一样,临冬过于聪明冷静,所以如果要骗她“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就格外费劲。 他们路过一个地方,听当地人说那里有个许愿池很灵。 其实寄托于所谓神明是现世之人最无用功的努力,也是最无能为力的挣扎。 卡卡西装模作样闭上眼,两手合掌,心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念,一切都只是为了可以看起来自然地问出一句,“你许了什么愿?” 卡卡西本以为临冬不会回答的,就在他打算打哈哈揭过这一页的时候,这么多天来一直无声无息的临冬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希望宁次可以找到一个喜欢的人。” “他喜欢的,也喜欢他的。” 水池边潋潋波光随着树影一起摇曳,还有鱼尾的影子,映在人身上明暗恍惚,时空被分割成碎片,一闪一晃不真实地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 “像我们这样的人,是要有点牵挂的。” 卡卡西伸手搭上她的脑袋,本来觉得不太妥当,但手都伸出去了当然也不会让自己尴尬,于是把她当作鸣人或佐助那样用力揉了揉。 “小孩子不要想这么多。” “虽然我的确没有资格劝你应该怎么样,”他收回手,“但活下去,总能发生一些值得的事情的。”就像曾经的我一样。 作者有话说: 10章完结不了…呔! 15章内吧。 / AB一开始咬死了笼中鸟除死无解,这话太绝对,不知道后来有没有后悔过 第11章 我爱罗 我爱罗曾问过鸣人为什么。 从守鹤的假寐之术中被人用一记头槌砸醒,厚重的血垢在眼睫上,连撑开眼皮看一眼太阳的力气都很勉强,浑杂加了噪点的视线中鸣人的额头都是血,只能用脸着力撑着砂石粗糙的地上一点点蠕动着爬过来。 “不要过来…” 那双眼睛,竟亮地让他感到了一种本能的害怕。 “不要过来啊!” 他怕自己被那双眸中所看到的那种虚假的希望和未来而蛊惑,怕自己会去犯贱般重复已经被实验过很多次但永远只能是失望的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相信,为什么你还愿意相信,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 “因为…有人说我是英雄。”他半张脸都是血,扯开的笑带着残忍的脆弱感,又恰恰是因此才显得愈发坚韧。 “临冬说,人柱力是英雄。” 临冬,日向临冬。 那时候他来到木叶,关注的、想要将其的骄傲狠狠碾碎的只有第一名的宇智波佐助。 日向临冬作为第二名,被掩盖在宇智波佐助的光芒之下,变得不太显眼起来,吸引不了他当时嗜血的注意力,听过了就过了。如果不是因为中忍考试初赛时她的出手太过干净利落,可能连这般蜻蜓点水的印象都不会有。 我爱罗第一次与日向临冬的交集,不,或许那并不能算得上是交集,他几乎快耗尽了查克拉才从辉夜君麻吕手中救下了洛克李,被后续赶来的木叶医疗部队带回医院检查。 在正在亮着灯的手术室门口见到了日向临冬。他瞥了一眼,结合刚刚听到护士的只言片语,这里面应该是她的哥哥。 她本来侧挽在一边的麻花辫已经散乱,手臂上、小腿上缠了白色绷带,其实比起其他人她只能算是轻伤,但那与她脸色的惨白程度无法匹配。 身上染了血,可能是被她杀掉的那个大蛇丸的手下的,也可能是她自己的。 走廊的窗口投下外面的日光,她垂眸立在阴影处,缩在阴冷的一隅,一道清晰的斜线将世界切割地分明。 跟鸣人口中形容的那个温暖、强大、爱笑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只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哪个才是那个骗子。 那大抵算不得上心软,或许是因为他也想安静地待一会。 抛掉堪堪觉醒的所谓责任心,暂且从“失去了名义和血脉上称之为父亲的风影连带着因为被刺杀地毫无声息而折损掉的脸面和被人质疑轻视实力后砂隐村的未来该是个什么样”的一团漩涡中仰起脖子在水面上喘着偷换口气。 -- 第25页 男孩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身上的衣服打了几个补丁,花花绿绿的,被突然选中有些不知所措。 其他小孩子已经在高高踮起脚尖举起手喊着“我来”。 临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住另一个人已经打算直接递出的糖,蹲下来,再将脑袋歪着往下压,才看见了已经快把头埋到自己胸膛里的小孩的正脸。 她眨了眨眼睛,“你会不会夸人呀?” 用手指了指,“如果你把逗他开心了的话,那我也可以给你苹果糖。” 卡卡西看着小男孩唰的一下就跑到少年身边一顿猛夸,虽然受限于词汇量只能翻来覆去地说“大哥哥你好帅”、“好厉害”、“好像风影大人”。 堂堂风影被小孩子堵住去路一动不敢动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卡卡西虽然希望临冬可以去闯祸,但并不希望她拉着风影给她当苦力让他当个苹果糖桩子。祈祷木叶和砂隐的友情不要因此而有所破裂。 他最后绞尽脑汁灵光一闪憋出了个大招,“大哥哥你跟漂亮姐姐超配的。” 大概是不忍心看小孩如此费力,我爱罗缓缓露出一个笑,红色的碎发褪了色,染得被半掩住的耳尖也有点红。 临冬从我爱罗手里的糖架板上取出一根,给了男孩,用力捏了捏他的脸蛋,“虽然说的不对,但是我们说话算话,所以这个给你了。” 这下有样学样的小孩子也不愿意卖艺求糖了,不用别人教就会走捷径,参差不齐、此起彼伏地喊着“大哥哥你跟漂亮姐姐超配的”。 临冬倒吸一口冷气,一脸的“你看都怪你”,转头瞪了一下我爱罗,“不许笑。” 但架不住糖并不在自己手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爱罗把糖都分给了乖乖排成一队的小萝卜头。 “这样比较快。”我爱罗说。 . 卡卡西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 梦里一会临冬跟我爱罗打架把他掀倒在地,跨坐在他肚子上吃着从他手里抢来的苹果糖,嚣张程度可怕到让人担心下一秒砂隐是不是就要对木叶开战了;一会日向日足和五代目男女混合双打质问他怎么可以把临冬搞丢在砂隐;还有结束跟自来也大人修行之旅的鸣人回来后就地躺下撒泼打滚“把临冬还给我”;最后落在临冬眼中一片空白地望着天空倚坐在檐下的场景…… 隔天再次来到风影室的时候由于眼下的乌青色过于明显还被我爱罗慰问了是不是安排的住宿不合心意。 卡卡西露出一个略带疲惫的笑容,“不,只是做了个梦。” 及时从不必要的情绪中抽身是作为一名优秀上忍应该具备的品质。 卡卡西将纲手交给他的卷轴摊开,将原本谈好的交换条件用手指圈了大半出来,“纲手大人希望可以拿这些跟您换样东西。” 当卡卡西真心实意用“您”来称呼我爱罗的时候,就是一名木叶忍者与砂隐村风影的交谈。 “什么?” “关于控制人体脑神经的咒印研究资料。” 卡卡西那天接到紧急通知赶去的时候,纲手就是这么将很早之前就已经定好的条件圈了出来。 “带临冬出去一趟。” 可现在出发去风之国未免太早了。 卡卡西还没来得及疑惑就听见她说:“就当作是趟旅行,慢慢走。”纲手手里的茶早就冷了,漂浮的几片叶子无根无系,“鹿丸说她的梦想是当个旅行家。” “宁次呢?”对于这世上大多数人而言,最重要的人只言片语往往胜过他人的千言万语。 “不能让他知道。” “绝对不能。” 临冬明面上是被纲手召入实验室进行闭关研究,实际上她被秘密要求待在纲手家里并由静音贴身照顾。卡卡西在见到她的时候才明白为何五代目会如此斩钉截铁地用出“绝对”这样的字眼。 她坐在长廊上,侧身倚靠在木柱,见到他时轻飘飘掀开一点眼皮,仿佛只是出于躯体的条件发射,他的身影虚虚落在她瞳中仿佛浅浅地映在铜镜上,隔阂着一步无法往前。临冬整个人像是一夜间被抽干了生气,只是瞥了他一眼,又转回了视线,连一个字都没有力气说出来。 风钻进她宽大的白色袖口,像鸟的羽翼那样鼓涨起来,让人觉得下一秒她就将振翅高飞,可实际上下一秒便卸了气,抽掉了筋骨的白羽软绵绵贴在臂上,腕间缠着她几乎从不摘下的额坠,红滴似血。 临冬前额及眉的一点头发被吹乱,卡卡西看到黑丝间露出青绿色的一点咒迹,会像凝视到一块玉的裂痕。 纲手大人说她的咒印研究进展地很顺利。 但问题就是,太顺利了。 医院里会有家属跪下来求医忍救人,但只有学了掌仙术的医忍才会不报一点希望地知道,那是救不回来的。 所以研究弄懂了原理的人也会知道,有些咒印,是无药可解的。 “结果是无解。”那个咒印伸出无数的触角侵袭进每一条脑神经,根植其中,吸噬而活,已经无法剥离。 无法想象,那个咒印的发明者是得有多狠心才会一点活路都不愿意留给后来者。 纲手特地将外祖母的研究藏了起来没有交给临冬,“但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会知道。有时人太聪明了也不好。”纲手染着红蔻的指甲扣在杯子上,瓷杯颤巍巍地脆弱着。 -- 第30页 对于已经开始涉/政的我爱罗,她可以用更加现实的角度来说明,“哪怕把他当作你的助力、你的查克拉蓄水池也好——人柱力不是怪物,你自己要先相信这点。” 不管鸣人表现地有多不在乎,但实际上他的内心依旧认为着,体内封印着尾兽的自己就是个怪物。这种自卑自弃的情绪是牢牢缠绕根植在血骨中的,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祛除的,但如果不管,终有一天会将人吸食地只剩一副空囊。 “话虽这么说啦,但是明白道理和做到是两回事。”她将落在脸颊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我爱罗从恶意无孔不入的童年挣扎长大,对人的情绪很敏锐,虽然目前还仅局限与好意和恶意的分别,对前者的分辨还无法十分细致,但他就是觉得,她想表达的是:你是那种明白了就可以做到的人。这种认知让他感到超出掌握的一种慌乱。他把这归咎于是被无偿信任的震撼。 “至少你们是相互制约的,”我爱罗注意到她的眼皮微微垂下,长长的羽睫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总比单方面被控制、无力反抗的好。” 后来的我爱罗回想起,那其实是她无声地拒绝别人进入她的世界。他渐渐发现临冬几乎从不说谎,她只是会巧妙地转移掉你的视线和关注点,避重就轻地揭过。 “我以前很恨它……他。”我爱罗换了个说法,他第一次想到,“他应该也恨着我。” 人柱力和尾兽,一个变成别人眼中的怪物,一个失去自由被当作一样武器锁在牢笼里。 “得到了一尾名字的那个人,是怎么得到的呢?”她说,“尾兽愿意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感觉是个很厉害的人。” 我爱罗忽然想起,那段几个老头子无聊争执的后续——那个叫“分福”的上任人柱力,是他坚持要大家把一尾叫做守鹤,那个对糟糕的命运逆来顺受的僧人难得会有如此固执的时候。于是慢慢地,大家习惯了把“一尾”和“守鹤”等同起来。 “我会去试着了解一下。” “诶?”他终于从她脸上看到了类似于惊讶的表情,眼睛微微瞪大,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卡顿了一下。 他的指尖微动,很快又缩回掌心,怕它乱动于是牢牢地用力扣住了。 简直就像被蛊惑了一样,我爱罗垂眼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差一点就失礼了。 第12章 我爱罗 因为有了因为,所以有了所以。 大概是因为一行人里只有临冬会主动地去找我爱罗说话——并不是用那种小心翼翼到近似警惕的态度,所以大家默契地形成了一种没有宣之于口的共识。分头行动的时候还没等身为队长的我爱罗分组下指令,他们下意识稍微拉开的距离,以及刚好留出临冬和我爱罗站在类似于对面的站位实际上是默认了在这种两两成组的情况下他们两个会自动搭档成队,都导致了我爱罗在下决定的时候受到了影响。 他本想将临冬分去救援组,不是不相信她的实力,而是他觉得她在取得陌生人的信任和好感这方面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 只是她的刀已经出鞘半寸了。 于是他将砂子凝成一个圆盘,浮在她的脚下,托住她,“要上了。” 大蛇丸上辈子大概率跟砂隐村有着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不出意外可能跟木叶也有。 两年前他刺杀四代风影袭击木叶导致砂隐村陷入目前如此尴尬而困难的局面,而现在,他建在风之国和火之国交界处的秘密研究所发生内部叛变,那些被关在电击牢笼中的人,不,那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黑色的咒纹爬满皮肤像是什么古老刑罚中的俘虏烙印,积压了多年的被当做小白鼠关起来做实验的怨气在重见天日的时候,因为瞬间吸食了过度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报复性疯涨起来。 砂子像是从地面倒挂而上的瀑布,汹涌翻滚出浪花,居高临下,有着吞没一切的气势。 所谓的有了软肋就会有破绽大概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比起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地破坏,花费心思去拯救一个个弱小的人还要斟酌使用自己的力量以免波及无辜明显要困难无数倍。 就像拥有着飞雷神之术的二代火影会为了掩护其他人离开而心知肚明地走进其余四村的联合绞首之术宁死不退、有着雷遁之铠的三代雷影会以一己之力单挑万名忍者守住战线最终力竭而死,坚守着防线一步不能退,不能让攻击越过身后一步、伤到一人本就是对自身战力最大的削弱。 我爱罗看着面前异化成兽形勉强分辨出一点残留着原本五官痕迹的“人”,他们比生长了近百年的树木更高大,一大片一大片乌黑的阴影泱泱汤汤地涂黑了绿叶。 在紧张的战势中,他在判断攻势、思考对错、计算查克拉还可以维持这道以砂为筑的高墙防线多久以给其他队友争取救援转移村民的机会之余,竟还能分出一点心思去想:我以前在他们眼里也是这样的吗——狰狞着獠牙,唾涎循着暗黄的齿尖滴下,眼神阴鸷,爬满蛛网纹路的血丝,饥渴地仿佛被关在地狱里千年万年的恶鬼,急需撕碎生啖掉新鲜的血肉来填饱肚子,好像那样才是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不过这样细小的念头没能在他的脑中停留多久,堪堪形成还未来得及仔细回忆和思考,很快被殊死搏斗的神经高度紧绷冲散了。 “麻烦大了。”临冬退到他身边,眉头微微蹙起。 -- 第29页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解释就是——失眠。 临冬思索一会,“要不我砍你一手刀?” “昏迷也可能导致暴走。”而且砂子也会及时保护住他,虽然他现在已经可以有意识控制不要让它们去无差别攻击别人,但自身下意识的保护反射还在。 “哦。” “那给你唱支摇篮曲?”还没等他出声就先自我反驳了,很有自知之明,“我怕你听完我唱歌就更清醒了。” 左思右想没能想出个好主意来。出门在外,参加棘手任务劳累奔波间有个眯眼的机会都是珍惜到会流泪感谢六道仙人的地步,这里还要吐槽一下五代目,至少每月一次把她从实验室里拽出来执行任务,门框上都已经留下了她双手用力扒拉出来的手印了,总而言之,临冬并没有万事周全到会带上安眠药来占据宝贵的空间卷轴的地步。 “可以陪我聊天吗?”他问。 儿时无数次,他曾想这么问。 她转过头来,我爱罗发现她真的很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像澄澈如镜的湖水,映着你的样子——只有你,仿佛可以一眼就望到底,引诱着人奋不顾身往里跳。 那过于有迷惑性了。 他微微偏开眼,但出于礼貌问题,最终将视线落在她鼻尖的地方,只要对方不仔细分辨是不会知道他没有回望的。 “想聊什么?” 我爱罗嘴巴张了张,又闭紧了唇,似乎无从谈起。 “我不知道。” 他不擅长跟人交流,面对村里高层的时候他虽然话不多但还可以一针见血句句到位,可如果是纯聊天,或者也可以称它为“谈心”的话,他并没有经验。 话题是临冬引起的。 毫无逻辑可言。 从“你的黑眼圈是熬夜熬出来的吗”到“砂隐村太阳那么毒为什么你和手鞠还可以这么白”,再到“以前去过花之国,有个叫平镶的地方那里的山竹好好吃”,还有“你养仙人掌的话…仙人掌科严格来说也是多肉植物,你要不要试着养盆绮罗,不用浇很多水挺好养的”。 她天南地北都聊,生活枯燥乏味如他竟也星辰大海都能接上。 鸣人当初偏袒到不可理喻的振振有词犹如在耳:“你一定也会喜欢临冬的。” “我爱罗。” 声音很轻。不远处的水池中央一尾小鱼趁着夜深无人偷偷浮到水面换气,咚地一声翻身跃回池底,夜风被树隙切成很多碎块,有吱吱唔唔的声音。但他听得真切,于是那阵涟漪吹开水面上的光,波纹连成跳动的心脏。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我该叫你我爱罗队长?或者风影大人?”他们这次的联合行动领队是我爱罗来着,而且虽然他暂且只是代理的但也是风影。 “叫名字就好。”他些许狼狈地别开眼去,水面上倒映着白色的月亮,被吹胀地圆滚滚的。 她似乎并没有在意刚刚水面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波动,左手撑在他身边不过三拳距离的地上,上身因为这个姿势凑得更近了些。 “守鹤是一尾的名字吗?” 他的喉咙有点干哑,青春期催生的喉结已经开始明显起来,发出声音的时候轻轻上下滑动,“嗯。”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他们的名字是谁给他们起的?还是他们自己?” “好像除了守鹤,其他的尾兽都是用九尾、三尾这样叫的。我以前问过鸣人知不知道九尾的名字,他竟然反问我九尾有名字吗。”她摇了摇头,“名字又不是人类的专利,活了那么久的生灵怎么会没有名字嘛。”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叫守鹤的?” 说实话,比起旁人,人柱力对于封印在自己体内,给自己带来不幸的尾兽的恨意只多不少。虽然他现在因为守鹤而结识了鸣人稍微解开了一点心结,但憎恨这种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消弭的。 因为腾空了憎恨以后,左胸口的位置,如果找不到其他东西去填充,空荡荡的,风吹过的时候会有荒芜的呼啸声,那是比被仇恨填满更难受、更痛苦的事情。 既是如此心态,更别提去愿意去了解身体里的这个尾兽。所以他并不能很好地回答临冬的问题,“村子里的人都是这么叫的。” 我爱罗仔细回想,终于抓住了一点曾经无意间听见的只言片语,“好像是上一代人柱力说的,”回忆变得更清晰了点,语气也变得肯定起来,“他说叫一尾的名字是守鹤。” “抱歉。” 我爱罗对她这突如其来的歉意感到莫名,她笑了一下,“你好像不太喜欢这个话题。” 以防在不经意间有流露出什么类似于不耐烦的表现,我爱罗非常认真地梳理了一遍自己的情绪,“没有。” 他顿了顿,觉得需要更准确点,纠正道,“确实不算很喜欢这个话题,但并没有感到不高兴。” 这其实是很矛盾的。人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怎么还可以怀揣着可以称之为愉悦的心情去接触呢。 “或许你会觉得,由我这样无法切身体会的人来说这种话可能有些事不关己的自大,或者…” “冷漠。”她说,“但如果想让自己好过一点的话,首先要试着接受自己。完整的自己——既然你和他已经无法分割。” 这话她也曾经对鸣人说过,只不过因为对象不同,措辞稍有改变。 -- 第28页 木叶新上任的五代目火影对于他这个主和派颇有好感,而且木叶更乐于砂隐拥有一个对木叶抱有亲近态度的领导者,只要有鸣人和我爱罗在,这点维系就不会断。 当然也有不可明说的关于“年轻的小孩比起老油条更好拿捏威胁更小”这方面的考虑。这甚至还导致了其他国家埋在砂隐的暗中势力也在支持他。 说来也很是讽刺,他后来能成为风影的一大原因竟然是他们都不认为他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影。 虽然是别人眼中的查克拉无穷无尽的不死怪物,但事实上他也会受伤,也会累。 我爱罗单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仰头看着被乌云遮蔽了一半的圆月,恍然想起,他孩童时代的两次暴走都是在满月的夜晚。 腿上被压迫的力道一紧,我爱罗被痛觉唤回神来,随着任务等级的提高,他的砂之盔甲也并不是坚不可摧的,低头看了眼,伤口被包扎得很标准。 日向临冬是此行人里唯一一个敢靠近他身边的人,她扭头继续拆开一卷绷带,细眉微蹙,给自己的手臂绕上白布,可能是不太经常这么做,并不算很娴熟。 “我来。”虽然用了句号,但其实是个请求的语气。 她的齿间还细细咬着绷带的一端,抬眸看了他一眼。 其实他被拒绝惯了,人天生对危险的警惕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即便同村的忍者已经逐渐接受他但也不敢离他太近,更何况被近距离接触伤口。 日向临冬下巴朝着他的方向微微抬起,他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在示意他接手,与此同时她的左手拿着那卷绷带还用着力不能散开。 我爱罗手指拈住她咬住的一段,离她唇齿留出一点距离。她终于能开口,及时提醒他,“不要松,压迫才能止血。” “嘶……轻点,太重了。” 说实话,他的手不算巧,更没有经验。即便有她的指导绑出来的结还是歪歪扭扭的,她左看右看,点了点头,夸奖倒是毫不吝啬,“第一次就可以绑成这样算很不错了。” 我爱罗总算知道鸣人那毫无根据的信心是从哪来的了。 他把脑袋转回来。 黑黢的森林粗糙地摆出奇形怪状的姿态,灌丛被不识趣的过客打扰了好梦,不耐烦地晃动着抖了个身又沉沉睡去,偶尔传来几下夜枭凄厉的叫声。 风将她温热的呼吸送到耳边,对人体体温的感知在清冷的夜中变得格外明显。 她盘腿坐下来,“我们换班吧。” 为了不让守鹤暴走,我爱罗从小就不敢深眠,每日的睡眠时间都很短暂,“不必。” 可能是觉得这样的话显得有些生硬,他补充道,“你去休息吧。” 临冬循着他引导性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结界里的几个人经过这些天的长途跋涉外加长时间处于不适应的环境中作战,难得在战力保障下可以勉强睡个安稳觉。 “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但人三天三夜不睡觉是会出事的。对于我们这个年纪来说更可怕——会长不高的。”她用手在自己头顶上比划了一下。 见他一动不动,颇有点打算枯坐在这里到天荒地老的气势,又道:“或许我该这么说,你长时间处于疲倦状态又时时紧绷,如果之后受不住瞌睡虫的诱惑不小心熟睡了的话我们的麻烦可能会大一点?” “你好像不怕我?” 手鞠勘九郎他们因为愧疚,其他人则是出于各种原因,恐惧、敬畏、怕刺激到他突然暴走,为了保持双方面上的平和以及礼尚往来的面子,很多,现在基本不会有人当着他的面提起关于尾兽的事情。 这么不忌讳地提醒他睡眠不足万一暴走就麻烦了的,日向临冬还是第一个。 “砂隐目前还不想跟木叶撕破脸,那我应该可以认为我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其实她的用词已经替换成了顺耳很多的了,不是“不想”,按照目前砂隐的情况准确来说应该是“不敢”。 她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态度过于理所当然了,就好像…… 就好像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所以考虑问题的角度都是从常理进行分析。 “你也不怕鸣人。” 临冬顿了顿,我爱罗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鸣人跟你提过我吗?”她将盘着的腿解开,双手后撑,微微后仰,侧过脸来看着他。 月光像层薄纱,覆在她白净的面庞上,她眨了眨眼,说话时不小心呼出的气体将那点朦胧感吹散。 我爱罗才发现刚刚那一秒自己好像恍神了。 ——他又想起那朵花了。 “如果你要问我,那句话是不是骗人的。那我告诉你——不是。” 她笑起来,花瓣舒展了腰肢,额间点着露珠晃了晃,“是真的。” 人柱力是英雄。 “你可以更相信自己一点。” 他想那股在全身各处横冲乱撞的涌动可能是羡慕,那种感觉汹涌得几乎要到嫉妒的程度了,羡慕鸣人能有这样的朋友,这比他幸运。 “我睡不着。”他如实相告。 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他很难入睡,再加上周围有人,害怕自己不小心陷入深眠可能会有的暴走情况,神经便更加紧绷。 身体是很明确地发出了疲惫急需休息的警告,但太阳穴的脑神经一突一跳还处于高度兴奋状态。 -- 第33页 仅仅只停留了两秒,他被反弹了出来。 但灵魂在那具躯体里面沾染到的感觉如附髓骨,令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他不禁开始怀疑,人要怎样在那种疯狂而绝望的情绪中活下来。 已经只剩不到一指的距离了。 我爱罗的左手绕到她的后背上,死死地抓住了缓缓前挪的尖端,流出的血很快被砂子吸食反哺成养分。 远远看去,他伸出的左手与回揽的右砂臂形成的姿态竟像是一个拥抱。诡异地像副荒谬而温馨的画。 漏下的几滴血灼热地像发涩的泪,落在伤口上,疼得她颤了一下。 “不要乱动。” 时间在那一瞬被暂停了。 临冬的声音气若游丝,但她还俯首歪靠在我爱罗的脖颈间,那离耳边太近了,所以那声音的力道重重地砸开了砂之铠。 “疼。” 坚硬如万年寒冰的盔甲被消融,混沌的瞳孔挣扎地透出原本天空的翡碧色,牢牢攀粘上右脸的半幅狰狞面具裂开一道细缝,像是在深渊中吸食黑暗存活下来的东西,被日光照到就土崩瓦解。 山中访看到,那条右臂慢慢地褪露出冷白色的肌肤,与左手一起,跟她血肉模糊的脊背隔着一点距离,虚揽成环。 没有了砂子的遮挡,明明白白暴露在阳光下,于是那更像一个真正意义的拥抱。 作者有话说: 不知天高地厚立xx章内可以完结的flag是我的错,大家就当无事发生过 第13章 我爱罗 豺狼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会背对背紧紧靠在一起,温度通过触碰的皮肤传递,连心脏跳动的弧度诡异地都变成默契的一致,只是一旦包围他们的威胁结束了,它们沾血的獠牙和利爪又会第一时间撕咬扑向对方的咽喉。 