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家生活录》 第一章 一朝当爹洞天开 无音神雷,发时无声无息,鬼神不察,动时寸草不留,万物齐喑,乃是人间顶尖雷法之一,长安感业寺的看家本领! “你什么时候惹到那群尼姑了。” “你什么眼神你,老子行的正坐得端,能跟那群尼姑扯上什么关系。” “没关系人家能把镇寺雷法拿来对付你一个带孩子的单亲爸爸,好好想想,是不是欠了风流债忘了还。” “滚!” 这回凭胡阳的脑袋也想不明白,胡俊哪来的无音神雷。 “想不通别想了,你还想把自己憋死。” “走,去找人问。” “找谁?” “夕花子。” “夕花子!” 一言不合就关门,多来几次,不用别人,水脉府自己就该关门大吉了! 两人出了院门,同时左右一扫。 “老板,今天我们这儿可真是热闹啊。” “不进店消费,人多有屁用。” “我们怎么过去。” “走着去呗,也方便他们好好看着。” “老板,你眼神不对,又打算坑人了。” “有人心甘情愿让我坑,我跟他们客气什么。” 两人说说笑笑,走南屏大桥,过南城,不久就到了铜梁洞山脚。一条长长的上山步道,蜿蜒曲折。人倒是不多,却也不算少。山顶上廊角飞檐,枝叶碧翠,要是再高点,那仙气就更浓了。 “老板,你说如果江城的普通人知道以豆花饭和农家小炒出名的二仙观,真是三丰真人留下的别府传承,二仙观那个小院子会不会被拆了。” “修行界铁律,修家不得在世俗显法,不得以术法祸乱人间,不得泄漏修行界存在。有些事能开玩笑,有些事可不能开玩笑。” “你不正经久了突然正经起来,我还真是习惯不了。” “慢慢来呗,就像我也不习惯你这张脸,还不是在努力适应。” 互相伤害着进了二仙观大门。 院里扫地的小道士看见胡阳丢下扫把就跑。 “刘奇英,你给我站住!” 小道士身子一僵,转过身来,皱着小脸,都要哭了:“阳哥,你放了我吧,我真没钱了。” 院里的香客看胡阳的眼神要多鄙视就有多鄙视! 长挺好的大小伙子怎么还欺负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 姒九吃吃偷笑,胡阳倒是无所谓,他从小到大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人活着自己高兴最重要,管别人干什么。人心就那么点大,装不下太多东西。 “过来。” 小道士身子一颤,还是诺诺的到了胡阳身前。 “拿着。” 接过胡阳递过来的红包,小道士满脸不敢相信。 “阳,阳哥,这是给我的。” “废话。拿了红包不知道说什么啊。” 小道士转身就跑:“师兄!你快来看啊!土匪从良了!” 姒九笑得都站不稳了。 大殿里走出来个年轻道士,把小道士抱住:“还不快点把红包藏好,小心阳哥后悔。” “哦。”小道士听话,赶忙把红包从领头塞进衣服。 “大过年的,你俩找死是吧。” 胡阳走过来,笑得咬牙切齿,小道士脑袋埋在自家师兄颈弯,打死不抬头,大一个的笑着让开一步:“阳哥请进,师父已经出来了。” “都给我等着。” 进了大殿,一身纹满了芙蓉花道袍的夕花子坐在正中蒲团上,鹤发童颜,脸色红润,褶子都没有一个。 胡阳直接在对面的蒲团坐下,姒九在旁,坐得笔直。 “这位小友就是姒九吧。” “正是。” “性格刚烈,忠心护主!不错,不错。” 姒九嘴角直颤,胡阳想把儿子举起来挡脸。 他为什么不愿意来二仙观,就这老古板,来一回堵一回,你还不能跟他生气! “花叔。” “原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叔叔啊。” “有。你瞧这两眼珠子,哪个没你。” “你少跟道爷嬉皮笑脸!昨晚那么大的事你居然就让赵大胡子给我带了个口信!你不得了了,给你个冲天炮你不冲上月球啊!” “花叔,那叫火箭。” “你再顶嘴试试!” “我闭嘴我闭嘴。” 胡阳老老实实坐回去。 “我知道你大了,是爸爸了,该当家作主了,可胡老仙逝之前留了话,让我照顾你,就算你不愿意我们处处管着你,你好歹也让我们省点心,要不然我对不起胡老啊。” “所以你老人家就去洪崖洞把胡俊接回来跟我作对,差点要了我们爷俩的命。” 夕花子老脸一红:“那,我,不是” “花叔,我知道这事跟你也没多大关系,我没怪你,怪你我今天就不会来。” 胡阳给一棒子再给一甜枣,解了夕花子的窘迫,整个谈话的主动权也到了他手上。 “事都过了也不提了。花叔,我今天上山除了来看看你,还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开坛布阵。” 夕花子捋捋胡子:“三江连环大阵,我准备了二十年,一切都已成竹在胸。哪怕近年城区水位抬升,我也记载详尽,毫无影响。只是这几个月江里不太安静,赵大胡子他们要再查查才安心。等他们查清楚了,我这儿随时都可以开始。” “那花叔,如果我把三江水脉总图拿出来勘察三江,助执法局一臂之力,请你后天晚上布阵,能行吗?” “又出什么事了,用得着你把三江水脉总图拿出来!” “执法局后天还要来让我和胡俊比一场,你想看我打死他,还是看他害死我。” 夕花子沉默以对。 “是吧,虽说昨天他对我不起,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可他到底是老爷子的血脉,我要弄死他,只会让别人看老爷子笑话,你们几位长辈也不会同意。所以只能逼着他们往后延了。” “此事若不尽早解决,拖下去只会成为更大的祸害。” “鱼城流宝将至,江城人多事多,拖过二月初二再说。” “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花叔,怎么处置他在他不在我。这一回我饶了他,再给他多留一个月,要是他继续作死,我不弄死他也要让他后悔生下来。” 胡阳话藏了一半,他能饶了胡俊,至于姒九能不能,他就管不了了! 夕花子长叹了一口气:“行,我给赵大胡子说,后天正午,金沙脊布阵。” “那花叔你安心调神,我先回去了。” 胡阳一走,夕花子消失在大殿,再出现,周遭已是白云飘荡,山水清幽。夕花子往白云深处去,到得一重重云层叠嶂处,躬身施礼:“老祖宗可在,夕花子求见。” 过了片刻,空中缥缈仙音,不见人影:“何事。” “后日正午,弟子布阵三江,求老祖宗护法。” “后天?之前不是说再等七日。” “再等下去,我怕小阳就要亲手杀了胡俊了。” “哼。胡俊生来薄情寡义,杀了活该。” “唉,胡老一世精明,偏偏在这事上糊涂了。” “糊涂,他可不糊涂。” “老祖宗,此言何解。” “胡老五说过,阳小子修炼的涵虚经有别于寻常功法,最大的一道门槛是修得阴神出体,破入炼气化神,过后就是一片坦途。而这必须有一往如前的锐气开路。偏偏这小子看似跳脱随性,实则沉稳早熟,靠他自己多半是不行了,还是要靠外力为助。” “本指望送他去读大学能让他被周围同龄人感染,性子利上几分,可倒好,不知是哪个女娃子,领着他在****欢场走了一圈,把本来还有那么一点的年轻人的热血火气磨得干干净净。幸好胡老五不止给他预备了这一条路,要不然那老东西得气得活过来。” “老祖宗的意思,胡俊就是胡老为胡阳准备的另一块磨刀石!” “胡俊算一个,三江水脉总图算一个。只是水脉府那场拍卖会,如此凶险都没见这小子有动静。端看后面哪个能再起点作用了。” “啊!” “吃惊?胡老五若真是个为情所累的人,胡青九一片痴心守了他几百年,他至于到死都不给这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一点回应。至情亦是绝情,放在心里的,至死不渝,不在心里的,不多一眼。胡阳小子看着和胡老五也差不多了。你要是不想看胡俊死在胡阳小子手上,就劝他早走早好。后天正午,你自去布阵,万事有我。” 仙音淡去,白云飘邈,又留夕花子幽幽叹息。 从二仙观出来,一直老实听着的姒九开腔了。 “昨晚上你为引郑修能出手,说有三江水脉总图当敲门砖,定然能换得青龙蹈海柱是说真的?” “当然是假的。夕花子修炼天人合一之道,金丹早成,却在返虚境一重上打熬许久,不得寸进。后来向老爷子求道,老爷子指点他往三江找寻。夕花子在金沙脊枯坐三年,于鱼城流宝之时得了青龙蹈海柱,悟出三江连环大阵,欲布阵江城,以演道理。” “二十年来,夕花子走遍三江六岸,只待时机一到,厚积薄发,突破境界。三江水脉总图对他布阵是有极大便利,可也会令其演道之路不纯,郑修能敢带去见他,就算有再多顾忌,夕花子也会把他撕成渣渣。” “那你?” “我刚刚可是问明白夕花子准备得如何了才开的口。再说了,我可没说要把三江水脉总图给他看。” 套路真深! 胡阳往铜梁洞一行,刚上山,关注他动静的人就得了消息,众人纷纷猜测这个节骨眼胡阳去二仙观干什么。 又到入夜之后,胡阳在东城半岛观景台作法,把三江水脉总图抛上天宇,此宝铺成开来,笼罩江城,映照三江,把各处水域显现,到第二日,执法局千里传音,初四吉时,夕花子于金沙脊布阵,庇佑百万生民。 众人这才了悟,胡阳又自作主张,把执法总局排好的戏换了! 第二章 粉身碎骨道基铸 胡阳伸手在药鼎掌印上一按,楼外天光大动,地龙翻身,竹林分开两边,揽进来一顷碧波。 厚实的莲叶绵延过去,掩了大半湖面,另一半的湖水里耸峙着一块巨石,形如山峰,遍生瑶草,峰顶飞瀑,垂下百道银帘,落进湖里,溅起颗颗明珠,又碎成丝丝缕缕的雾气。 湖边一株巨树,高七丈,其冠似盖,云升雾卷,方圆十丈,其叶无定形,变化无常,有成人指节大小,风一吹,传过来一阵悠远并不浓郁的清香,闻着就是堂屋香炉里燃起的味道。 更外面是茫茫海面,把竹林整个绕了一圈,不见其远,不见其阔,不见其深,镜子一般,倒映海天一色。 往出眺望,又可见许多山峰岛屿罗列。或高或低,或尖或扁,或在云巅,或在水面,各有姿态。 天上可见不可见之间,又有许多晶莹气泡,折射出七彩虹霞。 好一处海国! 等到万般皆休,胡阳发觉他和鼎天空间已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分你我,宛如一体。 按上手印,便是缔结契约,从此之后,鼎天空间只属于他,一方天地,在我一念。 脑中三书也全部安稳,心神一动,各自闪过。 道典载摘星道人修行之法、神通法术。 药典载药性药理、炼丹合药之道。 游记载摘星道人生平阅历,有千奇百怪,光怪陆离。 虽然这三本书相当有吸引力,胡阳还想去瞧瞧鼎天空间各处都是怎样光景,但他现在真没空。 他那位素昧谋面的师父给他下了套,按了掌印,若是不能修有所成,他就离不开这鼎天空间,要待到天荒地老! 一挥手,药鼎飞出道基丹一粒,落在他手里。然后径直走到外面树下,打量湖水巨石飞瀑。 水为万物之源,善养万物。 这湖灵水更是了不得。 扫后天红尘气,养先天根本源。 站着看了半晌,胡阳终究一咬牙,衣服扒精光,把道基丹往嘴里一塞,扑通一声跳下湖,游到巨石旁,爬进天池,盘了个五心朝天,双手掐诀,沉下水去。 瞬间,他脑海里本来稳如泰山的道典,哗啦啦翻开。 胡阳越发清楚认识到他师父的心肠。 狠啊,真狠啊! 凡人修仙,必定要过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四重境界,才禁得起天雷仙气洗礼,蜕去凡身,炼成仙体。 炼精化气一重,修家强壮精血元气,冲开浑身穴窍,打通经脉,沟通内外,引天地灵气入体。接着再以人体为炉,以诸法为火,锻炼成自家法力。 及至炼开眉心祖窍,打开紫府,内神与外相通,神识出体,便是炼气化神境界。 是故人身所有,三百六十五穴窍,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俱是重中之重,尤其在炼精化气境界,必须慎之又慎,稍有一步踏错,便有可能断了日后长远道途。 但胡阳修行的第一步,就是要把这些都毁了,毁得干干净净,毁得尽是烂肉,只剩皮是好的,方才罢手! 胡阳必须承认,他一开始知道的时候,其实是拒绝的,可他素未谋面的师父并未给他拒绝的权力。 先不说过不了生死关隘,鼎天空间中的传承就是井中月水中花,他拿到手也是看得到摸不到。 单单练不成出不去这一桩,就能把他逼死! 想要继承老子的道统,就乖乖照吩咐办事,悬崖也闭着眼跳。 狠了狠心,胡阳到底是干了! 想着摘星道人选徒弟,总不能亲手把徒弟送上死路吧! 可干了之后,胡阳才知道,什么破而后立,******,还不如破了的好! 道基丹下肚,道典一起,整个身体都不是他的了。 尽管托了摘星道人的福,能够仔仔细细,一点点把整个过程揉碎了嚼烂了看进眼里,刻在灵魂上,可胡阳宁愿不要这个福分。 顷刻之间,一点好肉不存! 身体是绝对不疼,胡阳还没做好准备,神经大脑就全成了肉糜,想疼也疼不起来。疼的,是和肉身相连的灵魂。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无从比拟,毫无适应过程,从一开始就达到极致的疼痛。 与其相比,撕心裂肺只是普通,敲骨吸髓只是寻常! 而且,胡阳还要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简直就是双重折磨! 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情境下,他还必须尽最大努力保持住一丝灵台清明,观瞧如何铸就道基。 晕过去是不可能的,可能的,只会是丧失自我! 倒也怪不得摘星道人心狠手毒,事关道统传承,焉能马虎了事! 修行路,步步险。 比这还险恶的多了去了! 要连他安排好了的都坚持不下来,那还不如他亲手料理,省得出去丢人现眼! 就在胡阳即将发疯的边缘,远远传来一声似熟悉似陌生的啼哭,陡然间,他清醒了。 便见那烂肉深处有一点幽光,烛火一样,渐渐亮起,把全部烂肉照得通透。 然后那点烛火自下而上,缓缓升起。若是胡阳身体完好,便是出丹田,穿六腑,过五脏,攀十二重楼,最后停在双眼之间,眉心祖窍。 细一看,那烛火却是吞下肚的道基丹。 方一立稳,即有一道绿光从道基丹内涌出,源源不断得在体内铺散开来。每到一处,就如火焰一般,让烂肉翻滚拉长,竟又慢慢有了筋肉骨骼内脏器官的模样。 灵魂撕裂般的疼痛亦渐渐抽离出去,取而代之却是一种深入骨髓、抓挠不到的麻痒。 到底是要比刚刚好些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道基丹只剩下指甲盖那么大一点,忽然有不知凡几的水流浩浩荡荡奔涌而入,四处冲刷,无有遗漏,彷佛淬火一样,淬得那些筋肉骨骼内脏器官终于定型。 和先前人身别无二致,但所有再造的物事都泛着金光,透着股半是粗犷半是沧桑的味儿。 隐隐约约,周身上下又有三千颗星光闪烁。 那道基丹逡巡了一周,好似人满意点头一般的跳了跳,接着从中裂开两半。一道观之不明的光华冲入胡阳灵魂,两半残骸落入丹田,化作一泓清泉,晃晃悠悠在体内走了一个大周天。 久旱逢甘雨,绝处逢生的舒爽瞬时袭来! 偏偏此刻,又有巨大无比的黑影接连从胡阳眼前掠过,像是一颗颗星球,无量星云,让他彷佛置身无边银河!又有片刻,眼前好像只得一盏八角宫灯,将那银河宇宙拘在里面,眨眼,山川湖海,人畜鸟兽,无量量影像流转! 似在演绎一种亘古以来永恒未变的规律! 胡阳好像记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记住! 不知过了多久,道基丹所化的法力再回丹田的时候,他的意识终于从浩瀚无垠的情境脱离,重新掌控了身体的控制权。 自然而准确得牵引着壮了几分的清泉重新在体内运转周天。 足足满了七七之数,一切稳固。 悬浮在天池里的胡阳才睁了眼。 抹了抹并不存在的虚汗,仍心有余悸。 往后摘星道人的话他一定要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要不要做了。 刚刚的遭遇,他绝对不会再来第二次,投胎重来估计都不会这么遭罪。 思绪稍定,胡阳立刻想起刚刚那声啼哭。 心念一动,就从湖里蹦了出来,下一刻已站在屋里床边。 小家伙哭得都抽噎了。 心疼得胡阳衣服都不穿,赶忙抱在怀里哄。 哄到外面太阳出来了,小家伙才勉强睡了,可小手还把胡阳的手指抓紧紧的,生怕他不见了。 胡阳幽幽一叹,父子连心,大略如是。 他疼儿子,儿子虽不懂事,也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儿子,你小名就叫安安了,老爸愿你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早上九点,背个包,装好奶粉、尿不湿,给郭三爷打了个电话,爷俩一起去了公司。 门口接待小妹儿见他抱个孩子,笑道:“胡哥你天天晒照片还不过瘾,现在又要让我们看真人啊。我知道你侄女长得可爱,可那毕竟是你侄女,你要真喜欢孩子,赶紧找老婆结婚,自己生一个得了。” “什么眼神,听好了啊,这是我儿子。” 小妹儿愣了一拍,然后惊道:“你儿子?亲的?” “废话。” 胡阳摆摆手进了主任办公室,留下外面一群人七嘴八舌吵成了菜市场。讨论的中心,自然是他这儿子哪来的! “要走?” 主任是四十多岁的地中海,平时只要你把事做好了,也懒得管你,和胡阳这些手下人的关系不错。 “嗯。” “出事了?” “老大,没看见吗?” 胡阳把儿子举了举。 “这不你侄女吗?” “老大,这是我儿子,亲的。” 主任吃惊了:“嚯,你小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下班就宅家里,介绍人也不去,跟个深闺大小姐似的,哪蹦出这么大一儿子?” “老大,一言难尽啊,总之我现在一个人带他,实在没办法,只能辞职了。” 顺手把辞职信摆到主任桌上。 辞职就是胡阳想出来的找时间的办法。有了鼎天空间和修家传承,他是打算回家好好陪儿子了。 母爱不够父爱来凑。 主任看他老半天,挽留道:“要不给你批个假,反正也快过年了,等过完年再说。” 最后最后,胡阳还是没有留下。 尽管公司有公司的规矩,可法理还不外乎人情,胡阳在公司兢兢业业干了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有客观原因要辞职,公司也没难为他,半上午就顺顺当当把辞职手续办了,什么都没扣留,该他的钱全额发放。 跟办公室一群人约定有机会一起吃饭,胡阳抱着众人最感兴趣的儿子,留下满地问号走了。 刚一出大门,电话响了。 “我刚办好辞职手续,已经出公司了。” “行,我等你。” 没几分钟,郭大少开着他那骚包的金色卡宴到了。 一开车门,胡阳就看见塞满了后座的婴儿用品和小衣服:“老三,三爷,郭土豪,你这是打算开店呢?” “你闹锤子闹。我给幺儿买的,你没得发言权。” 郭鹏同志干干脆脆断了话头,他能说他买东西的时候脑子一热,加上售货员姑娘热情得不行,就没收住手吗。 把胡阳的东西往后备箱一放,郭三爷发动车子的同时问道:“准备去哪?” “我记得你二叔是开拍卖行的对吧。” “是啊,怎么了?” “我有个物件想请你叔叔帮忙看看,如果是真东西,看能不能上拍卖了。” “什么?” “玻璃种帝王绿。” “你没开玩笑?” “我像说着玩吗?” “多大?” “差不多有鸭蛋大吧。” “你确定不是用化工材料做出来的?” “所以我才请你叔叔帮忙啊。” 胡阳是真有点不确定。 东西是他在灵水湖里捞的,看着和翡翠一模一样,也有个名字叫做养魂玉。玉的名字玉的形,就怕别人不认。 半信半疑,郭鹏给他二叔郭建明打了电话,不敢说是帝王绿,只说是件玉器。 “我二叔让我们过去。” 路上,郭鹏问胡阳东西哪来的。胡阳张口便来,说是他上次出差逛庙会,在地摊花五十块钱买来的。 “我那天逛街看这东西挺好看的,一问才五十块,就顺手买了。做工这么细,就算是块玻璃也不亏。前几天我心血来潮去大礼堂找人看了看真假,那老板居然告诉我东西是真的,如果有需要还可以帮我联系买家。吓得我转身就上了地铁,怕被人见财起意,来一场疯狂的石头。本来早就想找你叔叔帮忙看看了,只是今天才有时间。” 郭鹏怎么听怎么觉得不靠谱,你写小说呢! 到了地方,抬头一看,金鼎拍卖行,还真金碧辉煌! “东西呢?” 胡阳在兜里一掏,掏出一只鼓囊囊的手套。 郭鹏凌乱了。 大哥,不至于藏成这样吧。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郭鹏把手套放在他二叔办公桌上,郭建明郭总也凌乱了。 “小鹏,你耍二叔玩呢?” “郭叔叔,不好意思啊。家里有个小的,乱得很,实在没合适的东西装,你别见笑。” “二叔,这是胡阳,我兄弟,东西就是他的,你可得看仔细了。” “没大没小,还教起我来了。” 胡阳把手套一取,露出里面绿得流油,晶莹剔透,随时都像要滴下来的养魂玉。 郭鹏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郭建明当时就深深看了胡阳一眼。 “小王,把刘老请过来。” 第三章 脱胎换骨灵水养 郭建明吩咐了没一会,一位身穿唐装的老者就走了进来。 “刘老,麻烦您老了。” “真有好东西我倒愿意你多麻烦我几回,又是什么。” 郭建明一指,刘老眼睛亮了。 手套和放大镜一掏,一寸寸,一点点,里里外外地看了起来,全神贯注,其他人都压低了声音。 “刘老是行里的泰山北斗,故宫有时候也要请他帮忙。我爷爷和他老人家有些交情,这才能厚着脸皮请他在二叔这儿坐镇。” 看过瘾了,刘老抬起头,脸上带着一股迷醉:“有些年没看见这么漂亮的帝王绿了。” “阳子!你的玉是真的!” 一惊一乍的,差点把小家伙吓醒。 胡阳瞪了郭鹏一眼,三爷立马认怂。 过了一会,郭总道:“小胡,恭喜了。” 胡阳笑道:“得我谢谢刘老爷子和郭叔叔才是。郭叔叔,这事就劳您多费心了。” “小胡,你是小鹏的好朋友,我也不和你客气了。要不是我们最近那场拍卖会压轴的东西临时退出,我真想自己把这块玉买下来。现在想找着这样的好东西,太难了。” 两边都有诚意,生意便做成了大半,又有郭鹏这个两边都信任的中间人,想不成都难。 该签的协议签了,胡阳当起了甩手掌柜,安心在家带孩子。 一件事一件事重复仔细地做,熟练度更高了。 趁小家伙睡觉,胡阳就抽空修炼。 他经历了生死险关,体内穴窍经脉全数熔炼,成了百脉皆通的先天道体。架构已成,只需往里填货,修炼倒是容易。短短数日,就摸到了门槛。 或站或走或坐或卧,不拘形式,都能修炼道典。此法动静皆宜,随想随停,正好解了他的难题。 他要照顾儿子,小家伙什么时候醒根本没准,如果没这个福利,不定哪天他练功的时候小家伙拉了哭了,搞突然袭击,他就得走火入魔。 目前他正在向下一步进发,什么时候修炼成为身体的本能,不须动念,法力自动运转,就真正入了修炼道典的门槛。 道典取意道法自然,跟自然学法,向自然取道。 什么时候那风吹水流转,山石鹅卵碎,草木枯荣衰,要过谁一刻不离得守着推着了? 除此之外,胡阳要么翻看脑中三本秘典,要么翻看书架上那些古籍,张弛有度,劳逸结合。他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翻过的书,都印在脑子里,也不知是灵水的之效,还是道基丹之功! 上学时要有这本事,哪还会累得跟狗一样! 郭三爷雷打不动每天报道,非自告奋勇要给胡阳换手,可他每次抱小家伙要不了半个小时,小家伙铁定在他身上方便。心情好是小号,心情更好就是大号!万幸穿着尿不湿,要不然郭三爷天天换衣服都够呛! “老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厕所的隐藏属性啊。” “滚一边去。” 郭鹏属金鱼的,转个脸就忘了,又巴巴往小家伙跟前凑。 “阳子,你小子还真挺能干的,这才几天,就把咱儿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厉害啊,贤妻良母啊。” “我打死你信不信?” 小家伙生来体弱,胡阳天天给他泡灵水澡不说,奶粉都是用灵水烧的开水来泡,只这几天小家伙就变了模样,白了,也长肉了,如今跟瓷娃娃一样,再不是之前瘦瘦小小的一团。 胡阳自己也因为先天道体的妙用逐渐出现,和灵水泡澡的功效,变得越来越嫩。现在走街上,说十七八也不会有人怀疑。那天他抱儿子去买东西,还听旁边的人说:“这孩子这么小就知道照顾弟弟了,懂事啊。” 过了一星期,胡阳带着小家伙和郭鹏来到金鼎拍卖行,收钱! “小胡,这次拍卖会多亏你了。” 郭建明满面春风。 “郭叔叔谦虚了,我相信凭金鼎拍卖行的实力,就算没有我,也一定能拿出适合的东西。” “行了,你们别客气了。二叔,你把钱拿来,我们一会还有事,别耽误我们时间。” “你小子,小胡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还天天不着家,信不信我和你爸妈一起收拾你。” “二叔,你想好了说话啊。我这两天照顾我们幺儿挺有感觉的,正考虑要不要自己生一个呢,你要是把我吓到了,小心你嫂子我妈找你算账。” “这混小子!” 耍嘴皮子,郭建明明显不是郭鹏的对手,笑骂了一句,就赶紧办正事。 胡阳玻璃种帝王绿的成交价是两亿,拿到手的超过一亿八千万。眨眼的功夫,胡阳从一个被迫辞职的单身奶爸,成了一个身家亿万的单身奶爸。 这只产生了一个后果,胡阳决定以后鼎天空间的东西绝对不随便往外拿了! 而这大起大落间的刺激,连郭三爷这自诩大心脏的土豪都大呼受不了。 本来郭建明也有些担心这个看起来家庭条件一般的小伙子,暴富之后会不会性情大变,做出荒唐事来。可等胡阳把手续办好了,在银行办完了转账,升级成贵宾客户,再从银行出来,他也只在胡阳脸上看见单纯的高兴,没一丝值得担心的疯狂。 他对胡阳的好感,蹭蹭往上涨! “钱到手了,该付账了吧。” 几天前,胡阳让郭鹏帮忙买了辆奥迪q5。郭三爷多给力,上午说的,下午就把车开了回来,手续全给办完了,钱当然是他垫的。 胡阳干脆,直接转账60万。 不是舍不得买更好的,只是卖块玉赚了接近两亿的事情太吓人了,胡阳想的借口是彩票中了头奖,再贵不好跟家里交代。 后面几天,胡阳把出租房里带不走的东西,挑出好的送给相熟的朋友。都是熬日子的,也没谁嫌弃,倒是看见他忽然冒出个儿子全吓了一跳。 一问,知道是于紫燕干的好事,再后来听说胡阳被逼辞职,一个个忍不住感叹,生活真他妈操蛋。 胡阳自己倒不觉得,每天带孩子、修修仙、看看书也挺好,结果让郭三爷一言戳破:“要是没钱,你逍遥个屁。捡漏这种事怎么就没让我碰见。” 离春节还有两天,郭鹏神神秘秘跑来:“老四,于紫燕明天结婚,我们带幺儿去给她送个大礼怎么样?” “知道你想替我出气,真没必要。这事闹开了谁脸上都不好看,我不想以后有人指着安安说他妈从小就不要他。” “没意思。” 郭鹏碰了软钉子,识趣得和小家伙玩去了。 但喝口水的功夫,他就报仇了。 马上要回家了,房子也不租了,胡阳还有最后一点东西要打包。正忙着呢,电话响了。 一看,胡妈方玲。 “老幺,你怎么又给珂珂买这么多东西,不是告诉你了,家里什么都有,别乱花钱。” 声挺大的,郭鹏听得一清二楚。 接着胡妈又问了。 “还有,这两包东西,怎么一包写着珂珂,一包写着安安?安安是谁啊?” 胡阳脸色一滞,慢慢说道:“妈,安安是您孙子。” “谁孙子?” 声音陡然拔高三度! “您孙子,我儿子,亲的。” 沉默,完全的沉默,只有郭鹏躲旁边偷笑。 “你给老娘说清楚!你在外面都干什么了!” 胡阳立马跟领导汇报工作,一五一十,把他怎么得来儿子的事情全说了。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胡妈声音低了:“你看看你干的这些都叫什么事!我看你现在怎么办!” “嘟” 胡阳站着,郭鹏笑翻了:“幺儿啊,有人要遭殃咯。” 没几分钟,电话又响了。 “姐。” “阳子,你胆也太大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敢瞒着家里!” “姐,你就别骂我了,妈没事吧。” “现在知道怕了,妈给爸打电话呢,一会还有你受的。” 说了他几句,胡娟还是心疼弟弟:“阳子,这几天你就一个人带孩子?” “姐,没事,我平时照顾珂珂不也照顾得好好的。” “那能一样吗?家里有人换手,你一个人带孩子,谁给你帮忙?你怎么吃饭睡觉上厕所?” “姐,没那么严重,安安听话,不吵不闹,我也没太淘神。” “我是只生了孩子没带过孩子是不是阳子,你还不打算回来啊。” “我明天就回家。” “我让你姐夫来接你。” “不用了姐,东西我差不多都寄回来了,一个人能行。” “那你路上小心点,别让孩子着凉了。” “娟!让那混账小子把孙子给我看好咯!不然老娘打断他的腿!” “听见了吧,挂了。” 胡阳一滴冷汗冒了出来,这家都成龙潭虎穴了,还怎么回去。 可事还没完,刚挂了他姐的电话,他爸的电话果不其然到了! “爸。” “怎么回事?” “我前女友分手的时候怀了孩子没告诉我,孩子满月了才给我送过来,我也才刚知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回来结婚?” “爸,她没打算嫁给我,也不想让孩子拖累她。” “哼这样的儿媳妇我也不稀罕!我们家的孩子我们养得起!把孩子给我照顾好了!掉一根头发我都饶不了你!” “呼。” 事到这儿,总算是告一段落。看着安安被郭鹏逗得笑嘻嘻的,胡阳长长得出了一口气:“儿子,还是你面子大啊。” 中午饭点前,胡妈绷不住了,她除了气胡阳瞒了家里这么久,更多还是心疼。胡娟都想到的事情她想不到?那不可能! 家里条件是一般,可儿子从小到大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也没这么累过。一个人带孩子,不敢跟家里说,工作还没了,心理压力得多大! 想想都心疼! 先好好数落了一通胡阳,然后就让胡阳开视频,要看小家伙。等看见安安,胡妈满肚子的火气都消了。 开口闭口,我们家的孩子就是长得好,这鼻子,这眼睛,这嘴巴,跟他爸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您是夸儿子还是夸孙子呢。 郭鹏都快笑翻了。 第四章 随心随情法力长 第二天一早,郭鹏过来帮忙:“阳子,还是我陪你跑一趟吧。” “别担心了,江城离得不远,安安睡着了没两个小时醒不了,我慢慢开,出不了事。” “我开自己的车,烧自己的油。” “你不去相亲?” 被识破的某人瞬间恼羞成怒:“我靠,你听谁说的!” “你妈的电话昨晚上就打我这儿来了,让我劝劝你。行了,老实上路吧。” “滚!” 临近春节,路上车辆并不多,一路通畅。胡阳开车时,一道法力时刻环绕后面婴儿座里睡着的安安。几日过去,他又修出了些成果,心分一念,一心两用。 所以他才敢一个人开车载儿子回家。 jc区挨着山城主城区,高速路不到一小时路程,开快点五十分钟就能到。下了高速,城区里的人和车比主城区还多,车速一下就慢下来。 江城三江交汇,涪江、嘉陵江、渠河,把城区分成南北东三个城区。北城繁华已久,南城因是政府所在,也不算差,尤其把会江码头沿线翻修成了仿宋商业休闲文化街之后,颇有几分奋起直追的气势。 只有东城半岛,素来冷清。 头些年农家乐刚兴起那阵儿还热闹了一阵,可如今单纯的农家乐不吃香了,受条件限制,东城半岛的农家乐又干不了特色农业种植的活计,到钓鱼城旅游的游客也不会去农家乐消费,结果就此萧条。每天只有上下班高峰时期才会有些人烟喧嚣,这还是托了江城车辆增加,道路拥堵,往来南城北城必须从东城半岛绕路的福。 胡阳家就在东城半岛,农家小院,临街一排平房,后面三层小楼,平房开了农家食堂。 胡家食堂是东城半岛唯一的例外,从不缺吃饭的人。 胡阳爷爷胡老五从年轻起就四处帮厨,年龄稍长又操持起了农家宴席的行当,虽未成为什么名厨大师,但干了一辈子专了一辈子,做的家常菜,味道绝对不差,十里八乡排得上名。 胡爸胡志强打小绕着锅台转,大了也就干了这行。 从前东城半岛还是码头,人来人往,胡爸胡妈两口子就在这开了胡家食堂。矜矜业业,实实在在做生意,二十余年如一日,味道好,分量足,价钱便宜,头些年还没怎么看出效果,这些年人越来越讲究,立时显出好处。 店里的羊蒸笼、大刀烧白、豆花饭、羊杂汤、蹄花汤、肥肠、红烧肉,多的是人专门开车买回去。胡阳有时候回江城,要是没提前打招呼都别想吃得到。 这天上午,除了过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的胡家食堂居然难逢难遇的关门休息了。老板老板娘从早上八点就一直守在门口,一边跟白跑一趟的食客道歉,一边眼巴巴盯着那边路口。 有相熟的还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胡爸胡妈异口同声,今天孙子回家,休息一下。 那还有什么说的,一齐道贺。 旁边邻居听见了也过来凑热闹。 “二哥二嫂,小娟带着珂珂出去玩了啊。” 周围住的全是一个村里的人,都数得上亲戚关系。 “不是小娟的孩子,是老幺的。” “谁?胡阳!” “啊!” 昨天胡妈把胡阳一通说教,可在外人面前,胡妈绝不会怯场泄底气。 邻居一头雾水,没听说胡阳结婚生孩子啊。 正想着,就见一辆奥迪停在院门口,胡爸胡妈以为是来吃饭的,正欲上前解释,车窗下来,胡阳在车里喊了一声爸妈,把他们吓了一跳,也把隔壁邻居惊了一跳。 儿子什么时候开上车了? “二嫂,你们家胡阳这车没几十万可下不来,你还一直说胡阳收入一般,谦虚了吧。” 胡阳耳聪目明,听得清清楚楚,也安心了不少。 如今的世道,先敬衣冠后敬人。他买车的本意,就是用钱堵住闲言闲语,现在看,效果还行。 胡阳把车停进院子,胡爸过来开口就问:“这车哪来的?” “买的呗,还能是偷的?” “买的?你哪来的钱?” “一边去,要问进屋问,安安呢!” 胡阳立马下车把后座打开,伸手去抱还在睡的小家伙。 “毛手毛脚,滚一边去!” 有了孙子,儿子立刻没了利用价值。 胡妈抱着孙子爱得不得了,扭头就跟旁边邻居炫耀:“瞧瞧,我孙子,怎么样?” “哎呦,狗娃儿,长得好丑啊。” 江城的习惯,当着奶娃的面儿,好话都要反正说。 邻居对于胡阳突然冒出来个儿子,貌似发了点财的事情满怀好奇,但看胡爸胡妈没有说的意思,只能讪讪离开。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前脚出门,后脚胡家的事就会传遍方圆十里。 进了屋,胡阳的房间早收拾出来了,开着空调,胡妈抱着安安进屋,胡阳要跟着,扭头就被撵了出来。 “你就给我在客厅坐着。” “妈,我东西还没收拾,晚点再说不行吗。” “不行!” “妈,我给你和爸,还有姐姐姐夫都买了一身衣服,我拿给你试试。” “你去不去坐着!” “我姐呢。” “你姐跟你姐夫带珂珂打预防针去了,没人救得了你!” 胡阳无奈,只得做好孤立无援,一个人被三堂会审的准备。 万幸没坐一会,胡娟两口子抱着孩子回来了。 救星到了。 姐夫刘明川不是本地人,他和胡娟是大学同学,大学毕业为了胡娟留在江城。房子也就近买,胡爸胡妈有个头疼脑热,跑得比胡阳姐弟俩都快。胡爸胡妈对这女婿宝贝得很,两口子拌嘴,挨训的绝对是胡娟。 “大川,你陪爸坐会,我进去看看。” 胡阳给胡娟使眼色,胡娟瞪了他一眼,还是打着手势让他放心。 老婆一进去,刘明川就开始缓解气氛:“阳子,你说你给安安买东西就算了,还给珂珂买那么多干嘛。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买这么多不浪费啊。” “浪费不了,姐她不是说打算生二胎吗,东西都给下个孩子留着呗。” “你还不知道你姐,生珂珂的时候呼天喊地,差点就从手术台上蹦下来。她现在就是说着高兴,过段时间绝对不会再提这事。” “刘明川,你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呢。还有你小子,帮着他一起编排你姐,还有没有良心。” “都别闹了。” 眼看三人越扯楼越歪,好好一出胡家教子的戏码快毁了,胡爸一声令下,把气氛拉回正轨。等胡妈从屋里出来,好戏正式开锣! “说吧,把来龙去脉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别想瞒我和你妈,就算你当爹了,老子也一样能收拾你。” “话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胡阳把于紫燕怎么和他分手,又怎么躲着把孩子生下来给了他,他又怎么辞职在家带孩子,一五一十都说了。听完了,胡爸胡妈的气是没法冲着胡阳发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胡爸胡妈考虑的事多了,自家的孙子肯定要好好养着,可儿子才二十六,人生刚刚开始,带个小的,往后哪还有好姑娘嫁给他! “爸妈你们要忙店里的事,又要照顾姐姐和珂珂,所以我打算留在家里带孩子。” “阳子!” “姐,你别急,听我说完。你侄子财运比我强,我带他去公司辞职那天,买彩票中了一等奖,一千万。有这笔钱当本钱,我留在家里做点生意肯定没问题。” “你开玩笑呢吧?” 满堂皆惊! “姐,真没骗你们。不然我哪来的钱买车?凭我那点存款,我可没胆子这么干。” 一家人震惊之余都不说什么了。虽然俗,可现在人就是笑贫不笑娼,有这笔钱,往后胡阳的路要好走很多! 哪怕带了个儿子! “哇!哇!哇!” 听见儿子哭,胡阳立马冲进房,一看,拉了。 不到两分钟就用湿巾把小家伙屁股擦了,换好尿不湿,一手抱着,一手提着用过的尿不湿出来,动作相当之熟练。 胡爸胡妈对视一眼,眼里都是莫名的意味,似感慨,似欣慰。 “老幺,把安安给你爸,跟我去做饭。” “妈,阳子开了那么久的车,让他休息吧,我来就行。” “大川你坐着,就让老幺来。” 胡爸胡妈接了胡阳爷爷的班,胡阳和姐姐从小也耳濡目染,都自学成才,十二三岁就能弄一桌简单的饭菜。尤其是胡阳,天分极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初于紫燕看上他,有一半就是图他的手艺。 母子俩进去没多久,胡妈就出来了:“几天没见,老幺手艺见长,我都插不上手了。” 厨房里胡阳微微一笑,如今他脱胎换骨,力道、六感和身手都今非昔比,即使没特意锻炼厨艺,一样有巨大提高,不然哪会吃得郭鹏流连忘返,直呼他以前藏拙不耿直! 胡阳从鼎天空间里取了灵水放到饭菜里,香味飘出去老远,馋得胡娟几次借机进来偷嘴。 安安本来在胡妈怀里睡得好好的,突然就不干了,扯着嗓子干嚎,胡阳接过去才停。他这一抱,就松不了手了,谁来都不行。 胡爸胡妈更是心疼,孙子黏儿子黏成这样,怕都是这阵子养出来的,那儿子得忙成什么样。 “才回来还认生,过几天就让你们抱了。” “行了,带屋里去睡觉吧,剩下的饭菜我来做,哄睡了就出来吃饭。” 吃过饭,胡爸去预备下午营业要用的东西,刘明川去帮忙。临近过年,生意正是忙的时候,要不是胡阳的事太大,今天家里根本不会休息。 半下午,胡阳本也打算过去帮忙,可他走一步,安安就醒了,谁也哄不住,胡妈哪能让他走? 这一哄就哄到了晚上,把安安伺候好,胡爸也回来了,胡妈在外面小声问他:“你怎么又喝酒了?我告诉你,现在不一样了,你往后给我少喝点,别熏着安安,不然别进门!我看到时候娟也不收留你这个酒鬼,你就一个人在院里睡吧!” “这不是明天就休息了,大家高兴吗。老幺爷俩睡了?” “老幺还在哄呢。他晚上还想过来帮忙,可安安离了他就哭,谁都哄不住,我就没让他来。” “店里伙计一群,要他来添乱!让他就在家好好带孩子!” “你再大声点,把安安吵醒了,你去哄是不是。” “是是是。” 胡阳在房里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虽然知道家人一定会接受这件事情,可真的亲身经历一切,心里的熨帖,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家是心灵的港湾,这话果然没错。 刹那,冥冥中叮咚一声,灵魂中生出一缕华光,扶摇直上,烛照内外。胡阳只觉心神更加通透,未曾动念,身上法力便自动运转周天,循环往复,勿使断绝。 胡阳微微一笑:“吾道成矣!” 可惜,话说早了! 为什么,他儿子醒了! 小家伙本来就没睡熟,胡阳喜形于色,声音大了,直接把他吵醒了! 逼装大了,赶紧兜着! “儿子乖啊,老爸在,老爸在。” “老幺,怎么了?” “妈,您孙子跟我逗着玩呢,我眼睛一眯他就醒了。” “当爸爸了还这么不正经,想挨打是不是。让安安和我睡吧。” “没事妈,我能行,你去睡吧。” “那有事你叫我,别硬撑,你妈还没老,身体好着呢。” 胡娟一直在娘家坐月子,住三楼。往常胡妈都是守着珂珂睡,结果今晚上胡娟非自己带女儿,想让胡阳睡个囫囵觉。可瞧见安安离不得胡阳的架势,胡妈就算再想帮胡阳松把手,也没办法。 “知道了。” 确定胡妈进房睡了,胡阳才松了口气:“混小子,怎么,见到爷爷奶奶得意了啊。就算是我错了,你理解一下不行啊。老爸本事越大你往后越好过,知道不?” 这一问,安安眨巴眨巴眼,抓着他的手指就又睡着了,时机抓得之准,跟排练过似的。 果然是亲生的。 这察言观色的本事,照着胡阳刻出来的。 第五章 天生祥瑞五色牛 早上六点半胡阳就起了,叮叮当当一阵,从厨房端出一桌早饭,自然是加了料的。家里面除了胡娟气血两虚,其他人都有腰肩酸疼的毛病,正好一起调理了。 “哇!哇!哇!” “哦哦,儿子饿了,咱们喝奶了。” “怎么了?”一直没睡踏实的胡妈跑出来,胡阳一笑:“没事,我给他喂奶。妈,早饭我做好了,你把姐夫他们叫下来吧。爸昨晚上喝多了,你让他多睡会。” “哪个说我喝多了,你还不晓得你老子的酒量啊。” “哟呵,胡志强,你跟老娘说说,你酒量有好厉害!” 一家人的生活平静开始,胡阳多了个儿子,再加中了一千万大奖的事情并没给一家人带来太大的改变。唯一不同的,就是从来没差过人的麻将,破天荒的三缺一,凑不齐人了。 大年三十,一家人吃过了早饭开始商量吃团年饭的事。 胡爸胡妈忙了二三十年,胡阳姐弟俩一毕业,压力轻了,他们过年就休息,团年饭一定出去吃,不自己做。今年也是定在外面吃,可有一点要考虑,家里多了孙子,要不要再请些亲戚,把这事宣布了。 商量来商量去,胡爸做了决定:“别折腾了,等安安满百日的时候再请。” 晚上六点钟开始吃饭,吃到七点就差不多结束了。 餐馆的人急着下班,那些亲戚朋友也急着回家。饭桌上,大家对胡阳的事情表现了足够的好奇,不过有胡爸胡妈和姐姐姐夫在前面顶着,所有的声音都没到胡阳爷俩这儿来。 胡爸胡妈自有一番说辞,吃饭的亲朋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至少嘴上都是恭喜他们家添丁。 回到家,一家人坐客厅看春晚,多了两个孩子,不打麻将也还是热闹。第二天要上坟祭扫,所有人一过十二点就都睡了,姐姐姐夫也没走。至于胡阳,九点钟陪着安安睡下,十一点半小家伙又醒了,喝了奶,折腾了老半天,才趴在他胸口,侧着小脸,张着嘴巴,依稀有了点睡意。 胡阳难得来兴致,下巴顶着小家伙脑袋,用手机拍下来发了朋友圈,配了说明:“儿子啊,别坑爹了,你这样不哭不闹多好,以后也能做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他以为这个点别人不是在牌山麻海里奋斗,就是在为明天吐槽春晚专心致志盯着电视,谁知道发上去没两分钟就有动静。 郭三爷点了赞:“幺儿加油!闹死他!” 大学寝室另外两个土贼,一个发来私信,一个写了评论,形式不同,内容大同小异,简而言之,意思是:“胡阳,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老子现在很生气,你小子死定了!” 胡阳没输场面,回了句:“我等着,谁不来谁是孙子!” 把对面那俩气得,怒气差点透过手机屏幕实体化! 胡阳家里老一辈的长辈,除了外婆健在,爷爷奶奶外公都已经过世多年,加上更上一辈的先人,胡阳家忙了两天,才把上坟祭扫的事忙完。 后头几天,胡家人吃遍了区里面各大酒楼饭店的团圆饭、婚宴和寿宴。 被胡阳假以药膳之名调理好了身体的胡娟难得来了兴致,也跟着吃了一次,回来就发飙了:“看着我这几天吃了阳子做的药膳身体好多了,再这么重油重盐重味精的吃下去,又要吃出毛病。再有人请,管他是谁我都不去,就阳子跟我在家做点清粥小菜。” 胡阳未置可否,还在跟儿子交流。 这几天胡爸胡妈苦思冥想,终于给安安取了个大名,胡宇辰。 浓浓的狗血偶像剧男主角的味,胡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胡阳一点意见没有,二老高兴就行。 “儿子啊,你有名字咯!” “哈啊!”安安,哦不,大名叫胡宇辰的小家伙很给面子地笑了一声,让他老爸笑得更傻了!现在的小家伙长得好得不得了,如果不说,外人绝对不会认为这是个没满两个月的新生儿! 初八这天,胡爸胡妈早早起了,准备东西。今天有老顾客定了席面,请人吃饭,不能怠慢了。 看天不错,胡阳和胡娟一人抱个孩子也跑过来在旁边看着。 “哎哟,两个活祖宗,你们把孩子抱出来干什么?没看见外面风吹这么大啊!” 胡妈看见他俩就来气,不过姐弟俩从小皮惯了,没谁怵她。 “妈,我在屋里都快发霉了,出来晒晒太阳。再说了,这两小的包的跟熊一样,哪就吹风受凉了。你可不能太娇惯孩子,不然他们长大了你来帮我和阳子管啊。” 胡妈狠狠瞪了胡娟一眼,又朝刘明川看,刘明川憨憨一笑,又埋着脑袋剥蒜。 得,指望这妻奴女婿教老婆,不如指望胡爸戒酒还现实点。 姐弟俩得了恩准,就在院里橘树底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闲天。没说两句,就听见院子外面胡爸跟人说话。 “老六,你这牛怎么了。” “二哥,别说了,说起来就一肚子火。当初买牛的时候都说我占了便宜,买大送小,结果呢。大的病怏怏,小的生下来快一个月了,站都站不稳,我兽医换了一个又一个,药也喂了,针也打了,屁用没有。” “不着急,慢慢来,总能看好的。” “看不好了,我也不看了。今天我就把大的卖了,小的再不好,等两天我也卖了,能赚回一点算一点。” 忽然哞的一声牛叫,胡阳起身就往外走。 走到院门口,胡爸正拍着一个略有些瘦弱的中年男人的肩膀,男人手里牵了头水牛,瘦得都脱了形,眼眶泛红。 胡阳悄然运转法力于双眼,看过之后,心中有底,喊了声六叔,方德贵就看了过来,想打招呼也提不起精神:“小阳回来了啊,听说你当爸爸了,恭喜了,那天吃饭都没空过来看。” “这会儿不是一样看。” 胡阳早已化身炫娃狂魔,恨不得见人就给人看他儿子有多可爱。 “算了,我还有事,空了再来耍。走了二哥。” 方德贵刚要走,就被胡阳拦住:“六叔,你这牛怎么卖啊?” “难道还能卖出高价啊,能卖个正常价我就阿弥陀佛了。” “六叔,那你还不如卖给我,省得还跑一趟。” 方德贵一惊:“你要买我的牛!” “是啊。” 见胡阳不像开玩笑,胡志强转过身低声道:“你买这牛干什么!想吃牛肉老子马上让人送点来!” “爸,我没那么好吃。现在奶粉不安全,这牛不是正好下了崽在产奶吗,我是为安安和珂珂买下来的。” “你没听见这牛有病啊,而且都瘦成什么样了,哪来的奶!” 方德贵站旁边没搭腔,牛卖给谁都是卖,像胡阳说的,卖给他还免得跑去屠宰场,可胡阳是他家侄子,买下来是为了给孩子弄牛奶,他就不好多说了。 胡阳冲方德贵笑笑,把胡志强拉过来了点,低声道:“爸,这回中奖郭鹏找人给我算了一卦,说我财运来得太抖,虽是福报,还须多做善事,不然要折损寿命。我买了这头牛,就算有病,大不了再养几天,最后病死了,总好过去屠宰场挨一刀,也算行善积德了。” 鬼神之说,神州大多人都是信的,胡志强也不能免俗。他也知道郭鹏的家庭,那小子找的人一定有真本事。想了想,不再拦着:“老六,这牛你打算卖多少?” 方德贵一喜,胡志强开口了,这买卖也成了。 胡阳从屋里拿了两万现金出来,方德贵把牛牵进了放木材的棚子。胡志强是觉得这牛撑不下去了,没打算搭牛棚,索性现在木材棚子是空的,就让牛待几天。 “六叔你点点,看钱对不对。” “对对对。小阳,我这就去把牛犊给你抱来啊。” 两万块,胡阳不光买了大牛,小牛也一起买了,方德贵给得也不心疼。 看了牛出来的胡娟碰碰胡阳:“妈的脸色可不好看,说你有钱了就知道乱来,我看你一会铁定挨骂。” “不至于吧,我又不是花的冤枉钱。” “你自求多福吧。” 胡娟幸灾乐祸,胡阳脸上尴尬,心头却是火热。 “两万块买五色神牛,这样的便宜,挨打我都认了。” 五色神牛,上古神兽,性情温顺,上可飞天,下可遁地,是仙家首选的脚力。 方才牛叫的时候,胡阳听出不对劲,竟无端端感到一股悲凉。出来一看,更觉得不对劲,开了法眼,竟看见此牛角有五色,身披五彩,四蹄有五彩云气浮动。 按图索骥,居然是五色神牛一脉独有! 胡阳哪还有不下手之理! 不一会,方德贵把小牛也抱了过来,同样瘦弱不堪,跟个大狗差不多。 小牛本来叫个不停,看见棚里大牛,立马停住,灵性十足。 “小阳,我那还有点饲料,我给你拿来。” “谢谢六叔。” 方德贵一走,棚里就只剩下了胡阳一个人,连安安都被胡妈一把抱走了。 让你老子慢慢折腾! 大牛睁着一双大眼看着胡阳,眼里满是感激,可下一秒,就成了震惊! 胡阳一笑:“还道你只是通灵,原已开智,如此也好,别动,让我给你们看看,堂堂五色神牛的血脉,何故虚弱至此。” 只见胡阳掌上幻彩流转,光灼灼园坨坨,直直按在大牛两角之间。 “哞。” “小阳,饲料给你拿来了,放哪儿。” “六叔,放棚里来吧。” 方德贵进了棚,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然觉得这么会功夫,大牛小牛的精神居然好了很多! “小阳,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卖牛了,就给我说一声,我认识两个贩子,让他们上门来拉。” “好,如果要卖一定麻烦六叔。” “那我走了。” 方德贵出了棚,大牛伸过头来舔舔胡阳掌心。 “五色神牛天生五行遁法,水里来火里去,你居然是因为体内五行之力相冲才成了这样,真是给五色神牛丢脸。” “哞。” “不用担心了,这点事我还能搞定。你儿子根基浅,我今天就能让它康复,倒是你,根基比我还深,暂时给你缓缓不成问题,可要康复还要等些日子。” 药典之中所载医术,擅从根本入手,调理阴阳之机,五行之气。阴阳和合,五气均衡,自然身体康健,阴阳不谐,五气失衡,当然百病缠身。不仅仅是人,世上万物,便是这天地宇宙,若是阴阳不平,五行失衡,也得出问题,而这些,药典都能医得! 药典所载,是医术,更是道法神通! 就算大牛身上法力比胡阳深厚许多,胡阳也有这个自信能医好。 大牛脑袋胡阳掌心摩挲片刻,扭头在小牛脑袋上舔舔,胡阳一笑:“父母天性,都是如此。不过有一件事我们提前说好,等你好了,我要你一口奶,给我儿子侄女作口粮。” “哞。” 大牛点头,胡阳笑开了。 五色神牛天生祥瑞,有它的奶,比什么进口奶粉好太多了!而且神兽哺乳期长得离谱,足够他儿子侄女吃到断奶! 想着这事,胡妈拉着他耳朵念个不停他也没在意。 第六章 垂钓龙鱼江边客 摘星道人所传,果然妙法,经他调理,小牛第二天就奇迹般得站了起来。几天之后,大牛也长了些肉,看着一天比一天强,哪还有病怏怏的模样。这事一传开,附近的人都来看稀奇。 这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快死的牛到了手上都能活过来,便宜占大了。 因为这,方玲总算不给胡阳脸色看了。 “小阳啊,这牛你是找哪个兽医看好的?” “六叔,没找人,我有个同学在畜牧局上班,问他要了点药,死马当成活马医,嘿,没想到居然还真把这两头牛治好了。” “那也是小阳你心善,换成别人不见得有这好事。” “六叔你不怪我占你便宜吧。” “占屁的便宜,未必你没给我钱啊?少听那些人胡说。” 胡阳只是笑,别人说什么他不在意,六叔是老实人,怕他心里有疙瘩。 今年又是暖春,还没过十五,桃花就开了,节后第一个周末,乌泱泱的人往东城半岛涌。来吃饭的人也多,家里从早上开门一直忙到晚上。胡阳姐弟俩想帮忙,照例被撵了出来。 经过这么些天明里暗里的调理,胡娟体虚的老毛病总算被胡阳断了根,她一好,胡妈就得了空,店里的事也能帮忙,加上还有伙计,哪还要让这两姐弟插手。 “阳子,我都觉得自己成吃闲饭的了。” “姐,你这觉悟够高的啊,了不起。” “滚!” 胡娟想半天还是不知道干什么,从屋里出来,正好看见胡阳往河边走:“阳子!你去哪!” “放牛。” 放牛!你什么时候会这技能了! 胡娟一瞧,她老弟前面一头大牛正不急不缓往前走,不用牵不用赶,就沿着路走,身边一头小牛紧跟着,也不乱跑。说是放牛,胡阳只是抱着儿子乐滋滋走在后面,什么也不用干。 “你小心点!” “知道了!” “早点回来啊!” “好!” “把安安照顾着点,别被吹感冒了!” 胡娟吼得起劲,胡妈抽空出来看,问明白什么事,眼都红了:“他多大人了,还不知道干正经事!放牛!放个屁的牛啊!还有你,也不知道拦着!” “妈,腿长阳子身上,我想拦也拦不住啊。” “你先在店里看着,我去把他拉回来。” 刚要走,胡志强从厨房出来:“行了,你让他出去玩玩吧,回来这些天他净跟家里窝着,好人都憋出病了。” “你心大啊!他抱着我孙子呢!” “放心,没问题的。这两天晚上他天天出去放牛,不也没事吗。” “天天?胡志强!你给老娘说清楚,你们爷俩都瞒着老娘干什么事了!” 战火瞬间转移了目标,胡娟瞧了瞧,溜回屋里继续无聊。 东城虽然人烟最稀少,风景也是最好。 沿着路下来,走不大会就到了河边,看见一片小小滩涂。其实以前这滩涂挺大的,布满黄沙,沙滩一样,夏天多的是人,但前几年江城下游修水电站,城区水位抬升,滩涂全被淹了,便少有人来。 胡阳在一块大石上坐下,小牛开始撒欢,大牛在胡阳身边趴着,眼神宠溺的盯着那又蹦又跳的身影。 “今天再给你调理一次,咱们的第一个疗程就完了。” 大牛的病根是体内五行之力紊乱,法力孱弱,反受压制,胡阳这些天干的事就是帮它把躁动的五行之力平息下去,下一步要干的,就是让五行之力各归其位,那会大牛才算有点全好起来的苗头。 差不多半个小时,胡阳把手收了回来,大牛叫了一声。 “没事,累不到我。这些天帮你调理我也是修炼。看看,我今天汗都没一滴。” “哞。” 铜铃大的牛眼里满是感激和赞赏。 “别夸我,夸我我会骄傲的。” “我靠!谁家的牛没栓好!把老子钓的鱼全弄河里了!鱼杆也给老子弄断了!有没有人管!没人管老子杀牛抵债了!” 胡阳和大牛同时回头,往常在他们调理时会一直老实在旁边待着的小牛已经不见了! 一人一牛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 “老子再问一遍,要是没人吭声老子真的杀牛抵债了!” 一个翻倒的鱼篓,篓子口一道水迹连向河边,一根断成两截的鱼竿,中间还有个新鲜牛蹄印,一个满脸怒火的年轻人,披头散发,脸挡了一半,艺术气息十足,还有瑟瑟发抖的小牛,这就是整个案发现场。 “兄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牛是我家的。” 胡阳道歉,大牛走到小牛身边,伸舌头舔舔,小牛安稳下来,乖乖缩在大牛身边。 “对不起啊兄弟,给你添麻烦了,你说个数,鱼和竿的损失都算我的。” “兄弟?我认识你是谁啊,张嘴就叫兄弟,谁是你兄弟!” 胡阳脸冷了。 江城的习惯,出门在外,遇上事或是第一次见,喊声兄弟便是以示友好,有话好说。 这小子看来是不想善了了。 “那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哟,你一被告弄得跟原告似的,好像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你要不要脸!” 得,遇上神经病了! 带孩子之后,只要出门胡阳就背个大包,装奶瓶、湿巾、尿不湿。也幸好背着包,要不然他今天还不好脱身。 从包里掏了五百块出来,放到对方手上:“是我家的牛不对在先,我给你道歉,这五百块算我赔你的。” 说完,胡阳就要领着大牛小牛离开。 “五百?你打发叫花子呢!” 胡阳嘴角一扯:“你篓子里装了多少鱼我不知道,不过装满了也就十来斤,最近大河鱼最贵才三十块一斤,我给你算整数,四百。这就地取材的竹子上捆根钓鱼线做的鱼竿,我加人工和材料一起给你算一百。五百块你不亏了。” “听你扯半天还以为你多厉害。就地取材的竹子?老子这根竹子是小南海紫竹林里的仙根!十年才长一截!这是百年的老材!老子钓的鱼是龙鱼!四十九年才在江城现身一次!五百!你有种再跟老子说一句我真的没亏!” 胡阳回过味来,碰上圈里人了! 开了法眼往对方身上瞧,果然有一丝孱弱却真实存在的法力波动。再往地上看,断裂的竹竿处有氤氲散出,那竹篓上也有符箓闪动,显然不是凡品。 原来不是神经病,真是气急了。 “看够了没!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这么看人不礼貌啊!” “反正杆已经断了,鱼也跑了,事已至此,无可挽回,我照赔就是。” 不管这小子的竹竿是不是小南海紫竹林的仙根,刚才是不是钓上了四十九年一遇的龙鱼,反正他有理,胡阳只能认栽。 当然,也不排除他是胡阳自接受摘星道人传承以来碰见的第一个修行中人,看着还算顺眼,所以想和他多接触接触,了解了解修行界现在的情况。 他从他师父那儿得来的,除了传承,还有任务。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胡阳这话过后,刚刚还怒气冲冲的小子转瞬又颓了下去,摆摆手:“怪我命不好,你走吧。” 胡阳反倒来了兴趣,不走了! “你鱼肯定钓不了了,走吧,我请你吃饭,给你赔罪。” 那小子眼都不眨,蹲地上,直勾勾看着略显浑浊的江面。 “哞。” “行了行了,你们娘俩先回去,这有我呢,小东西惹了祸,我担着就是。” 尾巴一甩,大牛带着小牛往家走了,那小子回头一看:“倒霉牛居然还没死?” “怎么,你认识?” 总算挑起了那小子一点说话的兴趣:“认识,好好的泰山胜境不待,非跑江城来受罪的奇葩。诶,不对,她临产时被人暗算,修为大损,乱了体内五行平衡,二仙观的花老道断言,她要不回泰山,活不过正月十五,怎么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你小子眼生啊?刚到江城来的?” “我土生土长的江城人,你脚底下踩的地都是我家的。” 那小子立马装深沉,又不说话了。 “跟你说话可真费劲。问一句,你刚刚说的是真的?江城真有龙鱼?那东西不是只有真龙之气才能孕育出来吗?这世上的真龙上古年间就都飞去四海之外的无尽之海了,哪还有真龙,你别不是被人骗了吧。” 一串话下去,那小子一指身后,问道:“知道钓鱼城吧?” “你不废话,我能不知道钓鱼城。” “钓鱼城的名字怎么来的知道吗?” “知道啊,上古年间,洪水泛滥,有神人在崖边垂钓,以养城中凡人。” “当年那神人钓的,就是龙鱼。如果说这人间哪还能找到龙鱼,也就江城钓鱼城了。” “我去。” 胡阳心里敞亮,面上却一脸惊容。 吃惊完了,抱歉道:“确实不好意思,要不我帮你找找,万一那龙鱼没跑远呢。” “你不用不好意思,其实我刚才连龙鱼的影子都没见到。江城的龙鱼说是四十九年一现,已经快有千年没人见过了。” 继续从闷葫芦嘴里套话和回去吃饭免得家里皇太后娘娘出来找人,胡阳果断选择了后者。一进门,就看见胡妈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站在院里。 “你还知道回来!外面多好,再玩会啊!” “妈,安安饿了,我忘带奶粉了。”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老娘管不了你啊!” “哪能啊,在您面前,我长成天高那也就是株小草,你让我站着我绝对不敢坐着!” “少跟我耍嘴皮子,去给安安冲奶粉!” 胡阳忽然发现自家儿子这个挡箭牌实在太好用了。 他这边吃完饭,把儿子伺候好了,溜溜达达又转到棚子:“大牛,你认识那小子不?” “哞。” “不认识?这可怎么办,听他说话兴许是个靠谱的,可那副文艺青年的样实在不怎么放心。” “哞。” “没别的啊,就想跟他打听点事。” “哞。” “问了你的啊,你不说你不知道吗。” 大牛露出爱莫能助的眼神。 胡阳叹了口气:“还是只能去他那儿碰碰运气。” 过了中午,来赏花的人越发多了,路上堵成一团。胡阳感慨,江城人民的日子真是越过越富,都能享受大城市堵城的待遇了。 胡阳一手抱儿子,一手提个篮子,步子不急,儿子躺怀里刚睡着,怕把他弄醒了。 到了河边,一眼就看见那小子还在原地待着,从蹲变成了坐,眼神一样直勾勾的。 “兄弟没吃饭吧,家里弄了点小菜,你要不嫌弃就填填肚子。” 篮子放脚边,那小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胡阳也在边上坐下,小心维持着儿子身上的法诀,保证自家儿子在怀里不受风寒,否则下回他可不敢随便带儿子出来溜达了。办完了这个,递过去一根翠竹,青翠欲滴,比他送拍的养魂玉还剔透水润。 “赔你的紫竹林仙根。” 那小子一瞥,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拿着啊,说了要赔你的,我胡阳从不占人便宜。” 对方接过去放断杆旁边,继续维持望夫石的模样。 胡阳真是服了,冒着被老妈大骂一顿的风险出来,要是再得不到一丁点有用的消息,那不得把内裤都亏了。一咬牙,总算把实话说出来了。 “兄弟,自从元宪宗蒙哥死在钓鱼城脚下,人道龙气相冲,闭了鱼龙胜境,江城也找不到龙鱼了。我真不是想打击你,可你在这儿守着也是白守,把身体拖垮了划不来。” 第七章 一根翠竹压妖氛 跟上午比,就像是泄尽了精气神的声音响起:“我知道。” “知道!知道你还犯傻!” 那小子不说话,低了头,把篮子拿过去,里面一碗大米饭,两碟炒青菜,一盅鸡汤。胡娟这些天吃惯了胡阳的手艺,根本吃不下别人弄的饭,还天天点菜,今天又是等胡阳回去现弄的。做饭的时候胡阳一想,就多弄了点。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老子装疯卖傻半天套近乎你不开腔,吃了老子的饭了,你还敢不给老子点干货。 国人的传统,生意要在饭桌上才谈得成。 大概是真饿了,没几分钟,篮子就空了。 “谢谢。” “不用,顺便的事。” 那人在兜里摸了半天,掏了包烟出来,刚拿了一根,想起旁边有个婴儿,又放了回去。 “抽吧,我儿子闻不到。” “没事,一会不抽不会死。上午我也有错,不好意思了啊。” 是正常人啊。 “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姒九。” “哪个姒?褒姒的姒?这姓洋气。” 姒九一笑,拿起断杆从地上起来,远远扔进江里,响都没听到一个。 “滚你妈的!老子不钓了!” “兄弟,龙鱼一不能吃,二不好养,钓起来纯粹自找麻烦,你钓它干嘛?” 龙鱼乃真龙血脉,金贵得很,龙族又是天底下最护犊子的种族之一,从古至今,谁敢打龙鱼的主意,就得承受龙族的怒火,虽说人间龙族少现,可也不是没有。 再一个,龙鱼体内藏有真龙之力,当年真龙之祖发了大誓愿,谁敢打他后裔的主意,就要受血脉相冲之苦,轻则修为尽废、半龙不龙,重则魂飞魄散、形神湮灭! 或者修为比真龙之祖高,或者血脉比真龙之祖高贵,不然都逃不了! 不过真龙之祖是从混沌活下来的魔神祖龙,三分过洪荒,雄踞四海的绝顶大能,根据已知条件推断,打了龙鱼主意还能安然无恙的人不是没有,可姒九绝不在此之列! “闲的呗。” “闲的?你洋气得有些过分了。” “你呢?抱个孩子来这吹风,家里待着不好。” “放牛。” “放牛?你更洋气。” “打听个事。” “问吧。” “江城修行所在哪儿?” 修行所,最初是人族三皇五帝所立培养人族修家之地,尔后天地变幻,修行所也成了庇佑凡人,规束修家之处所。说白了,就是人间修行界的权力机关,类似警察局,还兼着许多其他的职能。胡阳一直想去瞧瞧,不为别的,只为进入修行界这个圈子。 修行四要,财法侣地,胡阳别的都不缺,独独缺一个侣字。 姒九回过头来,认认真真看了胡阳半晌。 “我脸上有花啊?” “你刚下山。” “啊,怎么,歧视新人。” “那倒不,不过你初出茅庐随便撞见个人就敢往前靠,你不怕我把你卖了。” “说不定谁卖谁。” “厉害。兄弟,我给你说啊,建国后,修行所这名字就换成了执法局了。你再跟别人说可记住了,别闹笑话。” 胡阳老脸一红,没办法,谁让摘星道人留下的信息有六百多年没更新了。 姒九手一指南城会江码头会江楼:“诺,会江楼二楼就是执法局,三楼是府地修行报社,里面人一般十点钟上班,你要去就半上午去。” “谢了。” 说完话,姒九拿着翠竹和鱼篓站起来:“走了,有机会再见。” “再见。” 姒九走了,胡阳还是坐着没动,看着对岸会江楼愣神。 我就说会江楼修了这么多年不可能空着,原来是这么回事。 第二天快到十点钟了,胡阳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出门。 “你又去哪?” “安安尿不湿用完了,我去买点。” “记住早点回来!” “知道了。” 出了门,胡阳没开车也不打车,抱着儿子一路慢悠悠地走,他现在的日子越来越像退休老干部了。 “儿子你瞧,那边原来是个坡,老爸小时候经常在上面放风筝。这边有片竹林,老爸经常和人偷蚕豆用竹筒烤着吃” 正说得起劲呢,一个人影从路边倒在胡阳身前,半天没动静。 胡阳把儿子往怀里收,小心用法力护着,才伸头去看那人。 这背影挺熟啊? 用脚把人翻过来,头发还顽强得挡了大半张脸。 我去! 姒九! 怀里还抱着他昨天给的翠竹跟那个鱼篓! “妈,中午我不回来了。” “哪就又在外面疯了。几个同学从外地回来,非拉我一起吃饭,我吃完玩会就回家。” “好好好,不玩久了。知道了,安安我看着呢,好着呢,你还不放心我。” 挂了电话,胡阳看着床上躺着的姒九脑仁疼。 烂好心吧你就! 好歹有过一面之缘,让胡阳眼睁睁看着姒九躺路边不管也不可能。加上又是修行界的人,胡阳也不敢把他往医院送,只能带酒店开了房扔床上。 路上胡阳给他把了脉,脉象平稳,不像是发病,倒像是体虚。 “不会是饿出来的吧?” 药典一书浩如烟海,药理医理,无穷无尽,不是说胡阳看了两页就成国医圣手了。现在也就是对调理五行熟悉一些,还是靠大牛练出来的,其他都还得慢慢来。 这会又把了把脉,吓了一跳。 这年头还有人能饿成这样,还是堂堂一修家,极品啊! “儿子,你瞧瞧,以后千万别落到这境地了,丢人啊!” 胡阳掐了个诀,水气涌动,在姒九头上凝成一团。胡阳想了想,手指一曲,弹过去九滴灵水,搅和搅和,给姒九喂了进去。 灵水果然是天地灵粹,效用立竿见影,没过两分钟,姒九就有了反应。 先是在床上动了动,然后猛地坐起来,眼放着寒光,第一时间看向胡阳。见是他,眼底光芒浮动,仍留着戒备,声音低哑。 “是你救了我?” “什么救不救的,顺手的事。刚我给你叫了餐,等会就送来。你再歇会,我先走了,不打搅你了。” “谢谢。” 一丝落寞。 “谢什么,谁出门在外还没个为难的时候,你慢慢休息,房费已经付了,我电话写桌上了,有事你再找我。” 姒九眼皮半搭着,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意思,胡阳也无所谓,抱儿子就走,还有正事要办。 到了会江楼,已经过了十一点半,胡阳紧赶慢赶,还好没关门。 “帅哥,不好意思,楼上不对外开放。” 胡阳挥挥手,楼梯口挂着的一幅白扇面就成了山水画,一楼卖工艺品的销售员当时换了颜色:“您请。” 点点头,踩着扶梯,笃笃上楼。 楼上空间不算大,中间过道,两边办公室,其中一个办公室还挂着户籍科的牌子。 也太与时俱进了吧。 胡阳敲了敲户籍科的门。 “请进。” 一推门,世界真奇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胡阳知道这地方排场大,可不知道能大到这份上,外面挂户籍科的牌子,里面居然是一座森罗大殿! 殿中央摆一张公堂案,桌后阴影坐一黑面神!殿上一副对联,左写生有其时,右写死有其日,横批生死有命! 要是公堂案上不是摆的电脑,案前没站着判官无常,这就是阎罗殿啊! 胡阳稳稳心神,拉拉抱被,挡了儿子大半的脸! 晦气! 那黑面神看胡阳在门口站着没动,挥挥手,屋里风景大变,又成了一间普通的办公室,胡阳心里才没那么发怵。 “小兄弟第一次来?没吓着你吧。” 这会看黑面神也不是黑面神了,就一普通大胡子中年大叔,穿得普通,长得普通,咧嘴一笑,还有那么几分憨厚。 “前辈,你们这氛围真是不同凡响。” “现在不都讲究宣传本地文化吗,都是上面的安排,所有区县执法局都要把山城本地的特色风景轮着来,这个月轮到丰都鬼城,下个月是巫山神女峰,你要是喜欢可以来看看。”那人很有服务意识,起身微笑相迎,“小兄弟想办什么业务?” “来注籍入册。” 大胡子闻言打量了胡阳,笑道:“小兄弟,来执法局注籍入册并不是强制性的,全凭自愿。你注册了最多也就每天白领一份报纸,你不注册也没人会把你怎么样。” “我知道啊,从古到今的规矩不都这样吗。前辈,你不会拦着不准我注册吧。” “那不会,送上门的业务,我傻了才往外推。” “那就好。” 执法局的注册比警察局办身份证还简单,警察局好歹还要录个指纹,执法局连照相都省了,就填了个基本信息。 “江城人?” “嗯。” 大胡子再次打量胡阳,不知从哪掏了个礼品袋,蓝色的底,两面绘着八卦:“一点小礼物,你放心收下,绝对没做手脚。” 胡阳接过去,没往里看,一点没怀疑里面有不对劲的东西,大胡子眼角一挑:“今后要是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我们执法局,就算帮不了太大的忙,提供一点有用的消息还是能行的。” 胡阳点点头:“执法局管束江城一地修行界,日后有麻烦,一定来麻烦前辈。” “我姓赵,赵无拙,赵大胡子也是我。” “那我就先谢谢赵前辈了。” 刚出会江楼楼门,胡阳手机响了。 “先生你好!你朋友在酒店晕倒了,又不准我们叫医生,只让我们联系你,你快过来看看吧!” “儿子,咱们不会被人赖上了吧。” 话是这么说,胡阳一点不耽搁,找了个角落,捏个隐身诀,就往酒店飞。 会江楼二楼窗口,赵大胡子把一切都看得分明,手里捏着胡阳填的基本资料:“法力醇和,行事有章法,言语知进退,还是土生土长的江城人。倒是个难得的小子。胡阳?胡阳?胡阳!” 一出电梯,胡阳就看见房间外面站满了人,男男女女一群,对着里面指指点点,领头的一个急得团团转:“人怎么还没来,再打电话催一下。” “吴经理,才打的电话,再快也要等一会吧。” “等?姐姐诶,再等就是酒店的祸事了!” “那不等能怎么样,里面那男的能把人吓死,你敢不听啊。要是把他惹急了,再干点什么事出来,才真是酒店的祸事。” 胡阳适时出面:“不好意思,我朋友到底怎么了?” 酒店的人一脸劫后余生:“先生你总算来了,你朋友在里面躺着,你快进去看看吧!” 到门口一瞧,玄关过道一个人没有,进屋一看,姒九半躺在床上,仰着脑袋,脸上青筋暴露,血红的眼睛半阖,浑身湿漉漉的,一股汗馊味,手里拿着他给的那根翠竹。 可实在不像是拿的竹子,像是拿的杆银枪! 整个人和一伺机而动的野兽一样,当真吓人! “我靠!” 胡阳自觉他的道行还是太浅了! “你来了。” 声音还是低哑,精神已大不相同。 胡阳没搭话,转身关门。 “先生,需不需要我们叫医生。” “不用了。我带着药,他吃了就好。” “哦。先生你要是有需要,随时叫我们。” “啪。” 胡阳重新站到床前,皱着眉:“你胆子可真大,就不怕我降妖伏魔。” 妖! 姒九身上妖气直冒!已经到了不需要开法眼就能看到的地步!现在全靠翠竹压着,不然早就冲出这个房间了! “我马上就散形了。”姒九笑得相当之洒脱,脸上的青筋更吓人了! 第八章 玄机造化补阴阳 散形,死的一种文雅说法,特指妖族。 和散文一样,散文是形散意不散,散形是形散魂不散。 胡阳眼神一抖。 “这副皮囊落在你手上还能还你人情,落在别人手上,只能糟蹋了。”姒九无力地晃晃竹竿,“可惜你这宝竹明珠暗投,要当我的陪葬品了。” “没事,你死了还是我的,我不忌讳。” 姒九再笑:“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明明揣着满肚子明白偏要装糊涂。看你也不是半路捡来的传承,师门该是个底蕴深厚的,居然把你教出来一副小白样。修行界,人神鬼妖魔,除了自家道途,哪个会管别人死活。就算善心发作,不是穷极无聊,也是图谋功德,偿还因果。劝你一句,往后不要当好人了。” “你有心情和我闲扯,怎么不想办法活下去。” “办法早就想遍了,但凡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等死。”姒九笑得就跟说的不是他自己一样,从床边把鱼篓慢慢拿起来,“这鱼篓是太公直钩钓文王时随身之物,有点纪念价值,给你儿子做个玩物。” 胡阳眼一亮,也不知是见宝眼开,还是因为别的。 “拿我的东西做人情,你挺会做买卖的。” “我不还没死吗。” “也对。” 胡阳去接鱼篓,就在姒九放手的时候,将他脉门捏住了! “怎么,想送我一程。” “闭嘴!” 胡阳脸上没了耍嘴皮子时的惬意,连带姒九的笑意也散了,眼神却被欣慰填满。 大概是老天爷可怜他,临死前还让他感受一把人间的温暖。 “好意心领了。你真的不用忙了,我这是胎里带来的毛病,大罗金仙见了也只能摇头。” 胡阳充耳不闻,只是把这脉象和药典所载比对。 许久,许久,姒九虚得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的时候,胡阳皱着眉睁眼了。 “怎怎么样,没骗你吧。” 已经是一字一顿了。 胡阳没开口,从鼎天空间把婴儿车拿了出来,把儿子放进去,下了术法防护。姒九眼皮耷拉着,声音细若游丝,离死不远了:“我生来不祥,犯了天忌,死,不入轮回,魂魄见不得天光。求你一事,我死之后,把我魂魄炼入翠竹,受你使役总也好过无声无息” 看胡阳的动作,姒九以为他已经准备收拾残局了。 “先天阴阳相冲,势若水火,你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胡阳左右手拇指分别和中指相扣,浑身法力震荡! 姒九脸上露出一丝解脱! “既然还想苟存于世,何不抓住一切机会。我要你魂魄无用,若要报恩,给我卖命便是。” “轰!” 酒店房间闪过一道并不亮眼的光华,姒九的眼睛却亮得不像话了! 先天,一个神秘而非同寻常的名词。 于武道,内与外合,打通任督二脉,内力从百会、涌泉**与天地灵气相通,成就生生不息之势,便是先天。 可于修行,在炼精化气这一起步阶段就要炼气入体,即是武道所求之先天! 先天二字,在修家,乃造化! 那鸿蒙未辟,天地未开,孕道于内,是寰宇的先天! 脱离母胎之前,未染后天之尘,如混沌中鸡子,造化孕育,有无尽生机、无穷可能,是生灵的先天! 凡是种种,在修行界,沾了先天二字的,野草也变灵根! 姒九的病,是先天不全,玄机有异,本该相辅相成的阴阳之根成了夺命的毒药。 想要医治,必须调和阴阳,以造化补先天! “开天以降,有造化之气,其色紫青,和开天功德想合,化作功德神器天地玄黄功德宝塔和量天尺,此外再未听闻。又有造化神器乾坤鼎,内有造化元胎,只在补天之时,被道祖赐给女娲娘娘炼石补青天,其后便收回紫霄宫,再未现世。” 胡阳听姒九在床上絮絮叨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累死累活半天,说点新鲜的行吗。” 姒九脸上的青筋不见了,坐在床上,带着与之前等死时完全不同的洒脱和肆意:“行。你的法力内蕴造化玄机,能补全先天,理顺阴阳,你还是纯正的先天道体,算起来,取经的唐三藏都比不上你,要是传出去,保证满城风雨。” “这也不新鲜。” 姒九笑得灿烂:“话没说完呢,你急什么。你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老子,老子是真的倒霉了,往后给你卖一辈子命不算,还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了。” “没人逼你。” “我靠!想甩了我?没门!我告诉你,老子还没好全呢,你必须对老子负责到底!” “你赖上我了!” “啊!就是赖上你了,怎么的吧!” “你敢要点脸吗!老子费心巴力给你医病,完了好话一句没有!老子就不该救你,等着发死人财!” “后悔?晚了!” 世上的事就这么奇怪,第一次见的陌生人要是顺眼,分分钟熟得跟认识了十几二十年一样! “你仔细想想,有我跟着你,修行界哪还有秘密,想知道什么说一声就是,不至于想要个执法局地址还要送饭贴笑卖人情。” “你再废话一句,老子马上让你晓得锅儿是铁倒的!” “行行行,你是大爷,你是老板,听你的,我闭嘴行了吧。” 没安静一分钟,姒九从床上蹦起来:“我洗个澡,这一身臭汗,真他妈难受。” 胡阳开始怀疑救这家伙是个错误了。 瞥了眼床边的鱼篓,总算得了一丝安慰。 姒九刚有一句话没说错,有他帮忙,胡阳对修行界就不是两眼一抹黑了! “砰砰砰!” “先生你好!我们是警察,请开门!” 姒九洗澡没出来,胡阳一边开阳台,一边歇气喝水,听见门口的声音,差点喷出去。好嘛,警察惹来了。 开了门,一老一少两个警察站得笔直。 “有事?” 前面的老警察看了他一眼,跟旁边问:“是他吗?” 旁边站着酒店经理,后头一群工作人员,都点点头:“出事那个在里面躺着,进去就看见了。” 老警察回过头:“先生,有人报警说你朋友出事了,请你让开,我们进去看看。” 胡阳一点不犹豫,领头往里走:“随便看。” 床上一片狼藉,阳台没人。 “人呢?” “之前还在床上躺着要死了,现在怎么不见了。” “胡阳你下回能不能大方点,别找这种破旅馆,花钱买罪受,洗他妈个澡水都是冷的。” 咔的一声,厕所门开,姒九走出来,披件浴袍,拿着浴巾擦头发,擦着擦着,抬了头,头发全撩后面,露出庐山真面目:“我靠!这么多人!胡阳你不知道吱一声!吓死老子了!” 房间里还清醒的人就两个半,一个姒九,一个胡阳,安安睡得着着的,勉强算半个。 至于其他人,被迷得眼睛都不知道眨了! 胡阳没想到,那副丐帮出来的艺术家气质底下,居然是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胡阳毫不怀疑,要把姒九现在的模样拍下来传网上,嚷着给他生猴子的绝对跟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他们怎么了?” 纯粹的装蒜! “看你看傻了呗。” “哦。” 姒九眼一挑,肩膀不经意间一抖,浴袍就打开了一指宽。 就这么一指宽,酒店的女服务员齐齐脸色潮红,腿脚发软,呻吟了一声! 除胡阳之外的三个男的,包括那两个警察,咳得都快背过气了! 等这些人好不容易缓过来,胡阳已经抱着儿子喂奶了。 女服务员们媚眼如丝,无限遗憾地离开,三个男的顽强得留在房里,振作精神。 “你说的要死那人就是他?” 老警察话里火星直冒。 要死?这副龙精虎猛随随便便就能把人魂勾了的样儿叫要死?老子脸都丢尽了才叫要死了! “我靠!谁要死了!你给老子说清楚!这他妈刚过完年你就来触老子霉头,成心的是吧!” 这倒打一耙的技术也是没谁了! 经理又懵了。 这是刚才那人? 我一直在外面守着,没见第三个人进来啊!刚刚不是要死了吗! “行了,人经理也是一片好心,谁让你一喝醉就那么窝囊。喝不了酒你别喝啊,以后再喝就自己去医院洗胃,少来烦我。” 胡阳这话一出,姒九老实了,坐床边看胡阳给孩子喂奶,看得直吞口水。 “你还惦记上我儿子的奶了是怎么的!” “啊,这阵子就昨天吃了你一顿饭。” “我给你点的餐呢?” “没你做的好吃,倒了。” “你咋不上天呢!” 看得旁边人直犯尴尬,尤其两个警察,这他妈算怎么回事! 以为有命案,结果就一人喝醉了! 好不容易把程序走完了,两个警察飞也似地走了,酒店经理连连道歉:“二位先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作为赔礼,二位在我们酒店的消费全都免单。” 等这位也走了,胡阳奶也喂完了,轻轻给儿子拍奶嗝:“玩笑开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休息好了就自己回家,明天老地方来找我,我再给你治。” 姒九道:“我没地方去,老板你收留我呗。反正我都要给你卖命还债,打一辈子工了,老板你提供吃住应该的吧。” 一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胡阳细一想,这小子命是被他保住了,不过是暂时的,只要一天没他调理,不定什么时候就嗝屁了,那才真是白费功夫。既然开了头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天,胡阳也不想半途而废。 “真没地方去?” “要有地方,我今天能让你在路上捡了。” “行。不过你记住了,我家里都是普通人,没谁知道我是修家,别露馅了。” 胡阳才刚刚跨入修行界,不管他从摘星道人那得到的传承有多雄厚,多了不起,都改变不了他还是只菜鸟的事实,他现在可不敢告诉家里人他是修家,也不敢把家里人往修行路上带。 什么时候他本事足了,才敢动这些心思。 “你心放肚子里,修行界铁律我记得清清楚楚。” 修行界铁律,修家不得在凡俗显法,不得以道法祸乱人间,不得泄漏修行界之存在,违者,少不了要到泰山执法台走一遭! 第九章 功德池生并蒂莲 出门两个人,回来三个人,胡爸胡妈看了姒九半天。 “阳子,这是你同学?我怎么没见过啊。” 要说长得好也是本事,冲姒九这张脸,胡爸胡妈没多想就信了胡阳的瞎话。 “妈,您自己说,我小学一年级读完,您去过我学校几回,见过我几个同学。” “怎么?老娘挣钱供你上学还有错了!” “没没没!我妈干什么都对的!” 胡妈收拾胡阳跟玩似的! “小九,吃了饭没有,一起吃点。” “阿姨您这一说,我还真饿了。” “那就吃饭。在阿姨家就跟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 “谢谢阿姨。” 说不客气就不客气,端碗就吃。胡爸胡妈还挺高兴的,桌上的菜他们已经吃了一会,姒九也没嫌弃,这样的年轻人现在没几个了。 “小九你吃着,叔叔再炒两个菜。” “叔叔,您歇着,菜够多了。” 胡爸筷子一放就进了厨房。其实老两口一直都这么热情,有客上门,必定拿出十二分诚意。 姒九也识趣,吃了饭就把碗筷收进厨房,放水开始洗,不过看他生疏模样,实在不像干过家务事。只三副碗筷,五个盘,放了半槽子水。挤了一坨洗洁精还嫌不够,大有挤下去半瓶的架势。 胡妈把他往外撵:“小九你放着吧,阿姨来就行。” 姒九还不走,在厨房磨蹭半天,看明白怎么洗碗之后,愣是又把剩下的碗全洗了。 “为了混口饭吃,你也是拼了。” “不然能怎么办。” 胡阳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两点,吃了饭,三点都过了,想起今天还没让大牛小牛出去透气,说了一声,又出去放牛。 “哞。” “放心吧大牛,耽误不了你明天的疗程。” “哞。” “知道你担心我,没事,你要对我有信心。你当我拼命三郎的名号是假的。” 寻常兽类,但凡炼气的火候深点,就能把横骨炼化了,而似五色神牛这种神兽血脉,血脉越纯,筋骨越强,体内横骨越难以炼化,非得到了一定的修为不可,大牛便是这情况。所幸大牛修为不浅,能神识传音,一人一牛也聊得起劲。 “唉,我说,倒霉牛你带我一起说话能费多大力气,这么干可就没意思了。” 大牛牛眼一翻,大大的鄙视写在脸上,老娘就这样了,怎么样吧你要。 “嘿,你再看我一眼试试!信不信我把你皮扒了做鞋!” “这想法不错,五色神牛皮做的鞋,想想走路都有劲!小兄弟,谢谢你了!” 大牛身子一抖,胡阳抱儿子的手紧了紧,姒九脸色不变,转过头,带着那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姿态:“你他妈算老几,跟老子称兄道弟!” 江城有个词,叫“搭白”,意为接话,还有一个词叫“搭飞白”,意思是乱接话。 简单点说,公交站一人说:“这公交车怎么还没来啊?”旁边陌生人接一句:“这会儿路上堵,应该快到了。”这就叫搭白。公交车上一人说:“这几天我天天跑健身房,你看我是不是瘦了。”身边朋友说:“是瘦了,腰都出来了。”旁边陌生人接一句:“那要叫腰,猪都不叫肥了。”这就叫搭飞白。 一般来说,搭白没事,搭飞白纯粹招人嫌! 比如现在,忽然空降滩涂,一身红色唐装的胖子搭了句飞白,立马被姒九顶了回去,顶得那叫一个疼! 当场脸憋通红:“你说什么!” “耳朵背还出来混,你不知道买个助听器啊!” 胡阳抱儿子归抱儿子,一点不耽误他看热闹,就这么两句话,笑得那叫一个奔放。 “竖子无礼!” “哟,你这词可真够老的,民国都不说竖子了,一直躲深山老林了吧。我教你啊,现在骂人得这么骂,你爸当年怎么没把你射墙上,让你出来丢人现眼!” 听他说话,就知道他来者不善,姒九会跟他客气? 开玩笑! 胖子忍了半天,总算忍住了继续和姒九吵架,狠狠丢出一句:“你以为靠嘴皮子能保住这头蠢牛!做梦!” “这谁知道,万一你心眼小,被我气死了呢。” 胖子实在想不明白,区区两个炼精化气的小辈,敢这么对待他!欺负老子长得面善! 兔子急了还咬人!老子怎么也比兔子强吧! “蠢牛,你要是指望这俩小混蛋能救你,那你要失望了!” 胖子直接动手! 动手之后,他就知道为什么两个炼精化气的小辈敢无视他了! 胖子手一扬,飞起一把长勺! 就是厨房炒菜用的长勺! “老子今天把你们一勺烩了!” “原来是个厨子。” 再遭姒九戏谑,胖子眼都红了,姒九却后退一步,和大牛并排,站到胡阳身后。 “你有胆子别躲!” “我干嘛不躲,我一键盘侠犯得上和你真刀真枪干?” 别说胖子气,胡阳都替姒九不好意思。 “九爷,您继续,别躲啊。” “我一病人动动嘴行了,动手的事还是交给你,孩子给我,我帮你抱着。” “不劳您老,你再把我儿子摔了。” 一进一退,长勺凌空打来。胡阳不慌不忙,扔过去一道黄光,把长勺挡在半路,光散了一看,竟是上午姒九的“临别赠礼”。 鱼篓! 好嘛,不知道的非得以为厨子跟钓鱼的打起来了! 这是买了鱼没给钱吧! 砰的一声,厨子输了! 就一下,胖子连人带勺飞了回去! 干脆得连姒九都感觉意外。 “太没用了吧。” 修行界和世俗的共通点不少,在世俗要有把手枪,弱鸡也能变成猛男,同样的,修行界要有个好法宝,从某种意义上说,修为差距就不是问题。 就像眼前,鱼篓超过长勺太多,胖子修为比胡阳高也没用。 那么厚的脂肪,光用来当垫子了。 胖子倒地,眼中带着怨恨,先看大牛,再看胡阳和姒九:“你们以为今天把我挡住了,就救了这头蠢牛。你们还不知道她身上有什么吧。哈哈哈,蠢牛,就让你再多活两天。” 说罢,胖子化作青烟一道,逃得远远的。 胡阳回头,看见大牛眼神不对,心下一沉。 “大牛,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讳疾忌医对治病疗伤一点好处没有。我知道我修为浅,什么都要慢慢来。可你现在法力全被五行之力压制,就算自己有法子,也得等恢复点了再提别的。但那胖子敢当着面儿夸口,想来不是胡吹,拖下去必定不妥。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你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万一就找出办法了呢。” 大牛只是牛眼泛红,并未作答。 胡阳急了,道:“大牛,你总得想想小家伙吧。” 大牛仍不回答,眼泪快掉下来了。 胡阳急得心慌时,姒九便开始证明他被救下来的价值了。 “要是我没看错,刚那胖子是妖族。” “妖族?” 其实姒九遇上胡阳,真是他运气好。 人妖两族的血仇,从上古延续到今天,或许现在有修家已经不记得两族是怎么结的仇,但对妖族的仇视跟敌意,却是与生俱来的,刻在灵魂里的。 即使如今人间修行界风气是跟从前大不同了,可修家对妖族的宽容度仍然有限!没走明路的妖族出现在世俗,但凡有一点行为不轨,被打死也活该! 像姒九这种隐藏身份行走世俗的,如果他之前遇上的不是胡阳,九成已经被降妖伏魔了! “敢驾妖云招摇过市,应该是个过了明路的。最近江城在执法局过了明路的妖族,只有西边大雪山来的一只雪鹰和一只山妖,飞来寺担的保。据传那只山妖本来是个厨子,到江城是为了给人做菜,怕就是刚那胖子了。” “大雪山?”胡阳念叨一声,“他们现在在哪儿?” “应该在飞来寺。飞来寺上下拢共就一个住持和一个小和尚,住持本纯大和尚自视甚高修为却不高,去飞来寺要人,他挡不住。” 胡阳对大牛道:“你不告诉我,我直接问那山妖也一样。” “哞。” 大牛总算松口。 这回的神识传音,有姒九一份。 可听完了,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猜到大概会棘手,但没想到会如此棘手。 “并蒂佛莲,怎么会是这东西” 并蒂佛莲,俗名并蒂花,一茎双花,花开双蒂,同生同谢,同盛同败,乃是深藏在西天极乐世界的灵花佛根! 且此花绝不只是佛前祥瑞那么简单。 凡此花入体,两个毫不相干的个体便就此神魂性命相连。若用之为善,可救将死之人于危难。 可若用之为恶,行倒行逆施之法,比最恶毒的采补之法还狠辣百倍! 吞食血肉,吸**元,连灵魂都榨干吞净,一滴不剩! 而且一旦开始用并蒂佛莲为恶,下手之人反悔无用,求佛陀怜悯无用,谁都停不下来,非得一方死了,有了结果才休止! 最关键的是,并蒂佛莲妙用无穷,为恶如斯,还不用承担业力因果! 万幸此物深藏八宝功德池,乃佛家大功德所化,珍贵非常,三界罕有,不然世间的罪孽又要厚上几分! “并蒂佛莲,一花一佛,一蒂一魔,他区区一个山妖,怎么会有此等佛门至宝!” 不管胡阳和姒九再问什么,大牛打死也不开口了。 担心过犹不及,胡阳也不再逼问,只独坐江边,在三书之中搜寻一切和并蒂佛莲有关的记载。姒九也捡了块大石头坐下,似也在想办法,眼神却不时在胡阳和周围扫过,相当警戒。 大牛依旧在胡阳旁边趴着,小牛大概也感受到气氛不对,少了往常的调皮劲,乖乖睡在大牛旁边。 一直坐到天擦黑,姒九看胡阳还没动弹,便道:“先回去吧,事已至此,着急无用。倒霉牛这段时间被你调理,精气神都渐渐好了,看不出来有人以并蒂佛莲采食她身上的精元法力,应该还能拖一阵子,我们未必不可以从长计议。” 这话立马给胡阳注入了活力。 “对啊!大牛孱弱,是因为身上法力掌控不住五行之力,使得五行之力紊乱,坏了体内平衡所致,并非因人蚕食三宝。大牛,你五行之力混乱是否发生在被种入并蒂佛莲之后。” “哞。” 得了肯定答复,胡阳眼睛一亮:“那就是了。那人趁你生产之时,身体虚弱,力有不逮,以并蒂佛莲采食你法力,致你体内混乱,此后便再无动作。如果没猜错,对你下手的人,不是想等你死了之后再行收割,而是现在对你无可奈何,以并蒂佛莲也行不了采补之法。” “啪!”姒九一拍大腿,“绝对的!如果倒霉牛死了,身上法力早被五行之力消磨殆尽,五行之力回归天地,只留下一具空壳,那人屁都得不到!用了并蒂佛莲,他铁定不会干亏本买卖!这样一来,答案只有一个,他只能干看着!” “行啊!老板!脑袋够灵光的!” 大牛也有了精神,大脑袋看着胡阳。 胡阳伸手摸了摸,道:“五行生克之间有莫大玄机,即使仙圣佛陀也不能说尽知,没准我们一不留神真破了千万年无人能破的佛门隐秘。我们嘴都闭紧点,万一被人知道灭了口,那就太冤枉了。” 第十章 五行生克奥妙藏 暂时发现了一个可能有效的线索,或者是唯一的线索,胡阳不敢耽误,回家一路都在想办法。 姒九说能拖,前面都加了应该、未必两个词,根本不敢说得太过绝对! 对于五行生克如何压制并蒂佛莲,他们现在都是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姒九不知道,大牛自己都不知道。 一切都必须他们慢慢摸索! 而且现在并蒂佛莲被压制,是因为大牛身上五行之力混乱而成,万一他们随意出手,反乱了其中道理,让并蒂佛莲再度发威,简直就得不偿失! 已经发作的并蒂佛莲,实在太要命了! “如果水脉府还开着,我们用不着烦成这样。” “水脉府?什么地方?” “一家餐馆,主营调元理气汤,老板擅长先后天五行遁法,调理元气的手段之高,堪称独步天下。”顿了顿,姒九又说道,“我到江城来,就是找他救命的。” “那老板搬哪去了?还找不找得到?” “老板已经仙逝数年,也没有传承留下,找不到了。” 到了家,因着姒九这客人在,胡妈到底没当面数落胡阳。胡阳却得寸进尺,说了句话,差点没把胡妈气得翻桌。 “你再说一遍你想干嘛?” “我想搬到老房子去住。” “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要去老房子?老房子多久没住人了?老房子的空调和热水器几年没用了?想受罪自己去,把我孙子留下!” 老房子是胡阳爷爷胡老五留给胡阳的。 老爷子老太太生了两个儿子,老大胡志伟,老二就是胡爸胡志强。胡志强从小不是读书的材料,念书年不下去,后来就学了老爷子的手艺,接了老爷子的班。胡志伟读书还将就,考了个大专。 那会儿专科生值钱,胡志伟毕业出来就当了老师,后来被一个大领导的女儿看上了,女追男,两人成家,胡志伟乘了岳家东风,在教育系统混得顺风顺水,现在大小是个处级领导。 可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胡志伟的老婆看上了他这个人,没看上他的家。嫁到胡家二三十年,除了每年躲不过的大年三十的团圆饭,能不跨公公婆婆家门就绝不进去,连带两人的儿子胡俊也搞这名堂。 有事没事,都不大到爷爷奶奶家,就算来了待不过十分钟就嚷嚷着要走。老爷子老太太开始挺伤心,后来也想通了,身边还有老二两口子在,还有胡娟胡阳承欢膝下,不亲就不亲,就这么过吧,省得见了相看两生厌。 胡娟胡阳十岁前就是老两口带大的,姐弟俩跟老爷子老太太可是真亲。从小到大,在老两口身边待的时间,算起来比在胡爸胡妈身边长。姐弟俩但凡惹了祸,就往老两口身边跑。 老爷子老太太过世前留下遗嘱,一辈子攒的二十万积蓄,胡娟胡俊一人一半,老房子给了胡阳。结果胡志伟老婆不乐意,愣说老爷子老太太不公平,在葬礼上面大闹一场。不过老爷子老太太白纸黑字留的遗嘱,她再闹也没用。闹到最后,只是本来就不太亲近的两家人更加疏离了。 不过这些年胡阳在山城打工,也不大回老房子,平时就是胡爸胡妈有时间去看看,打扫打扫。胡爸早发了话,等他们两口子领退休工资了,就去老房子养老。 “妈,您忘了,我们过年上坟才去看了,老房子干干净净,东西都是新崭崭的,怎么不能住了。” 看胡妈神色有那么一丝的缓和,胡阳乘胜追击:“妈,其实我想搬去老房子是有原因的。” “你少给老娘灌迷魂汤!你不就是嫌我管了你,你不自在吗!” “妈,您可冤枉死我了,在家有吃有喝,衣服有人洗,铺盖有人叠,我哪会嫌弃。我过去是为了正事。” “什么正事?” “妈,我上回不是说有同学在畜牧局上班,两头牛就是亏了他的药才好的吗?那个同学就是姒九。” 姒九立马摆出一副我是专业兽医的架势。 胡阳继续忽悠:“这段时间在外面放牛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现在国人对食品安全这么不放心,尤其是小孩的奶粉,更是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地步。如果我能提供安全、健康、放心的牛奶,生意肯定不会差。而且国家大力提倡生态养殖,能申请补贴,老房子那边撂荒地一块块的也多,租地也便宜,投入要不了多少。” “老幺,你知道这两年倒了多少奶牛场了吗?电视天天放,难道你没看见?什么绿色养牛,健康牛奶,人家都试过了,结果还不是一样关门。” “他们有姒九这么专业的人才帮忙吗?有郭鹏这样的大腿给他们联系销路吗?妈,我跟他们不一样。” 不得不说,假借有同学是兽医才治好大牛娘俩的说法,真是无意间下的一步好棋,分分钟现身说法,可信度爆表。 胡妈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还是不服输:“什么叫大腿!会不会说话你!” “是是是,您老教训的是。” 胡阳一副狗腿样,不经意间和姒九眼神交流,下来给大牛医治,不可能再悄无声息,在江边布个障眼法就能瞒过去。而且事涉并蒂佛莲,大牛已经有仇敌露面,在江边无依无凭,完完全全暴露在别人眼中,若行功至关键时刻强人袭来,得不偿失。 再者他逐渐和修行界接触,接着肯定会有很多事情不方便让家里人知道,住在家里恐有不妥。 搬去老房子,那边比东城半岛更加地广人稀,有个什么动静也不虞惊动他人。如果要对老房子做改造,布置法阵,加持禁法,也是随意动手,方便得很。 这才是胡阳要搬去老房子的真正目的。 经过一晚上交流,再加上胡阳把胡爸和姐姐姐夫都说动了,连带着姒九,一共四个人一起劝胡妈,胡妈总算松口,准胡阳搬去老房子,可也约法三章,每天晚上必须把安安带回来吃饭。胡阳满口答应。至于他能执行多久,坚持多久,那就说不准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胡阳就打着做卫生的旗号,和姒九出了门,车往南城铜梁洞方向开,刚到上山公路口,姒九就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家老房子在铜梁洞山上?” “啊。我爷爷是铜梁洞的人,我奶奶是东城半岛的人,他们结婚之后一直住在山上。后来我爸我妈成家了,才搬去东城半岛做生意。有问题?” “可以说没有,也可以说有。” “你卖屁的关子。” “知道山上的二仙观吗?” “二仙观豆花饭那么出名,江城有人不知道?” “老板,别光惦记着吃。那二仙观是实打实的道家山门,整个铜梁洞一半都是他们的地盘。江城三十六府修家,也就文峰禅寺和护国寺能跟二仙观比比。你想要在山上修行,怕是要先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胡阳车停路边。 他师父留下的信息确实急需更新,不然因为信息落后把事情办砸了,他哭都哭不出来。 “这么拽?” 姒九让他跟二仙观打招呼,不过个中应有之题,胡阳也知道。谁都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对修家这种破坏力极强的物种,当然更要慎之又慎! 他也就是顺嘴一问。 “不拽不行,知道二仙观是谁建的吗?” “谁?” “张三丰!” “你唬我!” 神州地大物博,华夏传承久远,以致现在再小的地方都能找出一个或者几个颇具神秘色彩的传说。如果还有点人文历史遗迹,那就更不得了了,一问一箩筐。至于真假,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比如江城,铜梁洞上有个三丰洞,传说三丰真人曾在其中修行,并于此飞升。 可连江城人自己都没把这传说当真。 开玩笑,铜梁洞山不高,林不密,也就在江城城区周遭几座山里面拔个头筹,就算当年张三丰要避开明朝皇室搜寻,神州大地高山大川多得不计其数,至于最后挑了个铜梁洞隐修吗! 结果,你现在告诉我张三丰真的在铜梁洞修行过! 而且那座以豆花饭和农家小炒出名的二仙观还是他亲自建的! 如果说这话的不是姒九,胡阳能一尿不湿糊他脸上。 兄弟,做人踏实点,吹牛吹胀了,容易爆! “我唬你干嘛。” “不是,二仙观人来人往香火鼎盛,边边角角都被人逛遍了,和菜市场也差不多,他们还修行个屁啊。” 真当谁的修行功法都跟哥的道典一样不讲究啊。 “你不知道有小洞天这个东西?” “小洞天!巴掌大个二仙观还有这种宝贝!” 从某种意义上说,胡阳的鼎天空间就可以算是一个洞天,只是这个洞天太大了! “什么记性,我不是说了,二仙观是三丰真人在江城立的别府!要没点压场的东西,他们好意思往外说吗!” 胡阳信了。 “地和房子是我家的,国家发了证的,他要敢撵我,我就敢去九鼎阁告状!” “屁大点事,你闹到九鼎阁人家都懒得理你。二仙观夕花子老道其实人不错,就一个祖传的毛病。他们这一脉从接掌二仙观开始,最大的乐趣就是和武当山较劲,非把自己抬得跟真武大殿一样高,尤其是花老道,简直到了登峰造极丧心病狂的地步,听不得半句二仙观不如武当山,一点就炸。你只要别犯他的忌讳,他不会不近人情,毕竟你也说了,那房子和地是你的。” 胡阳刚准备发动车子,又想起一件事,问道:“二仙观这么拽,怎么没把铜梁洞整个占了,还留一半干嘛?” “给邻居呗。” “邻居?谁?你说那两座庙可都不在铜梁洞。” “一个是三丰真人的坐骑,号曰鹤真人的就是。” 胡阳突然有一种调头的冲动。 什么意思,我躲清静躲狼窝里了! 姒九看出胡阳疑虑,道:“放心,鹤真人是个宅男,一直在白鹤林隐修,多少年没出来了,所以我刚才没提他。至于另一个,就是水脉府老板,那更用不着担心了。” 胡阳这才继续把车往山上开。 好久没回来了,看着山上熟悉的景色,刚刚悬起的心慢慢舒缓。 可姒九的脸色却越来越精彩了。 一会看看路,一会看看胡阳,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吃惊,就像今天才认识胡阳! 终于,胡阳被他看得受不了了,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姒九道:“你姓胡?叫胡阳?” “你们家祖传干厨师的?” “你爷爷住在铜梁洞?已经不在了?四年前过世的?” “说重点!” “你爷爷叫胡老五?” 胡阳车也不开了,把姒九盯着:“说,怎么回事!” 姒九也把他盯着,咽了口口水,一字一句道:“那个,兴许,你爷爷,就是,我刚说的,二仙观,另一个邻居,水脉府的老板。” “你爷爷!你说什么!” 原来更大的惊奇在这儿等着胡阳! 姒九的吃惊绝不比他少! 不是说胡老烦了修行界,不想自己子孙成为修家,自他以下,一家子普通人,丝毫传承也没留下吗! 胡阳这孙子一身玄机造化的修为哪来的! 调理阴阳五行的手段哪学来的! 难不成那番说辞是胡老为了自己孙子故意放的烟雾弹! 说没教其实暗地里倾囊相授! 或者把孙子送去了哪个至交好友处学艺! 也不对啊,看胡阳的样儿分明也不知道他爷爷是修家的事儿啊!再一个,不管是胡老亲手调教还是找人教导,胡阳都不会是这副小白样,连个执法局都能说成修行所! 第十一章 后世师徒前世定 先后天五行遁法? 调理元气的手段独步天下? 姒九的指望? 他爷爷、胡老五、十里八乡最出名的一条龙师父? 开什么玩笑! 胡阳一脸懵逼。 两人安静了半天,胡阳憋出一句:“我真不知道。” “你知道还得了。胡老一世威名就让你修行所三个字全毁了。” “没这么挫吧。” “你以为呢。” 胡阳讪讪而笑。 心里头又开始悬吊吊的。 车继续往前开,到了老房子门口,看见白墙黑瓦的小院,胡阳一颗心沉底了,沉得相当之彻底。 之前上坟祭扫来老房子,他没事不会突然来兴致开法眼看自己家。这回早有准备,隔着不远就开了法眼望气。 好嘛,老房子方圆十米都罩着一层阵法,明晃晃,亮光光,差点闪瞎胡阳的眼! 直接把他那点不真实的感觉泼洒在了地上! 兄弟,没开玩笑,你就是个“修二代”! “你进去瞧瞧吧,胡老应该留了东西。” 车停在阵法之外,姒九下车了。 胡阳回过神道:“你不进去!” “上一个不信邪闯胡老阵法的人,现在坟头草比人还高,我还想多活两年。” 这就开始享受特权待遇了! “那你在外边蹲着?” “我坐着你要弄死我。” 天地良心,这个蹲字绝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您是爷,车留给您,您躺着坐着,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就开始被排挤了! 胡阳果断抱儿子下车,闪身入阵。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短短几天,明明老房子还是原模样,现在偏偏感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推院门,从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明明春寒料峭,不大却玲珑细致的小院里,各种花草生机勃勃,春意浓浓,暖流萦绕,和屋外两个天地。 多少年了,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冬暖夏凉。 难怪老房子装的空调风扇从来没用过,都以为是老爷子老太太节约,结果是真的没用。 开了房门,胡阳紧了紧儿子的抱被,心跳得砰砰的,可一间间屋子看过来,一切如旧,法眼之下,也是寻常,并无不妥。最后,胡阳使了个笨办法,指尖轻颤,一道法力流出来,绕着所有屋子转了一圈,终于,一个巴掌大的黑葫芦到了他手上。 东西胡阳认得,老爷子亲手刻的木雕把件,向不离身。老爷子过世之后,特意被他留下,做个念想。 但他也不认得。葫芦上灵气波动,对他的法力有反应,最次也得是件法器! “果然啊。” 胡阳把儿子放到卧室床上,掐了个安神诀,转过脸来,带着葫芦进了鼎天空间。在这里面,他也不担心这葫芦能出什么幺蛾子,把葫芦拿在手上,法力往葫芦灌! 眨眼,葫芦变了颜色! 金灿灿明晃晃,瑞彩千条! 上饰五色祥云,葫芦肚上太极圆转! 葫芦盖一揭,有青红蓝白黑五色流光飞出来,落在胡阳面前,现出五个身披五彩,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男人! “属下见过主子。” 胡阳运使法力,警惕道:“你们是谁,为什么叫我主子。” 看胡阳的戒备模样,五人笑道:“主子莫怕,我等乃是葫芦中五鬼,主子的爷爷是我等的老主子,我等跟随他数百年,实为胡家家仆。且我等一身皆系于葫芦,这又葫芦早与主子血脉相连,我等生死只在主子一念之间。” “我爷爷,胡老五?” “正是。”五鬼笑得和善,“主子心中疑问,老主子早已将答案留在这葫芦中。” 言谈恳切,一字一句不似作伪。 终于要揭晓谜底,胡阳心绪反而渐渐平静。 这一来,他也发现了蹊跷。 黑色一去,那葫芦竟就好似他身体一般! 如臂指使!物随心转!尽由掌控! 身在鼎天空间,胡阳不担心是五鬼作法乱他心神,又一道法力朝葫芦而去。霎那,一道磅礴精纯的法力从葫芦出来,引着胡阳的意识到了脑海! 第一眼,脑海中道典药典游记三大典籍仍然宛如三大山脉,壁立千仞,岿然不动。第二眼,三大典籍不抵挡这道法力,由着它晕染开来,一道人影随之出现。 “爷爷!” 清泪两行! 念中百年,身外一瞬! 胡阳意识从紫府退出来,再看五鬼,已是亲近不少。 老爷子真是修家,纯的! 姒九的形容词用得一字不差,绝不注水,甚至还有许多不足,不过可以理解,毕竟传言再形象生动也只是传言! 除了老爷子的名字,其他关于老爷子的描述都是一真九假。老爷子对外宣称自己是个散修,其实却出自山城青云宫,辈分之高,资格之老,如果胡阳去了青云宫,现在的掌教得叫他一声老祖! 但最让胡阳意外的是,老爷子居然还和他师父关系匪浅! 不说别的,单这葫芦,没他师父摘星道人就不会成这样! 先天五行葫芦,天生地养之宝。内藏先天五行元胎,先天不灭,五行运转,生生不息!凡在五行之内,皆为此宝所克! 可惜,元末之时,此宝被强夺了先天五行元胎,五行之气断绝,不复旧观! 连依附五行之气而生的五鬼也元气大伤! 若非胡阳爷爷得到此宝后时时以法力蕴养,又收罗来许多后天五行之精辅助,五鬼早灰灰了去! 而强抢先天五行元胎的不是别人,正是摘星道人! 元朝将覆之时,先天五行葫芦辗转到了老爷子师兄,青云宫掌教流云真人手上,尔后不久,便传出真人预备将此宝进献朝廷,补全元朝先天不足,延其气数的消息! 此事惹了摘星道人,大庭广众动了粗。 葫芦被废,流云真人失信于元庭,元庭既怒且恨。尽管那阵子元庭式微,但烂船还有三斤钉,想对付流云真人并不算难。 虽碍于真人修为地位,未明着打压,暗地里的手段却从未断过! 累得流云真人修为不进反退,门派也逐渐没落! 而摘星道人事情做完才发现流云真人只是因门派为元朝所忌,打算以献宝为由,与元庭虚与委蛇,全无真要进献此宝的念头! 然,覆水难收,悔之晚矣! 废了葫芦的当时,摘星道人随手丢还给流云真人。流云真人拿到葫芦的下一秒,找来了老爷子。老爷子入门后一直隐居江城,在门中轻易不露面,别说外人,连青云宫内部都少有人知。 他和流云真人做了几百年师兄弟,真人假意献宝一事瞒了天下人,却没瞒他。真人找到他的当下,他也猜到了真人的打算。 先天五行葫芦被废,废掉的不仅是葫芦,还有青云宫传承数千年的赫赫威名! 堂堂掌教之尊,众目睽睽之下被强抢手中法宝,毫无还手之力,此事在修行界所造成的影响,尤其是那般人间修行界齐发刀兵的境况,用两个字形容,震撼! 再有一个词形容后果,遗祸无穷! 老爷子和真人匆匆一晤,即带着先天五行葫芦离山! 给门中留下一线生机! 先天五行葫芦就算只剩壳子也是一桩大宝! 如若青云宫真有需要老爷子另起炉灶的一天,以此宝护道,也能更容易!还有一点,先天五行葫芦乃是青云宫衰落之引,养护此宝,或有一日,会因此宝再兴! 岂知天机变化之莫测。 元朝倾覆,大明龙兴,青田刘基行走天下,剑斩九州龙脉,闭了天门,截断天下修家飞升之望! 世俗王朝更迭,修行界天翻地覆! 为之拼搏一生的目标消失,千万修家人心惶惶,呼喊末法之劫到了! 但,青云宫也没了覆灭之危! 老爷子继续自己隐姓埋名的日子,直到五十年前,遇上了胡阳的奶奶。 那个温柔得让他甘愿做个普通人的女人! 掩藏身份,男耕女织,举案齐眉,生儿育女,一同老去! 甚至在老太太去世之后,老爷子连最少还有千年的寿岁也不要了,跟着走了! 在老爷子眼中,现下的修行界,不进也罢,还不如普通人百年人生,平平淡淡,喜乐悲欢,便不传儿孙修行之法。 唯独胡阳例外! 为什么? 因为老爷子早为他跟摘星道人定了师徒名分! 看道人对流云真人和青云宫的狠辣,谁又想得到他和老爷子是忘年之交! 因为老爷子,道人对青云宫的印象其实不差!甚至流云真人还数得上几分交情!所以道人闻听他匡扶元室,才会那般愤怒! 不过流云真人也说不清楚老爷子和道人哪来的交情,连交情深浅也不知道。 要说好,道人却不听他解释,当众出手。要说不好,道人又怎么会对老爷子照顾有加,指点修行不说,还传下与镇山法门相比丝毫不逊色的功法! 他再厉害也算不到,这都是因为六百多年后才出生的胡阳! “摘星前辈说我子孙之中该有一人是他弟子,所以传我法门,助我修行,赐下信物。前辈乃当世高人,做他弟子,百利而无一害,我自不会拒绝。当年你出世,信物有感,我便知你是前辈选定的弟子。然而世易时移,此一时彼一时,现下天门已闭,修行界前路尽毁,我不大愿意让你入了修行一道,但前辈神通无量,法力无边,实非我能揣度。两相权衡,我索性顺其自然,若你真和前辈有缘,自有得授传承的一天,若是无缘,你安安乐乐过一生我也高兴。” 信物是什么,自然是那个的翡翠吊坠! 屁个买不起包子用来抵账的便宜货,有这种便宜,给他来一打! “不过你得此留信,应是得了前辈道统传承了。既如此,小阳你看看修行界风光也好。不过有一言你要牢记,修真修真,修为再高,求的不过一点真我本性。人,但求自己开心舒心,过后无悔,无论世俗修行界,一概如是。” 想着老爷子留下的话,胡阳面对五鬼,念头转动,开口说道:“你们虽我爷爷之故奉我为主,可有一事我必须得告诉你们,听完之后,何去何从,由你们决定,我绝不阻拦。” 换成五鬼愣了。 第十二章 佛陀真身莲中坐 “当年强抢先天五行葫芦,取先天五行元胎,险些让你们魂飞魄散的人,正是我授业恩师。” 本来按先天五行葫芦的品级,老爷子再修炼个千儿八百年也不可能将其彻底炼化。但是,没了先天五行元胎的葫芦,品级直线下落。被老爷子养护数百年,竟被他完全炼化! 加之等同器灵的五鬼心怀感激,满心臣服,如何能不如臂指使! 胡阳出世,确定是摘星道人定下的传人之后,老爷子连着七七四十九日取胡阳一丝精气神并着尚未散尽的先天元气炼于其中。 后二十余年法力温养,烙印深种,老爷子离世之后,胡阳就是唯一的主人! 一念决五鬼生死! 绝非戏言! 可也正因如此,胡阳才必须把这些话先说了! 五鬼归根到底是遭了无妄之灾,是他师父欠了五鬼,此番因果,说不得还要他来还上! 那就早晚都得把这事告诉五鬼! 他现下存心隐瞒,日后被五鬼知晓,如果五鬼心头芥蒂一生,办事阳奉阴违,横生枝节,反生事端! 还不如先把话说清楚讲明白! 老爷子没把事实告诉五鬼,也未必没有敲打自家孙子的念头! 修行界的日子,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咋听此言,五鬼冲击不可谓不大。 然片刻,五鬼躬身下拜:“我等尚能留存世间,全仰仗老主子恩典,我等绝非忘恩负义之徒,请主子放心!” 胡阳紧盯五鬼,半晌说道:“你们这话,可是真心。” “我等句句属实,不敢虚言,若有一字违心,主子一念,便让我等飞灰湮灭。” “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我会以你们性命要挟。先天五行葫芦珍贵不假,可也不值得我死守不放。你们若走,我立马抹去葫芦里印记,放你们自由。” 五鬼并未怀疑胡阳在诓骗他们。 先不说胡阳师父当年对先天五行葫芦弃若敝履,光鼎天空间里充盈到了极点的灵气,盈天的宝光,诸般气象,神华内藏,胡阳就有说这话的底气! 他们眼没瞎! 五鬼再拜:“我等心甘情愿,追随主子。” 胡阳此番干脆,点头道:“好,那我丑话说在前头。既是你们情愿留下,日后若有违背,魂飞魄散,与人无尤。” “属下谨记在心!” 此言一出,再反悔,只有死路一条! 胡阳这才说道:“当年之事都是长辈举动,轮不到我一晚辈作评。不过师父取出先天五行元胎后,并未毁去,而是作了他用,日后有机会,此宝当能还归本来面目。” 大棒加甜枣的手段,胡阳耍得不高明,可实在。 不管是五鬼的性命,还是先天五行元胎,都言之有物,五鬼还吃这一套! 且恩仇一事,向因人而异,随情而变,真要分个一是一二是二,根本不可能! 摘星道人只手轻取先天五行元胎,五鬼毫无还手之力,那般法力神通难以想象!那是何等让人绝望的存在!他们根本不敢生出报仇的念头!而让他们退而求次,自欺欺人,把帐算在胡阳头上,他们也做不出来! 看着胡阳一点点长大,又是老主子兼救命恩人的亲孙子,哪里恨得起来! 如此,还不如指望有一天胡阳真的能把先天五行葫芦还归本来! 人都是相互的! 人以诚待我,我必以诚报之! 胡阳什么性格,他们清楚! “主子,现在可要验看老主子在葫芦中所留之物。” “嗯。” 五鬼朝葫芦一拜,葫芦里有四道光华飞出,落在胡阳面前,两本书册、一幅长卷、一座华盖。 两本书册,一本九天青云册,是老爷子师门青云宫的镇山之法,修此法可不历天劫飞升上界。 一本五行诀,是老爷子从摘星道人处所得法门,修此法门需收纳五行精气,逆反先天,正是老爷子一身先后天五行遁法的由来。修炼此法,破五行天劫飞升,风险也不算大,却比九天青云册多了一项手续,也多了一重本事。 后头还附了老爷子经年修行的经验,种种神通运使之法,以及多年修行界见闻,和摘星道人一样是留书传道,只是远不如摘星道人手段超绝。 道典药典游记三书承载的知识,堪称无穷无尽! 那长卷名为三江水脉总图,是老爷子为胡阳准备的护身之宝。此宝绘有江城山川,内载五行生克之变化,玄妙非凡! 自有法宝之始,三界便给法宝定了个品级,自下而上分为法器、法宝、灵宝、至宝,有先后天之分,妙用无穷! 其中法器最多,人间修家手上九成九都是此类,如何发威,端看主人手段。余下一分修家手上的,十之八九都是法宝。法宝通灵,以之动法,能省许多力气。 人间修家倘若有一件法宝在手,绝对是祖宗积德! 至于灵宝一级,并不是灵宝就一定比法宝厉害,只是宝中生灵,智慧灵动。灵慧高者,不输仙佛魔神,低者亦与凡俗孩童彷佛。其中最厉害的,更能如修家一般修行炼法,以器物成道,求得超脱,遨游周天! 可以说有灵宝在手,于修炼于斗法,都无比的省心省力! 但对人间修家而言,灵宝向来只是传说,且连传说都稀少至极! 而三江水脉总图就是一件可能会蜕变成灵宝的法宝! 老爷子堂堂合道境大修家,仙逝之前,把毕生修为灌注其中! 为了胡阳这个大孙子,他费的心可不是一点两点的! 至于华盖,就不是给胡阳的了。 此青天华盖乃摘星道人给青云宫的赔礼。 六百多年前就到了老爷子手上,只是一直未送去青云宫。 诸般物事老爷子都有交代,看过之后,胡阳便让五鬼收了,同回葫芦中候命。 五鬼一去,胡阳法力遥指一点,彷佛画龙点睛最后一笔,将此宝真正开启。先天五行葫芦宝光盈盈,五彩祥云浮动,映得竹屋霞彩处处,继而冲进胡阳身体,稳居丹田。法力无波无澜,自行周天,丝毫未受影响。 那边姒九正在车里百无聊奈,见阵法上开个门,猜到是胡阳搞定了,径直开车进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冒出个身穿百花袍,头挽道髻,手拿拂尘的白胡子老道。站在阵法外,神色闪动,双目奕奕。 “鹤老,胡阳虽自幼在胡老跟前长大,却从未得传功法,去年他回来,我还远远瞧了一眼,一点修为也无。怎么今日就一身醇和法力了。还有,那姒九初来江城之时,我替他瞧过,精血大虚,气若游丝,受阴阳玄机煎熬,只是气数未尽,才苟延残喘。怎么今日气象大不相同了,难不成是胡阳治的。” 半空中有声音传来:“你过年去了山城不在,阳小子年初一给胡老五两口子上坟,已是一身修为了。不是胡老五的先后天五行遁法,却也是玄门正宗,但看不出是哪家来历。” 老道微凝,又道:“鹤老,此次胡老长孙仗着一身五行遁法大闹洪崖洞山城执法局总部,局里顾惜胡老名声,把事压了,把人放了。此事虽未外传,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都在说胡老为了个如此心性的孙子撒下弥天大谎,死后名声不保,实在不值得。” 