原本是敌人暂时成为战友之间搭构成的所谓“联盟”本来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 作为拥有通心之术的山中一族,因为嘴笨和词汇量匮乏而无法准确描述出当时的场面,但这对山中访而言并不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他将自己记忆中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模糊的画面,原原本本传递到了他们的脑中。 这个由不算很久前还在刀刃相对的两个忍村的人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就像原本就是两块方圆不相嵌却硬要强行镶接在一起的碎片,只剩下藕丝般黏连在切口的一点考虑还尚且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 在目前等待两村救援队伍抵达前负责灾后救助的这段日子里,木叶和砂隐的人泾渭分明,在经历了“自己人差点被对方尾兽化杀掉”后,那点并肩由“死里逃生”境况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信任轰然崩塌。 不管是刻意分开暂住在一头一尾的驿站房间,还是尽可能地避免双方人马见面——这对要求耳听八方的忍者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都证明了这一点。 作为直面我爱罗半尾兽化暴走状态的山中访,他心里关于对方的忌惮是最为深刻的,很多事情亲身经历和像看影剧那样看到,对心灵的震撼程度上还是无法相提并论。 他实在没忍住,提出为什么不能就地散伙的疑问。 但被带队的人训斥了,毫不意外的。 ——因为木叶和砂隐现在还是同盟。 这个单薄地就如同那页签着协议的纸一样的关系或许明天就会变,或许是后天,也可能是几年。 但只要这个关系还维持着,他们就不能做出这种会被对方抓住把柄反咬成“撕毁协议”的举动。 “可是……”山中访握紧了拳,“他差点就杀了临冬。” 儿时亲历九尾之夜失去父亲的记忆被轻而易举地唤醒,山中的手太过用力,在微微颤抖,“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一尾!” 被尾兽操控,被恶意侵蚀,变成敌我不分、嗜血残暴的野兽,那样的人,还能算人吗。 山中访知道自己无力改变,也知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也只不过是近乎发泄一般的无理取闹。甩开同伴伸出的安慰他的手,身体撞上墙壁,方才因愤怒耸起的肩脊无法承受住那样的重量,无能为力地坍塌下来,太久没有清洗维护的墙面上涂着一层棕黄色的灰,被他缓缓滑落的后背蹭出一道参差的痕迹,刺眼地像是一道凝视着深渊的裂缝。 那是怪物。 他的眼被垂落的碎发挡住,喃喃道,“怪物。” . 临冬的上半身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得像个木乃伊,这个打扮有点像二代土影的狂热粉,趴在硬邦邦只铺了一层被子的地上,身上盖了一件备用的交领和式外套。 如果要说这次情报有误导致人数不够的行动最大的庆幸是什么,那一定是五代目往仅有四个名额需要精打细算的队伍里面塞了一个通常作为后勤保障而不是上前线的医疗忍者,这种VIP级的待遇可是少有的。应该还是托了我爱罗的福,毕竟对方可是代理风影,木叶既然在他身上压了这么多筹码,那么保证对方的生命安全也变成了和自身利益相关的事情。 虽然说她也会一点基础的医疗忍术,但对于自己看不到够不着的伤处,她也无能为力,其实“医者不自医”更主要还是因为人在疼痛状态中很难集中精力给自己疗伤,毕竟治疗本就是个精细到极致的活。 这位医疗忍者是个已经三十多岁的大叔了,昨天在给她疗伤的时候充分体现了他从业二十年的职业素质,秉持着“不管是男是女,在我眼中不过白骨器官和组织”的原则,剪她衣服的时候手一点都不抖。 -- 第32页 临冬左脸上刚刚一点溅染上的血热现在已经被风干发凉的地方被人轻轻地擦了下。 她一时没能明白过来。但出于信任,努力克制住了被人触碰的下意识闪躲反射。或许还在期待着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很遗憾,我爱罗想,他并没能想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只是连自己都不明所以的、被蛊惑了的私心而已。 就像浮光梦境,一触即散。 下一秒,悬浮在她脚下成盘的砂子开始急速移动,她身后坚硬的砂壁溶出一个仅容一人穿过的圆洞。在漩涡般逐渐缩小闭合的缝口中临冬最后一眼看到的景象是他没有回头的背影和不远处挣脱开沙缚冲来的两个人,还有轰然发出强烈白光的爆/炸预警。 . 死亡是什么样的。 我爱罗曾经设想过。 那些被他的砂子拧断全身骨头的人脑袋会无力地垂落,倒在地上,四肢歪错摆成断线的老旧木偶,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声惨叫,扭曲地张大了嘴巴,红色的舌头外露,口水混着肮脏的血淌下来。 那应该是很痛苦的,不甘的,怨恨的。 但偶尔也会有带着笑容自我了断的,那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仿佛现世才是什么阿鼻地狱,而他不过是要回到该去的地方,去见想见的人。就像奉命自/爆取他性命的夜叉丸那样。 但他从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 身体仿佛被挤进一个小小的通道,五脏六腑都压缩蜷在一起,一阵天旋地转,他再睁开眼就躺在了这里。 一侧的脸颊被温热而柔软的触感侵袭了感知,如同曾经他躺在地上不小心睡着,醒来时发现那朵花正被风吹弯了腰,温顺而小心地抚摸他的脸,动作轻缓,时即时离,恍若恋人间的耳鬓厮磨。他的身上、他的怀里毫无缝隙地伏着纤细的身躯,呼吸时的浅浅起伏宛如棉花糖做成的云团,甜腻地让人有些牙齿发软。断裂的发带解开了如海藻般乌黑浓密的长发的束缚,几缕发丝抚过鼻尖蜿蜒着落在他的脖间。 她离得太近了,近到她身后的天光和流云连带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一同压进了他的心上。 我爱罗想要开口,耳朵突然听到一阵刺耳尖锐的长鸣声,震地他整个脑袋都在嗡响,垂在他身侧的一只手随即盖上了他的左耳,右耳则被人用脸颊紧紧地、不留间隙地贴住了。 他伸手,覆上了她用自己剩下的那只手捂住的另一边耳朵。 远处因爆/炸引起的狂风催折了树木掀碎了岩石,怒吼着席卷了一切,包括那剩下的两个符咒者。 为了避免眼睛被飞沙走石和强硬的气流伤害,人会下意识地紧闭了眼。 余波过去。 仅剩的砂子凝成半片圆弧倒扣罩在他们身上形成一层保护,边缘的地方滴滴答答是溶解滑落的砂屑,露出残破的疲态。 伏在他身上的临冬突然呼吸一顿,继而胸腔剧烈波动,一声压抑到极低的咳嗽,我爱罗感觉到外耳廓凹凸不平的褶皱被一种粘稠的液体填满,缓缓顺着淌下,啪嗒一声滴在地上碎成细小的血点。 他的手落在她的脊背上,几乎是刚刚碰到,就听到了她倒吸冷气的气音。 但那已经够他理解明白指尖那粘腻的东西代表着什么。 巨大的痛苦在脑中剧烈地撕扯起来,略带尖细的声音无孔不入地钻进意识里,声声下下撬动着脆弱的脑神经—— 这个小丫头看起来真可怜啊 快死了吧 闭嘴… 手上的皮肤已经慢慢结出一层砂甲,干裂的痕迹一圈一圈从指尖开始扩散到手肘,再攀爬上手臂。 ——是为了救你呢 闭嘴…… 碧色的右瞳中掺杂了浓重的黑色,如乌云摧袭,一点点吞噬掉澄澈碧空的光点。 ——我爱罗, 你可真是没用啊… “闭嘴!守鹤!!” ——你看起来好像很痛苦,那我……帮你杀掉她吧 . 第一时间赶来的山中访看着眼前的场景,那股由内而外的寒意化作了战栗的恐惧感,轻而易举地勾起了他的回忆—— 临冬整个人无力地伏倒在我爱罗的身上,一动不动,整张脸埋在他的肩脖里,无法判断她是否还有知觉,白色的布料像在粗糙的地面上被狠狠磨拽过,已经变得破烂细碎,脊背渗出的厚重的血是天然的胶剂,粗鲁地搅拌垢成一团粘稠的红色浆糊。 而仰面垫在下方的我爱罗腰部以上半个身子已经被暗黄的砂子覆盖,右手臂膨胀了数倍,变成凶狠地长出数根尖齿般的东西,他的半张脸被扯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那就跟当年我爱罗化身守鹤袭村的时候一样。 也跟他们刚刚对付的那些满心杀戮的异化实验体一样。 怪物。 异化为守鹤身体一部分的手臂举起,空中仿佛有着无形的两股力量在拉扯互搏,使它一卡一顿地颤抖着僵持在原地。 但砂子延伸了灰色的指尖,一节一节地往她后背上用皮肉藏住心脏的地方探去。 山中访一瞬间以为那是发疯的野兽在被砍下头颅前凄厉的粗啸。 那句长嚎的音节组合出人类的语言。 ——住手。 咸涩的冷汗划过嘴角。 山中两手的食指和拇指成圈,心转身之术可以让他进入并操控对方的精神世界。 -- 第31页 她平时在作战中很少会开白眼,用她被别人咬着牙吐槽为是“拉仇恨”发言的话来说就是:白眼这种血继结界又没什么用。可是她的语气太过真挚,就好像被全忍界觊觎的三大瞳术之一的白眼真的只是双长得比较有区分度还会惹来麻烦的眼睛而已。 而此时她眼周的筋脉凸起,像是蜿蜒浮动的根根叶脉,叶子的中心盛着光泽圆润的白珠,“他们想自爆。” 他们大概也知道没有药物维持的话过不了多久就会死,既然如此,不如拉人陪葬,就当作是这么多年被/操控的日子里自己唯一可以决定的事情。更何况,早就扭曲的心理在咒印的催化下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大量突然从经脉中挤压出来的查克拉急剧地从四肢涌向已经膨胀变异的心脏,那心脏像被过量打气的气球,将表层皮肉撑地几乎透明,极速跳动着,外面裹着的原本用来保护心脏的胸骨已经岌岌可危。 我爱罗操控着砂子挡掉另一波攻击,喘息之隙问:“波及范围?” 火光以及卷起的热浪席卷掉一切树木,林中的鼹鼠从洞中钻出来竖起耳朵听到大地的颤抖疯狂奔跑却被轻而易举地追上、碾碎,以此处为中心,土地变得焦枯、干裂、荒芜,人类的惨叫声只来得及短促地发出一个音就被尽数吞没。 这样的景象在眼中被计算勾画出来,临冬闭了下眼,张开,“方圆至少五公里。”是快要接近尾兽的攻击效果。 ——来不及。 不管是大脑的第一判断,还是在这堵为了阻挡他们前进而由于拉得太长太宽而不够坚实的砂墙后面的木叶山中一族的人反馈回来的消息,都在强调着这样的一个事实——来不及。 这面屏障的另一侧,张慌失措的普通人太多了,他们四窜逃散,又紧紧扒着可以带他们离开的几个平日里避之唯恐不及的忍者,哭着喊着求着救救不见了的谁谁谁,也无理取闹着不要管其他人快点送他们走,走得越远越好。这些都极大地拖延了救援撤离的速度。 实际情况远比一页薄薄的情报纸来的糟糕。 此次的联合行动小队也不过才来了八个人,非常勉强地留下两个战力守在屏障外干扰阻止他们突破砂墙,余下六个人在尽全力搜救、组织人员撤离。 这群异化的研究体以前被赶上斗兽场互相撕咬时你死我活,但在这种时候又默契地可怕——毁灭不了这个世界的话,至少也要让谁体会到痛苦才行。 他们分成三路,三个身体巨型化得有小山那么大的人聚在一起,这样自爆引发的威力不是简单的加法,而是往大量煤尘的矿洞中丢进点燃了火星的炸/药;一波又四散开来,不断地去攻击砂子屏障,为了不让他们越过砂墙攻击后面无力自保的普通人,我爱罗和临冬就势必得疲于奔命去应付他们,从而无法去有效阻止酝酿自爆的人——同时还要注意攻击的力度以免反向促发了他们的突然爆/炸;以及另一波,仗着敏捷的速度在不断地骚/扰式见缝插针地进攻或试图飞越砂墙。 如果不用顾及其他人的话,这些有着符咒加持的人即便如此孤注一掷地疯狂起着也无法伤到我爱罗和临冬的性命。 但人如果太贪心,想要一个都不落地都护下的话,就要付出巨额的代价。 临冬那被自己嫌弃到不行的白眼发挥了作用,查克拉的流动在眼中具象化,并通过精准判断和穴位点刺迫使那些想通过自爆撞上砂墙试图破开一个开口的人将查克拉往内挤聚的过程暂停下来。 但在他们的掩护下,那边得到一点时间的自爆准备已经难以制止了,就像濒临喷发的火山,可能下一秒就是毁天灭地的滚烫岩浆——且不说眼前还有剩下的两个半通灵化的敌人,我爱罗也不会同意让她冒着时刻可能炸开的风险近距离去点穴。 “挡得住吗?”她的通灵术尚不够娴熟,召出青鸟的通灵时间有限,但好歹杀掉了异化长出翅膀试图飞越砂墙的三个人。临冬的太刀卡在倒下的巨大尸首被劈裂的骨缝里,为了躲避另一个人的攻击没能及时拔/出来,她反手抽出了别在腿上的短刀。 脚下翻滚起漩涡般的沙流,我爱罗单膝跪在悬砂上,双手前伸,砂子随着他手指的转动而打着浪往某处涌去。 我爱罗知道临冬问的是什么,但是…… ——挡不住的。 为了维持身后这堵将后面一大片集中的城镇村庄牢牢围住的高墙,他已经消耗了太多的查克拉和砂子。 如果想要用剩下的砂子和查克拉来层层加码裹住即将这座由尸骨堆就起来的火山,封住它的威力的话,是不够的。 我爱罗双拳收拢,随着手上用力的动作,额间滚下一滴细汗,剩下两个负责掩护“爆炸团”的敌人被砂子拧成的粗绳死死捆住,但也支撑不了多久。 他还不能走。 那边的“爆炸团”不需要用白眼就可以分辨出情况——浑身涨成红青色,身体圆滚的胀地表层的部分皮肤已经被过度拉扯到近乎发白,任谁看都知道那是即将要喷发了,但他若是退到防线内,就挡不住还没来得及杀掉那两个皮肤硬化成盔甲防御力极高的负责攻击防线的符咒人。 “临冬。” 她寻了空隙转过来看他。 他右掌虚虚地贴上她的脸颊,其实只有拇指的指腹浅浅地碰到了她的脸。 -- 第36页 他踏前了一步,不小心碾碎了脚边一粒藏在草丛无人知晓的花——从此除了曾经存在过的这朵花,再不会有人知道。 缠绕在她脖间的砂子收紧了力道。 你看清楚,“这才是我。” ——一只不折不扣的怪物而已。 临冬的呼吸因为脖间的桎梏而变得急促起来,“你的砂子…” 她的眉头轻蹙,眼睛里流露出疼痛,“…碰到我的伤口了。” 不可能,他的砂缚明明避开了她的后背。 但他的沙之眼在小田切给她上药的时候就回避了,准确地说,他对她身上伤口位置的印象来源于送她回去时看到的鲜血淋漓的惨状。 手臂上的砂子像蟒蛇捕食猎物一样越缠越紧,甚至骨头被勒得微微发疼。 但锁在尾骨处的砂子却悄无声息地在这样疼痛的掩盖下往下落了一寸,似是犹嫌不够,又悄悄再降了一寸。 疼痛已经从那双眸子中溢了出来,洁白的贝齿用力地咬住了下唇角的一点唇肉,本就惨白的唇色变得更严重了,“…手…”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对她手上的束缚,理智还没来及提醒他这一动作会导致他先前所做的一切变得漏洞百出。 她就已经原地消失不见了。 她落在他身前。 隔着不到一掌的距离。 剧烈的呼吸起伏清晰可闻。 脑中急剧响起的警报在提醒他应该立刻后退远离她,但被她伸出的手,毫不费力地囚禁在了原地。 “我的手没有受伤。” 他死死地咬住了后槽牙,不甘示弱地用阴森的眼睛去瞪她。 “如果不够狠心,就不要逼自己露出那样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本来打算这章就完掉“我爱罗”的章节的,失败了【猫猫落泪】 最近太忙了,只能有缘更新了【躺平】 这疫情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过去啊,我好想出去玩啊 第14章 我爱罗 目所能及的不远处是昨日爆炸波及留下的枯败场景,隔着一条清晰的线——那是我爱罗用尽砂子筑就的城墙留下的痕迹,荒芜破裂和生机盎然,被生生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而他们就站在这两个矛盾但又实实在在共存的世界之间的缝隙中,姑且得到了被世界遗忘的宁静。 “知道自己哪里露馅了吗?” 他还是那样固执的一声不吭。 被人轻轻牵住的袖角却似这世上最强而有力的枷锁,使他一步都无法逃离。 临冬掰着手指给他数,“那样力道的砂缚柩是杀不死人的。” “你的砂子非常完美地避开了我的伤处,完美到如果不是用心的话是不会有那样的巧合的。” 她一直以为我爱罗是个蛮聪明的人,却也有如此犯傻的时候。 “你连我留下的术印都没有抹去。”要怎么样才会对怀抱着敌意、想要将其杀死的人留下这样致命的疏忽,要知道,四代目火影以“金色闪光”名扬忍界被人忌惮就是因为他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飞雷神之术。 就算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但事后想想就明白了,明明已经被推到防护砂墙后的她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又带着他瞬移到几公里的地方,绝非仅仅是普通的瞬身术可以做到的。 横览纵观整部忍界史,也就只有木叶的飞雷神。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我爱罗就像个踞了嘴的葫芦,只剩下浮于表面的厌恶的眼神还会偶尔瞪她一下,但那并不能维持很久。他总是需要在瞪一会后就移开跟她的目光相接的视线,投向远处黑暗又粘稠的夜色,仿佛可以从那吸取点什么负面能量,然后他才有力气面对她。 于是赢了刚才那场禁言游戏的人现在的话变得比他要多的多。 “我是来求你的。”这简直就是不打自招,她想道。 临冬从他微变的眼神中分辨出他有在认真听。勾住他衣角的手指松了力道。 “我本来是打算让你看看我的伤,”她说地理直气壮,“要跟你抱怨伤口很疼,特别疼。” “因为不够严重,所以还想过要不要把伤口弄地更厉害点。” 他身周萦绕着的那虚假到一戳就破的冷意突然就有了实质,眼神也不再只是用拙劣的演技表现出来的“厌恶”。 临冬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套上了两个砂环,比起刚刚的力道,现在可以说是轻地像片羽毛,但她知道,她如果此时要按刚刚说的伸手自/残的话这两个环就会变成铐锁,让她动弹不得。 “你想要什么?”他终于愿意开口说话,声音却带上了被沙砾磨磋后的嘶哑感。 “我希望你会愧疚…” “…或者心疼。”她的声音变小了一点。 那明明是已经计算好的事情,她明明在心里演习过很多次,却在看到他的眼睛时,一股如岩浆般滚烫的情绪炙烤着心脏,几欲将她整个人淹没,以至于不得不狼狈地躲闪了视线——愧疚原来竟是如此可怕的东西。 “不用。”你甚至都不用那么做,他就已经自己将自己的心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她垂下眼,声音不再有底气,而是理亏般的孱弱,“这样的话,加上勉强可以算的'救命之恩',或许你会答应我。” 他比她更高一些,所以需要稍稍低下头。她低垂的羽睫像是受惊了蝴蝶,颤了颤脆弱的翅膀。 -- 第35页 因为常年握刀她的手上有着一层薄薄的茧子,指尖揉了揉,这件衣服的真丝布料比她手上的皮肤还要更轻柔一些,稍不注意,拈着的那片衣角就像水一样从她的指间滑了下去。 这样的东西哪怕是在王公贵族中也是稀罕而珍奇的。 她的视线在散开的衣服上停顿了一会。 单手撑在地上正欲起身,却扯到了后背尚未痊愈的伤口。 “嘶……” 她咬紧了下唇,可能因为躺久了突然起来,身体突然失力一晃,膝盖将要重新砸回地面的前一秒—— ——被支撑的手臂上的力道轻轻托住,慢慢地扶着坐下了。 手掌里摸过自己受力的肘臂处,攒抓住了一点痕迹,她展开手心,里面裹着的细小的砂子暴露出来,因为受伤而有些苍白的脸色染上些许活力,“抓到你了。” 房间里除了自己,依旧空空荡荡。 临冬垂下手,指间撒落下来的细砂镀了层月色,隐约闪耀着光泽。 “麻烦接住我。”她对着没有人迹的窗口,似是自言自语。 临冬用飞雷神瞬移落地的时候因为伤势的原因并没有很妥当,脚下踉跄一步,却被人用砂子织就的一片软垫托住了,还小心地避开了她后背上的伤口。 她站直身子,对着面前的人露出一个笑,“我爱罗。” 他只是那样看着她,眼里一瞬间闪过复杂翻涌几欲溢出的剧烈波动,但又很快归于死寂,他在她向前的时候后退了一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语气平淡,“找我什么事?” 她的目光上下轻轻扫了一遍,没看出什么不妥,还是半信半疑,“你有受伤吗?” 话音刚落,临冬就看到我爱罗的瞳孔缩了一下。 平静地像面死镜的眼瞳中裂开一道细小的缝,有微弱的光从那里漏进去。 “没有。”他仓促地别开眼去,仿佛只要多跟她对视一秒,就会暴露出自己致命的弱点。 “那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抿着唇,不肯再说话。 临冬却以为自己猜中了。毕竟当初她第一次成功使用飞雷神的时候因为身体突然接触那种高强度跨空间穿梭,吐得天昏地暗,倒在床上眩晕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缓过来,后来练习次数多了才慢慢适应了,我爱罗是第一次,晕飞雷神也是情有可原的,尤其昨天施展的那个术还是个不成功的紧急措施。 这其实并不丢人,但为了风影大人的面子考虑临冬不再追问下去,而是说:“要不要喝蜂蜜柚子茶?” 晕飞雷神就跟醉酒的感觉一样,喝点这个可以缓解头晕和恶心感,这可是她摸索出来的经验之谈。 临冬习惯性地往腰上摸去,却落了个空——因为换药换了身衣服,刚才又出来得突然,她那藏着晒干的柚子果片和蜂蜜罐子的空间卷轴并没有带在身上。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将因为睡觉而拆开后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回去喝吧。” 草丛中的知了声一声长过一声。 临冬向来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于是在这场禁言比赛中率先败下阵来的是我爱罗。 他的嗓音像是从浓稠的暗湖里捞出的一样,湿答答的,又附着水气的沉重,“你该生气的。” 愤怒、失望、憎恶、害怕。 就像他们一样。 连他都觉得自己是个怪物,他反抗了那么久的命运就以这样嘲弄不屑的态度轻而易举地证明了这一点。 你比谁都更有理由恨我。 临冬明显愣了一下,“可你并没有伤到我啊。”他那时对守鹤的封印束缚减弱是为了逼迫同存共死的守鹤在他独自一人直面那场爆炸时出手,并没有想到她会用飞雷神带他进行转移,所以才会导致得到了过多自由的守鹤有了反噬的机会。即便很困难,即便很痛苦,也要死死地跟守鹤的意志抗争,哪怕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也不愿意让守鹤伤她一分一毫,她有什么资格对这样的我爱罗生气。 这两天不见踪影的几个砂隐队友,还有同村队友那讳莫如深刻意回避的表现,一切都解释地通了。“你没有告诉他们?你为了救他们,将守鹤封印的力量减弱了,所以才会……” 我爱罗脸上平静的面具碎开。 临冬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守鹤查克拉的流动,泛红的查克拉覆在他身后长出的疯狂而狰狞的砂子触手上像是被血浸泡过,红色的短发被风吹乱,半掩住了他额角的刻字,晦暗混浊的气势蔓延开来,他的眼神凶狠而阴冷。 砂子形成的触手已经缠上了她的脚踝,小腿,手臂,还有脆弱的脖颈。 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取她性命。 他眼中浮现出嘲弄的神色。 “这才是我。” 无论找多少理由,他确确实实是一个会尾兽化的定时炸/弹,失去意识的时候,不要说无关紧要的人,他连她都会杀掉,甚至她会是守鹤毫不犹豫的第一个杀戮目标。 在他体内的守鹤十分清楚这一点。尾兽对人类的情感有着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由于活得太久而训练出来的感知能力,对于真心还是假意有着可怕的直觉,它知道,只要杀了她,他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将成为它冲破牢笼的力量源泉,所以才会将目标锁定在她身上。 甚至此时此刻,守鹤的声音还不知厌倦地提醒着他:身为人柱力,竟然还在贪恋着那么软弱的东西吗? -- 第34页 上完药后临冬双手撑在床褥上就要起来,被他突然高声的呵斥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回头,从身上因为起身动作滑下去一截的衣服被他迅速拉起盖过了肩头。 他的脸半侧过去,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一条细缝,这时候倒是有了点男女之别的羞赧,“给我躺回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尤其是在面对你的主治医师的时候更要如此。 这点临冬一直烂记于心,所以她先是乖乖地依言趴回去充当一只旱地上无法动弹的海龟,用实际行动给上火的对方降降温,然后再来想办法以退为进试探下一步。 说实话,她后背的伤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临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待自己的态度就像她是刚被人从剖开的怪物肚子里惊险救出来的小可怜一样。 虽然伤口血肉模糊黏连到了磨破成碎屑的衣料,可能景象跟被怪物胃酸腐蚀的情况有些相似,看起来很是恐怖,但那也是看起来而已,皮肉伤,因为疼有些磨磋人,但远远没有到威及性命的程度。 她那时像条咸鱼一样趴在我爱罗身上不起来不是为了占他便宜,这点一定要澄清,而是因为使用了空间术的后遗症——飞雷神的原理是折叠空间,原本只容一人通过的甬/道偏偏要挤过两个人,她抱着我爱罗用飞雷神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会被挤成一张大饼粘在风影身上,那样的话大概木叶和砂隐的友谊也就走到了尽头。 背后的伤是因为急速的空间挤压摩擦出来的,学艺不精还要逞英雄的话,帮人挡伤这点觉悟临冬还是有的。 背脊虽然感知到了火燎一般的疼痛,但令她暂时无法动弹的还是大脑剧烈眩晕的昏厥感,这是她第一次实践用飞雷神带人,她也没想到自己一个人行动和带人一起瞬移的空间计算的差别竟然会这么大。 果然,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除了数学。 她目前私下训练中使用单人飞雷神只成功了几次,带人瞬移这种高阶课程她还仅停留在理论上的了解,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按照她临时计算出来的结果强行带人,这种寄希望于“万一成功了呢”的几率的行为结果失败地是如此理所当然。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比人与那什么的跨物种差距还要大,临冬不禁感慨。 像她这样的普通人跟二代目、四代目那种货真价实的天才果然还是存在次元壁的。 