空中一声嗤笑:“胡老五何等道行,岂是为亲情所累的人。他那长孙薄情,打小就不得他看重。至于那一身五行遁法,不过是几年前葬礼上他长媳一场大闹,无意在屋里捡了两张功法残篇,他那长孙有几分机缘才凑巧学成。凭这就敢妄言他继承了胡老五的衣钵,简直不知所谓。” “如今胡阳也是一身修为鹤老,照你的意思,胡老当年是为了他才把话说得不尽不实!” “嘿,胡家的弯弯道道,劝你就不要搀和了。自己的稀饭都没吹冷去吹别人的汤圆,你也是闲的。” 声音一去,杳无影踪,老道静立片刻,往老房子看了一眼,也消失不见。 屋里姒九进了门,抬眼就看见胡阳坐着发愁。 “哟,怎么了,是突然成为‘修二代’,有些承受不了了?” 胡阳递过去一本书:“看吧。” “什么东西?” “老爷子的笔记。” 姒九接过来一看,眼睁溜圆。 “真的假的!” “我也希望是假的。” 只见那页翻开的笔记上,画了一枝并蒂双莲,栩栩如生,可底下的描述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有传说,西天每添一尊佛陀尊位,八宝功德池中就多一朵并蒂佛莲。佛生莲长,佛灭莲枯。此花之珍贵,便是寻常菩萨罗汉亦难得一见! 之所以会传出采补的恶名,皆因此花乃是佛陀涅槃转世之依凭! 佛门修家,累世修行,渡人渡己,广积功德,感悟人生百味,悟透人世诸般幸与不幸,最后得以亲上西天朝拜如来,成就果位。是以纵使佛陀亦常往轮回打转,或是真身下界,或是一念显化,体悟世情。 一念显化倒无所谓,念头而已,随起随消,然真身下界就不简单了。 真身下界,是舍了亿万年修来的法力功果,一切重新开始。若能重回西天,道行果位自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可若是为红尘所迷,灵台蒙尘,轻者,沉沦轮回,或有一日堪破迷障,还有重回西天之望,重者,就此形销魂灭,亿万年修行成空! 而并蒂佛莲便是为了避免意外出现的! 凡诸佛陀若将真身藏于花内,行转世之举,一则,可欺天瞒世,进入轮回,二则,转世之身长大修行,或遇意外,或有所得,因其与佛陀真身以并蒂佛莲相连,出自一体,形如一人,花内真身随时随地可以完完全全取而代之! 所谓采补,不过佛莲之中真身取代,尔后掩人耳目的种种手段罢了! 修家以讹传讹! 佛家乐见其成,正好掩藏真相! “老子!” 便是以姒九到现在展现出来的无法无天的性格,看见这段话也真真吓到了! 照这么说,大牛身体里岂不是藏着一尊佛陀!想救她的命,非得把这尊佛陀揪出来啊! “救不救?” 有时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勇气而是无知! 胡阳答非所问,说道:“有些事我没想清楚,你久在修行界打混,看你想不想的明白。” “什么?” “假使大牛体内并蒂佛莲里头真有佛陀真身,他下来干什么?人间上界绝地天通,下来就上不去,困在人间好玩?” 第十三章 忘川沉泥佛陀退 “唐朝已经有个武瞾,保不齐又是一个想当皇帝的。” “当皇帝?武瞾当年让佛家吃了大亏,换做是你,你还会让这种人出头。” “世事无常,从来没什么绝对。敢真身临凡的狠人,干什么不是你我猜得出来的,而且他干什么我都不意外。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倒霉牛,放任不管,还是救她。” “救,怎么不救!” “怎么救?你还真打算跟一尊佛陀做对啊!” “大牛身上的并蒂佛莲是被人种进去的,不是生而有之。既然如此,那就有商量的余地,可以和那尊佛陀谈谈!” “人家堂堂佛陀之尊,为什么要听你一小小修家废话。” “佛门普渡众生,大开方便之门,怎么不会听。” 约莫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两个分明炼精化气的菜鸟,讨论起高居修行界顶端的佛陀,竟是一点压力没有! “哎哟,广告你也信?” “试试总有一线生机,不试大牛就死定了。” “试试?怎么试?你修为不够,阴神不能离体,神识也透不得倒霉牛体内郁结的五行之力。找别人,谁敢来冒这个险?” “哦,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五位是我家老爷子的亲随,如今给我帮忙。” 话音一落,五鬼就拱手站到胡阳身后。 姒九看过五鬼,当时就指着胡阳,一脸愤慨:“腐化!堕落!” 胡阳笑笑,指着他对五鬼道:“这是姒九,我朋友。” 五鬼同时看向姒九,姒九脖子一梗,下巴一抬,抬出个老子很了不起的角度。 五鬼相视而笑:“姒九先生你好。” 姒九颔首:“你们也好。” 那架子端得叫一个没皮没脸! “今天大家就算认识了,往后一个锅里吃饭,万一有个磕磕碰碰,相互都担待着点。” 姒九摆摆手,一脸大气:“没问题。” 胡阳摇头暗笑:“老涂,你们可见过这东西。” 五鬼往胡阳手上看,一见那并蒂佛莲,当即问道:“主子在哪里见到此物的?” “此物可是不妥?” “大大的不妥。这并蒂佛莲,是佛家又要当****又要立牌坊搞出来的腌臜之物,见到了千万躲远点。老主子当年差点就遭了无妄之灾。” “怎么回事?” “老主子坐堂问诊,约是五百年前,波斯有一年轻僧人上门,言说不慎被人种入并蒂佛莲,三宝受人蚕食,求老主子医治。因那僧人背着人情,老主子推脱不掉,答应尽力一试。” “老主子穷数月之功,总算以五行生克之变,以那僧人体内五脏为阵,将其体内三宝尽数锁死,免去性命之危。可就在功成之日,那并蒂佛莲之中居然冒出一尊佛陀,说主子坏他轮回修行,一言不合就开打。” 姒九听罢,看了胡阳一眼,怪道敢不把那佛陀放在眼里,原来是祖传的! “老爷子是陪着老太太寿尽而终,想那佛陀应该没把老爷子怎么样吧。” “老主子神思敏捷,虽不是那佛陀对手,却也在最短时间内用话把他稳住。” “稳住?怎么稳?” “冤有头债有主,老主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根子不在他身上,往那僧人一指,佛陀自然知道找谁算账。” “祸水东引?” 姒九一问,五鬼接道:“那僧人才是祸水东引。他早已知晓他乃佛陀转世,不甘心空活一世,为了不会有朝一日被那佛陀取而代之,才找到了老主子。老主子为其封禁三宝,无意间暂时切断了他与佛莲之间的联系,不过是他计划的第一步。佛陀被逼现身,向老主子问责的同时,他也动手了。” “动手?” 胡阳姒九都抓住了重点! “莫非那僧人修为惊天,竟能与佛陀相抗衡?” “若他如此厉害,也没必要多费周折了。那僧人准备了一件东西,逼得佛陀真身不敢近他身,便逃遁不见。佛陀真身追去,不知结果如何,反正再未见过他们到江城来,也不曾听过任何传闻。” 胡阳摩挲下巴,姒九微眯着眼。 半晌之后,胡阳才开口道:“那僧人准备的是什么?” “忘川河底的沉疴淤泥。” 胡阳跟姒九吓了好大一跳! “他哪来的这玩意儿!” 忘川河,诸天之中最大的河流! 生灵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都洗不清身上罪孽的亡魂,便堕入忘川,受蛇虫噬咬,不死不灭,永世不得轮回! 忘川河底的沉疴淤泥,皆是开天以降的怨恨罪孽所化! 只一丁点,就能让仙佛跌落尘埃! 此物常年沉寂于河底,可若是有强人强闯地府,扰乱幽冥,擅动轮回,忘川即刻暴涨,裹挟此物于内,扫平当场,维持幽冥地府之秩序! 此物之名,诸天皆传,人间修家亦知之甚详! 尽管千万年来无人见过,却不损其威名! “不知。老主子当年或有所猜测,但并未告诉我等,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道不可欺也。” 单凭只言片语,胡阳姒九想破头也想不出老爷子为什么说这话,也不指望这会儿能想明白。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大牛身上的并蒂佛莲之危! “老爷子搭救那僧人之时,你们可曾看见是如何动作的?” “那时我等神魂孱弱,不敢离开葫芦,一应诸事都是老主子说于我等知晓。不过御使五行之力乃是我等天生的手段,且我等跟随老主子多年,若然主子有需要,我等或可勉力一试。” 五鬼是诞自先天五行葫芦,秉承先天五行而生的精灵。 生于斯,长于斯,成于斯。 五行之力就是他们的命! 他们对五行之力的了解和运用,早已深入骨髓灵魂,行走住行,可见于方方面面! 老爷子当年费了老力救下他们,既是他们的幸运,也是老爷子的幸运。助五鬼活命,即是老天爷亲手给老爷子开挂,直接把五行大道摆在他面前,任他取用! 可以说,没有他们,老爷子的名头,起不了这么快! 五鬼说得客气,实则老爷子于五行一道的造诣并没有他们深! 胡阳便将大牛一事说于五鬼听。 五鬼听罢,相互交流片刻后回道:“主子,若你确定那五色神牛体内的并蒂佛莲是被人种入的,此事或也并不那么麻烦。” “真的?” “佛陀以并蒂佛莲挟真身转世,将转世之身看得尤为重要,时刻不离。我等虽不知道如今这枝佛莲,为何能被人从那转世之身身上取出,行那采补之事,而佛莲中的佛陀毫无反应,可有一点,那位佛陀不可能同意佛莲离开自己的转世之身。主子,我们不妨设想,或许那位佛陀被蒙蔽了耳目,根本不知道外面情形。若将此事告知那位佛陀,届时,不用我等费心,那佛陀自会离开。” 姒九对胡阳一挑眉:“好嘛,还真让你蒙对了。” 胡阳微一沉吟道:“归根到底,这都是我们的猜测,万一那佛陀和我们所想不同,另有算计呢?” “那就更好了主子,若那佛莲之中的佛陀心怀叵测,我们直接上报薪火殿,自有人料理他。当年刘基行走天下,剑斩龙脉,人间好容易才绝地天通,薪火殿不可能允许佛陀出现在人间!” “可关键是我们有命有时间把这事报给薪火殿?” “姒九先生放心,我等别的本事不行,可在遁法一道上还是能说句大话的。那佛陀再厉害,我等带着主子、小主子和先生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姒九在心头写了个服字! 他只当他自己就够傲了,结果强中还有强中手! “那我们也别耽搁了,先回去把大牛带过来吧。” “主子,若要动那五色神牛身上的并蒂佛莲,最好不要带到铜梁洞上来,去会江楼借他们的星阵。” “会江楼?执法局?” “不错。各地执法局星阵直连九鼎阁,若有意外,薪火殿知道得快些,也免得毁了我们家的摆设。” “执法局能同意?” 姒九道:“就凭你是胡老亲孙,执法局不敢不给这个面子。” “自然!” 胡阳看着姒九和五鬼,六张脸同样的理所当然。 这二代身份真不如二代身份证一样习惯啊! 从老房子出来,五鬼回了五行葫芦,姒九开车,胡阳抱着儿子。 “别想了。你知道你是胡老的孙子,日子也是一样过。” “我有一件事想不通。” “什么?” “你说老爷子经营了几百年的产业,赚的钱都哪儿去了,怎么一个星币也没给我留下啊。” 姒九白眼一翻,话都不想说了。 他心多大,老子担心他干什么! 回到家,胡妈问了两句要不要帮忙。万事开头难,既然都让胡阳上山打扫卫生了,其他都也不会拦着。 可胡妈心里头还是忍不住泛酸,从知道有孙子开始,这儿子就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什么都不要家里操心。 每个父母看到子女这一天,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胡阳瞧出胡妈心气不高,大略猜到怎么回事,今天更加卖力耍宝,缓解胡妈的情绪,说好下午去执法局也被推到了明天。 无端端,连带着姒九的情绪也不高,胡阳不好探问别人的心事,陪着喝了两壶茶。 万幸第二天,又是一个大晴天,所有人都多云转晴,心情大好。胡阳和姒九领着大牛往会江楼走。 这奇怪的组合让路上行人纷纷侧目,胡阳和姒九都是脸皮厚的,全无所谓。到了会江楼底下,看见门口站的人,胡阳跟姒九同时止步。 “还是你面子大,居然能让赵大胡子在门口亲迎。” “冲的是老爷子的面子,有什么可得意的。” 第十四章 五行神光收佛莲 胡阳上前:“赵前辈好,又见面了。” 赵大胡子看着胡阳,眼里许多感慨,道:“上回没认出来,你居然是胡老的孙子。实没想到,有朝一日,胡老的孙子也会入了修行。” “赵大局长坐镇江城,眼观三江,居然也会被吓到。” 赵大胡子上下扫量姒九:“你这张嘴真不配你这张脸。” “你再说一遍。”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老人家的话你就听着,对你有好处。小胡上楼坐吧。” 赵大胡子领着往楼上走,大牛跟在众人身后。 胡阳道:“要不要挡一挡。” “用不着,执法局从年前起就挂着蜃龙珠,普通人只看得见他们可以看见的。” 胡阳抬头往会江楼上一看,楼顶屋脊果然一颗幻彩明珠。 “好好看看吧,也就执法局财大气粗,才敢把这等宝物拿出来当灯泡。” “姒九,你这张嘴真是白瞎了你的脸。” “老子用你管!” 胡阳抬脚进门,这回一楼的售货员对他越发恭敬,一个躬鞠下去,半天直不起来腰。 胡阳跟他点点头,居然就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火热。 这不是什么狂热分子吧! 上了楼,赵大胡子笑道:“楼下的小张本是修家血脉,可惜先天不足,未足月就出世了,险些夭折,最后还是仰赖胡老妙手回春,才保住性命,故而对胡老一直敬仰非常。” 只要不是冲他来的就好。 “对了,我忘了问了,小胡你今天过来是有事?” “是有事。”胡阳一指大牛,“赵前辈应该认识我家大牛吧。” 赵大胡子问道:“你家的?小胡你把这头五色神牛买下来了?” “对啊,钱货两清。赵前辈,这没违了哪条哪规吧?” “是不违规。可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江城吗?而且为什么身为泰山的脸面,被人当作货物在市井交易,受尽嫌弃,泰山也不管吗?” 胡阳道:“不知道,当初买下她们娘俩也是机缘巧合。难不成里面还有什么说道。” 姒九也侧耳过来,前几日因为死期将至,全无心关注江城诸事,别因此让胡阳引火烧身。 只有大牛,眼神沉稳,不动不摇。 “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只知道这头神牛是被泰山撵出来的,身上背着刑罚,任其受尽苦难,死活不论,以显泰山法规森严。” 姒九嗤笑一声:“堂堂泰山执法堂,响当当的名头,居然也能干出这么婆妈的屁事,如此对付个孤儿寡母,不怕笑掉人大牙。” 胡阳看了眼大牛,看她眼中没有异状才道:“既然泰山放任自流,我买下她们娘俩也不算犯忌讳。” “就怕他们见不得这神牛母子在你那儿享福。” “赵大胡子你少吓唬人,别以为我不知道,泰山执掌人间法度,死板是死板了点,可只要不是犯了他们明令禁止的规条,干什么他们不会管。” “赵前辈也是为了我好,万事小心些总不会错。” 赵大胡子斜睨了姒九一眼:“做人就要多栽花少种刺,你多学学小胡吧。不管怎么样,小胡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总没坏处。” “谢谢赵前辈提醒,那我们言归正传,我今天来,是为了借执法局的星阵给大牛治伤,希望前辈能够准许。” 果如五鬼及姒九所料,商借星阵一事,赵大胡子答应得干脆,一口就应下了。 “星阵随时都可以用,只是你要用星阵给这头神牛治伤?难道凭你们家调元理气的手段也奈何不了她身上紊乱的五行之力?” 胡阳道:“赵前辈有所不知,若只是五行之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她身上还有一个定时炸弹,非得用星阵压制,不然反受其乱。” “定时炸弹?什么定时炸弹?” “并蒂佛莲。” “并蒂佛莲!”赵大胡子悚然一惊,应是知道能以并蒂佛莲吞噬三宝的传说,“人间还有这东西!” “正是。” 赵大胡子思忖片刻,道:“小胡,我说句话你可别生气。并蒂佛莲号称有始无终,非得收了性命才会停止。今日若是胡老在,我绝不多嘴,可你的修为” “大牛命在旦夕,我也只能尽力一试,死马权当活马医,总不能眼看着大牛死吧。” “并蒂佛莲绝非善物,我怕你一时不察,连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 “医者仁心,老爷子的招牌不能在我手上砸了。” 胡阳说得大义凛然,姒九差点笑出来! 赵大胡子一脸赞赏:“胡老后继有人啊。” 拍了拍胡阳的肩膀,赵大胡子站起来就往楼上走。 “三楼是江城修行报报社的办公室,这两天他们人都在山城学习,都空着。” 胡阳四处扫看,倒是比执法局的办公室正常许多,就是像住家多过像办公室。 赵大胡子领着他们到了走廊尽头,一个雕花大木柜。 把门一开,里面一蓬蓬星辉,流光溢彩,彷佛无垠夜空。 “这就是江城的星阵。半年多没人用了,阵中星力应该足够丰厚。” “谢谢了赵前辈。”胡阳把睡熟的小家伙递给姒九,使了个眼色,“你留在外面帮我照顾儿子。” “嗯”。 姒九小心接过小家伙,胡阳就把大牛领进了星阵。 赵大胡子手掐法诀,木柜门一合,渐渐成了透明,把阵法中的情形照得纤毫毕现! 正看见大牛卧在阵法中央,胡阳手上五行之力流转,停在她脑袋上三尺位置。天上星云变幻,把一人一牛照得神秘莫测。 “不愧是胡老的孙子,如此修为就已经将五行之力运使得如此纯熟。” “我建议你先不要把他的事往外传,他对五行之力的参悟再厉害,到底还是修为粗浅,你不想把他累死吧。” “不用你教。” “提醒你而已。” 几句过后,两人再不言语。 阵中胡阳的手已经按在了大牛的脑袋上。 “主子,你尚未炼气化神,灵魂脆弱,一会切莫离开我等法术范围。” “明白。” 胡阳和大牛的身影瞬间被五色光华掩盖! 胡阳只感觉浑身一轻,就到了一处五色充斥的天地,已到了大牛体内。 周围五鬼围护,圈圈环环,一股暖流将他完全罩住。 “可查清楚了方向。” “就在胃里。” “走吧。” 五鬼一动,胡阳就不由自主的被他们带着往前飞。 前路全是纯粹的五行之力堆积,壁立千仞,连绵不绝,咬得死死的,难有一丝缝隙。 五鬼一路畅通无阻,胡阳四处观瞧,在这个角度观察五行之力,又有新的收获,对他以后修习医典有莫大好处。 行不久,穿过一片由五行之力凝结而成的壁垒,终于看见了实物的并蒂佛莲。 扎在胃壁上,有花无叶,花开并蒂,花茎笔直,光洁无刺,彷佛用纯金一点点敲出来的,兼具精巧和高贵,不愧是八宝功德池中佛花灵根! 五鬼小心靠近,远远观瞧,片刻后道:“主子,按说并蒂佛莲两朵花的花蕊中应有佛陀真身及转世之身显像,可我等看了许久,却是什么都没看见。” 胡阳不过炼精化气的修为,若不是有五鬼,胆敢灵魂出窍就是个死,这会儿眼力自是不如五鬼。 “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确实如此。” 胡阳一想,对佛莲拱手揖礼,道:“晚辈胡阳,不知哪位佛陀临凡,还望赐见。” 五鬼分立周围,身上法力运转,随时准备跑路。 半天无人回话,胡阳又重复再三,三次之后,壮着胆子对五鬼说道:“能不能近点,让我看看花中情形。” “容易。” 五鬼说着就更靠近了些,胡阳伸头往花中一看,一览无遗,果然两朵花中都只有花蕊轻盈,再不见他物。 胡阳刚要更靠近点,五鬼赶忙拦住:“主子,佛门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老主子曾说话,这并蒂佛莲之中,可能就是佛陀所修之佛国,绝不能等闲视之。且待我等以法力一探。” 说罢,五鬼各自掐诀,法力一连,五行循环,生生不息,一道大五行神光就朝佛莲照去。 就在胡阳及五鬼屏息凝神,全身戒备之时,意外发生了! 那枝佛莲,居然就慢慢从胃壁升起,慢慢变小,落到了他们的面前! 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漫说胡阳,五鬼也被这情况弄得摸不清头脑! 实在太诡异了! 六人整整看了半晌,胡阳不确定的道:“这意思,不会是我们就这样把并蒂佛莲之患解决了吧。” “看着像。” “那这并蒂佛莲也太对不起它的名头了。” 种种传说加身的并蒂佛莲若仅仅如此,胡阳总觉得欠缺了点什么。 “或者,这枝佛莲根本就是空的,佛陀不在,转世之身也无,空有佛莲之名,却无佛莲之实。” 水鬼突然一番话,让胡阳五人齐齐一惊。 火鬼道:“佛生莲长,佛灭莲枯,佛陀不在,佛莲怎会无恙。” “怎么不会?昨天才说过你今天就忘了?” 胡阳思绪一转,道:“老隋,你不会是说这枝佛莲是当年差点坑了老爷子那个波斯僧人留下的吧!” 火鬼点头:“自古以来,佛陀转世本就不多,以真身入轮回的更是少之又少。刘基斩龙之后,人间成了绝地,来得去不得,上界佛陀纵使转世也不会来人间。故而这枝佛莲是最近有佛陀转世带来人间,或是从前佛陀轮回所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恰好,五百年前有那波斯僧人一遭,坑了佛陀真身,无人知最后结果。我猜,或有大半,这枝佛莲就是出自那波斯僧人,后辗转为人所得,最终到了神牛身上。” 六人同时沉默,谁也不开腔。 这个可能或许是最大的,但如果不是这么回事,这佛莲又会牵扯出多少是非! “主子,不管如何,帮神牛解了并蒂佛莲之危总是幸运,至于其他,都可以押后再说。”土鬼劝道,“至于这枝佛莲,主子也大可不必忧心,既然神牛身上的五行之力都能将其封禁,将其收入先天五行葫芦,想也不妨事。” 无奈之下,胡阳只能暂作如此安排。 五鬼各自念法,以先天五行神光结做琉璃罩,将并蒂佛莲收入其中,尔后以法力为链,拖曳身后,出了五色神牛之身,直接回了胡阳丹田,投入先天五行葫芦。 “是否稳妥。” “主子放心,佛莲已被我等压于葫芦之中,即使里面真有佛陀,也能应付。” 胡阳暂时放下心中疑问,灵魂归位,睁开眼来。 大牛哞了一声,舔了舔他的手,眼中满是感激和庆幸。 “是我们的运气。” 阵外姒九和赵大胡子也走了进来。 姒九跟他交换了个眼神没开口,赵大胡子急不可耐:“小胡,怎么样?成功没有?” “我们上了个恶当。” “恶当?你说那死胖子根本是骗我们的!” 姒九果然是最好的捧哏! “屁的并蒂佛莲,我都当他有这么高级的东西,就是一团煞气,吓得老子心里一直悬吊吊的。” 胡阳一伸手,掌上一道煞气慢慢淡去。 “死胖子?什么死胖子?” 姒九道:“飞来寺新来那个厨子,就是他告诉我们倒霉牛身上有并蒂佛莲的。” “西边大雪山来的那个山妖,郑家郑修能新招的厨子?” 第十五章 装什么大尾巴狼 “郑修能?武当那个大骚包?” 罕见的,赵大胡子认同了姒九这句评价。 “他家的厨子不带去秦淮河到江城来干什么!” “干什么?想要二仙观的青龙蹈海柱呗。” “他还没死心呢?” “死心?这两字他就不会写。” 胡阳干听着,郑修能他不认识,事他也不了解,等两人说完了才问道:“郑修能是谁,难道他和大牛有仇,所以才指使属下对大牛下手。” 姒九道:“郑修能是朱家的子弟,朱家这代领头羊朱崇光的好基友。自小拜入武当山修行,一年前接掌武当紫霄宝剑,是武当山这一辈的佼佼者。至于他有没有和倒霉牛有仇?倒霉牛,你是不是和郑大骚包结仇了。” “哞。” 大牛神识传音,胡阳疑惑道:“不认识?不认识他手底下的人怎么要来为难你啊。” 赵大胡子道:“算起来,那只山妖也不算郑修能手下的人,只是因为厨艺不错,被他特意请来的。他未必是因为郑修能才对神牛下手。” “别想了,那只山妖被我们揍了一顿,现在并蒂佛莲的谎言也被我们识破,只要倒霉牛安安稳稳活着,他自然还会上门,到时候什么都清楚了。” 姒九的主意永远粗暴直接,不过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胡阳举双手赞成。 谢过赵大胡子,胡阳和姒九起身离开,出了会江楼走不远,胡阳住脚回头,赵大胡子正在窗口。一对眼,就跟他挥手示意。 胡阳笑着点点头,转过身来,对姒九说道:“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啊,赵大胡子是不是太干脆了点啊。” “你才发现啊。”姒九一脸嫌弃,“我还以为你要再等一会才想得明白,这会儿也不算无可救药。” “你早发现了?” “废话!星阵是各地执法局中枢所在,胡老面子再大,也不可能只一句话就对你开放,哪怕只是形式,他也得盘问了解一番。何况你先还提及并蒂佛莲,过后只拿了缕煞气出来,他也三言两语揭过,根本不细问。他要是对你没有图谋,我手板心炒肉给你吃。” “我去!你看出来了你不提醒我!” “提醒你?如果你连这点都看不透,你还混什么修行界?” “哦,你还是为了我好了?” “绝对的。” “老子!” “放心,赵大胡子这人粗中有细,极有分寸。他今天敢对你摆笑脸,他那点算计你就一定应付得来。执法局再怎么样也是薪火殿钦点的维护人间秩序之人,跟他们打交道不用担心被他们在背后捅一刀。正适合你这种菜鸟来适应修行界。” 胡阳竟无言以对! “刚才在里面不好细问,那死胖子真是骗我们的?” “当然不是。只是那并蒂佛莲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危险,没费什么力气就自投罗网,我哪能跟找打胡子说真话。” “自投罗网?” “一道大五行神光下去,立马老实了。” 姒九眼一瞪:“大五行神光!哥,往后说这种杀器的时候能不能别跟说你家的大刀烧白一样!不对,就算是大五行神光,也奈何不了那西天极乐世界的瑰宝啊,何况里面还有佛陀坐镇。就这么老实?” “真就这么老实,不然我能那么快从星阵里出来?佛莲里别说佛陀了,连人影都没有一个,就跟空壳似的。” “空壳!” 胡阳看了眼身后亦步亦趋的大牛:“这事悬着呢。我总觉得这枝佛莲后头还会引出事端。” “我这儿倒有个法子能解决这麻烦。” “什么?” “把那山妖找出来,揪出背后下手的人,什么都清楚了。你有五鬼护身,纵横三界差得还远,这人间各处还是去得的。” “我能永远倚仗他们?” “清醒!难得!我说你小子真够机灵的啊!” “废话!” 回了家,胡爸胡妈都在忙,胡阳谁也没打搅,把大牛带回牛棚,从里面出来,远远就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站在店门口!姒九接待着,呵呵冷笑! 胖子山妖! 胡阳看了眼店里,胡爸在厨房,胡妈在算账,谁也没注意这边。 胡阳上前几步,就听姒九对他说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大爷没工夫陪你站桩。” 那胖子见胡阳到了,哼哼两声:“我家东家有请,你们跟我来。” “老子知道你东家是谁!你让我去我就去!” “小辈,不想在这地方跟我动手,就乖乖跟我走。” 胡阳眼皮一沉:“怎么,你连修行界铁律都不放在眼里!” “铁律?你忘了,我是妖族!” “这世上不守规矩的命都不长。” “反正你最后还是要跟着我走,就不要嘴硬了。” 胡阳面无表情,姒九双目发寒。 胖子山妖讥笑连连:“走吧。” 胡阳跟胡爸胡妈打了声招呼,就和姒九一起跟着山妖出了门。 三人一路沿江边走,胡阳走惯了的方向,正是往平日里最常待的滩涂去。 山妖一路无话,胡阳和姒九也没开腔,一个吊儿郎当,一个看似正常。 “东家,我把他们带来了。” 山妖对着空空如也的江面一鞠躬,江面光线一阵变幻,露出来一架金顶红墙的巨大画舫,颜色浓艳,偏生看不出一丝俗气! 胡阳跟姒九站在船前,就成了渺小的代名词。 “来了。” 随着声音,船舱走出来几个身影,头前一个年轻人背负长剑,手拿折扇,穿一身蓝色道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梳着道髻,用一把小剑当簪子插在头上,通体的气度。 “老子还道是谁,原来是郑修能郑大骚包。” 郑修能身后四人纷纷怒目而视:“大胆!” “哟哟哟,皇帝不急太监急,你们主子都没说话,你们急什么。老子是你们主子请来的客人,老实等你们主子定了调再表忠心。是吧,郑大公子。” “客人?二位可不是我的客人。”郑修能眼皮低垂,“听说二位仗着法器之利欺负了我家山师傅,我今天请二位过来,就想请二位给我个交代。” “胡阳,牛是你家的,人家郑大公子来问你要交代了,你别装听不见。” 胡阳上前一步,看着居高临下的郑大公子道:“敢问郑公子想要个什么交代。” 郑修能道:“你们只需要用法器再跟山师傅比试一场即可。” “再比一场?难道郑公子以为有你在场,你这厨子就不一样了。” “当然。”郑修能说着话,手一松,将折扇一放,被胖子山妖接住,“我这折扇以北极寒铁为骨,天蚕吐丝为面,还算有几分妙用,便让山师傅用这折扇与你们比一遭。如果你们仍侥幸得胜,我自放你们离开,如果输了,那就留在我船上厨房听凭调用,什么时候让山师傅满意了就什么时候走。” 一股冲破天际的自傲随着每个拼音字母往外冒,丝毫没把胡阳两人放在眼里! 姒九对胡阳道:“知道我为什么说他骚包了吧。” 胡阳点头:“名门大派教出来的是不一样。唉,不会是所有大派弟子都这样吧。” “也不尽然,有几个说人话的,有机会带你去认识认识。” 郑修能摇头笑道:“又是两个故作姿态的人。山师傅,接下来的就看你了。” “多谢东家恩义!小辈,前次你等倚仗法器,欺辱于我,今日我全数奉还!” 山妖一扬手上折扇,猎猎风声作响! 风刃铺天盖地杀来! 须臾,就听嘭的一声,一道黄光将那些风刃尽数打灭! 裂帛声起,山妖手上折扇当场裂成两半,一半打在他脸上,打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当场晕了过去! 一道往郑修能打去,幸好他躲得够快,只是道袍被挂出一条大口子! “姒九,你还别说,这以势压人的感觉真是不错。” “当然,否则你以为天下的二代怎么都喜欢搞这个花样啊。” 黄光散去,又高又壮的土鬼站到胡阳面前,一脸彪悍,再一挥手,刚刚飞过去打人的两半折扇又到了他手上。双手一搓,折扇就成了铁球。 “郑大公子,看来你被人蒙了,北极玄铁铸的扇骨还抵不过我这属下一双肉掌。赶紧去找卖家算账,兴许还能讨回点损失。” 郑修能脸色不好看,直面刚刚那凶险一击,他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东西就还给你,省得你去索要赔偿还无凭无据,我们可是知道规矩的人。” 胡阳话说完,土鬼就把铁球丢上船。 郑修能赶紧往后撤步,谁知道那铁球一声脆响,轻轻落地,一点印子都没留下。 胡阳一声轻笑,就像是一记巴掌打在郑修能脸上,火辣辣的,那张俊脸当时就红了! 右手握拳,可看着底下的土鬼,终究把拳头松了! “就这胆子,装什么大尾巴狼!丢人!” 姒九一脸鄙夷,胡阳道:“郑大公子,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要替手下人出头也在情理之中,若是不服,随时可以再来找我。可如果你再不守规矩,打了不该打的主意,下回,就不是一身衣服了!” 说完就走,整个画舫安静得可怕! 郑修能狠狠瞪着山妖,道:“要不是还要靠你给夕花子做菜!我现在就杀了你!” 一开始还叫得挺欢的几人,现在全部扮木头,大气都不敢出。 “都去给我查!查清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画舫上众人噤若寒蝉,身为始作俑者的胡阳和姒九却谈得兴起。 “你才说了不倚仗五鬼之威,扭头就犯戒。当爸爸的人,这么言而无信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跟郑修能有仇?” “没仇?” “没仇你往死里撩拨他。” “纯粹看不惯。” “真的?” “比真金还真。你要是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你也会看不惯。” “那你倒是说说看。” “朱家是怎么回事应该不用我跟你普及了吧。” “说重点。” “重点就是朱家的朱崇光,心太大,想当人皇。” 第十六章 胆大包天梦人皇 “人皇!” “啊,人皇!” 疯了吧他! 胡阳吓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人皇乃上古人族共主之独享尊名! 自伏羲氏而始,后有神农氏,轩辕氏,带领人族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于诸天万界立足! 对人族有莫大功德,故被奉为天皇、地皇、人皇之尊! 隐居火云洞,镇守人族气运,享人族世代香火! 万法不侵! 仙佛臣服! 诸天共佑! 位比圣人! 贵不可言! 可人族天地人三才之位已全,气数已成,便是后来人族皇者中有大功德者,亦只得五帝之荣。 名为人皇,尊位次之! 而五帝之末,大禹改公天下为家天下,皇位父子相传,再不是人族共推,人皇之名再也无从提及! 如今听到姒九说朱崇光想当人皇,胡阳只觉得荒谬到了极点!他说他想当皇帝,胡阳都觉得靠谱点! “九爷,我们先不说人皇这事可行不可行,我就问一个问题,就冲他这逆天改命,非要跟最广大人民群众对着干的架势,他就不怕随便来个人把他灭了!” “灭了?那也得灭得了呀。” “他是刺猬啊,摸不得碰不得。” “朱家老祖宗是现今人间修行界修为最高的几个人之一,有他护着,再看不惯也只能干看着。” “那你还不拿郑修能当回事。” “我就一小虾米,他那样的大人物不至于跟我计较。何况他知道了也只会说郑修能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遭殃的肯定不会是我。” “你算得挺清啊。” “开玩笑,我要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胡阳默默点了个赞,这觉悟,实在啊! “行了,管他们想干什么,只要这天塌不下来,我们就过我们的日子。” “喝,天是塌不下来,可我们今天在他家门口一闹,小仇成大怨,他能善罢甘休?” “二仙观的花老道已经够他头疼的了,他现在顾不上我们。” “二仙观?这里面又是什么事?” “我不是给你说了,二仙观是三丰真人在江城立下的别府吗。三丰真人在二仙观一待就是十几年,到飞升都没回武当看一眼。传说他当时把全副身家都留给了身边的道童,除了一座小洞天,另有半部完善过后的太极丹经和一根青龙蹈海柱。那道童继承了这份家业,在三丰真人飞升之后,才能以记名弟子的身份扛起二仙观的大旗。” “那小洞天和太极丹经自然珍贵,无需多言。而那根青龙蹈海柱更是神奇。传说这根龙柱上刻有九龙连环大阵,借之可悟九州龙脉之密。” “你确定?” 自打明朝初年,青田刘基行走天下,剑斩龙脉,绝地天通,不仅断了人间和上界的联系,绝了天下修家飞升天阙的奋斗目标,还把人间变成了漏风的口袋,修家赖以修行的灵气只进不出。不几天,人间修家就绝望大喊末法之劫到了。 其时,趁火打劫的有之,趁乱为祸的有之! 人间乱象丛生!修家为乱,苍莽神州,险些成了炼狱! 幸亏好多好多年都没动静的薪火殿出面,先以雷霆手段杀了不少罪孽深重的修家,把混乱的秩序拨乱反正,让人间恢复清明。尔后再以人族先贤圣器布下九星连环大阵,接引星力,转化灵气,播撒人间,让人间修行一脉得以延续! 有传言,那九星连环大阵就是薪火殿照着九州龙脉分布走势依样画葫芦画出来的!说是九星连环大阵,其实该是九龙连环大阵才对! 而且九龙连环大阵由天造地设,九星连环大阵成于人手,相比之下,差了不止一筹! 这两天得了空,五鬼就把近六百余年人间修行界的大事讲给胡阳知道。首当其冲就是当年的斩龙之乱! “我以为九龙连环大阵只是有人牵强附会,想要打击薪火殿威信想出来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其实真的假的也没有准话,都是传言和猜测。毕竟武当当年和朱家走得近修行界人所共知,刘基一手引发斩龙之乱,背后没少了武当撑腰。青龙蹈海柱是三丰真人传下来的,非要说里面有九龙连环大阵倒也说得通。” “那也不能无中生有吧。再说了,如果是真的,郑修能除了明抢,他拿什么来换夕花子能同意?” “武当和二仙观的事外人不知道,换不换怎么换,我们就当看热闹。不过这事还真不是无中生有,是夕花子自己说出来的。” “他自己?” “近年江城下游修水电站,城区水位抬升,江城灵机有异,为了稳固江城一地气运,执法局特意请了夕花子沿三江六岸布阵,布的阵就叫做九龙连环大阵,这可是夕花子亲口所言。”说到这里,姒九压低了声音又道,“不过我听说,请夕花子布阵的理由没这么简单。” “怎么?” 胡阳突然觉得姒九跟故事会似的,小故事一个接一个。 “这最近这几个月,溺死在三江的人已经过了双十之数。本来江城水多,有人溺死很正常,虽说是多了点,可也保不齐有个意外。结果执法局的人去江里超度亡魂的时候,你猜怎么的,亡魂水鬼都没看见!一个鬼影都没有!” 胡阳安静了那么一瞬间,过后问道:“难道没有就没有了,执法局没去细查过原因。” “查了,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查。可执法局把三江六岸翻了个底掉,也没查出究竟。没办法,只得布阵封江。” 胡阳眼神闪个不停,片刻后道:“我大概知道赵大胡子这么客气是打的什么主意了。” “什么主意。” “听说过三江水脉总图吗?” 姒九顿了两秒,惊呼:“你才什么修为,胡老就放心把这宝贝传给你用!不是明勾人来抢啊!” “你当五鬼是做什么的。” 姒九盯着胡阳:“你们家不仅说瞎话是祖传的,心大也是祖传的。” 胡阳笑而不语,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忧虑。 解决了大牛身上的并蒂佛莲之危,胡阳就把大牛带上了铜梁洞。初见老房子外的阵法时,大牛还震惊了一把,胡阳一笑:“别看我,我没那么大的能耐,这都是我家老爷子留下的。” 看出大牛疑惑,姒九道:“你撞大运了,咱们这位老板就是水脉府掌柜胡老的亲孙子,衣钵传人,往后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大牛牛眼看来,胡阳道:“我也是才知道的,以后再慢慢说给你听。” 进了院,胡阳给大牛开了一间房,道是给他们娘俩准备的。 胡阳一直把大牛当朋友,在山上不用骗胡爸胡妈,也不用委屈他们娘俩。 不过大牛却自己推了,就在院子里趴卧着,道是足够了。 胡阳也由着她。 下午去山下把小牛接上来,胡阳就正式入住老房子。 胡妈知道还怪他草率,好歹搬个家,也不知道择择日子,胡阳赔了好些笑脸才让胡妈放过他。 入夜之后,胡阳陪着小家伙早早睡了。姒九白天耗了精神,回房也早,现在的他主要还是只能以静养为主。 听着姒九那边有段时间没了动静,一直没合眼的胡阳心念一动,土鬼现身,去那边房间转了一圈。 “主子,姒九先生已经睡着了,我又下了个安神咒,一定睡到大天亮。” “行,那走吧。” 话音一落,五鬼齐现,化作五色光彩将胡阳和小家伙一托,就出了院子。 结果他前脚一走,后脚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姒九就醒了,从床底下把鱼篓摸出来,磨着牙:“胡阳你个不地道的,这次老子记下了,以后在找你算总帐。” 五鬼以先天五行遁法护着胡阳和小家伙从铜梁洞下来,遮掩行藏,没惊动任何人就到了江边。 “你们好好看看,三江之中是否有什么不妥。老隋,你就下水查查,查仔细了,千万别有任何遗漏。” “是。” 水鬼只身入水,其余四鬼各自运使法力,遍查三江。 胡阳看着黑漆漆的夜,心中许多不安,幸好小家伙这时候醒了,让他分了分神。 过了大约一刻钟,水鬼上岸,前来禀报:“主子,属下详查江中各处,果如姒九先生所言,不见丝毫异样。” 其余四鬼也纷纷收了法力,道:“主子,我等看尽三江六岸,也无不妥。” “什么都没有?”胡阳再次看向黑漆漆的江面,把三江水脉总图拿出来,“我法力不够,动不得此宝。你们再以此宝尽察三江,要是还什么都发现不了,我们只有去钓鱼城看看了。” 五鬼对视一眼,从胡阳手上接过三江水脉总图,各自以法力催动,无声无息,三江水脉总图摊开成一泓清水,慢慢在三江六岸铺开来,一粒沙石都没放过。 夜更深了,就算有双重法力防护,胡阳还是下意识拉了拉小家伙的抱被,都说婴儿不能惯,最好别一直抱,时间久了就丢不了手,大了更不好带。胡阳却是不怕,小家伙出生之后受够了罪,他只怕不能给得更多。 不到一刻钟功夫,五鬼收了法力,交还三江水脉总图。 “主子,还是没什么发现。” 胡阳收起法宝,道:“去钓鱼城吧。” 六人抬头看向东城钓鱼山,只见那屹立江边的巍巍雄城之上,佛门三圣法相,宝相庄严,佛光普照,耀照钓鱼,绵延东城! 简直一个琉璃世界! 第十七章 江城风波钓鱼始 其实江城不大,身为山城下辖的区县城市,和全国许多小县城一样,山不轻言水不妄语,秉承自然恩赐,千百年来只用一方山水养育一地生民。 在过往的历史长河中,只以巴国别都和连通巴蜀的水路要冲,翻腾起过几朵并不十分灿烂的浪花。 不过在宋蒙交替之际,老天爷跟江城开了个天大的玩笑,硬生生把浪花搅和成了滔天巨浪! 在蒙古制霸欧亚大陆的进程中,蒙古大汗,元宪宗,蒙哥,死在了钓鱼城底下! 这一死,汗位空悬,征战八方的蒙古军队班师回朝,不仅让这架开到埃及门口的推土机止步于非洲大陆之外,还将宋室气数生生延到了崖山之战! 如此功绩,就烙在了江城! 于人间,千年以降,王朝更迭,世易时移,江城钓鱼城总少不了被提及。如今更是得了个上帝折鞭之处的名头享誉海内! 于修行界,那一战,同样搅扰了风云! 开始,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战争,哪怕蒙哥死在钓鱼城底下! 有史以来,神州战死沙场的皇帝还少了? 死了自然有人收拾! 可谁知道,蒙哥打钓鱼城,并不单单只是冲着这座城去的! 谁也没想到,钓鱼城里除了满城百姓,除了扼守着三江水道,是兵家必争之地,居然还藏着徽宗所铸九鼎! 九尊凝聚汉家气数的大鼎! 九鼎为何物? 自大禹铸九鼎,护卫神州,庇佑人族,九鼎便是人道圣物,镇压人族气运的功德至宝! 先秦后,大禹九鼎下落不明,有人间帝王为巩固帝统,仿铸至宝。前有一代女皇武瞾,后有宋代徽宗,不过这二位铸的九鼎,仅能承载一朝一代的气数,比之大禹九鼎相差远矣。 可再远,那也是一朝一代的气数! 蒙哥既知此物存世,焉能放过! 至于当年蒙哥到底是怎么死的,流传版本甚多。 有说徽宗九鼎凝聚民心民愿,在最后关头暴起,与蒙哥同归于尽的;有说蒙哥不是真龙天子,妄图逆天改命,受了天罚的 如此种种,怎么玄怎么来,集体跟莎翁学习,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说法! 反正蒙哥死的前后刹那,整个江城乃至整个神州都被重重神威笼罩,凡人也好,修家也罢,只知蒙哥命丧,无人知晓过程!这便成了众人胡扯的前提条件! 我胡说?那你看见了! 若事情仅此而已,对修行界的影响实也不算大,最多添一谈资。世上未知之谜之多,数都数不过来! 人间一地,多他不多少他不少! 想知道真相? 把修为练上去! 在修行界,有些秘密你不知道的原因从来只有一个,修为不够!绝不是因为别的!而在修行界修为不够还好奇心重,等同于找死! 俗话说得好,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修家命长,人人惜命,非到万不得已,没人会提前结束他成百上千年的寿数! 岂料,蒙哥的死并非结束,而是开始! 徽宗九鼎何在?笼罩神州的威压何来? 若不查清楚,江山如何稳固! 便有终南山门人同了萨满教教徒前来查询真相。 可到了钓鱼城时,众人却发现,此城明明经历战火,城上城下硝烟弥漫,尸山血海,煞气冲霄,周遭竟无一个魂魄! 连蒙哥在内,全不见了! 众人掘地三尺,无有一丝痕迹! 不止是人间,甚至是地府都不见其踪影! 天地轮回路,亡魂归地府。走黄泉,过奈何,阎王殿前判善恶。三生石前看平生,孟婆汤里忘爱恨。一朝跳下轮回道,管他畜生人神妖! 这却出了个意外! 人间无影,地府无踪! 若非那煞气仍存,血迹未干,尸骨未寒,直叫人怀疑钓鱼城是否真的发生过一场大战! 当时终南山、萨满教和蒙古三者合力的力量不可谓不大! 合道境修士十余之众,连渡劫成仙的修家都有三个!不说横行三界,人间一方绝对顶尖! 如此势力,终元一朝,于钓鱼城驻足,一应诸事全无线索! 更让人称奇的是,蒙哥死后百零八年的二月初二,龙抬头日,钓鱼城下,有灵物法器回绕三江,任人取用。 三十年一循,称为鱼城流宝。 消息传开,聚集江城的修家越来越多,尤其每三十年一次的二月二龙抬头,天南海北的修家往这儿赶,当真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非凡。追究钓鱼城之战的人越来越少,全是为鱼城流宝来的。有的还干脆住下,江城修行圈子便渐渐成了气候。 此次翻过年的二月初二,又是时隔十年的鱼城流宝,是以今年的江城别样不同。所以执法局才会请了蜃楼珠祭在会江楼顶,鱼城流宝结束之前,防备修家乱了江城普通人的生活。 “主子,魂无影,魄无踪,难不成又是一场阴阳乱。” 钓鱼城的宋蒙之战先是被终南山、萨满教、蒙古三者联手封锁了事实真相,所知者甚少。尔后又被鱼城流宝抢尽风头,鲜有人关心。加之明初斩龙之乱席卷修行界,甚至于现在年轻一辈,外加大部分长一辈的修家,都没多少人还记得七百多年前发生过什么。 可胡阳不在此列之内,漫说他师父就是这事情的当事人,留有许多详细记载,单是他家老爷子写的几笔,就能让当年那些虚耗百十年光阴却一无所获的高人去死! “但愿不是。” 世上的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元庭破灭,终南山高人和萨满教教徒都退回了原籍,钓鱼城几经风雨,终于被护国寺占去,成了护国寺的地盘,经营成了铁桶江山。除了跟护国寺同宗同源的飞来寺,轻易根本不准其余修家上山。 更甚者,护国寺几百年来一直借着鱼城流宝做买卖。 鱼城流宝自钓鱼城水师码头而始,届时环流三江,似在水中,实则在另一处天地,非得在入口进入,才可取宝,不然就只能在岸边眼巴巴等着法宝从跟前经过。 水师码头正好是护国寺的地盘。 护国寺不敢冒着犯众怒的风险做垄断生意,而且他想垄断也垄断不了,故而另起一头,卖起了门票。 想进去?可以,一人一百个星币! 光卖门票,护国寺就赚得盆满钵满的了! 前文说了,明初斩龙之乱,幸得薪火殿出手,布九星连环大阵,解了人间修家之危。 但那之后的人间已和从前不同。 从前的灵气是龙脉流转,山河呼吸,自然造化而出,每一丝都积淀着天地气息,以之修行,每时每刻都在感受天地的脉搏,每分每秒都在向“道”这一终极目标靠近,但转化来的灵气全无此福利。 薪火殿也不是重造人间,瞬息间就让一切尽复旧观,人间各种出产都不可避免的减少了。 修家也想得开,难就难吧,少就少吧,怎么着都还能修行不是。纷纷把中华民族节约的传统美德捡起来。从前被用作流通货币的灵石全藏在了家里,谁也舍不得用来当钱使。 那里面的灵气可是积淀着天地灵气的,用来修炼才是正途! 但日子再苦,过回以物易物的日子也没人愿意。 最后又是薪火殿出面,将先贤圣物周遭灵气凝结之物加以打磨,名之星币,于人间修行界发行,解了众人忧愁。 星币比灵石唯一差的,就是里面的灵气不同,可数量上一点不差,而且更纯粹,用来修行比灵石还省了不少时间,人间修家用着用着也不再提从前如何如何。 毕竟想也没用,改变不了环境,就只能适应环境。 星币定的是个十百的十进制标准,别想浑水摸鱼,薪火殿给的验钞机不是摆设。后来为了方便修家,薪火殿又给星币跟软妹币之间定了一比十万的兑换率,一块星币换十万软妹币。不过从来只有用软妹币换星币的,没有用星币换软妹币的。 护国寺一人一百个星币的门票,换成软妹币是多少? 一千万!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护国寺算是把无本买卖做到了极致! 老爷子当年看不惯护国寺的吃相,很找了他们些麻烦。七十二年前更是一手分出了飞来寺一脉,和护国寺之间的梁子不可谓不深! 胡阳去钓鱼城查探,定要详查,被护国寺察觉了,定又要横生枝节! “主子,四年前老主子仙逝,将我等封在葫芦中等候,不见主子绝不出世,然后将外界诸事托付给了别凡溪的老铁匠,钓鱼城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定然瞒不过他。若是主子担心护国寺那群光头,不如去找他问问。” 五鬼看出胡阳思虑,从旁建议。 “老铁匠?老爷子留的信儿,他可不比护国寺好打交道。” “此人脾气是执拗了点,总归老主子和他没仇,看在老主子的面上,主子问几句话,他应该不会为难。” “执拗,老爷子可说的是又臭又硬。” 五鬼笑道:“正是又臭又硬,所以才是个耿直人。而且主子接手家中诸事,也该是时候去见见老铁匠了。” “见是该见,但深夜上门不是为客之道,换个时间再去吧。而且,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选择,你们听听如何。” “主子请说。” “你们的先天五行遁法遮掩气息,旁人难以察觉,我修炼的道典也是遮掩气息的好手段,不如明天咱们就装个普通人,去钓鱼城转转。” 五鬼一愣,继而笑道:“倒是个好主意。” 胡老五在修行界行事的风格直接简单,若今日是他,绝对什么都不管,直接上门。胡阳这么迥然不同的风格,倒是让他们有些不习惯。 “不过主子,姒九先生那儿怎么说?” 胡阳一顿。 “此事乃家中隐秘,姒九先生聪颖至极,若是被他察觉出蛛丝马迹,询问主子,主子不说,恐妨害双方交情。” “姒九是个有分寸的人,比我有分寸。” 五鬼相视无言,想要说几句人心隔肚皮的话,但看胡阳笃定,全不知如何劝起,只得在心头记下,有他们照应着,总归能让主子和小主子全身而退! “走吧。” 五鬼复以先天五行遁法回了老房子,轻手轻脚,隔壁房中姒九翻了个身,眼开了又阖。 第二天一早,听到胡阳要往钓鱼城一行,姒九第一个反应就是。 “我也要去。” “九爷,你怎么去?护国寺能让你进去?” “那你怎么进去?” 胡阳心念一动,身上法力全消,跟个普通人别无二致。 “就这么进去。” 但见姒九眼角一挑:“跟我显摆?” 摸出鱼篓挂在腰上,黄光一闪,当着胡阳的面儿,也变成了个普通人。 “还有意见吗?” “没了。” 第十八章 道旁遇客有官气 出门下山,到了南屏大桥,一路上工人忙碌,架设展板,胡阳和姒九才知道明天就是江城一年一度的钓鱼城马拉松比赛。 这比赛是区里面近几年为了扩大影响,增加旅游知名度搞起来的。以人民广场为起点,钓鱼城护国寺门为终点,绕行东城半岛,参赛者甚众。比赛分成两个组别,一个专业组,一个业余组,分不同时段出发,评判标准也是不同。往往业余组的刚刚上南屏大桥,专业组的选手已经到了护国寺。 业余组的比赛由区里面主要领导领跑,都是图一乐,顺带宣传全民运动的健康理念。 下来几天还有一系列的体育比赛,和钓鱼城旅游节、钓鱼城音乐节并称,帮江城赚了不少人气。 “九爷,一等奖一万,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哥上场是欺负人,没有成就感。” “这么自信。” “废话。当哥还是前几天要死的样啊,哥现在天天打鸡血。” 姒九拍胸脯放话,只隔了一秒,胡阳一脚踹过去:“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他天天给姒九调理阴阳玄机,说这是打鸡血,他成什么了! 姒九嬉皮笑脸一躲,就听边上有人喊他们。 “阳子,姒九,你们也来看热闹啊。” 两人看过去,居然是胡阳姐夫刘明川。 “姐夫,你在这儿干嘛。” “哪年比赛不是我们体育局承办的,你说我来干嘛。” “哦。姐夫,那你年前说的换部门的事定下来没有,是不是这回比赛一过,就脱离苦海了。” 看刘明川眼色一暗,胡阳问道:“姐夫,你别告诉我这回又黄了。” 刘明川点点头,叹口气:“等下回吧。” 胡阳眼一冷:“不会又是咱们那位大伯母兴风作浪吧?过年给老爷子老太太上坟她不来,说腰椎间盘突出,痛得连路都走不了了。这会儿折腾人精神倒是好得很嘛。” “苏主任为这事都帮我闹到李局面前去了,一样没用。” “上回你考过了市里面的遴选,她不放人,还在背后下烂药,说你工作不认真,这回又这样,她还要不要脸了!我就搞不明白了,她一副局长,你们局里面又不是她说了算,凭什么她说不放人就不放人!” “谁让她浑呢。对了,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告诉家里啊。” “姐夫,你还不知道咱们那位大伯母是什么人啊。用不着我说,她就会想方设法把消息传到家里去,你还是提前跟家里透个底,免得别人以讹传讹说得更离谱。” 刘明川看上去心情也不大好,胡阳安慰了两句,和姒九往钓鱼城的路上脸色也不好看。 “遇上这样的亲戚你也是倒了八辈子霉。行了,别拉着脸了,要是你觉得不好下手,我去就是,一个迷魂咒下去,什么都解决了。” 胡阳道:“要是这么简单也太便宜她了,对不起我姐夫在她手底下受的闲气。” “听意思,你想送她一个大礼啊。” “大不大礼的,你等着看不就知道了。” 姒九默默离了胡阳一步,开始他还道这小子厚道,接触久了才知道这小子蔫坏,放个屁都要比别人在肚子里多转几个弯,被他记恨上,绝对没好果子吃! 两人往钓鱼城晃悠,胡阳不急,姒九自然也不急。 托马拉松比赛的福,比赛期间进钓鱼城不用门票。 钓鱼城最为人诟病的地方之一,就是江城本地人一样要门票。说是给了优惠,本地人可以凭身份证办理六十块一张的年票,可九成的江城人一年到头能去一次钓鱼城就是好的了。 “你们钓鱼城真是统一,普通人进来要买门票,护国寺也要收门票,都钻钱眼里了。” “正常。好好一座钓鱼城,底蕴有,环境好,名头也算可以,但就是人气一直不高,也就过年过节有些慕名而来的游客,平日里工作人员比游客还多,闲得跟我姐夫他们体育局有得一拼。是人都知道该对本地人免费,先把人气聚起来,人气带财气。偏偏人家不干,非守着冷冷清清的古城墙,宁愿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办各种活动攒人气。说穿了,他们就是为了赚现钱,先把能赚的都赚到手再说,赚多少是多少。其他的,他管你那么多。” “一语中的,就是怨气太大。” “你随便找个江城人问问,都是这么说。” “年轻人,打断一下,你这么说有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胡阳和姒九一扭头,旁边石凳上正坐着个中年人看着他俩,一脸询问,倒也不像是找茬的。 “大叔你是在问我?” “对,我第一次来江城,第一次来钓鱼城,对这里很感兴趣,听到你刚刚和朋友提到了钓鱼城,所以想跟你聊聊。提前声明,我可不是有意偷听。” 胡阳道:“几句闲话,你听就听了,怕什么。大叔你想聊什么。” 姒九默默在心里替这个好像偶遇的中年人默哀一秒钟,完了,要被胡阳这小子带沟里了。 “就随便聊聊。我看这三四年来江城举行的钓鱼城马拉松比赛、钓鱼城旅游节和钓鱼城音乐节,人气都很高,也经常被媒体报道,钓鱼城的名声也被宣传出去了。可你怎么对这些方式都不太认同啊。” 胡阳听罢,突然脸色一变,咽了口唾沫,仔细看了中年人一眼:“那个,大叔,你不会是哪儿到江城来调查问题的吧。” 中年人一笑:“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普通游客可不会打官腔。” 中年人大笑:“年轻人你误会了。我实话说吧,其实我是你们区里面请来规划钓鱼城旅游路线的,了解你们本地人的真实想法,非常有利于我工作的进行。” “原来是这样啊,不好意思啊大叔。”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天了吧。” “可以。我这也算为建设家乡出力了。” 姒九在旁边跟着胡阳的情绪做表情,心里早就笑翻了。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老江湖愣是被小狐狸绕进了圈圈里。 “那你说说,为什么对江城这些活动不太认同。” “大叔,我不是不认同,只是觉得举办这些活动钱也花了,累也累了,并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有些浪费。就拿明天的马拉松来说,参赛的多是江城本地人,最多也就是山城其他区县的人,少有市外的选手参加,这就注定了比赛的影响力有限,慢慢也就成了江城人自娱自乐。” “还有那个旅游节和音乐节,名字安得好听,可真算起来,旅游节其实就是啤酒节,吃吃喝喝一场,闹过就散,只收获一地垃圾,还要靠老天爷赏脸给个好天气。音乐节更是大学城那边的迎新晚会,来了明星还有点看头,没来明星就是大学生自己排练的节目,质量上可想而知,除了学校的学生和闲极无聊去凑热闹的,江城人没几个专程去看。” “至于媒体报道?大叔,其实我以前就是干这行的。记者采访新闻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有看点,不用说,自己问都要问来,比如明星八卦。另一外一种没看点,可限于工作安排、或者有人情和路费,还是要跑一趟,比如小学开运动会。而区里面这三场活动,基本都属于后一种情况。有报道是不假,可看的人真没几个。” “所以我觉得,发展钓鱼城旅游,多做宣传之余,还是得从钓鱼城和江城本身做文章,不然宣传做得再热闹,也只是面上好看,戳破了一钱不值。” 中年人脸上始终带着笑,听胡阳说话还不时点头,等他说完问道:“年轻人,那你觉得应该怎么从钓鱼城和江城本身来做文章啊。” 胡阳忽得羞赧一笑:“大叔,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毕业之后一直在山城工作,不常在家,让我自己来提意见有些不靠谱,不过我听我姐夫说起过一些,你要是愿意,我把他说的说给你听听。” “你姐夫?年轻人,看来你们一家都挺关心江城发展的啊。” “这倒也不是,不怕大叔你笑话,我姐夫吧,是个小公务员,每天拿着科员的工资操着局长的心。一天天在家除了照顾老婆孩子,就爱胡思乱想,我姐也不爱听他说这些,就只有拉着我说。” “是这样啊,那你姐夫怎么说的。” “我姐夫觉得,江城水资源丰富,三江六岸沿线都还没开发利用,许多地方都保留了最原始的自然风光,只要稍加利用,统一规划,就会成为一个聚宝盆。可以开发江上旅游项目,还可以修建江边游乐设施。就哪怕只是沿江修建几条自行车道,以现代人提倡健康生活的态度,也能吸引许多自行车骑行爱好者,届时既将沿江各个镇街的特色资源串联在了一起,盘活了经济,也丰富了江城旅游资源,往外宣传也有新花样。” 说到这里,胡阳一顿,看了眼中年人道:“大叔,那个我可能说得有点多了,你要是觉得没用,就当咱们吹了会龙门阵,打发了下时间。” “不会,你今天说的这些对我都很有启发,年轻人,我要谢谢你啊。” “我也要谢谢你大叔,为了我们江城也辛苦你了。” “胡阳,马上就九点了,再不走可就要错过跟本纯大师约的时间了。” “年轻人你还有事?那我就不耽搁你了。” “那大叔你慢慢逛,我们就先走了。” 到过再见,胡阳跟姒九往飞来寺方向走,走出老远回头看了眼,那中年人身边已经多出个人影,两人说了几句什么,就出了游客接待中心。 “你大学学的戏剧表演吧。” “没告诉你我有个大学室友是影帝。” “真的假的?” “比真金还真。” 姒九笑笑:“你猜猜这位是什么身份。” “猜什么猜,就当他是被请来规划旅游线路的呗。” “那可不行,好歹哥帮你演了个龙套,提了句词,我这点好奇心你总得满足了吧。” “你难道没看出来。” “交流交流经验呗。” “身带官气,其色发青,丝丝缕缕全与江城扣弦相连,应是主政江城之人。姐夫过年的时候提过,江城要来个新书记,要是没错,大概就是他了。” 第十九章 飞来寺中飞来佛 “牛!” “一般般。” 不过两人都知道刚才一场戏会有多大成效还要看运气,如果对方重视,刘明川也不用受闲气了,如果对方不重视,左右不过几句话,他们也没费什么力气。 回过头来,姒九见胡阳真往飞来寺方向去,问了一句:“你别说你到钓鱼城来就是为了逛飞来寺?你不是憋着劲儿给倒霉牛报仇来了吧?” “那只山妖在朱家画舫,我报仇也不会来飞来寺。我就是来瞧瞧飞来寺里的弥勒法相。” “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是说江水里溺死之人的魂魄全找不到了吗,我来看看这里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就这个?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执法局的事,你操心干嘛?”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说人话。” “为了自保。” “自保?这里面有你什么事?” “我之前不是告诉你我知道赵大胡子打的什么主意了吗。喏,就是为了这个。” 接过卷着的三江水脉总图,姒九也没打开,掂了掂,问道:“这又是什么?” “三江水脉总图。” “三江水脉总图!兄弟,你才什么修为,胡老的护身之宝,你玩得转吗?” “早着呢,这法宝现在也就是在我这儿放着,谁到手都能炼化,还不费力气。所以我才要到飞来寺来一趟。” 姒九把三江水脉总图递回来,胡阳接过,无奈道:“江里出了事,执法局查不出结果不会停。既然赵大胡子知道了我是老爷子的孙子,而且步入修行,八成应该已经笃定三江水脉总图在我身上,只要稍加确定,就会跟我开口。到时候他有大义在身,又有商借星阵的情分,我借也不是不借也不是。 现如今江城人多眼杂,若走漏消息,怕又是许多事端。索性我就先把三江六岸查一遍,先把结果告诉他,到时候不借也有个说头。昨晚我已经带了五鬼查了一遍三江六岸,均无异状,只剩钓鱼城一处未查。” 姒九眼神一变,道:“借他星阵是看得起他!你不借他能把你怎么样!” “总归是好说不好听。老爷子的名声不能败在我手上。”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赵大胡子不信你查出来的结果,非要你把三江水脉总图借给他,他亲自来查,你现在做的都是白费力气。” “只要我把根由找出来了,事实摆在眼前,查都不用查,三江水脉总图有与没有借与不借都不重要了。” “你再说一遍你什么?胡阳,不是我想打击你,可你知道全江城有多少眼睛盯着三江六岸吗。执法局、府地修行报、文峰禅寺、护国寺,这些江城顶尖的势力和高手全在江边趴着,那渠河里还卧着一头老蛟龙。这么多双眼睛都没看明白怎么出的事,你一心血来潮,说找出来就找出来了。” 胡阳摆了摆手上的三江水脉总图,道:“他们有这个?” 姒九当场无言以对! 什么记性,刚看过就忘了! “那你确定根子是在钓鱼城。” “所以才来看看啊。”胡阳抬步往前,“七十二年前,有宋时老鬼自北邙山前来江城为祸,飞来寺的弥勒法相显灵,从三圣岩前飞落,将其镇杀。这是最近一百年钓鱼城最大的变化。我怀疑这事可能和弥勒法相有关。” “那万一不是呢。”姒九道,“你就不能往更前面想想?” “更前面?”胡阳心下一明,姒九是知道宋蒙战后,钓鱼城阴阳之乱了。 “对,更前面。胡老的笔记里难道就没提过,钓鱼城之战分明死伤枕藉,战后却找不到一魂一魄的异状。就跟今日江中情形一模一样。” 胡阳暂时停步,道:“是提过。可当年乃是王朝更迭,人道龙气相冲,天机难算之时,此事虽然奇怪,但也不是说不过去。如今太平盛世,毕竟天时不同,两件事如何能够混为一谈。” “说你聪明你怎么这会倒还犯糊涂了!你上这么多年学,透过现象看本质的道理没学会啊!管他什么情况,两件事归根到底都是人死了魂没了,那他就是一个事!阴阳之乱过后,终南山、萨满教和蒙古的绝顶高手把钓鱼城翻了个底掉,毛都没找到一根。就算他们没有三江水脉总图,可他们之中开了天门,蜕凡成仙的修家不下三个,看得比你有图更清楚!” “那你的意思是?” “你也别穷忙了,如果赵大胡子敢来找你,就把话跟他挑明。让他请九鼎阁的阁老或者薪火殿九老出来,不然给他十幅三江水脉总图都没用。” “到底是老司机,比我强。”胡阳夸了姒九一句,又道,“那老司机,既然来都来了,不如顺道去飞来寺转转。” “你今天非去飞来寺不可了啊。” “啊。就算不为了探查江中诡秘,大牛的事也还没完呢。这是你提醒我的。” “行,去看去看,省得你日思夜想。” 飞来寺不大,只得一个院子,一眼瞧遍。进门对着就是大殿,右手厢房,左手供奉着弥勒法相。院里没什么人,就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和尚扫地。 胡阳和姒九刚进门,小和尚就过来,眼往胡阳看:“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有礼了,二位施主是想上香还是求签还是点光明灯,上香十块,求签十五,点光明灯三十。我们这光明灯很灵验的,我们也供奉得很好,不会让施主的灯熄掉的。” “你这小和尚有意思,念经居然念出了一本生意经。” 姒九的调笑竟没让小和尚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合十道:“阿弥陀佛。经在心中,不在口中。” “有意思,你这小和尚可真有意思。你家师父可在。” “师父外出未归,施主若是有需要,解签说法诵经,小僧都是行的。” “这么厉害,那给我点个灯。” 小和尚一笑,把姒九往大殿带:“施主请这边来。” 姒九跟胡阳使了眼色,胡阳了然,等他们一走,几步到了供奉的弥勒法相前。 只见此法相与寻常大笑弥勒不同,乃是尊弥勒立像,脚踩莲台,以一整块石头雕刻而成,一人来高,雕工算不得多精细,五官有些模糊。 胡阳一手抱着儿子,一手触碰法相,春寒料峭,尚有几分寒意。循着莲台一点点往后摸,胡阳人不知不觉就上了法台,直到在背后脚腕处摸到一道并不明显的星纹方停。 “星纹未动,大阵未破,难道真是我多心了,不是钓鱼城出了事故。” “施主,施主,请你快点下来。” 胡阳正愣神,小和尚已经和姒九点了灯出了大殿门。一边把钱往兜里放,一边朝这边跑。 胡阳这才从法台上下来:“不好意思哈小师父,我听说这座佛像是七十二年前从山上飞下来的,后来才有的飞来寺,所以才想瞧瞧到底是真是假。” 小和尚小大人模样叹气,从身上摸出一块抹布,开始擦胡阳踩过的地方:“施主,你再好奇也别上法台啊,小僧每天很辛苦才打扫干净的。不过看在你把小宝宝照顾得这么好,小僧就不跟你计较了。” “小宝宝?” 胡阳跟姒九早过了童年,实在跟不上小和尚的跳跃思维。 “施主,能让小僧看看小宝宝吗。” “可以啊。”胡阳蹲下身把睡熟的儿子递到小和尚面前。 小和尚怯怯的,先伸着光溜溜的脑袋看,后来又抬了抬手,看着胡阳:“小僧能摸摸他吗。” “摸吧。” 小和尚得了允许,把手在僧袍上擦了擦,才伸出手指轻轻点点安安的脸,瞬间笑开了:“真好,真可爱。谢谢你了施主。” 直到离开飞来寺,胡阳都还是一头雾水。 “九爷,刚刚那小和尚是怎么回事?” 姒九竟有几分唏嘘和感同身受:“没爹没妈的孩子是这样,不稀奇。” 胡阳亦是沉默。 姒九又道:“倒是你又发现什么了,都上台子看了。” “就想看看那佛像周围有没有魂魄消失的蛛丝马迹。” “我就知道。那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 胡阳摇头,姒九嘁了一声,两人顺势下山,很有默契的,谁也没提护国寺。 从游客接待中心出来,姒九也不知道是抽风还是心血来潮,非要照相留念。 “好歹是我第一回来钓鱼城,必须照张相,留个纪念啊。” “在哪儿?在游客接待中心照啊?你也不怕别人说你就在门口逛了一圈,舍不得门票,门都没进。” “我留着给自己看的,给别人看什么。” “行行行,那你挑地方吧,我给你照。” “就这大鼎,这气势,称我。” 游客接待中心门口一尊青铜大鼎,四足而立,一人高,起码得三人合抱,方方正正,正面刻着三个字,钓鱼城。 说好听点,这叫气势,说难听点,这叫有钱烧的。 “确实称你。”胡阳道,“手机给我。” “你照好了传给我不行啊。” “我没流量了,你给我开热点啊。” “你就抠吧。” 姒九把手机给了胡阳,自己去大鼎前面摆造型。 “帅不帅?” “帅个屁,快点。” 小家伙醒了,快到时间给他喂奶了,胡阳真没太多闲心。 “照吧。” 胡阳手机一举,咔嚓一声,过后看也不看就丢给姒九,准备找地方给小家伙冲奶粉。 “老子,你小心点行不行。” 胡阳懒得理他,已经找了个凉椅把奶瓶、奶粉、热水壶摆可一排。 “胡阳!你看你照的是什么,都花了,重来!” “花了也是你手机的问题,****屁事。” “我新买的肾七,有屁的问题!” “吵什么吵,怎么花了,给我看看。” 胡阳早练出了一手抱儿子一手做事的本事,眨眼的功夫,奶粉热水都进了奶瓶,盖儿一盖,晃着就过来。 姒九手机一递,胡阳眼一瞥,只见照片上一片黄澄澄的光,什么都挡完了。 胡阳眼一瞪,手一抖,差点把奶瓶掉地上! 第二十章 禹王九鼎大门放 “花成这样,你觉得会是我照得不好?手机坏了,自己修去吧。” 胡阳好容易借着给孩子喂奶,掩饰住一霎那的震惊。 “不会吧,我才刚买两个月。” “那你自己瞧瞧,这地方哪找得出来这么大片黄光,周围也没反光的地方,不是手机有问题才怪。” 胡阳借着说话的功夫,绕着大鼎转了一圈,既是帮姒九确认,也是帮他自己确认。 “我也帮你看了,再看也是这么回事,去检查一下就清楚了。” 胡阳扭头就走,却没发现姒九临走前眼神不停在他和大鼎之间来回。 他本就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刚刚胡阳一开始掩饰得并不好,他瞎了才看不到。既然胡阳不愿意说,他也乐得帮胡阳一起糊弄过去。 打破沙锅问到底不是朋友相处之道,有时候就要难得糊涂。 这天一整天,胡阳都有些心神不宁,回了山上就在家里待着,哪儿也不去。 入夜之后,又跟昨晚上一样,让五鬼以先天五行遁法卷了他和小家伙悄无声息出了门。 他刚走,姒九就又醒了,手机拿手上,又翻出上午照的照片。 “这张照片到底哪儿不对了,连定神安魂咒都没下。” 他哪里想得到,这张照片岂止是不对,简直是要翻天! “主子,白天真是此鼎有感起了反应?” “你们不是也看见了。” “是看见了不假,可主子,数百年来,除老主子有过只言片语,言说此鼎种种神异,此鼎所有时间都是这般毫无反应,我等也拿不准是与不是啊。” 眨眼间,五鬼已带着胡阳到了钓鱼城空荡荡的游客接待中心前的广场。 遁法隐身,不漏行藏。 胡阳盯着刻着钓鱼城三个字的大鼎目不转睛。 都道这大鼎铸得有些多余,费钱费力不说,还显得钓鱼城一股子俗气。可又有哪个知道,这鼎乃是人族三皇五帝之一的大禹,亲手所铸之人族圣器! 功德至宝! 真真正正的九鼎之一! 被胡家老爷子亲手放在钓鱼城门口! 而这,也是胡家会在江城繁衍生息的原因! 就是为了守护此鼎! 白天给姒九照相,照片上一片黄光,不是手机坏了,也不是他照花了,分明就是功德玄光之兆! 神物自晦,此鼎安静了千百年,却于今日突变,事若反常即为妖! 若是其他时候还则罢了,偏偏又是江城突现宋蒙战时阴阳之乱的当口! 胡阳只能叹一句,果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不用想了,应该是了。” “为何?” “咱们之中,谁最熟悉功德法宝。” 五鬼微一皱眉,片刻后都惊道:“姒九先生!” 胡阳叹了口气:“姒九身上就有姜子牙的鱼篓,今天还当着我们的面儿用过,那是真个耍得顺溜。白天他跟此鼎离得最近,鼎上的风吹草动瞒不过他。而且我当时被惊到了,掩耳盗铃,行径太拙劣,瞒不过他。偏偏他一言不发,顺坡下驴,把这事糊弄了过去,该是顾全我的面子。这事没假了。” 说完这个,胡阳忽然无端端一笑:“我说他有分寸,信了吧。” 五鬼眉头紧锁,道:“主子,老主子可曾留下话,此鼎会因何而动。” 九鼎乃胡家绝密之事,纵使五鬼生死在手,胡老爷也不可能让其尽知! “三种情况。” “哪三种?” “第一种,九鼎齐聚,相互呼应,缺一不可,此一种自是不可能。而剩下的两种,其一,人族有亡族灭种之危。其二,人间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胡阳说得心惊,五鬼听得胆颤! 哪个都是大祸临头! “主子!” 胡阳沉默半晌,看了眼怀里的小家伙:“若真是如此,我们都只能拼了!” 五鬼静默,心情各不相同,片刻,土鬼道:“主子,世事从无绝对,便是至高尊圣也不能断言蝼蚁一生命数,九鼎之事,难道就没有例外。” 胡阳偏头看了大鼎一眼:“有,可那结果也是一样。” “主子且说。” “时逢大劫之时,天地自有应劫之人出世。若人族大劫将至,自当有人运使人族圣器庇佑人族。若是感应到这位天命之主,九鼎自然也会有动静。”胡阳脸色似夜色一般深沉,“天命之主出世,只是真个证明人族大劫将至罢了。” 话题越说越沉重,五鬼宽慰道:“主子,我们提前知道消息,总也好过全无准备。” “我不过炼精化气的修为,提前知道又如何,只不过随波逐流,走一步看一步罢了,了不起最后舍了这百十来斤。真是好笑,世上比我修为高的千千万万,我一菜鸟,竟在这里说什么人族存亡。” “主子,我等生自上古,也曾见过许多风雨,渡过几番劫数。上古之时,修家将大劫谓之危机,既是危险,也是机会,有人身死道消,有人趁势而起,真个说不准。主子生具先天道体,法力之中自有造化玄机,身怀高修大能传承,又有老主子攒下的气数为护,主子道途注定远大!即使眼下修为浅薄,亦不过暂时而已!谁敢说主子日后搅弄不动这漫天风云! 主子!漫说如今不过一缕征兆,纵有大劫亦不知何时降临,哪怕下一秒就是大劫,主子也万万不可怯了心志啊!修行之人,与日月争辉,与天地争高低,世上艰险都不过路上沙石,哪敢挡我前路!” “你们倒是看得起我。” 胡阳一笑,他毕竟当了二十六年的普通人,成为修家不过短短一月时间,许多看法想法都还没完全转换跑道。今天也真是被吓到了,才有些乱了方寸。 这会被五鬼一劝,神思归位,颓气渐消! 老子可不能死! 老子还要给老爸老妈养老! 老子还要等着看我儿子长大! 老子还要当爷爷抱孙子! “那你们就随我去看看这回到底能起多大的风波。” “我等誓死维护主子安危!” 胡阳一挑眉,再不见丝毫愁容! 转过身来,背后漫漫黑夜,钓鱼山绵延,大鼎驻守千古悠悠,那山顶之上,三圣法相庄严,低眼俯瞰人间,胡阳五色华光绕体,一手抱着儿子,一手往那别凡溪指。 “今晚上就当一次恶客,去老铁匠那儿把老爷子留的东西拿回来。” “是。” 五鬼应诺,法力一卷,横跨嘉陵。 江城水位抬升,淹没了许多江城人的记忆,其中之一,便是嘉陵江中的懒龙石。 江城古老相传,东海龙君有一龙子,其名不可知,因其好吃懒做,世人以懒龙称之。一日,此龙受命赴瑶池参蟠桃宴,行至江城嘉陵江附近之时,懒劲发作,竟就在江中睡了过去,误了蟠桃宴的时辰,因此受罚,化作顽石。 这懒龙有一同胞兄弟,名为黑龙。闻讯来此凭吊兄长之时,怒火中烧,正欲将懒龙石搬回东海,求龙宫高人解救之时,为人所阻。言说懒龙受天所罚,若然擅动,将永无解脱之日。 黑龙不忿,恼其多管闲事,正欲以真龙术法显其神通,岂料根本不是那人对手,一个照面就被那人擒回道场,拘于讲堂之外,院中荷花池内。 时间一长,黑龙才知,此人乃是当世大能,以水为名,于江城修行传道,座下弟子无数,素有仙名,世人尊之为水仙。 黑龙被囚,虽是不得自由,但水仙并不禁他听讲。 过了初时躁郁,黑龙竟慢慢静下心来,听讲修行,颇有所得,悟出许多道理。明白是水仙搭救造化之情,如是,黑龙再不把自己当作囚徒,反以水仙座下弟子自居,每每必持弟子礼。 听讲七年,一日,水仙将黑龙从荷花池中放出,问其可还怨他。 黑龙连称不敢,化作人身,五体投地,欲拜入水仙门下,成为入室弟子,聆听教诲。 水仙却道,天地将有大变,他孑然一身,才好逍遥于世,不愿受弟子所累。并以池中清水,画出一条长河,直上青云,贯通仙凡两界。 “去休去休,人间再不留仙,你我若是有缘,自有相见之时。” 黑龙跪拜数次,叩谢水仙教导,化作原身,顺水而上,连连回首,终是别离。 自那之后,长河流经之处便有了个名字,叫做别凡溪。 此溪过处,仙凡两别。 这既是普通人口耳相传的传说,也是修家之间的传说。 四海龙子龙孙,那都是真龙苗裔,生下来最次都是天仙。 只手擒龙,还担得起龙子的师父之名,随意来去仙凡两界,这种狠人,江城或许有过,但也只有一个传说留下,何人证其真假! 那块懒龙石早被人看透了,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江城修家只知如今别凡溪住了个老铁匠,修为高,脾气暴,炼制法宝的手段也是最好! 如果不是为了找他炼法宝,最好过路都别从这里过。 胡阳一落地,五鬼随即撤去遁法,站到身后。 抬头看了眼头上“别凡溪菜市场”六个字,胡阳真心有点啼笑皆非,说来不信,全西南手艺最好的炼宝师就隐居在这里! 深夜,菜市场早就空了,只有尾巴上一间门面还亮着灯,不时有叮叮当当风铃一样的声音响起,胡阳循声过去,到了门口,哪是什么风铃,其实是店里挂着的刀剑被风吹过撞出来的动静。 店里一个露着膀子的中年汉子睡在躺椅上,听见动静也没睁眼,没精打采说了句:“晚上不营业,有事明天请早。” “我有预约。” “预约,好笑,我可不知道我这儿有那玩意儿。” “五十年前,我爷爷亲自跟老板订的七星指明灯,难道老板忘了。” 那中年大汉瞬间从躺椅上站起来:“你是胡老五的孙子!” 第二十一章 对赌真假别凡溪 “是,是你,这五个胡老五的狗腿子现在跟着你,你一定是他孙子。” 五鬼只做未闻。 胡阳点头:“正是。” “好,好得很!老子还道胡老五子嗣断了,绝了传承!找不到人算账了,原来还留了一个你啊!” 纵使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老铁匠开口,胡阳还是止不住一阵阵眉心直跳! 忍得是真辛苦! “此宝交于前辈制作已有五十年,不知道是否已经完工。” “早就做好了,桌上照亮的就是。” 老铁匠一指,胡阳才看见店里的灯泡全是摆设,所有光线的来源都是桌上那盏燃着黄豆大火苗的油灯。 灯上七星连成柄,不时变幻方位。 这也就是老铁匠做得出来,顾客订做的东西,正主都还没见过,他自己先用上了! “那我就带走了。” 胡阳说话就要进店,却听老铁匠讥笑:“这就想拿走?” 到底是来了。 胡阳问道:“不知前辈还有什么见教。” 老铁匠重新躺会躺椅,把七星指明灯拿在手上摩挲:“知不知道我跟胡老五有仇?” “知道。” “那你觉得我会这么容易就把这盏灯给你?” “前辈数百年的金字招牌,不至于为了我一个小辈砸了。而且前辈修为精深,法力高强,声名远播,断不会跟我一小辈计较。” “拿话压我?可惜,老子不吃这一套!当初要不是胡老五使诈,我根本不会干这劳什子的铁匠!招牌砸就砸了,你当老子会心疼!老子跟胡老五结的是死仇,这仇不报,老子一辈子都不安稳,他不在了,老子自然算在你身上!老子是绝对不会介意的!” 果然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胡阳不退反进,在店里找了根板凳和老铁匠面对面坐下。 话说开了,他也不必装模作样。 “前辈真要以大欺小。” “以大欺小?我这都是胡老五玩剩下的。” “前辈既然认识我爷爷这五个长随,想来也是知道他们的手段的。如果我要带走七星指明灯,前辈觉得,你拦不拦得住他们。” “威胁我?”老铁匠把手上的七星指明灯一丢,七星指明灯立刻没影,“你有本事现在把老子杀了,试试能不能把那灯找出来。” 胡阳神色不变,道:“前辈何等身份,何必学市井无赖撒泼。” “这也跟胡老五学的,他什么身份,他都不要脸,我要脸干什么。” 胡阳总算服了他软硬不吃的脾气,道:“前辈意欲如何,但说无妨。” 老铁匠道:“早知如此,你何必跟老子费这么多口水。告诉你,老子这辈子跟胡老五赌了三次,第一次输了钓鱼城,第二次输了养心亭,第三次输给他当了铁匠,用了五十年给你胡家炼制七星指明灯。老子就跟你赌一次,只要你赢了,七星指明灯就是你的。” “赌什么?” 五鬼和老铁匠都没料到胡阳会这么干脆,后面的后悔没拦住,对面的只觉惊喜来得太快。 “干脆!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几分风骨。既然你这么上道,老子也大方一把,你如果赢了,老子再免费送你一个好东西!” 胡阳道:“前辈还没说赌什么。” 老铁匠将手一指:“就赌这别凡溪的传说是真是假!” 胡阳扫了眼外面空荡荡的菜市场:“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前辈又要如何验证。” “简单,你如果要赌真,就自己想办法把那条真正的别凡溪找出来。你如果赌是假的,就由我来想办法把别凡溪找出来。” “合情合理。只是前辈久居此地,早就踩熟了地皮子,成竹在胸,打这个赌,应该不会马上让我拿结果出来吧。” “七天,你有七天的时间去查去找,你要是把别凡溪拆了,那也是你本事。还有,如果这个赌你输了,七星指明灯你得不到,你还得把徽宗九鼎从鱼龙胜境里起出来,交给我!” “好胆!” 五鬼一怒,店中刀剑劈啪作响! 老铁匠直面五鬼,寸步不退! 胡阳怒极反笑:“我敬你是个前辈,没想到你竟如此得寸进尺!徽宗九鼎!漫说我不知此宝在鱼龙胜境何处,更不知道如何取得,就算我知道,那也是你能开口的!” “老子有什么开不得口!徽宗九鼎本来就是我的!” “你的,那你这主人还让我帮你找什么。” “小子!你犯不着跟老子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胡家做的什么自以为是的勾当,老子早就查清楚了!他户老虎把老子从钓鱼城赶下来是为什么?强占养心亭是干什么?强抢本纯小和尚的三江水脉总图干什么?炼七星指明灯想干什么?桩桩件件,你难道真想老子一一点破!” 胡阳眼皮一跳,强自镇定:“干什么的?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老铁匠狞笑道:“你胡家不就是想以养心亭中宋时人文之气为引,辅以七星指明灯,行燃气之法,找出徽宗九鼎最后的归处吗!你胡家不就是知道当年阴阳之乱有仙佛出手,徽宗九鼎和一干魂魄尽归鱼龙胜境,所以想要捡个落地桃子,寻一条飞升之路吗!” 胡阳心头大石落了大半。 想歪了就好! 可脸上丝毫不显,分明还留着惊吓之后的余韵! 把戏做得十足!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问一句,我手上没有七星指明灯,我怎么帮你把徽宗九鼎取出来。” “你瞒不过我,三江水脉总图做什么的。有此宝在手,鱼龙胜境就是你家后花园,想进进想出出,你怎么取不出来!” “好笑!若真是这么方便,此宝在我爷爷手上数百年,我爷爷怎么还没把徽宗九鼎取出来!说穿了,你说这么多,不过都是你自己的妄想执念!” 老铁匠讥讽道:“谁让胡老五是个情种啊,一辈子和女人纠缠不清。一个胡青九为他枯守数百年,他明明贪图绝色,偏偏故作清高,若即若离吊着人大姑娘不放,空负韶华。后来又甘愿为了个区区凡人赴死,他成仙之后,上哪去找这两个女人呢。鱼龙胜境里的东西,他都留给你了吧,只等此次鱼城流宝一起,胜境一开,就让你继承仙缘,好让你胡家日后出个仙人。” 胡阳心说,这是有多大的怨念才能让老铁匠开出这么大的脑洞,居然还能自圆其说! “那这么说,这七星指明灯对我而言作用不大啊,我要与不要都没有影响。” “没有影响?没有影响,胡老五五十年前就不会专门让我炼制此宝!而你,今天也不会来找我!此宝定然是取得仙缘之关键!”老铁匠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癫狂之色,“小子,赌赢了老子,七星指明灯是你的!仙缘也是你的!胡老五一辈子的念想也会成真!可如果你输了,那这一切就都是老子的了!胡老五半生盘算成空!真******过瘾!” “说!你赌真还是假!” “当然赌真!” “好!”老铁匠癫狂之色愈盛,“那七天后我就等着看你找出来的别凡溪!” 胡阳实在怕再留下去会露出破绽,不敢再待,说了句七天后再来,便领着五鬼离开。 一出别凡溪菜市场,五鬼又驾起先天五行遁法,裹着胡阳爷俩上了半天,于三江之上驻足,俯瞰六岸万家灯火。 “你们说,他修为这么高,为什么还要陷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 “他三次败在老主子手上,早已失了平常心,这已经成了他的执念,执念不除,心念难清,只可惜了老主子一片苦心。” “苦心?怎么,老爷子算计他还是为了他好!” “主子有所不知,老铁匠本是当年宋蒙之战时,钓鱼城上一口大锅所化。那大锅当年被宋军用来打造兵器,机缘巧合在徽宗九鼎之中打了转才得了人形。因其沾了战火,故老铁匠生来带煞,煞气不除,难成正果。 老主子怜其器物成道不易,寻常铁锅更是难上加难。便以打赌为名,令其离了钓鱼城那深藏劫煞之所,不想他却因此恨上了老主子。后来众修争抢养心亭,老铁匠一人独挑江城修家,打了七天七夜,屡战屡胜,煞气渐盛,迷了道心。老爷子这才再次出手,未经比斗,施以算计,让其远离战局。尔后又让他操持打铁炼宝之业,以炼宝炼兵之法,助其拔除煞气。结果煞气渐消,老爷子反而成了他的执念!” 胡阳不知里面还有这等内情,现在也不知该如何评说。 这事并不稀奇。你觉得是对他好,其实他自己并不觉得,因为这反目成仇的多了去了。 说老爷子多管闲事,他出发点总是好的,说老铁匠不知好歹,他的人生凭什么要别人做主! “造化弄人啊。” 胡阳竟觉得老铁匠有几分可怜! “对了,刚才他说得胡青九又是怎么回事。” 五鬼集体咳嗽,全装没听到。 “别装,啊!家里还有个姒九,你们不说我一样问得出来。” “主子,这毕竟是老主子的私事,我们不好开口啊。”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照实说。” 五鬼相互看看,土鬼又被推出来顶雷。 “其实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老主子入道修行之前就已经认识胡青九,不过主子你放心,老主子对胡青九仅止于兄妹之情,从无半点逾越,对老夫人更是一片痴心,绝不像老铁匠说得那么不堪!” 胡阳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如果老爷子真对不起老太太,最后也不会是那般结局。 “那个,主子,你和老铁匠的赌打算怎么办?你还真打算给他找条别凡溪出来啊?” 土鬼怕胡阳再问,赶忙转移话题。 “七星指明灯事关九鼎之主,必须拿在手上,这赌我只能陪他。” “可主子,别凡溪的传说在江城流传许久,也有修家苦寻,最后却都一无所获。不过短短七日,我们去哪儿找啊。我看那老铁匠分明是使诈,装出一副我们选真假都是他赢的模样,好像真有别凡溪,而且就在他手上,逼着咱们赌真,说不定他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别凡溪!” “谁说没有的?” 五鬼一愣,道:“主子,难道真有啊!” 胡阳并不直接回答:“你们知道传说中那位水仙的道场叫什么名字吗?” 五鬼细一想,道:“我们依稀听谁提过,好像是叫水府宫。” “就是水府宫。那我问你们,老爷子开的生意又叫什么。” 五鬼脸上的表情之精彩,堪比姒九想到胡阳是胡老五亲孙子的当时! “瞧,多简单的提示,我一说你们就想到了。一个水府宫,一个水脉府,名字一脉相承。修行界这么多聪明人怎么就是发现不了。” 第二十二章 青云隐脉水府宫 “可主子,老主子不是青云宫的弟子吗!这事我们都知道啊!” 当年突遭大难,五鬼濒临死亡的边缘,即将形销魂散,对外界诸事所知者甚少,但老爷子把他们从流云真人手上接过来的事,他们还记得清清楚楚! “谁说老爷子不是了吗?” “你刚才不是说水脉府和水府宫一脉相承。” “水府宫就是青云宫的隐脉,一脉单传,大隐于市,广结善缘,既为了暗中守护九鼎,也是为了防备有朝一日青云宫覆灭,传承不断,除了历代掌教,无人知晓真相。老爷子是在山城入的门,入门后不久,便被那一代水府宫宫主看中,带在身边教导,青云宫那边记了个失踪,人就这么过来了。 后来上代宫主仙逝,老爷子接掌门户,有高人批言,水府宫以宫为名,传法于众,与青云宫有东西二宫之嫌,对正支一脉传承颇有妨害。恰逢那时青云宫遭逢剧变,老爷子便关了水府宫,另起炉灶,开了水脉府,换做行医,广积功德。时日一久,加之老爷子有意遮掩,修家便渐渐把水府宫当成了传说,不知真假。” 五鬼尽皆了然,这才知道胡阳为什么敢冒风险跟老铁匠打赌了! “主子,莫非那位水仙就是上代宫主?还有,真有真龙在水府宫中修行?” 胡阳摇头:“却也不是,那位水仙乃是真正的大能高修。当初不过在水府宫借地传法,以行教化。至于真龙一事,此事事涉青云宫传承之私隐,不可告知你们,你们只需知道别凡溪真个存在就是了。” 胡阳把话说在明处,五鬼也不见怪。 修行界向来奉行法不轻传,有些事情,漫说主仆,连血脉至亲都不见得会告诉! “老铁匠这回栽定了!只等七天之后,我们就去别凡溪接手七星指明灯,看他还有何话可说!” 胡阳点点头,又在云上端坐片刻,待得天东初晓,采了东来紫气才返回铜梁洞。 因为过了生死大劫,脱胎换骨,道基已铸,百脉俱通,穴窍皆开,胡阳炼精化气境界的修行相当之容易,只需将身上三千个穴窍填满即可!届时自然灵魂入驻紫府,锻炼阴神,毫不费力! 只是道典加道基丹重铸的三千穴窍太大,胡阳一心二用,日夜不停吸纳灵气,锻炼法力,到现在也不过堪堪填满十个穴窍而已! 之前他并不如何着急,顺其自然,可如今得知九鼎异状,往日的闲情逸致只能放在一边了! 本事越大底气越足! 五鬼有一句话说得好,修家与日月争辉,与天地争高低,他之前的做派,完全一个退休大爷,哪里有半分修家气度! 进院的时候,正巧姒九从屋里出来,伸着懒腰,打着呵欠。 “你起这么早啊。这个时节外面露气湿寒,就算有法力护着,你也还是少带小家伙出去。万一疏忽了,受凉了不好。” “知道了。早上想吃什么?” “哟,你出门捡钱了,心情这么好。” “废什么话,吃不吃。” “吃吃吃。给我熬个萝卜粥呗,少点油,少点花椒,少点盐。” “那你还不如吃白粥。” “不一样,感觉不一样。” 两人吃罢早饭,胡阳给小家伙喂了奶,洗了个澡,他再陪着睡了个回笼觉。 姒九也没打搅他们爷俩,领着大牛娘俩,晃晃悠悠出了门。住到铜梁洞来了之后,他就接过了放牛的活计,反正闲着也没事。 出了老房子阵法范围,姒九拍了拍大牛的脑袋:“倒霉牛,这两天胡阳晚上出去的事儿,你就当没看见啊,过后可别说漏了嘴。” “哞。” “知道就好。还有啊,这两天他一直在外面忙活,脸上有事,今天他给你调理的时候,你夸他两句,让他高兴高兴。” “哞。” “那我用你说,没见我昨天都快把他夸上天了啊。还有啊,千万别在他面前提你被人算计的事儿,别给他添乱了。” “哞。” 大牛难得没跟姒九唱对台戏。 “你俩还算有点良心,阳小子不算白救你们。” 一把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姒九大牛同时往旁边看,只见道旁一棵松树下坐着个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的老者。三尺长须,身披鹤氅,手执拂尘,纹饰青云白日。 姒九微一凝神,对老者揖礼道:“敢问可是鹤真人鹤老当面。” “叫鹤老干嘛,叫我宅男多亲热。” 背后说人闲话被听见,姒九也不害臊:“一句玩笑,鹤老莫要见怪。” “不见怪,见怪就不来找你了。”鹤真人微微一笑,拂尘一挥,“你们娘俩该遛弯遛弯,姒九小友请过来一叙。” “谢真人。”姒九也不犯怵,大大方方在鹤真人身边坐下,“敢问真人今日相见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上,就是看你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对阳小子的事也还上心,所以有件事想来问问你。” “请真人示下。” “你别这么正经啊,又不是跟领导谈话,就像你跟阳小子上山那天一样不正经多好。” “请真人示下。” “没意思。”鹤真人拂拂长须,道,“那我们说正事。你是被别凡溪那老铁匠从江里捞起来的对吧。” “正是。” “是他用法力锤炼你体内异样,暂时给你保住性命,还给你一个栖身之处的,对吧。” “正是。” “那如果不是阳小子,你这条命已经没了。而且你现在这条命还得指着阳小子给你调理,你才能活下去,对吧。” “正是。” 姒九何等聪明,已然从三句话中听出不对劲,略一思索,就想出了一个最坏的可能! “那我问你,如果有朝一日老铁匠跟阳小子动起手来,你帮谁?” 姒九脸色瞬间难看。 如果不是可能发生这种事,鹤真人吃多了才找他问话! 沉默! “没有老铁匠,你这条命也已经交代在了江里,没有阳小子,你现在也蹦跶不起来,都是救命之恩,无所谓轻重。你怎么选,我都理解。不过不怕告诉你,胡老五在世的时候,拜托过我们几个老弟兄照顾阳小子,也给阳小子留了护身的手段。老铁匠如果真的以大欺小和他打起来,指不定是谁吃亏。到时候,你最好两不相帮。” 余音袅袅,人已经没影了。 姒九真没想到这种事会让他撞上。 大牛也没走远,鹤真人说话的时候没避着她,这会儿过来舔了舔姒九的手掌。 “哞。” “两不相帮,又不是拍电影。修行界因果循环,哪里是句两不相帮就能说得清的。走吧,咱们继续遛弯,天塌不下来。” 胡阳陪着儿子一个回笼觉睡到快中午才从屋出来。 儿子睡觉他修炼,都没耽误。 看了眼院里没人,想到大概姒九出去放牛了也没在意。 就在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妈。” “什么!那我姐呢!” “你跟爸别着急,我立马过去看看!” 胡阳挂了电话就往外面走,正撞见姒九领着一大一小两头牛从外面回来。 胡阳一把拉住姒九:“跟我走!” “出什么事了!” “我姐知道姐夫又没走成,找我大伯母拼命去了。快上车,你来开。” “还开屁的车!五鬼呢!直接飞过去!” 五鬼立时现身,不用胡阳吩咐,驾轻就熟,裹了胡阳爷俩和姒九就往山下飞去,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区体育局上面。 往下一瞧,胡娟一个人在台阶底下,被两个保安反剪双手,满脸通红,他们那位大伯母于慧站在台阶上,阴阳怪气,唾沫横飞。 “你还敢对长辈动手,就你这样还为人师表,我一定要跟教育部门好好沟通沟通。” 周围一群吃瓜群众。 “下去!” 有执法局的蜃龙珠,胡阳直接在门口现身,领着姒九跟化作常人的五鬼就往里冲! “谁啊!挤什么挤!” 前面人刚要骂两句,回头看见气势汹汹,人高马大的一群年轻人全部闭嘴! 姒九冲得最快,一脚把两个保安踹成了滚地葫芦,痛呼不断。 胡阳把胡娟扶住:“姐,你没事吧。” 胡娟见了胡阳,当时就哭出来了:“阳子。” “哟,组团欺负我来了啊。我之前不跟你们计较,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啊。报警!马上报警!我就不信天底下还没有王法了!” 胡阳扭头扫了眼台阶上叫嚣不停的于慧,问胡娟:“姐,还能走吗?” “能。” “那好,过去一条街就是区政府,纪委也在那儿,我们去找人评评理。让他们说说,身为儿媳,不孝顺公婆,大闹公公婆婆葬礼,妄图撕毁遗嘱,带头破坏法律公信力,还公报私仇,无故打压基层工作人员的人,到底是怎么被选上领导的!” 胡阳的声音恰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看于慧的眼神立时改变,于慧脸都绿了。 当初的事情,胡阳大伯胡志伟用兄弟情谊,他儿子胡俊的前途,胡娟和刘明川的前途,软硬皆施,逼着胡爸同意这事不往外传,胡阳姐弟不同意也没用,所以事情都仅限于家里人知道。现在撕破脸了,刘明川被打压了两次,想来胡爸也不会忍着了。 “你胡说!” “胡说?我这有录音,你要不要听听。” 胡阳手机一掏,拨了三两下,就听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 “我管你那么多!我说不行就不行!老头子写遗嘱的时候我没在场,这份遗嘱就不作数!” 胡阳按了暂停:“大伯母忘了,我是干记者的,讲究的就是个真凭实据。从爷爷奶奶生病到过世,你一回两回三回来闹,我都录了音,就连大伯说这事是家事,传出去对他对你,对我姐姐姐夫有影响的话我都清清楚楚录着。 我想着大伯说得也对,毕竟你眼界高,看不上我们一家穷亲戚,从嫁到胡家开始,除了大年初一,其他时候都不会跨我们家爷爷家的门槛,我们家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也犯不上高攀你们领导家庭,以后大家各过各的,不会打交道,所以留点情面,这事就没外传,没想到倒成了我们的不是。” 胡阳每多说一个字,于慧的脸就黑上一分,到最后,已经和锅底差不多了! “还有,我姐夫是什么样的,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原来那个部门没人说他不好。你就为了公报私仇,非借着职务之便把他调去你办公室,每天变着法折腾人,端茶倒水,打扫卫生,下班不能走,津贴补贴能扣就扣。 我姐夫人好,敬你是个长辈,什么都不说。自己想办法考上市里面的遴选了,结果政审的时候你还不放人,对自己局里面的人说人手不够,却亲自跑到市级部门去说我姐夫为人偷奸耍滑,工作态度有问题,硬生生把我姐夫遴选的名额折腾没了。你当我们家人是什么,你的玩具啊。你想玩,行,我们陪不起,我们找陪得起的人跟你玩。” “胡阳!你居然为你后妈带过来的拖油瓶跟我翻脸!你就是个白眼狼,难怪你亲妈不要你!” 于慧吼完就后悔了。 胡娟也不哭了,姒九愣了,胡阳眼神冰冷:“你连对人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我真不知道你这领导是怎么当的!” 第二十三章 父子同命也相怜 胡阳一行人顶着一双双审视的眼神从体育局出来往纪委方向走,全部一言不发。 快过马路的时候,胡娟开口了:“阳子,你别往心里去,于慧属疯狗的,逮着人就咬,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胡阳刚出娘胎,他亲妈就抛夫弃子,离家出走。他儿子至少还被他妈在身边养了一个多月,他是一天都没在他妈身边待过。就算有爷爷奶奶照顾,可没妈的孩子,处处都要矮人一头。 别人都不用特地欺负他,高兴不高兴了就跟他说一句,你妈不要你了,就够他躲床上哭好一阵儿。 后来胡妈跟胡爸重组家庭,把胡娟带了过来,这个后妈和姐姐对他是真好,真当亲生的一样。照顾有加之外,完全的一视同仁,该教训一样教训,一点没见外。为了别人说了胡阳一句是没妈的孩子,胡妈愣是提着菜刀把人堵门口,逼着对方认怂道歉,吓得没人敢再当着胡阳的面儿说他没妈。 慢慢的,胡阳也把胡妈当成了亲妈。 不知道内情的,也看不出来他们不是亲生的。 可家里人都知道胡阳不是不在意,只是把这事压在了心底,这是谁也过不去的坎儿,大家都尽量避免提起。 这次胡阳抱回来个儿子,居然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都是亲妈不要了,可是把家里吓了好大一跳!小心再小心,怕触到胡阳的伤心事,结果今天又被于慧戳了心窝子! “姐,你放心,我真没事。回头你也别跟妈说,她现在年纪大了,这些事就不要烦她了。” 胡娟点头:“那我们现在真去纪委啊。真玩这么大啊。” “去,怎么不去。你,我,姐夫,全让她欺负了,难道就这么算了。反正姐夫换部门的事吹了,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往大了闹才好。要是纪委和稀泥,不给我们个说法,我就找市里面的媒体报道,我还不信了,到时候网络舆论压力一来,区里面还保得住她!” “好!听你的,走!” “胡阳,你先让这几个兄弟散了,我们一堆人过去,看着像闹事的不像告状的。” 胡阳一点头,五鬼装着打了个招呼,往另一边街口走,转个弯就又隐身到了胡阳身边。 当胡阳几人走进纪委办公室,说他们来检举体育局副局长于慧的问题的时候,里面的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 带孩子来检举的少,年轻轻带孩子来检举的更少,关键还长这么好看,不是个人作风问题吧? “请坐。” “我叫胡阳,这是我的身份证,我这里有几份录音和视频录像,请你先看看。” 一出区政府大门,胡阳就接到了胡爸的电话。 “老幺,你” “爸,这事你别管,我大伯要是给你打电话,你就说孩子大了管不住,让他来找我。” “老幺。” “爸,还有,不管我大伯跟你说了什么,你别又全部都告诉我妈了。先挂了啊,我们马上回来。” 打车回到家,家里又是一通忙乱。 胡妈带着珂珂,再着急也不敢乱走,担惊受怕半天。刘明川也得了消息回来,拍拍胡阳和姒九,就抱着胡娟不撒手。 两姐弟都没提体育局前于慧说了些什么。 吃过午饭,胡阳也不说回老房子,就在这边屋子床上躺着,什么也不干什么也没想,盯着睡着的小家伙发愣。 “想什么呢。” 姒九进屋在边上坐下,声音很轻。 “瞎想。” “这就是你给于慧准备的大礼。” “开始是打算托南方报的朋友帮我把录音和视频挂上网,再做个专题报道,结果还没来得及她就先跳出来了。” “那怕什么,再放就是了。” “我姐没闹这一场,放了就放了,反正于慧一个人当靶子。可我姐既然闹过了,我再闹,对她跟姐夫以后发展不好。现在是于慧欺负忍辱负重的穷亲戚老实人,所有人都站在我们这边,我一闹就成了不依不饶,不顾全大局了。我姐跟姐夫还要在江城混,不能背上这个名。” “那你呢,你受的气怎么出。” “我演那出戏,已经让她臭大街了,还要怎么出气。归根到底,她到底是我家亲戚,我难道还能真灭了她。” 姒九道:“你当她是亲戚,她未必当你是亲戚。主辱臣死,她今天当着我的面儿打你的脸,你算了,我不能算了。” 胡阳一下乐了:“咱们要是主仆,你的架势才像是主子好吧。” 他乐了,姒九也乐了:“屁的主子,我要是主子能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唉,慢点,这话冤枉,我可没让你干什么。” “你再说一遍啊” 两人正斗嘴,楼下一阵喧嚣传来,两人脸色一变! “方玲!你装什么好人!老头子老太婆老眼昏花看不透你,我可见得多了!假惺惺装好人!说到底你还不是为了钱!帮你女儿要到了一笔钱,你高兴了!现在还让你女儿来坏我的名声!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你们在楼上照看我儿子。” 空气中,五鬼应诺。 胡阳从床上一跃而起,穿着睡衣就往楼下跑,姒九紧追在后。 下得楼来,于慧、胡志伟都在客厅,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站着,都黑着脸,胡妈站在于慧对面,脸涨得通红,被胡爸拦着。门口几个伙计,撸着衣袖,都跃跃欲试。 “怎么,你老人家在自己的地盘还没闹够,还想在我们家撒泼啊。九爷,都录下来,完了我们再跑一趟。我看看到时候别人会说哪个不要脸!” 胡阳下楼的时候一句话,让于慧憋着话指他半天没开腔。 怕了,这小子太奸了! 上午体育局门口那一闹,录音一出,虽然没谁当着她的面儿说什么,可背地里都快传疯了! 刚局长给她打电话,说她这事区里面的主要领导已经知道了,影响极其恶劣,让她暂时停职检查!连胡志伟都被主要领导关切! 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事要是持续发酵,往大了闹,下一步就该是等候处理了! “老幺。” “爸妈,你们坐着,这事我来。你们当爷爷奶奶的人了,就该好好享清福,含饴弄孙,干点退休老头老太太干的事,何必跟一些不明事理的混账计较。” “胡阳!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你这么多年书都读哪儿去了!” “哟,大伯,你跟我说这话怕有点不合适吧。你以前好歹是个真资格的大专生,算高级知识分子了,你读了那么多书,不也读成了个不孝子。” “你!” “怎么,我这话说错了?那我问你,是谁明知道自己老婆孩子瞧不起老父母却装傻充愣无动于衷,是谁看着自己老婆在老父母病床前闹得不可开交却不闻不问,又是谁看着自己老婆孩子差点拆了老父母的灵堂却一声不吭?大伯,你说说,这都不叫不孝那叫什么!” 胡志伟被胡阳说得老脸通红,可对着胡阳那张脸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只能冲胡爸吼:“老二!你看看这孩子都教成什么样了!没大没小!目无尊长!” “大伯,我说了,这事我说了算,纪委那儿是我去告的状,录音和视频都在我手上,你找我爸没用。”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家里人想干什么!我们家日子过得好好的,她非要作妖!一而再再而三,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我还是个肉的!” 于慧恨恨坐下。 胡志伟到底是个男人,有担当一点:“小阳,你说吧,这事你到底想怎么样才罢休。” “你是领导,见识比我多,你觉得这种事应该怎么解决。” “我让你大伯母跟你道歉,跟大川道歉,跟胡娟道歉,行不行。” “凭什么!” 于慧脖子一梗,被胡志伟眼一瞪,就又坐了回去! 胡阳讥笑一声:“道歉就算了吧,反正也不是真心的,让她低个头还不知道在心里怎么咒骂我们呢。大伯,我就是想通过这事告诉你们一声,我也会闹,花样比你更多,有些把戏往后就别在我们家耍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打搅谁,相安无事,我们省心,你也如意。” 胡志伟脸一阵青一阵白,胡阳说完了他才道:“这次的事是你大伯母不对,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们都给你道个歉,对不起。大川这回工作调动的事情,我亲自帮他协调,一定让你们满意。” 说完也没脸待了。 于慧瞪了胡家人一眼,也不敢说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话,跟在屁股后面出了门。 院子外面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见了他们都是指指点点,两人低着头,上车就走。 “不用干活了,还不去外面店里看看。” 胡爸把伙计撵走了,看了胡阳半天,叹了口气:“我和你妈年纪都大了,这事你们定了就是。” “怎么,这门糟心亲戚你还舍不得啊!你真当你大哥是什么好人啊!老幺数落他那些哪句冤枉他了!我看哪,于慧就是他手里的枪,打哪儿全是他指的!” “妈,你也少说两句吧。” “谁想跟他说,我去外面看着,你继续睡你的午觉,一会安安醒了不见你又该哭了。” 其实胡爸不是看不清,只是他就这么个大哥,有些事看穿也不会说穿,为这,没少被胡志伟占他们家的便宜,胡妈早烦了。 胡爸坐沙发上,还带着郁色,胡阳道:“爸,你知道今天我那位大伯母当着人的面儿怎么骂我的吗。她骂我是个白眼狼,活该我妈不要我。” 胡爸坐不住了! “你给你爸下这么剂猛药,不怕他老人家受不了啊。” “我对他老人家的心脏有信心。”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面上都还是平常嬉笑模样,看不出今天的事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刘明川还拿了几个工作证,盛情邀请全家人明天去开幕式现场参观。胡爸胡妈居然开了先河,继接胡阳爷俩回家之后,再一次停业休息。 吃过饭回到山上,等胡阳爷俩睡了,姒九偷摸着出了门,大半夜才回来。 他一上床,土鬼就也站到胡阳边上。 “主子,姒九先生去于慧家里下了个惊魂咒和梦魇咒,两咒并用互补,手段高明。” “他没被人发现吧。” “没有。” “那就好,你空了去看一眼,教训教训就好,别玩出人命了。” “明白。” 其实胡阳的心,也不软! 第二十四章 一黑一白太极转 第二天一早,胡阳和姒九早早出门下山,往人民广场,开幕式现场去。 昨天遇上一堆糟心事,今天正好散散心,顺道给刘明川捧场。 找地方停好车,人已经不少。 姒九晃了眼场面:“也不知道这比赛是怎么策划的,昨天举行了马拉松比赛,今天居然才来办开幕。” “有什么奇怪的,今天开始,才是真正的体育交流赛,什么武术啊,田径啊,游泳啊,都在这几天举行,昨天的马拉松就是预个热。” 下了车,胡阳给刘明川打了个电话,问清楚他在什么地方,就去主席台边上找人。 到地方一看,胡爸胡妈胡娟珂珂都在,就是不见刘明川,三个大人都有点着急。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这台节目闹的,说是开场表演打太极拳的被堵在高速路上了,你姐夫正想办法联系人去接啊。” “哦,就这个,要实在来不了换个节目不就得了。” “换不了!这节目是新书记亲自安排开场的,换了怎么交代。这事怎么都赶着来了。” 正说着,刘明川回来了,满头大汗:“阳子姒九,你们来了。” “姐夫你头次牵头负责这么大的场面,肯定要来支持下啊。” “我不过打下手帮帮忙,牵头的那是我们局长。爸妈,我带你们去坐着吧,站着多累啊,我给你们找了座位,这边来。” “大川,找到人去接了吗。” “找着了,我们局长亲自联系的高速执法队,这会儿已经开车过去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 为方便家里人看表演,刘明川特意挑了台前最中间的位置,前面隔一排就是领导,坐牌一个挨着一个。 胡妈一看就不愿意坐了:“大川,换个地方吧,我们带着两个孩子,一会儿孩子闹起来,影响不好。” “怕什么,中间隔着人,一会音乐声一起,孩子闹也听不见,再说了,珂珂跟安安多乖,不会闹的。” 胡娟嘴一撇:“得了啊,你女儿什么脾气家里人不知道啊,说安安乖就行了,有你这么睁眼说瞎话的吗。妈,没事,咱们今天就享受一把vip待遇,万一孩子闹,抱走就完了,怕什么。” 好说歹说,胡妈胡爸才同意坐下。 老两口坐中间,胡娟,胡阳,姒九依次排下去,这场面当时就吸引了不少人。有跟刘明川熟悉的就问了。 “大川,行啊,全家出动来支持你啊。老婆孩子热炕头,岳母舅子都帮你,你这优越秀得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刘明川只是呵呵笑。 江城不大,昨天体育局门口的事早就传遍了,体育局刘明川有个能说会道,心思细,关键还维护姐姐姐夫的大舅子的事也闹得尽人皆知。 “舅子?哪个?我瞧瞧!大川,那两个谁是你的英雄舅子。” “抱孩子那个就是我兄弟,另一个是他同学。” “抱孩子的?我去!不是说你舅子都上班了吗,怎么这么年轻。” “他今年二十六了,比你大一岁。” “我去!真的假的!英雄就是英雄,果然不是我等凡人可比!自己长得帅,连身边的朋友都比我的强。” 说话的双眼一斜,误伤一堆吃瓜群众,后台一下就闹开了。 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胡阳和姒九的耳朵,摇头笑笑,八卦果然是人的天性,谁都不能例外。 胡阳颇为安慰,刘明川的同事关系没受昨天的事情影响,这才是最值得庆幸的。 又过了一会,观众渐渐多了,胡志伟和于慧两口子也来了,看见他们一家人,于慧脸一转,权当没看见,胡志伟跟胡爸点了点头,也去前面坐下。 他们如何,胡家人全不在意,昨晚上大家都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什么都是假的,自己日子过好了才是真的,有人想你过得不好,就偏要过得幸福美满给他看看! 没等多久,观众席都坐满了,只剩前面一排领导座位空着,等着九点一到,开幕式就正式开始。 就在这时候,眼尖的胡阳忽然瞅见刘明川跟几个同事出了后台,手里拿着手机,着急忙慌往场外冲。 担心有事,胡阳心念一动,土鬼就跟了过去。 片刻,土鬼回来禀报。 道是今天高速路上出了连环车祸,全堵死了,高速执法的车也被堵了,开场的演员到不了了。 “妈,你帮我抱一下安安,我出去一下。” “表演快开始了,你去哪儿啊。” “厕所。” 拉着姒九找到刘明川的时候,刘明川跟同事已经急得团团转。 “刘老师在江城吗?什么!出去比赛了!那你们武术队还有人吗?什么!团体赛!” “姐夫,怎么了。” 刘明川看了眼胡阳,回话的功夫都没有,勉强笑了下就又开始跟手机干仗。 胡阳把手机一抽:“姐夫,出了天大的事都别自乱阵脚,表演还没开始,什么都还来得及。” 刘明川没答话,旁边的人开口了:“来不及了,开场嘉宾还在高速路上堵着,江城唯一一个打太极还能入眼的也出去比赛了,换人都找不到人。这会儿领导已经入场了,表演马上开始,换节目都来不及了。天呐,白书记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公开露面就被我们搞砸了,我们就等着倒霉吧。” “姐夫,要不让我去试试。” “你!” 所有人看向胡阳。 刘明川更是惊道:“阳子你什么时候会打太极了。” “大学的时候为了强身健体学的,这些年也没放下,可能是比不上专业的大师,但糊弄一下外行还是能行的。” 胡阳从生下来就离了妈,没吃过母奶,小时候身体一直弱,胡妈后来怎么补都没补回来。这理由一出,刘明川下意识就信了。 “你会打太极!好好好!大川你还犹豫什么,你舅子还能坑你啊!再说了,死马当成活马医,你还真想开天窗啊!” “好吧。阳子,那就麻烦你了。” “一家人,说这些干嘛。那姐夫,你们练功服总是现成的吧,给我找两套,就照我跟姒九的身高。” “姒九也会太极?” “我太极拳还是他教我的。赶紧去找吧,我们换好了马上上场。” 就跟找着救命稻草一样,一群人风风火火跑后台找练功服去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太极了?” “太极拳是天底下最擅调理阴阳的拳法之一,你可能不会?” 胡阳一个反问就把姒九问着了。 “啊,那我就算是会,你呢?” “你当我说大学学太极拳是开玩笑的啊。” “人大学不都兴学国标拉丁泡小姑娘吗,你怎么学这个。” “手速慢,没选上。别废话了,去换衣服。” 九点一到,领导入场,区委宣传部长主持会议,介绍完此次盛会的意义背景后,隆重介绍新任区委书记白正山。 “瞧,真是他。” 后台换了衣服的胡阳跟姒九认出白正山就是当日于钓鱼城偶遇之人,都不觉得吃惊。 “你说一会他看见你认不认得出来。” “我只关心一会我爸妈看不看得见我。” 胡阳看了眼一身专为表演准备的练功服,里子还算正常,偏偏外面加了层轻飘飘的纱,一动就飞。 “诶,这老幺也是,上个厕所怎么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娟,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儿呢。” “妈,阳子多大的人了,他知道分寸,还有姒九跟着呢,能出什么事。” “就你话多,让你打个电话就这么难啊。你不打我自己打。” “行行行,我打我打行了吧。” 胡娟刚把手机拿出来,不经意往台上一瞥,愣住了:“妈,别打了,你看台上站的是不是阳子和姒九。” “你说什么胡话呢,开场表演太极拳,老幺什么时候会打太极拳了老胡!真是阳子!” 胡妈一激动,声音大了点,这会音乐没起,周围都听见了,连第一排的领导都回头来看。 胡妈脑袋一低,装着哄孙子。 大家笑笑,也就过去了。 只是那于慧一脸鄙夷,瘪瘪嘴,动了动嘴皮,终是没说什么。 “下面,请大家欣赏太极拳表演。” 台上姒九对胡阳笑道:“一会儿你可得跟上节奏,丢人了我不管。” “打你的吧!” 音乐响,拳架起。 “纵放屈伸人莫知,诸靠缠绕我皆依。劈打推压得进步,搬撂横采也难敌。钩棚逼揽人人晓,闪惊取巧有谁知?佯输诈走谁云败,引诱回冲致胜归。滚拴搭扫灵微妙,横直劈砍奇更奇。截进遮拦穿心肘,迎风接步红包捶;二换扫压挂面脚,左右边簪庄跟腿;截前压后无缝锁,声东击西要熟识;上笼下提君须记,进攻退闪莫迟迟。藏头盖面天下有,攒心剁肋世间稀。教师不识此中理,难将武艺论高低。” 起手式,野马分鬃,白鹤亮翅,手挥琵琶,揽雀尾,单鞭,云手,双峰贯耳,左右穿梭,海底针,转身搬拦捶,如封似闭! 掤、捋、挤、按、采、挒、肘、靠、进、退、顾、盼、定! 招招式式,如汪洋大海,滔滔不绝! 胡阳的念白似从天而来,明明没带耳麦,偏偏人人清楚可闻! 动静之间,两人身上纱罩翻飞,一白一黑,正如太极圆转,飘然腾云! 及至收势! 胡阳在左,姒九在右,恰有风起,风势不大,刚好将两人纱罩发丝吹动,真个飘飘欲仙! 直到他们下台,观众都没还反应过来! 万幸主持人记起了自己的职责,上台报幕。 “谢谢二位老师给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 霎时,掌声雷动! “厉害!厉害!你们真是深藏不漏!人全看呆了!” 胡阳姒九一进后台就被人围住,七嘴八舌,嘴里那叫一个热闹。 