在这种人均数学水平撑死不过小学毕业的世界里,自学自研高等数学的千手扉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比觉醒了木遁血继的忍者之神还要变态的存在。 不过临冬对在面对那样紧急的情况下自己选择带人转移这件事并不后悔,就是有些对不起被迫成为“实验品”的我爱罗。 说到我爱罗…… “他们人呢?”从昨天结束战斗被带回来疗伤到现在,她一直没有见到同行的砂隐四人中的任何一个,虽说她并没有指望仅仅几天的时间可以跟他们相处出什么深厚感情,但出于礼貌,甚至只是出于自身立场所需要的试探,他们都至少该露个面来瞄她一眼才是。 小田切的脸上已经收敛好了那点情绪,“你好好养伤,其余的不需要多想。” 驿点老旧的门被人拉开,又轻轻合上。 临冬脸上乖巧听话的表情退去,微微眯了眼,答非所问其实也是一种答案。 她起身,将外袍松垮垮地系了个结,避免跟伤处有过多的接触,忍者的衣服比起舒适度,耐磨损好像还是会更重要一点,平时还没觉得,受伤的时候人也难免变得脆弱起来,连带着看这已经穿惯了的衣服也有些不顺心。 她的脚步在窄小的屋子里踱了踱,敲击在地板上的声响比时针一秒一顿的动静还要小。 屋子里只有一个用来透气的小窗户,方方正正的,不过一个托盘那样的大小。要是从这里递进饭盘的话,临冬四处发散的思绪一顿——那就真的更像是探监了。 临冬站在门前伫立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伸手拉开那扇门。 她将比起安全作用其实更像是一个别人拉开时提醒功能的门锁扣上,把不算柔软的外袍脱下丢在枕边,将脸埋进因为太久不见日光而有点发霉味道的枕头里,不过一秒钟,嫌弃地转了下脑袋,左耳贴着这个由驿站点提供的麻皮枕头,心跳声在一片安静中通过骨传导变得明显起来。 咚、咚、咚 临冬又将头调换了个方向,变成右脸靠着枕面。 窗外烈日褪尽灼热,天空中只剩下浓烈到深红还能证明今天白日有过三十多度的高温。她凝视着那点红,恍然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谁身上看过的。 没由来的,她突然想起,当时为了捂住他的耳朵两个人的脸紧紧贴在一起的触感,这个枕头,还没有我爱罗的脸来得柔软。 粗制滥造真是要不得,她叹气,把手臂盘曲在枕头上,头枕在上面,并下定决心以后出任务一定要在空间卷轴里带上一个香软小枕头。 . 浅眠大概是所有忍者的通病。即便是涂抹伤处的药膏里加了安神的成分也安抚不了长年累月培养起来的警惕心。 临冬骤然睁开眼,空无一人,房间里安静地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从窗口洒进来的一方月光。 她转头,看见自己的枕边多了一件折叠地规整的月白色外袍。 -- 第39页 我爱罗的脚步几不可察的一顿,又仿佛只是错觉,“可那并不是什么错误的事,对吗?” 他短短十几年的人生里,大部分都是作为“杀人武器”存在,他们不想也不需要他拥有自己的感情和意志,真正开始学着做人的道理,磕磕绊绊的也不过几年光景。很多事情其实他也不知以后自己会不会后悔。 身后很久都没有传来声音,她的脸靠在他的肩上,呼吸平缓,像是不小心睡着了。 我爱罗没忍住,微微偏过头,想用余光回头看看,却在那一刻感觉到耳边的一寸肌肤,触碰到了一点温热的软意,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可能是他不小心触碰到她的鼻尖,还是脸颊…… ……或者,嘴唇。 幸好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在仓惶之余竟还有功夫想。 她的语气颇有无奈,“我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呢。”又怎么有资格教你是非。 顿了顿,“那就去做你觉得对的事吧。” 作者有话说: 越写越垮【大哭】 第15章 我爱罗 夏季天亮地早,朦胧湿润的薄雾散去,昏睡的人们纷纷从梦中醒来,时光昼夜不停,世界继续运转,静静躺在地上的一方断壁上歇了一只早起的鸟,敏锐地察觉到了远远传来的脚步声,扑梭着翅膀飞越了树梢消失不见。 提着个老旧竹篮的小孩在差点摔个脸朝地的时候被人及时用砂子托了起来。 紧紧闭着眼,久久没有等来预想中的疼痛,男孩试探着掀开了眼皮,庆幸万分地呼出吊在嗓子眼的一口憋气。提着他的篮子,丝毫不见因为刚刚差点摔了而长了记性,依旧跟个刚出生的小牛犊子一样横冲直撞。 他径直跑到我爱罗面前,踮着脚,把篮子高高地举起,用头顶住,“阿妈叫我来给你们送吃的。” “谢谢你们救了我阿妈,我弟弟,还有我。”小脸皱成一团,显然是在拼命回忆大人的嘱咐,背书般的,有点磕磕绊绊,“救命之恩……呃,很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粗茶…淡……淡什么……总之请你们收下!” 我爱罗接过眼前这个小萝卜头的东西。其实篮子里的馒头是用糙米混着薯泥做的,干巴巴,虽然是刚做出来不久的,还冒着点热气,但表皮已经微微发硬了,口感应该不会好到哪里去,盛着馒头的大圆盘子缺了个小豁口,愈显简陋。但有被人仔细地擦地很干净。 能够在生死逃生之后面对坍塌的家屋和发愁的未来之余还愿意分出一点心思来给他们,就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了。 人类可真奇怪。 腰缠万贯的颠着他发胀馒头般的大肚子,戳着手指像平日里随意打骂府中仆人的气势,站在只是稍微波及到一点的豪屋门前,怪他们这些忍者怎么这么没用,连他的农田都没保住。突然发现他们身上沾了救人时不知道从哪沾来的血迹,眼睛瞪大,随手挥了挥躲远了生怕传染了什么晦气。 而有些失去了生计未来还一片黑暗的人,穿着打着补丁的旧衣服抱成一团,淌下两行浊泪,失神絮叨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我爱罗提着篮子,看男孩迟迟没有离开,以为他还有什么事,耐心地立在原地等他开口。 只是却被临冬抢了先。 她从身后的楼梯下来,摊开一块干净的布,那是忍者有时会拿来收兵粮丸的,从他手上,将干涩的馒头包了起来。又提醒他将篮子和盘子还回去。 男孩这才松了一口气,宝贝似地抱紧了一点,抬起头来的那个眼神不知道是埋怨还是什么,可能是在心里吐槽他竟然如此贪心,连别人家唯一剩下的竹篮子都肖想。 或许是生怕我爱罗会反悔再来要盘子和篮子,男孩调头跑得飞快,折过拐角就看不见人影了。 我爱罗有点懊恼,怎么好像老是会被她发现自己犯蠢的一面,但好在表情管理功力到位应该不至于会被发现内心的窘迫,他迅速转移了话题,点点头当做打招呼,可能尤嫌不够,又补上一句,“临冬。” 我爱罗微微皱了眉,因为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所以没有意识到他的表情其实很是认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慎重了。 其实他只是疑惑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想说“早上好”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她的名字。 他本想开口再说点什么,却突然眼神一敛,紧紧地抿住了嘴。 临冬回头看去,小田切和山中访刚好出现,不过一小段楼梯,也值得他们用瞬身术,着急火燎地,像怕自家的崽被狼叼走了一样。 “救援队伍很快就到了,”毕竟是山中一族,在远程通讯上确实有优势,“临冬你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丝毫没有身为伤患的自觉的临冬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不用留在这里跟他们汇合吗?”按常理来说,他们应该留在这里跟后续增补队伍汇合一起处理灾后情况,而且大蛇丸的研究所虽然塌了,但并不是完全没有任何价值,埋在废墟之下哪怕是细枝末节的线索也得挖出来。 临冬自认自己伤势不重,还远没有到那种可以提前开溜的特殊待遇的程度,主要还是不相信这种逼着人去考上忍考试、压榨童工的黑心村会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日历在脑子里翻了个遍,定格在某个日期上。或许是纲手大人不死心又想忽悠她去参加上忍考试了。她警惕起来。 -- 第38页 很奇怪的,我爱罗明明知道临冬此举是在试探他,可同时又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被信任的感觉,矛盾到不可理喻。那股感觉暖洋洋地冲刷过心脏,落在胃里,沉甸甸地变成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餍足。 站在砂隐的立场,木叶的飞雷神确实是个大麻烦。 但她本可以选择不救他的。 说到底他也并不是木叶唯一的选择,她没有非救不可的理由。 在那种情形下她没能救得了他,谁都没有资格去多加指责。 将飞雷神的事情暴露出去,对她而言会造成多大的麻烦和危险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才会一直隐瞒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救他。 她或许并不明白,“唯一”这个词,对于一无所有、从未被人坚定地选择过的他而言,是多么奢侈的妄想。 甚至她会选择把一切摊开在彼此之间,甚至她会选择用这种示弱的方式来赌他的心软…… 她敢赌的前提是相信他会心软,会秉从心中身为一个人的良知。 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好。” 萦绕成环悬住手腕的细砂已经被主人收回手心,隐隐还残留着一点温度。 幽暗的草丛中浮起零星的几点萤光,圆圆的,细小地像遗落在人间的泪珠,拂过她的眼前,又晃悠悠着消散不见。 辉亮虽然脆弱而短暂,但对在黑暗中踽踽独行久了的行者来说,那已经够了。 “我答应你。”我爱罗说。 临冬的目光一颤,像是摇曳的烛火被窗外没能预料到骤现的闪电吓了一跳,爆出了个火星。 可她看向他的时候,又好像在透过他看向十分遥远的地方。 明明他就在这里,两个人之间现在只有一点距离,是伸出手就可以拥抱的距离。 仿佛注视着某种他所看不到的宿命般的眼神,晦涩而幽深。 又好像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面,所以她需要牢牢地记住些什么。 被那样注视着,我爱罗几乎想要伸出手,用指尖去触碰她柔软的脸颊,确定她还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他试探出声:“临冬?” 她被唤回现实。 缓缓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浅浅的、月白色的。 我爱罗想那或许不是错觉——临冬真的跟他曾经的那朵花很像。 温柔又倔强。 山谷夜风微凉。 临冬拢了拢身上披着的那件外袍,顺滑得如同抚摸过一片流云,没有给她的后背伤口造成任何不适的体验。 “衣服……我很喜欢。” “谢谢。” 一件衣服而已,其实比起她的救命之恩算不得什么。 大概是他没能控制好表情,被她读出了内心的想法。 一个了然的笑还未成形,她突然侧过脸,从嘴角漏出一声没能克制住的咳嗽,眉梢露出微微疲意,“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砂子比他的反应更快。 作为他令敌人恐惧忌惮的杀人武器,此时却更像是认她为主的小狗,急哄哄地团在她的脚边,甚至探出脑袋拱了拱希望她可以摸摸它的头,乖巧地提醒她可以站上来,它一定会安安稳稳地送她回去。 他似乎原本并没有想要这么做,手指微微收拢,回过神来却已经做出莫名其妙的举动。 我爱罗难得地感受到了一种类似于被剥光了所有伪装,所有心思都暴露全部在太阳下接受别人审视的难堪感。 他在心里无声地喊着,像面对自家毛孩子叛变了的一个恨铁不成钢的饲主:回来。 他已经跟小时候不一样了,不会在砂子感受到他的怒意去攻击别人时控制不了它,但现在它却又一次不听命令 ——简直就像它在他没能反应过来前就会提前读取到他的意念下意识保护他的本能那样。 我爱罗需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维持住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像这原本就是他想做的事,努力逼迫自己直视她,以免露出心虚的端倪。 临冬也没预料到现在的情况。 她低头看了一眼落在脚边的砂盘,没有选择站上去。 而是认真地说,“作为救命之恩的报答,可以背我吗?” 她伏在他的背上,轻浅的气息会拂过他裸/露在空气中的脖颈,在清冷的夜色中却比这世间任何事物都要滚烫,仿佛能烤穿他的皮肤,直接触碰到他枯燥而荒芜的灵魂。 “你和鸣人,其实都不太适合当影。” 他的脚步,稳当而坚定,一步步落在蜿蜒于林中的小道上,偶尔会有被筛落的星光漏下来。原来看上去尽是黢暗的道路,踏上去,其实也没有那么孤寂可怕。 “我爱罗,”她的声音软的不可思议,像是穿越了时空的跋涉而来,“心太软的话,是很容易被人骗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会用“心软”这种有些时候可以替换“善良”的近义词来形容他。 我爱罗其实并不觉得自己跟这个词有什么联系,死在他手里的亡魂和害怕他体内尾兽的人都不会答应。 说到尾兽,之前一直在嘲笑他身为被亲生父亲制造出来的杀人机器,却沉溺于追求虚幻而软弱的感情的守鹤从刚刚开始就沉默地有些诡异。 这也让他想起,自己必须要远离她的理由,其中之一就是,守鹤不知道为何,像被人抓住了软肋那样叫嚣着怒吼道:我一定会杀了她的。 -- 第37页 “你想要什么?”声音太轻,那更像在哀哄。 “不要把我会用飞雷神的事情说出去。”她不是担心被人知道后会引来其他村子“要将参天大树斩杀于幼苗之时”而计划的无孔不入的暗杀,而是—— “他们不会放过我这个机会。” 多可笑,比起敌人,她更忌惮的是跟自己有无法反驳的血缘关系的所谓“族人”。 飞雷神的诱惑力太大了,它几乎昭示着必定会闻名忍界的未来。 如果让宗家的人过早地知道了她掌握了飞雷神,那么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地将她推入权利中央去谋求家族重振光辉的伟大前程。 她虽然之前用自身的性命作威胁换来了暂时的安宁,但根本矛盾并没有解决,随时有爆发的可能。 她学飞雷神的初衷是储蓄筹码,但在一切安排妥当前,要是被他们过早地知道了,反而会成为刀刃向内的威胁。 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会让人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不管是什么世界,皆是如此。 她曾经做过宫廷贵族的任务,十分清楚人类这种生物一旦狠心起来残忍过这世间最凶狠的野兽,让人生不如死,将其囚禁一生,使其求死不能的方法太多了。 他们甚至有很大可能会为了飞雷神而舍弃虽然很出众但比起空间术不够有分量的上忍宁次。 而五代目,为了所谓的大局,也不会再站在她这边。 临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绝不能让宁次变成那样。哪怕是万一,她都赌不起。 “有时候,比起人,会感觉自己更像是尾兽。”她自嘲。 用术印将他们钉住,需要力量的时候就解开四肢的锁链,牢牢地拴着锁在他们脖颈处勒住呼吸的绳子,只要不顺从他们的心意,随时可以利用术式进行惩罚,就像人柱力死了强大如尾兽也得跟着陪葬,她哪怕实力早已经远远超过宗家所有人,也必须为他们无偿献出生命。 她曾希望鸣人可以找到九尾的名字,也曾劝过我爱罗或许可以试着换一种方式跟守鹤相处。与其说她对尾兽有悲怜的圣母心或同理心,其实也只不过是她自己也感到荒谬的“同病相怜”。 哪怕木叶和砂隐现在是同盟没错,但我爱罗毕竟是风影,他有他的立场,有他的全局需要考虑。 飞雷神是继千手柱间后木叶村实力鼎盛的象征,是划裂出银河般难以逾越的鸿沟的利器,其他村所有的影,都不希望木叶的飞雷神有再度现世的一天。 “火影知道吗?”他的指尖抖了一下,像是从灵魂某处蹿出来的一点战栗,但很快就像小石子投进水面泛起的涟漪那样,细微的圆波一圈圈泛开然后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发生。 手腕上的砂环慢慢转动了半圈,临冬因为那个动作心跳缓缓拉长,高度专注的时候她总会变得更加平静,一如她每次潜伏在暗处等待出手将对方一击毙命时。 “她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她可以感应到自己之前就留在这附近的另一个飞雷神记号,公式计算结果在脑中成形。 临冬的呼吸放缓至几乎沉寂无声,“你是第一个。” 所以在其他人眼里,需要跟木叶合作稳固自己根基的你没有理由杀我——如果你动手,只要做的够隐蔽,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你。 她的声音化在空寂寥落的夏夜里,溶成丝丝绵绵的微风,轻飘飘地附在耳边细细低语,带着不可名状的煽动,“也是唯一一个。” ——所以你会选择杀了我吗 . 她不信他。 哪怕她身上不带一刀一剑,没有压低身子摆出防御的姿态,眼睛没有露出提防的警觉。我爱罗依旧可以读出这样的信息。 存在于他们之间的隔阂,其实一直都不曾消失,这是由他们的出身、他们的立场所决定的——只是人容易被其他一些朦胧又虚无的东西迷了眼,但那些埋藏在血骨中的棘刺一直都在。就如刺猬一样,如果靠的太近,那些尖利就会伤到彼此。 只是她未免也太高估他了。 虽然有一瞬间,以“风影”的身份,他确实嗅到了她所代表的“威胁”的气息,但他还远远没有理智冷静到可以完全不顾及自己身为一个“人”所拥有的情绪和软弱,无视掉心脏处密密麻麻的愧疚,反手杀掉不久前才冒着危险救了自己性命的人。 他做不到。 不仅是现在,未来也是。 虽然大多数的领导者走到最后总是习惯于取舍,那些微不足道的感情变成了懦弱的象征,于是当放在一头是村子和一头载着个人的天秤上时,会被毫不犹豫地抛弃。 他们把这种冷血和牺牲歌颂为是“合格的领导者”,是理所当然的“为了大局着想”。相应的,自然也有被他们称之为是“年少轻狂”和“眼界太浅”的东西。 就如将他作为守鹤的容器,给了他孤独荒漠般的童年,在测试出他是个失败品时就毫不犹豫地选择抹杀的父亲一样。 我爱罗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无法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东西,需要用“大义”来粉饰太平,那到底有什么可以骄傲的。 如果是那样的影,没有什么值得作为梦想的。 -- 第42页 大蛇丸给他提供的训练对象大都是实验失败品沦为角斗场的一员,有着符咒的加持和经过改造的身体,确实很强大,虽然很多时候那种爆发是有次数限制的,以燃烧为数不多的寿命作为能量,只是大蛇丸不在乎,他也不在乎。 可是那些人只凭训练出来的野兽本能作战,被怨愤冲昏了头脑,他还需要那种会根据环境冷静思考转换局势,甚至是利用蛊惑的言语、神情等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来迷惑、刺伤他弱点的对手。 ——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杀了那个男人,可也无法否认,他在面对他的时候并不能保持冷静。 不仅是身体上,他的心也需要磨练,受的伤不断溃烂后结出硬痂厚茧,早晚有一天,不会再从外界感知到疼痛。 而他向来对自己够狠。 日向临冬是块很好的磨刀石。这是大蛇丸的评价。 他的一切都在大蛇丸的监控之下,尤其是初入蛇窟,他的力量不足根基不深的时候,佐助根本就没想过会瞒过他,也没有心思去瞒着——被发现了又怎么样,大蛇丸对他这个容器有着近乎完美的耐心和容忍,左不过会杀了她而已。 只是大蛇丸似乎默许了他这种偶尔会跟木叶村的人约在某处进行死生不论的决斗行为。 “日向临冬……”大蛇丸沙哑的嗓音像是毒蛇吐腥的嘶嘶声,在冷暗的壁洞里回响。已经命不久矣的猎物无法引起毒蛇的兴趣,金黄的竖瞳懒得多留一片眼神,“真可惜,是个分家。” 那是离村后的第一年的事情。 他第一次偶遇日向临冬,或许那不能算偶遇,虽然不知是谁做了多余的事情使火影没有给他打上叛忍的烙印,但他的名字明晃晃写在木叶需要追捕回来的名册上,所以那些人在结束任务返村途中意外发现了线索追着过来抓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的果断出手抢到了跟他对战的权利,其余带着木叶护额的人则被大蛇丸派来跟着他的手下缠住。 他们打了一架。天昏地暗的。大脑尖锐地叫嚣着不知名的兴奋,冲散了理智,以至于后来他都没能完全回忆起那场决斗的细节来复盘。 尚且不能完全掌握的符咒褪去后,皮肤上还残留着火辣的印记。 夜幕星垂。 他和她,两个人,一个单膝半跪,一个扶壁咬牙,喘着粗气的声音滚在深夜的山谷里烫出了热意。 有了临冬作为参照,佐助为自己原以为还不错的进展感到恼怒——他明明是舍弃了一切来追逐实力,却无法轻而易举将她杀死,这只能说明那还不够,如果要杀了鼬,还远远不够。 空旷的山谷碎石零落,土地上被劈开了丑陋的疤痕,又像是被生生剥开皮肤暴露出来的心脏血管,水遁留下的痕迹是汩汩涌动的鲜血。风在狭深的裂口横冲直撞,从地底深处传来最隐秘的、透着畅快的呼吸声。 她突然轻声笑了一下,突兀地像是盛开在幽暗缝隙里的一朵花。 声音大了起来,似凌凌脆脆的风铃声被风吹动叮叮当当连成了片。 撑在地面上的刀软了力气,她跌坐在地,卸掉了敌对时的警惕。 这种面对敌人还敢松懈的态度,在佐助眼中这是愚蠢至极,难道还在妄想着他会顾及所谓的“友谊”吗——就算是鸣人,此刻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手软的。 他的手掐在她的脖间。 她一时不防岔了气,因为窒息感呼吸变得紧促,嘴角却还是笑着的,“这样不就没意思了吗?” 不是真刀实干赢的,而是在对方已经没有战意的时候出手偷袭,这对你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吧。毕竟你杀人不是为了杀人,只是想要变强而已。 因为这个动作,他们两个的脸凑得很近,她的眼瞳明明是月白色的,佐助却从里面看到了浓郁的疯狂,粘稠而阴暗。 或许这一切并不是没有预示的。 他离村的那晚,在那个圆湖边碰见了临冬。 儿时他们的约架比试都是定在那里。 “你是来拦我的吗?”她跟鹿丸是一类人,有时会出其不意地提前猜准很多东西,仿佛多智近妖。 “不。”晚风吹起她颊边的碎发,“我只是在想,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会等到什么人——只是试试而已。” 她的话仿佛是最直白的刀,将他无意识的行为所代表着的内心的软弱剖了出来——他竟然还会对这个村子,这里的人,残存着什么眷顾吗。 “如果我是你,我应该也会这么做。” “所以我没有资格拦你。” “能离开不是件好事吗,”她低笑了一下,“这个世界太糟糕了,”眼睛往远处望去,仿佛看到了藏在那里的等待着接应他的人,“为什么要拦。”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可是他没有问,因为那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她好像没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又仿佛只是自言自语。 “有时候人做的一些无用功,并不是为了改变什么,只是为了给未来的人在回想起往昔来不至于空白罢了。” 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佐助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他的人生只剩下了一个目标,至于为此需要付出什么,成功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都不重要。 ——她的行为愚蠢且毫无意义。 -- 第41页 ——这样才是人。 我爱罗才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她昨晚提出的请求,并不是如他一样无法克制的欲念流露,她只是想好了,要怎么让他们打破对他恐惧到不愿意听从辩解的固执。 有了第一步的松动,后面她说出的“为了救人所以解开了尾兽封印而且最后凭着自己的自制力控制了守鹤”的事实,他们才能够听得进去。 就像一面镜子,只有打裂出一道缝隙,声音才能够传递进去。 一时间我爱罗竟分不清那是失落还是高兴。 小田切看着眼前这个人,少年人的骨架修长坚实,明明儿时从未得到半点暖意,跌跌撞撞长到现在却试着用自己尚未丰盈的羽翼去庇护其他人。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他的儿子还在做着锄草修屋的下忍任务,我爱罗的肩上就已经压着整个村子和国家的重任。 难得会有一小片的风清月明,独属于他自己的私心。或许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意识到,那点心软意味着什么。 可是,可是啊…… 连小田切自己都觉得这话很残忍,“血继结界的家族不会允许血继外流。” 但在深陷前早点抽身或许就不会那么痛了。 不用生生剜开心,一刀刀地将已经攀附于心脉的东西根根拔起,从此落下一辈子无法根治的后遗症。 身为过来人,小田切看着这样的我爱罗不由得出声劝导,少年人初识爱恨还不清楚,那些腐朽发烂的家族为了血继可以偏执疯狂到什么程度。 “临冬她姓日向。”那些战国时代遗留至今的名门望族,千手、羽衣、辉夜、宇智波,如今只剩伶仃孤影,有些甚至是断了血脉。在血继和非血继的隐性竞争中,日向已经不再仅仅是代表着自己一族。 更何况临冬是日向一族等待了这么多年来,最为耀眼的希望。 退一万步讲,就算日足会为了侄女心软,火影和高层也不可能会同意将临冬这样的战力送给砂隐。 简直就像砂隐会答应让风影的姐姐手鞠嫁来木叶一样天方夜谭。 他言尽于此,点到即止。 “风影大人,您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的。” 彼时的小田切已经吃过了刻骨的教训,想的不过是希望少年人可以少走点死路,尤其我爱罗本就是个值得心疼的孩子,却忘了,如果能够轻易控制得住的话,就不是感情了。 第16章 宇智波佐助 有水滴的声音。 落在圆滑的小石坑口,不过巴掌大的圆凹盛不住多少,顺着石壁漫了出来,被雷遁无辜殃及的洞顶裂出缝隙,漏下來一缕光,照在湿润的土地上。 