还是刘明川看着越闹越不像话,才把人拨开,把他俩救了出来。 “阳子,姒九,谢谢你们了。” “姐夫,别煽情了,真要谢我们,表演完了,回去请我们吃饭。” “请!一定请!你们想吃什么,现在就去定位置,我过来付账!” “那你可别心疼。” 到底事忙,玩笑两句,胡阳和姒九就换衣服离开了后台。 “露脸了,舒服了?” “还行,不过你这老司机带节奏带得不怎么样啊。” “那还不是为了照顾你。还有,你那一通念白哪来的,弄得跟真的一样。” “网上搜的,你当我真记得住。” 姒九竖了个大拇指。 “为了装逼,你也是拼了。” “别谦虚啊,最后那阵风你吹得也不赖。” “那是。” 姒九在胡阳面前就不知道要脸两个字怎么写! 两人回到座上被人认出来了,这下好,所有人都不看节目光回头过来看他们,搞得第一排的领导也往后看。那位曾经和胡阳相谈甚欢的白正山跟他看了正眼,笑着跟他挥挥手:“年轻人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表演很精彩。” 胡阳赶忙跟他点头,露了个受宠若惊的表情:“白书记过奖了。” 至于有几分真的吃惊,看姒九不经意间的嫌弃就知道了! 看见胡阳好像和新书记认识,看他的人更多了! 总算胡阳脸皮够厚,又有姒九分散注意力,总算撑到了散场。 离场前,白正山居然越过一排座椅跟他和姒九握了握手。 “胡阳,你知道我的名字,我知道你的名字,咱们就算认识了。什么时候再跟我去钓鱼城坐坐。” “荣幸之至。” 一句话,惊掉一地眼镜! 居然真的认识! 有那脑子动得快的,联想到昨天的事情,都下意识往胡志伟和于慧看去。 昨天的事都说区里面主要领导关注了,不会就是白书记吧! 两口子的脸色之精彩,往后最少一个星期不差谈资了! 第二十五章 无拙始闻阴阳乱 因为胡阳和姒九超乎想像的表演,这次的开幕式堪称几年来最成功的一次。 散场之后,体育局的领导非拉着所有人不准走,等到下班庆功,其中忙前忙后出力最多的刘明川自然更不能走。至于是不是因为听说胡阳这很维护姐夫的大舅子和谁也不熟的新书记认识? 说不是谁信啊! “阳子,你怎么认识白书记的?” “不算认识,就是一面之缘。前天我跟姒九趁钓鱼城免费带安安去玩,在路上说了两句钓鱼城的资源没开发出来,搞什么活动都是浪费,然后就被一个中年人叫住,说他是区里面请来规划钓鱼城旅游路线的,想跟我了解一下情况。我看他挺像那么回事的,就把姐夫平时跟我聊的那些说给他听。没想到他居然听得挺有劲,说对开发钓鱼城很有用,我就多说了几句,后来实在想不起姐夫的话了才走的。谁知道他就是新来的书记。” “你把你姐夫那些废话说给白书记听了!” “什么叫废话啊,姐,姐夫那叫胸有沟壑,忧国忧民。姐你也不想想,如果真是废话,白书记能听那么久。” “真的?” “姐,你好歹是个人民老师,这么点道理都想不明白?难道真是一孕傻三年?” “你再说一遍!” “好好好,不说了。” 晚上九点,一家人饭都吃过了,坐客厅泡脚,刘明川才带着一脸压抑的兴奋回到家。 一进门,什么都不说,一把把胡阳抱住。 “诶诶诶,姐夫,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啊,我姐还在呢。” “你小子,就是这么不正经。”刘明川被胡阳一句话逗笑了,扭头把胡娟的手抓住,“娟,咱们要好好谢谢阳子啊。” “他不就帮你救了个场吗,他当弟弟的,怎么,不应该啊。” “你猜,今天下午谁找我谈话了。”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马上给你女儿喂奶了,没工夫跟你玩游戏。” “下午白书记找我谈话,问我愿不愿意给他当秘书。” “真的!” 这下都不泡脚了,都把刘明川围住。 “真的。” “你同意了!” “老婆,这事还有不同意吗?” “这白书记初来乍到,谁也不认识,怎么就找上你了!”胡娟说完就看向胡阳,“不会是阳子那些废话起作用了吧。” “什么废话?” 胡娟把胡阳之前那番话一说,刘明川笑道:“阳子,白书记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是因为听见你对区里面浪费钓鱼城资源痛心疾首,义愤填膺,才想找你聊聊,排解一番,不想一个有志青年生出怨气。结果你一聊就收不住脚,什么都往外倒,要不是姒九说你们还有事,你还不会完。” “姐夫,你可别听白书记瞎说,他年纪大了要面子,我嘴哪儿就这么松啊!” “白书记年纪可不大,还不到四十。” “真的!” 胡爸胡妈胡娟胡阳姒九,全炸了! “那他长得可够着急的,居然一张四十好几的脸。” “老婆,白书记那是操心累的。” “哟呵,你这还没上班呢,就维护起你老板来了啊!” “老婆你别生气,你才是我老板呢。” 刘明川瞬间一副狗腿样儿! “妻奴,我看不起你。” “老幺,正经点!” “妈,我哪儿不正经了,你敢说我姐夫不是妻奴。” 一屋子人全笑了! 真正发自内心的笑! 而不是连续两天心事重重的故作轻松! 所幸一家人心理承受足够宽大,再加有两个婴儿,刘明川得了白正山青眼的事儿,并未打乱正常的生活节奏,该上床上床,该熄灯熄灯。 胡阳还是准时守着儿子睡觉。 “咱们总算没白费功夫,把川哥送上路了。” “你九爷都亲自出马了,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 “还是你胡二爷出力大些,声情并茂,感人肺腑。” 两个人都不要脸的笑了。 “姒九,你说早年间那些点蛟化龙,保龙登位,辅佐王朝的风水相士,是不是就是咱们这么干的。”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不过一个区委书记的秘书,换从前,也就一个师爷,哪够格让风水师出手。每每王朝更迭,天底下的大风水师出来搅弄风雨,那家伙,以一介凡身,翻天覆地,所行之事,多少修家都做不出来。” 难得胡阳有兴趣,姒九也来了兴致,摆开架势打算给他好好说道说道。 “远的不说,就说一手差点断了人间修行界念想的刘伯温,那是一等一的狠人,把风水师三个字写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耍得整个修行界********。更远的还有赖布衣,李淳风,袁天罡,袁守城,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咱们这点和人家比,那得扔。” “袁守城?坑死了泾河龙王那个?” “坑死?就算是坑死,坑也不是袁守城挖的。再说了,换做你是泾河龙王,你能没脑子成那样,没逆天的本事还要强改天数。” “棋子罢了,身在局中,身不由己,他不改也有人逼着他改。” “你这话听着话里有话啊,哪来的一股感同身受。” “我有那闲心替古人担忧。” 姒九摸着下巴,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小胡可在,赵无拙登门拜访,还请一见。” 赵大胡子的声音让两人一怔,胡阳拉开窗帘一看,院外马路,赵大胡子站在路灯底下,影子拉出老长。 “怕是为三江水脉总图来了。” “早晚的事,只是他为什么挑这么个时间。” “见了再说。” 胡阳小心把儿子抱在怀里,法力一笼,一个起落,就和姒九从阳台飞了出去。 “深夜来访,搅人清梦,小胡不要见怪。” “赵前辈深夜来访,定有要事。” “倒也不是什么要事,只是觉得这事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前辈但说无妨。” “你堂兄胡俊,早些时候已经回了江城。” “胡俊。”胡阳道:“他回来就回来了,诸事已成定局,他爸妈都闹不起来,他还能翻了天。” “小胡你有所不知,其实你那位堂兄也已经入道修行了。” “嗯!” 胡阳倒是真的吃了一惊,老爷子留的话里可没这事! 又暗问五鬼,五鬼全说不知! 扭头看姒九,姒九也懵着。 老子这信息也太落后了吧,水脉府一个孙子入道修行他不知道,另一个居然也是修家,活该当初被胡阳捡尸! 赵大胡子将两人表情尽收眼底,心中了然,用这个借口上门真还没错。 “你那位堂兄一手五行遁法,得了几分胡老的真传,只是他那品性就有些不好说了。年前和人在朝天门码头斗法,也不知道遮掩,差点被普通人看见,被带回总局洪崖洞办公室仍然不依不饶,很是大闹了一场,若不是顾惜胡老颜面,总局早已将他压入白鹤梁下水牢以儆效尤。后来还是二仙观夕花子掌教出面作保,才将他保了出来。” “结果出来之后,他没安静两天,今天白天高速路上那场车祸就是因他而起。幸亏没有人员伤亡,车辆受损也不大。执法局教训了一番,也不好拘他,便把他放了。” 胡阳脸色一变再变,看不出来,他这位堂兄的经历这么丰富多彩啊! 这是在作死的道路上一意孤行啊! “他此番回到江城,多半是要找你的,怕你不知内情吃亏,我便来说一声。” “多谢前辈。”胡阳谢过,投桃报李,道,“前辈数次相帮,晚辈甚感愧疚,若有能帮上忙的,还请前辈也不要客气,晚辈定当全力以赴。” 就见赵大胡子笑笑,道:“话都说到这儿了,那我这儿还有真个事想让你帮帮忙。当然了,成与不成,我都领你一个人情。” “前辈请讲。” “小胡你可知道,近日江中不怎么太平。” “听姒九提过。” “既然你知道,那我也不多费口舌。因那江中接连出现事故,执法局特意请了夕花子掌教在三江六岸沿江布阵,以佑江城生民。这阵法意在千秋万代,马虎不得。夕掌教自接手此事以来,矜矜业业,一刻不敢放松,可这几年江城地理变化颇大,兼之江中有异,致使夕掌教进展极慢。 我听闻水脉府中有一法宝,名为三江水脉总图,持之可勘察江城山川走势,若有此宝为助,定能给夕掌教许多助益,阵法早成,江城生命少受些苦难。若小胡你真有此宝,今日我便厚着脸皮借一下。阵法一成,即刻归还!” 果然是这幅说辞。 胡阳为难道:“按说赵前辈你开口,我不该拒绝,可此宝,请恕晚辈真的不能出借。” 胡阳一开口就承认三江水脉总图在他手上让赵无拙有些意外,可既然胡阳认了,那后面的话就好说了。 胡阳的拒绝,对他而言就不存在! “小胡你如果担心此宝会有什么闪失,我以执法局名义向你保证,还可请九鼎阁印鉴,若出了意外,由你去九鼎阁中任选一件作为赔偿。” “前辈且莫着急,容我把话说完。我接掌此宝时日尚短,尚未来得及炼化,任何人得了此宝在手,都可以将其据为己有。” 赵大胡子刚要说什么就被胡阳拦住。 “我明白赵前辈的意思。可九鼎阁的法宝虽好,那三江水脉总图却是我爷爷传下,为我水脉府传承之证,旁的法宝再好,又与我水脉府传承何干。我爷爷对此宝珍视无比,从不轻易示人,赵前辈都不能确定此宝是否存在应知一二。此宝但有一丝失落的可能,我就不能让此宝离身,否则哪来的脸说是老爷子的孙子。赵前辈也是家门传承,应能理解我的小心。” 你以大义压我,我便以大义来挡! 看到赵大胡子被话将住,胡阳又道:“不过我也有一事要告诉赵前辈,或对执法局解决江中诸事有些帮助。日前,我一从姒九那里得知江中出事,当晚便带了我爷爷留下的五个亲随,以三江水脉总图搜查三江六岸,除了一个地方,其他全无半点发现,。” “胡老的亲随?” “不错。”胡阳心念一动,五鬼现身,站于胡阳身后,恭称主子,直接把赵大胡子吓了一跳! 炼气化神巅峰! 整整五个! 在现今这个炼精化气就能下山行走,炼气化神就是一时高手,炼气化神巅峰就能替执法局镇守一方山水,炼神返虚就能称宗作祖,炼虚合道就是山门核武器的时代,胡阳身边竟然有五个炼气化神巅峰的高手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突然,三江水脉总图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第二十六章 佳人原是妖族身 赵无拙自己也不过炼气化神巅顶的修为,五鬼集体现身所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 胡阳也是一步步算准了,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接着展露手腕,以势压人,再加上接下来要说的话,如果赵无拙还要找他借三江水脉总图,那翻脸也不怪他了! “这五位是我爷爷的亲随,跟随我爷爷数百年,学过爷爷的本事,对三江水脉总图相当了解,便是将来炼化此宝,我都还要跟他们学御使此宝的手段。他们协力,除非我爷爷死而复生,谁御使此宝都不可能比过他们。他们用三江水脉总图把三江六岸筛了一遍都没发现什么,其他人更是休想。” 胡阳说得斩钉截铁,赵无拙也只能听着,不能质疑! 现在话语权在胡阳手上,他说什么,他都得听着! “不过,说是没有发现倒也不准确,其实我们还是有点收获的。” 打一棒子再给一甜枣,胡阳耍这手段是越耍越顺手了! “什么?” 就见赵大胡子凑了上来。 胡阳瞬间开启说书模式。 “赵前辈可知道,宋蒙之战时,钓鱼城下曾出过一场阴阳乱。元宪宗蒙哥战死钓鱼城下,可战后包括蒙哥在内,所有战死之人的魂魄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人间不见,地府难寻。终南山、萨满教、蒙古三方,连蜕凡成仙的仙家都出了数个,依然一无所获。当时情形和今日江中诡异,何其相像。” 赵大胡子直接懵了! 还是那句话,江城本就是个小城,不管世俗还是修行界,在宋蒙之战前,关注江城的人都算不上多。 执法局也是在鱼城流宝之后才正式入驻江城,对宋蒙之战以及阴阳之乱的记载当真不多。加上和所有人一样,执法局也被鱼城流宝吸引了注意力,自然而然,就忽视了钓鱼城下的阴阳之乱,一应卷宗都被压在档案室底下积灰。 “阴阳乱!” “赵前辈想起来了。” “阴阳乱,乱阴阳,阴阳两界魂魄藏。当初前后近百年,人间的高手明里暗里来了大半,都找不到一缕生魂一道死魄的下落,最后只有不了了之。可不就和现在的情形一模一样吗!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现在想明白也不算晚。”胡阳道,“三江六岸,有执法局,府地修行报,护国寺,文峰禅寺,各大势力驻守,铜梁洞上又有二仙观俯瞰江城,渠河里还有野龙王驻足修行,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都不知道溺毙江中亡者的魂魄归处,除了阴阳乱,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是了!一定是了!小胡你猜得没错,一定是了!” “既然如此,那赵前辈也该知道,有没有三江水脉总图在手,对查清江中异状都没有什么影响了吧,毕竟当年可是有仙家出手的。” 胡阳一锤定音,赵大胡子却没有丝毫被拒绝的沮丧,反而急急拱手:“小胡,万分感谢。我立马上报总局跟阁里,今夜打搅,日后定当弥补。” “前辈助我甚多,我不过给前辈提了两句,也算不得帮忙。” “小胡你放心,这些事我心里都有数,我就先走一步了。” 三人告别,姒九冲着赵大胡子离开的方向嗤笑了一声:“从今晚上开始,赵大胡子怕是睡不了一个安稳觉了。” “恪尽职守,他要是睡得着,江城的修家就睡不着了。” “且先不管他,你那位堂兄,你打算怎么办?” “先摸清楚他一身修为哪来的再说。” “你没听赵大胡子说他一手五行遁法,得了胡老的真传。”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老爷子根本就没传过他一字半句,他从哪儿学来的?” “那万一是胡老没告诉你呢?” “不可能,老爷子这一脉一脉单传,只会有一个传人,连个记名弟子都不会有。” “你就这么肯定,你还另有师承,又不是传的胡老衣钵。” “因为老爷子留了话,让我帮他找一传人。” “我去!” 姒九立马就想到了这事有多复杂。 既然老爷子让胡阳帮他找传人,那就代表胡俊身上的五行遁法不可能是他传授的。偏偏赵大胡子又笃定胡俊的五行遁法得了老爷子的真传,想来山城执法总局也是如此断定的,一个人眼瞎,不可能全都是瞎子,这一点应该也不会有假。 那胡俊从哪儿学来的? 是老爷子这一脉更前面的先人?还是相当熟悉老爷子这一脉的仇人? 如果是先人,那就是传承外泄,非师门之幸!如果是仇人,那就是包藏祸心,老爷子一死就图穷匕见! 哪个都不是好事! 第二天,胡阳照例起了个大早。乒乒乓乓一阵,早饭好了。 刘明川端碗的时候接到电话,区委办公室那边让他赶紧在今天之内办好交接,上午调令就会过去,明天就过去报道。到底是领导的事儿,速度就是快,刘明川对付了两筷子就上班了。 胡妈没忍住:“再忙也得把早饭吃了啊,大川这怎么比在体育局还忙啊。” “应该的妈,姐夫当大秘了,领导工作生活都要照顾到,他什么时候闲了你才要担心了。你没看我姐都没说什么吗。” “妈,你别管他,他要是不忙,去哪儿给他女儿挣奶粉钱。” 吃过饭,胡爸照常开店营业,胡娟大概是昨晚上睡得晚,吃饭都没什么精神,奶都忘了喂,让胡妈数落了一阵,就上楼睡觉了。胡妈给珂珂喂奶,胡阳想着胡俊的事就主动请缨,去店里守柜台。 这两天受胡阳姐弟俩的影响,胡妈也没那么娇惯孙辈了,怕这怕那,这回倒也没拦着。 “你就这么肯定他上午会来?” “胡俊的性格不像我,他奉行的是报仇不过夜,他能忍过一晚上我已经很佩服他了。” 早上正是忙的时候,不少人都穿着睡衣开着车来买包子馒头豆浆油条,在店里吃豆花饭、羊杂汤、肥肠汤的也不少,姒九跟着出来就没好了,立刻穿件围裙客串伙计。相比之下,胡阳坐柜台后面收钱倒是轻松了不少。 正忙着的时候,一个人挡在了柜台前面,胡阳也没抬头,道:“吃点什么。” 半天没听见搭腔,这才抬脑袋看。 入眼的就是一双冷冰冰的小眼睛。 胡俊! 胡家的男人长得都不差,胡志伟和胡爸当年也是名传十里八乡的俊俏人,要是胡志伟长得不好,年轻那会儿于慧也不可能看上他,还死心塌地这么多年。胡俊也长了一张颇为周正的脸,就是一双小眼睛像他妈,平添了几分奸猾。 “大记者,拿录音笔的手怎么来找补零钱,多屈才啊。” 胡阳嘴一咧:“不得了,连钱都看不起,你兜里揣的是草纸啊。不吃饭就麻烦让让,我忙着挣钱,分分钟几十块,你兜里的草纸赔不起。” 胡俊直接被胡阳噎住了,刚要开口,后面排队的就说了:“让你让开你没听见啊,排个队来说废话,你以为拍偶像剧呢。瞪什么瞪,眼睛这么小,再瞪也大不了。” 胡阳扭头就笑了:“兄弟你吃点什么。” “我要五个馒头,两杯豆浆,快点行吗,急着上班呢。” “姒九,这位兄弟五个馒头两杯豆浆,赶紧点,到点上班了。” “好嘞。” “兄弟你到后面去取,下一位。” 两相对比,活生生把胡俊称成了个二傻子。 胡俊不是忍气吞声的人,手一抬,都准备打了,却被身后的人拉住。 眉黛青山,双瞳剪水,明眸皓齿,却是个一见难忘的绝代佳人。 “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来的,先礼后兵,自有我们算账的时候。” 温言软语,胡俊拳头松了,恨恨瞪了胡阳一眼,他身后的人也看了胡阳一眼,又看了姒九一眼,接着便拉胡俊出了店门。 胡阳回头,暗中问五鬼。 “我怎么觉得那女的不对劲啊,你们也瞧瞧。” “不用瞧了主子,主子功法神奇,调理万气,善辩世间真伪,那女子乃是妖族幻化,主子自然会觉得奇怪。等主子修为更深点,一眼即知,便不用困惑了。” “妖族?可曾看出她原身为何?” “看不出来,此妖应有些来历,身上有大宝遮掩,即使我等也只看得出她是妖族,看不到她的底细。” “有来历?老涂,你跟着去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是。” 若胡俊这一身五行遁法和妖族有关,那这件事就好玩了! 毕竟胡家守护的是九鼎,是人族的圣器至宝,是人族的气运! 天知道此妖是不是为了九鼎而来! 姒九得空也走过来:“刚才那就是胡俊?” “是他,我爸没看见吧。” “胡叔在厨房,没空。” “那就好。”胡阳低声道,“刚那女的好像是妖族,来者不善,你认不认识?” “我又没看见,我怎么知道认不认识,还有,你当妖族是娱乐圈啊,圈里人都认识。” “错了吧,据可靠来源的消息,娱乐圈真不是人人都认识。” “又是你那影帝室友科普的。” “聪明。” 知道胡俊等在外面,胡阳硬是生生拖了他一个小时,等着店里面最忙的时候过了,胡妈抱着珂珂出来,才从柜台出去。 “又去哪儿啊你?” “妈,看对面那是谁?” “谁?胡俊!他来干什么!你别动,我去叫你爸!” 胡妈一下就想到胡俊是为他妈报复来了! “用不着,我跟姒九过去,他一个人能对我们两个做什么。” 看了两人一米八的个儿,再加只隔着就一条街,胡妈才同意两人过去。 “看着点安安。” “知道了。” 胡阳走前头,姒九走后头,过了马路,胡俊倚着车,那位佳人就挨他站着,也活生生站了一个小时,胡阳心说,这不是真爱就是所图甚大! 而当姒九看清楚那张脸,一步站到胡阳前头,气息不稳,不掩惊容! 反观对方,笑颜如花! “你好啊姒九,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胡阳拍拍姒九肩膀,悄无声息度过去几道法力,稳住他的气息:“干什么呢你,有美女就一个人看啊。放心,我不跟你抢,我都当爸的人了,除了过眼瘾还能干什么。” 姒九这才想起胡阳已经知道对方妖族身份,而且已有戒备,暗中还有五鬼护着,那怕什么。 舒了一口气,让开一边。 胡俊因为姒九身上法力乍现,仔细瞧了瞧姒九,只是姒九展现出来的修为太低,也未得他的重视。 原来只是刚炼精化气的小角色。不过胡阳真是蠢得不可救药了,一个凡人居然敢和修家打交道。才入道修行的修家也是修家,哪里是凡人可以接触的。 自以为看清情况的胡俊面带冷笑,对胡阳更加鄙视了几分。 “美女,你好啊,怎么称呼?” “胡雅,古月胡,雅致的雅。” “这么巧,也姓胡,你不会是我大伯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吧,现在认祖归宗来了?咱俩该怎么论啊,我叫你姐姐?” 胡雅秀眉一皱即散,这张臭嘴! “叫嫂子!” “嫂子?”胡阳作势打量了胡雅跟胡俊一圈,道,“真爱啊。” 第二十七章 生而能言小神牛 胡俊被他晾了一个小时的气腾的一下,全起来了! “你找死是不是!” 结果还是被胡雅拦住,眼神示意,不远处一个年轻人正紧盯着他,胡俊又只得不甘心放下。 胡阳也瞟了一眼,心说,看来执法局是彻底对胡俊不放心了,都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监控了。 “不是真爱如何相伴?哦,我倒是忘了,胡阳你是单亲爸爸,被人伤过,是不会相信爱情了。” 胡阳眉一挑:“现在这社会,为了钱为了名为了满足需求,男男女女为了什么都能在一起。头天晚上打一炮,第二天就去领证的一群又一群。美女,世界那么大,你真应该好好看看。” 姒九被胡阳整笑了,也放心了。不知为什么,这小子对胡雅戒备至极,以他的性格,胡雅想在他身上占便宜,可能性等于零! 胡雅眉心直跳,也不拉着胡俊了,可过了刚才那股火气,这会儿胡俊也不动手了。 “我难得跟你耍嘴皮子,今天来找你就一件事,把老房子的钥匙给我。” “老房子的钥匙?好笑,你说给你就给你,凭什么。” “当初老头子分割遗产不公平,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我没跟你计较,既然你现在都成家立业了,也该重新分一分了。” “我姐孝顺爷爷奶奶十几二十年,居然还跟你拿一样的钱,确实不怎么公平。你想怎么重新分,把你那十万补偿拿给我姐,还是良心发现,想多拿点出来。” 胡阳从小就看不惯胡俊,亲生的爷爷奶奶都不孝顺的人,你还能指望他对你谁好?那可是有血缘关系的!所以,自从晓事之后,胡阳就和胡俊不对付,但凡在学校见面,必然针尖对麦芒。即使后来胡俊被送去山城读中学,偶尔回来在江城遇见,一样掐得不亦乐乎! 论撩拨胡俊的本事,胡阳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果不其然,胡俊被他话一激,火气一起,总算还记得他现在有人守着,只是声音高了八度:“我告诉你,你不用跟我装疯卖傻,都是胡家的孙子,凭什么老房子就是你一个人的!老子这回回来就是要老房子的!你给也要给,不给,也要给!不然,哼!” 胡俊一跺脚,透水砖砌的路面,瞬间陷下去一个脚印! 胡阳相当之配合的露出一脸惊惧! “好好想想你一家老小!” 胡雅摇摇头,一张孩子调皮家长无可奈何的包容脸,坐上副驾,胡俊还把车窗摇下来,特意留话:“给你一天时间,把你的东西都给我从老房子清走。” 胡阳木愣愣站着,车里的胡雅递出来个你何必如此的表情,再隐晦的扫了姒九一眼,两人便此离开。 “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我还以为他今天怎么也得为他妈说两句,结果,唉。”他们一走,胡阳就换了张脸,“他刚才像不像天桥卖艺的。” “什么叫像啊,根本就是,他真是你们胡家的种?” “诶诶诶,不兴人身攻击啊,十根手指还有长有短,不是每个人都像哥一样聪明。” 姒九一笑:“按这不要脸的做派来说,确实和你是兄弟。” “滚蛋。”胡阳看了眼起先执法局的人站的地方,人已经没了,想来是跟着胡俊一起走了。 “姒九,刚那位是谁,能说吗?” 姒九脸色骤变,五味杂陈,最后归于平淡,相当的平淡:“我妹妹。” “妹妹!亲的?” “同母异父。” “怪不得,她姓胡你姓姒。”胡阳从头到脚打量了姒九一遍:“倒是都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就是你比她好看点,她那张脸媚得太俗气了。” 姒九一下就笑了:“开玩笑,哥这张脸几千年才出来这么一张,几个人比得上。” 姒九笑完一顿,道:“提前声明,我跟她关系不好,她随时可能提刀杀我,我到江城来跟她半毛钱关系没有。” 胡阳点头:“心放肚子里,我没怀疑,你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 姒九刚要感动,就听胡阳又道:“差点把自己饿死的人,谁心那么大,敢用你来算计人。” “我那是饿的吗!那是伤势太重!” “是,不是饿的。也不知道是谁差点动手抢我儿子的奶瓶。” 姒九竟无言以对。 太熟了也不好,这才几天,黑历史就一扒一堆。 更多的关于胡雅的事情,胡阳也没问了。 看胡雅和姒九两人见面就火星子直冒,两人关系要好才怪! 再加上姒九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儿还只能独自流落江城,寄希望于飘渺,求一线生机,和家里关系好才有鬼! 可就像他跟他亲妈的关系一样。他和他亲妈形同陌路,甚至连形同陌路都算上,毕竟形同陌路还要认识,他站到他亲妈面前,他亲妈也未必认得出来。但谁如果跟他谈他亲妈,他肯定会应付两句,不过心里不舒服是绝对的!要是恰好他看不惯那人,因为这个,他能跟那人结仇! 推己及人,他又何必去揭姒九的伤疤! 反正土鬼已经跟了过去,早晚能知道想要的! “那你打算怎么收拾你堂兄。他天天顶着自己炼精化气中层的修为在外面逛,丢的还是胡老和水脉府的脸。” “他丢脸都丢到洪崖洞去了,还怕多这点。让他再蹦跶一会吧,反正他给了我一天期限,就看一天之后他能玩出什么把戏,又还有那些人要跳出来。” “你又撒网呢?” “开玩笑,哥演一回戏,出场费能便宜了?就我堂兄跟你妹妹两个人,太显不出身价。” 店里胡妈一直踮脚往这边看,胡阳怕她老人家担心,没说两句就奔回店里,随便找了个借口把胡妈糊弄了过去。 姒九在后面看着胡阳的背影,心中感慨。 胡阳或许现在在修行界打混的经验还浅,可凭这份知进退、懂人情的处事手段,要不了多久,就能在修行界稳稳立住脚跟,不靠谁的名号,就凭他胡阳两个字! 因则胡俊提及老房子,加上他在胡妈这儿立了保证,要发展绿色养殖,胡阳又待了会就和姒九回了铜梁洞。 快到老房子的时候,车被人拦下。 一个身穿百花道袍的白胡子老道。 不用介绍,胡阳就猜出了老道的身份。 “可是二仙观掌教夕花子夕掌教当面。” “正是老道。” “二仙观与晚辈毗邻而居,夕掌教乃是前辈,初次见面,本该由晚辈登门拜访,结果却让夕掌教动步,实在罪过。” 昨夜从赵大胡子处得知是夕花子出面作保,把胡俊从山城执法总局保出来的事情之后,胡阳就找了五鬼,询问夕花子和老爷子是何关系,何以会是他出面搭救老爷子的孙子。 偏偏五鬼也是一头雾水,只说老爷子和二仙观虽做了几百年的邻居,双方关系却一直寡淡,少有走动,夕花子更是老爷子晚辈,偶有见面都是恭恭敬敬,话都不敢多说两句。 不过夕花子这回肯定是冲的老爷子,不为胡俊,为了人家一派掌教,能在老爷子过世之后还念老爷子面子,胡阳必定得恭敬一些。 “初次见面?你难道忘了小时候来过二仙观多少次,老道观里的豆花饭被你贬了多少次不如你家的好吃了。” 胡阳道:“小时候不懂事,还要多谢夕掌教宽怀。不知夕掌教今日找上晚辈所为何事。” “怎么?没事不能找你?” “听闻夕掌教近日为江城排布九龙连环大阵,苦心昼夜,一刻不闲,若是无事,哪能找晚辈闲聊。” 夕花子叹道:“老道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不知前辈此话从何说起?” “你已经见过胡俊小子了?也知道他入道修行的事了?” “是。” “他没说什么吧?” “他让我把老房子腾出来让给他。” 夕花子又叹:“果然如此,怪老道不该把他从执法局保出来。你不知道,他昨晚上还想带外人强闯你家老屋,结果被阵法挡在了外面,想来就是因此才会去找你。” 胡阳眼神一利,道:“此事前因后果我都听执法局赵无拙赵前辈说过,晚辈并无责怪前辈之意,前辈也无需自责,晚辈还要谢过前辈维护我爷爷的名声。” “别谢别谢,净给你添乱了。不过既然你都听赵大胡子说了,那我也不费口舌了。这事算老道欠你个人情,以后想要帮忙只管来找老道。” 说完,人就没影了。 胡阳姒九没说话,入阵之后,就见大牛娘俩站在院门口等着。 “哞。” “知道了,不怪你,反正他也进不来,你身体都还没好,还不如就在里面看热闹。我往后给你配个手机,再有事你就马上给我打电话。” “打,打电话。” 突如其来的稚嫩童音,让胡阳和姒九都吓了一跳。 一看,居然是小牛! 被两个大高个四只眼睛盯着,小牛立刻缩到大牛背后,片刻露双眼睛出来,见胡阳和姒九还盯着,缩回去再也不出来。 “大牛!小家伙会说话了!” 开玩笑,当妈的都还只能神识传音,儿子才出生几天,就把横骨炼化了! “哞。” “啊!” 胡阳姒九又吃了一惊。 大牛看小牛快钻她肚皮底下去了,加上胡阳和姒九回来了,说了声,就带着小牛出门遛弯。刚刚还害羞的小牛立刻恢复活力,兴致勃勃,玩得兴高采烈。 “大牛,让小家伙在外面别开口啊。” “哞。” 胡阳和姒九这才回过神来。 “生而能言。九爷,他老子得是什么来历,才生得出来这么个儿子。” “这小东西生下来还是牛身,他老子应该也是头牛。这世上血脉比五色神牛更高的牛胡二爷,这是要发啊!” 第二十八章 生母竟是青丘狐 “发?你以为是馒头啊,说发就发。” “胡老幺,你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别翘那么高,我就信了!” “你打我。” 生而能言,在任何生灵身上都是异兆! 即使是海里的真龙,梧桐林里的凤鸟,深山老林里的大妖精怪,生下来的后代都不可能立马会说人言! 除非父母修为已经超凡入圣,或者血脉至高至纯,或者得天地气运所钟! 大牛虽是五色神牛之后,天宫神兽的血脉,可五色神牛里面,最出名的也才只是东岳泰山大帝的坐骑,算不得多顶尖!她是几代之后的后人,血脉之力已浅薄了不少!即使有一身修为,可在人间都算不上绝顶! 小牛生而能言,自然归功于他的老子! “两万块,一头五色神牛,一头五色神牛跟不知名神牛生下的小牛,外加一个不知名神牛的天大人情,这买卖,没有更值的了。” 姒九止不住的羡慕嫉妒恨,胡阳一笑:“这就叫慧眼独具,羡慕不来的。” 姒九道:“别高兴得太早,你那儿还有支并蒂佛莲。” 胡阳道:“唉,是啊,并蒂佛莲啊,我好担心好害怕啊。” “胡老幺,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拍你脸上,让你儿子见一次哭一次。” “你有本事就弄死我。” “高兴啊,不得了啊,得意啊,那我问你,你觉得刚刚夕花子来跟你道歉,就真的只是因为他把胡俊保出来,让他有机会来找你。” 胡阳笑意不减:“无所谓他是为了什么,既然他把胡俊保出来就是选择了胡俊,必定要用胡俊做筏子,最后结果,端看胡俊担不担得起他的心思,能不能让他一偿所愿。对我,除非他亲自下场,我不熟悉他的路数,可能会被他占些便宜,靠胡俊,你觉得他玩得过我。” “我那位妹妹可不是省油的灯。” “那我也不是只会吃饭的饭桶。要是不信,咱们就打个赌,赌胡俊跟你妹妹来收房子的时候,一定讨不了好。如果输了,到时候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先说。” “问这么清楚干嘛,你不会是认为你已经输了吧。” “开玩笑,赌就赌!” 土鬼一去,直到下午安安的午睡时间才回来。 一进门,到床边,就四个字,小心翼翼! 他实在没想到今天会听来这么一件事! “怎么了老涂?难道你还被什么吓到了。” 土鬼道:“属下有事禀报,但请主子听后,以少主子为念,以自己身体为念,万事保重,莫动雷霆怒火。” 胡阳正襟危坐:“说。” 土鬼一阵低语过后,整个老房子都被法力震动! 安安哇哇大哭! 姒九从他屋里往这边跑:“怎么了!怎么了!” 土鬼现身拦住:“主子无事,姒九先生且住。” “这还叫没事?” “主子若有丝毫闪失,姒九先生以为,我还能在这儿站着。” 土鬼油盐不进,姒九听了一阵,屋里除了安安渐渐变小的哭声,再没有别的动静。 “胡老幺!有事你可别憋着!产后忧郁症能死人的!” 屋里还是没动静,姒九只得回房。 土鬼重回到屋里,其余四鬼已经站在床边,神色狠厉,彷佛只待胡阳一声令下,就要择人而噬! 胡阳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儿子,眼睛虽是看着小家伙肉嘟嘟的小脸,视线却根本没有聚焦,魂飞天外! 看见土鬼进来,就问了一句。 “走了。” “是。” 又在床上扮木偶。 土鬼最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主子,若是烦闷,不如去洞天中稍坐散心。你不是说那处洞天无边无际,天中有天,环环相扣,层层相连,无数神奇,就是一直没有时间好好看看,今日得闲,正好去瞧瞧。” “是啊主子,那般洞天世界,自我等降世以来,只在传说中听闻,跟随主子之后才第一次有幸得见,我们老早就想再去看看了,就是一直没空,左右今日无事,不如主子就带我等去开开眼。” 胡阳仍然不为所动。 其余四鬼暗中纷纷斥责土鬼,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没脑子啊!不知道委婉点啊!看主子成什么样儿了!要是主子出了意外,我看你怎么跟老主子交代!” “委婉?你来!你委婉一个给我看看!这事委婉起来还不是这么回事!长痛不如短痛,反正主子早晚都要知道,不如趁早!” “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长痛不如短痛!事不是出在你身上,你当然这么说!” “别吵了!主子有动静了!” 五鬼就见胡阳把儿子抱得更紧了点。 “五鬼!” “属下在!” “木鬼,你去跟着胡雅,一步不离!凡有风吹草动,即刻报我!” “是!” “火鬼金鬼,你们去山城青云宫,将宫中近六百余年的人事物都给我一一查清!不能露了任何一个可疑之处!若有收获,火鬼回来报我,金鬼仍驻守青云宫!记住,不可让青云宫弟子察觉!” “是!” “土鬼,你去蜀中小青山,哪怕掘地三尺,把每块石头都翻一遍,也要把他们给我挖出来!” “是!” “水鬼。” “主子,我兄弟五人若是全部离了江城,主子和少主子身边无人伺候,恐有不便,不如就让老隋留下跟随主子可好。” 胡阳到底点了点头。 “不要耽搁,现在就走!若事遇阻,我许你们便宜行事,妖族可灭!修家可杀!” “是!” “哎呦!要死了!救命啊!” 无端端一声吼,从门外传进来,五鬼看着胡阳,胡阳道:“水鬼留下,你们都走!” 无声无息,四鬼各奔东西! 胡阳开门出来,哀嚎还在继续,隔壁房门大敞开,姒九人在床上打滚,听见胡阳脚步声也不停。 胡阳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把住姒九手腕,法力一动,直探虚实。 姒九总算不折腾了,看向胡阳,只是这一眼,心神狂震! 杀气! 他居然在胡阳眼里看到了凝如实质的杀气! 第一次看见,自认识胡阳以来,从未看到过的,杀心杀意! 多少修家都不会有,独属于以杀入道的修家的,天上地下无不可杀的冷厉狠辣! 胡阳修的可是玄门正宗,造化玄机的法力,这是要自毁道基啊! 姒九一把将胡阳反握! “你他妈给老子清醒点!” “我清醒得很。” 白生生的牙,阴沉沉的话,胡阳眼里的倒影都是冷的! “五鬼!你们******瞎了啊!看着他作死也不知道拦着!出来把安安抱走!” 水鬼现身,总算意识到了不对! 从胡阳怀里把小家伙抱起来,胡阳开始还不放,却被姒九死死拉住! 姒九咬破食指中指,泛着金光的血点在胡阳眉心! “敕令!功德镇邪!诸魔退避!” 床头的鱼篓飞出来,功德玄光盛放,绕着两人打转! 盖子一揭,里面一根竹子冒头,长一十八节,色如黄玉,尖上垂下一根透明丝线,底下挂着个笔直的鱼钩! 甫一出鱼篓,就照着胡阳天灵落下! 嘭! 鱼竿稳稳立在胡阳脑袋上,鱼钩低垂,被姒九双指一夹,就要往胡阳眉心插进去! “不用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胡阳一把将姒九手握住,眼神清醒至极! “你知道个屁!入魔的人哪个会说自己入魔的!” 就见胡阳身后重影叠嶂,三本包囊天地玄妙的书,虚影浮现! 他头顶上的鱼竿,播撒功德玄光的鱼篓通通被压制在地!落回姒九身旁! “此乃我师所留,护我心明澄净,我倒想入魔,可是啊,入不了啊。” 姒九仔细看着胡阳,只见胡阳眼神依然发冷,哪里还是寻常插科打诨,嘴硬心热的模样! 眉心血迹尚温,胡阳把姒九腕子松开。 “既然没事,你休息吧。” “你给老子站住!******,出什么事了,不能说一声!老子命都在你手上攥着,你他妈还拿老子当外人啊!” 胡阳停脚,沉默许久:“院子里来坐吧。老隋,安安给我。” 大牛娘俩还没回来,满院春色,却无人有心情观赏。 胡阳在石凳上坐下,这会儿安安已经又睡着了。 摸了摸那张胖嘟嘟的小脸,姒九总算看到胡阳眼神有了几分热度。 “我儿子他妈怀他的时候,她刚为了个煤老板跟我分手,以为孩子是对方的,就没告诉我,后来才知道人家早结扎了,闹得人财两空,加上她身体不好,堕胎可能导致不孕,这才憋着把我儿子生下来。因为不情愿,坐做完月子出来,她立马把儿子扔在我门口,没电话没短信没找人带话,连门铃都没按一下,就留了张纸条,一个月前,山城正冷,楼道风呼呼的,我都不知道我儿子在外面睡了多久。 我现在都还记得他那会儿的样子。又瘦又黑,干巴巴一团,根本不像一个多月大的孩子,我真担心养不活。后来医生说只是胎里营养没跟上,没什么大碍,我才放了点心。后头几天,我没日没夜的照顾,看他听话,喝奶大口大口的,知道他也在努力活下来,我总算安心,给他取了个安安的小名,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生平安。” “后来,我兄弟帮我打听出来,他妈把他扔了之后,转身就回老家跟一包工头结婚,打算去闹场,帮我和我儿子出气,让我劝住了。女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是在鬼门关走了一朝,她一个人把我儿子生下来已是不易,我不谢她也不该恨她,往后大家就当陌生人,相忘于江湖。” “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个笑话,我,我儿子,我的感情和他的出世,全是笑话。”胡阳回过头来,刚才眼里那点温度又没了,“我甚至不知道,我儿子******真名居然不是于紫燕,而是叫胡雅。也不知道你青丘狐族对我胡家,图谋如此之大。” 第二十九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姒九被胡阳两句话镇住。 神色骤变! “她......” 她字之后,就说不出来第二个字! “你现在无话可说,看来也是知情的。毕竟是你族人,你不告诉我,情理之中。我这里也留不得你了,往后山高水长,各安生死,如果有缘再会,若我们当时不是仇人,你我或许还能同桌吃饭。” “你觉得,从这走出去,我能活几天?” 胡阳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胡俊学成一身五行遁法在身,未必不能救你性命。” “你知我病因,除了你,世上还有谁能救我性命。”姒九声音低沉,似有万般心绪,“有没有兴趣听我的故事。” 不等胡阳答案,姒九便问道:“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胡阳不置可否。 “因为我是大禹和九尾狐生的儿子,承继父姓,兼顾母族,所以我才叫姒九。” 只这一句话,胡阳就不一样了! 别忘了,胡家是干什么的! “禹王!” “禹王,是啊,他是你们的人皇,是功德光耀诸天的神圣,却偏偏是我这人妖混血的杂种的父亲。”姒九一笑,却笑得无比悲凉! “我的出生就是一场交易,连笑话都算不上。” “青丘狐族,生来可悲,明明是兽中弱者,偏生一副好皮囊,男俏女姣,降世以来,受强者觊觎,于夹缝中苟且偷生。直到太古年间,巫妖两族分掌天地,青丘狐族族长涂山,因其智慧,得妖族上下倚重,青丘狐族一脉才有了好日子过。然好景不长,巫妖大劫之后,妖族败落,青丘狐族高手殁于一役,余下大猫小猫两三只,又过上了东躲xc的日子。 后来,涂山之女胡媚执掌狐族,秀丽天成,其心智不输乃父。眼见人族势大,独享诸天,三皇五帝,位比圣人,便定下一计,要将狐族托庇于人族,受人族气运庇佑,此计得了族中宿老支持。胡媚便亲往人族,使出浑身解数,总算成了大禹的枕边人。 只是人妖世仇,不管是真情还是****,胡媚的存在都不为人族所容。没多久,人族薪火殿九老出面,劝谏大禹,为人族计,切不可贪恋美色,大禹只得将胡媚送回了青丘山。作为补偿,大禹亲自出手,以大神通将青丘山送入天人两界之缝隙,游离于诸天之外,捕食诸天灵气,使青丘狐族从此避祸于天地,逍遥自在。” 当一个人能用谈论陌生人的口吻谈论自己的亲生父母的时候,无非一个可能,哀莫大于心死。以胡阳而论,不管他怎么看待他的亲生母亲,当他提及,总会夹杂许多心情在里面! 或是恨或是怨,决做不到淡漠如水! “我就是在那时候出世的。因为人妖混血,近乎人皇丑闻,以及种种为人族大义的顾虑,我从一开始就不被人族承认,从上到下,包括大禹本人都千方百计遮掩我的存在。而在青丘山,我总归还有点利用价值,万一什么时候又有找上人族的时候,我也勉强算一筹码。反正青丘狐族举族上下正过着自开天辟地以来最富足的日子,把我养着根本不值一提,再加大禹给了我一颗九转金丹保命,还送来了一笔巨额的抚养费,也毋须他们费神,于是狐族就大慈大悲收留了我。 只可惜,青丘狐族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居然忘了从前的苦难。居然敢在封神之战自作主张,违背圣命,暗命妲己涉足天地气运之争,祸乱人间,最终惹恼了女娲娘娘。道祖重造天地之时,娘娘虽看在大禹面上未将其灭族,却也将青丘山拘禁在人间地心之上,夺狐族逍遥,罚其受地心太古毒火之苦。且留下封印,除去未成人形之狐,余者皆不得离开青丘山半步。 偏偏,那封印对我没用。知道他们发现封印对我没用的时候是什么样吗?整个青丘山都疯了!” 水鬼沏了壶茶上来,胡阳给自己倒了一杯,给姒九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 世上的事,精彩有各自的精彩,苦逼有相同的苦逼! 姒九一口饮没! “地心太古毒火,便是火中精灵碰过一次也不想再碰第二次,何况养尊处优已久的青丘狐族。眼看我不受封印所阻,就死命研究这份恩惠如何能运用于他们身上。最后终于发现,只要以我的血为媒,那封印便形同虚设,人间照样去得。青丘狐族天生寡情绝义,我该庆幸我的血还有这份功用,要不然,早在几千年前,我就已经被埋怨大禹无情,不救他们的青丘狐族给吃了泄愤了。” 胡阳慢慢抿着茶味,只觉得今天的茶,特别的苦!就算是灵水泡出来的,一样苦得难以下咽! 两人暂时都没说话,水鬼侍立一旁,心中不胜唏嘘。 堂堂人皇之子,何遭如此罪孽! “你怎么出来的?” 总算能正常交流了! “逃的呗。老实了几千年,谁还想到我会逃,谁又想得到我能逃,甚至我第一次逃出来他们都没发现,还是我回去他们才知道的。” “第一次?” “对,是第一次。” 胡阳突生想要敲开姒九天灵盖,看清他脑回路的念头! 没发现你还回去,你受虐上瘾了! “知道我为什么在死之前会选择到江城来吗?” “难道不是找老爷子救命。” “胡老先天五行遁法虽然神奇,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清楚,我那等境地,以胡老的手段也不过延命三两天罢了。” “那你?” “我第一次逃出来,本来是打算找个地方了此残生,机缘巧合之下到了江城。那时候还没有水脉府,倒是有座水府宫,宫里有位水仙教化万方。我有幸蒙其收留开导,录为记名弟子,传我道理,赐我法宝,化解怨气,医治伤势,才断了死念。” 水府宫水仙! 水鬼心头一突,无巧不成书,这都成了长篇小说了! “既有前辈高仙为你排解,你为什么还要回去?” “师尊虽是当世高人,可对我血脉冲突引起的病症也只能缓解不能治愈。不过师尊给我批言,说我命不该绝,绝处逢生,数百年后,当有人可解我死局。后来师尊云游诸天,我就回了青丘山,以大禹所留之北极真水玄冰将自己冰封,静待机缘。直到数年前,青丘狐族想要打破玄冰,取我精血炼宝,将我惊醒,我便化开玄冰,淹没青丘山,趁乱逃离。数年来,我游历神州各处,一无所得,最后还是在江城遇见了你。” “你的鱼篓鱼竿就是水仙赐下的?” “我身边一应东西,连那颗保命的九转金丹都被搜刮得干干净净,青丘狐族可没那么大方,还把这种功德法宝留给我。” 胡阳一口一口抿着茶,喝得茶杯见底,才将其搁下,认认真真看着姒九。 “我只问你一句,你知道不知道我胡家世代,都守护着禹王陛下亲手所铸之九鼎。” “你说什么!” 姒九直接打翻茶杯,从座上惊起! 第三十章 以血为鉴宝鼎响 “你知不知道,我胡家立足江城的目的,就是为了守护我人族圣器,保我人族气运,佑我人间安宁。” 姒九眼睛瞪得老大,愣了半晌,眼神变了又变。 “原来你们家就是守护者一脉!” “你果然知道。” 胡阳起身,与姒九平视。 一言不合,又开始冒火星子! “大禹曾给我一本手书,经狐族之人到我手上,其中略有提及,但语焉不详,我也不知内情。后来还是来了江城,师尊指点,我才知道世上还有守护者一脉,但我并不知道守护者守护的就是九鼎!更不知道就是你们家!” “当真?” “我敢对天发誓!我如果有一句假话,我身上的病,这辈子都好不了!” “发不发誓先放一边,你先说说,怎么我刚刚一提青丘狐族,你就哑口无言。” “你还好意思问我,老子是被你吓的!你居然跟胡雅有一腿,而且连儿子都生了,最关键的是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不是因为你知道青丘狐族在算计我守护者一脉?” “不知道。” “我暂且信你。” 胡阳转身回屋,也不再提让姒九离开。 姒九站在院子里,也没去他跟前蹦跶。 青丘狐族,真是不要命了! 茶杯一放,迈步往外走。 “主子,姒九先生出去了。” “由他去吧,木鬼在胡雅身边跟着,出不了什么事。” “主子,那你可是信了姒九先生之言。” “你觉得呢。” “我觉得九真一假,应有不尽不实之言。可他的身世应是不假。” “禹王的儿子,真是让我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啊。” 胡阳在眉心一抹,血迹未干,一抹金红。 “主子,我看你方才对他是禹王之子一事并无怀疑,不知是何缘故。” 胡阳道:“忘了之前钓鱼城前九鼎突生感应的事了?” 水鬼一惊:“主子的意思,九鼎是因他而动!” “差不多吧。当时姒九离鼎最近,现在想想,多半都是他。” “可主子,你不是说九鼎除却人族大难,只有遇上天命之主才生感应,难道还能因为帝裔血脉例外。” “别忘了,咱们那位禹王陛下可是开了家国父子相传的先河,把公天下变成了家天下。九鼎是他亲手所铸,他挑自己的儿子当这天命之主一点不奇怪。” “可依姒九先生方才所言,禹王对他并不如何重视啊!” “你不信?随我去钓鱼城走一遭。” 水鬼应诺,驾波光一道,裹着胡阳父子下山入水,以水遁之法,直往钓鱼,一样无人察觉。 到了钓鱼城游客接待中心外,胡阳抬眼瞧了瞧,山上佛光普照,依旧太平盛世。 胡阳屈指在大鼎上一敲,瞬间光影曲折变幻,当时就把方圆十丈拉入了另一个空间! 分隔于人间之外! 胡阳就着手上的血迹在大鼎上一抹,瞬间,一阵钟磬乐鸣,山呼海啸之声响起! 似山摇地动,九霄云变! 无数幻影浮动,似蛮荒之时,天上地下尽发大水! 有九头巨蛇趁乱食人,有千丈巨猿翻江倒海,有域外天魔惑乱人心!唯人族不计性命,前赴后继,抛头颅洒热血,将一干妖魔鬼怪尽数降服,九鼎镇之! 世代久安! 诸般异象,尽是当年人族所受之磨难!非如此,也磨砺不出人族百折不挠的脊梁! 只看得人热血沸腾! 万幸此鼎之上有守护者一脉历代先人所加持之禁法神通,既掩宝鼎真容,也可为守护者之用,牢牢将异象局限于此,不扰世俗! 否则,天大风波从此而起! “真是他!”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禹王若真对他不管不顾,何至于找来九转金丹给他保命。那可是兜率宫的至宝,相传便是当年封神,十二金仙遭劫,也不是人人有份。”胡阳眼神一闪,“人啊,都是这样。再聪明的人,只要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脑子一热,中二病一发,就理智全无,只认自己脑中真相,什么都看不清了。” 水鬼立马听出话中有话,再一细想,当即明白胡阳所指。 此前胡阳自己可不就是如此吗! 水鬼瞬间转变话题:“主子,既然确定了姒九先生的身份,是否要将此鼎交付于他?青丘狐族和他的关系到底如何,且是否因他知晓我们守护者一脉,我们现在都不能确定。但狐族既然因为我们守护者一脉的身份生出来许多算计,先安排胡雅隐姓埋名在主子身边数年,生下少主子,现在又改头换面跟在胡俊身边,那所图者不言而喻,我们不能不防啊。” 胡阳道:“老隋,我仔细想过了,或许青丘狐族并不知道我家的底细。” “请主子示下。” “我这一身修为来的突然,即使老爷子在世也算不准,当初我就是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并无任何出奇,胡雅在我身边,应是因为我自小在老爷子身边长大,故而她想从我身上试探虚实,后来发现我始终身无修为,而胡俊一身五行遁法才转去胡俊那处。如此反复无常,随风转舵,岂不说明他们心里也没有准信,根本拿不定主意。” 水鬼略一思忖,道:“姒九先生方才提过,禹王的手书之中有过关于守护者的只言片语,主子以为,青丘狐族真只是据此记载找到我们家的?” “当然不止。守护者之存在乃是绝密,便是禹王本人以及薪火殿九老都只知道世上有守护者存在,而不知道守护者都是哪些人。便是有禹王手书,他们也不可能直接找上我家。不过我家守护之责乃是青云宫隐脉传承,元末之时,青云宫遭逢大变,尔后更有旱魃之祸,想来,怕是青云宫主支走漏了消息。” 水鬼道:“所以主子才要让老金和老火去青云宫查探。” “不错。我只希望他们能查出点什么才好,要是查不出来,这锅我们找不到人背,日后日防夜防的日子少不了了。” “主子,为什么就不能是姒九先生将这些告诉青丘狐族的。他当年在水府宫中修行,被水仙录为记名弟子,或许就是那时候发现了端倪也不一定。” 胡阳一笑:“他要是会这么干,当年水仙就不会收下他,也不会传他两件功德法宝,更不会让他活到今天。” “主子何出此言。” “因为水仙,就是我师父。” 第三十一章 青九痴此生无悔 “水仙是主子的师父!” 胡阳点头:“师父他老人家当年路过江城,见此地锦绣玲珑,殊为可爱,便借水府宫行教化之事,所以才会认识老爷子,还和老爷子结成忘年之交。” 胡阳掐诀一挥,种种异象皆去,大鼎还归平静,姒九那点血迹又到了他手上。 “江城诸事,没有瞒过我师父的,便是水府宫为青云宫隐脉,老爷子身负守护九鼎之责也尽在他眼中。师父既然算准了他的衣钵传人将出自老爷子后世子孙,就不可能给自己的传人留下如此隐患,让门人自相残杀。” “是。” 水鬼答得心悦诚服! 那等修为惊天,手段通天彻地的高人,看前后千年,当得上算无遗策四个字!记名弟子也是弟子,既然收姒九入门,就不会让他成为自己传承的祸根! “当然,也不排除师父想要给我找点乐子。” 水鬼道:“主子,万不可如此玩笑。” “你都说是玩笑了,怕什么。”胡阳又看了眼大鼎和手上血迹,“回去吧。” “是。” 水鬼重又裹了胡阳爷俩以水遁回到铜梁洞。 院子里,姒九未归,木鬼已经等着了,脸色有些阴郁。 水鬼当时心里一突! 千万别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到现在都分不清楚胡阳之前是不是真的入魔,他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就像姒九说的,胡阳修的是玄门正宗,不是以杀入道的法门! 多来几次,胡阳道基必毁! 轻则重伤,重责命丧! “主子。” 胡阳眼光渐冷:“说。” “方才胡雅去了会江楼,见了江城府地修行报社主编。” 水鬼脸色剧变! “修行报主编?谁?” 木鬼一顿,道:“胡青九。” “胡青九!”胡阳一惊,问道,“她和胡雅什么关系!” “我听胡雅叫她,小姨。” “小姨!” 何止是胡阳,包括水鬼,全都一脸惊骇! 什么意思,难不成青丘狐族的算计在老爷子身上就开始了! “青丘狐族是跟我胡家耗上了啊。” “这倒未必。主子,我看胡青九对胡雅并不亲热,甚至有些疏离。胡雅几次三番示好,都被她弃如敝履,最后甚至还被她赶出了会江楼。不过” “不过什么。” “胡雅离开的时候,姒九先生正好到楼门口。两人未发一言,姒九先生上了楼,我见胡雅看他的神情不对,就跟了过去。” “那姒九和胡青九见面又说了些什么。” “胡青九见姒九先生第一面吓了一跳,应该也是才知道他在江城。而且姒九先生应该认识老主子,胡青九之所以会和老爷子纠缠不清,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这下就好玩了。 “姒九认识老爷子!” “对。姒九先生见胡青九说得第一句话就是,‘当初我赌你和胡老五不会有结果,你不信,今日如何,他为红颜赴黄泉,你空守流年,值不值得’。” 木鬼停了三秒,胡阳顿了半天。 “胡老五?他叫老爷子胡老五?他跟我面前胡老胡老几天,要多恭敬有多恭敬,扭头就叫胡老五?” 水鬼道:“主子,姒九先生既然说他曾经在水府宫修行,被水仙收为记名弟子,当年曾和老主子同堂听讲也并非不可能。” 胡阳道:“老妖怪装嫩,老子服了他了!胡青九呢,说了什么。” 木鬼看了胡阳一眼:“胡青九痴心一片,纵死无悔。” “怕什么,老爷子都过世那么久了,我还能说什么。再说了,就算老爷子在世,这事儿也只轮得到老太太来管,我有什么立场。” 木鬼这才放心,胡阳因为从小经历,对那些不忠于感情的人,一直都看不惯。加上胡雅这一遭,胡阳对那些在感情里三心两意的更是到了厌恶的地步。 木鬼生怕又因此惹了胡阳伤怀。 “后来呢,姒九到底找胡青九干什么。” “姒九先生让胡青九把胡雅押回青丘山。言说胡雅在外,只会给青丘山招徕祸端,若是不想青丘狐族灭族,就早点将她压入封印。” “胡青九同意了?” “并未同意。胡青九虽然对胡雅并不热络,可顾念同族之宜,并不愿对她不利。而且,姒九先生也并未将青丘狐族算计主子之事,说于胡青九知道。被胡青九拒绝之后,就径直出了会江楼,回山来了。我先行一步,姒九先生此刻也快到了。” 胡阳思忖片刻,道:“你还是去胡雅身边守着。” “是。” 木鬼应诺消失,胡阳看了看时间,算着该给儿子喂奶了,回屋忙碌。听见姒九进院的脚步声,也没开门。 “胡二爷,饿死了,赏口吃的呗。” “没空,自己点外卖。” 胡阳隔门应答。 “唉,你可不能这么对待病号。” “爱吃吃,不吃你就扛着。” “没钱啊!你发个红包给我!” “要钱?行,给我打工,我付你工资。” “打工?你要干什么?” “重开水脉府!” “重开水脉府!” 门外的姒九炸了! “你把门开开!你又发什么疯!你这点修为撑得起什么!想开店!想活生生累死吧你!”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有你和大牛两个,再多几个我也忙得过来。” “胡老幺,胡老多大的名头你知道吗!水脉府一开,天南海北的都往这赶!还几个?几十个都是少的!到时候你除了给人调理你根本干不了别的!你说!你是不是打击报复!不想给老子治病了!” “你说再多,事也就这么定了!想要钱和命,就老老实实给我当伙计!” 过后,不管姒九吼什么,胡阳都不搭腔。 吼半天累了,姒九也不闹着吃饭了,气哼哼坐院里啃苹果。 正气着呢,就见大牛娘俩终于溜达回来了。 “哞。” 大牛叫了一声,姒九苹果一丢,眉眼一利:“老子火气正旺,正好借你们消消火!” 出来一看,阵法之外,胡雅胡俊两人站着! 胡俊一脸不耐,见了他,道:“胡阳呢!让他给老子滚出来!” “哟,不是说一天之后才交房了,这才半天你就等不了了。” “多久交房我说了算!我说半天就半天,我说一天就一天,轮不到你们讨价还价!别拖延时间了!让胡阳给老子出来!” 姒九一笑,几步走到阵法边缘,冲胡俊指了指阵法:“他关着门陪儿子睡觉,我可叫不醒,要不,你再过来点,亲自叫。” “莫要以为有几分粗浅道行就不知天高地厚!我告诉你,胡家的东西都是我的!外人谁也拿不走!老老实实让胡阳出来,我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小命!” 姒九一听,看了眼胡雅,道:“我就说你怎么出尔反尔,原来是担心东西被我占了啊!” 第三十二章 胡雅痴绝情绝性 姒九斜睨了胡俊一眼:“你的?你连这阵法都进不来,你跟我说是你的?哎呀,你说你到底是不是胡家的人啊,连我个外人都不如。” 胡俊脸都扭曲了:“胡阳!老子知道你在里面!快给老子滚出来!” 用了法力,吼得山响。 可除了惊飞一群林中鸟,屁都没有。 “告诉你了,他睡觉呢,他睡着了雷都打不醒,你这响动赶打雷还差了点。” 胡俊死死盯着姒九:“你也是修家,你知道修家怒火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要是不想胡阳一家人遭殃,就老老实实把胡阳给我叫出来!” 姒九伸了个懒腰:“那可真是对不起,因为我是修家,所以我知道修行界还有三条铁律。多少对凡人出手的修家,最后都在泰山执法台上挂成了风吹肉。你想打自己二叔二婶的主意,要不先想想你吹干了会是什么样。” 姒九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颇有胡阳撩拨胡俊的势头,胡俊脸红了又绿,青了又紫,能开染坊了。 胡雅道:“姒九,胡阳只是一个凡人,你何必非把他牵扯进修行界的纷争。” “笑话,是谁把他扯进来的?人家好好带着儿子过日子,你们非要搞七搞八!把他扯进来的是你们好不好!” “只要他把老房子交出来,他依旧过他的日子,我们可以给他一辈子享用不尽的钱财富贵。他可以给他儿子最好的教育,可以给家人最好的生活,不至于因为抚养儿子就被迫辞职,放弃山城的一切,回到江城窝着。” 姒九一笑:“这么大方?那胡阳应该会考虑一下。可我呢?你们就什么表示都没有。” 胡雅笑道:“你来江城无非是找水脉府为你调理病痛,胡俊继承了水脉府的衣钵,擅长五行遁法,你如果帮忙,我就让胡俊给你治病。” 姒九道:“他继承了胡老衣钵?” “不错。你在胡阳身边数日,也该知道他不过一介凡人,身无半点法力,想要活命,你根本不能指望他。胡俊身为水脉府自胡老五之下,唯一一个修行了五行遁法的人,只有他才能救你。”胡雅巧笑嫣然,把旁边的胡俊迷得五迷三道,姒九真怀疑他现在是不是清醒的! “就算你在这座老房子里找到了什么东西,可你要知道,没有五行遁法御使,再宝贵的东西到你手上都起不了作用,胡老五已死,这世上,只有胡俊是你唯一的希望。” 姒九低头忍笑,生怕被看出来:“这么说,我只能跟你们合作了。” “当然!你既然已经取得了胡阳的信任,就该劝他放弃老房子,我们也不白占他的便宜。三千万,只要他把老房子让出来,三千万我立刻付账概不拖延。” “三千万?区区三千万,就想把水脉府买过去,这还不叫占便宜?” “于我们而言,三千万是少,可对胡阳而言,三千万买他一座老房子,不少了。” “你就断定胡阳学不到胡老的本事?他也是胡老的孙子,和这眼睛长天灵盖上的相比,他还是胡老一手带大的,我如果是胡老,我就算不传给胡阳,也不会传给他!” 听见姒九嘲讽,胡俊笑道:“可惜啊,事实摆在眼前,胡阳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谈个恋爱被女人耍得团团转,连儿子都跟他一模一样,有妈生没妈养。他在老头子跟前长大又怎么样?从小在老头子面前装可怜又怎么样?老头子最后还不是选了我当传人!胡阳,就是个可怜虫!” 胡雅亦道:“事已至此,姒九你何必执迷不悟。” “哈哈哈!” 姒九突然发笑,而且越笑越厉害,让阵法之外的胡雅和胡俊都有些摸不清头脑。 直到他们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院子里走出来。 唇红齿白,眉目如画:“胡俊啊,我说你既然知道姒九也是修家,怎么就不能用你有限的脑容量好好想想,你好歹是老爷子一点血脉,你都进不来这阵法,他姒九凭什么能进来。” “胡阳你也是修家!” 胡雅胡俊见鬼一样看着胡阳! 刚刚的肆意嘲弄全成了响亮的巴掌,冷冷的在脸上拍! 尤其胡雅,失魂落魄! “不是修家,我怎么打开阵法把姒九放进来。”胡阳走到阵法边缘,“你傻,老爷子可不瞎!” “胡老幺,你这位堂兄太好玩了,笑死我了,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胡阳瞥了姒九一眼:“认输了?” “认输认输,还是你来跟他说吧,再说下去我就背气了。” 那边胡俊总算回魂,知道自己被当了傻子,立刻恼羞成怒! “胡阳,你居然敢戏弄我!” “戏弄?说这么文雅干什么,我就是耍你了,你咬我!”胡阳对着胡俊那张暴怒的脸露出一个相当招人恨的表情,“你真以为你在老房子捡了两张残篇,就得了老爷子的传承了?你连老爷子是修家的事儿都是别人告诉你的,我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脸敢说这话?” “我杀了你!” 胡俊怒极,哪还管那许多! 手一张,五指光华转动,一颗五色神雷就朝胡阳打来! 胡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活生生看着神雷打在屋外阵法之上,然后反弹回去,把胡俊炸出老远,在地上砸出个丈许见方的大坑,土全盖在身上! “看来你不仅脸皮厚,而且智商也大不如前了。才吃了阵法的亏,这会就忘了。” 胡俊从坑里颤巍巍爬起来,满脸血污,恨疯了一样盯着胡阳! 如果视线能杀人,胡阳已经被他捅成了筛子! 胡雅终于回过神来,好好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眼中流转的却不是风情柔波,而是深不见底的怨恨! “你居然是修家!” “美女,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是吗?所以啊,做事千万得慎重。你不会是因为以为他是老爷子的传人才跟他的吧?如果是,那我只能劝你自求多福了。” 不是知道前因后果,只听胡阳说话,便是姒九也听不出胡阳已经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就是给他儿子的妈! “好!好得很!你真是好样的!” 胡雅说着话,扶起胡俊,凌空而去! 胡阳给躲在不远树林里的执法局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对方尴尬笑笑,扭头追了过去。 “女人发起疯来,什么理智都没有,你把她刺激成这样,以后她对你下手轻不了。” “轻?你是觉得她到现在还对我手下留情了?” “她不知道你是修家,下手总还有个底线。” “你当我怕她?” “不是怕。”姒九看了眼胡阳怀里的小家伙,“你总得为你儿子想想,他长大了要是知道真相何以自处?” “生下来活下去,有种种不如意,这就是生活。从他出世的那刻开始,有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了。我能为他遮挡风雨,但我并不能代他把这些路走完。”胡阳又道,“你明天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那明天跟我去拍组宣传照。” “宣传照?” 姒九一懵,这又是哪档子事情? “你九爷长得好,太极拳也打得好,区里面眼馋了,想借你的光,拍组旅游宣传照,让我姐夫联系的。放心,给钱。” 第三十三章 深夜来访借宝图 “川哥这么快就上路了啊。” 姒九不用想也知道这事是为了谁? “你以为呢,说好的休息一天都没了。领导着急啊。” 姒九并未拒绝,只是道:“你现在还有闲心干这些?” “天又没塌,日子都是一样过。” “胡二爷就是胡二爷,了不得。”姒九又问了,“那我问你,你真打算重开水脉府啊?这你还没怎么声张呢,就一堆一堆的人找过来,你要是大张旗鼓摆明车马,那来的人你应付得过来吗?” “就是要把所有别有用心的人全引过来,省得一会儿来一个,他们不烦,我还烦。再说了,我应付不过来不还有你吗。放心,我要是被坑了,一定拉你垫背。” “老子欠你的!” “进去吃饭吧,水鬼炖的老鸭汤。” “胡老幺你挺贴心啊!得,冲你这口吃的,明天哥跟你去卖脸!” 两人的画风到底是恢复正常了。 只是这底下到底藏了什么样的波澜,就不是外人能够知道的了! 姒九是大禹的儿子,又是九鼎的天命之主,还是摘星道人化身水仙在江城传法收的记名弟子,更是安安生母同父异母的哥哥,彷佛还和老爷子数得上几分交情! 这关系,想想都脑袋乱! 胡阳还能像以前一样跟姒九吹牛打屁,也是心大! “胡雅和青丘狐族,你打算怎么处理?” “世上诸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任何人做了事都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她算得我,我自然亦算得她。你想要掺一手?” “到底是我母族,融化玄冰,淹没青丘,已然足够,再下,就不该毁在我手上了。” “九爷挺有情有义啊。” “我是对你有信心。” “此话何解,愿闻其详。” “我虽不知守护者一脉究竟,却知道既然由你们守护九鼎,自然都有底牌,青丘狐族坐吃山空,挥霍无度,早已是外强中干,你如果掀开底牌,他们挡不住。” 那不是笃定青丘狐族在胡阳手上活不出来吗! 胡阳不言,片刻,道:“吃饭吧。” 入夜之后,没谁趁着夜黑出门,却又有人登门拜访。 且还是联袂而来。 “小胡,可否一见。” “主子,赵大胡子和夕花子两人正在阵法。” “夕花子?他来干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摊牌来了呗。”胡阳搁了筷子往外走,“走吧,去瞧瞧这位好邻居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两人到了屋外,赵大胡子和夕花子两人不远不近的站着,中间差不多隔了一米,看见他,夕花子一脸平静,赵大胡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劳赵前辈和夕花子前辈久候,请随晚辈进屋稍坐。” 胡阳在阵法上开了道小门,赵大胡子四下打量,笑着进来了,夕花子完全不多看,就对胡阳微笑。 两人谁有事,问都不用问了! 进屋坐下,水鬼奉茶。 夕花子第一次有了别的表情。 赵大胡子起身谢过,修行界以修为论高低! 水鬼展现出来的修为跟他相差仿佛,他真不敢拿大! “赵前辈、夕花子前辈携手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胡阳开门见山,赵大胡子借喝茶掩了下尴尬,道:“今天来还是为了昨天提过的事情,小胡你不要见怪。” “昨天?莫非赵前辈还想借我家的三江水脉总图?” “正是如此。”头过身就过,话说开了,赵大胡子还干脆了! “赵前辈昨夜不是已经知道江中诡异又是一场阴阳乱,漫说一幅三江水脉总图,便是十幅,也屁用没有吗。” “咳,那个,小胡,这次我们来不是为了江中异状,而是为了夕花子掌教布阵的事。” “布阵?” 胡阳故作了然看向夕花子。 夕花子也不装笑弥勒,道:“实不相瞒,老道受执法局之托,于三江六岸布阵,只是近年城区地理走势变化不小,一时之间难以将阵势完全与江城交融,进度始终停滞不前。眼看着二月二鱼城流宝将至,我担心若不能及时布好阵势,恐生大乱。” “大乱?” “不错。二仙观乃是三丰真人亲立的别府,观中许多记载比执法局更详细。夕花子掌教得知江中诡异又是一场阴阳乱时,立即翻查观中所藏之典籍,发现当年三丰真人曾对阴阳乱有些记载,猜测其源头确实是钓鱼城不假,且还和鱼城流宝脱不了干系。” 赵大胡子忧心忡忡,胡阳道:“不想还有此一说!” “正是如此。前面数百年,鱼城流宝一直没有异常,我观中先人便也未曾在意,后面竟渐渐忘了。此次赵局长提及,老道才模模糊糊回忆起还有这个关节。”夕花子接过话头道,“鱼城流宝与阴阳乱同起,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偏偏阴阳乱之缘由,当年那般查探都无法得知,我等如今自也无可奈何。鱼城流宝关系众修家前程利益,也不是任何一方能够阻拦的,便是执法局也不能敢犯众怒。老道担心,若是没个准备,届时恐有大祸。” 胡阳和姒九隐秘的交流了下眼神,好嘛,又是冲着三江水脉总图来的! “赵前辈、夕花子前辈,既然此事关系千万修家性命,以及江城百余万生民安危,事情紧急,为何不让九鼎阁甚至薪火殿出面?有他们开口,就算还有人利欲熏心,不听劝阻,可也比所有同道都妄送了性命强啊。” 胡阳就像听不懂夕花子言外之意一样,感情比赵无拙和夕花子还到位。 话是你说的,既然事关千万修家,难道还靠一个江城执法局就顶得住! 夕花子约莫是料到胡阳会有此一说,倒也不意外,只是道:“你有所不知啊,此事赵局长早已上报九鼎阁,可惜阁里最近被另一件事耽搁了,分身乏术,只能让江城修家自己先撑着。” “人命关天!什么事还能比我修行界千万同道的性命更重要!” 好个悲天悯人的热血青年! 夕花子看向赵大胡子,赵大胡子表情严肃:“小胡,说句不好听的,在那件事面前,再多的人命也不够看。” “嗯!” “那可事关我人间修家是否能重开天门,飞升上界啊!” 胡阳着实惊到了! 姒九到底要知道得多些,略一思索,道:“依赵局长之言,莫非之前传言,蜀中发现袁天罡墓一事,是真的。” “袁天罡墓!” 胡阳有问,姒九点头。 “虽还未打开墓门,可多半是已经确定了。传说之中,袁天罡墓里有打开乾陵无字碑的钥匙。如今上面的目光,各大门派的目光全都聚焦在袁天罡墓里,暂时都没心思来管我们死活。小胡,我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再来求你了。你把三江水脉总图暂借夕花子掌教,让他把九龙连环大阵布下,就算鱼城流宝之时生了阴阳之乱,也有个防备。我跟你保证,如果三江水脉总图有任何闪失,我就拿命来填!” “老道也可保证,如果三江水脉总图出现了任何损失,举凡我观中之物,老道皆由小友取用。” 字字肺腑! 大公无私! 胡阳沉默半晌,道:“可否请二位前辈给晚辈一点时间考虑。不管如何,我明日一早,定给二位前辈一个答复。” 赵大胡子抢先道:“这是自然,再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夕花子道:“还请小友以千万同道为念!以江城百余万生民为念!” 送走两人,姒九问道:“怎么?你还真打算借给他啊?我告诉你啊,别听他说得冠冕堂皇,理由肯定不这么单纯!” “九爷,胡俊只知道老爷子是修家,还不知道老爷子都留了些什么东西,你说有什么办法能提醒他一下,让他知道,老爷子还留了一幅代表水脉府正统身份的三江水脉总图在我手上。” 姒九指着胡阳,笑道:“你这么搞,不好吧。” 第三十四章 开药鼎炼制假图 “其实我觉得,光让他知道三江水脉总图的存在还不够,最好再把你另有师承,未传胡老衣钵的事也一起告诉他。” 胡阳道:“要不这样,你再告诉他,老爷子的传承现在在我手上,老爷子让我帮他寻一弟子,传他衣钵。” “玩这么大,不好吧。” “好,怎么不好,江城的水不搅浑了,怎么把浑水摸鱼的人勾出来。” “以胡俊的脾气,加上胡雅在他旁边出主意,这要是闹起来,夕花子也未必招架得住。可你就不担心他没有三江水脉总图在手,布不了阵。万一鱼城流宝的时候真来一场阴阳乱,江城大乱,叔叔阿姨他们可就在东城。” “船到桥头自然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了,到时候再说呗。” “不对,你小子什么时候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了。” “你才认识我几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还是好好想想你怎么把话传给胡俊吧。” “用不着想,胡雅走的时候给我传了信,让我月上中天就去见她。” “看不出来,你们狐族还有这种手段啊。” “小伎俩而已,本事差才需要这些手段保命。你要不要跟着去,反正五鬼在,她也看不见你,还省得你疑神疑鬼。” “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安心去吧。” “什么叫安心去啊,你故意触我霉头是不是。” 胡阳没搭理他,转身回屋。 院里大牛抬头白了他一眼。 小牛也抬头:“安心去吧。” 糯糯的童声,好险让姒九喷出一口老血! “老隋,夕花子刚回去,你现在去二仙观,看能不能打探到夕花子要三江水脉总图的真正目的。但是,不管有没有把握,都不要进他们的小洞天,夕花子修为虽不算多高,可三丰真人毕竟是陆地金仙,他留下的东西,不会简单。” “是。” 姒九一走,水鬼一走,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 胡阳把儿子哄睡了,进了鼎天空间,走到灵水潭边,取出三江水脉总图,伸手一扬,将其打开,直接扔进了水潭! 法宝顷刻沉底,灵水潭清澈可见,倒也不影响视线。就见那三江水脉总图在水中一泡,本来一幅色彩艳丽的山水,颜色竟慢慢有些变淡,飘出丝丝缕缕的颜料! 胡阳扭头把先天五行葫芦托在掌心,伸手一指,那飘落在水中的颜料就被吸入葫芦之中。 三江水脉总图之中的五行之精,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是老爷子得了此宝之后,见此宝底子颇厚,宝性温和,又有海纳百川之势,偏生白纸一张,就像个半成品一样,这才炼了五行之精于内,以合法力,方便御使。 只是许多年过去,那五行之精始终无法与三江水脉总图完全合一,老爷子将毕生修为留于其中,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五行之精完全炼入三江水脉总图,将此宝铸成灵宝,护胡阳周全! 不过那五行之精被老爷子紧箍在图中,旁人也难得取出来。 胡阳要动里面的五行之精倒也不难,只是他这一动,势必要引动老爷子留在图中的法力,这万一坏了老爷子的算盘,岂不可惜。索性他手边还有别的东西,倒也不是束手无策。 灵水一去,三江水脉总图中的五行之精自然被浸泡出来。 这也是他无意之间发现的。 估摸着收取的五行之精够用了,胡阳把三江水脉总图收起来,提溜着进了竹林精舍。 开了内间药鼎,将葫芦里的五行之精全部倒进去。 鼎盖一合,胡阳在鼎上掌印一按,鼎中火势熊熊,叮当几声,不过短短几息,胡阳就停下火势,鼎盖一开,出来一副长卷。 胡阳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打开一看,画上画的分明和三江水脉总图毫无差别! “谢了啊。” 胡阳拂拂药鼎,就听那药鼎中又是叮当一声。 “我现在修为太低,炼这么幅样子货都是浪费,哪还能炼别的。你且等着,等我修为起来,有你忙的时候。” 药鼎叮当响过,再无动静。 从鼎天空间出来,儿子还在睡着,胡阳将手中刚出炉的长卷放在床边,没一会儿功夫,一道绿光进了屋。 木鬼现身:“主子,姒九先生已然将你另有师承,未传老主子衣钵,且还要给老主子寻一衣钵传人的事告诉胡雅了。” 胡阳:“胡雅怎么说的。” “胡雅让姒九先生替她把老主子的传承之物偷出去,否则就将姒九先生乃是妖族的事公诸于众。” “没过明路而已,算什么威胁。” “胡雅的意思是,如果姒九先生不帮她达成所愿,就将姒九先生乃是禹王之子的身份公告天下,届时薪火殿为了掩盖真相,姒九先生定不会有好下场。” “我就说嘛,这威胁才像话,要是没个像样的说辞,我怎么好把这东西拿出去。” 木鬼一眼看见床边的长卷:“主子真的要将三江水脉总图交给胡雅二人!” “假货而已。” “假货?” “啊,费了点功夫,你瞧瞧,能不能糊弄那些没见过真品的人。” 木鬼打开看过,赞道:“主子,这图中五行之力流转甚为精妙,于生克变化之间有大威能含而不发,若非我亲自用过三江水脉总图,实在看不出这是个赝品。造假的是个高手啊。” 胡阳心说,鼎天空间中药鼎,可不就是个高手吗。 “看不出来就好。” “可是主子,此宝也算难得,万一收不回来,你这投入的本钱是不是大了点。” “这就是个样子货,最多能用三次,三次一过,就会烟消云散,我可惜什么。” 木鬼回过话就离开去了胡雅身边,不把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弄清楚,胡阳就让木鬼跟她耗上了! 又片刻,姒九回来给胡阳报喜。 胡阳顺手就把床边的长卷递过去:“干得不错,那你就好事办到底,把这幅画交给他们。” “你就这么给他们了!” “让他们去闹吧,省得烦我。我这准备开店,一堆事,可不想在他们身上费神。” “你真不怕玩脱了。” “放心,脱不了。” “胡二爷,我觉得我们脚步其实可以慢着点,不管怎么样,你毕竟才炼精化气境界。” “九爷,你信不,我要不是炼精化气,我现在就把这幅画挂去文峰塔,由着人抢。喏,拿着吧。” “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姒九收下图回屋,他毕竟情况不同,虽然经过胡阳调理,身体见好,可这才几天,好得也有限,这几天陪胡阳跑动跑西,劳心劳力,真心累。要不是有胡阳加了料的饭菜撑着,怕是说话的劲儿都没了。 东方熹微,水鬼从外面回来。 “主子,我到二仙观时已不见夕花子踪影,想是进了小洞天,我在外守了一夜,皆无收获。” “辛苦你了。以后再找机会吧。” “是。” 七点钟起床,胡阳照例一边做早饭一边把儿子伺候好,听姒九屋里没动静,把早饭热锅里,就带着大牛娘俩出门溜达。小牛几次偷偷靠近他又跑开,他都当不知道,最后一次脑袋都碰到他衣角了,才一只手摸下去。 小牛刚要缩,半道上停下,不退反进,居然自己拿脑袋蹭胡阳的手。 “嘻嘻。” “你这小东西总算有点良心,不枉我帮你治伤。” “嘻嘻。” “哞。” “没事,让他闹吧,哪个小孩子不这样。” “哞。” “我儿子现在还小,等他再大点,你看他闹不闹。小家伙,等我儿子长大了,你跟他一起玩好不好。” “一起玩,一起玩。” 小牛一下就跳起来,稚嫩童音,听得胡阳和大牛都是一笑。 “钟灵毓秀,神慧天成,好个天地灵兽。” 胡阳一怔,转过身去,一个身披鹤氅的老道正站在他身后,盯着小牛眼神发亮! 这可是在守护阵法之内! “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走进来的。” 第三十五章 二仙观舍本逐末 “哞。” 大牛走到胡阳身边,冲着对方叫了一声。 “鹤真人?” 知道来者身份,胡阳更不敢放松。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这位一露面就给他个下马威,挡了那么多人的阵法愣是拦不住他!而且招呼都没打一个,直接进来了! 这都不防备,还要防备谁! “是我。”鹤真人动动鼻子,朝院里一嗅,“你屋里做的什么呢,这么香。” “谁敢伤我主子!” 胡阳还没开腔,水鬼从院里急吼吼冲出来,挡在他面前。可当看清是谁,水鬼神情就有些不对劲了。 “是你啊鹤先生。” “是我,怎么的,你要弄死我。另外那四个呢。” “认识?” 水鬼道:“主子,这位鹤先生是老主子的至交好友。” “诶诶诶,怎么说话呢,谁跟那老流氓是朋友,拉低我格调。” 水鬼跟胡阳使眼色,胡阳收到讯息,上前两步:“真人能在我家的阵法中来去自由,定和老爷子交情深厚,适才胡阳无状,还请真人莫怪。” 鹤真人一甩拂尘:“得了,你跟胡老五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口是心非,现在指不定在心里怎么骂我为老不尊吓唬人呢。” “胡阳不敢。” “逗你呢,看你那着急的样。今天是我不对在先,不该突然出现吓你一跳。你比胡老五好,胡老五脸皮比城墙还厚,这些天我看你处事,却是有礼有节,胡老五没看错人。” 鹤真人一会晴来一会雨,着实让胡阳有些招架不住。 这是憋着让人骂他为老不尊啊! “真人过誉了。” “知不知道我来干什么?” “请真人示下。” “你昨晚上是不是让他夜探二仙观了?” 胡阳心说,这鹤真人是三丰真人坐骑,二仙观又是三丰真人留下的一支传承,别不是发现水鬼,找上门来算账了吧! 不过能发现水鬼,鹤真人的修为是真的高啊! “不瞒真人,确实如此。” “那你想让他探什么?我看他在观里面寻了一夜,出来也没个笑模样。” 够直接! “回真人,昨夜夕花子掌教来我家中,向我求借三江水脉总图。因我才掌此宝不久,还没来得及炼化,担心此宝有失,不敢轻易出借,却又听夕花子掌教说此宝干系江城百余万生民和千万同道安危,故而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才让老隋往二仙观一探。” 听完,鹤真人一叹:“他到底还是走了这一步了啊。” 胡阳水鬼满头雾水。 “你别忙了,我知道怎么回事。进院里坐吧,难道我在你这儿连个座位都混不上啊。” “真人请。” 大牛没凑热闹,带着儿子继续遛弯。 胡阳与鹤真人在院里坐下,水鬼奉茶。 鹤真人看着周围的砖瓦房檐,似有无限感慨。 “当年我家老爷飞升之时曾问我,要不要随他一起去上界逍遥,我舍不得人间这点烟火气,就放弃了白日飞升的好机会,让老爷一通好笑。说我胸无大志,难成大器,这辈子也就在人间厮混过活了。后来又问胡老五,胡老五说好不容易才把江城的地皮子踩热,天上地盘都被人分完了,不想去,让老爷都对他无话可说。结果到头来,这老流氓一辈子还是只占着这院子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 胡阳心道,这三丰真人到底是陆地金仙,携人飞升一点没放在眼里,只是老爷子身负守护之责,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 “年纪大了就喜欢说点老龙门阵,你不介意吧。” “能听真人教诲是我的荣幸,真人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阳小子就是不一样,比那老流氓强。你锅里是什么,闻着挺香啊。” “锅里蒸的包子和馒头,还有银耳粥,如果真人没吃早饭,不如将就用点。”鹤真人连说了两次,胡阳哪还不明白。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那就用点。”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老爷子脸皮厚,鹤真人的也没薄到哪儿去! 水鬼又去厨房把吃食端出来,鹤真人一点不客气,转眼一屉包子,四个馒头,外加两碗银耳粥进了肚子。 吃完放碗:“阳小子,你看咱们住这么近,要不我就在你这儿搭个伙得了。” 胡阳道:“我正打算重开水脉府,到时候还请真人赏脸。” “重开水脉府?”鹤真人看胡阳的眼神瞬间变得有趣,“你小子放着这么多事,还有功夫操持生意?” “债多不愁,烦也是一天,不烦也是一天。” “这态度,有点胡老五那老流氓的意思了。” 这是夸人吗! “那我提前给你送个礼,预祝你开业大吉。”喝口茶漱了漱口,“当年老爷把太极丹经留给二仙观的时候,在上面下了禁制,非得二仙观的人悟透青龙蹈海柱上的阵法,将此阵布在江城,才能打开禁制,修习太极丹经。所以二仙观一脉一直将参悟青龙蹈海柱上的阵法当作首要任务。历经数代,到了夕花子总算有了点苗头。 夕花子自认已将青龙蹈海柱上的阵法参悟得差不多了,只需将阵法布下,就能圆历代先人之愿。他找你借三江水脉总图,无非是等不及了,想要快点布阵。” 按说这种门派秘闻,鹤真人不该说给胡阳一外人知晓,但不知道为什么,鹤真人说得毫无压力,而且详尽无比,生怕说漏了! “自认?”胡阳一下抓住了重点。 鹤真人道:“那可不,夕花子本也资质绝佳,可惜被前人执念捆绑,失了静心,不能拨云见日,得见真法。那青龙蹈海柱本是老爷机缘所得,内中阵法,便是老爷参悟也颇有收获,与太极丹经相比也不分轩轾,堪称一方大宝。老爷给太极丹经设下禁制,让二仙观一脉参悟此宝之初衷,就是让二仙观以此宝立派。 毕竟老爷传下的太极丹经只有半部,传承不全,是祸非福。却不想二仙观一脉竟都走上歪路,看不见此宝之珍贵,得了点皮毛就急冲冲尝试打开禁制,哪里还能领悟老爷一片苦心。” “那真人何不加以劝解呢,到底是三丰真人一支传承啊。” “老爷当年为了门下弟子的糟心事操不完的心,我可不想跟他一样。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况老爷给他们留的已经够多了,他们看不明白只能怪他们自己福薄。” “行了,饭也吃了,龙门阵也摆了,我就先走了。什么时候开张你来白鹤林递个信,有朝一日还能看着水脉府的招牌挂起来,我也去凑个热闹。” “送真人。” 鹤真人一走,姒九醒了,盯着个鸡窝头从屋里出来,嘴里嘟囔没完:“谁啊,在院里叨叨半天,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觉。” “鹤真人。” “鹤真人!”姒九瞌睡一下醒了,“他怎么来了!” “传道授业解惑。把你那一脑袋毛理理,吃完饭干活了。” 从山上下来,车往东城半岛开。 约定在钓鱼城游客接待中心集合,胡阳他们到的时候,刘明川也到了。 “阳子姒九吃了早饭没有。” “吃了。姐夫,怎么,今天你亲自负责啊。” “我就是过来看看,半道就要回去报告。”顺手拉过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旅游局的周乐周科长,今天现场就由他全权负责。” “二位好,今天就麻烦二位了。” “不麻烦,应该的。” 周乐想来事多,打完招呼就在现场忙开了。 “区里面的打算,是拍一部宣传江城的微电影和几组宣传照,如果顺利的话,大概要耽搁四五天时间。阳子,你看要不把安安带回家,先让妈照顾着。” “为什么让妈照顾,我又不上场。” 刘明川道:“那个,昨天我给你说了这事之后,白书记开口,把你也加进去了。” “姐夫,你就这么坑我的啊。” “坑什么坑啊,川哥是照顾你,给你这待业青年一个服务社会的机会,好好珍惜吧你,是吧川哥。” 胡阳扭头来看姒九的贱笑,手突然就发痒了。 旁边周乐走过来,旁边跟了个满面红润的老和尚。 “二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飞来寺的住持本纯大师,今天会和我们一起完成拍摄。本纯大师,这二位就是今天的主角,一会就麻烦你配合一下。” 胡阳和老和尚看了个对眼,两人眼中都是莫名。 飞来寺方丈,本纯大和尚,可算是见到了! 第三十六章 一世坎坷本纯僧 “本纯方丈德高望重,大名如雷贯耳,不想竟然劳动方丈移步。” “老和尚风烛残年,能为江城生民略尽绵薄之力,是老和尚的荣幸。只是老和尚什么都不懂,要有劳胡施主姒施主多多照顾了。” “我们也是初学者,共同学习共同学习。” 一老一少和乐融融,寒暄谦虚,直看得旁边没开口的姒九不停在心里摇头。 装成这样,真是不嫌累。 寒暄完一分开,姒九开口:“我还以为你得跟他打起来。” “怎么会,你没看我有多敬仰他啊。” “得了吧,为了倒霉牛的事情,你扭着飞来寺不放,好不容易见到真人了,你还能不心潮澎湃。可有一点我不理解,怎么本纯大和尚看你的眼神也相当不善啊。” “兴许他嫉妒我年纪轻轻有儿子了。” “你滚。” 等到九点,该来的都来的差不多了,现场拉了横幅,“微电影水天一色开机仪式”。 周乐左右看看,把现场所有演员召集到一起。 刘明川在旁边给胡阳姒九扎场子。 “各位,这次的拍摄计划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其实就是为了拍一部微电影宣传我们江城的风景,整个拍摄其实很简单,就算大家之前没有过经验也不碍事。” 姒九四周一扫,发现众人脸上都有些紧张激动加忐忑,应该都不是有经验的人。 “别看了,我姐夫说了,这部电影所有演员都是从各机关单位抽调的文艺骨干,看戏专业,演戏业余。” “区里面不怕砸了啊。” “怕什么,实在用不了,就全剪成风景片呗。主要是市里面马上有个旅游推介会,只能赶鸭子上架。” 两人说完话,周乐也说完了拍摄的各种重要目的意义,开始讲微电影内容。 “我们这个微电影是根据江城一个传说改编的。大家肯定都知道江城有个黑龙池、别凡溪吧。但我想肯定有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其实黑龙池以前不叫黑龙池,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水府宫。相传呐,水府宫里住着一个叫水仙的神仙” 胡阳和姒九两人都不用心听讲了。 “看来这电影不用心演都不行了。” 故事梗概讲完,周乐一指姒九:“水仙的角色就由姒九扮演,黑龙的角色就由胡阳扮演,其余的人都有各自的角色,接下来就到我这里领取剧本。本纯方丈将扮演一个没有在传说中出现的人物,一位赶来江城阻止黑龙搬动懒龙石的高僧,也是整部电影的第一个高潮,台词不多,当然,其实所有演员的台词都不多。本纯方丈,你主要靠动作,可能会有些累,没问题吧。” “不碍的,老和尚还挺得住。” “好了,我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来熟悉剧本和基本的走位,大家千万不要紧张。记住,不管演得好不好,后期制作都是我们最坚实的后盾。” 所有人都笑了! 领了剧本之后,场面更加活络。 说是剧本,就一张纸! 连胡阳姒九这两个戏份最多的主角,台词也不过大半页内容。 这群人平时也是演惯了小品和情景剧的,这点量连小品都比不上,那还怕什么! 听导演讲了演戏时如何走位,看了示范,有一个算一个,都扫了刚才的忐忑紧张,就剩下激动了。 演戏也挺容易嘛。 主要整个剧组从上到下除了导演,其他全是江城电视台的人,都是熟面孔,试了几场戏,玩笑一开,气氛一下就好了。气氛一好,干什么都轻松。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请所有演员换装,半个小时之后正式开拍。” “阳子,把安安给我,你去换衣服吧。” “姐夫,那你注意点啊,有事叫我。” “放心,我先比你当爸爸。” 换装就真的只是换装,除了短发的男士带假发,所有演员都只是换了身衣服。所有戏服全以素色为主,一点花都没有,不是大红大紫就是大蓝大绿,走出去整个一群彩虹成精了。 可这模样居然还得到了演员的好评。 “还好不是角色扮演的服装,吓死我了。” “你觉得这样好啊。” “不好吗,人多少大导演拍的电影演员服装就这风格。” “大姐,那是大导演,大导演。” “你想当圣诞树,挂一身有的没的。” 另外那姐们立马不说话了,也说不出话了。 胡阳一身黑,姒九一身白,胡阳戴头套,姒九扎了个道髻,正从更衣室走出来。 那姐们忽然觉得春天的气息如此浓烈,天是那么蓝,花是那么红,草是那么绿。 “老娘恋爱了。” “醒醒吧,太帅的男人拴不住。” “哎呀,两个都好帅,一个没结婚,一个单身奶爸,你说我选哪个好啊。” 对方直接转身当不认识她。 看见两人出来,尤其是胡阳,本纯和尚眼睛一亮,迎上前去:“阿弥陀佛,胡施主风采非凡,颇有胡老先生当年风范。” 胡阳心道,本纯果然知道了! “本纯方丈说的是我爷爷?难道他老人家什么时候还穿过这种衣服做饭?” 本纯和尚道:“胡老先生执掌水脉府,名传西南,修行界哪个不知谁人不晓,胡施主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爷子已过世数年,难得本纯方丈还记得这些虚名。” “老和尚不记得不行,要是忘了,多少年的深仇大恨,我找谁去报啊。” 胡阳道:“本纯方丈这是报仇来了?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你不敢找他,现在来欺负我一个末学后进,是不是太不符合你这一身得道高僧的气质了。” “得道高僧?原来你也跟这群凡人一般愚昧!” “误会,我就那么一说,你千万别当真。你气质再像,其实也就跟斯文败类差不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没把话挑明就算了,既然话都说开了,他绝不能输了场合! “胡施主果然跟胡老五一样,逞口舌之利。” “承让承让,佛门弟子口吐莲花,才真的厉害。” 说再多,到底没动手。 旁人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但看两人还挺热络,都忍不住想,脸长得好就是占便宜,连方外之人都能搭上话。 “怎么回事?本纯和尚跟你还有别的仇?” “我们家的三江水脉总图就是从他手上抢来的。” “你说什么!” “不止是三江水脉总图,当年本纯和尚修成的舍利也一并毁在了老爷子手上。本纯和尚前半辈子风光无限,乃是佛家后起之秀,护国寺弟子中的翘楚。可就是太顺风顺水,鱼城流宝时因为败在老爷子手上,三江水脉总图被抢,过不去自己那道坎,自此消沉。尔后竟弃了正途,转修香火神道,寄念于现在供奉在飞来寺的弥勒佛像之上。 可那佛像本在三圣岩旁受江城百姓祭祀许久,所积愿念繁杂,哪是他能掌控。尽管最后以此延命数百年,但他与那诸般念头纠纠缠缠,渐失灵慧,也再无成道之望。 七十二年前,有北邙山老鬼来江城为祸,弥勒佛像有感,自三圣岩旁飞下,将其镇杀。老爷子看本纯阴神因此被震出舍利,脱离佛像钳制,便出手救了他一把,助其脱离万千杂念,以还因果。谁知他那时慧根不在,看不清真相,执迷不悟,还怨老爷子赶尽杀绝。不过那时因果已了,老爷子也没义务再帮他了。” 姒九听罢,幽幽一叹:“如此仇恨,不死不休。” “他胆气已丧,怕他作甚!再者,三江水脉总图马上就要不在我这里了,这事轮不到我操心!” “太狠了点吧!” 第三十七章 假戏真做武打戏 “狠不狠,在他不在我,心不歪着长,就不会受骗上当。” 第一场拍摄,拍的就是黑龙欲搬懒龙石,却被水仙所阻,后头又来了个替天行道的高僧,要惩戒不遵天规的黑龙,先与黑龙动手,再与水仙发生争执,最终高僧斗法输在水仙手上,黑龙也被水仙擒回水府宫的场面。 这场戏,最难的就是演员要凭空臆想,传说中的神仙人物是如何斗法,还要演得像模像样,不能尴尬。 幸运的是,三个演员都是修家,演这个他们有生活,最难的反倒成了最简单的! 当导演把戏一说,胡阳姒九上场,一开口,导演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 可惜了了,这副模样这样自然的演技,居然没进娱乐圈! “黑龙太子且慢动手!” “哪来的野道!焉敢阻我!” “太子可知,懒龙太子被罚于此化作顽石,乃是天规,太子若是将懒龙石带走,必将同罪而罚,牵连自身,祸及龙宫。” “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 “是否危言耸听,太子难道不知道?” 短短五句话,周围的人竟彷佛看到了情景再现! 彷佛胡阳真的是那怒愤桀骜的黑龙! 姒九真是那慈悲仁善的水仙! “卡!很好!各部门注意啊,马上拍下一条!” 导演一副捡到宝的表情,就冲两个主角,下来一定要少许多事,怕是要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就能拍完了! “川哥,你这舅子不得了啊。” 一直都很严肃的周乐,这会儿也放松了。 区里面把这摊子事交到他手上,时间这么赶,演员这么业余,这两天他饭都吃不下,现在总算吃了颗定心丸! 毕竟他也不想真的把微电影剪成风景片! 刘明川与有荣焉的笑笑:“我们家阳子就是不稀罕进娱乐圈,不然有那些小鲜肉什么事。” 又拍了几条,水仙阻黑龙的戏份就完了,替天行道的高僧登场。 胡阳和姒九相互一看,本纯和尚要是出幺蛾子,那可够他们累的了。 本纯和尚皮笑肉不笑,眼底全是冷意。 头几条,倒是出乎胡阳和姒九的意料,本纯和尚什么都没干,尽心尽力,将个身负使命,嫉恶如仇的高僧演得活灵活现,导演和周乐彻底放心了! 没问题了! 周围的配角演员也放心了,主角这么出彩,他们演的差,到时候剪点,也能撑起来! 有几个心大的,甚至已经挑角度拍胡阳姒九,发朋友圈了! 可就在拍黑龙高僧斗法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胡阳手持方天画戟,本纯拿着锡杖,两人刚打上,当的一声,震耳欲聋! 本纯的锡杖之中,灌注了法力,岂止千钧之重! 胡阳也有准备,同样以法力相迎,没吃哑巴亏,可两人这一交手,对周围的人简直就是折磨! 离得远的还好点,离得近的全部捂上了耳朵! “阳子!” “本纯大师!胡阳先生!你们没事吧!” 周乐身为现场负责人,刘明川一喊,他也开口了! “没事姐夫,你把安安抱远点,本纯大师就是想跟我切磋一下。” 切磋?哪门子切磋? 片刻,众人想起之前胡阳在开幕式上和姒九惊艳的太极表演,都在心里琢磨,这胡阳不是会真功夫吧,恰好本纯和尚也会武功,这两人遇上同道中人,一时技痒,就打起来了! 哎哟!赚大了! 周乐把这想法跟导演一说,导演一拍大腿! 谁想得到为了还人情接下的拍摄,居然还有这种收获! 只怕拍出来的微电影不是过得去,而是很好了! 让各机摄影师守住岗位,谁也不准退! “听闻胡施主一手太极功夫相当漂亮,没想到戟法也不差啊。” “我也没想到本纯大师都半截身子入土了,还有一把子力气。” “不止是力气,老和尚的棍法也不差,请胡施主品鉴。” 本纯和尚手一扬,提起锡杖,带着比之前更大的力道又再打来,胡阳稳稳接住,将其顶开,接着不退反进,拿住戟尾,一个横扫,嗡嗡之声不断! 本纯和尚一个鲤鱼打挺,腾身而起,在空中一翻,从胡阳头顶跳过,锡杖一回,在空中反身刺来! 本纯和尚身上可没绑钢丝! 导演都要疯了:“快快快!傻愣着干嘛!快给我拍啊!” 这才有点拍电影的意思了! 胡阳丝毫不见慌乱,抓住戟尾的手就势一挥,后发先至,那比人还高的方天画戟就朝着本纯和尚的脑袋劈了下去! 逼得本纯和尚锡杖回守! 当时就被胡阳从天上打了下来! 啪的一声,青石板裂开了! 本纯和尚脸色一变,观胡阳模样不过初入炼精化气的修为,力气怎如此之大!难不成还练有什么肉身神通不成! 他这一出神,斜里一把长剑从最刁钻的角度刺了过来,只取其胸膛! 本纯和尚立时弃杖,暴退三丈! 锡杖落地,砸起漫天尘埃! 就见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收剑揖礼:“大师乃出家人,纵使身负使命,也不该一身戾气,于修行有碍,不如归去。” 电光火石,腾转挪移! 一群吃瓜群众先是满脸懵逼,接着不由自主鼓掌! 厉害! 真是厉害! 刚才的打斗场面,多少大片都见不到! 关键这不是用特效做出来的! 青石板上新鲜出炉的裂缝,到这会还洋洋洒洒的灰尘,值了! 就算这几天没补助白干活也值了! 导演到这会儿才想起他是导演,喊了声卡,就忙活开了。 “都拍到没有!都拍到没有!” “本纯方丈,承让了。” 本纯和尚一笑:“到底是胡老五的孙子,不错。不过今天只是开胃菜,希望接下来的一切你也能挺得住。” “你尽管来,我接着。” 胡阳的表情语气,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接下来的拍摄,本纯和尚都没再出幺蛾子,中规中矩。结束了上午的拍摄,因为离家近,胡阳和姒九就没准备吃盒饭,打算回家吃。半道上来接班的胡妈嘴里不停。 “区里面也真是,你们辛苦一上午,给个盒饭就一个炒土豆一个回锅肉,用不了七块钱,要不要这么吝啬。” “妈,区里面又不是不给工资。” “给工资也不能低了待遇啊,再说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什么工资,不就一天一百块钱补助,那能叫工资啊。上回你三婶跟几个老太太去给开发商当媒子热场,一人一天都领了一百块,就这点钱,他还好意思给你们俩安个男主角的名。” “妈,就当回报家乡做善事了呗。” “是是是,你觉悟高,不说了不说了。安安啊,以后可别跟你爸学,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胡阳摇头无言。 几分钟的时间,车就开到了家门口,车刚停稳,对面路边,胡雅就从车上下来。 一个人,靠在车边,眼睛不停在胡阳身上打转。 “阳子,那女的是谁啊,在咱们店门口守了一上午了,也不说吃饭也不说干嘛。” “姐你不用管,那是找姒九的。” “找你的啊姒九?” “对,阿姨,娟姐,你们先进去吃饭,我一会就回来。” 姒九独自往街对面走。 胡娟多看了两眼:“阳子,我看那女的眼神不对,别不是姒九欠了感情债,让人找上门了吧。” “姐,你少看点电视剧啊,那是姒九的妹妹。” “妹妹!” “啊,姒九他后爸跟他妈生的。” 到这儿,胡娟也不问了,心里不停嘀咕,真是撞上了,怎么阳子的朋友也这样遭遇啊! 吃没多久,姒九回来,跟胡阳点了个头,端碗添饭,埋头苦吃。 下午一点半,胡阳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脸色有些奇怪。 一接。 就听一个软糯的童声。 “叔叔,打起来了。” 第三十八章 众人争宝我看戏 “小家伙?” “叔叔。” 对方条件反射一样答应着。 “谁跟谁打起来了?” “花老头和狐狸。” 狐狸? 胡阳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说的不会是胡雅吧! 这小牛挺能耐啊,没跟他们娘俩说胡雅是什么原形啊,他居然就看出来了! 姒九听见声音也是一奇,道:“他都会打电话了!” 胡阳点头。 “生而能言的果然都不能以常理论之。” 又说了两句,电话就挂了。 姒九看着胡阳:“怎么搞的?” 胡阳道:“家门口打起来了?” “谁?” “你东西才刚出手,还能是谁。” “那跟谁打起来的?夕花子啊?” “怕是咯。” “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回去看看?” “看什么,狗咬狗一嘴毛,管我们什么事,好好拍戏。” 姒九竖了个大拇指:“你拽,人在你家门口打架,你这主人都不兴露个面的!” “我关了门的怕什么?” “胡二爷,我不懂了,我把三江水脉总图给他们,他们怎么又跑山上去了。” “可能是觉得有三江水脉总图就能打开阵法进老房子,也可能是夕花子给胡俊担保的时候说好了,让胡俊把三江水脉总图拿给他。行了,也别管了,台子搭好了,我们好好看戏就是。” 胡阳居然说到做到,知道门口打起来也没回去看一眼。 可江城的风波却跟他不理不睬的态度成了反比,越来越大了! 胡阳和姒九到钓鱼城准备拍戏的时候,远远望去,铜梁洞山上元气动荡,不时有雷电剑芒闪过,会江楼执法局上的蜃龙珠光华大放,普照江城,不让普通人察觉! 只是这天气已变,上午阳光灿烂,下午就阴云密布,也起了大风,竟有了丝丝寒意。 “这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 导演嘟嘟囔囔,看了看天。 周乐问道:“秦导,咱们下午还能拍吗?” “拍啊,怎么不能拍,这天气才好呢,仙人斗法没点狂风暴雨像样吗?” “可秦导,咱们这个归根到底可是风景宣传片,这样能看吗?” 导演语塞,讪讪一笑:“是吧,上午几个演员演得太精彩了,我都忘了这茬了,要不这样,下午就把室内的镜头拍了。” 周乐擦了擦汗,好嘛,还好多问了一句。 “各部门都有啊,收拾家伙,下午拍室内。” 工作人员立马行动起来,这风吹得又冷又邪,真还有些怕人。 “数出来那边有几家动手了吗?” 胡阳和姒九得了空,收拾东西也帮不上忙,就站在门口看铜梁洞上的好戏。胡阳对江城修家并不熟悉,只能问姒九。 “净琉璃佛光是护国寺和飞来寺独有,本纯和尚没来,应该是去山上了。两仪玄功是二仙观的看家本事,夕花子应该也在。另还有碎玉功,搬山劲,青松剑,虽比不上飞来寺和二仙观,可也都是江城数得上号的修家。”说着说着姒九伸手一指,“可奇怪的是,这会儿山上赢面最大的居然是五行雷法。那可是你家的看家本事,你没学,现在就胡俊会,他明明只有炼精化气中层的修为,怎么可能压着一群人打!” 胡阳一笑:“他修为是不高,可别忘了,他身边还有你妹妹,烂船还有三斤钉,她青丘狐族再没落,总也有点傍身的东西。” 姒九道:“说的也是,我这妹妹出世之后便背负狐族重得自由的希望,自小的吃穿用度和教养乃是极好的,身上有点压箱底的东西也正常。” “这么说,她跟我几年还是我占了便宜了。” “你连她真面目都没见过,算屁的便宜。” 便在此时,两人突然看到一道紫色剑芒从江上升起,一剑腾空,正朝天上焦灼的战团劈了下去! 轰隆一声,元气炸开,天上闷雷滚滚,雨就下来了! “快快快!别让机器淋湿了!我去,今年春雷怎么这么早!” “紫宵剑。这位武当公子也忍不住了啊。” 姒九满脸揶揄,胡阳道:“他想要二仙观的青龙蹈海柱,夕花子一直不搭理他。既然夕花子今天摆明了想抢三江水脉总图,他就算不知内情,也定要将此宝拿在手中,以此为胁迫,与夕花子交换。嘿,就看谁的本事大,手段硬了!” 胡阳一点没担心这么多人在老房子外面打架把老房子打散架了。 安安被胡妈留在家里,今天他也难得不用带孩子,兴致还挺不错,修家斗法改变了天气也没影响他的心情。 剧组收拾好了东西,便转战黑龙池。 黑龙池如今是江城最大平价服侍销售地,曾经也火红了十几二十年,但在江城几个大型商超建起之后,黑龙池便逐渐没落。黑龙池最中心位置一条巷子口立了一座牌坊,和周围九十年代的建筑微妙的统一。 牌坊上书五个大字,卢作孚故居。 卢作孚先生是民国时期的爱国实业家,神州航运业的先驱,创办的民生轮船公司为抗战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卓越贡献。 卢作孚先生生在江城,当年就住在黑龙池,数年前区里面将先生故居翻修一新,对外开放。过了牌坊,走到小巷尽头,便是座白墙黛瓦的院子。院子古色古香,作为拍摄场地,既应景,也顺道宣传。 之前已经有工作人员将院子收拾了出来,院子里一口古井,围了石栏,井旁大树参天,遮了半个院子,树下摆着一个蒲团,对面全是席子。 胡阳和姒九都多看了古井一眼。 姒九叹道:“我以为当年的黑龙池都被师尊送给了黑龙,权作纪念,没想到竟然还留了个泉眼,细水长流,负责绵延,难怪卢作孚先生能有那般气运。” “事不要做尽,福不可享尽。凡事留一线,于己于人都是方便。再一个,气运一说,三分天定,七分人定,人族泼天的气运,还不是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等工作人员把灯光摄影机一架好,雨势已停,院子里草木挂珠,阳光一照,折射许多柔光,倒也是难得一见的别致。 导演发话:“接下来拍的是水仙讲法的场景,全体演员都注意保持认真听讲的姿势,听讲大家都知道吧,争取一次就过。” “好!” 各演员动作,姒九上场,暂时没胡阳的事,他就在一边看戏。 发觉有人朝他直直走来,扭头一看,竟然是赵大胡子。 赵大胡子先是扫了院子里道貌岸然,仙姿卓约的姒九一眼,压低了声音对胡阳说道:“小胡,你们家出了贼,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儿演戏!” “出了贼?”胡阳果断装傻,“什么意思?” “你们家的三江水脉总图被偷了!你不知道啊!就刚刚,已经被郑修能抢去了!胡俊和他女伴也被带去琉璃画舫了!” “什么!” 胡阳一声惊呼,满院目光射来! 胡阳看着姒九,眼中全是不敢相信和愤怒,姒九一脸茫然。可细瞧才会发现,两人眼底都是笑意。 两人早商量好了,要好好演出戏给胡雅看! 毕竟,连姒九都不知道,胡雅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巴着胡阳胡俊不放! 青丘狐族到底图谋的是什么! 是否真的是九鼎! 旁边的赵大胡子心道,误信贼人,引狼入室,小胡还是太年轻了! 第三十九章 水行神光逞威风 赵大胡子在知道三江水脉总图到了胡俊手上,进而引发一众争抢,最后被郑修能仰仗法宝之利,将此宝抢到手上之后,已经给此事下了个注解。 胡阳如此宝贵三江水脉总图,自然不可能是他将此宝交给胡俊的。而铜梁洞上的阵法,除了他、姒九、和一大一小两头五色神牛,便是胡俊也进不去。那三江水脉总图被盗,最大的嫌疑就是姒九和两头五色神牛! 恰好胡阳那一望,是谁,已不言而喻。 也是胡阳瞒得太好,谁也不知道他给姒九到底是怎么治的病,要是知道了,绝不会这么想! 院子里的人都来看胡阳,胡阳压抑住面上的怒火,道:“不好意思,有点事,你们继续。” 不好打听个人的私事,众人继续,只是不经意间总能发现胡阳的眼神在姒九身上停留,灼热得让人害怕! 好容易这段完了,到了水仙将黑龙拘回水府宫的镜头,胡阳上场,导演一声“action!” 胡阳都不用酝酿,脸上的表情就是恨不得把姒九活生生撕了! “你从今往后,便在我这儿当个道童,捧剑提盏,打扫庭院。” “臭道士!快点放了老子!不然老子一定掀了你的破道场!” “不错不错,情感充足,表情到位,好好好。” 导演那边还在不停赞叹,赵大胡子听到了,暗暗摇头。 都多大的仇了,不到位才有鬼! “冥顽不灵,那你就先在我这井里清醒清醒。” “卡!很好,大家先休息一下。” 胡阳转身,一身低气压,闷头往外走,姒九跟在后面喊了两声,见他没答应,一把拉住。 “你又发什么疯。” 赵大胡子手一挥,三人周围落下一层障眼法,挡了众人视线,只能看见三人谈天。 “我发疯?老子好心救你!结果成了东郭先生,救了一匹白眼狼!” 姒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道:“你他妈把话说清楚!谁是白眼狼!” “你还有脸问我!我问你!我家里的三江水脉总图是不是被你偷走,交给胡雅的!”胡**本不给姒九开口的机会,又道,“我就说嘛,铜梁洞上动静那么大,你非拉着我不准我回去看看,一会说人家斗法最好不要看热闹,免得引火烧身,一会说老房子外的阵法足以应对,出不了事!原来是怕我知道真相呢!” “不是我” “你什么你!姒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胡雅是你亲妹妹!五鬼早已打探出一切,只是我见你跟她形同陌路,才一直没揭穿!” “亲妹妹!”赵大胡子一惊,更加坐实了姒九恩将仇报! “我真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是胡雅不是你妹妹,还是五鬼说的是假话!”胡阳眼神如刀,逼得姒九低头退了一步。 “我不得已。” “不得已!你不得已就敢动我的东西!老子先去把三江水脉总图拿回来!过后再找你算总帐!要是宝贝有任何闪失,老子让你后悔生下来!” 话音一落,胡阳行色匆匆,出了院子! 赵大胡子紧随其后,无限可惜的鄙视了姒九一眼。 背后插刀的人,往后谁敢跟他交心。 两人走了之后,姒九才忍住快要溢出来的笑意转身对院里的人说道:“不好意思啊,胡阳有点急事要处理,我们先把别的镜头拍了,其他押后补上就是。” 这两位是整个微电影的支柱,加上胡阳最近的名头,周乐也没说什么,便跟导演沟通安排去了。 胡阳一出巷口,当即腾身而起,水鬼现身,跟于其后,赵大胡子眨眼追了过来,看了水鬼一眼,道:“小胡,胡俊还在郑修能手上,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有胆子盗宝,我就有胆子不管他!” “可他毕竟是你堂兄,胡老的血脉,现在朱家琉璃画舫前堆满了人,你要是当着众人的面儿不管他死活,兄弟阋墙,胡家子孙自相残杀,对胡老名声不好,你往后也未免落下个心狠手辣的名头。” “修行界弱肉强食,我以为赵前辈早已经不在乎这些虚名了。” “虚名累人,谁爱理谁理,可你既然准备进入修行报社,后面观星阁考评,却是要看在地名声的。” “我?进修行报?”胡阳一愣,真的愣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胡青九亲自给你填的报名表,鹤老担的保,这会应该已经交到观星阁阁老案上了。” “胡青九?鹤老?” 胡阳木了足足本分钟,过后才像是向赵大胡子确认一样,又重复了一遍。 “是啊?怎么,你不知道?” 我知道个鬼啊! 胡阳法力一运,闷头一冲,速度更快,眨眼就到了会江楼下,会江码头,琉璃画舫前! 修行报社的事过后在说,既然里面有鹤老插手,想来不是害他,现在当务之急,先把戏演足了,把青丘狐族真正的目的摸出来! 胡青九? 老爷子这位红颜知己,怕是要找个时间亲自拜会一下了! 琉璃画舫还是那般金碧辉煌,码头上围了一群人,男女老少,各自打扮,都拿眼看着船上船下对峙站着的郑修能,以及,一对被押坐在凳子上的男女。 正是胡雅胡俊! “夕掌教,我说过了,你想要这幅画可以,只要你把青龙蹈海柱拿出来,我立马双手奉上。之前允诺于你的东西,我也一样不差。” 夕花子老脸绯红,投鼠忌器! 他这一脉,一向自诩不输武当分毫,结果郑修能第一次上门换取青龙蹈海柱的时候,竟然拿了武当山给二代弟子修行用的丹符秘录过来,明摆着说二仙观连他武当山的二代弟子都比不上!他好歹忍住火气,才没打断郑修能的腿,扔粪坑里沤肥! 现在旧事重提,当真没把二仙观放在眼里! “这是江城,不是武当山!劝你莫要如此嚣张!” “江城又如何,这幅画,我可就是从诸位江城道友手上得来的。” 此话一出,旁观的修家纷纷面露怒色,却忌惮郑修能手边的武当紫霄剑,终是没发一言! “诸位同道顾及江城生民,收敛法力,不想却被你如此轻看,你这名门大派出来的,就是这副教养?” “顾及江城生民,那现在围在我船头干什么?夕掌教,你今天就算说破天去,你不把青龙蹈海柱拿出来,这幅画,就是我的。” 的字一出,一阵水光朝着郑修能劈头盖脸打去! 郑修能早已防备着江城修家动手,随时做好了准备,水光一来,当即提剑! 嘭的一声,郑修能后退三步,在船头甲板留下两列深深的脚印! “我胡家的东西,也是你说拿就拿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胡阳从天而降,一袭黑衣,满面寒霜。 水鬼站到他身后,炼气化神巅峰境界的修为大方展示,压得在场修家纷纷后退。 郑修能认出了胡阳:“是你!” “是我。看来上回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啊,手居然都敢伸到我家院里了!” 郑修能瞬间恼怒,剑一扬,剑光叱咤,破空而来! 水鬼跨步,手一举! 先天大水行神光! 一个刹那!剑光便被水行神光打回了船上! 郑修能惨嚎一声,狠狠砸进船舱! 幸亏那船上及时升起一阵金光护罩,这才救郑修能于危难! 三江水浩荡,一个刹那,本来稳稳拴在码头上的琉璃画舫,已被推到江心! 随波浮沉! 岸上修家,有一个算一个,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胡家,这做派,才当得起一个胡字! 船上,胡雅胡俊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一个嫉妒,一个怨恨。 