借着那点亮意折射出凛冽寒光的太刀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下一秒被人反手推回黑色的刀鞘。壁洞中的光亮如同他的眼,沉了沉,坠地更深。 “你受伤了。”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恼怒。 不过临冬不会自以为是到认为那是因为心疼,应该是出于对她受着伤没能尽全力跟自己打架而产生的一种“被看不起”的愤怒,是一种自尊心受/侵/犯的应激表现。 宇智波佐助从小就是这样。 骄傲敏/感地像只浑身竖起尖刺的小刺猬。 可以输,但绝不能被别人让。因为“让”字本身就带着高高在上、胜券在握的怜悯意味。 面对如今开了挂的佐助她不敢说自己还有这个资格,但在忍校连凝聚查克拉水面行走都不教的小学鸡时期,她确实是仗着前世培养出来的系统学习的思维比同龄人走地快了一些。但并不想惹来太多关注,忍者世界就是个无情的绞肉机器,越早被村子认可成为忍者倒霉地越快,她还不想那么早就成为被压榨的武器。所以忍校时期她一直有意保持在第二名躲在他身后,也多亏了鹿丸够义气没有揭穿她,否则佐助就算离村也会先砍了她再走。 热血上头冲动干架后随着他将刀收了所释放出的微弱停战气息,临冬进入战斗状态而高度紧绷的脑神经被安抚下来,这才隐隐感觉到后背本来痊愈了一半的伤口好像重新裂开了,痛觉后知后觉苏醒。 这种时候占领道德制高点是必须的,正所谓先发制人,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处可走。 临冬果断出声打断他的怒气读条:“甫一见面你就拔刀,我没有机会说。” 蛇喜欢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或许是因为在大蛇丸身边待了几年,佐助的那双眼,比起以前,阴沉地更彻底了些。 他眼中的勾玉转动随着猩红色一并褪去,一同消散的还有他难得的好心情。 “要走了吗?” 他甚至还没有迈开脚步。 “脸上写着哦——”她不笑的时候露出了不经任何装饰和伪装的五官,显得有些冷漠而不好接近,眼中如寒冬般荒芜的神色与他竟也有几分相似,压低了声线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无趣。” 如果是让其他人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应该会大吃一惊,包括儿时蠢地无可救药的自己,但现在的宇智波佐助不会。 在他人眼中温暖友善的发光体其实是个冷漠又狠心的家伙。这点他很早就明白了。 上次他们见面的时候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打起来难得会发了狠,招招毒辣——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在他的攻势下慢慢才被逼出了“不战即死”的认真。 -- 第40页 要知道虽然五代目答应了给她时间,但就像每逢过年就会催自家小孩找对象、结婚、生娃的操心长辈一样,她还是会时不时地就在她耳边用那种拐卖小朋友的语气说到上忍的工资待遇比起中忍有多好多好,这个年纪晋升上忍会成为忍校里那群小萝卜头的崇拜对象得到多少赞誉,会如何成为世人眼中真正的天才被铭记在历史上。 ——明明是会被早早刻在慰灵碑上随着时光一起埋葬在土里吧,顶多也只会换来路人的一句“可惜了”,慢慢地,谁都不会再记得。 这其实不算太大的问题,她拒绝的心冷硬如刀不可能有多余的一丝丝动摇,但就是很麻烦。 周围一圈人都在关心“你怎么还不去参加上忍考试啊多浪费”,偏偏他们还是出于好心,那种不带恶意的期待的目光偏偏堵得人噎地发慌,从胃到喉口,都被塞满了,充盈得过头,令人几欲作呕,甚至就算实在没忍住干呕出来了,他们也只会关心地询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所以需要忍下心里那种无力的被束缚感去应付,真的挺烦的。 临冬试图用人手不足作为理由,信誓旦旦表示为了村子她这点小伤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依旧可以留在这里为村子发光发热奉献青春,但被小田切冷酷地驳回了。 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小田切叹了口气,“是休假。” 有些恨铁不成钢,要不是她是个女孩儿,就差揪着耳朵教训她了,“五代目大人说给你放假两天。” 还有这等好事?临冬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不信。 小田切终于知道五代目大人那原本被自己暗中吐槽为浪费纸墨的“多余”嘱咐是为什么了,“二十五号前回去就行。” 本月二十五,黄道吉日,上忍考试报名的最后一天。今天已经二十一了,除去路上返程的两天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 五代目这是打算用糖衣炮弹来麻痹她让她心软去参赛吗? 或者也是为了让她养好伤方便上场所以才许她不必参加接下来麻烦的灾后重建工作。 但她怎么知道呢。 五代目只是说了让她休息,又没提其他的事。 她一个不过十几岁的未成年人,正是贪玩叛逆的年纪,去见见老朋友打打架喝喝茶不小心忘了时间刚好错过了报名时限不也是正常的吗? 于是临冬从善如流,“好。” 她转身想上楼,却又想起什么,在小田切的连连催促和担忧的目光中开口,“我爱罗,” 她看着他,弯了眼,声音轻轻的,像风一样是他伸手抓不住的虚妄之物,“我走啦。” . 我爱罗不至于天真到察觉不出临冬突如其来的假期并不是火影一时的善心大发,具体原因他无法细究,他的身份决定了如果去探索其他村子的安排可能会招致过度的联想和解读。 或许原因并不是什么交代了秘密任务之类的,可能很简单——只是单纯地觉得她应该离自己远一点罢了。 如果他不是代理风影,山中访眼中喷薄的愤怒应该早就在他带着受伤的临冬回来的时候化作一声“滚”,和一拥而上的锋利苦无。 他们应该有话对自己说。这次我爱罗不会判断错误了。 此处只剩下他们三个。 山中访的眼神复杂,死死地盯着他。被小田切粗鲁地推了一下肩膀,踉跄一步,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艰难开口,“对不起。” 然后眨眼就跑了。 气地小田切心里第一百遍暗骂小兔崽子,拳头都邦硬了。 年轻人闯破的残局最终还是得他们这些老人家来收拾。 “他的父母死在尾兽之乱中,”小田切叹口气,“你或许会觉得我在为他开脱……” “可有些伤口,哪怕过去了很久,依旧还在。”不会痊愈,无药可解,反反复复地发脓溃烂,不小心触及就是鲜血淋漓。所以在阿访将昔年的仇恨一起转接到我爱罗身上的时候,他甚至也没有资格去劝他放下。 任何大道理般的劝导对于局中人而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临冬说,你是为了救人所以才松开了一尾的封印。”小田切想起昨夜临冬说的话,这两天他们的刻意疏远其实也是矛盾的。理智上知道不该如此,但只要稍稍靠近,下意识竖起的汗毛和警惕地将手搭在武器包上的动作是人在嗅到危险时的条件反射。是无法控制的。 他们的害怕和忌惮不是没有理由的。 临冬明明是他们这一行人里面,甚至比起他的同村伙伴与他更为亲近、更为信任的存在——但即便如此,我爱罗在尾兽化失去意识的时候,也会心狠手辣对她下手。 这让人如何不怕。 他们不得不怀疑动摇起来,以往一直被当做杀人武器活着的我爱罗,除了恨意和愤怒,真的还能保留有身为“人”的软弱和感情吗。 真的不是从以前无法隐藏暴虐的杀人机器变成了现在披上一层冷静外表的被高层/操控的傀儡武器吗。 直到他昨夜背着临冬回来。 不是用砂子托着,而是可以接触到心跳和体温的姿势,近到如果临冬绕过他脖颈的手如果想要取他性命他根本来不及躲闪的地步。 小田切似乎终于从那厚厚的层层坚硬砂甲下看到了属于人类的一点柔软。 有软肋。小田切不由得松了口气,包括躲在暗处的砂隐村的人也是。 -- 第45页 宇智波佐助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角,那里在刚刚的对战中被她留下了一个不明显的像是一片叶子的咒文印记。 看来这段时间里,不止他一个人有了进步。 他抽出刀,袖口应声裂开。 他曾以为临冬与他有几分可悲的相似,但现在看来又不尽然。 ——至少他已经不会回头了。 第17章 奈良鹿丸 回到村子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阵雨过后的傍晚光线变得更加明澈,影子被夕阳拉地又薄又长,随着动作一动一晃,斜斜地落在大门倚栏上停住了。 她把路上摘来的花连着茎叶送给了不知火玄间和并足雷同,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地看着手里被塞过来的花,在看到她平安无事脸色尚可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感慨道这小丫头自从他们这里套走了飞雷神的笔记后送的礼物真是越来越敷衍了。 其实想说的是,如果出任务太累的话,不必一定要给他们带点东西的,何况是还在受了伤的情况下——此次任务的惊险程度,哪怕只是从别人那里探听来的只言片语也足够后怕了。 虽然玄间明白无法掌握飞雷神的自己和雷同,其实并不能称得上是她的老师。 他们一开始确实是怀着私心,想要让她成为四代目被人重新记起的楔子,想要在她身上找到曾经四代目的一点影子,可人心毕竟是肉长的,相处多年看着她长大总归无法无动于衷,何况她确实是个十分讨喜的孩子,聪明、善良、坚强、温暖,玄间可以不吝于用很多词来形容她。这么些年以来,即便严格来说自己并没有这个资格,但心里还是将她视作半个弟子来看待的。 只是临冬总是过份克制守礼,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刚开始过于强硬的拒绝给她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即便她在时空术上面的成就早已经超过了他们,她还是会像以前那样每次外出都会给常年无法离村必须驻守村门的他们带伴手礼,风雨无阻,好像缺了一次她就会欠他们什么一样。 他和雷同都曾经想过,要告诉她,他们都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小气鬼,人也是可以与值得信任的人相互欠亏欠着活着的。但看到她白净的脸,以及规规矩矩穿戴整齐的和式外套,仿佛又看到了她身后那片属于日向一族黑泱泱族地建筑所代表的森严和规则,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或许是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太明显,临冬可能是误解为他们对这份显得有些敷衍的礼物不满意,解释道,“把花根茎碾磨成粉,晒干冲水服用可以助眠。” 这是她特地绕了路去摘的,这花矫情地很,木叶不是没有尝试过移栽,只是一旦换了个环境,它们的寿命便仅剩下一次花开,无法生生不息地繁衍下去,所以也算珍贵的药材。像玄间和雷同这样总是需要三班倒守村的人,生物钟紊乱,多少会有些睡眠质量问题。 “不是……”我不是嫌弃它不够贵重,方才的感慨不过是玩笑话。 玄间取下嘴里叼着的千本,第一次感觉到能够跟卡卡西嘴炮不分上下的自己也有“不会说话”的时候,迎上她认真的目光,在心里暗暗啧了一声,顾及她已经算是个大姑娘了,如果放在战国时代可能都可以生小孩了,没有伸手像揉小狗那样去揉她的脑袋,半响也只能顶着雷同“我看你平时挺能叭叭的这时候咋这么没用”的眼神憋出一句,“谢谢了。” . 告别过不知火和并足,临冬在往族地走的路上碰见了鹿丸。 没有说“好巧”或者问“你怎么在这里的废话”,她肚子饿,心心念念早点回家吃饭,轻车熟路地用两根手指抵着额角轻轻一划,权作打了招呼。 只是却被拦住了去路。 鹿丸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临冬其实一直很好奇,他把冲田辫扎地这么紧,是怎么做到挠头却不会破坏发型的。 “走吧,请你吃饭。” 天下会有免费的午餐吗? 临冬不信,尤其是她和鹿丸对于谁买单这回事还曾经动用了心理战术大眼瞪小眼死死互盯了十五分钟来猜拳比输赢,到最后性子急的井野实在看不下去宣布由她请客。 “我要回家吃。”救援部队已经抵达,具体情况和她受伤的消息汇报肯定也已经传回了村子,她得去见宁次。 “宁次出任务了,后天才回。” 因为任务保密的关系和一点消息经过了无数人的传播后,那半遮半掩的情报反而让人更加胡思乱想,听到她受伤的消息他怎么可能坐的住,训练场上的木桩遭了无妄之灾毁坏地彻底,这些天没有人敢去触宁次的霉头。 人的身体是一个脆弱的容器,能够承载的东西是有限的,如果不及时将那些丑陋的、致命的情绪发泄出来,总有一天,那个容器会四分五裂,哪怕只是旁观者,那些飞溅炸开来的碎片割过脸颊,都会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口。 所以五代目给了宁次需要动用武力值碾压的任务。至于不把他列入救援队伍,是怕他会在知道事情经过后忍不住对“罪魁祸首”动手,即便宁次以往的表现十分冷静理智,但这种涉及到两村关系的大事,赌运一向差劲的五代目并不敢随便拿来下注。 “所以…”鹿丸轻吸了一口气,将手插进裤兜里,“…要去吃茶泡饭吗?” . 临冬秉持着“珍爱粮食”的光盘精神将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夹进嘴里的时候,鹿丸碗里还剩四分之一的量。 -- 第44页 分明是狠不下心而已。 “如果没有宁次的话,我或许真的会杀了他们哦。” 他去看她的眼,确定语气轻快如开玩笑般的她并没有在说笑。 “或者杀了我自己也行。” “这个家族真的是……”她想了想,不知为何想起来梅雨时节族里那颗老树腐朽在土里的树根,还是用了这个形容词,“…烂透了。” 她的梦想,她生存的意义,都与自由有关,只是在四岁那边被人生生扯断了羽翼不顾鲜血淋漓的伤口套上了坚硬的狗链。 人与野兽的区别在于,人会克制。 支持她还能像个人一样的活下去的是宁次。 如果真的动手的话,她倒不是没有胜算,毕竟经过多次试探她已经发现了,笼中鸟的咒印如果施术人想要发作有着绝对的距离限制。只要在距离之外,出其不意的一击毙命,就可以了。 “我并不觉得自己在杀了他们以后可以心安理得地活下来。”所以有时那种身为“人”的道德束缚反而是累赘。 “如果只留他一个人,那未免也太残忍了。” 佐助没有接话。其实他就是那个被留下来的人,所以宇智波鼬,何其残忍。 “很多人活着是不需要理由的,生命本身就有意义。但我比较懦弱……”临冬的声音低下去,被不远处突然路过的脚步声匆匆打断。所以佐助也一直没能听到后面的答案。 她一直都是这么聒噪的。 就算他不接话也可以自顾自说得很起劲,在每次他俩打得精疲力尽必须要留在原地恢复一会的时候还要浪费力气在这上面。 会问他在大蛇丸那里吃地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木鱼饭团,是如同村里人的猜测一样住在蛇窟里的吗,每天除了训练以外还会做些什么,有没有去过很远很远的地方。 一场决斗后就立刻恢复成木叶人眼中最熟悉的印象,仿佛刚刚凶狠地寒着眼跟他决一死战的人不是她一样。 就像一个设定好的机器,在定期地把那些垃圾情绪删除后,又会变成运作流畅无阻的程序。 但今天显然跟以往不一样。 她身上这件月白色的衣服根本掩盖不住渗出来的血痕,他及时地收了手。 ——他们根本就没来得及进入真正的战斗。 她却能有心情——就像以往打完架发泄完后的心情跟他说“聊会天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变得软弱了。 大概是因为想要的东西变多了。 那些虚无缥缈的,将人拉入沉溺的沼泽中将人麻痹的东西。 不知道是碰上了什么人什么事,让她变得对这个世界的没有意义的眷恋多了一些。 但那其实就跟她给鸣人他们构造的谎言一样,温暖而虚假。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却偏偏容易引人沦陷。 ——所以会在希望破灭后更加绝望。 佐助从袖兜里掏出一份卷轴随手丢过去,“你要的资料。” 大蛇丸的藏书室从不吝啬对他开放,里面忍术的术法和相应的原理研究被有点强迫症的主人分成几卷有序地排在一起,大蛇丸的过度自负其实不是没有理由的,那些晦涩的原理体系研究虽然珍贵,但对于现在渴需力量急于求成的佐助而言除了最尾卷的结印其他不过一堆废纸。 他不需要知道人体的查克拉是如何产生运转的,他只要手中千鸟的威力足以撕碎一切就可以。 这其实也一直是目前绝大多数忍者一直秉持的所谓“实用主义”。 这反倒便宜了临冬。 毕竟木叶高层经过有了大蛇丸这样的前车之鉴能对她开放的资料有限,宁愿二代目的研究束之高阁烂在尘堆里也不肯拿出来,于是她借助佐助从大蛇丸那里得到了需要的东西。 自然她也不可能什么代价都不付出,如果要寄希望于佐助一个已经将过去从身上剜出来丢掉的人能有什么同伴之谊未免太天真。 佐助需要大蛇丸的力量,但又想要摆脱他在身体里埋下的控制的咒印。 他没有时间和心思去研究那些枯燥无味又浪费精力的东西,于是这变成了她的筹码。 临冬将自己的设想告诉他,对这种又一次证明了达尔文“适者生存”法则的反吞噬构想,哪怕是不同世界的佐助也表示接受良好。 说了一百遍了,知识就是力量。 临冬把卷轴上因为佐助胡乱塞进衣兜而皱起来的痕迹细细捋平,这群看不起搞研究搞科技的就真的很气人。 虽然不算满意,但至少不是一无所获。佐助就像个用完就丢始乱终弃的渣男,在判断出此时她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自己浪费时间后转身就要走。 “你带走了一个人吧。” 佐助并不反驳,他从第四研究所里带走了自君麻吕死后因为容易失控而被关起来进行调整实验的重吾。 那其实并不难猜,从现场匆匆扫过的痕迹来看,那个研究所的暴动并不是意外,最深层的牢笼关着的那个人不见了。 “会有麻烦吗?”如果被大蛇丸知道的话。 “与你无关。” 那就是这也是大蛇丸所默许的了。临冬了然。 “佐助。活得久点吧。”他已经从她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了,或许下次她发出信息,不会再有人来赴约了。 “不过这大概不算是祝福吧。”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折射出回声的岩洞留有余音。 -- 第43页 她抬眼望了眼天色,“要走的话记得跑快点,天亮了被发现的话,很麻烦的,我可能还会被派去把你抓回来。” 那个淡漠到冰冷的眼神与眼前临冬这双眸子交错重叠。 决斗一事是她提出来的。 在他面前,她似乎懒得再伪装出一副积极向上的样子,或许是积攒了太久的情绪已经再难用单薄的躯体束缚克制住,“我需要发泄,你需要磨砺。死生自负,两全其美。” 临冬擅长花言巧语,否则鸣人一个吊车尾也不会被她哄得去相信自己有一天真能成为火影。 她也善于窥伺人心。 佐助承认,他很难拒绝她的提议。 临冬代表着被他所抛弃的过去和昭示另一条路的未来,他需要不断验证自己的进展来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倒不是他后悔舍弃掉软弱的羁绊,而是如果他选择了这条路却没有在另一条路上得到地多的话,未免有些让人感到恶心的不甘心。 这是大蛇丸给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对手和任务所不能给的。 佐助被锁链尘封的记忆拼图里有一块松动了——那时他和鸣人在医院的楼顶天台上打架,他才刚刚从螺旋丸造成的那点痕迹中生出一点庆幸,却在看到岩桶背后的惨况才如遭雷击般地看清了鸣人方才那一击真正的威力。 鸣人只是一个差点连结业考试都无法通过的吊车尾。他不断告诉自己。 但对面尾兽化的我爱罗时那只出现的通灵兽,那个被螺旋丸炸破了内里的水储岩桶,那些景象,不断地交织在眼前。 他的牙齿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这样的他,连鸣人都比不过的他,要怎么样才能杀了宇智波鼬。 为了甩开卡卡西,他去了往常不会去的那面断壁,却远远地看见了临冬和她的老师。 那个除了体术,一直被他全方位死死压制在“第二名”位置上的人,将查克拉凝聚薄薄地覆满了刀身,在幸知惊讶欣慰的眼神中,一招下劈,刀尖为点,大地无力地颤抖着,那道伤痕扩大蔓延,粉碎了十米远处的一座小丘。 ——那一瞬间,他心里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轰然碎掉了。 佐助的手指离开临冬脖间滑腻的皮肤,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那些拿她当作火之意志优秀继承者培养的人知道她需要通过跟他一个叛忍殊死战斗来发泄自己的破坏欲吗? 不敢在他们面前暴露自己真正的实力,因为会被过早地压榨干价值;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要在他们前面摆出一副阳光努力的样子,那些所谓的羁绊其实才是困住人最沉重的枷锁。 临冬只有在面对他或者独自面对敌人的时候,才会露出那般狠戾的杀意——因为那是名正言顺且不会被泄露出去的。 没能发现她的异样、还继续如寄生虫般从她身上贪婪蚕食希望的人很可笑,需要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的临冬也很可笑。 已经可笑到可悲的地步了。 于是自那次意外以后,他们约定好了暗号和联系方式,应该说,是临冬单方面定下的,只是刚好每次都碰上他心情糟糕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而已,这两年下来,竟也未曾失约过。 他们能够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可能一年也就两到四次,毕竟她需要避开所有人的怀疑名正言顺的外出机会很难得,相比起来反而是佐助更轻松些,至少大蛇丸从不对此发表什么意见,甚至乐于看见他每次回来后越发拼命地不断锻造改进自己的身体,在大蛇丸眼中,那也是他未来的身体。 佐助曾无数次想要杀了临冬,在梦里也会复盘演练着最佳的斩杀角度,他们的每次见面都是货真价实的生死之战,只是每次都无法如愿。 在角斗场面对那些大蛇丸安排好的“训练工具”时他会设想成是临冬下狠手,但每次都过快地结束,所以他感到了一种空洞和无趣。 以往都是她主动找他,这还是佐助第一次给她发信号,因为他已经可以完美地掌控咒印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曾经在少年时代故意相让的她踩在脚下狠狠碾碎。 但现在,他对跟受了伤的临冬决斗没有兴趣。 因为就像她说的,这样赢了,也毫无意义。 “佐助。”她用脚踢开了周围的碎石,那是刚刚一见面对方立即轰过来的千鸟砸出来的,勉强扫出了一小片干净的地方坐下,“聊会天吧。” 他嗤笑出声,跟看白痴似的,冷冷地睥着她。 临冬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 说起来他们俩都见过彼此最难堪的时刻。 佐助急于求成过度试探咒印底线差点被大蛇丸的咒印反噬的时候只能跪在地上无意识地嘶吼,是她用了研究的咒术逆反把他从沦为野兽的边缘救了回来,临冬也没想到,为了解除笼中鸟去辛苦研究的东西反而便宜了他。 而佐助也曾见过她最狠心薄情的一面。 那个时候她问他,有没有兴趣做笔买卖。 “日向宗家,四十七条人命,你觉得值多少钱?” 不需要靠做任务大蛇丸自然会好吃好喝养着的佐助对这笔要回村大概率赔上自己的买卖一点都不感冒。 他用“你脑子终于坏了”的眼神看她,恶劣地不加掩饰,“真想要他们死的话,自己动手不就好了?” 那群养尊处优缩在分家背后的废物,只是顶着个名门的好听名声而已,哪个能是你的对手。 -- 第48页 虽然还是无法把我爱罗当成一个正常人来看待,但“喜欢”这种情绪,让他看起来至少有了几分人的样子——他是那么喜欢这朵花,喜欢到不会独断自私地把它摘回去。 那么把这朵花留给他,也是没关系的吧,那只是一朵花而已。 后来手鞠想过,如果那时她没有拦着勘九郎把那朵花带了回去,之后的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那朵花被一个小孩子故意连根拔起,狠狠地碾碎掉了,红着眼的我爱罗差点就把那个孩子也像那朵花一样碾坏了——如果不是夜叉丸和暗部及时出现阻止的话。 手鞠虽然觉得我爱罗仅仅因为一朵花就要杀人的行为既可怕又过份,但对方也不是完全无辜的。 长大后才明白,明明派了暗部遵守在那里却任由那个孩子撕碎那朵花,其实只是为了测试我爱罗作为大型武器会不会容易暴走、合不合格而已。 关了我爱罗一个月禁闭的父亲说,人柱力不需要有“喜欢”的感情。 夜叉丸后来去找来了很多很多的花,一盆一盆地堆在桌子上,花团锦簇地盛开在荒漠风沙里,可我爱罗都提不起兴趣,因为那都不是他的那朵花。 从那以后,我爱罗再也没有养过花。 . 而仙人掌是我爱罗在十二岁那年去木叶参加中忍考试回来后才开始养的。 仙人掌带刺,尖锐,颜色和形体都是那么的枯燥乏味,是黄沙遍地的砂隐村显得格外平凡的存在,在手鞠眼里算不得是“花”。 那时手鞠已经敢偶尔和我爱罗开玩笑了,难得进他自己搭造出来的小温室,“为什么养仙人掌?”长得不够好看,对风之国来说也普通地毫不起眼——就算仙人掌确实有很多品种但手鞠还是觉得它很无趣。 “可能因为好养活吧。”我爱罗说。 手鞠看着他凝视着仙人掌的侧脸,突然想起了那朵早已被时光长河湮灭在记忆里的花,无论多少次,过去那些无法辩驳的冷漠和伤害,回忆起来的时候总是伴随着沉重而压抑的负罪感——尤其是在少年靠着自己长成如今越发可靠与温和的衬托下。 在安静的小小温室里,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那朵花…那朵很漂亮的花,浮着一点点浅紫的月白色的花,叫什么名字?” 我爱罗的食指正浅浅地抵在仙人掌刺的尖端,指腹皮肤表面轻轻的凹陷进去一点,砂之铠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轻重缓急的保护他了,他的指尖不小心扎破一点口子,渗出一颗血珠来。 我爱罗转过头。 在他平静的目光下手鞠反而有了非做不可的理由,“再养一次吧。” 现在的你,已经可以拥有“喜欢”的情绪,也有能力去保护好喜欢的东西了。 所以,再养一次吧。 我爱罗只是毫不在意地用拇指指腹抿掉了那点血迹,稍稍用力,就堵住了连接到心脏、试图汩汩外流的温热血流,笑了笑,“我不记得了。”那朵花的名字。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那种无奈和郁闷,手鞠本来想要说的“不管有多难找我也会帮你找到的”在他那种近乎纵容的包容感眼神中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手鞠骨子里有固执的成分,这大概他们家的遗传基因。 