凭什么! “把三江水脉总图交出来,不然,我把你这艘破船沉江!” 第四十章 灵宝出暗潮涌动 “姓胡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郑修能从船舱出来,推开旁边要扶他的人,就冲胡阳气急败坏吼到! “欺人太甚?你手里拿着我家的三江水脉总图你跟我说欺人太甚!你要是不还,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欺人太甚!” 胡阳步步往前,水鬼亦步亦趋,到江心,一蓬水花涌起,将胡阳托住,居高临下,眼光低垂,何其蔑视也! 水鬼一抬手,半江水漫漫,竖起一堵三丈高的水墙,静立胡阳身后,衣青水白,水寒眼冷,对着琉璃画舫虎视眈眈,但凡郑修能说半个不字,这堵水墙就要砸下去! “胡阳!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找回自己的失物,干什么都不为过,这事说到哪都是我占理!”胡阳讥讽道,“我只数三声,你要是不给,就试试你家的琉璃画舫到底结不结实!” “一” “小胡先生且慢。” 说话间,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僧出现在胡阳面前,身穿金丝百纳袈裟,面目和善,声音里带着抚慰人心的安然。只是胡阳脑中三书微微一震,这股子安然便消失殆尽! 老僧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小胡先生若是让家人将这一堵水墙砸下来,江城三江六岸定起巨浪,江边游人众多,恐伤人命。” “主子,这是文峰禅寺方丈明聪,和护国寺穿一条裤子,和老主子一向不对付。” 胡阳心中暗暗警惕,道:“这位大师,你慈悲为怀怕是找错对象了。这堵水墙砸不砸得下去,我说了不算,得找他!” 胡阳一指郑修能,郑修能脸色更加难看! 多少年了,多少年都没人敢如此羞辱他了! 何况小小一个仗势欺人的炼精化气的修家! 明聪并不去看郑修能,只是看着胡阳:“得饶人处且饶人,郑施主既已示弱,小胡先生又何必苦苦相逼。” 胡阳笑道:“你这位大师说话可真是好笑,我让他还我的东西还成了苦苦相逼了,感情你佛门弟子都是这样修行的啊!那是不是我明天看上你家山门了,你还得敲锣打鼓送给我!” 明聪道:“小胡先生所追讨的东西,可是三江水脉总图?” “大师,我吼了那么久,你当我放屁呢!” 明聪道:“可据老和尚所知,三江水脉总图并非小胡先生所有啊。” 胡阳眼睛一瞪:“你放什么狗屁!” 明聪也不恼,道:“据老和尚所知,三江水脉总图乃是数百年前胡老先生从飞来寺本纯师弟手上强抢而来的。” 胡阳露出口森森白牙:“怎么,你的意思,三江水脉总图还是本纯和尚的了不成!” “那倒不然,鱼城流宝,能者得之,本纯师弟虽然无妄遭祸,到底棋差一招,逊了胡老先生一筹,此宝当然该属胡老先生。可胡老先生过世之时分明说过,他这一脉道统不传儿孙,自他而绝,老和尚虽然不知道二位小胡先生身上修为何来,但既然二位都已入了修行,想来应是胡老先生为二位打算,撒下弥天大谎,欺瞒众位同道。” “老和尚,这是我家家事,我家老爷子要说什么那是他高兴,你们相不相信都不干他的事。” “此话在理。清官难断家务事,胡老先生做什么老和尚自然管不了,可既然胡老先生传承在世,老和尚却不得不管一回闲事了。胡老先生一手创立水脉府,数百年来,为无数修家调理元气,功德无量,若是有贤才继承胡老先生衣钵,继续造福天下,那是修行界之福,可若是无才无德之人执掌水脉府,那不仅胡老先生名誉有损,亦是修行界之悲。” 胡阳冷笑:“说我无才无德,不配执掌水脉府?” “是贤才还是无才无德,胡老先生在天之灵已然抉择。三江水脉总图乃是胡老先生随身之宝,水脉府之传承信物。老和尚听闻此宝乃是灵宝,宝中生灵,自择其主。听小胡先生之言,此宝在你手上应已有些时日,但老和尚观此宝却从未经人炼化,全然白纸一张,难道这还不能说明小胡先生并非此宝天定之主吗!” 灵宝! 岸上九成九的修家都懵了! 怪道此宝今日引起如此大的风波,原来竟然是灵宝! 少有几个今天曾经出手争夺此宝的脸色也不好看。 江城资格足够老的修家都知道水脉府府主胡老五随身之宝三江水脉总图随心如意,与传说中灵宝彷佛,所以今日三江水脉总图一出现在铜梁洞,且还无人炼化,白纸一张,他们立刻出手! 不想今天却被明聪老和尚当众点破,日后群狼争肉,难了! 胡俊更是被震傻了! 他对胡家对水脉府对胡老五的了解都来源于别人,又因为别人各种各样的目的,所知仅仅片面,他根本想不到胡老五手上可能会有灵宝! 胡雅低着头,见不到神情,只是双拳握紧,想来也不平静! 唯有胡阳,真想给这明聪和尚点个赞! “我是时间不够!屁的并非天定之主!你少在这胡言乱语!” “时间不够?胡言乱语?公道自在人心,不是老和尚,也不是小胡先生能够左右的。”明聪终于回头,“郑施主,可否将你手中宝图交给胡俊先生。” 郑修能与明聪对视一眼,眼神闪过,掏出个卷轴丢到胡俊手上。胡俊木木愣愣,看着天上胡阳发呆,竟没有反应。 “胡俊先生,胡老先生擅长先天五行遁法,你继承胡老先生一身法术,若炼化三江水脉总图,当不费吹灰之力,亦可印证你胡家一脉传承谁才是正统。” “你敢!” 明聪的话,胡阳的怒喝,立时给胡俊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狠狠剜了胡阳一眼,将卷轴拿在手上,提起浑身法力注入其中! 华光流转,五色氤氲,元气浩荡,转眼将三江六岸渲染成幻彩迷离世界! 水鬼立时挡在胡阳身前! 那筑起的水墙,霎那碎裂,轰的一声,落入江中! 岸上众修脸色剧变! 那散出来的五行之力未免也太凶险了些! 难道真是灵宝! “哈哈哈!胡阳!是我的!注定都是我的!你想拿也拿不走!哈哈哈!” 船头上胡俊已然癫狂! 胡阳眼中怒火熊熊,眼底却是一片冷笑,就是要你显摆! 越显摆越好! “老和尚!你敢插手我胡家的家事!有胆子报上大名,来日我定登门拜访!” “老和尚法名明聪,便在文峰禅寺修行,小胡先生若是有暇,老和尚无限欢迎之至。” 明聪白眉轻颤,显示心中并不如面上这般沉着。 今日既揭了胡老五的老底,又让胡家两个孙子结了死仇,还让众修见识了胡家三江水脉总图的厉害,勾起许多念头,一箭数雕,当真开怀! 至于三江水脉总图,此宝再好,也还未放在他眼里! “文峰禅寺明聪!好!好得很!没想到我胡家家事竟然惊动方丈大师动步!”胡阳恨恨道,“胡俊!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说罢,便气急败坏往铜梁洞飞去! 那模样,更像是证实了三江水脉总图真的是一件灵宝! 若非灵宝,胡俊不过只是注入了一道法力,凭身边人的本事,即使有明聪当挡着,胡阳也不会如此轻易放弃! 这下,所有人看胡俊看他手上长卷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绿油油的,全是贪念! “鹤老头,你为什么拦我!” “阳小子都不急你急什么?” “老娘还不急!三江水脉总图都落别人手上了!” “那是三江水脉总图吗,你好好看看,老流氓手上的三江水脉总图什么时候成了纯粹的五行之宝了?” “咦,还真是!” “好好等着看吧。” 第四十一章 佯怒火真相将显 胡阳径直回了铜梁洞老房子,自他进去,房子外的阵法便不停变幻,好久好久才停,且已经与之前阵法不同,风雷赫赫,杀机腾腾,给整个铜梁洞都蒙上了一层乌云! 之前透过阵法还能看见里面的情形,现在却是休想! 便是凡人来了,也会跟鬼打墙一样,只在原地打转! 但凡长了眼睛的修家都看得出来,此阵已杀机全开! 如果以前是碰了才会死,现在只怕靠近了点就会性命不保! 有那好事的跟在后面看见,不免在心中嘀咕,这是恼羞成怒,逼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了啊! 胡阳回到东城半岛的时候,赵大胡子已经坐在店里跟胡爸吹得起劲。 “胡大哥,那这事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那怎么好意思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部电影你们家胡阳是主演,就拿了那点钱,我们才不好意思,现在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点忙,那还不是应该的。” “爸,什么事啊,这么热闹。” 胡爸道:“你们赵导演说要来我们店里取景拍摄,到时候也给我们打打广告。” 赵导演?赵大胡子倒是会扯。 胡阳也没准备拆穿他。 “爸,店里生意都这么好了,这广告要是打出去,你也不怕累着啊。” “累什么累,你老子我身体好着呢。再说了,我不得给珂珂准备嫁妆给安安准备聘礼啊。” “爸,你老人家想得可真远,他俩撒尿都还要靠尿不湿呢,你就想着他们成家立室了啊。” “什么叫撒尿!会不会说话!”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 赵大胡子看着胡阳刚经历了那般大的事情,现在还能跟胡爸说笑,心中赞道,这份心性,着实不错,比胡俊可贵了不知多少倍!只是可惜,那三江水脉总图为什么就没选他! “赵导演,你来找我是为了说戏?” “是啊,明天的拍摄可能会有些变化,所以先来跟你沟通沟通。” 一听说正事,胡爸就让胡阳把赵大胡子往家里带。 “去家里坐,去家里坐,店里一会人多事忙,影响工作。” 算算时间,安安这会儿本该在午睡,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父子之间天生的感应,胡阳刚带着赵大胡子进屋,安安就醒了,哼哼了两声,就开始扯嗓子嚎,胡妈正哄着,胡阳几步进去。 “妈,我来吧。” “这么早就回来了,拍完了。” “有点事,导演也来了,在外面的。” “那你把孩子给我,自己去做正事。” “哎哟,照顾我儿子才是正事,是不是啊,儿子。” 安安立马不哭了,睁着眼冲他老子笑。 胡妈又气又笑:“你个小混蛋。” 胡阳几下给儿子穿好衣服,包上抱被,抱着和胡妈一起出来。 “这位就是赵导演吧,老幺你也真是,都不知道给赵导演倒茶。赵导演你别介意啊,他就是个傻爸爸,就知道围着儿子转,我去给你倒茶。” “大姐,不用忙了。” “忙什么啊,应该的,老幺,招呼好赵导演啊。” “知道了妈。” 等赵大胡子喝到胡妈沏的茶,过年胡阳专门带回来的,找郭鹏寻的好茶,他忽然有些明白胡阳为什么会养出这副性子了。 从小生母不在身边,便学会了小心谨慎,远比同龄人懂事,即使后来有继母慈爱回护,也只会珍惜中加着小心,而不会骄纵。一个重组来的家庭如此和睦,绝不仅仅只靠胡妈胡娟两人付出就行,胡阳如果没使力那也是白搭!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今日三江水脉总图之失,未必是祸,小胡你放宽心些。” 胡阳道:“木已成舟,米已成炊,我不放宽心又能如何。我拖家带口一大家子人,难道还跟他们死磕。只是对不起夕花子掌教一片赤忱之心。” 不说此事还好,一说此事,赵大胡子竟有些恼怒:“哼!就让他夕花子自己想办法吧!要是二月二鱼城流宝之前,他不能把九龙连环大阵布置妥当,老子总要他拿话来说!” “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说起来就是一肚子火,小胡,是我对不起你,没长眼,被人当了枪使。” “此话怎讲。” “你刚才走了不知道,原来夕花子跟胡俊两个早就已经达成协议,他之所以会把胡俊从山城执法总局保出来,就是想要胡俊回江城来取得三江水脉总图,再借给他布阵,他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果然不出胡阳所料。 “这等隐秘,赵前辈是如何知道的。” “夕花子问胡俊要三江水脉总图,胡俊不给,话赶话赶出来的。还有,原来胡俊身边那个小姑娘也是扮猪吃老虎的主。一手幻法已至化境,本来郑修能还不放她和胡俊离开,那姑娘眨眼就让他乖乖打开了船上阵法,连明聪和尚那么高的定性都着了道,若不是武当紫霄剑示警,将郑修能惊醒,两人指不定还要吃多大的亏。” “那现在呢,离开画舫之后,他们去哪儿了?” “不知道,那小姑娘手段颇多,一出阵法便御宝远遁,不见了踪影,连我们执法局一直盯梢的人都没找到他们的踪影。夕花子当时快疯了,明聪和尚也动了真火,可两人忙活半天,一样没有发现。” “迟早会现身的。”胡阳逗着儿子道,“他们得了三江水脉总图,下一步想要的就是老爷子的传承,总要来找我的。” 赵大胡子一惊,道:“胡老的传承?胡俊不是已然一手五行遁法了吗!” “胡俊那点本事不过是得了点残篇学来的。若老爷子的传承仅止于此,脸都被他丢尽了。” “那小胡你?” “我另有师承,不传老爷子道统。” 赵大胡子很明显被这消息惊了一下,胡老一手先天五行遁法堪称独步天下!这样的道统居然都不传给自己的孙子!是胡阳资质不够,不堪一用?还是胡阳师承比他更强! 赵大胡子冥冥中感觉,该是胡阳师承所传比先天五行遁法更强,所以胡老才没把自己的道统传给胡阳! “胡俊知道这事?” “以前不知道,得了三江水脉总图之后,应该就知道了。” 联想到铜梁洞上的异变,赵大胡子道:“小胡,你可能够应付。” “无所谓能不能,而是必须做到。老爷子在世之时就没把道统传给胡俊,他过世之后,我自也不能让他得去。” “可他已有三江水脉总图在手,那乃是胡老随身之宝,还是一件灵宝,而且还有那个来历神秘,手段莫测的小姑娘在旁。” 胡阳沉默。 “小胡,你也是半个修行报社的人了,若有困难,其实可以向修行报社开口。” “不用了。此乃我胡家家事,不必牵扯过多。”胡阳忽然抬头看着赵大胡子,“坐以待毙不如主动迎敌。趁着胡俊现在刚刚祭炼三江水脉总图,祭炼不深,我便送他一程,省得他仗着法宝为非作歹。” 赵大胡子听出话中的冰冷,虽然不愿,到底还是开口了:“小胡,水脉府一脉自相残杀,绝非幸事。” “赵前辈,难道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办法。” 赵大胡子一时语塞,又道:“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你又去何处找人。” “谁也不知道,那可不见得。” 赵大胡子满头雾水,直到他被胡阳带着,在黑龙池卢作孚故居找到还在拍戏的姒九,就都明白了。 第四十二章 话大劫图谋龙脉 胡阳和赵大胡子到的时候,剧组正在拍今天最后一场戏。 看胡阳突然抱了个粉雕玉砌的瓷娃娃,所有没上场的演员都围了过来,你一句我一句,莺莺燕燕,全是女的,都夸安安可爱。 “这孩子长得太好看了,胡阳,要不咱俩结个亲家。” “算了吧,啊,你女儿都小学了,这孩子还在吃奶呢。胡阳,我女儿刚三岁,女大三抱金砖,跟我结亲家怎么样。” 胡阳都客客气气接话,保证宾主尽欢。 正在演戏的姒九不经意往这儿一瞥,都不用胡阳递眼神,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戏一拍完,姒九就往这边走。 胡阳跟周围人点头说了声明天见,就和姒九、赵大胡子一起往外走,上了车,谁也没说话。 在嘉滨路上找了家坝坝茶,三人围坐,周围的人都来看。 现在不少年轻人时兴穿汉服,江城新建了所大学城,容纳了近万名大学生,倒也有这个风气,不算太稀奇,只是今天这组合有点少见就是了。 两个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古装小鲜肉,一个还抱着个婴儿,满脸慈父的神情,再加一个络腮胡。 什么画风! “说吧,胡雅在哪儿?” 此时已近傍晚,日头西沉,江面闪着金鳞,胡阳正好坐在江边,脸上映着橙色的暖光,可话里却满满的都是冷冽! 活生生把这初春渲染成了隆冬!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敢帮她盗宝?你当我傻!” “不是” “不说也行,搜魂摄念也不费事,就是你的命保不住了,你是想要先死后查,还是先查后死,你选。” 果断坚决! 赵大胡子一直喝茶不开腔,就像没听到面前两个人正在讨论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一样! 姒九脸色惨白。 “你怕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偷我的东西,我难道还不能想办法找回来。凭什么!” 姒九浑身一颤,就跟真的被戳到了痛处一般! “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 “被逼的?”胡阳冷冷看着,“是我逼你的!” 那可不是你俩商量好了在这儿演戏吗! “胡阳!求求你!你饶了我吧!你就饶了我吧!我知道你气我偷了三江水脉总图!可当初不是我的话,你也不知道胡老是修家啊!更得不到他留在铜梁洞的传承!看在我多少帮过点忙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 胡阳听了这话似有些松动,姒九立马加紧:“胡阳!我的命不值钱!胡雅她根本没告诉我她在哪儿,每次联系都是她主动找我啊!你杀了我也找不到她啊!” 姒九抖成了筛子,胡阳看了他半天,道:“老爷子的身份不用你说我早晚也会知道,不过就看在你当过一回带路党,我就多给你半天时间,今夜子时,要是你还不把胡雅所在告诉我,那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我说到做到!” 胡阳说完,起身离开,赵大胡子叹了口气,也走了。 姒九就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在椅子上,颤巍巍端起茶杯,也不喝,就两只手抱着,彷佛这样才能给他带来一丝暖意! “小胡,你就这么饶过他?” “放长线钓大鱼罢了。” 难道是想等着胡雅胡俊来找姒九自投罗网,可你就这么有把握那两个今晚上会来找姒九! 赵大胡子不解,胡阳也不解释。 车也不开,和赵大胡子告别,打了个回了东城半岛。 天渐渐黑了,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完饭,天边忽然一声炸雷。 “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你们晚上睡觉都把窗子关好啊,别让两个小家伙吹凉了。” “知道了妈,我们自己受凉了,也一定把两个小祖宗照顾好。” “知道就好。” 胡妈胡娟在那儿说话,胡阳扭头看了眼铜梁洞方向,电光一闪而过,心说,果然是要进老房子,可惜啊,白费力气。 夜渐渐深了,胡阳哪儿也没去,就在床上哄儿子睡觉。 半截郭鹏郭三爷来个视频邀请,要看安安。也不知道安安是真记得他,还是天生爱笑,居然很给面子跟他哼哼半天,乐得郭鹏脸都笑圆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相亲相嗨了,小心身体被掏空了。” “空你妹啊,我妈这两天身体不好,老说没力气,我一直在家伺候她老人家。” “去医院没有?没什么大事吧?” “没事,医生说可能是更年期到了,加上有点感冒,过年油腻的又吃得太多,调理下就行了。” “我有个食补的方子,调理身体挺不错的,知道我姐吧,这段时间都吃好了,一会给你发过来,你找人给阿姨试试,反正都是食材,肯定不坏事。” “娟姐都吃好了,那明天我就让我小姨给我妈做。”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净守着阿姨,看来还是身体被掏空了啊。” “我小姨就是下班才有时间过来,少瞎想。挂了啊,我睡了。” “行。” 挂了视频,木鬼也回来了,又瘦又高,看不出喜怒。 “主子。” “说吧。” “属下遵主子吩咐,在胡俊炼化假图之时,偷入其中,假装宝中之灵,指引他去老房子继承老主子的道统。并在打开阵法之时,佯装无法,告知他们老房子阵法信物就是大门钥匙。两人已与方才找到姒九先生,向姒九先生讨要钥匙。” “姒九有没有套出胡雅真正的图谋。” “套出来了,不过不是胡雅说的,是胡俊说的。” “胡俊?他说的能有几分可信度?” “属下看姒九先生和胡雅的反应,八成是真的。” “怎么说的?” 胡阳坐直了身体。 “禹王龙脉。” “禹王龙脉!” 听到这个答案,胡阳甚至觉得,比听到胡雅是为了九鼎而来更加荒谬! 江城哪来的这个东西! 就算他把他师父摘星道人留在江城的布置加在一起,把江城自古以来的传说加在一起,也找不出这个东西! “是,另外,属下还听胡俊提到,彷佛青丘狐族不知在哪儿得了消息,称人间将有大劫,此劫会改变三界格局,青丘狐族便想趁此机会脱离困境。据他传言所说,此劫起于水畔,盛于水祸,终于水德,而五帝之中,禹王合了水德,且有大能推算出,禹王龙脉早已移位,藏于人间,便有人断定,龙脉或与此劫相关,所以” “所以他青丘狐族知道了我守护者一脉的存在之后,便以为我家守护的就是禹王龙脉?” 胡阳问木鬼,木鬼直点头。 这会儿,再次证实了人间将有大劫的事情,都不足以让胡阳去费神了。他只觉得满满的可悲,就为了这么个未经证实的东西,胡雅居然就拿一辈子来赌! 隐姓埋名跟他谈恋爱,生下了安安,然后翻脸无情,又跟了胡俊 这世道,至于吗! 第四十三章 曾经面目旧人见 木鬼走了,胡阳看着儿子,看了大半晚上,好容易才稳住心绪。 结果没两分钟,江面上一阵元气震荡,又搅了心情。 “老幺,下雨了,把窗户关好。” “关着呢妈,你去睡吧。”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胡妈又上楼找胡娟去了。 胡阳从床上起来,站在窗边往江面瞧。 只见一道道比白天铜梁洞上更加密集的法术正在江上炸响。 零零总总,不下二十余家! 净琉璃佛光!两仪玄功!水桶粗的五行神雷! 自然少不了这三门法术神通登场! “老隋,你去盯着,如果有人打姒九的主意,你暗中帮着他。” “是。” 空气里,水鬼应声,一道水光便向江面而去。 胡阳伫立窗台,久久凝视。 虽然他开始预想的局面并没有这么大,但既然事已至此,他也不会后悔引出这些事。 他本来打算是把假图拿出来,送到胡雅胡俊手上,从他们嘴里把话套出来,然后转移所有打三江水脉总图主意的人的目光,似夕花子似本纯和尚这些,省得来烦他。 谁想得到半路杀出来了个明聪和尚,不仅将此宝牵连的纠葛公诸于众,还让所有人都以为此宝是件灵宝! 鱼城流宝将至,此刻聚集在江城的修家都是为宝而来,灵宝出现,贪欲一起,不引出风波都不可能! 胡阳索性将计就计,让木鬼出手,坐实此宝真是灵宝,让水更浑! 江城越乱,各个背后算计的人都浮出水面,才能让他看清楚江城的局势。他道行尚浅,经验不足,一次算计,出来个明聪和尚,就横生枝节,多看多思多想,对他日后有好处。 而且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青丘狐族好歹是从太古年间存下来的大族,族中要是一点底蕴没有,谁也不会相信。那几句关于未知大劫的描述,冥冥中的感应,无端端让胡阳心头一紧。 青丘狐族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布局江城,在胡家身上下注,除了因为胡家是守护者一脉传承,或许真有些别的原因也说不定! 江城之中,不仅有他胡家必须守护的九鼎,另还有他师父摘星道人的布置,任何一个都来不得闪失! “可千万不要是打的我师父他老人家的主意啊。” 胡阳轻轻感慨,打九鼎的主意不会有好果子吃,打他师父的主意,那绝对是死得不能再死! 对他这个衣钵弟子都能随随便便下狠手的人,对外人能客气吗! 胡阳在这边看着,那边江上的动静却是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势头!好像都打出了真火! 就在这时,只见一副长卷被抛上天空,唰的铺开,越长越大,五行之力一发,凑成一道先天大五行神光横扫!当时就涤荡了三江六岸!众修纷纷退避! “敢和我争!哼!” 胡俊的得意嚣张的声音充斥整个江城,胡阳一笑,不知道东西越厉害只会引来更多人的觊觎吗,真是不怕死! “姒九!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哼!不客气!毛都没长齐也敢大放厥词!”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胡阳一惊,老铁匠! 别凡溪老铁匠怎么会为姒九出头! 一只黑色大手凌空出现,当空一抓,就要把天上铺开的长卷抓在手里! 一道道五行神雷朝大手打去,却根本阻挡不了! 却在此时,又有一只金色大手从钓鱼城上飞出! 与黑色大手角力! “本相!你敢阻我!” “阿弥陀佛,铁施主堂堂身份,何必抢小辈的东西。” “稀奇,你这秃驴居然还会帮胡老五的孙子说话!” “贫僧帮理不帮亲。” “虚伪!” 两相角力,黑色大手并不能胜过金色大手,往下一捞,把姒九捞在手里,便隐没于别凡溪。 那金色大手同时隐去,未留言语,长卷最后又被胡俊得到手中,被旁边的胡雅一带,又没了踪影。 江上风雨皆消,诸修退散,天边晨光破晓,可江城的风却是越来越大了! 胡阳刚转身,水鬼也回来了。 “姒九被老铁匠救去了?” “是。” “这事有意思了,他俩认识?” “属下不知。姒九先生彷佛知道属下在,只暗示属下回来。” “让你回来?” 胡阳摸着下巴,这位人皇之子身上的秘密可够多的啊! 不过也好,被老铁匠带走,也省了他和姒九再演一出戏的力气。他当着赵胡子的面儿说了要是姒九不给他一个答复,他就要给姒九好看,明天赵大胡子少不了还要来找他,总不能让他看轻了。 第二天一早,胡阳先把儿子伺候好了,正吃着饭呢,接到周乐打来的电话,说今天主要拍江城全景,所有演员休息,胡阳倒也乐得清闲。 可他想清闲,有人不给他清闲。 当他在家里逗儿子逗得正开心的时候,胡妈突然风风火火跑进来:“老幺!你快出去看看,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胡俊找来了?” “不是他,是安安的亲生母亲找来了!” “谁!”胡阳先是一惊,后头又是冷笑,“安安的亲妈?她自己说的?” “是啊,几个人一起,气势汹汹的。” “说没说来干什么?” “说是想看看孩子,可我看他们根本没安好心。” “看孩子?”胡阳捏了捏儿子的鼻子,小家伙小眉毛一皱一皱的,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那就让她看吧,好好看看。” “老幺,你就这么让她看啊。万一她是来要孩子的呢!” “放心妈,儿子是我的,她抢不走。” 胡阳说完,迈步往外走,胡妈在后面惴惴不安。 从后门进了店里,来吃饭的人都看着店中央一群人,买了早饭也不走,端着碗的也心不在焉的动筷子。 胡阳一眼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看了几年的脸,与胡雅截然不同的脸,最多只算得上清秀的脸,和于紫燕的名字搭配的脸。旁边一女两男,胡阳还曾经上门拜会过,相谈甚欢,于紫燕的父母和哥哥,不过现在想来,这亲人肯定是凑数的。 胡爸满脸严肃的接待着,也没说话,就陪在旁边坐着,虽然不满,礼貌还是到了,一人一碗热豆浆。 对面四人一样没说话,于紫燕低着头,另外三个就端着碗打量因为他们的到来,气氛变得很奇怪的店面。 “爸。” 胡阳叫了一声,全部人都回过头来。 胡爸点了点头,名义上的于家四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其余店里的食客和服务员,眼里满是探究。 于家父母一进来什么都不说,就吵着胡爸要看外孙子,好像他胡家当了让母子骨肉分离的恶人! 要不是胡爸的口碑在那儿摆着,现在不知道说成什么样儿了! 胡阳在胡爸旁边坐下,扫看了一圈,最后停在重新批上紫燕身份的胡雅身上,心中叹息。 果真是她,感应一模一样,道典不会骗他。 对着那张曾经山盟海誓过的脸,胡阳说出了让店里所有人脸色大变的话。 “你一个月前把这么丁点大的孩子扔过道,风那么大,你就不怕他冻死了。” 第四十四章 苦肉戏码一起演 胡雅没想到,胡阳对着于紫燕这张脸,还这么大的怨念! 这么大的怨念,为什么当初郭鹏得到她故意泄漏的消息之后,胡阳也不去找她! 为什么她收到的消息,都是胡阳不追究这件事情了! 不应该啊! 不应该是这样的! 照她的预料,应该他们家人一来了,一哭二闹,胡阳就顾及他爸妈的脸面,顾及姐姐姐夫的前途,顾及他儿子以后的生活,就选择息事宁人认怂吗!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怎么一开口就跟他们怼上了! 旁边的人看于家人半天不接话,哪还不知道胡阳说的是真相,眼神瞬间改变! 看不出来,这低眉顺眼的姑娘,心这么狠啊! “胡阳!你怎么说话呢!我女儿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给你生了儿子,你一句好话没有,你还怪起我女儿来了!你怎么不问问我女儿生孩子差点死了!” 于妈一句话,当时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个泼辣女人,今天有热闹看了! 胡妈就要开口,却被胡阳一把拦住,这事闹到胡爸胡妈跟前来已经是他不对,再要让胡爸胡妈为这个跟人吵得不可开交,那可真是他不孝顺了。 “你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吵,我儿子从小担惊受怕落了毛病,听不得动静。”胡阳心平气和,一句话说完,整个店里的氛围都被他掌控。仿佛于妈就是那孙猴,他就是那如来佛,岿然不动,于妈再闹也蹦跶不出他的五指山! 纵使于家几口人是听了胡雅的安排来故意找茬的,一时之间也被胡阳的气度镇住。 胡雅心里恨得牙痒痒,这身气度,她不相信是一朝一夕能养出来的!可她跟在胡阳那么几年,就没见过他这模样!那岂不是说从一开始胡阳就在骗她!难怪啊,难怪连性格都改变了! 她哪里知道,人都是逼出来的!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胡阳经历的事情比前面二十六年经历的多了几十倍! 逼得他非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可! 再者,胡阳和她,到底哪个骗哪个! “我知道女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是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儿,辛苦也惊险,所以就算她把我儿子丢在门口,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留了一张纸条,由着我儿子寒冬腊月一个人睡在过道不知道多久,我也没怪她,没想告她遗弃,也没想找她要抚养费,就自己辞了工作,回家养儿子。” 胡阳说着话,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在桌上。 正是他初见安安,襁褓里留着的纸条。 “你瞧,这纸条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我儿子拖累了她,她要另外找人结婚,让我们爷俩再也不要打搅他。我倒想问她生孩子的时候危不危险,可我哪来的机会呢。” 如果于紫燕只是于紫燕,而不是胡雅,就算她扭头来找安安,甚至要认这个儿子,胡阳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不留情面。可惜,于紫燕不止是于紫燕,而是青丘狐族精心培养出来的举族之望!由不得他留情! “胡阳!你是个大男人!难道不能大气点!就这么斤斤计较!我女儿来看自己的孩子,一句话没说,就被你当着这么多人贬得一钱不值!就算你不为她想,你难道还不为孩子想想!将来孩子长大了,听到这些话,你让他怎么做人!” “教孩子是一辈子的言传身教,我要是先就教会他撒谎了,对他才真是贻害无穷。” 胡雅忽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就像被胡阳拆穿了她隐姓埋名的欺瞒一样! “做人要顶天立地,行的正坐得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需要自欺欺人。他亲生妈妈不要他,生下他一个月,因为要跟人结婚就把他遗弃了,甚至怀上他的时候,还以为他爸爸不是当时身为男朋友的我,而是一个煤老板,这些都是真事,而且不止一个人知道。我亲自把这些告诉他,总比他在外人那里听来些添油加醋的东西强。” 众人哗然,包括胡家人在内!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胡阳这是把自己的伤疤揭开了,血糊糊的给人看啊! 胡雅心中惊骇莫名! 好像将有什么大坏事发生一样! 总算多年的盘算占了上风! “胡阳,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我也遭了报应了!要跟我结婚那人根本不是个东西,他结了婚都还没离,说和我结婚,其实连证都不会跟我办!” 胡阳心底一笑,示敌以弱,倒是好想法,就是挑错时间,挑错人了。 “胡阳,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我就想守着孩子过日子,你把孩子还给我吧,好不好,求求你了!” 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哭腔! 胡阳敢保证,胡雅上门之前绝没打算卖惨,这太不符合身为于紫燕时的性格。强硬,自我,也就胡阳迁就她,不然两人也等不到那时候才分手。这会儿不过随行就市,看他态度强硬才改变了策略。 她这一哭,周围不少刚刚对她心生恶感的人又开始有了些同情。 “孩子还小,还是跟着妈好啊。” “胡阳这么年轻,以后一定是要再婚的,有后妈就有后爸,到时候孩子也受罪。” 人的想法是自由的,别人想什么胡阳拦不住,可胡雅想靠这个逼他,那她就大错特错了!还有一个,胡雅又打算借由这件事达到什么目的!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胡雅真是突然变成了慈母,想把儿子找回去,对他好了! “你不该求我,真的,因为我根本不信任你,我不可能把儿子交给一个差点亲手杀了他的人。” “胡阳!求求你!你就把孩子给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改!我是他亲妈啊!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以后一定会对孩子好的!我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已经不能再生育了!你一定会有其他孩子的,你就可怜我,把他还给我吧!” “胡阳!我们老两口给你跪下了!你就当可怜我们两老!把我们的外孙子还给我们吧!” 说着话,于妈拉着于爸就要跪下去! 果然不愧众人对她的印象! 唱念做打,样样俱佳! 只是这一跪跪下去,不管胡阳多占理,别人都会有话说了! 胡阳倒是不在乎,可胡爸胡妈,姐姐姐夫不该受这些非议! 心念一动,水鬼木鬼现身,眨眼变成寻常模样,一把将于妈于爸拉住:“老人家,你说你们这是何必呢,强扭的瓜不甜。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女儿就是因为没人要了生不出来孩子了,才想起这个被她抛弃的儿子,她心里能有多疼他,想也想得出来。胡阳回来这些天我们也看见了,疼这孩子真是疼进了命里,走一步都抱着,你们就让胡阳带着吧。” “你懂什么!那当妈的疼孩子才叫真疼!” “真疼?我们先不说这孩子是你家姑娘亲手丢了的,单说今天你这姑娘到了这么久了,连看都没看孩子一眼,就光顾着认错,我还真不信她有多疼孩子。” 周围的人一听,还真是! “你们是他们家什么人!这么颠倒是非,帮着他们家说话!” “巧了,我们就是来吃饭的,看不惯你们欺负老板一家老实,路见不平。” 水鬼木鬼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当即得到了周围人的应和。 “就是,听得我鬼火冒,明明自己做错了,现在还有脸来要孩子?” “明明自己把娃儿丢了的,结果晓得生不出了,又来要,我怕不是跟她结婚那个人骗了她,怕是晓得她没得生育能力了才不跟她结婚哦。” 煽动围观群众其实很简单,只要一点引子,就能让他们各自脑补出许多自以为是的真相! 说实在的,这一手,胡阳玩得比胡雅溜多了! “爸妈,我们走吧,是妹妹不对在先,这事也不怪人家胡阳,要怪就怪妹妹没这个命。” 哟,这还有个唱红脸的! “我不会放弃的!胡阳,我一定会把孩子要回来的!就算是上法院,打官司,我也会要到底!我还在哺乳期,就算离婚孩子都是我的!这事没完!” 这才是胡阳记忆里于紫燕该有的脾气! 于家人一走,胡阳也没留在店里,抱孩子回了屋,留下店里许多人议论纷纷。 胡爸胡妈只是叹气,实在不好多说。 “主子。” “她又想干什么?” “想要把小主子拿捏在手,让主子交出老主子的传承。” “我就说嘛,她什么时候心变成肉做的了。” 第四十五章 孤魂野鬼化幻身 “老房子的钥匙,老爷和夫人都没有,现在就主子和姒九先生身上有,他们拿着假的三江水脉总图进不了阵法,必然要找主子和姒九先生。主子自不必说,他们过不了我们五人的坎儿,就不可能打主子的主意,本来姒九先生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可现在姒九先生被别凡溪老铁匠护着,连接近都接近不了他。没办法,只能从小主子身上打主意。” 胡阳听着木鬼絮语,道:“胡雅能忍着性子在我身边几年,一点行迹不露,可这回到了江城,短短几日,就剑走偏锋,行事急切,是不是我逼得太狠了。” “并非主子逼得太狠。属下看胡雅的模样,彷佛她屁股后面有狼撵着,全是自己在逼自己,没那么多闲情逸致。” “自己逼自己。”胡阳念头一转,“莫不是为了那大劫?” “九成。” 胡阳静默片刻,水鬼木鬼也不知他想了什么。 “老木,你还是去胡雅旁边跟着,别的不用管,好好查查,她周围是否还有其他关于大劫的讯息。” “是。” 木鬼一走,胡阳也进了鼎天空间,竹林精舍,埋进了书架。 一找就是一上午,中午快吃午饭了才出来。 一出来就接到了郭鹏的电话。 “于紫燕那女的是不是来找你了?” “上午是来过,被我打发走了,怎么了?” “怎么了!我的哥,你没上网看新闻啊!” “我带孩子哪来的时间看新闻,出什么事了?” “说不清楚,我给你发个链接,你看看吧,看完立马给我打电话。” 胡阳打开郭鹏发过来的链接,只看了眼标题,就一脸冷笑。 这手段居然被人用在了他身上! 狠心男子拆散哺乳期母子 内容掐头去尾,点名道姓,把他胡阳活生生描述成了个欺凌妇孺的恶霸地主!因为嫌弃女朋友家境贫寒,女朋友给他生了孩子,居然只要孩子不要妈!孩子亲生母亲想孩子了找上门,还被百般刁难,根本连孩子的面儿都见不到!还说他胡家仗着有个给区委书记当秘书的女婿,连女方家里父母跪地求饶,找警察上法院都没用! 因为最近网上正有另一起刚生完孩子的产妇被婆家家暴,并抢夺孩子的新闻炒得沸沸扬扬,民怨沸腾,这个新闻再一出来,底下一排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跟帖,义愤填膺,让记者曝光当事人的地址,声称要上门把他胡阳大卸八块了!把他被喷得不成人形! “这种人当初就应该把他射墙上,就不应该让他出世!” “两个绝代渣男,就该千刀万剐!” “狗仗人势!一定要他背后的人查出来!” 不新鲜! 真的不新鲜! 等到舆论达到一定的程度,自然就会有人曝光他们家的地址和信息了。然后一群被煽动的人就开始围堵骚扰他们家的正常生活,胡家名声毁了,所有人都会深受其害。 除非胡阳主动把儿子交给胡雅,才能得到社会大众一点原谅。 “看了?” “看了。” “这女的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我已经让我爸找人删帖了。” “别删。这消息已经在很多门户网站刊登了,那么多人转发,删帖只会坐实我家做贼心虚,反倒会更加激起公愤,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那怎么办,网上的人有几个讲道理的,都喜欢跟风,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看的就是热闹,他可不管你真相如何!” “就让他们闹,闹起来了才好。” “你要干什么。” “你去帮我接个人,接到江城来。” “谁?” “国家电视台驻山城站的记者。” 电话那头郭鹏一滞,道:“专业的是不一样啊,交情深不深?” “合作过几次,年节里都会问候,算是朋友。为了保险,要不再请你爸帮我卖个面子。” “用你教。我马上给我爸打电话。你等着,我们过会儿就到。注意安全啊你。” 挂了电话,胡阳站在窗口往门口看了一眼,店里没听见动静,应该还没闹到店里来。可算算时间,应该也快了。 胡妈在楼下叫吃饭,胡阳下去,就胡妈一个人,胡娟今天带珂珂到山城去了,从怀孕到坐月子,胡娟可是被绑在家够久了,产假就要完了,身体一好,就憋着劲要耍个回本。 胡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胡阳心一沉,她应该是知道网上的事儿了! 何止是知道了,店里的事那么多人看见,有人一看到新闻就来通知他们家了。 “妈,你叫爸进来一趟,我有事找他。” “找他干嘛。” 胡妈说着话就在门口喊了一嗓子。 胡爸胡妈其实午饭晚饭一直都跟伙计在店里吃饭,这段时间胡阳姐弟俩在家,胡妈才在家里吃。 没多大会功夫,胡爸进来了。 穿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 “怎么了?” “老幺有事找你。” “爸,妈,你们过来坐下。” 胡爸胡妈相互看看,眼里都有事,刚坐下准备开口,胡阳手一抬,两人当时就昏了过去。胡阳法力一动,就把胡爸胡妈放到了沙发上,挥手招来两床被子给他们盖上,开了空调,屋里暖烘烘的,也不怕感冒。 “老隋。” “在。” “抓三个孤魂野鬼来。” “是。” 胡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片刻,一阵阴惨惨的风吹来。 水鬼在前,后面跟着三个瑟瑟发抖的阴魂。 两男一女,水鬼倒是灵通,知道他要干什么。 “帮我把差事办好了,我超度你们轮回。” “听见没有,来时路上说的事要是办成了,我家主子亲自送你们轮回,送你们个前程,要是事办砸了,小心老子打得你们魂飞魄散!” 三鬼不过寻常人死后无归无处的孤魂野鬼,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点头如捣蒜,当然是胡阳怎么说他们怎么做。 胡阳一鬼给了一道法力,三鬼就地一滚,就滚出胡爸胡妈跟他的模样。抬手抬脚,眼里都是震惊。鲜活热血,根本就是正宗的肉身。 “差事办好了,自有你们的好处。” 来的路上水鬼已经交代了,假的三人自去店里忙碌,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老隋,你去守着。” “是。” 胡阳端坐家中,拿着奶瓶,给儿子喂奶。 半截接到刘明川的电话,也在说网上的新闻,听到白正山相信他们家,还要找人查这件事,胡阳就让他安安心心在单位上班,什么都别管。 “姐夫,你别管别人说什么,就上自己的班,这事我来办就是了。” 刘明川知道胡阳在山城媒体圈混了几年,肯定有点关系人脉,就让他小点心。 一点半过一点的时候,郭鹏打电话,说已经到江城了,车就停在他们家对面。胡阳让店里的假胡阳露面挥了挥手,郭鹏也没说下车,就在车上守着,倒是那位国家电视台的记者,拿了台伪装过的针孔摄像机,放在店里酒柜,视野最好的位置上。 等到下午两点,大戏总算照别人的剧本演下去了。胡阳先是听到外面一阵愤怒的骂声。 “欺负生了孩子的女人!你们家可真有本事!一群人渣!” “真是给我们江城人丢脸!” 然后就是噼里啪啦一通响。 胡阳摸了摸儿子的小脸,道:“闹吧,闹得不大,怎么上国家新闻。” 第四十六章 一抵万以死相胁 胡阳站在窗口往外看,外面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都快要把路封了。 众人议论的声音随风传来,胡阳一样不动声色。 “出什么事了,怎么围这么多人。” “你不知道啊,说是胡阳嫌弃女朋友家穷,等人姑娘生了孩子,就把孩子抢回家了,也不要人姑娘了,上午姑娘跟她爸妈来找,还被胡家人赶出来了。” “他们家不是说胡阳的儿子是他女朋友不要了的吗,怎么又传成这样了。” “谁家不说自己无辜,就算胡阳真干了这种事,他们家人还能往外说啊。都说胡阳发财了,我看说不准就是他嫌贫爱富,翻脸无情。” “不会吧。胡家一家人都挺好的啊。” “人心隔肚皮,谁说的准谁啊。要是胡家没点心眼,他们家女婿怎么突然就当上区委书记的秘书了。” 是啊,谁说得准谁啊。 人群突然分开一条道,梨花带雨的于紫燕带头,于家一家四口从外面走过来,后面跟着几个扛摄像机背照相机的记者。见这一行,立时有人意识到当事人到了,马上喊起来:“妹子别怕!我们支持你!我们帮你!” 起了头,周围一片呼应,岂止是山呼海啸!半个东城半岛都能听见声音! 就在会江楼三楼临窗,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端着个白瓷酒杯,也遥遥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在她的脸上,能看到十几岁女孩的含苞待放,二十几岁女孩的花开正好,三十几岁女子被时光上色的浓艳,四十几岁女子经历世事沉淀下来的风韵。 怕不是月宫仙子落凡尘,修罗魔女祸世人。 旁边站了个如临大敌的男人,看她一眼便匆匆移开。 “胡青九,阁老说了话,如果胡阳过不了这次的困局,他进修行报的事情也别提了。” 这女子,原来就是胡青九! “区区一个修行报编制,何需阁老发话,裴飞,你少糊弄老娘。” 绯红的唇从雪白的杯壁划过,檀口轻开,那名为裴飞的男人,浑身一哆嗦,彻彻底底背过身去! “胡青九!胡家是干什么的!胡阳身上有什么样的纠缠!把胡阳收进修行报,是什么样的大事!怎么不需要阁老开口!” 胡青九垂眼一笑:“修行报海纳百川,连远遁东海的李家人都敢收,胡家不过是青云宫隐脉,有什么不敢收的?” “你也知道胡家是青云宫隐脉啊!如今青云宫就要被人架在火上烤!牵一发而动全身!修行报向来秉持中立态度,把胡阳收进来,岂不是要把修行报牵扯进修行界的恩怨!” “恩怨?什么恩怨?一群不要脸的东西落井下石,还不兴人家反抗一下啊。再说了,修行报一直是修行界喉舌,说两句话又怎么了。” “你!你别胡搅蛮缠!” “不胡搅蛮缠,看戏看戏。” 那双彷佛盛满了天河水的眸子,倒映着的是狡黠跟一丝冷厉。 五哥的孙子,等这场闹剧过了,也该当面见见了。 “胡阳,我求求你,你把孩子还给我吧,我给你跪下了!” 游魂变化的假胡阳,胡雅根本没看出来,或许都没细看,直接跪下! 于家人齐刷刷跪一排! 后面的记者跟打了鸡血似的,咔嚓咔嚓拍不停! 所有人的怒火都被激起了! “人渣!” “妹子!别求他!我们帮你把孩子抢回来!” 眼都红了! 那边车上想下来帮忙的郭鹏被旁边的记者拉着,根本动不了! 店里除了变化来的假胡爸胡妈胡阳三人,早就已经空了,伙计也早被他们三个叫走了。经过之前的一场吵闹,店里已经有些杂乱,这会众怒之下,更是显得凄凉萧瑟! 跪着的胡雅心中冷笑,我携势而来,你能怎么办! 你要是敢这些凡人动修家手段,违了修行界铁律,自然有泰山执法台找你算账!下场更惨! 啪! 所有人就看着假胡阳抱起个半人高的酒坛砸在店门口台阶上! 胡雅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假胡阳一条裤子也被湿透。 众人安静了几秒钟,又吼道:“你还敢凶!” 假胡阳不理,捡起一块最大的碎片,横在脖子上,立刻见血! “谁敢上来一步,我就让他背个杀人犯的名头,一辈子翻不了身!”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都是平头老百姓,突然见血,再听那狠得让人发寒的话,全部被镇住了! “都以为在打抱不平,见义勇为呢,知道你们帮的是什么人吗。说我嫌贫爱富,说我只要孩子不要妈,你们知道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听风就是雨,自以为正义就敢随便道德审判,你们当自己是什么,国法吗!”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假胡阳一手指着那敢开口的人,一手又把碎片往里推了几分,血当时红了脖子! “我死了,就是被你们所有人逼死的,谁也逃不了!” 所有人彻底哑火了! 就连那些被胡雅找来的记者也连称大开眼界! 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用自己的命来威胁别人,让所有人投鼠忌器,这道德绑架玩得,不是一般的厉害! 假的胡爸胡妈这时候上前来把假胡阳扶着,搬出跳坝坝舞用的移动音响,拿出音频连接线,就开始连录音笔。 胡雅脸色一变,她怎么忘了胡阳还有这职业病! 可不管她想什么,都已经晚了。 今天上午她带着人到店里要孩子,和胡阳说的所有对话,还有木鬼水鬼的话,都清清楚楚,一字不漏的播了出来! 周围的人刚才有多愤怒,现在就有多无地自容! 转而又变成了对因被胡雅蒙骗的愤怒! “你这个骗子!” 当有第一个人这么吼出口之后,彷佛是找到了自己刚刚失态的理由,证明他们并不是不明是非只是被人蒙骗,所有人都开始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胡雅! 情景再现,何其荒谬! 甚至变成胡阳的游魂都觉得一阵可悲,生命是多么宝贵的东西,为什么要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 “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她是骗了你们,可你们不问一句就认定了事实,也都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假胡阳的突然开口,就像是一记耳光,打得众人集体失声。 假胡阳的形象却突然高大起来,之前用自己的命来耍横,逼得所有人不得不听他说话,言明真相,本该是最恨胡雅的人,却又阻止了众人对胡雅的口诛笔伐。 一句句,条理清晰,直至核心。 所有人脸上都火辣辣的,只觉得胡阳脖子上的血迹异常刺眼! “胡阳厉害了。今天之后,孩子的母亲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可能把孩子要过去了。” 郭鹏听见旁边记者的评语,口气低沉:“代价太大了。” “没办法,毕竟我们国家现在的法律还是优先考虑让母亲照顾孩子。尤其是还在哺乳期的孩子,除非天大的理由,不然一般都会给母亲。” 郭鹏看了眼人群里的几个记者:“我怕那些人收了钱,不照实说话。” “这种大事他们不敢,想拉偏架就只有想办法挑胡阳的错,给女方博同情。可你注意到了吗,胡阳刚刚被逼成那样,却连一个脏字都没说,连个老子都没有,根本就没给他们留路,不管是道德还是法律,全是他占理。”国家电视台的记者连连感叹,“可惜啊,这种人才居然金盆洗手了。” “你走吧,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搅我们爷俩的生活。” 胡雅灰溜溜走了,连句话都没有。 不出意外,于紫燕的身份,她应该不会再用了! 周围的人很有默契的也散了,散得干干净净,就像脚底下长刺了一样,一刻不留! 假的胡家一家三口,店门也不关,作势包扎伤口,回了后院,郭鹏跟那记者连忙从车上下来,记者奔着针孔摄像机去,郭鹏奔着后院来。 一眼就看见胡阳脖子缠纱,抱着儿子从屋里出来。 “你要死是不是!” “皮外伤,就看着吓人而已。” “叔叔阿姨呢。” “在后面休息。” “没什么吧。” “没事。” 郭鹏可不知道刚刚的胡爸胡妈是假的,心里只是想他们不可能没事,这么大的阵仗,胡阳都当着他们的面儿抹脖子了,没事才怪! “覃宏呢?” “在收拾摄像机,说是要马上回去把新闻赶出来。” “我租房那儿的监控录像调出来了吧。” “调出来了,来之前覃宏就拷了一份了。” “那好,我送你们吧。” “行了,自己老实在家待着,后面的事有我。覃宏有我盯着,出不了纰漏。” “那就麻烦你了。”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郭鹏顿了一下,道,“老四,我知道你心思深,有主意,可” “可什么?” “算了,不说了,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胡阳只是点头。 第四十七章 月下美人送编制 等所有人都走了,胡阳让水鬼把店里恢复成原状,才让胡爸胡妈醒过来。 “咦,我们怎么睡着了。” “可能是这几天事多太累了。爸妈,我可没等你们,先吃了。” “谁要你等啊。” “哦,爸,看你和妈累得都睡着了,我就让伙计下班了,反正明天赵导约好了要来店里拍戏,正好下午收拾一下。” “也行。” 胡爸不置可否,扭扭脑袋,去厨房热饭菜去了。 胡妈甩甩头,道:“老幺,我跟你说啊,你一会儿要是在网上看见什么,千万别瞎想。” “妈你说的是我嫌贫爱富,只要孩子不要娘的新闻吧。” “你看到了?” “看到了,我就说你老人家怎么中午不对劲呢。别担心了,这事我解决了。”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 “我找了以前的朋友,帮我发了篇澄清的新闻。” “哦,那就好那就好。老幺啊,你这回可千万别心软啊,于紫燕这女孩子可不简单,把安安给她,对安安对你都不是好事。” “妈,我没那么傻。” 摔坛子抹脖子的事,胡阳不会让胡爸胡妈知道,毕竟年纪也到这儿了,何必受这些刺激。他也不怕外人说漏嘴,胡爸胡妈身上的迷魂法还没完呢。 大约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刘明川没等到下班就回来了,一进门就盯着胡阳脖子看,见毛都没掉一根,才松了口气,下意识就以为别人乱传消息。 “阳子,你没事吧。” “没事啊。” 转眼就是晚上,胡阳在自己房间里开着国家电视台。准七点的新闻联播,居然花了三分钟的时间来说网络暴力的问题,点名批评某些不良媒体为了阅读量,罔顾事实,利用骇人听闻的标题,在真相还未大白之前,就片面报道,引发舆论浪潮,酿成大错。 新闻联播晚了之后,便是焦点访谈,整整近半个小时的节目,就以胡阳的经历为引,深度剖析网络暴力问题。把今天发生在胡家店门口的一切,和胡阳儿子大冬天晚上被扔在家门口的事实,全部交代了一遍。 有图有真相,视频清晰,铁证如山,孰是孰非,女方到底是什么人,不言而喻。 节目最后,主持人总结,现在是网络兴盛的时代,所有人都是信息的传播者,为了博眼球以及达到自己的目的,越来越多的个人和媒体,开始挑战道德的底限,断章取义,颠倒黑白,根本不问后果,只为换取点击量。 读者们也根据自己所看到的片面与好恶,就把一个人一件事彻底定性,打下无底深渊,直至悲剧酿成,每个人都是事件背后的推手,无人无辜。 “就像视频里的小胡,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到底是什么原因,非逼着他用自己的性命来证明他的清白。是孩子母亲的隐瞒,是无良媒体的炒作,也是围观群众的跟风。大错既成,追悔莫及。我衷心的希望,网络不再成为暴力滋生的温床。” 电视还在继续,胡阳心思却全没在上面,抱着儿子站在窗边。 夜色似水,月如圆盘,风微凉。 曾几何时,他还幻想过如果自己有了孩子,一定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结果他不仅给不了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还跟孩子的妈妈彻彻底底成为了敌人! 一切都成了泡影! 天意如刀,世情人心,看得清,看不清。 胡阳灵魂之中灵光又再出现,一点如烛,明照内外! 丹田中如水波动的法力搅成了漩涡! 十余个被法力填满的穴窍之中也刮起了龙卷! 胡阳体内法力运转的速度十倍于前! 一道精纯的灵气从他心口冒出,直入经脉! 幸亏胡阳筑基之时,全身经脉骨骼重铸,坚韧非常,如此多的灵气瞬间袭来,未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 甚至连一点肿胀的感觉都没有! 那些灵气不用过多锤炼,丝丝缕缕全都成了胡阳的法力,半是沉入丹田,半是进**窍! 短短霎那,胡阳体内穴窍,便又有一个被填满! 抵了之前数日之功! 照这个势头,怕是要不了多久,胡阳就能将三千穴窍填满,破入炼气化神境界! “儿子,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在告诉我,只有法力深了,修为高了,才是我们爷俩真正的依靠。” “修为乃立世之本,想要过得自在逍遥,修为高了,自然万般不惧。” 一个空灵飘渺的声音响起,胡阳心中警铃大作,将儿子一拢,直接将先天五行葫芦祭起! 五色光华大放! 水鬼立时现身,挡在他们爷俩身前! “谁!” “怕什么,我又不吃你。” 一袭白衣应声而现,步踏虚空,披星戴月。 胡阳自以为见识过姒九胡雅两人,当不会有人能在样貌上超过他们兄妹俩,却不想世上竟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添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美得如此恰到好处! 