她还是搜罗来了一盆一盆月白色的花,循着记忆中那朵花模糊的样子,但不用我爱罗说她也知道,那些都不是那朵不知名的花的品种。 可能是抱着“或许他会有新的喜欢的那朵花”这样的心思,手鞠还试着找了红的、绿的、蓝的,各种各样的花,因为木叶那地方的环境和气候都过于得天独厚,不少植物都来自那里。 我爱罗将那些花都交给了村子里负责植物培育的人。 本来以为手鞠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会持续这么久甚至还有点绝不放弃的意思,我爱罗找了个机会,“别再给我送花了。” 他颇有些无奈,“那些花在砂隐生长要花费大量珍贵的水和人力,还是让它们待在合适的地方吧。” “我已经是代理风影了,不是小孩子了。”他的语气软了点,依旧平缓理智,像对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耐心地给出了理由,“我没有时间去照顾它们。” 勘九郎对手鞠的坚持表示不理解,他觉得我爱罗以前纠结于那些花草是因为太孤独了,但现在他的身边已经有很多人了,所以也就不再那么重要了。 手鞠懒得跟他这种钢筋混泥土筑成情商神经的人解释。 勘九郎不死心:他现在也养仙人掌啊,你为什么那么执着要他养那种花。 因为手鞠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只是手鞠的放弃来得比勘九郎预想的还要突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爱罗儿时“为了一朵花要杀人”的事迹太出名,在那些老古董设计的名为“是否有真正成为风影的容量”的测试中,我爱罗亲手搭建的那个小温室成了牺牲品,连同里面十几盆仙人掌。 在坍塌的废墟里找到了半截还连着根的仙人掌茎身,我爱罗将它埋在随意的一处,竟也活了下来。 就像我爱罗说的那样——在砂隐这样的地方,很好养。 那些老古板大概没想到,手鞠比我爱罗对这件事的反应更大。 “你不生气吗?”手鞠拿着扇子指着我爱罗,因为太过用力,她扣着扇柄的指节泛起浅浅的白色。 -- 第47页 人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其实更多还是靠人与其他人之间的羁绊构建起来的。 鹿丸凝视着她的眼瞳,白瓷似玉,忽然间荒唐地觉得她整个人也像一层薄薄的玉瓷,看起来完美无瑕,其实一摔就碎了。 他从那其中清晰地看见了映着的自己的脸。那双由于有着点下三白而总是显得有些无神的眼睛,少有的露出了认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恳切的感情。 在这样的注视下,临冬颇有些逃避似的别开了眼。 “要告诉他,懂吗?” 疼,不舒服,不开心,害怕,厌恶…… 不要永远自己一个人憋着。 至少该告诉宁次,至少告诉你最信任、最重要的,也是最担心、最重视你的那个人。 鹿丸向来是个注意界限感的人,若是平时,他绝不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他也一直相信以她的心性,自己不会有说出这种话的机会。 只是前不久那位他因为工作原因见过几次的中忍大叔在唯一的亲友因任务死去后无声自戕的消息总是像索命恶鬼一般如影随形,明明临冬跟他一点都不像的——临冬的实力天赋在他们这一辈里是拔尖的,比他强大,比他的前路要更平坦光明,更比他聪明通透,也不像他孤僻阴沉,但鹿丸总是会没由来的联想到她。 坐在影岩上吹风的鹿丸忽然想起,那位大叔自/尽的前一日,他还碰见了他。 那时他盯着染着夕阳的湖面,喃喃自语,明天大概会是个好天气吧。 有那么一瞬间,和记忆角落里临冬有次放空远眺的眼神重合了。 尽管是多余的担心,可鹿丸还是这么说了出来。 就当做我杞人忧天吧。他想。 悬浮在表面的茶叶慢慢的沉到了底部。 本以为这不是件很难做到的,可以立刻得到答案的事情。 却用了很久才得到了临冬的回复。 那是除了当年宁次在手术室内抢救,鹿丸不再见过的临冬软弱的一面,“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算是个日常过渡? 这章写的不满意,本来不想发的 但既然都说国庆要更了…还是把它从“待删稿”里扒拉出来 算是明白一个道理,像我这种一时冲动开坑废柴选手,就不能先写结局,写了这故事就在我脑子里过完了,(加上最近事情太多)就不怎么想搞中间了【苦恼】 第18章 手鞠 最开始察觉到不对劲,是因为一盆花。 我爱罗喜欢养仙人掌,这个手鞠一直知道。 或许是因为植物是他儿时身边能够存在的难得的活物,不会露出那种警惕的眼神,不会害怕,不会说他是个怪物,也不会逃跑,也许是习惯使然,也许是真的喜欢,那些竖起尖刺的仙人掌成了我爱罗漫漫岁月里一直没能抛开的存在。 但其实一开始我爱罗也并不止是养仙人掌。 他曾经有过非常珍视的一朵花。 在漫天黄沙的小小一隅,突兀的,柔软的,摇摇欲坠在肆虐风沙里,像颗不小心遗落在贫瘠土地上的上好珍珠,是那对小小脚印踏过的土黄色路途上如绿洲般罕见的生机。 手鞠曾经跟勘九郎偷偷跟着去看过,当然,也只敢远远的躲在后面。 那时夜叉丸舅舅还在,我爱罗的性子也远没有后来的那么孤僻和狂暴,几岁的小孩子警惕心和观察力有限,所以他们仗着提前得到专人教导的忍者步法才得以发现他的“秘密基地”。 “什么嘛。”勘九郎左看右看没看出这朵月白色的花有什么值得稀罕的地方,就算砂隐村的气候环境实在是恶劣地过分以至于少有需要雨露和呵护的鲜花盛开,但也不至于到可以让我爱罗天天都过来坐在那里一待就是一下午的程度吧——我爱罗甚至都对远远的、渴盼地看着那群小孩子玩没兴趣了。 和勘九郎这种把花花草草直接跟“娘们兮兮”划上等号的超级大直男比起来,手鞠还是多了几分耐心的,但无论她怎么努力端详,这真的就只是一朵除了长得比较漂亮没有其他任何特别的花而已。 “带回去让他们看看好了。”——看看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勘九郎的手指已经插陷进了粗糙的沙土,一边不解地喃喃道,“不过他为什么不把它挖回去,这样不就不用每天都走那么远的路过来了吗…” 那只是勘九郎一句无意的碎念,手鞠却恍惚像被击中了一样,甚至还没等她想清楚那一瞬间的心脏加速是为什么,身体已经提前做出了反应,牢牢地抓住了勘九郎的手腕。 “算了吧。”在勘九郎的注视下,手鞠的语气是迟疑的。 父亲对于我爱罗近些日子来常常一个人消失一下午的行迹感到了不安——或者比起一个父亲对于儿子的担心,更像是风影对于一尾人柱力的不信任,所以她和勘九郎才会来跟踪平日里他们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弟弟。 这算是他们所崇拜着的父亲第一次交于他们的任务,手鞠一直坚信他们可以圆满完成。 但是…但是…… “算了吧。”重复仿佛是为了增强可信度说服勘九郎,又像是为了说服自己。 她别开眼去,试图将这朵花跟父亲叮嘱的声音一同抛在脑后,“这只是一朵普通的花而已。” 就算我爱罗抱着膝盖坐在它旁边一下午,用沙子筑成保护罩帮它抵挡风沙,跟它时不时的讲话,那也只是一朵普通的花而已。没有查克拉的痕迹,不是什么间谍埋下的工具,甚至也不会给他一丝一毫的回应。 -- 第46页 他的嘴角一抽,不得不说,日向临冬能够小口小口地以大家族礼节严谨的姿势吃出这样的速度也是种本事。 她将擦过的纸巾折叠了一次,压在碗底下以免被店里的风扇吹地到处跑。夏日的夜来地迟,从窗口望出去的天空深蓝色混着西边最后一抹浓重的橙橘色,太阳已经快要落尽了。 虽然看起来并不算很晚,但时钟是不会骗人的。 她当初在忍校时期就觉得鹿丸这小子很靠谱,这么多年来的相处也是如此证明的,跟他说话从不费力气,甚至也不需要寒暄和铺垫。 食困有些上头,眼角微润,眨了眨,“找我什么事?” 鹿丸呛了一下,有气无力道,“好歹让人吃饱吧。” 话虽这么说,但手上的筷子还是顺从地放下了。 临冬没有揭穿,他说这话的时候要是衣服上没有他中午去吃烤肉被熏制出来的肉香味就更有说服力了。 但其实临冬还真是冤枉了他,阿斯玛看不过他那种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烦躁和担忧——比起丁次和井野的情绪外露,他总是能将情绪收敛地更干净一点,但那并不代表没事,所以才自掏腰包请他们去吃烤肉。 只不过没能吃下多少就是了。今晚这餐这大概是这几天来他最安心吃的一顿饭了。 两人可以成为朋友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轻松,很多时候不需要将来龙去脉解释地清清楚楚,于是开门见山,“五代目大人让我来劝你去参加上忍考试。” “哦。”临冬下颌点了点表示知道了,等了一会不见对方有后续,“你不再劝劝?” 就差给她翻个白眼了,“我劝了就有用吗?” 那倒也是。 “她只让我来游说你,成不成功我可没答应。” 这股消极怠工的劲过于熟悉了,不愧是将把“以中忍身份寿退社”作为人生终极目标的奈良鹿丸。 虽然那也已经是曾经的事了。现在的他有了更想要做的事。重要到哪怕舍弃他最喜欢最舒心的那种梦想生活也是可以的。 但她还是没有变的。 鹿丸从她的眼里读出了这样的信息。所以也歇下了想要真心实意问她一句“为什么”的打算。 为什么不愿意成为上忍?明明凭你的实力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这种问题自负无理地如同那些在中忍考场上指责他弃权、将他“退休看云”作为人生理想的鄙弃态度。 如果连“梦想”都必须要被人认可才有存在的意义,那未免也太糟糕了。 “趁这个机会请假吧。”比007还要惨无人道的忍者生活可以光明正大请假可不容易,趁着五代目还心软的时候。 鹿丸的目光掠过她脸颊上淡淡的粉色痕迹,那跟她有些苍白的唇色并不相匹配,直男如他也知道这世界上有门课程叫“化妆”,情报部的成员几乎人人都有的一手出神入化的技术。 临冬因他刚刚的那一眼的停顿察觉到了什么,她保持着单手撑托右脸的姿势,犹疑地用中指指腹在唇上摸了一下,发现原本抿上去的口红已经在刚刚吃饭的时候不小心蹭掉了。 虽然颜色很自然,很心机很素颜,直男一般看不出来,是伪装成气色不错的一把好手,但不防水,也不防蹭。 差……算了,差评太过分了,还是给中评吧。 她想着既然已经暴露,宁次又不在,待会回去路上注意避着点人就好,就懒得再补涂了。 “疼吗?” 她忽的一怔。 应该是很疼的。鹿丸想。 五代目有心培养他,交给他做一些事,在机要部门工作总能比别人多知道点东西——生生磨磋掉一层皮肉几欲见骨又怎么可能不疼呢。 明明是出身体术闻名的世家却从儿时起就不太喜欢近身体术而是走忍术的“歪路子”的一个理由就是因为实打实的肉打木桩太疼了,临冬自称想当个中远程距离的法师而不是硬抗近战的肉盾战士。 ——因为她怕疼啊。 明明是娇气到小时候歪个脚都会露出那种可怜兮兮表情的人,现在也已经磨砺出了能够忍耐那样苦痛的能力。 “疼啊。”她的声音很轻。差点湮没在窗外逐渐喧杂起来的人们的收摊交谈声中。 “不要露出那种眼神。”临冬眼里映着暖色的灯辉,无奈地笑,“你受伤的时候也会疼的。” 她将右手食指抵在唇前,像个小孩子之间分享小秘密那样,肩膀微微耸起,狡黠地眨了眨眼,“对宁次保密哦。” 你觉得他会信吗? 鹿丸本来想这么说。 不管是知道真相还是任由脑补,其实对亲人、朋友都是一种自责的折磨。这大概就是所谓“羁绊”的弊端,不像是可以舍弃幼崽任其在大自然自生自灭的那些动物,人类真是太矛盾了——即使知道心疼毫无作用,既不会改变过去事实,也不能够替他承担痛意,反而平白增添烦恼,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还是不想被剥夺掉这样的权利。 因为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敢露出软弱而真实的样子。这是被列为亲近的人才能拥有的心疼的权利。 虽然真的很麻烦,但人类或许就是这么相互牵挂地活着的吧。 比起因为一个地方的风景而喜欢上那里包括人在内的所有,好像还是因为喜欢上那里的人而接受喜欢那里的一切更为容易点。 -- 第51页 “何况……”小樱顿了顿,语气变得轻了些,哪怕当事人并不在场,颇有点小心的意味,“他们父母已经不在了吧。” 井野知道小樱并不是很能理解“临冬和宁次两个人离开族地出来自己住”这件事的严重性。 小樱出生在普通的家庭,父亲是一名普通的中忍,母亲更是不会忍术的普通人,家庭结构、亲戚关系都十分简单。在她的观念里,长大成人了或选择留在父母身边或离开家自己出来住,都是自然而然又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对于以血缘为线盘根错节维系起来的排外的宗姓氏族而言,离开族地自立门户需要将身上千万缕连接着血管的束缚刮骨抽筋般斩断,简直就像是什么“叛出家族”的不详预兆。 而且就算是宗室家族,也有不同类别。 像山中、奈良,还有秋道,他们传承的是世世代代的家传秘术,就像是做包子调馅的秘方,其实只要知道了秘方内容,哪怕不是店家的儿子,也是有可能做出一样味道的包子来的。 另一种则是像宇智波、日向这种身负血继结界的家族。打个不怎么妥帖的比方,他们的后背胛骨处,生来就有常人所没有的羽翼,故而旁人不管怎么煞费苦心去模仿,去伪装,没有翅膀的人依旧是飞不起来的——那是与生俱来的天堑。 如果不是因为婚娶关系这样的缘由离开族地,对于他们这样的家族而言尚且无法接受,更别提是以血继结界作为继承,对于血继外流极其警惕的日向一族。 而自小在家族观念十分浓重的熏陶下长大的孩子,就算面上再怎么不显,其实思想上还是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就像丁次,还有鹿丸,他们从未想过脱离家族生活。 “井野……井野!!” 她回过神来,小樱提醒她低头井野才发现自己已经把手里捏着的书页给抓皱了,连忙捋平开来,在被管理员发现前合上书,重重地压住了。 可上面那些杂乱不安的细纹痕迹,却是没有办法那么轻易抹去的。 ———— 临冬和宁次乔迁入住之日,井野他们不请自来,一群人将本就不多大的两室一厅的标准双人房挤了个满满当当。 饶是到现在,切切实实地坐在暖黄色灯光笼罩的客厅里,手里装着大麦茶的杯子有着熨帖的温度,井野依旧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她趁个机会,悄悄地问临冬,是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 临冬的目光虚虚地落在她脸上,又微微下垂,越过她的肩膀变得有些飘渺起来,“不是啦。” “只是想着,有时太累了,不想回族地的时候,至少可以有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完全脱离日向一族是不可能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宗家那群不把分家当人的,再越一点,就是他们的雷区底线了。所以这里,真的只是她和宁次“偶尔”才能来的地方。 “临冬……”井野的牙齿咬住了薄薄的下唇肉,有轻微的疼意,这个动作像是给予她积攒了什么力量,复慢慢松开,“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倦鸟归巢,游子归家。于井野而言,山中一族是她疲惫时、失意时、难过时,最最能够感觉到安全的避风港。 怎么会有人,累的时候不想回家呢? “你一直都很厉害。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是的,她一直都知道啊,临冬很厉害。不管是忍术体术的硬实力也好,还是侦查谋略方面,她都有着那种会误导他人这些事情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令人嫉妒的天赋。 井野也曾经去向纲手大人学过掌仙术,因为家族秘术传承还有天赋问题止步于基础医疗,并不能向小樱那样更近一步。但她知道,其实纲手大人也是中意临冬在治疗方面的能力的——尤其是白眼对于精细治疗有着极大的加成作用。可最后她没有选择培养临冬,一是临冬自己不愿意专职走治疗之路,二是,她的实力让纲手大人在权衡之下有了足以抵抗自己私心的选择。 “好像不管有多难,在你眼里都不是不能解决的。”就像鹿丸一样,哪怕是面对高出己方实力一大截处于劣势,他们也能生生辟出一条路来。 仔细想想,临冬几乎从不麻烦别人做什么,倒是大家有什么难题,修炼遇到瓶颈也好,有烦恼需要倾诉也好,总是下意识地去依赖她。 井野才发现一直以来她都很少把她当做同龄人来看待——明明临冬的月份比自己的还要迟,却总是充当着那个被依靠的、本该是年长者的角色。 或许也恰是得益于此,身为同/性的井野那小小的嫉妒心没有发展为燎原大火,只是偶尔的偶尔,心里会冒着柠檬水味的气泡想:上天若真是公平的话,她既已拥有了那么得天独厚的一切,总得从她那里拿走些什么代价才对。 可当井野真的发现了她需要付出代价的时候,却又迟疑地不忍了,“跟那篇论文有关吗?” 井野从来都不笨,临冬那么突然地发表《论近亲结婚的三大危害》,虽然按她本人的说法那只是个人臆断,但结合那些符合事实的数据,对于为了保护家族秘术和血继结界不外流而将选择族内通婚变成主流的家族来说,无异于是青天白日里砸进来的一记闷雷。 看似无声无息,实则地动山摇。 她躲在窗外死死咬住自己握成拳的手不敢发出声响,听到长老们一边嗤之以鼻气到手抖恨恨地说着荒唐,却又不得不因为那些过于惨淡的死亡率和短命性而心惊。 -- 第50页 我爱罗神色微变。 却不是手鞠想象中怕被识破的羞惗。 那更像是不好意思,近乎惭愧和自卑般的退却,他把仙人掌从她手里拿回来,像是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服出现在所有小朋友都穿着新衣服的生日会上的小孩子,手指缩了缩,躲进长长的袖子里攥紧了。 “你该送她别的。” “她不喜欢仙人掌?” “不是…”我爱罗声音轻了一点,片刻安静后复说道,“我不知道。” “你甚至都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我爱罗露出一点无奈的笑意,“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吧。”尖锐、锋利,没有舒展的叶子,也不够漂亮。 他甚至连问都不敢问。 面对这种近乎于懦弱的表现,手鞠选择把仙人掌又拿过来,语气和神情都很平静,“是我要送,所以送什么应该由我来定。” “等等。” 手鞠一手抱着盆,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她眼中的坚持不似作假。 “至少换一盆。”我爱罗说。 有的仙人掌三五年开一次花,有的可能需要几十年,也有的一生都不会开花。 我爱罗将放在家里天天照料养得最好的那盆仙人掌交给手鞠,那上面已经有了一粒小小的蓓蕾。 因为仙人掌带刺,所以手鞠把它推到临冬怀里的动作显得有几分攻击性,但好在日向临冬不是后退躲开而是伸出双手捧在盆壁上接过了它。 “如果不会养仙人掌,你可以问我爱罗。” 出于本能般,尚且还不明真相的日向宁次的眉头已经微微皱起。 “是谢礼。”手鞠恍若不觉,继续补充,“我们砂隐没什么特产,但仙人掌开得还不错。” “这个叫金琥。”是我爱罗养的仙人掌里最珍贵的一颗。 “如果开花了,记得告诉……” 微妙的停顿。 “…告诉我吧。”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吧,俺胡汉三又回来了【叉腰】 实在查不到手鞠他们三姐弟的姓,提要只有两个字好突兀 第19章 山中井野 山中家开了个花店,掐指一算也有几代人几十年的时间了。 井野自尚在襁褓中就被母亲背着在花店里来回打圈,手上还抓着一朵盛开的白百合。 从小在某种家庭氛围中长大的孩子容易走向两种极端,让亥一感到庆幸的是,女儿很喜欢花,也愿意花心思照养植物,他和妻子担心的那种叛逆情况并没有出现。 不同的植物有着不同的花期,需要的水分、土壤、光照、养分,等等等等,都是不一样的。并非刻意地去专门背诵了植物大全的大部头,这些通过时间和经验积累起来的东西已经潜移默化地成为了井野的习惯。 虽然还是比不上父亲和母亲,但井野一直都自诩算是个培植领域的小能手。 ——直到她遇见了这盆金琥。 按理说是不应该的。 毕竟仙人掌可以算是非常好养活的一个物种,就算金琥是仙人掌里属于珍品的存在,但从它的本质来说并不难伺候。 可这盆来自砂隐的仙人掌却难得地让她感到了挫败。 倒也不是说把它养得有多糟糕——至少它还算健康地活着,只是井野一直相信植物也是会有自己感情的生物,虽然表现地在人类眼中非常细微甚至微不足道,但也会有开心与不开心的区别。 临冬把这盆金琥托付给她照料的时候,它刚刚谢了唯一的一朵玉白色的花。 或许是因为初来乍到有些水土不服,那朵花败落地太早了,不过仙人掌的花期还远远没有过,井野本来是打着包票信誓旦旦跟临冬保证,等她来取回它时,它一定又一次盛开着。 现在看来她的招牌可能会砸在这盆仙人掌手里。 春野樱来花店找人的时候刚好跟打算去书店翻资料的井野碰上了。 记忆中井野从小就对伺养花草很有心得,倒是第一次见到她会这么苦恼的样子。在听说这是临冬托付的以后更是有些惊讶,“临冬的?” 在春野樱印象里临冬并不喜欢花,低年级的时候曾经目睹有男生给她送花被拒,她说养花太麻烦了,而且怕自己照顾不好。刚开始春野樱也以为那不过是婉拒的借口,但这么多年了,临冬便真的不曾养过什么东西,花也罢,小动物也好,才慢慢回味过来那或许是实话。 “她怎么想起要养这个了?”春野樱问。还偏偏是看起来不够漂亮的仙人掌。 “好像是手鞠送的。”井野从摊开的书里抬起脸来。 因为是别村的,而且又是在两国联盟的“热恋期”,所以才不好拒绝吧。 “临冬最近不是忙着搬家吗,所以托给我养几天。” 话说着像是想到什么,井野突然一滞。 “怎么了?” “临冬和宁次真的要搬家吗?”井野的语气凝涩,哪怕知道他们已经申请到了忍者宿舍——以他们两人一个上忍、一个颇受看重的实验室科研人员的资质,申请木叶的编制福利住房并不难,但她还是迟钝的不敢相信。 “长大了想自己出来住不是很正常吗?”小樱有时也会觉得父母的唠叨有些烦人,想着等自己成年后可以自己搬出来住,每周回去几次就好,这还方便了“距离产生美”。 -- 第49页 不配拥有喜欢的私人情感,珍视的东西被人随意地拿来当做测试的工具,以前被要求作人柱力大型武器,现在是架空的傀儡吗? 那和儿时有什么区别? 身为长姐,无法保护他的自己,跟儿时对他冷眼厌恶的她,一样的让人恶心。 “生气。”我爱罗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正如他所说的,他已经长大了,也已经学会了用除了武力以外的手段去解决问题。 让他们以为他为了风影这个位子甘愿忍气吞声也好,到时候他自然会将他们拼命攥着就算死也想带着下地狱的东西夺回来。 自那次恶劣又幼稚的测试后,手鞠再没有尝试过让他去养其他的植物。 直到某天她去办公室送资料,突然发现了他桌子上多了一盆花,虽然它的花瓣并不柔软,看起来就像是仙人掌的变种,但因为它的叶片聚拢的姿态,又没有刺,使得手鞠把它归进了“花”的范畴。 “是绮罗。”我爱罗回复道,“仙人掌科严格来说也属于多肉植物。” 可能是见她怔愣的反应太大,还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挺好养的。” 女人的直觉是可怕到不可理喻的东西。 手鞠出差到木叶忙完正事得空的第一件事就是杀到日向一族的族地把日向临冬揪了出来,准确来说,是把扇子架在被火影派来接待陪同的奈良鹿丸的脖子上让他去敲日向一族的门,因为对于一个外村人来说——就算他们现在是友村,直白地杀到拥有血继结界的族地里找人总是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烦。 日向临冬披着宽大的和服外套,因为那场联合任务负伤而脸色有些苍白,即便手鞠知道,身为忍者的日向临冬那掩藏在衣服之下的手臂、大腿肌肉必然是紧实有力的,那双手结出的术印,握着的刀,都是杀人见血的,但她站在那里,亭亭如盖的树冠之下,纤细单薄的影子落在地上,被从叶隙中掉下来的几点光点烫出摇曳的洞,让人恍惚间错觉得这个人温柔又脆弱。 对绝大多数的人来说,不直视有瞳术的人的眼睛,几乎已经成了刻进骨子里的警惕和防备,所以这是第一次手鞠如此仔细地观察她的眼睛。 虽然日向一族都是白眼,但每个人的瞳色还是略有不同,她身旁站着的陪着她出来的日向宁次的眼瞳则更近似纯然的莹白色。 日向临冬的那双眼睛,大概是她见过的最接近那朵花的颜色了——比她找来的那么多那么多的花都要像。 临冬与手鞠交集不多,算不上熟识,对于手鞠突然来找她感到头绪莫名,隐晦地用眼神去暗示鹿丸给点线索,却得到了对方一样疑惑的询问眼神。 即便突兀和不明所以,被人打扰了养伤的悠闲日子,她还是会用和善的态度笑着来问自己一声“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手鞠大概能理解一点了,这种温柔对于只经受过残忍的人而言是致命的。 手鞠把掏出来的照片怼到她眼前,“这是什么?” “绮罗?”一盆放在木制桌子上、长出了幼芽、被养护得很好的绮罗。 手鞠的问话很密,不留什么思考余地,快问快答的情况下最容易套出真话。 “仙人掌科属于多肉植物吗?” “…是。” “绮罗好养活吗?” “它的需水量不算很大,砂隐村的话养起来应该也不难。” “怎么了吗?”面对手鞠突然的沉默,临冬不解地问。 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手鞠才开口,“日向临冬,你养不养仙人掌?” “……” 实在是有些没头没尾了。 临冬:“啊?” “仙人掌很好养活。”手鞠解释道。 “耐旱,不需要每天给它浇水,” 所以只是一点雨露他就可以满足, “耐贫瘠,对土壤也没有太多要求。” 在荒漠枯裂土地上生长出来的生灵,忍耐而克制,从不奢求养分。 “所以…”手鞠向来是强硬而果断的,此时她呼出一口气,却像是带着哀求的叹息,“养一盆仙人掌吧临冬。” 因为仙人掌实在太好养活,所以连冠冕堂皇“因为太忙没时间照料”的借口也站不住脚。 “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临冬看着手鞠,“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想养一些…有生命的东西。”人对有生命的东西容易倾注感情,产生麻烦的羁绊。 手鞠从空间卷轴里取出一盆仙人掌,圆圆的,细刺有一点淡淡的米黄色,凝着一个圆润的白色小花苞。 之前因为她的态度过于小心翼翼,还在来木叶的路上被伪装成劫匪实则想要探寻砂隐和木叶之间此次商谈内容的其他村忍者盯上了,以为是什么重要的机密。以生命为代价抢到手停留的那十几秒时间里在看清楚后露出了“就这?!”的被耍了的表情。 手鞠自小在风之国长大,仙人掌屡见不鲜,更不会有什么心思去仔细观赏。我爱罗养了仙人掌她才知道,原来仙人掌也会开出那种小小的、漂亮的花。 她本来拿的不是这盆仙人掌。 离开培育室的时候刚好碰上了我爱罗。 我爱罗倒不是生气,只是惊讶于手鞠平日里对这些东西都不太感兴趣现在却会主动来他的培育室带走一盆。 “要送人的。”手鞠坦坦荡荡,“我要去木叶出差,日向临冬帮了你,我送点东西给她。” -- 第54页 一只脚已经踏进了三途川,往前就是轮回之境——与此生再无瓜葛,却隐约听见了临冬的声音 ——哥 ——哥哥 他回头。 小临冬倚在庭院的树下,没戴手套的指节冻得有些通红,捧着只红豆小眼柳叶长耳的雪兔子在找他。 三途川的水太急了,他踉跄一步。眼前的场景一晃,他看见曾经的自己,面上有着干涸的泪痕,一下一下的哈着气帮刚被刻了咒印、昏迷着的临冬暖手。他笨拙地抱着她,想学记忆里母亲的样子,手指顺过她长长的头发,唱着不知名的童谣。 连死都不怕的人突然开始害怕了。 这样的世界、那样贪婪的族人他竟然会残忍留她独自一人。 他开始挣扎,想要把没入三途川的脚收回来,失去的五感慢慢回归到身上,变成心脏命脉旁处被一箭贯穿的痛觉。 宁次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明白,原来临冬于他而言已经重要到可以让他心甘情愿地留在这个糟糕的世界。 . 他回到家里。 已经换过了衣服。身上是临冬送他的纯白色的和式制服,干净地不染尘埃。 临冬正坐在矮桌前,半趴在桌面上,没有编系的头发如丝缎般铺开在身后,半掩住了用绸条束起来的一截细腰,宽大的袖口往下滑露出半截藕白色的手臂。她的手指轻拨着那盆仙人掌的细刺,一下一下。 她抬起脸来,笑的时候眼睛会习惯性微微地眯住,眼尾勾出花瓣似的弧度,“哥。” “决定留着了?” “嗯。”临冬收回手,“好像也不难养。” 宁次屈腿落坐在她对面。 他扫了一眼那盆据井野说是珍品的仙人掌,问的却是:“照片里的绮罗是谁的?” 临冬手肘撑在桌面上支起了身,眨了眨眼,“我怎么知道?” “……” “好吧。”她顿了顿,“我猜那可能是我爱罗的。” 宁次把目光从仙人掌挪到她脸上,“所以这是他送的。”用的是肯定句。 临冬不知道宁次从“绮罗是我爱罗的”到“这盆仙人掌是我爱罗送的”中间链条是如何搭建起来的,但显然这时任何的辩驳都是无效的。 “你喜欢他吗?” 临冬一愣,没忍住吐槽,“你问这种刺激的问题前能不能有点铺垫?” 宁次指了指手边的水杯,意思是刚刚不让你喝水就已经算是了。 “好吧好吧。”临冬将杯子又拿回来拢在自己手里,想了想,说,“我和他不可能的。” “他不失为一个好选择。”日向一族不敢也不能动风影夫人,笼中鸟的咒印有距离限制,只要离得够远,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咦?”临冬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反问。 “呃…类似于占有欲之类的,”她摊了摊手,这个世上能够真正属于他们的东西不多,“毕竟我也曾经希望我可以永远是你最重要的那个人。”但这种愿望未免太自私啦,所以就换掉了。 “不要打岔。”他屈起两根手指敲了敲,桌面“咚咚”地响。 因为太过了解,所以他没有其他人那么容易糊弄。她虽然不习惯说谎,但擅长把话题带偏把人忽悠到十万八千里外从而避免正面回答。 朝夕相处了十多年太了解对方果然不好骗。临冬轻叹一声,平静讲道,“如果你作为一名砂隐村的忍者,会赞成自家村长娶异村人吗?而且还是命脉被握在别人手中、需得时时刻刻提防她叛变的人。” “你再想想,如果你是木叶高层,你会同意把学了空间术的人才免费送给其他村子成为自己的隐患吗?同时还有木叶的血继结界外流的问题。” 这大概是凝缩了忍界几十年血恨与争执的一个小小缩影,只是稍微想想——都不用细究,这棘手的问题就一堆堆。 “他总会明白的。”他会是个好风影,所以放弃是迟早的事。 他只是…… “他只是太孤独了。” 所以一点心动都觉得是天长地久。 一辈子太长了,总有一天他会忘记的。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宁次却并不肯简单揭过,“人不会去思考毫无兴趣的未来。当你去开始去分析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你其实也并不是那么无所谓。” “只要不是绝无可能,我们就有赢的机会…”就像他们虽受制于宗家,却还是可以用实力作为筹码换取少许的宽松自由一样。 “算了。”临冬淡淡地打断他。 “你知道比起井野、牙他们,我更喜欢鹿丸吧?”只要她想,她可以跟很多人成为朋友,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她承认的——哪怕在很多人眼中她和他们也是很好的朋友。 她其实是个冷心冷情的家伙,不会轻易交付真心。 “或许鹿丸并不是很理解,只是因为他太聪明,能猜到我的禁区和逆鳞,”四下再无其他声响,树影被日光裁得零零碎碎落在了桌沿,“但不管是因为什么,至少他从来不会想着让我去接受雏田、去跟她扮什么姐妹情深。” 也不会像五代目和迈特凯那样嘴皮子上下一合就是人要学会放下仇恨向前看。 “当然我知道井野他们也是好意——只是喜欢“我的朋友和我的朋友也能是朋友”的完美结局而已。” -- 第53页 曾经的骄傲和少年得意,现如今不过是铺天盖地的耻辱和苦涩。旁人无意间的一个眼神对他而言都是千刀万剐的折磨。 他花了多少功夫才把那些流言蜚语隔绝开来,又是用了无数心力才让俊介勉强愿意活下去,日向宁次怎么可以把尚未痊愈的旧疮生生撕扯开,露出见骨的痕迹,他怎么可以?他怎么敢?!!! 但眼前这个少年已经不是他可以随意妄动的了——哪怕他只是个分家。 他作为被纲手亲手破格提拔的上忍,已经被列入了五代目的势力范围,是日向一族目前最靠近权利中心的希望。 也是临冬答应他们用会实力让各国再次记起日向威名的原因。 二长老狠狠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掌心留下了钝圆的指甲印。秋意浓重的空气有着雨后粘着腐烂落叶的腥丑泥土气,重重地压进胸口。 抛出了自认为最有诱惑力的筹码,“她的孩子会是宗家。” 第一个孩子是日差作为分家家主给日向一族不得已的交代,他们的母亲曾经那么歇斯底里地想要打掉彼时尚未出世的临冬就是不想让她成为笼中鸟。 分家的孩子永远只能是分家,日向一族从没有女儿外嫁血继外流的先例。 ——除非临冬嫁给宗家子。 当初的他们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所以哪怕从他们小时候就看得出临冬和宁次的天赋比雏田要好,却依旧固执地相信可以凭借宗家毫无保留的资源倾斜让雏田成为他们想要的那个继承人。 等到后悔的时候已经错过了让培养他们对宗家死心塌地的情感的最佳时期。 现如今日向整族的命运和未来,在他们心里都抵不上彼此来得重要。 忘了是由谁提出的,那个疯狂的念头已然在他们心里扎根葳蕤成了参天大树。 既然他们有着这样的天赋,那将延续了这份天赋的他们的后代自小作为宗家子嗣培养必将成为宗家未来的希望。 而女人总是比男人更容易心软的。 为着怀胎十月的孩子,即便刚开始再不愿意,再痛苦,也能忍下去。 更何况……俊介自受伤以后明明那么厌恶旁人的目光,却依旧会出现在每周的族练会上——只是为了远远地看她一眼。 当初是他硬逼着俊介一定要赢过临冬和宁次,逼着他去越级接了那个任务。 这么些年,二长老终于找到了能够让他露出一丝笑意,好好活下去的良药。 让他们把最后的人选定为俊介并不容易,二长老花了不少心思。 龙生龙,凤生凤。毕竟某种意义上说,临冬这个人本身就是自家后代天赋情况的保证——他们没有一个人不期待着那个必将带领日向一族走向更灿烂的未来的宗家人出于己家一脉。 二长老将俊介偷偷藏起来的画像复原成原封不动的样子放回原处——这也是他的私心。 他们没来得及看清楚宁次的动作,或者看到了也没能反应过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地上已经倒了一半的人。 因旋转而扬起的黑发落下,露出那双淬着狠意的白瞳。 “你觉得我们在乎?” 繁衍生息是动物的本能,可人毕竟不是简单的动物。 这样恶心又残忍的命运,他从未想过自作主张地强加给下一辈。 临冬也是。 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 宗家那群人似乎真的认为他会因为父亲的遗书而释怀,因为站在他们高高在上的施舍角度,能够为宗家死是多么光荣的事情,能够允许他选择自裁又是他们多么值得分家感激涕零的宽容。 可同样作为分家的他,却一眼看到了父亲在无法抵抗“代日足去死”的命运时,利用日向日足那点子愧疚争取利益最大化来为一双儿女铺路的苦心。 他也从来不是什么善良心软之人。 哪怕把日向俊介的尊严和骄傲彻底碾碎,即便知道这样会让他心如死灰变得行尸走肉,他也半分没有犹豫。 只是因为临冬喜欢云、喜欢风、喜欢雪,喜欢干净又美好的东西,所以他也学着去做那样的人。 ——像她那样的人。 得知日向俊介喜欢上临冬的时候,宁次一点都不意外。 这种到处充满着腐烂气味疯狂绝望的家族里,能有那么点柔软幸存,没有人会不喜欢。 如果没有临冬,可能他也会对雏田心软吧。 ——哪怕善良到懦弱的雏田是用分家的骨血筑成的保护罩培育出来的。 临冬跟雏田不一样。 她是独自盛开于淤泥之上的细雪; 是朗阔的天风,在冬青树梢上久久徘徊,你能听见清快的、长长的“呜呜——” 人类大概是骨子里就贪生怕死的生物。 哪怕感觉不到自身存在的意义,也可以浑浑噩噩地活着,行尸走肉地过完一辈子。 临冬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知道她很重要,但在那之前他没想到她原来会那么重要。 十三岁那年对战鬼童丸濒死之际,他没有不甘,没有害怕,也没有怨恨,心里奇迹般地平静地像是大雪冰封的湖面和山川,只有呼呼的山风迎面吹过,渐渐被冻得失去了知觉,那比什么麻醉药都管用,他胸口处的致命伤也不再疼了。 他安然地合上了眼。 -- 第52页 临冬歪过头来,“完成一篇论文要很久,那是很早前胡乱写的了。” “可你最近才发表它。”她不是丁次,没有那么容易被转移掉注意力。 “井野,我不喜欢骗人。”临冬叹了口气,“如果你一定要问的话,我的回答是——是。” 她轻松地用那种“已经过去了”的释然的语气,讪讪一笑,“差一点就被包办婚姻了呢。” 井野呼吸一窒,这对女孩子而言是多么多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用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来? 她有些急了,眼角泛起红丝,抓住临冬肩膀的手用力到在颤抖,“那你应该告诉我,告诉我们才对…”而不是装作若无其事,还容许自己去找她倾诉那些小情小爱的烦恼,去无理取闹地拉着她陪自己逛街给自己送母亲什么生日礼物出意见。 就算,就算他们真的帮不了她什么,至少可以陪着她一起骂人、一起生气一起发泄。 “已经没关系了井野。”临冬出声,打断了她那不明所以的委屈,“已经解决了。” “你总是这样…”井野喉咙一哽。 她扯出一点难看的笑,“你总是什么事情都不说,总是什么问题都自己扛…” 如果不是鹿丸把那篇很快就被撤回没有多少人知道的论文私自留了一份下来被她无意间发现,她或许还会如往常那样,高高兴兴地祝贺他们搬家,毫无负担地烦着她、仗着她脾气好八卦她最近有没有感情动向。甚至可能会出于“好心”为了让临冬和雏田修复姐妹关系而擅自把雏田带来今日的乔迁会。 这么多年来,井野对临冬唯一的微词就是她那对雏田绝不改变的冷淡。 她多过分啊。井野惭愧到无地自容。 那么自以为是的无数次拉上雏田闯现在她面前,那么轻描淡写地劝临冬:不要那么小气嘛,雏田也没有做错什么啊。 “临冬……你是不是…” 井野忽然问不出口。 …是不是不够信任我们 …是不是觉得我们不敢为你去做什么 …是不是不愿意我们走近你的世界 井野把脸埋进她的脖颈处,她无声无息哭得惨烈,像是为不敢哭的谁而哭的,攒着几个人的份,眼泪决堤般地弄湿了她的衣服,咬着牙不敢让房间外面的人听到,把所有的呜咽都死死吞回去。 …是不是我们对你而言,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被人揽在柔软的怀里,临冬用手心慢慢地,耐心地,一下一下地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像极了哄小孩的力道。 向来哄人满分的临冬也有苦恼的时候,她给不了她什么承诺,思来想去最后也只是说,“拜托给你的那盆金琥花期还没过,可以帮我好好照顾它吗?我很想再看一次花开。” 第20章 日向宁次 比起上忍的蓝底绿马甲制服,他其实更习惯穿那身白色的改良式交领和服。 刀尖舔血的忍者其实本不该这么执着于皮相和这些身外之物,忍者制服虽然确实很丑,但配色和设计都有着绝对的实用性考量。 只是那身衣服是临冬送的生辰礼。她纤细的手指捏着领口稍微用力帮他将内折的衣料捋好,满意地点了点头,“眼光真好,不愧是我。” 因为预料到眼前这种情况,所以已经提早先把那身衣服换成了忍者制服,免得弄脏了。 左腿后移半步,微曲,右掌掌心外翻,是预备攻击的状态。 宁次看着围住他的这些人,双手依旧随意地垂在身侧,端的是一派自得惬然的样子,嘴角的一丝笑意若有似无落在旁人眼中却是扎眼万分,“我跟他说:想娶临冬的话,至少要先赢过我才行。” 他凑在那位药罐子族兄的耳边,声音很轻,却比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还要寒渗——我不会让我妹妹嫁给一个废物。 宁次的眼光扫了一圈,落在日向俊介的祖父,也是日向一族的二长老身上,“他认输了,” ——我问他:你也配? 然后他那双只有拿得起饭碗那么点力气大的、攥在他领口上的手骤时颓然垮掉,嘴里那些“我一定会对她好的”、“我是真的喜欢她”的无聊的、自我感动的、令人作呕的话终于消停了。 面对把差点后槽牙咬碎的二长老,宁次的语气平静无波,好像那是毫无意外的事情,“甚至都不用我动手。” 如果不是日向日足在族会上、在所有人面前勒令过不允许宗家任何人对日向宁次和日向临冬动用笼中鸟的咒印,此时此刻,他必定无法如现在这般站着、这样挺着胸膛来嘲讽俊介。 日足毕竟是族长,如果公开违背他的敕令无异于是毁了他们宗家死死维护的秩序二字,族长乃至整个宗家在分家心中的威信都将动摇。 明明已经过了六十而耳顺的年纪了,二长老还需得拼命攥住那点理智才克制住自己结印打断日向宁次脊骨让他跪在地上求饶的想法。 他的独孙俊介曾经是宗家天分最高的孩子,哪怕比不上日差家那对儿女,却依旧可以算得上是耀眼。 可日向宗家一脉仿佛被诅咒了一般,几十年才等到的可以拿的出手的苗子却因为几年前的那次任务去了半条命,右手再没有力气打出八卦空掌,如今只能待在族里日日服药,残喘苟活。 就算俊介处于全盛时期对上宁次尚且没有太大胜算,日向宁次竟然对他说这种话。那些曾经落在他身上过多的期待和夸奖现如今都化做压在已经濒死的骆驼上的一座座巨山,从高处跌落深渊的重量逼地人喘不过气来。 -- 第57页 临冬不哭不闹的样子让他感到心慌,心脏都在近乎窒息般地抽搐——没有人,不该有人在目睹兄长的惨状后如此平静的。尤其他们两个于彼此而言是多么珍贵的存在。 临冬身上突然暴涨起大量一直被储蓄隐藏起来的查克拉,那更像是被关在这具躯体里太久了的野兽冲破牢笼临死前最后绝望的嘶吼。 拔出腰间别着的太刀,封印着查克拉的黑色咒纹漫过惨白的脸,宛如从深渊里冲破出来拉人下地狱的狰狞利爪纹路一直延伸到指尖,而后又很快消失不见。她头也没有回,所有的表情都海浪般褪去,抬头冲站在十尾上的带土平静地说了一句话,“我要杀了你。” 那几乎给了鸣人于绝望之处最后一丝喘息的机会,是人在濒死前能够抓住的唯一生机——只要他可以打败带土,他和临冬之间的裂痕就可以修补如初。 但其实那只是他自欺欺人的一个谎言。 临冬并没有说,只要打败了带土拯救了世界,她就会原谅他。 就像临冬曾经对他发表在大多数人眼中看来异想天开的火影梦想时说过“那我就等着你成为火影的一天啦”,可那其实从来不是“我会陪着你”的诺言。 她总是这样似是而非的给人以虚假的希望。 鸣人曾经一度觉得,临冬亏在出生的时节,明明她和“临冬”这个冰冷的名字一点也不搭。 那是第一个对他说出“我觉得你是英雄”肯定了他的意义的人 是所有人都对他想当火影的想法嗤之以鼻的时候第一个告诉他“火影对你来说不该是作为梦想而是应该当做可以实现的目标”的朋友 是已经随着成长一起缠绕进骨血里,如果硬要剔骨剜肉的话去掉就会将他也一同毁掉的羁绊 是他沿途路径锦绣灿烂的晚霞时第一个想要分享的那个人 那样的她,此时却靠在他的怀里,那道在战斗中被六道状态的斑留在脖颈处粗粝的致命伤口被她第一时间进行了自我修复,血染到了衣襟,他以为那是纲手婆婆教给她的可以肉白骨的掌仙术,可现在那道伤口,就像用一根细线强行缝起来的鼓当当的布袋,那根以生命力为代价编织的线终于承受不住重量蹦地一下断掉了,里面的东西如豆子般统统漏了出来,鸣人哭着喊着抓不住,咕噜哐当撒了一地。 他和终于愿意回来的佐助、和她、和小樱还有卡卡西老师,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一起合力拯救了这个世界。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高兴。 那种满足感从胃到心口,都是膨胀到幸福的,都是真实的,是他曾经最渴望的。 他如今都可以拥有了。 可她却在求他…… 血仿佛已经快要流尽了,他的掌心沤着因为鲜血慢慢变干而结痂般的凝涩感,刺破了皮肉,有着宿命的重量。 直到此刻,鸣人才仓惶突兀地明白了:日向临冬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她在中忍初赛场上为了维护宁次拔刀的果决;在被他们问及愿望时的避重就轻;明明向来最是温和待人的她却对雏田多年刻意的疏远和冷漠;四岁那年跳湖被他从水里捞起来却说“只是意外”;还有曾经被他忽视了无数次的她那望向不知何方的空洞而遥远的眼神。 她其实一点都不坚强,也不够乐观,她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糟透了,也烂透了。如果不是为了不让宁次一个人在这个垃圾世界活得太孤单,她早就想离开了。 她也根本承受不住他们索取无度地从她身上自私汲取温度和希望。 他知道地太迟了,日向临冬不是永不熄灭的太阳。 她是堕落的月亮,发着光却沉沦于黑暗。 鸣人曾经想过,只要是临冬想要的,他都会给的。只是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跟他提过想要什么,从来都是鸣人不懂事而任性地从她那里掠夺东西。 ——又或许是她要的东西他根本就给不了。 这是她第一次说自己想要什么,却是在求他:求你,饶了我吧。 ——放过我吧。 . 听说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郁。 夜空的底色黑地纯粹,映在临冬的眼瞳里,理智残存的时候,她甚至还能预想出,她和宁次都死了,他们那些人,野心勃勃贪婪自私又洋洋得意的那些人,在从无限月读醒来后发现一夜之间所有的希望都破灭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唾手可及却功败垂成才最绝望——他们或许还在紧张激烈的战斗间隙中分出一点神思沾沾自喜设想过,这世上还活着的唯一掌握了飞雷神的她能够将这个家族托举到什么样的权力地位,再不济,还能逼她将空间术教给宗家——她想到了有趣的地方露出了丝笑意——那样的话,她可能会用手指点点脑袋,说,“学这个,要脑子的。” 年少有为,少年早夭。 对于逝去的白月光,人们总是不吝于津津表露自己的惋惜,会为他感到不甘,感到遗憾,还有愤愤不平。 日向一族一直讳莫如深不愿别人提起的制度将成为忍界最广为人知的秘密。就像宗家烙在分家额上的笼中鸟,他们也将被世俗眼光打上“永远比不过分家的废物”的印记。 那是他们那膨胀到一戳就破的自尊心所最不能接受的。 哪怕掌握了飞雷神,如她这般实力的人还是被命运生生折断了,人生的希望就在于未来的不确定,可她的死,就像一座写清了结局的路碑,往后还会有哪个分家愿意去拼命和努力——既然是注定的结局,那么为何还要被宗家榨取价值。 -- 第56页 在不可置信紧缩的眼瞳中,映着滚落的血珠都是一颗颗鼓润而分明的,像极了临冬压在前额刘海上的那坠红珠圆玉,那原是她通身上下包括了名字难得的唯一一点艳色,是茫茫白雪枯枝上缀点的红梅,也是将她还留在这人间红尘的证明。 她手上伤痕累累的太刀,和那串断了的额饰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碎了。就像她一样。 临冬被半揽在他怀里,他徒劳用双手想要把濒临消散的灵魂聚拢拼凑完整。 鸣人怔然地抬起头,后知后觉发现,小樱作为医疗忍者,却没有及时上前来救治,只是远远站在那里,右手紧紧扣着佐助横贯出来拦住她的草雉剑的剑鞘,撇过脸去哀切地咬紧了下唇——明明临冬还活着,明明是完全可以救回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佐助你不让小樱救她。 他不明白,为什么卡卡西老师会攥紧了拳不忍心地别开眼。 他拼命张嘴大声呼救—— 救命… 有没有人啊… 求你们快救救她,快救她啊! 却惊恐地瞪大了眼,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到发不出一点清晰的声音来。 鸣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是辉夜用血轮眼给他编织的幻境。 为的就是消磨掉他的斗志和士气。 ——幻术可以找到人心中的恐惧并将其无限放大。 可佐助就在这里,有什么幻术是他的轮回眼破解不了的呢。 他希冀地望向佐助,带着卑微的祈求,脸上肌肉扭曲着挤出一个难看的、露出了紧咬着战栗的牙齿的笑,希望他可以解开这个噩梦,或者冲上来狠狠地给他一拳,甚至砍上一刀也好。 只要能够让他回到现实。 可是没有。 佐助的眼,只往更深处的冷暗沉了沉,拦着小樱的剑没有挪动半分,就好像……好像临冬会做出这种选择他一点都不意外,甚至,佐助会理解并支持她一样。 他们站在那里,看着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跪着,拼了命地却只用呐蚊般的声量卡在喉咙里喊“救命”,仿佛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早就知道——临冬已经活不下去了。 人在真正寒冷的时候,是从心里开始的。 从原本蓬勃跳动的心房开始,一寸一寸,经脉渐渐被冻地僵硬,变成薄薄的一层脆壳,不堪一击。 有那么一瞬间,鸣人忽然理解了带土为什么执着于想要那个只有美梦的世界。 他想起了那时临冬躲开他的手。 因为有一直参与研究二代目的术,临冬被下达了去破解秽土转生的任务,她抵达最终战场的第一眼便是倒在地上的宁次,白色的衣物混着干涸的血垢,在枯暗破裂的土地上如无端飘落进泥泞中被人踩烂的旧雪般突兀地令人无法忽视。 老人都说,死不瞑目的人是因为心有牵挂。 宁次那双已经无神黯淡的眼睛还在死死地睁着不肯闭上,固执地望着远处仿佛还在等着谁。 她一步步走向棘木横插的那里,那里躺着她已经不会再唤她名字的兄长。 她的脚步是轻的,一点痕迹都没有,好像整个人都已经被掏净了所有,不再有重量。她其实走的很稳,却让人觉得她是踉跄着的。 那一刻鸣人前所未有的感到了恐慌。 跟宁次死在他面前的那种痛苦不一样,那种会从他灵魂中抽取掉什么的害怕淹没了他。 他只能像溺水者拼命抓住水面上浮着的救命稻草那般试图去握住她的手,甚至于挡住了她前往亲自确认惨剧的路,苍白无力地想要同她说点什么,直觉告诉他一定要说点什么,什么都好:“临……” ——她躲开了。 他嘴唇生硬扯起来的角度僵住,残留在脸颊的泪水滑过嘴角,苦地可怕。 他们擦肩而过,而她甚至连一眼都不肯再给他。 临冬跪在地上,将宁次身上的棘刺震出,在大敌当前之际花费掉很多查克拉,将宁次身上破漏空洞的□□伤口用医疗忍术修复好。 她的指尖抚过宁次已经褪去难看咒印的额头,小心地擦掉他脸上粘上的灰土,手心覆上他的眼睛。 小李和天天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让其合眼的宁次,就这么顺从地在她轻柔的力道下闭上了眼。 “这样……也好。”她苍白而柔软的脸抵在他的额角,长长垂下的眼睫颤了颤,良久,轻声喃喃道。 大概是她抱着宁次的样子太过熟悉,像极了当初抱着琳的尸体、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的自己,带土想要出声嘲讽她的气势都断了片刻。 “对不起…”鸣人哽声道。这时才发现这三个字太过轻飘,根本无法抵消任何过错。 与其说表达歉意,还不如说是给自己一个减轻罪孽的捷径——类似于“你看我都真心道歉了,那你应该会好受点吧”的那种感觉,其实对于受害者而言痛苦并不会减少。却可以让说对不起的人得到“我已经偿还了”的错觉。那个发明“对不起”的人一定是个天才。他想起临冬曾经这么说道。 于是便连下一声的对不起也说不出口了。 想要让鸣人尝到如他那样痛苦的罪魁祸首带土高高在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从他身上来确认些什么,“鸣人,只要你还坚持,你的同伴就还会死。” 可鸣人只觉得世界乱哄哄的听不进去。 -- 第55页 “人都喜欢幸福圆满的结尾,”她垂下眼,“但现实毕竟不是故事。” “我喜欢那种被人毫无保留偏爱的感觉——哪怕我小气、偏执、自私,他也必须要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这边才对。” 她对朋友尚且如此苛刻,更何况恋人。 “我爱罗是风影。他给不了我那样全心全意的偏爱。” 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脸,将他垂在左颊的黑发别到耳后,露出被拳风擦伤的一点红痕,治疗的查克拉在手心泛起,轻声笑了一下,“我不贪心。” “我有你就够了。” 宁次握住她的手。诞生于寒冬之人的手入秋后温凉地像块玉。 她怕得不到会更失望,所以从不愿意去争。 但没关系,只要她想的,他都可以给她取来。 “临冬,收拾一下东西。” 那张荒唐的指派婚姻书已经被他撕了,连着车轮对战十人让他的肋骨处隐隐发疼,但宗家现在也该明白,要打你的主意必须先踩过我的尸体才行。 他拿起桌角摆着的照片,那时母亲还在,是难得整齐的四人合影,“我们要搬家了。” 作者有话说: 明日起会很忙,趁着今日还有点空连忙再码了一章 希望下次点开可以收获好多评论【许愿】 第21章 漩涡鸣人 “鸣人……” 她的头靠在他的手臂上,脖颈无力地向后折去,血从她脖颈处裂开的伤口争先恐后地涌出,很快从他按在那里止血的手的指缝间漏出,混沌暗淡的世界里亮开一抹鲜红,又很快被抽干了生息而枯萎暗沉下去,渗进泥土里变成死寂一样的黑红颜色。 她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费劲,鸣人的掌心可以感觉到,发出的每一个音节,声带都在狰狞地颤抖着,每一次吸气呼气粗笨地如同潮蚀的弦琴,绷到极致的弦线发出了嘶哑而痛苦的绝响,每一下颤动都在贪婪吸食走她为数不多的生命。 鸣人拼命摁住伤口,获得仙人之力的四战英雄笨拙地像一个没有任何工具,只能用手掬着一捧水去泼向滔天大火的稚童,无数次地跌倒在地,手掌、膝盖、额头,都摔破了皮,血腥味弥漫在鼻间咽喉,灼出了焦枯的死气味道。那太痛苦了,仿佛心口被人生生撕开,痛地他几乎想要把整个身体蜷缩起来躲进蜗牛壳,却还是得挣扎着、哭着喊着爬起来。 他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疼了也不要紧,因为至少每次结局都还算不错。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着这次也会是一样的。 阳之印。 他想起来了。六道仙人在他掌心留下的阳之印。他就是靠这个吊住了眉毛老师的一口气,也一定可以救她的。 五官像是打碎后被小孩子用劣质的胶水重新粗糙地拼接起来,鸣人扯开嘴角,莫名其妙从身体里透出来的刺骨寒意使他变得哆嗦起来,牙齿也在硌硌发抖,将手覆在她的心口处,“阳之印,我有阳之印……” 被抱在怀里的少女费力地抬起手,这只手,曾经对陷在暗不见光的坑底中怎么等都等不来人的他伸出,鸣人永远记得,那掌心的温度灼热到他几欲落泪。此时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指尖却凉地可怕,用尽了所有气力也只挤出了堪堪扣攀住他虎口处摇摇欲坠的力道。 曾经的她太贪心,不知天高地厚,一口气许下三个愿望,只是临了,不管是“为了不让宁次太孤单我就陪他活到三十岁吧”、“希望宁次可以找到喜欢他、他也喜欢的重要之人——哪怕没有我,也能让他好好活下去的人”,还是“要选一个有着漂亮的天气的日子去死” 临冬看见天空中那还残留着血红的圆月,像是发了狂浸了血丝的白眼,什么嘛,这样的天气,可一点都不漂亮。 ——她才发现,原来人如果太贪心,是会什么都得不到的。 她唇齿轻启,那实在太痛了,所以懒得再像以前那样去勾出一个笑来安慰别人,“算我…” “求你……” 鸣人浑身一颤。 尖锐嘶长的耳鸣声骤止,战场上满地疮痍的残局斑驳,连路过的风都不忍出声。 他那时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漫长无止境的拉锯,纠缠了三世的轮回,都结束了。 辉夜和黑绝被封印于月球之上,宇智波斑跟千手柱间迟了几十年的和解,送走来自净土的人们,他一点都不酷地流着泪但还是有好好地跟父亲道了别。 只是转个身的功夫而已。 他只是转了个身。 那股熟悉的查克拉在他的感知范围里突然响起尖锐的嗡鸣,像是人在临死前以命换命般决绝的最后一击,力道大到连继承了仙人之力的他都承受不住,脑袋仿佛就要从中炸开,尖锐的耳鸣模糊了九喇嘛骤然大吼出来的一声提醒——“鸣人!!” 他骤然回头。 宁次死前最后的牵挂就是“帮我照顾好她”,他附在自己耳边气若游丝的最后一句话从四面八方连绵成起伏的回音,重重砸在眼膜上,眼白像是裂开的冰面,碎出蛛网般的凛冽血痕,眼前的景象开始恍惚和动荡,世界出现了坍塌的裂痕。 鸣人看见细长的血痕从空中散开,砸在地上,溅地到处都是。 他的视力太好了,仙人模式中更是。 一切仿佛被按了慢倍速。 -- 第60页 临冬转了转手腕,感受到了黏连在皮肤上的挽留的力道,那并不重,所以像带了点哀求的意味。 她挣开他的手。 然后,五指慢慢地顺着他温热的手心滑进了指缝,十指相扣,不留间隙。 既然这只是幻境… 临冬抬起头,冲他笑的时候轻轻晃了晃相连的两只手,他的眼中有着被风吹动的摇曳星光。 她好像一直都没有跟谁说过,其实她最喜欢凉风乍起的秋天。 上辈子的时候有人告诉她,爱意随风起,管它长不长久。 “今日是个好天气。” 被二代水影看好的金子,稳重自持的五代目风影咧开嘴笑了一下,像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激动到红了眼角。 “我带你去看月亮。” 他们穿过人群,恍惚看见人影幢幢,在橙色灯火里摇摇晃晃,如时光洪流般熙熙攘攘地翻滚着向身后逝去。 临冬怀里还抱着一堆东西——我爱罗送给她的面具和五色线编织的绣鞠球,还有本皮影剪纸黏成的书——就像是真的与人约好了一起逛祭典那样。 她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去,黑色的画幕上被升空的烟花烫出了橘红色的星光。月色在泛着小渔舟的海中沉浮,船头点着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烛火。 临冬被人用手绕过腰间揽进怀里,在众人的惊呼声和烟花盛开的声响中她似乎还听见了手鞠惊诧的呼唤——“我爱罗!!” 我爱罗带着她,脚下砂子凝成的小小圆盘越飞越高,耳边传来撕裂空气的猎猎声。偌大的村子从高处俯瞰像是个铃铛的形状,慢慢的变成巴掌般大小,最后缩成一眨眼就怕找不到的一点萤火,被风一晃,就熄灭了。 他们已经飞得太高了。 弥漫的细小风沙被气层过滤掉,剩下的气体变得平和而干燥,同时稀薄不已,可那轮月亮依旧遥不可及,它被散射的光晕出了极淡的、朦胧的紫色。 等到他们落回人间的时候,如溺水般被挤压到极致的心脏开始报复性地剧烈跳动起来——求生的力度碰碰撞击着胸骨,让人感觉到真真切切地活着,甚至有着自/虐般的快感。 她靠在我爱罗的肩上大口大口的呼吸。 她记得我爱罗曾经很讨厌月圆之夜连带着也不怎么喜欢月亮。 童年的不幸锻造了他性格中冷静和理智的成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想要追逐月亮。 我或许该管他要个解释,临冬想。 “月亮其实是个坑坑洼洼的球体,没有水分,没有氧气,没有生命,一片荒芜。” “它并不美好,我爱罗。” “我三岁的时候有过一朵花。” “过”之一字,可以囊尽一切故事。 他的声音被裹挟着细沙的风刮地有点低哑,显得有些寂寥,“后来我终于找到了,但是它碎了。” 他抬眼看了看玉白色的月亮,“那是最像它的东西了。” 我爱罗偶尔会这样来看看这朵“花”。 那并不经常,他极少放纵自己,也因为他知道自己最终还是会回去。 如果他能忘记,他就会回去,回砂隐去,因为那里有他的家、他的村子。他会接纳一切他能够和不能够担负的责任。 可惜他没有忘记,但每次他都会回去——高处窒息般的痛觉激发的求生欲会迫使他回去。 人们会以英雄之名称呼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面上礼貌客气心里却警惕害怕着他一尾人柱力的身份,他们真切地怀着尊敬和喜爱。一部分的自己为此感到满足——毕竟那是他一直以来渴望的“认同”和“关注”,然而另一部分的自己却挣扎于空虚和厌倦。 他有时会想自己是不是太贪心,明明他已经有了父亲的认可、有了真心接纳他的家人、有了可以交心的朋友,有了村民的善意和尊敬,有了世人眼中光明的前途未来,他不该还总是渴求着儿时月色下那朵安静柔软的花。 直到那天,在无数次拒绝长老们联姻人选后的某天,他看着不知道被谁送来的那个女孩,我爱罗从她的鼻子和嘴巴勾勒出了熟悉的模样。 他才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说过类似于“我想”“我要”之类的话了,不仅仅是这样,他开始甚少说“我认为”或者“我觉得”,他不会说他自己对事情的感受,他也几乎从不在会议上发表任何看法,不像以往那样急切地希望其他人倾听他的声音。他变得只做决定,像个完美的领导者,听取所有人的话,然后得出可行性结论,井然有序地安排工作,喜怒不形于色——像一个真正合格的影那样。 那大概是他成为五代目风影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盛怒。 或者说,那是属于“我爱罗”的盛怒。 他恍然记起很久以前有个人总是喜欢用“你喜欢”、“你想”、“你要不要”这样的句式同他说话,而不是“您必须”、“你应该”、“需要您”。 无数次,凌晨时分,我爱罗结束繁冗的工作站在自己家的玄关,看着橱柜上母亲的照片旁摆着的那盆长势甚好的绮罗。定时好的声控灯听到门合上的声音散发出昏黄色的光亮,定期清洁的地板有着淡淡薄荷清新剂的味道,他将鞋子脱下来,整齐地摆在鞋柜边,途径空寂无人的起居室,来到餐厅。干净的桌面上摆着罩在网兜下的冷炙——那是手鞠让人给他送过来的。 -- 第59页 他在怕什么? “临冬。” 她听见那个声音像是从久溺于深渊里捞出来的那样喑哑,湿漉漉地踩在人心上留下咸涩的味道,熏得人眼睛发酸,一字一句在唤她的名字—— “临冬…” 搭在他肩膀上试图推开的手迟疑了一瞬,滑垂到他的后背,手指蜷了蜷,最终还是轻轻地落在了上面。“我爱罗。” 负责守卫风影安全的感知型暗部察觉到异状,匆匆闯入。 还未来得及因眼前的景象而感到讶异,就先给自家风影砂子一卷丢了出去。 比起偷袭风影的罪名,临冬在刚刚那位暗部闯入后下意识想要瞬身离开时发现了更可怕的事——她用不了忍术了,在这个以实力为尊、谁的拳头硬谁的话有道理的忍者世界。 查克拉呢? 在帮佐助研究咒印之余偷偷改了大蛇丸的咒术方式拿自己做实验疼死了,结果我辛辛苦苦攒了那么多年仙术咒印味的查克拉呢? 顾不上在心里臭骂六道仙人,临冬用手撑开彼此之间一点距离,抬眼,跟一直盯着自己的我爱罗不小心对上了视线,那一刹那,竟因为那其中蕴含着的无声重量而下意识躲开了。 随即便意识到这样不妥,像是做贼心虚,这也不符合她一贯的习惯,于是还是硬着头皮转回来,只是注意点却落在了他的鼻尖。 查克拉是普通人与忍者的区分标志,稍有经验的人一下就能发觉,她根本掩盖不了。 “空间术的实验失败了。”她想了个完美的理由,“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里了,很抱歉。” “不知道”可以一次性回答所有问题。 我爱罗久久地凝视着她,专注到临冬心里有点发毛,不由得自我怀疑起来是不是哪里漏了馅还是他在思考作为风影为了村子该怎么妥善处置她这个行动可疑的外村人。 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了什么美梦般小心翼翼,“今天是秋日祭,要去吗?” 临冬微微转过头,这才发现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去,最后一丝白色天光被夜幕吞没,取得代之的是人间热热闹闹映得发亮的暖色烟火。 . 临冬其实在几年前曾来过砂隐的秋日祭。 对于风之国这种环境恶劣农作物收成匮乏的国家而言,秋收是特别隆重的节日。 她记得那次自己还买了一整板的苹果糖让风影给她当糖桩子,身边围了一圈一圈的小萝卜头声声迭迭叫大哥哥,把跟小孩打交道有阴影的我爱罗的耳朵都叫红了。 她跟着翘班的我爱罗走在街上,对于拐带风影一事多少有点良心不安,“这样没关系吗?”我真的不会在幻术里被砂隐被迫增加工作量被迫加班的参谋长打死吗? 印象里现实中的我爱罗因为年纪轻轻根基尚浅就接了风影这个烂摊子,所以比任何人都要拼命,加上守鹤的原因他的睡眠时间一直很短,所以加起班来更加肆无忌惮——当然,这些都是手鞠写信跟她说的。 但我爱罗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 他带着临冬去了成衣店换了一身豆青色的和服,还给她也配了一身雪底红梅的衣服,老板娘将她长长的头发用根乌木簪挽了起来。 这个幻境真的太奇怪了,我爱罗会主动提出来逛秋日祭本身就很不合理,六道仙人到底想让她干什么。临冬满脑子的阴谋论,老板娘的夸赞左耳进右耳出,敷衍而礼貌地笑了笑,拒绝了去全身镜前照照的提议。 走的时候听见了她的碎碎念,“秋日祭就该穿着和服开开心心的才对”。 临冬跨出门槛的脚步一顿,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转头看向我爱罗。 “怎么了?” “…没。”她只是想起,那时候自己好像也说过,逛祭典应该穿和服之类的话。随口一句玩笑而已,怎么会有人记在心上,还记了这么久。 . 晚上七八点钟正是祭典最热闹的时候。 人与人衣袖相交却又擦肩而过,硬生生地在露寒深重的秋夜里摩挲出了熏人的暖意,混着小摊上土豆炖牛肉和章鱼烧的味道,铃铃声动的是扣着面具旋着圈跳祝神舞的队伍,他们的手上和脚上带着串成圈的金色小珠,像是灯火阑珊处不小心瞥见灯火的圆形重影。 临冬身上没有查克拉,身负麻烦又显眼的血继万一运气差遇上哪个忍者未免太危险,只能一路紧紧抓住衣角跟着我爱罗。 观看跳舞的人群跟着游行的方向晃出攒动波澜的弧度,临冬左手原本拿着串苹果糖,差点被挤散的时候掉了,而她原本拉在他袖角的右手被人改握住在了腕处。 祝神舞的队伍开始敲起鼓点,震震有声。 临冬被突如雷击的声音吓到,颤了一下。 只是我爱罗却不允许她装作听不见敷衍过去,大概是因为已经开过口所以接下来也不是很难了。 他重复了一遍,“可以牵你吗?” 说实话刚开始她还保留着一点怀疑,六道仙人会不会把她塞在哪截时空裂缝里了,但这下临冬倒可以百分百确定这是个幻术了。 现实中的我爱罗永远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忍者是善于忍耐之人,无论仇恨,抑或爱意。而影是一村中最强的忍者。 临冬不是没有察觉到他那模糊的好感,只是她从不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她给手鞠的回信里说,那盆仙人掌在她这里或许是水土不服,这么珍贵的东西给她实在太可惜了,要不还是把它送回砂隐留给更擅长照料它的人吧。 -- 第58页 那棵长成庞然大物又垂垂老矣的树,来年,后年,从此以后,都大概长不出那么鲜亮的绿意了吧。 日向一族注定败落,只是她这一死,至少把那个结局提早了二十年,可以让日向日足他们活着的时候亲眼见证。 这就是最大的报复。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笑了出来,却被喉间粘稠的液体呛到,像个破了口子的皮鼓,吭哧一声,抽搐着咳出了一口粘稠的血。 意识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临冬睁着疲惫的眼皮,视线越过鸣人的脸,视野中的苍穹笼上了模糊昏暗的薄纱,在她的刻意忽视下,上辈子的事情已经有些遥远了,就像人三十岁的时候其实已经记不清多少儿时的事,所以那更像这辈子的儿时曾仰头望见过的夜空。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仲夏之夜母亲扑着小扇给她和宁次驱蚊,嘴里哼着轻缓的小调,外出刚返的父亲摘了护额安静地站在廊下,噙着笑望着他们; 仿佛看见鸣人他们站在亭亭如华盖的树下远远地朝她招手,丁次举着新口味的薯片吃得嘴角都是,鹿丸坐在地上一手撑着脑袋,懒洋洋地抬起头来说好慢。风吹过她张开的指间,有呼呼的畅响,她转着圈,感觉宽大的衣袖也随着那阵风变成了白色的羽翼,几乎可以飞起来了; 又仿佛看见家里窗台上那盆因为水土不服而一直没能像我爱罗养地那般好的那盆仙人掌,终于开出了小小的、白色的花。窗外的两只飞鸟,拖着长长的尾翅,自由的、不受拘束的飞往远方; 最后的最后,她看见了黑发黑瞳的自己背着包,风尘仆仆地推开家门,哥哥回过头来递给她一条毛巾,斥一声还知道回家。 宁次跟她原世界的亲哥哥,是真的很像啊。如倦鸟停落树梢,收卷了自己蓬松的羽毛。她双眼微阖,嘴角还噙着终于解脱般的浅笑,柔软而温顺。 她决定这次自己一定要多要一碗孟婆汤——毕竟上辈子还欠了她一份,然后不管是谁,宁次也好,鸣人也好,我爱罗鹿丸佐助也是,来生就不要再见了吧。 鸣人掌心的温度渐渐冷却下去,她苍白的指尖在他的手背上滑过一小截距离,转瞬即逝般,落入一片狼藉的、满身伤痕的尘土里。如同白雪融化,甚至都不会发出告别的声响。 失去意识前,临冬隐约听见,仓惶死寂的土地上,骤然响起了谁的绝望似凌迟的长啸声,撕心裂肺。 但那好像也已经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了。 因为她的身体轻快地仿佛一片白羽,晃晃悠悠地,终于飘起来了。 临冬想,明日,或许会是个好天气吧。 作者有话说: “如果你很累,及时地道别没有罪 牵手来,空手去” / 不是原稿,原稿是自/刎,怕整篇都被锁了,所以用了这版 笼中鸟无解的话,这样的结局或许也不坏 一开始想写的就是一个“堕落的月亮”的故事 / 至于宁次,比起原作里那种荒唐到悲哀的死法,还不如变成带土怀着让鸣人绝望的目的有意识地杀人 / 试过在这之前写几章使剧情更加衔接,但失败了,非常没有灵感,三章每章都写到两千字了都被我删了,很头秃,索性直接发了 / 可能会写番外,有点想法,还没决定 (番外)有特别想看的谁么 第22章 、番外 我爱罗 上了年纪的人都是小心眼的,特别是那种习惯了有权有势凡事还想掺一脚的退休老头。 临冬被人用砂束缚扼住脖颈的时候突然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记得自己当时胆大包天地对那位被这个异世界奉为仙人的大木筒羽衣说,带着那种一分讥笑,二分嫌弃,三分凉薄,四分不屑的语气(或者眼神?):“你以为我是宇智波带土那种蠢货吗?” 大约是被谁的中二传染了【叹气】 她明明已经说了没什么想要的也即没什么能够收买地了她的,那个老头子却还是不顾个人意愿自作主张反手把她塞进了哪个幻境里,要完成一个不知名的任务才能走出来。害她在梦境里竟然像个贪图美色的登徒子直接扑在了别人的身上。 这绝对是在报复吧。 同样作为一个睡眠质量不好的浅眠人士,临冬十分理解我爱罗繁重工作之余闭目养神时被人打扰开启暴躁状态中的下意识反应,但是脖子处的束缚力道逐渐收紧,使她不得不挣扎着出声,“我爱罗。” 在第一时间的条件反射警惕后,似乎是对她突然出现的冒味行为感到不解,他怅然地缓缓瞪圆了眼,那双翡玉般的眼睛里宛如薄冰碎开,浮在湖面上,隐约泛着粼粼的波光。 大木筒羽衣不愧是被尊称为六道仙人的忍界之祖,这个幻术要破解它还需要遵循着梦境中的逻辑和法则来行动。 例如她这个时候不能无视掉脖间的威胁——毕竟死在幻术里就真的死了,虽然她不怕死,但她还没宰了宇智波带土给宁次报仇所以暂且还不能死。而且也不能直接跟他明说这是个幻境,因为幻术里的人一旦醒悟整个梦境都会崩塌,那样她就永远出不去了。 “我爱罗。”临冬试图用最真诚的语气来表达自己的无害,脑子里迅速闪过七八种她一个木叶人绕过砂隐层层守卫突然凭空出现在风影办公室的解释。还没等她选出一个最合适的,禁锢在她脖间的束缚突然松开,她毫无防备地被纳进一个微微颤抖着的怀抱。 -- 第63页 “——太平清宴,盛世安康。在我们那里,杀人是犯法的,十二岁才初初是上学的最好年纪,” “我可以选自己喜欢的专业读到二十七岁,可以背上背包去旅游,旁支长辈虽然凶,但除了说两句重话再没有旁的了,” “我哥,”她的语气终于有了点波澜,却也很快平静下去,“也好好的、一直好好地活着,年少有为,两情相悦,一辈子平安顺遂…” 宁次和她原世界的哥哥太像了,性格、语气、习惯。 却又是那么的不像。 大木筒羽衣问她想要什么。 临冬不答反问,“你能给我什么?” “你甚至只能从我的记忆里窥探到那个世界的一角,这样的你,能送我回家吗?” “你也解不了笼中鸟。”她叹了口气,“我看起来有蠢到像宇智波带土那样好骗吗?” 大木筒羽衣觉得这个孩子跟自己在阿修罗转世者记忆中认识的很不一样,她讽刺也不忘拉上宇智波带土,可以算是十分记仇了。 “你要是有什么值得让我心动的筹码就不会试图用责任啊、爱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说服我。” “在这个世界,你还有关心你的亲人和朋友。” 所以说读心术是真的又bug又烦,谁都不知道的“等杀了宇智波带土给宁次报仇后我就走”的想法被人挖出来摊开地明明白白。 “不重要了。”她看着他,懒得反驳日向一族算什么亲人,定定地重复道,“都不重要了。” 从灵魂上来说,大木筒羽衣不愧是佐助和鸣人的父亲。 既天真又固执。 “我是日向的分家。”临冬跟他解释,“你懂吗?不管实力多强,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大改变,只是宗家的……”她吸了一口气,扯出自嘲的笑,“…一条狗而已。” 那天雨的味道像树叶腐烂,她躲在门外,陈旧的木式建筑有着蛀虫的痕迹,像烤焦的尸体一样,听见不肯承认她与宗家继承人天赋差距的长老轻蔑又得意地说,“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宗家的一条狗。” 他想让她帮忙改变这个世界,可她甚至都不能做个人,“让一条狗拯救世界未免也太苛责了吧。” 临冬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给一个年纪可以当自己曾曾曾曾祖父的领导者讲政/治,“宗家会用咒印逼着我给他们争权夺势,但高层会觉得这把刀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反戈相向的危险系数太大,所以他们会选择折断它。” 她截断他想说的东西,“你对我的看重将会是最利的催命符。” “我很抱歉。”不管是作为这个忍者世界的缔造者,还是身为白眼一脉的祖先也就是羽村的兄长。 临冬有时会疑惑,是不是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是他们救世主必须的条件。 她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那消耗了太多的气力,于是声音变得疲惫不堪,“我不欠你们的对吗?” 六道仙人叹了一声,“是我们欠了你。” 临冬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轻快而明媚的。 “我不要了。” 我不欠你们的, 而你们欠我的,我都不要了。 作者有话说: 一句话总结:四战期间,临冬死前跟六道仙人见过一面,意外来到了她死后的第四年 第23章 、番外 宇智波佐助 【温馨提示】临冬存活的if线,谨慎选修 —————— 临冬这辈子几乎没后悔过什么事,但拿自己的信誉和实力帮着鸣人一块去给佐助做担保还他自由算一件。 今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弦月如钩,月朗风清。南贺川氤氲的水汽携着沁肤的凉意,深秋凝在睫尾处模糊出湿润的眷恋。周遭安静的只剩下衣角被风吹卷的猎猎音以及南贺川深处隐约的水流声。 经历了无数次的争执掰扯和利益交换,卡卡西和鸣人终于保住了袭击五影的叛忍,正是他们第七班私下小小庆祝一番的时候,而薅秃了一把把头发的鹿丸挂着两个青黑眼袋一心只想回家闷头睡大觉,纲手被她蒸馏出来的高浓度清酒灌醉,没有人可以再来烦她。 至于被派来暗中盯着她的暗部,有飞雷神的她放个影分/身偷偷跑出来却不被发现是完全轻松的事。 她很喜欢有风的日子。 她伸手将耳边被吹乱的碎发顺到耳后,所以今天是个好天气。 但佐助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份好心情。 他的手指似钳,仿佛蕴含着莫大的沉怒,力气大地可怕,死死扣住了太刀的刀身,使已经横在脖间的刀刃再也无法再进一厘。 临冬瞪着他,有些不服气,她两只手握刀都抵不上他一只手的力气,是因陀罗转世、有仙人之力真的好、了、不、起、哦【咬牙】。 坏人好事的佐助显然良心一点都不会痛。所以互相僵持的拉扯中率先松懈了力道的反而是临冬。 仿佛认输般颓然泄开力气的那一瞬,临冬忽然整个身子前倾,将脆弱的脖颈往刀刃上撞去。人类本来就是脆弱而渺小的生物,只要力道快准狠,将颈动脉和呼吸道一起割破——她之前认真思考过不少种方法,跟其他诸如跳崖之类的方法相比起来自/刎的痛苦很短暂只有短短十几秒,还颇有点宿命般悲壮的美感。 总而言之就是非常心动。 -- 第62页 手鞠和追来的暗部已经被我爱罗遣退了,不得不说他越来越有杀伐果断的一村之影的气势了。 临冬跟着他回到了红色圆型屋顶的一处房子,这里不大,普通得单从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是一村之影的住处,混迹在村子既不算热闹也不算寒酸的一隅,毫不起眼。 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 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的真实性后临冬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作为一个他人眼中的已死之人,隔着时间的鸿沟,还有那些在这四年里发生的、她一无所知的、与她再无半分干系的或好或不好的事情。 她更像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她无话可说。 “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他问她。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需要努力回忆。“虽然尚有硝烟,但我出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度。” 她的手指划过杯口,杯里的液体将手心熨热,慢慢地开口,“我的父母因意外早逝,但留下了足够的经济积累,够我和我哥过一辈子还不错的生活。” 她沉默了一会,“没有什么波折,顺顺利利地长大、没心没肺地生活着。” 沉默不是觉得难以启齿或者回忆不堪,她有世上最尊重她最疼爱她的兄长,即便没有父母相伴她从不觉得自己得到的爱比谁少,而凭着那一点不足为道的小聪明她也没碰上什么大的困难和挫折。曾经有人说她这种人“得天独厚,应有尽有”。 虽然临冬并不认同,但她的上辈子,除了因意外早逝,确实没有什么遗憾。 “你回去以后过得好吗?”他垂下眼,杯子里竖着漂浮的一根茶叶坠了下去。 临冬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什么。 她将杯子凑到嘴边抿了一口茶,那使喉间的涩意有所好转。 “挺好的。”她笑笑。我爱罗大概误以为自/刎于四战的她是为了回到原本那个世界吧。 “挺好的…挺好的…”他低声喃喃自语,抬起头来,似是如释重负,那个笑轻快地像片羽毛,“那就好。” 心口被那片羽毛不轻不重地挠了下,酸软成一片。 茶杯骤然坠在桌上哐当一声滚了几圈,里面的液体撒了一桌沤出一大片痕迹。 临冬连忙站起来扯了张纸去擦,忽然一怔。 白色的纸巾染了淡黄色的水渍,软趴趴地蜷缩成一团。 刚刚那个杯子是突然从她手中掉下去的,那一刻,她的手指像是直接穿过了茶杯握住了一片虚无。 她抬眼对上我爱罗的视线,看来他也意识到了——这场意外的沙漏,里面剩下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 我爱罗的脸在她眼前裂成白块的碎片,耳边的呼喊声一瞬间被耳鸣声镀上磨砂的质感。 她身体一晃,对面的那张高背木椅跟着一颤倒在了地上。 她被人握住了手。 “临冬?” 她凝神定睛一看,世界的裂痕又勉强拼凑地完整起来。 “我好像忘记问了…” 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她想伸出手指去摸摸我爱罗的眼角,把眉间鼓起来小山川一样的褶皱抹平。 但她忍住了,“…你过得好吗?” 那个字像是在喉间滚过几滚才艰难吐出来的,沙哑地不成样子,“好。” 那就好。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散发出了不灼眼的暖白色的光芒。 我爱罗突然变得慌张起来,死死抓住她的手,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寒冬里北风呼啸着从心口大的破口穿过,发出了沉重的喘息声。 爱意随风起,风止却意难平。 “你再问一次。” “什么?” “再问一次。”他的手在颤抖。 就算他未曾说出口,就算她尽力伪装成一无所知,终究是她欠了他的。 “过得好吗我爱罗?” “若我说…”他的嘴唇嗫嚅出声,“…不好呢?” 你会不会心疼?会不会后悔?会不会留下来? 我爱罗没有等到那个答案。 那个人如流光漫天般消失在他的怀里。 离开的最后一秒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转身紧紧抱住他,轻声唤他,我爱罗。 . . . . . ————————— (不想写成正文,但字数太多作话放不下,是跟六道仙人的对话,以下可以当个小片段看) 六道仙人还从未被人这么当面呛过,多少有点惊讶,“你不妨听听我的提议。” 鸣人和佐助是因陀罗和阿修罗的转世,六道仙人找他们传授力量完全可以理解,虽然鸣人口口声声说着要改变命运,但仔细一看,他的命运本来就不是他所以为的天生吊车尾,所以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也变得毫无说服力起来。 鸣人和佐助被斑一刀一个,上一秒她还被六道状态的斑用黑柱穿过了心口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下一秒就被人莫名其妙拉进这个界面。临冬的第一瞬间是懵的,但很快反应过来——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太久了,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被无限拉长,以致她差点忘了自己本就是异界来客,好歹是忍界之祖,识破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 “不了。”临冬说,“我没有什么值得您屈尊降贵找我的,” 眼神撇过紫色的轮回眼,她微微歪了下脑袋,“想来不过是,你看到了我的记忆,觉得我那边的世界更好,想让我帮着把这里也变成那样——” -- 第61页 从鸣人那里学来的提高效率的方法——砂分/身消失后一天多份的记忆和劳累一同向他涌来,有时会像个多重精神分裂的疯子一样自言自语,叠加的疲惫重重压在眼皮上,于是他很快就能地沉沉入睡。 明日醒来又是忙碌的一天,周而复始。 所以没有多余的空隙去思考“我爱罗”——不是被砂隐村民寄托希望的五代目风影,不是手鞠和勘九郎的弟弟,不是报刊传记里拿来当励志故事的于绝望中涅槃重生的尾兽人柱力,而是这个人——我爱罗本身,想要什么。 可当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忽然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答案。 “临冬,” 她对上他的视线,似有所感,嘴角弯了弯,最后却忍不住露出了苦笑,“不要说。” 他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露出了如月色般温柔的眼神,“我果然还是……” 世上最难还的东西是情债,像是哀求,轻叹一声,“不要说,我爱罗。” 他笑了一下,掌心温热,纵容无度,“好,那就不说。” ……喜欢你。 . “我爱罗!!” 手鞠慌忙赶来。 出于担心暗部去向汇报五代风影在办公室抱着一个女孩的时候手鞠的第一反应不是欣慰,而是莫名的不安,甚至惶恐。 她不小心把一些事泄露给马基老师后的不久,我爱罗面前出现了一个被人精心挑选过的,有着与日向临冬相似的鼻子和嘴巴,甚至是经过练习一分不差的笑容角度。 我爱罗差点杀了人。 或许是因为儿时曾滥杀无辜的经历,他长大后一直格外看重人命。 比起以前维持着面上功夫的你来我往,这是所有砂隐高层第一次直面露出所有尖刺和冷漠的我爱罗。 这让他们回想起了当年面对守鹤暴走的恐惧。 没有人比手鞠更清楚,我爱罗有多固执——哪怕现在的他温和、冷静、有礼,是大家公认的合格的风影。 她曾罗网来各国各村那么多的花,更新奇的,更漂亮的,更珍贵的,可我爱罗偏偏只想要那朵已经死掉的花。 正因如此,她在听到暗部的消息后才会马上追出来找人。 那个黑发黑瞳的女孩从我爱罗身后探出头来,脸颊落着几缕柔软的碎发,“手鞠?” 她的声音,她说话习惯的语气,她眼尾扬起的弧度…… 如果不是无法复制的那双血继白眼… 手鞠顿时感到了怒不可遏——为逝去的人,也为活着的人。 她当然不相信仅凭这样就能够骗过我爱罗,她恨不得一巴掌把我爱罗从这个心机叵测的冒牌货设下的幻术中打醒过来。 “她是个冒牌货!”她用力握紧了拳头。 “日向临冬已经死了!” 她不顾我爱罗已经皱起来的眉头和制止的动作,“你亲自参加了她的葬礼,亲眼看着她的骨灰下葬。她甚至连尸身都没有留,是火化葬掉的……” 临冬似乎是有点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她张了张嘴,又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抿住了下唇,下意识去看我爱罗希求一个答案。 她忽然怔愣住,目光越过我爱罗被不远的某处吸引了。 临冬慢慢地走到被擦得光洁一新的橱窗玻璃前,上面清晰地映出了人形的影子。她伸手,指尖摸到了自己的眼睑,玻璃上的人也跟着碰了碰自己黑色瞳仁的眼睛。 她的视线扫过周围,又落在了隔壁店特地印成大海报摆在最显眼地方的报刊封面上。 那是五村之影出席联盟会议探讨发展信息化系统的专题采访。 脸上有着六根胡须痕迹的鸣人站在正中间,身上披着白底红纹的火影服,露出了两排整齐的大白牙。 怔怔地问,“现在是哪年?” 我爱罗走近到她的身边,平静而自然地接过她因为恍神而差点松掉的那堆面具、绣鞠和书本。 他说了个砂隐的年份。 “也是联盟四年。” 是四战结束五村联盟的第四个年头,也是日向临冬死后的第四年。 “怪不得我觉得你好像长高了,原来不是错觉啊。”她扯了一个有点像是苦笑的表情,又像是无奈和不知名的愧疚,“你怎么认出我的?”这是她上辈子的脸,没有一目了然的血继白眼,也没有笼中鸟青色的丑陋刻痕。与此同时她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我爱罗会主动提出要逛祭典,会带她去看月亮,会对她说出那些原本应被秘密埋葬于时光深处的话。 那些他曾经错过的、无法挽回的,命运以一种近乎荒诞又突兀的方式编织出了补偿的机会——最后的、唯一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现在只剩你会用那种不带任何期待的语气叫我“我爱罗”吧。 那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直觉,她出现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笃定地告诉自己,是她回来了。 . 那股心底隐隐不详的预感终究成真了。 她把我爱罗容貌细微的差别归入记忆偏差,因为问心有愧,所以不敢坦然相视;砂隐村建筑摆设的改变被她自行用“有段时间不见他村的变化也是正常的”敷衍过去;更是将他的异常归咎于只有幻境他才会那么做。 这是最坏的结果——六道仙人不是给她造了个幻境妄图勾起她对这个世界什么残存的眷恋,而是将她丢进了时空缝隙来到了四年后。 -- 第66页 大概除了鸣人和临冬,没有谁会真的对他完全放心,连卡卡西都无法保证。虽然临冬选择信任的原因跟鸣人不一样,这是她将自己易地而处地代入了佐助后得到的结论。 可除了能与他不分伯仲的鸣人,找遍忍界也找不出能打赢他的人,那么实为“监视”的监督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但临冬你会飞雷神,四战时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只有你去,才能让各村都放心。” 卡卡西还在锲而不舍地劝她,“你也需要时间。” 佐助和鸣人很有默契地隐瞒了六道仙人给她阴阳之力解咒的事情——现在多了一个卡卡西,万一让宗家知道了这件事,难保有谁为了自身的地位不会对她下手,而发动笼中鸟有着距离限制,让临冬离开木叶确实也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去。” “这是火影的命令。” 临冬当即就要摘下挂在腰间的木叶护额给他。 卡卡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火速避开的手虚握成拳抵在嘴边象征性地咳了咳。他头疼地要死,如果有用,他倒希望临冬可以指着他的鼻子斥骂火影对日向一族的吃人制度毫无作为,甚至拔刀跟他打一场。 佐助突然派鸦分/身与他传话,忙于战后事宜的卡卡西才恍然发觉他只顾着感慨临冬和鹿丸是真好用啊,盘算找时间得让临冬去考个上忍,却忘了临冬在将宁次的葬礼上甚至哭都哭不出来。 他们习惯了临冬十七年来的省心,却也下意识忽略去关注了她的感受——反正她总是能处理得很好的。 “临冬,你去吧。” 打破僵局的是装了义肢还在适应期匆匆赶来的鸣人,被发现的话大概率会被小樱和五代目女子双打。 “你不是说过想要去看山、去看海、去看云吗?” 鸣人咧开嘴,伸手挠了下脸,“这是愿望,不是梦想。” “他们不会同意的。”临冬搬出借口,这些天,作为七代目预备役培养的鸣人应该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一点万恶的政/治考量与利益斗争。 “鹿丸说已经搞定了!”他竖起大拇指。 临冬:…… 鸣人怕她不信,一下就把鹿丸说的“记得保密”忘到脑后,“鹿丸说如果他们不同意,就让他们推举族里最厉害的年轻人担负起这个监督的责任。” 鸣人还为佐助有些忿忿不平,因为他们都默认跟着佐助是什么送命的倒霉差事。 打蛇打七寸,一张口就直接威胁要断送人家家族的未来。该怎么说,奈良鹿丸不愧是你? 她转而看向罪魁祸首,“我为什么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明明不欠你们任何人的。 佐助为了鼬向村子复仇袭击五影会谈,不管不顾地疯狂又绝望,那时她说,我无法劝你回头,但出于职责我得拦着你。却任人带走了已经奄奄一息双目无光的他回去领罚。 简直就像什么宿命轮回因果报应,如今变成了佐助站在她的对面,和鸣人他们站在同一边,浑身上下染着刺眼的金光,挑走了她已经横在脖间的刀。 “离开这里,也许你才能做你想做的事。”真奇怪啊,明明才几个月的时间,佐助却变得如此不一样。那些苦痛和疯狂,像是沉淀成了水底坚硬如刀的磐石,水面却显出了近乎温柔般的澄澈。 临冬明白他的未竟之言,于是沉默着给出了回复。 习惯性微微扬起的眼尾弧度被放平,日光被阴云遮蔽,失去了光晕那层迷惑人眼的伪装,她的表情被剥地干净,露出空白麻木的样子。 那是佐助熟悉而鸣人不曾见过的样子。 “鸣人。” “你知道雏田喜欢你吗?” “啊…这个…”哪怕有所觉,但因为太过突然,所以猝不及防地感到了无措,混杂着不好意思、害羞、愧疚等等的情绪。 “你要当七代目有家族支持你会好过一些。”日向不是没有想法的,毕竟是木叶血继名门,就算近二十年远离了权利中心,但根基还在资本还在。 至于日向一族愿意松口答应让她监督着佐助离村…因为这场大战日向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但鸣人的愧疚全部系于她一人之身,如果她离开,那些“补偿”便会自然而然地转向日向的其他人。 “我……” 临冬打断他,“谁都好,日向不行。” 临冬知道这个假设是万一,鸣人从不是那种拿感情做交易的人,就算他真的喜欢上雏田…… “你如果跟日向雏田在一起,我就恨你。” 她咬字清晰,一字一顿,“我永远不原谅你。” “绝不。” 临冬没有去看鸣人的表情,也不在乎卡卡西会有什么反应。她转过身,雪白色的广袖袖角擦过佐助黑色的披风,“走吧。” . 临冬随着佐助在树林间穿梭,隔着大约两跨步的距离,秋风擦着耳廓沙沙地吹过去,规律得像是时钟嘀嗒的声音。 集中注意力在这一件极其单调无聊的事情上时,她不需要去顾虑任何人的感受,也不用忍受这个世界的痛苦。 理智因为跟不上她的速度被甩在了脑后,那些只要停下来就会不受控制在脑中自动形成的一系列现实和权衡姑且消失不见,难得享受到了一种空荡荡的安静。 他们不知道跑出去了多远,来到了树林的边缘,临冬坐在被雨水冲刷地光滑的平石块上,闻到了有些凛冽的水汽,她咬下一口熟透的苹果,鲜甜的汁水在齿间蹦开,一边看着佐助蹲在河边掬了一捧水洗脸。 -- 第65页 临冬久违地感知到了烦躁的情绪。 她已经很多年不曾这样了,那些细细碎碎的垃圾陈年累月之间堆满了各个角落,雪白的墙壁上垢着肮脏的、丑陋的痕迹,深深浸了进去。从头开始一点一点清理太麻烦,本以为最不缺的耐心却早已被时光耗尽,此刻她只想一把火把那间屋子烧个干净,一了百了。 夏蝉不能与冰语。寒蝉凄切,深秋是它们最后的时光,故而从窗子透进来的声声皆是悲绝。 “佐助,”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难得示弱,“你就不能放过我?” . 茶壶在佐助堪堪打开冰箱的时候尖叫着提醒他。佐助从那里退开,回到了灶台。虽然只是一眼,但冰箱空荡到不需要浪费人第二秒的时间,他端着茶杯,倚靠在流理台边上,目光随便找了个定点以至于看起来不像是呆滞,他看着给他冲泡面的临冬,放空大脑。 这大约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对未来没有计划、没有目标。小时候的目标是为了超越鼬、赢得父母的认同,后来则是为了杀死鼬,杀死鼬以后,他又开始为了鼬和宇智波之名向木叶复仇,在了解了更多的真相以后,他又有了让忍者世界彻底消亡的想法。佐助原本以为自己会死在最后一战,以为自己会杀死鸣人,又或者在失败以后,让自己被鸣人杀死——但那计划最终没有成功。 鸣人所说的“爱”胜过了他孤独的“恨”,这让他不得不开始寻找新的生活方式,为自己的存在的意义寻找一个新的答案。 他的思绪被推到眼前的一碗杯面打断。 临冬语气不善,“吃完把垃圾拿出去丢掉。” 她似乎对仪式感有什么执念,要保证屋子干干净净以便别人收拾起她的后事来毫不费力,不过也可能是为了否认自己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痕迹。又或者是因为她的责任感太强,就像她会把战后最亟待处理一堆烂摊子都处理完了才选择离开。 佐助想起不久前他提起自己离开医院后去了趟宇智波废弃的族地,一直就没吃过东西。一早打定主意要离开的临冬掐断精准,没有给冰箱留下一丁点存货,一边顶着“我都要死了,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无耻”的谴责表情,一边派了个影分/身随便去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个杯面搪塞他。 ——他早就对她说过,太容易心软是致命的弱点。 云隐村答应鸣人他们把他从通缉令上撤下来的条件是他必须要离开木叶。鸣人为此对他感到了无能为力的愧疚。 其实佐助并不觉得为难。 他原本就打算在出院后立刻离开木叶——这里已经没有太多值得他驻留的东西了。只是从窗外飘进来不小心落在他袖角的那片叶子,让他想起了曾经有人在同样位置上留下的相似的符印。 那时他一心只想着复仇,来不及思考她为什么要浪费刚刚学成尚有数量限制的飞雷神术式在自己身上,反手用草薙剑割掉了。 就像她当初能够在他为了力量离村的前夜准确地等到他,他也能够猜到她大概会去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他们所背负的名为宿命的痛苦过于相似,以致他们所剩无几的选择也大同小异。 六道仙人给她注入了能够孕育森罗万物的阴阳之力,以期慢慢消解掉已经根植于每个神经细胞的笼中鸟咒印。 鸣人紧紧抱住她,为她喜极而泣,她也极其熟练地扯出一个不及眼底的温婉笑意。 解除咒印可能需要三年,五年,十年,也可能是一辈子。 但在鸣人眼中这就是希望。 可佐助知道,临冬一点都不在乎。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而言,三年,五年,十年,并无分别。 佐助在临冬想宰人的目光中稳如泰山,将残留着番茄牛肉味的杯面盒跟脏了的木筷子塞进了刚套上新垃圾袋的桶里,又把用过的茶杯洗完后倒扣在干干净净的晾碗架上,一滴一滴聚了水珠砸下来,整洁空荡的厨房一下子就有了突兀的印记。 这处原本属于日向临冬和日向宁次的屋子里只有两个房间,佐助的目光没有过多停留。 他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非常有一名刚出院需要修养的病人的自觉——哪怕他现在单手就可以挑起第五次忍界大战,不怕死地问,“给床被子。” …… ………… 人不能 至少不应当 几番起伏后临冬的呼吸终于平静下来:“佐助,决斗吧。” “我刚下通缉册。”还多亏了你的努力斡旋,只是此时若生事端鸣人卡卡西这些担保人就该倒霉了。 房门被人打开后又合上了,摔地震天响,屋顶猝不及防被吓到,跟着抖了一抖。 佐助的嘴角勾起几不可察的笑意,闭上眼倚在后背松软的靠枕上。 下一秒又被人用厚厚的鸭绒被闷头盖脸糊住了。 他从米色的云堆团簇中伸出头来。 临冬叉着手瞪他,“热死你。” 她犹嫌不足,恶狠狠地补充,“宇智波混蛋。” . 临冬不知道宇智波混蛋跟卡卡西说了些什么,导致卡卡西看见她的时候用了那种小心翼翼地、怕说重一句话她就会碎掉的怜悯的眼神——虽然它被藏得很好,但她还是发现了。 佐助不能留在木叶,而她被六代目火影委派了“监督佐助”的任务。 -- 第64页 可她忘了佐助是有着轮回眼这种外挂加成的作弊狗,他预见了她的动作,她的手被人卡在腕处使了巧力被迫松开,那把陪了她好多年的太刀在空中翻了几个旋掉进了南贺川,连水花都看不见就被埋葬了。 因为刚刚的动作没有来得及收力,临冬重重撞在他硬邦邦的胸口处,脑袋有点发晕,听见了如雷鸣鼓捶般的咚咚声响。 她从那个有些冷冽的怀中退出来,抬头迎上他的眼睛,没有被发丝掩盖的右瞳如黑曜石般纯净明澈,映出的白衣人影面上平静,却莫名跟当初袭击五影会谈的人有点相似的味道——都是偏执又悲哀的。 她丝毫没有被发现的慌乱,“我以为至少你会理解我。” 而且比起佐助那种不管不顾的毁灭性做法,她至少是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的——宁次的尸骨被她举了“初代目遗体被研究搞出了一堆白绝引发了四战”的例子,以保护血继结界的名义火化了——至少以后再不会有人可以有机会去打扰净土灵魂的安宁;鸣人想继任七代目高层还有很多关节需要打通、战时联盟的五大国战后要如何分割利益维持关系这些天大的麻烦事她也非常够义气地陪着鹿丸熬夜加班;还有卡卡西和鸣人一心想保下佐助她也愿意用自己那点所谓战绩和功劳以及“开设空间术教学班”的条件去添点份量;她甚至连遗书都干脆利落地写好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以免他们发现自己不见后会浪费人力物力在阴谋论和大力搜寻上。 她自信自己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地足够妥帖了,不会再有遗漏的,在这个鸣人所希望的完美的团圆的大结局里,仇恨和痛苦这些不和谐的东西就像是碧空盛阳笼罩下的一望无际空地上的阴影那样消失无痕,一切都朝着大家喜闻乐见的方向发展。 “你当初比我要过分,你是要拉整个世界给你哥陪葬。” “而我只是想离开这里。” 她轻车熟路反手从腿侧掏出一把苦无,耍了个炫酷的剑花将刃尖的方向调转向自己。经过这些天的训练这个动作已经越发熟练,宗家派人来了好几次家里找她想让她回族地,眼里的算计和克制不住的野心还没来得及用或威胁或用家族大义动之以情的方式说出口,她不耐烦听,直接把苦无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救过一个小报记者,作为报答,他会在我死于非命后开始舆论讨伐类似于'日向宗家出于嫉妒逼死了四战英雄'、'被家族野心逼死的天才'这样的话题。” “想要日向回归权利中心得看我心情,”刀尖刺破薄薄的皮肤凝出血珠,宁次已经死了,“你们已经没有筹码了,现在应该学学怎么讨好我而不是惹我生气,懂?” 宗家大概是觉得她会顾及所谓的“姐妹之情”再不济还有“同窗之谊”,威逼不成还换了个苦肉计派了她最不想见的人过来。临冬冲红着眼睛站在自己面前的雏田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她看向牢牢抓住自己手腕的佐助,觉得为保他自由跟那群老狐狸斗智斗勇的自己傻得就像是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里的农夫和东郭。 佐助终于开了金口,“你死了有人会伤心,”他顿了顿,“很多人。” 鸣人说的没有错,佐助对朋友还是很容易心软的,你看曾经差点要消亡了整个忍者世界的人也会因为担心鸣人伤心而深夜来南贺川吹冷风说这种他以前从不屑于说的话。 他们的挚友之情确实感天动地,日月可鉴,可是…… “关我屁事。”男生手心的温度几欲将人烫伤,原本被夜风吹得冰凉的手现在被握住的地方像要融化,临冬手腕使了暗力尝试了一下,发现根本挣不开,“我不欠你们的。” . 宇智波佐助推开门一眼扫过便览尽了干净而整洁的客厅和厨房—— 干净到不带人气,灶台的收纳架上没有瓶瓶罐罐,雪白墙上原本挂着照片的地方剩下了几个突兀而扎眼的铁质钉子,客厅角落处整齐地摞着两个不大的纸盒,用胶纸规整地填好了封口。显然主人在离开前十分贴心地将一切都收拾好了,就算死也不愿意给别人带来额外的困扰。 他打开客厅黄木桌面上安安静静躺着的一封信纸,白纸黑字如她所言十分的干脆利落,连一个标点符号都吝于给—— 我走了 勿找勿念 来生不见 屋内有片刻的沉默,“你不怕他把整个世界都掀过来找你?” 临冬不用看也记得上面的内容,她写的时候觉得一点毛病都没有,现在仔细想想倒是有点疏漏,按鸣人那种一根筋的性子,说不定不能看得懂她颇有些文艺的表达,而是死抠字眼还保留有什么幻想。 “我懂了。”生怕鸣人拿出当初要把佐助拉回来的劲头,临冬翻出新的一张纸,“把'我走了'改成'我去死了'就好了。” 看到佐助微蹙的眉头又划掉换成了“当你们发现这封信的时候,我肯定、绝对、保证已经死透了,尸骨都被南贺川冲没了,别找了!!!” 最后的感叹号力透纸背。 但没用。宇智波红眼兔子族祖传的“撞了南墙哪怕头破血流也要把墙撞塌了走过去”的固执性格在宇智波佐助身上也表现出了显性性状。 因为只剩下单手,他的动作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地将纸对叠了两次变成巴掌大小,收进了上衣内侧的暗兜。 -- 第67页 他解开了黑色的披风,灰色衬衫被水滴蹭出一点深色的痕迹,给她递过来个水杯。 佐助的身体挡住了秋日里孱弱的日光,临冬接过水,用左手手指拨开了盖子,却没有喝,她本来想问“我们要去哪?”但又觉得没有必要。 目的地并不重要,对他和对她,都是。 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了,“冬天快到了。” 佐助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掠过不知名的远方落回她的脸上,于是他的答案显得漫不经心,“啊。” 临冬将拧开了盖子的水杯递回去。 佐助仰头喝了一口,高仰的脖颈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下一滚,手背随意地揩掉了唇上的一点湿润。他席地坐在平石旁的枯草地上,这消除了他们的身高差距,使得临冬可以看见一贯高傲的扬起的有些炸毛的发尾温顺地垂搭在了他的肩上。 临冬将他落在那半截空瘪衣袖上的那根黑色发丝拈起,指间是粗韧的感知。她忽然觉得佐助好像变了,却又似乎没有变。 她其实可以用飞雷神直接离开,就算佐助有着轮回眼也不可能永远拦住她,何况死总是要比活着要容易些的。但她没有。 “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随你。”这个答案显得荒谬而又理直气壮。 正如他从来不需要鸣人他们“拯救”他,一切其实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从未后悔过那么做,也从不为此找借口。 他也明白临冬其实并不需要任何人一厢情愿的挽留。 他可以感受到相同的东西,所以她不需要解释。 临冬说自己没有资格阻拦他。他亦然。 他没有鸣人那么多名为“爱”与“和平”的理由,关于生存的意义,他也尚在寻找那个自己还没有得到的答案。 只是当时他去袭击五影,碰见被派来逮捕他甚至格杀勿论的临冬,他本以为自己会死在她的刀下,毕竟他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已是强弩之末,但她放过了他,以致让他活到了现在。 所以这是报复。 日向临冬欠他一次,世人都传宇智波一族暇眦必报,他总得讨回来。 “这是最后一次。”他说。 他们扯平了。 她站起来,淙淙流水被沿岸的硬石刮蹭出了光点般稀碎的水花。或许这条河是南贺川的某条支流,清凉中略带寒意的熟悉让她有一瞬间回忆起了自己正垫脚背着站在南贺川的悬崖边上,张开双臂,摇摇欲坠的感觉。 临冬离开河岸,往旁走了两步,叶子已经所剩无几的老木树皮有些皲裂,手指刮过的时候隐约有迟钝的痛感,“刀是宁次送我的,”却被人打落掉进了南贺川,她回头不咸不淡瞥了他一眼,“你赔?” 佐助没有说话,而是起身走过去,将别着的草薙剑解下来横在她面前。 那不是安慰,甚至也不是道歉。 草薙剑的剑身还在佐助手里,临冬的手握上刀柄处,抽出了点距离,锋利地有些晃眼,想必用来割断气管的时候定是干脆利索。 那截剑光被慢慢推回了剑鞘。 临冬不需花费什么力气,便从当今忍界战力天花板之一的手中拿到了他的武器。 那把草薙剑在空中抡过个圆,被人别在了腰间——原本配那把太刀的地方。 她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他刚刚似乎笑了一下。 天色不早了,他们得找一个避风干燥的地方当歇脚处。 “走吧。” 作者有话说: 倒没有说他俩是cp的意思啦,只是觉得他俩是可能最能够互相理解对方痛苦的,现在的心境(关于生存的意义)大概也最接近 这篇番外已经结束了,之后的故事由大家自行续写,自由心证 / 至于这篇文,有点想fin掉它了… 看有没有灵感更新番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