水鬼肃然拱手:“见过九先生。” 胡青九! 胡阳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那边厢,胡青九看着胡阳眼中全是欣赏,无一丝邪念,已是暗暗点头,再见胡阳在水鬼提醒之后,瞬间警觉,更是赞赏不已。 遍数修行界,能在她这张脸面前保持警醒的人,实在不多! “晚辈胡阳,见过” “小阳,你就叫我九姨吧。” 这亲热劲倒还让胡阳觉得有些突然。 “你是我爷爷故交,如此称呼,怕是不妥当吧。” “有什么不妥当的,我说妥当就妥当,就这么定了。” 那脸上显过一丝愠色,更添风情。 “是,胡阳见过九姨。” 胡青九泰然受了这一礼,端详了胡阳一阵,扭头去看他怀里的小家伙,展颜一笑,拿出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掖进了抱被里。 水鬼退到一旁,胡阳也不拦着。 “起名字了吗?” “起了,叫胡宇辰。” “天宇辰星,光耀万丈,是个好名字。小家伙,姑婆祝你喜乐安康,易长成人。” “谢谢九姨。” “时间过得可真快,我现在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模样,没想到你都有孩子了。” 胡阳只是赔笑不搭话。 “小阳,九姨今天来,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之前我跟鹤老头商量,给你要了个修行报的编制,今天观星阁的考核已经过了,再过几天,任命就会下来。你要是愿意来上班,到时候过来就是,你要是不想来,你就自己干自己的,在报社挂个名也行。” 要说是爱一个人就是把自己变成他,胡青九便做到了,跟胡老五一模一样的行事作风,她认为是对你好,她便把事做了! 胡阳道:“九姨跟鹤真人一番好意,我本不该拒绝,只是我实在不知道,我进修行报能干什么。” “你是干记者的,修行报也是报社,干的都是一样的事。”胡青九该是明白胡阳对她的安排有点抵触,慢慢解释道,“我们之所以会自作主张,帮你要这个编制,其一,是因为你熟悉,干这个顺手,其二,是为了让你多一双耳目。” “三皇五帝之后,薪火殿便是维系人族兴衰存亡之关键,身负守护、教化、传承之责。薪火殿之下,设有一堂两阁,堂为泰山执法堂,阁为九鼎阁及观星阁,三者之间虽互不从属,但观星阁有替薪火殿九老监察天下之权,故在三者之间,份量最重。执法堂也好,九鼎阁也罢,在观星阁面前向来说不起硬话。 各地府地修行报是观星阁的下设机构,代行职责,除了地位高,还能随时随地知晓各地发生的大小事情和诸般秘闻。我和鹤老头让你进修行报,便是为了让你对修行界多一分了解,日后有个什么,也能尽早做好准备。” 第四十八章 夕花子二次布阵 日后? 听出话中有话,但毕竟和胡青九不熟,不好深问,在心中权衡一番,胡阳开口道谢。 “那以后就要麻烦九姨了。” 胡青九笑颜如花:“你不嫌我多事就好。” “不会。” “那你休息吧,我走了,有时间就带小家伙来会江楼玩。” “九姨慢走。” 芳踪袅袅,胡阳拉上窗帘,把那月光都挡在了外面。 “主子,你真的要听九先生的,去修行报上班。” “她有句话说得不错,进了修行报,在获得消息上便能有许多便利。如今大劫将至,一步先步步先,一步慢,就处处受制于人。我们势单力薄,加入修行报并无不妥。” “主子,修行报虽然名头听着好听,可在修行界的名声并不算好。好听点说,他们是代观星阁行使职权,监察天下,难听点说,修行报在人间修家眼中,和那些年的锦衣卫东西厂没什么区别。” “错了吧,这点还是有区别的,至少,杀人的事他们不会干。” 一时之间,水鬼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放心,这里面水深水浅我清楚。” 见胡阳主意已定,水鬼也不再劝,反正有他们五鬼护着,总不会让胡阳爷俩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便在此时,遥远的京城郊外,风尘仆仆的裴飞进了一处装载乾坤寰宇的洞天,来在一处青石堆砌的高台之前,躬身下拜,道:“阁老,裴飞奉命考核胡阳入职已完,前来交旨。” 那高台之上不见人影,就听一个沧桑的声音道:“如何。” “胡阳确系新近才入修行,法力虽浅,却是玄门正宗,不过并不是承袭胡老五的道统。此人心细如发,却有破釜沉舟之勇气,行事亦有章法,就是心狠了些。” “嗯。” 只是一个嗯字,倒让裴飞有些意外。 “阁老,胡阳生母” “把入职文书发下去吧。” 裴飞一怔,片刻领命:“是。” 星光流转,裴飞似真似幻之间听见台上低语。 “此劫无量,各自挣扎,人间,也不是谁人的游乐场,想如何便如何的。” 裴飞一阵心慌意乱,神魂乱颤! 那边胡阳刚挂了胡娟的电话。 胡娟一整天在外面潇洒,吃了晚饭才回到朋友家,拿手机一看,胡阳的消息都刷爆了,哪还忍得住。 胡阳好说歹说,让胡娟给刘明川打了电话核实才劝住。 “姐,你安安心心在山城玩,没电视上说那么严重。” “还玩个屁啊玩!就算没那么严重,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我还不回来啊!” “你可想清楚了,你的产假可没几天了。” “就你话多!我告诉你,下回再有这种事你电话都不打一个,看我不弄死你!” 胡娟之后,寝室两个土贼也打电话来表示关心。两位都表示胡阳当了爸爸之后,越来越不耿直了,有什么事都不知道跟兄弟说一声,表面责备,暗地关心,让胡阳好一通讨饶。 世上的人心,不是都那么让人寒心。 一夜无话,第二天,瞳昽初现,胡阳心情大好,却不想刚出门就知道了一个不知该如何评价的消息。 面前这个因为监视胡俊和他有过两面之缘的执法局工作人员,一上来先做了个自我介绍,叫做赵山,然后就告诉他,夕花子将于明天入夜后布阵,胡俊已经同意把三江水脉总图借给他了。 昨天没听木鬼提起,那就是现说的了,或者就是昨天逼宫不成换的手段!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了。” “不用不用。” 和赵大胡子相比,这个叫赵山的年轻人脸皮薄了许多,只是说两句话,就感觉他好像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真不知道赵大胡子怎么想的,这种性格,也放心让他出来和人打交道。 他走没多久,果不其然,木鬼回来了。 “主子。” “听说胡俊同意把那幅假图借给夕花子了?” “正是。” “稀奇,胡俊就这么放心,一件灵宝都这么大方。” “主子,不是胡俊大方,而是胡雅大方。” “胡雅?” “正是。那日胡雅以幻法神通,带着胡俊从朱家的琉璃画舫上逃脱,郑修能一直想要找回场子,四处寻找两人,只是胡雅法宝不凡,遮掩气息行藏,始终没有被发现。直到昨日,胡雅算计成空,就主动现身找到郑修能,跟他提了一个条件。只要郑修能想办法让她和胡俊得到铜梁洞的老房子,就把那幅假图借给他们。” “让郑修能想办法?郑修能是我谁啊,他说给我就能给?” “当时郑修能只想了想就答应了条件,让胡雅胡俊回去等消息,然后今天一早,我便听到夕花子将于明日布阵。主子,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不用问会不会了,肯定是了。照鹤真人所说,布阵一事已成了夕花子的执念,能越早布阵越好,既然知道了三江水脉总图的消息,就不可能放弃。就算我当日不把三江水脉总图借给他,他也定会想方设法让我同意。郑修能有护国寺明聪和尚为助,该也知道了这事。既然胡雅主动送上门,让他拿捏住了夕花子迫切想要的东西,就不会不借题发作,盘算二仙观的青龙蹈海柱。而夕花子为了能早日成阵,与郑修能合作也不是不可能。 可有一点,这整个交易完成的关键点是他们能从我手上把老房子抢去,不管是郑修能还是夕花子,甚至是明聪和尚。我想不明白,胡雅胡俊出面都要不去的东西,他们能怎么办?难不成是他们手上也握着七星指明灯一样我非要不可的东西,可老爷子也没说还有别的啊。诶,不对,就算是七星指明灯,我现在也不是非要不可了。” “主子,逼人办事,不过两个手段,威逼和利诱。如果不是利诱,那自然就是威逼。主子,不得不防啊。” “威逼?照这意思,我得把老涂老金老火也叫回来,以策万全了。” “主子,一个夕花子并不只得计较,可朱家和护国寺,实在是不得不防。” “那把他们叫回来吧,说是我的意思。” “是。” 胡阳把先天五行葫芦取出来,水鬼木鬼各自一道法力,便有三道外人不可见的讯息往两处方向而去。五鬼同出一源,与先天五行葫芦同生同灭,和葫芦之间有特殊感应,可借葫芦传递消息。其实若先天五行元胎尚在,甚至不用如此麻烦,只需心念一动,便能跨越万水千山。 下午,土鬼,火鬼,金鬼前后脚回来,站了一排。 “可有什么收获。” 土鬼道:“禀主子,青丘狐族,已然快要从人间消失了。” 第四十九章 大雪山雪莲夫人 “消失?” 胡阳心说,没这么便宜的事吧,这都不用他动手,青丘狐族一族就没了! “是。我在蜀中小青山打探许久,总算在一个山坳里找到了一窝子小狐狸。从他们口中得知,青丘狐族被女娲娘娘罚在地心受难,后面虽有姒九先生精血,能蒙混过关从封印中出来,可也并不逍遥。举凡修成人形的,每隔三年,便要返回青丘山,以族中圣火煅烧身上狐腺,否则将臭不可闻,无法在人间行走,而未修成人形的,但凡想要幻化成人,也须回青丘山以族中圣火为辅,不然根本不能成功。 当初姒九先生从青丘山出来,溶化了禹王陛下的北极真水玄冰,已然将青丘山中圣火熄灭。现而今,青丘狐族只要有点修为的都已经回去青丘山,以图重燃族中圣火,留在外面的,都是不堪大用,与寻常狐狸毫无区别。” 胡阳心说,怪不得姒九要说他溶化北极真水玄冰已然和狐族了了因果,断根灭族的大恨,只怕他说和青丘山一笔勾销,青丘山还不会同意了! 土鬼看看胡阳,又道:“主子,那窝狐狸是狐族未化形之小妖与外界狐妖所生,血脉淡薄,妖气似有若无,也说不清青丘山门户在何方,我便饶了他们一条命。” 接到水鬼传来胡阳好似入魔的消息时,其余四鬼都吓了一跳,生怕再刺激到胡阳。 “看我干什么,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嗜杀成性的人?” 五鬼连说不敢。 胡阳复又问金鬼火鬼青云宫状况,二鬼轮番作答。 “六百多年来,青云宫数次遭逢大劫,还有明末之时那场旱魃之祸,门中各种典籍记载已失去了九成,不过其中大半,尤其是掌教一系的传承,都被清风明月四老在封印旱魃之时,一起带进了鬼门关,流传出去的屈指可数。” “屈指可数,那就是有了。” “正是,我们这几天在青云宫中多方查探,终于得知,旱魃之祸时,西方大雪山曾在那一代掌教万松真人手上中得去几页手札。” “大雪山?”胡阳一顿,“宝轮寺?” 大雪山宝轮寺和青云宫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最远可以上溯到唐朝佛道之争了。唐朝时,唐王尊道家太清圣人为祖,推崇道教,佛家自不甘心伏低做小,后来就有了玄奘西游,武瞾降世。 如此,便也有了佛道之争。 道统之争,不问因由,各自手段尽出。 青云宫是道家丛林,自然为道家出力,宝轮寺为佛家中坚,当为佛门争利,几经波折,两家便成了对手。那时青云宫势大,宝轮寺一位法王三位上师最终死在了青云宫手上,两家自此结了死仇。 那之后,宝轮寺又遇上了别的曲折,寺中弟子青黄不接,一蹶不振,勉强保住传承不断。直到三十年前,据传当初死在青云宫手上的法王上师转世归来,重回宝轮寺,宿慧在身,又继承前世遗留,宝轮寺这才有了复兴之望。 不过想也知道,宝轮寺和青云宫的仇不可能算了,早晚要了解! “不对,青云宫旱魃之祸时,宝轮寺应也自顾不暇,哪里来的闲心到青云宫来为乱。不对不对。” 火鬼道:“主子,你可还记得,郑修能船上的厨子,那只打五色神牛母子俩主意的山妖,就是从大雪山来的。” “嗯!”胡阳看着火鬼,“你的意思,从万松真人手上得去几页手札的,是妖族?” 火鬼点头:“在得知是大雪山得去了那几页手札之后,老金隐身青云宫,我便去了大雪山。大雪山现在虽然又成了宝轮寺的地盘,但我却在山阴发现了一件怪事。那里竟是一个大妖洞府,此妖聚集了方圆百里的山精妖怪,并不纵妖为恶,反而约束手下,潜心礼佛,比那宝轮寺的和尚更诚心。后来我又伺机跟洞中小妖打听,果然不久前,那洞中才有一只山妖跟雪鹰下山,而且洞中大妖,正是明末之时突然出现,将大雪山占去。” 胡阳示意火鬼继续。 巧合多了,那就不是巧合,而是刻意! “此妖自号雪莲夫人,圈了大雪山做地盘,是个吃斋念佛的妖怪,根基颇深。只是平常都关着门修行,不涉外界恩怨,所以少有人知道。据那些小妖言语,甚至宝轮寺回归的法王上师,也时常向她请益,每每见到,都是持弟子礼。” “雪莲夫人。”胡阳念叨了两声,在记忆里找了半天,但不管是摘星道人所留还是老爷子所传,都没有此妖之名,“你可见到她了。” “不曾。此妖洞府之外的五行阵法架设得甚为巧妙,众妖全凭法牌通行,便是我也不能悄无声息遁入其中。” “你也不能!” 胡阳吃了一惊,五鬼诞生自先天五行,这副身体都是五行之力铸成的,尽管元末之时在摘星道人手上遭了大劫,根基大损,许多本事都大不如前,可眼界见识仍在,遍数人间,乃至上界,能在五行生克变化一道上胜过他们的仍然不多。 若那雪莲夫人在洞府外架设的是别的阵法,五鬼被阻倒也算了,偏偏是五行阵法,那这雪莲夫人真是有点门道! “是。” 得了肯定答复,胡阳慢慢梳理所知道关于雪莲夫人的一切。 明末之时突然出现的大妖,可能就是她从万松真人得去了几页手札,还可能与胡阳守护者身份泄露有关,与青丘狐族有关。又潜心礼佛,连宝轮寺法王和上师都要向她请益,郑修能船上的山妖就是从她洞府中出来的,甚至那困扰胡阳许久,现在还被压在先天五行葫芦里的并蒂佛莲,也极有可能是从她手上来的! 冥冥之中好像想起了什么,偏偏又毫无头绪,纷乱如麻。 “万松真人手上的手札是被大雪山得去的,这事,你们是从哪里知道的。” 金鬼道:“青云宫本代掌教道清真人记了一本笔记,笔笔如刀,写满了青云宫六百余年来的兴衰风波,跟他心中的不忿,夜夜观瞧,我就是从那笔记上面看来的。” 胡阳瞳孔一缩,继而叹气:“何苦来哉。” 火鬼道:“我在大雪山留了一天,可以确定从明末至今,整个大雪山都是雪莲夫人说了算,群妖诚服,绝无二心,便是今时今日的宝轮寺,也要仰其鼻息。若道清真人所载无差,得去手札的不是雪莲夫人本人也跟她大有关系。” 土鬼道:“主子,既然查出了源头就不要放过,那阵法再妙,未必挡得住我们五个联手。” 胡阳摆摆手:“这事暂时搁着,既然她在大雪山这么多年,一时半会儿也跑不到哪儿去,江城的事情要紧,等所有的事都有个结果,我们再去大雪山。” “是。” 第二天一大早,仙乐飘飘,祥云流转,有九重法台从铜梁洞上飞下,巡回三江六岸,最终悬在江心上方,与会江楼遥遥相对。若有人那个尺子来量,便能发现,法台所在的位置,距离三江六岸都是相当,丝毫不差。 而只要再开法眼往江面下看,便能看到法台正下方的水里淹没着一块并不大的滩涂。彷佛动物的脊背,略有些细长。 此处名为金沙脊,便是整个江城的气机生发之地! 第五十章 飞来僧阻二仙阵 法台顶端,夕花子身着百花道袍,头带花冠,脚踩云履,手拿拂尘,说不出的仙风道骨。 其下八重法台,各自四个道人护法,男女各半,或是捧盏,或是打扇,许多法器在手,道不尽的体面排场。 胡阳遥遥看了一眼,即敛了视线。 “主子,如何应对。” “静观其变,看他能唱出个什么名堂,江城,还轮不到他们几个做主。” 五鬼相互看看,都是成竹在胸的自信。 那法台便在江心之上悬着,夕花子并台上的道人各自闭目冥神,不时有江城修家从旁边经过。 夕花子要在三江六岸布阵的事情早已经人尽皆知,却没想到他会选在鱼城流宝将至的当口动手! 不知道赵大胡子怎么运作的,昨天胡阳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今天把剧组安排到店里来取景,赵大胡子果然说到做到,不仅把剧组拉来了,还真的在剧组里混了个导演的名头。 周乐陪着笑,连那姓秦的导演都靠边站,更稀奇的是,这位秦导一副见到祖师爷的态度,不仅对突然冒出来抢了他位置的赵大胡子一点意见没有,而且还鞍前马后,见眼生事,周到得很。 剧组所有人到了店里,尤其是看到胡阳之后,好奇的视线藏都藏不住。从昨天到今天,占据了各大媒体头版头条,剧情一波三折堪比电视剧,被国家电视台新闻翻牌子,又被国家电视台王牌节目临幸,这样的人物,一辈子也未必能见到个活的,现在活生生在自己身边,能不感兴趣! 胡阳权作不知,一进店便直奔着赵大胡子去。 “赵前辈,你说当导演就当导演,挺雷厉风行的啊。” 赵大胡子笑笑:“不瞒你说,年轻的时候,我也曾经在这行里混过,增加阅历,后来进了局里才没干了。” 胡阳肃然起敬:“厉害。” “赵导,那你打算在这店里怎么拍。” “就这么拍呗,你们家是老店,装修是几十年前老码头的风格,大环境可用。只要把那些明显现代的东西收一收,然后稍微布置一下,你们演员把服装一穿,我再调调镜头就行了。这部微电影就是为了宣传江城风光的宣传片,要求没那么高。” “你是行家你说了算。” 闲事说完,话归正题。 赵大胡子往金沙脊方向一指,道:“夕花子今日便要在江中布阵,我问过他,他说他有十全的把握,你们家的三江水脉总图极有可能在他手上。” 胡阳道:“胡俊给他的?” “多半是。” “也好,省得我计较到底要不要借给他。” 说完话,姒九来了。 他是一整部微电影的主角,赵大胡子再能耐,也不可能绕过他就把戏拍完了! 姒九加着小心进来。 本来还在想,一会儿如果上镜应该如何如何的胡爸胡妈看见他,还主动跟他打招呼,问他这两天去哪儿了,怎么没见到人。 胡阳冷笑一声,走过去,低声道:“跟我出来。” 姒九噤若寒蝉,乖乖跟在后面。 赵大胡子摇头,姒九真是不会挑时候,撞枪口上过来。 出了店门,两人转过街角,姒九表情当时就变轻松:“老板,话也套出来了,这戏能不能不演了。” “他们都想着刨你家祖坟了,你就一点表示没有。” “少来啊,别说你们家守着的不是禹王龙脉,就算真是,那也不干我的事儿,我一不被承认的混血杂种,可没福分享那福荫。” 姒九说得平常,胡阳心头一叹。 再聪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啊。 “你昨天的戏唱得可真热闹。” “早给你说了,我是影帝手把手教出来的,你羡慕不来。” “影帝?那请影帝的徒弟给我说说,江上那九重法台你打算怎么办?闹成这样了,你预备怎么收场?到时候夕花子说你罔顾江城一百五十余万生民性命,这顶高帽子你戴不戴得起。” “戴帽子这种事也得分人,他给我戴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听意思,胡二爷你有主意了。” “请你看出戏。” “什么?” “三英战吕布。” 店里的镜头没拍多久,中午便告结束,胡爸胡妈早预备齐了几桌席面,吃得个宾主尽欢。 吃了饭,姒九在店里留下了,赵大胡子只当他被胡阳拿住,也没多说,临走的时候,略略提及,姒九是这部微电影的主角,要打要杀,还是等这部微电影拍完了再说,胡阳只是笑笑。 “还有心情笑,胡老五要是知道,怕是得气得从土里爬出来。” 本纯和尚的身影突然在旁边出现,赵大胡子脸色微变,胡阳倒是泰然。 “本纯方丈,飞来寺供奉弥勒法相,为什么你就一点都没学到那‘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的姿态。” “呵,便是街边流氓混子,被人抢了根针,也知道抢回来,最次也得吼两声,胡施主如此心宽,实属难得。” 看来大家都不是傻子,夕花子手上有三江水脉总图的事情,该猜到的都猜到了。 胡阳就像没听出来本纯和尚话中的讥讽一样:“心宽点好,人生在世,本已不易,过多计较,劳心劳力,又有什么必要。” 本纯和尚转身:“没想到你也是个不中用的,也罢,既然你不要三江水脉总图,那老和尚就让这宝贝物归原主。” “他什么意思?” “赵前辈以为他能是什么意思。” 胡阳示意赵大胡子往本纯和尚看,这位飞来寺方丈已然飞身而起,往那九重法台飞去。 “嘶,他找夕花子要三江水脉总图去了!” “今日风急,赵前辈还是早点回去安排,让执法局布受三江六岸,免得浪大,淹了几条滨江路。” 看胡阳真没有要做些什么的苗头,赵大胡子多看了他两眼,终是不发一言,急急赶回会江楼了。 “总算有人等不及了。” “布阵三江六岸,是造福万代的大好事,没准老天爷一高兴,还降下几许功德以示嘉奖。到时候功德为助,胡俊没准就把三江水脉总图彻底炼化了。现在胡俊修为不够,只是打了个印记,还有翻转的可能,要是炼化深了,除非想要三江水脉总图元气大损,否则心里再想也只能干看着。不能不急。” “你就不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夕花子!把三江水脉总图交出来!” 一声暴呵,震动三江! 江城修家,有一个算一个,全把眼睛盯在了江上九重法台! 法台之上,夕花子睁开眼:“本纯大师,水脉府的至宝明明在胡家后人手上,找本座干什么。” “你少跟老和尚装蒜!要是你没有三江水脉总图在手,就你那点道行,你凭什么在这江上摆台布阵!” “本座的道行?我以为本纯大师已经知道得够清楚了。” “屁的道行!你不就是仗着祖上有点遗留吗?你当老和尚是破落户?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把三江水脉总图交出来,休说什么布阵,老和尚让你颜面扫地!” 只见本纯和尚手一扬,一个布口袋从他袖子里飞出去,挂在半天,口子一开,一股巨大的吸力陡现,法台之上的物事纷纷飞起,道人歪七扭八,还是夕花子反应快,将手中拂尘祭出,才抵住天上布口袋的吸力,未让法台陷入混乱。 “人种袋!” 第五十一章 狠和尚红莲业火 人种袋! 三江六岸的修家心中一突! 飞来寺还有这等宝贝! 本纯和尚好似听到了众修心中惊疑,自言自语道:“都是些眼皮子浅的,若老和尚真有佛祖法宝,焉会沦落于此境地。” “没想到本纯和尚居然把这东西拿出来了,看来真是发了狠了,今天要是没个结果,本纯和尚怕是会发疯的。” “是什么东西。” “当初和三江水脉总图一起在鱼城流宝时出来的,和那传说中弥勒佛的后天人种袋彷佛,威能不差,只是本纯和尚将那一败视之为耻,连带此宝都被他压在箱底,从不动用。不是老爷子留书,我也不会知道。” 数百年都不曾动用过的东西,如今用了,必是破釜沉舟! 姒九看了法台之前,袈裟如旌旗张扬的本纯和尚,感慨莫名。 也是个命途多舛的人啊。 “本纯大师!本座布阵,乃是为了江城百五十万生民福祉!你佛家普渡众生,难道要行此逆天之举!” “普渡众生?老和尚先把自己渡了再说吧!”本纯和尚双手合十,“夕花子,你把三江水脉总图交出来,老和尚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自去布你的阵,不过多费些时日。可你要是不把三江水脉总图拿出来,老和尚阻你布阵也就阻了,背一身罪孽也就背了,下了阿鼻地狱也无妨,你总归要陪老和尚走一遭!” 夕花子祭起手上拂尘,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听到夕花子的威胁,差点要把肺气炸了! 胡阳没来,来了油盐不进的本纯和尚! 当着这么多修家的面儿,连佛门弟子最基本的操守都不要了! 哪有这么不要脸的! “哼!本纯大师若执意置江城生民于不顾,那本座也不客气了!” “不客气!那你就让老和尚看看你是怎么个不客气法!” 本纯话音一落,就见天上的布口袋越开越大,吸力越来越大! 江面上竟然显出了龙吸水的景观! 涛涛江水全往布口袋去! 法台之上,夕花子祭起的拂尘不停动荡,连带着整个法台都有了不稳的趋势! 好个夕花子,到底是三丰真人传下来的一支道统,虽因太极丹经之故,道心蒙尘,不见清明,可别的手段和气度却是不差!如此情境,双手虚抬,便有太极两仪之相揽在怀中,顺势一抛,便朝天上布口袋砸去! 那龙吸水的景观瞬间消散! 江上下起大雨! 本纯和尚丝毫不见着急,朝天一指,那布口袋便兜头将其吞入其中! 一声闷响,吸力再起! 甚至更甚之前! 夕花子的法台清晰可见被拔高了一尺! “此宝乃万年蛟龙皮制成,内刻大海无量法咒,便是一江之水都能收纳,你这法台还不够塞牙缝的!” 一击无功而返,倒引出一番调笑,夕花子竟也不恼怒,只是拿出一个灰扑扑的蒲团,当空一抛,蒲团嗖的一下冲进口袋。吸力没了,江上呈现出一股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那天上的布口袋。 什么变化都没有,只是本纯和尚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约莫一刻钟过去,轰的一声,泄洪一般,刚刚被吸进去布口袋的江水全数倒出! 蒲团飞回夕花子手上,布口袋软趴趴掉在本纯和尚脚边。 本纯和尚盯着夕花子,一道血迹在他嘴边越来越长! “本纯大师,可还要斗。” 本纯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鲜红泛金的血,竟露出一分戾气! “有个好祖宗就是不一样,随手拿出来的都能把人砸死!老和尚就是有一点不明白,你这法宝一件接着一件,为什么之前郑修能仗着武当紫霄剑逞凶,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二仙观不是一直把自己抬得比真武大殿更高吗?难道也是说一套做一套,佯作硬气。或者,是你二仙观还想着有朝一日能返本归元,回去武当山,给自己留条后路。” 不管本纯和尚如何嘲笑,夕花子都是以不变应万变! 本纯和尚见他不为所动,也不再浪费口舌,道:“大概是命里相冲,老和尚就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 只见本纯和尚脑后生出一轮光晕,眉心一点晶亮,渐飞渐高,却是一颗浑圆舍利!虽是虚影,可甫一出现,就让三江江水动荡,扬起丈高大浪! 修家四境,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 佛家舍利与道家金丹都是炼神还虚境界的标志! 同是修家三宝凝聚,一身道果凝结! 本纯这颗舍利虽只是虚影,但已入了还虚境门槛! 加之其数百年的修行经验,这颗的虚影舍利绝不比成形的舍利差! 修行界有言:“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炼精化气和炼气化神的修家都还在人的范畴之内,炼神返虚之后,却已经不能完全称之为人了! 本纯动用非人的力量,天地有感,即是证明! 幸亏执法局的人已在六岸布防,法器相连,浪再大,也不会侵扰江边的普通人。 普通人最多看着他们眼中平静的江水,叹一句,今天出了太阳怎么也这么冷啊! “舍利虚影,破而后立。本纯和尚两次舍利破碎,都修回来了,不愧是当年护国寺最惊艳才绝的弟子。” 姒九听了胡阳感叹,接道:“就是少了双明辨黑白的眼睛。” 夕花子看见本纯和尚祭起一枚虚影舍利,同样感慨,道:“本纯大师,你这舍利来之不易,如若再有个闪失,能不能再修回来还是未知之数,就此罢手如何。” “修不回来就修不回来,你如果看中这副臭皮囊,老和尚也一并舍给你。” 夕花子重新拿住拂尘的手微一紧握,缓缓道:“本纯大师一生遭遇,多与水脉府有关,冤有头债有主,大师何必与本座苦苦计较。” 此言一出,姒九笑道:“真是个伪君子。都道他夕花子就是脾气倔了点,人品还是有的,没想到也是如此货色。” “老和尚不傻,这点道理不用你教我。胡老五的两个孙子我会去找,可凡事有先后,老和尚跟胡老五一切因果皆起于三江水脉总图,既然此宝现世,老和尚为什么要舍本逐末。” 夕花子听后,神情一凝,道:“如此说来,本纯大师是执意要与本座为难了。” “呵,这难道还不够明显!” 舍利破空! 不过短短几米间隔,硬生生打出了连绵刺耳的音爆之声! 夕花子仍将那蒲团扔出来,当空一兜,便将虚影舍利兜了进去! 那舍利不停左突右闪,夕花子表情再不似之前那般轻松! 凝重之外,还加了三分小心! 本纯和尚冷冷一笑,须发皆扬,念了声佛,盘膝坐在半天,身上袈裟飞起,八方铺开,将整个江城都批上了一层血红! 下一秒,天上星火点点,竟有朵朵红莲出现! 江城修家齐齐失声! “红莲业火!” “是,红莲业火。老和尚舍利在外,能放不能收,现在全凭一丝意念支撑。夕花子,你慈悲为怀,如果还顾念江城百五十万生民,就将三江水脉总图拿出来,否则,滔天大祸,因你而起!” 和尚为恶,以生民性命相胁,反劝道士,慈悲为念,也是让人大开眼界! 第五十二章 乌篷船排空破阵 本纯和尚先以虚影舍利逼得夕花子全力应对,接着再趁其无法分心,以袈裟引发红莲业火! 不得不说,本纯和尚的想法做法直接得有些简单,简单得甚至有些粗暴! “胡二爷,我实在想不明白,就本纯和尚这么直的肠子,不是应该心很宽吗,怎么也有过不去的事儿,活生生怄出了毛病。” 胡阳注视着那边天上已经渐渐成形的红莲业火,道:“心宽又不是傻子,什么都不管不顾。你也别看不起本纯和尚的算盘,夕花子被他的舍利牵绊,无暇应对红莲业火,要是没有意外,今天他还真的只能把三江水脉总图拿出来。” 姒九一哂:“你也说了得没有意外才行。本纯和尚动了红莲业火,罔顾江城一地安危,光是执法局就不可能眼巴巴看着。” “执法局?未必会要执法局动手。” “嗯?”姒九转念一想,“三英战吕布!胡老幺,你又瞒着什么没告诉我!” “如果打起来,自己躲远点,风一吹就倒,出了事还得麻烦我。” “诶,不是,你把话说清楚,谁风一吹就倒!” “阿弥陀佛,本纯师弟,苍生何辜,因何要受你这忿怒。” 身穿金丝百衲袈裟的明聪径直出现在本纯对面,高僧低眉,似佛陀不忍,本纯先是一愣,继而想明白了什么,看了明聪和已经不再焦急的本纯一眼,又是更加疯狂的笑意:“师兄是来度老和尚回头的还是来替佛门降魔的。” 明聪道:“阿弥陀佛,师弟这是何苦呢。” “何苦?哈哈哈!我是何苦,你难道不知道!”本纯缓缓往天上红莲业火最集中所在飞去,“真是巧了,没想到老和尚又坏了明聪师兄的算计!” “贫僧就说了,本纯师弟是个顶顶聪明的人,若能回头,定是我佛门顶梁之柱。可惜,本纯师弟心窍已迷,是如何都不能回头的了。”明聪掌上忽然出现一个金色钵盂,装了半钵清水,朝天一托,一条金龙飞出钵盂! 将天上一众修家避之惟恐不及的红莲业火一一吞没! 最后剩下本纯孤家寡人,穿一件破破烂烂的袈裟,何其凄凉! “明聪师兄这净水钵盂和老和尚的业火袈裟是一天所得,往常都不知道,师兄这净水钵盂竟如此厉害。” 明聪道:“因果循环,前缘早定,本纯师弟经历如此之多,难道还看不明白,一切都逃不过定数二字。” “定数?嘿嘿,那你的定数算没算到老和尚都会干些什么!” 未等明聪反应过来,一股湮灭一切生机的力量从夕花子的蒲团中传出来! 明聪脸色剧变,天上金龙都来不及召回,驾了道佛光暴退! “噗!” 夕花子直接倒飞砸在法台供桌上! 江水腾起三丈有余! 金沙脊都完全显露了出来! 天上金龙被打下天空,把那法台整个砸进了江里! 上面的道人法器全部被冲得七零八落! 本纯竟然自爆了虚影舍利! 三江六岸一片哗然! “胡老幺,我怎么觉得本纯和尚除了败在胡老手上之外,还有别的事啊。” 胡阳道:“关我屁事。” 这才是看热闹的专业态度啊! “哈哈哈!定数!屁的定数!” 本纯和尚一口血没包住,喷了漫天! 无力的从天上掉下来! 钓鱼城顶上飞过来一只金色大手,将其接住,一把拿回了飞来寺。胡阳远远听着,彷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童音,哭喊师父。 三江六岸陷入一片安静,无人开口无人发言,会江楼上的蜃龙珠依旧神光奕奕,就在所有人以为,夕花子今天布阵的计划自此告吹的时候,明聪和尚做了一个让众修疑惑不解的举动。 他先收了自己的法宝金龙,将三江江水平复,再将法台拔出河底泥泞,抬于半天之上,又给了夕花子一粒金丹,道:“夕道友为江城故,本是功德无量,却为我佛门弟子所累,佛门难辞其咎。此为我寺中金莲所结莲子,便赠予道友疗伤,服下莲子,不消多久,道友便可完全恢复,耽误不了布阵大事,贫僧在此为道友护法,保道友万全。” “多谢明聪方丈。” 怎么回事? 前面明聪收拾本纯,还能说是因为本纯摆出红莲业火,威胁了江城生民安危!现在红莲业火已去,明聪不仅拿出寺中金莲子给夕花子疗伤,还要帮他护法,看起来甚至还要支持他完成今日布阵之事! 二仙观和护国寺的关系,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 搞反了吧! 夕花子才是佛门弟子吧! 胡阳收回视线,转身回店里,让胡爸胡妈去午休,他自己挑了张靠窗能看见江面的桌子坐下,姒九陪着。 “话说回来,老铁匠这回怎么会出手救你的,我都让水鬼去了,结果白跑一趟。” 姒九心一跳,今天还真是多事之秋,外面夕花子摆台布阵,暗流涌动,屋里也是闷雷滚滚,风雨欲来。 “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 “老铁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晕倒在江里,顺江而下到的江城,是他把我从江里捞出来,我才没淹死,后来又用他独家法门,锤炼我体内灵根,暂时替我保住性命,也是他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这个恩,我要还。” 见姒九看他的眼色,胡阳一笑:“你在江城欠的债真不少啊。” “你放心,欠谁的我都不会赖账。” “放心,你在我这儿,这点信誉还是有的。对了,什么时候有兴趣,我带你去看看九鼎。” “带我去看九鼎?不犯忌讳?” “这事我做主,我说不犯就不犯。” 姒九心底莫名,鹤真人说了胡阳和老铁匠有隙,九成是要打起来的,结果听他说老铁匠对他有救命之恩,胡阳一点表示没有! 而且居然还说要带他去看九鼎? 这东西不是应该只能他守护者一脉知道吗! 下午一过,转眼就入了夜。 时近元宵,月明星稀,夜色甚好。 子时一到,夕花子总算调息完毕,风采重现,就像白天根本没有本纯和尚闹事一样! “多谢明聪方丈。” 明聪和尚合十一礼:“该老和尚替江城生民谢过夕道友才是。” 一个白胡子老道,一个白眉老和尚,说的明明是大利苍生的好事情,却无端让人心生不愉! 明聪和尚说罢,便让出法台,脚踏金龙,腾在半空,由夕花子施为! 夕花子一整身上衣冠,将手中拂尘收了,捻起三炷香,朝铜梁洞三拜:“祖师在上,今日弟子夕花子秉祖师训示,沿江布阵,演道统之法,利江城之民。” 香插铜炉,夕花子将供桌上法剑一举,喝道:“众弟子听令!” “在!” “起阵!” “是!” 下面八重法台的男女弟子,各自将手中法器震动,三十二道灵机发散汇集,在天上绵延成一片乌云,遮了月光,挡了辰星,便让江城朗朗夜空成了阴天。 夕花子一声号令:“风起!” 狂风作! “电闪!” 雷光动! “雨来!” 暴雨急! 雨幕罩江城! 雨者,天地气机交融,转换阴阳,勾连清浊! 夕花子法剑一转,手指天,剑指地,圆画太极! “天授时,地借力,便为江城聚灵机!灵机聚,助人气,一方生机孕一地!敕令!九龙连环!起!” “吼!” 风雨之中,三江六岸,虚影重重,光影交错,虎咆龙吟! 果真有龙虎风云之相! “破!” 却不想天上传来一声厉喝! 一艘乌篷船,排云破空而至! 船上一把阴沉低哑的声音搅得整个江城不得安宁! “夕花子,你这阵法于鱼城流宝有害,我看还是停了的好!” 第五十三章 煌煌神光赴战场 一艘乌篷船划破层云叠嶂,一束星光刺穿雨幕,罩在法台之上! 船头站在三个人影,一个身披蓑衣的老翁,正是说话之人,一个清隽的中年道人,手执一支翠嫩欲滴的荷莲,最中央站着的,竟然是郑修能! 夕花子行法被打断,又受一击,差点又没站稳。 “乌艄公!何连生!你们敢阻本座布阵!江城百五十万生民的安危,你们担得起吗!” 那名为乌艄公的老翁一笑:“漫说百万生民,即使一人,我们都是担不起的。不过我们却不得不来,为天下同道福祉,请你夕花子掌教给一个说法。” 乌篷船渐渐落下与法台平齐,老翁手里拿了根烟枪,悠悠巴了口,吐了个烟圈:“听说夕掌教这阵法不仅是为了稳固江城灵机,还是为了彻底解决江城连月来不断有人溺毙江中之祸,是也不是。” 夕花子慢慢点头:“是。” 江中诡异瞒不住人,有心人一查便都清楚,知道了这个,夕花子布阵江城的另一个目的不问自知,他也用不着隐瞒。 “可我怎么听说,江城三江中的诡异与六百余年前那场阴阳乱有关啊。” 轻轻一言,夕花子脸色骤变,虽然瞬间恢复了正常,还是被人抓住了苗头。 暗处的修家议论纷纷。 胡阳向赵大胡子点明江中祸事与钓鱼城之战时的阴阳乱有关之后,赵大胡子除了向九鼎阁报告,并未外传,江城修家当然不清楚。现在听到,立即向旁边江城本地的修家打听,有那在江城繁衍了数百年的修家抠破脑袋,终于想起阴阳乱几个字说的是什么,都是一脸懵逼! 怎么跟那场连仙家都查不出原因的祸事扯上了关系! 夕花子故作镇定,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三江诸事自有我江城修家维护,轮不到你操心。” “不否认,那就是默认了。既然默认了,那我就有件事要问问你了。我那巫山与江城隔得不远,钓鱼城之战的阴阳乱我虽然没赶上,可也有过一些耳闻。都说那阴阳乱与钓鱼城下鱼龙胜境有关,而鱼龙胜境因当时人道龙气相冲关闭,只有每三十年一次的鱼城流宝,会不知从哪里开条通路,使其中法宝灵材巡游三江。” 乌艄公低哑的声音回荡,夜更加深了。 “当年阴阳乱有蜕凡成仙的修家出面,都没能找出因由,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你夕掌教不过堪堪炼成金丹,与我相比也高不到哪儿去。我自问是不及那些仙家前辈万分之一的,想来夕掌教也差不多,他们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布个阵就能解决?是你这阵法真的阵如其名,有真正的九龙连环大阵一般通天彻地的造化之威?还是,你想用这阵法把鱼龙胜境彻底关了,绝了天下同道每三十年一次的福利!” 江城一片哗然! 在家里的胡阳忽然一笑:“用这么大的场面来招待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你!” 姒九一惊! 胡阳偏头:“所以让你躲远点,别把血溅在身上了。” “五鬼。说了那么多天,今天你们就真的陪我去试试修行界的水,到底能不能把我淹了。” “我等誓死保主子周全!” 三江水脉总图是经郑修能的手,明聪和尚牵线搭桥,到的夕花子手上。胡阳心里一直都明白,今天这一切都是给他预备的,本纯和尚只是个开胃菜! 现在由头已有,端看他们怎么逼他出场! 狂风骤雨将至,胡阳心神却相当清明! 修行界! 终于要亲身试一试那与日月争辉,与天地争高低的凛然霸道了! 乌艄公在指责让夕花子面沉如水:“乌艄公!无凭无据的话!你也敢开口!” “无凭无据?也罢,既然你非要死得甘心,那我把证据拿出来,让你甘愿。小胡先生,请出来吧。” 姒九下意识看向胡阳,胡阳没动,那边胡俊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脸色铁青的飞上天,夕花子脸色一变再变! 乌艄公对胡俊道:“小胡先生,夕掌教的话你都听到了,就请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胡俊一指夕花子,不用酝酿,许多愤慨脱口而出! “就是他亲口告诉我,为了能彻底解决江城不断有人溺死江中的祸事,必须将鱼龙胜境完全封闭!还说只有借我的三江水脉总图才有可能找到那条鱼城流宝的通道!他说得大义凛然,我只能将法宝借给他!可他却没告诉我,此举会将断送持续数百年的鱼城流宝!昨夜我得知真相之后,甚是惶恐,我便找到他,让他千万考虑一番再行事。谁知他竟然不管不顾,甚至将我打出大门,妄图将我的法宝据为己有!” “胡俊,我救你免除牢狱之灾,你竟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那你现在就将三江水脉总图还给我!” 胡俊一句话,抵得夕花子哑口无言! “夕掌教,如何,可还有什么话说。”乌艄公志满意得,将夕花子拿捏在手。 片刻,夕花子似是认命,道:“乌艄公,本座一番苦心,绝无丝毫私欲!先祖留书,阴阳之乱极可能与鱼龙胜境有关,若是鱼城流宝之时,大变陡生,不仅江城生民危矣,还会害了所有取宝的同道的性命!鱼城流宝再好,焉有性命宝贵啊!” 字字恳切,一片丹心! 那跟乌艄公一起来的何连生终于开口:“江城生民是重,我修行同道之性命也重,可鱼城流宝乃是天赐福缘,自断福缘,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夕掌教,六百多年前的阴阳乱,一夜之间吞没数万生魂,而今之乱,数月间才仅仅数十,两相差距甚大,难道你就没想过,或许那鱼龙胜境之中已有其他变故,并不一定需要将其彻底封闭,才能解此大难。” 夕花子一脸震惊! 醍醐灌顶! 冲着何连生就行了一礼:“道友一席话,惊醒梦中人!正是如此!正是如此!若今时今日之难真有当年之凶险,江城早已显现大祸,哪还有你我闲言时光!” 何连生微微颔首,道:“正是如此,夕掌教,凡事还是多思多想,千万别好心办了坏事。” 以夕花子如此心高气傲的人,被何连生这样当成晚辈教训,不仅一句怨言没有,居然还甘之如饴! “道友教训得是,都说道友常年在洞庭湖水云间闭关修行,却能以一湖之起落,看天下之兴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虚名而已,不足挂齿。”何连生道,“夕掌教,依我浅见,你这阵法还是好的,只需加几分修改,去芜存菁,未必不能在三江排布。只是首先要确定一点,现在鱼城流宝未至,三江水脉总图到底能不能提前把鱼龙胜境与外界相连的那条通道找出来。” 夕花子看看胡俊,道:“相传这三江水脉总图记载江城地理,随行随变,按说是能找到的,只是这法宝乃是水脉府府主胡老的随身之宝,从不轻易示人,如何运使本座亦不知情,此次借宝,也只是因为此宝之上有山川地理走势,于布阵有益。若想要找到鱼龙胜境的通道,大约是要问胡俊先生了。” 众人视线集中在胡俊身上,胡俊嘴角挂起一抹不可捉摸的讥笑,道:“此宝到我手上亦不过短短时日,虽已认我为主,但我法力低微,尚未唤醒宝中之灵,若是真想要靠此宝找到鱼龙胜境通道,可能还要请出我爷爷昔日笔记,凭种种记载,才可行事。” “哦,既然如此,还请小胡先生快快请出令祖父笔记。” 胡俊为难道:“我虽然继承了我爷爷的三江水脉总图,可却也惹了他人为难,在存放我爷爷笔记的老房子外面布下绝阵,阻我得到传承,我实在无能为力。” “子承父业,天经地义。小胡先生既然已有令祖父随身之宝在手,就已验明正身,令祖父诸多传承自然该你所有,何人竟如此大胆,罔顾人伦!” “呵,绝阵?我这乌篷船长于穿梭诸般阵法,若是小胡先生允许,我便驾船去闯闯,看那人还如何猖狂!” 何连生一言之下,浪涛卷卷,潮声响彻,威严无比! 夕花子压着眼底的炽热,胡俊尽力收敛着肆意的畅快,郑修能不经意间流落的冰冷让人胆寒,明聪和尚还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慈悲。 各自的心绪,却都把矛头指向了同一个人! “五鬼。” “在!” “走!” 五鬼一卷,东城半岛之上升起一道煌煌神光,弥天极地! 色做五彩,玄妙中藏! “你们对我有意见?” 第五十四章 一步先步步先 凭谁说,胡阳都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循规蹈矩的人,在一家人吵架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不会是把录音笔拿出来藏着! 所以,他没等到胡俊点出他的名字,而是自动出现! 而且是五鬼护身,法力勾连,威能全开! 一重重五色华彩,在身后波澜一样散开,甫一出现,就把天上乌云全部推散! 胡阳凭虚御风,一步步从东城半岛往江心走来,穿一身睡衣,脚上踩着双毛绒拖鞋,怀里抱着儿子,就一副预备哄孩子睡觉的打扮,可哪个都不敢小看他丝毫! 他身后一重华彩便是一重非人的力量! 若是今天白天,本纯和尚动用虚影舍利,还只是半只脚踩进了返虚境的门槛,胡阳这个,却是半点不掺水! 实实在在,炼神返虚! 而任何一个拥有着返虚境非人力量的人,都不是好惹的! 但凡晋入返虚境,炼成金丹或舍利,修家便能参悟空间的力量,开辟小空间,渐渐摆脱空间的局限,乃至掌控空间! 到那会儿,才真的有点仙家“朝游北海暮苍梧”的风范! 打败一个返虚境的修家不难,难的是将其擒住,去除后患! 那天上本来信心满满的人,全都真的变了脸色,和之前故作姿态不同,是真的心神波动! 今天结了仇,那就是死仇!如果不能将胡阳一棒打死,日后让他翻了身,一个拥有返虚境力量的仇人,谁还有清净日子过! 只有胡俊,眼中被嫉妒和怨恨填满! 浑然不知道胡阳这意味着什么!完全沉浸在了之前众人给他描绘的美好蓝图中! 胡阳被打得一无所有,彻彻底底被他撵进烂泥! “胡阳!还不快快打开阵法!乖乖把老头子的道统传承交出来!” 胡阳看白痴一样看了胡俊一眼,往常只以为胡俊刚愎自负,没想到连一点眼力都没有。他也不想想凭他一身化气境中层的修为,怎么可能跟一个武当山掌剑弟子和四个返虚境的修家平起平坐! 就凭一件样子货的灵宝? 那幅假图现在都还在夕花子手上握着! “封了我家老房子的是我,你们找我有事?” 话都懒得跟胡俊说了! 夕花子、何连生、乌艄公、明聪加了郑修能一个,神念沟通,瞬息间千万念头沟通! “他掌控着返虚境的力量,如此大事,你们居然都没有事先调查清楚,就敢下套!” “乌道友稍安勿躁,这事是老和尚疏忽了。他手上这返虚境的力量应是来自他身后五人,那五人是胡老五身边亲随,跟随其数百年,我们都以为这五人在胡老五死后已经被遣散,却没想到跟在胡阳身边。” “乌道友还莫惊慌,本座之前见过其中一人,不过化神境巅修为,此刻返虚境的力量,应是用秘法合五人之力而成。” “不错,晚辈也曾见过其中一人,也还在化神境界,该是合力而成。” “郑公子,不管他们是一人之力还是五人合力,谁敢保证,动起手来,我们能将他们拿死!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谁敢赌!” “不错,郑公子,我的乌篷船虽有破禁穿空之能,却无定空之效。虽则我们有四个返虚境高手在,但万一一个不查,被他跑了,后患无穷啊。” “不会,他胡家的三江水脉总图在本座手上,本座虽不能动用此宝太多,可用此宝封锁三江六岸,还是能够的。” “胡俊把御使此宝的口诀给你了。” “一半足以。” 五人商量完毕,再看胡阳,已有了把握! “恳请小胡先生以江城生民为念,以同道安危为念,打开铜梁洞上的杀阵,请出胡老先生的笔记,寻出鱼龙胜境与外相通的唯一通道,惠凡修两界。” 夕花子当头就是一长串的高帽子盖过来,胡阳笑道:“夕掌教果然是前辈,每回说话都如此动听。尤其那一片丹心,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发自肺腑,绝无虚言。” “也该是发自肺腑,否则也不会让人感同身受。诸位想要我家老爷子留下的道统传承?” 胡阳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态度,夕花子等人心中的警惕始终没有放下。如果胡阳真的这么好说话,他们何必摆出这么大的场面! “可以。” 一个可以,让江上的岸上的明处的暗里的齐齐一惊。 这就同意了? “只消你们废去一身修为,三跪九叩,拜我家老爷子为师,再叫我一声大师兄,我便代他老人家收徒,传授衣钵。到时候,水脉府什么都是你的,想救人想杀人,要把家业卖干送净,都轮不到我插嘴。” 清清淡淡一句话,引出许多笑声。 胡阳这嘴实在阴损! 乌艄公气笑了:“没想到你如此不敬尊长!怪不得做得出罔顾人伦的事情!” “尊长?哪个尊哪个长?一群冠冕堂皇,图谋不轨的混账!还指望我给你们好脸色看!当我跟胡俊一样白痴!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胡阳!你说谁白痴!” 胡阳这会儿,连看都懒得看他了! “牙尖嘴利!要是不给你个教训,只怕往后就没人还把我等当回事了!” “何道友何必跟他多费口舌,拿下他之后,着他带路,请出胡老五胡道友笔记,快快找出鱼龙胜境通道,解救江城生民,为我同道谋福方是正理。” “唉,小胡先生,本座也是无奈,还请小胡先生日后莫怪。” 夕花子手掐法诀,袖中飞出一卷长轴,动作迅捷,好似之前根本没受过冲击一般! 那长轴当空打开,五色耀照,倒是和胡阳身后华彩相得益彰! 胡阳眼睛不眨,五鬼不动,由其施为! 等到五色光华将整个江面扣住,胡阳开口了:“弄好了?弄好了那就开始吧。” 夕花子五人只当胡阳自信心爆棚,自以为有返虚境的力量支撑,眼睛就长到了脑门上! “动手吧。” 夕花子祭起拂尘,乌艄公祭出烟杆,何连生将手中荷莲一丢,三件法宝,裹挟无边巨力朝胡阳打来! 中间夹杂了一道紫色闪电,细一看,居然是郑修能手上的武当紫霄剑!此剑后发先至,眨眼就到了胡阳身前! 唯有明聪和尚,似是未动,却口诵法咒,旃檀佛光似水倾洒,转眼已将整个江面笼罩! 任谁看,哪怕胡阳掌控着返虚境的力量,受此围攻也断无生路! 姒九已经鼓起并不深厚的法力飞出了东城半岛,一手伸进太公鱼篓,黄玉般的鱼竿已经扯出来了一截! 会江楼三楼之上,美得不似人间能有的胡青九身后九道虚影摇曳,只是一切气势都被鹤真人压在屋内! “鹤老头!你给老娘让开!” “青九!你发什么疯!” “老娘发疯!你长眼睛没有!” “你放一百个心,阳小子屁事没有!” “没有!没有你个大头鬼!” 话没说完,胡青九见鬼一样看向窗外。 只见本来用作封江的五色光华,全部凝结! 夕花子五人,连人带宝尽皆冻结其中! 琥珀里的虫豸一般,无法动弹! 连脸上惊恐的表情都被完整呈现! “先天五行遁法!除我无他!小阳不是不会吗!” “他是不会,可五鬼会。” “可五鬼修为受限,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比主子高一个大境界!就算五鬼联手,也只能与返虚境中层相抗!怎能一出手就制住夕花子几人!那何连生可就是返虚境中层啊!” “那幅三江水脉总图。你刚才难道没察觉,那幅图撑开的时候,整个江上都被罩了一座先天五行大阵。”鹤真人看着恢复原状的胡青九道,“夕花子几个以为给阳小子设套,哪里知道阳小子早就已经把网洒下去,等着他们了。” “好啊!好得很!好得很!原来你竟然骗我如此之深!什么凡人,什么不会先天五行遁法!原来都是骗我的!胡阳!你好狠的心肠!”暗处的胡雅一掌按在墙上,那水泥墙面就成了蜘蛛网!“胡阳!你欠我的!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江上五行之力笼罩,唯胡阳行动自如。 笑意不减,开口问道:“诸位,现在可有兴趣拜入我家老爷子门下。” 第五十五章 先后天五行遁法 “我花开后百花杀,五行一法独天下。好个先天五行遁法。胡老施主离世数年,今日还能在小胡施主手上再见此法,幸甚,幸甚。” 夕花子五人奋力挣扎,仍被牢牢困锁其中! 五人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才落得如此田地! 还有那三江水脉总图,怎么还被策反了! 防备胡阳逃遁的手段,竟成了亲手搭起的牢笼! 便在此时,钓鱼山上走过来个白色的身影。 “主子!护国寺方丈本相来了!” 胡阳回转身来,直面这早有耳闻的老和尚,心中警惕大生。 他之所以能在刹那之间将夕花子五人拿下,不是他修为深本事大,而是鼎天空间药炉里炼出来的假图厉害,是夕花子无人心甘情愿站在先天五行大阵之中,等着阵法布好,是五鬼手段不凡,运使五行之力非常人所能及,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 走近了之后,胡阳才看见坐镇钓鱼城的本相和尚,竟然是一个十一二岁大的少年! 穿一身月白僧袍,赤着双足,眉心一点朱砂,彷佛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光这副皮相,就非是本纯和明聪能比! “阿弥陀佛。小胡施主,今日之事,初衷是为江城生民和各位同道,明聪师弟等人虽有几分急切,不过其情可勉。贫僧代他们向小胡施主你保证,此事定会给小胡施主一个交代,还请小胡施主将明聪师弟等人放了。” “保证?你是谁,你的保证又值多少钱!” “贫僧本相,忝为护国寺住持。” “原来是本相大师。” 胡阳恍然大悟的表情绝不算上恭敬,本相亦不见喜怒。 胡阳道:“听闻大师出身白马寺,辈份在整个佛门都不低,我本不该怀疑大师的话。只是大师刚才应该已经听到了,这几位拳拳赤忱之心,非要我交出我家老爷子的道统传承,简直恨不得把我活吞了。不管从不从,先把我拿下再说,如此险恶,我不得不防。” “主子,这老和尚在试图打开阵法,把夕花子他们放出来。” “可还顶得住。” “主子且放心,主子假图中的五行阵法甚是巧妙,能化纳天地五行为用,内外沟通,只要图中五行之力不完,我们就顶得住。” “好。” 再看那彷佛什么都没干,一心想要说服他的本相,胡阳冷笑,都是一路货色,装什么大德高僧! “三江水脉总图是水脉府正统身份凭证,谁人执掌三江水脉总图,谁人便管束水脉府。”本相娓娓说着,声音不高不低,恰恰好,让人如沐春风,而且还不是明聪那加了料的下等手段,纯粹自己的本事! “如今小胡施主以三江水脉总图封江,想来之前不过与众人玩笑,早已将三江水脉总图炼化。既然身份已定,那胡老施主的道统传承自然是小胡施主的。如何处置,都是小胡施主的事,与外人无关。” 那早在五鬼动手瞬间,就被丢回岸上的胡俊面容狰狞,听到这话当时就吼了起来! “臭和尚你胡说什么!三江水脉总图是我的!水脉府府主是我!” 本相悠悠转身:“胡俊施主难道还不明白,小胡施主将三江水脉总图拿出来,说他未将此宝炼化,不过是一句谎言,甚至那位姒九施主盗图,也都是他与小胡施主演的一出戏。是吧,姒九施主。” 姒九也已经踩着鱼篓到了江心,飞到了胡阳边上。 “姒九先生若真能干出背叛小胡施主的事,方才那般危局,也就不会奋不顾身,出手相救了。” 姒九只是一笑,并不答话。 胡阳也不跟他说话,可两人的行动无疑坐实了本相的话! 暗处发过一次疯的胡雅,眼里盛满了癫狂! “姒九!胡阳!你们敢这么对我!” 咬牙切齿! “你!你敢骗我!” “谁让你傻呢。” 胡阳总算搭理了胡俊一回,只是这话,气得胡俊直跳脚! “其实本相大师有一件事情没说对,我是真没学到我家老爷子的本事,三江水脉总图也真是无主之宝,只是老爷子给我留下了五位亲随,他们把老爷子的本事学了十成,有他们,我学与没学都不重要。” 差点把胡俊气晕过去! “原来如此。”本相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道,“小胡施主的意思贫僧已然明了。谁想要解决江中诡异,只等胡老施主的传人现世就是。话已说明,明聪师弟他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贫僧担保,他们不会再因为此事来打搅小胡施主,就请小胡施主高抬贵手,让贵属将他们放了。” “说来说去,本相大师还是想做个无本买卖,单凭一句话就让我放人。其实我这儿有个更合适的主意,不如本相大师帮我参详参详。” “贫僧洗耳恭听。” “我请他们暂留一段时间,等到二月二那日,若是江中无风无浪,自也用不着布阵封路,我便送他们离开,若是江中阴阳大乱,我就请他们出手平乱。” “小胡施主,世上断无能未雨绸缪,却偏要事到临头才着急的道理。” “这位何连生何前辈刚刚分析过了,此次江城的阴阳乱远不如钓鱼城之战时严重,说得头头是道,言下之意,自然是他什么情况都能应付,那还怕什么。” 听到胡阳这话,那动也不动的何连生,登时老脸一红! “贫僧坐镇钓鱼城数百年,也曾想要圆当年一众前辈憾事,可惜穷尽心力仍然一无所获,何道友之言虽有几分道理,到底是一家之言,当不得真。” 姒九低声一笑:“看来一个窝里的也不是一条心啊。” 虽是低声,可在场的,关注着这里动静的,哪个不是千里眼顺风耳,谁人听不到这句调笑! 心中不免吃惊。 胡阳以初入化气境的修为敢无所顾忌,是他手上掌握了返虚境的力量! 姒九又是为什么! 他一身的修为连胡阳都比不上,甚至连三宝都不如何强壮,也敢来搅弄风雨! 本相深深看了姒九一眼,片刻移转视线,对胡阳道:“小胡施主,个中轻重,还请你拿捏稳妥些。” 话越短,事越大! 已等同威胁! 胡阳微微一笑:“多谢本相大师提醒,可我还是觉得我的主意稳当。” 江上五色华彩炸裂! 五鬼各自念咒,天上长轴卷起! 被困锁在阵法之中的夕花子五人,被那五色华彩带着往长轴飞去! “暂请他们几位在三江水脉总图之中休息几日,此间事了,我一定依约放他们出来!” 围观众修心惊胆颤! 这三江水脉总图竟能一举拿下四个返虚境高手,果然是灵宝!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今日只能领教一下,水脉府独步天下的先天五行遁法了!” 嗡的一声! 本相和尚脑后升起一只金色大手! 直接向胡阳拍来! 掌握日月,定鼎乾坤! 彷佛一重天宇盖了下来,无处可逃! 本相修为远胜夕花子等人,已然在返虚一境停留多年,对空间之参悟,夕花子等人难以望其项背! 若是之前有他在,夕花子等人根本不会担心胡阳能跑掉! 当! 金色大手又被一只黑色大手拦下! 一如那日姒九被救下的场面,只是这回,老铁匠也从别凡溪出来了! 看着精壮的老铁匠,本相和尚无喜无悲,道:“不想连铁施主都从别凡溪出来了。” 老铁匠道:“你不也一样从护国寺老窝出来了。” “铁施主所来为何?” “你要干什么我不管,可你不能动这姓胡的小子。” 老铁匠一指胡阳,本相和尚道:“贫僧无意与小胡施主为难,只请他把我明聪师弟几人放出来。” “本相大师,我说了,不能放。” 胡阳就像没感受到天上角力的两只大手带来的威压一样,笑得没心没肺。本相和尚亦如拈花而笑的尊者一般,叹息摇头:“铁施主,烦请让开。” 老铁匠没说话,只是一步挡在胡阳身前! “铁施主和姒九施主一定缘分匪浅,连和胡老施主之间的因果都能放在一旁,把小胡施主都一并庇护了。也罢,请铁施主赐教。” 天上金色大手掌心现出卍字标记! 佛唱之声响彻! 江城的天都亮了! “梵音佛法!哼!看我火煞破星!” 那黑色大手变掌为拳,彷佛烧红的铁锤一般,出现了一道道烈火印记,狠狠朝金色大手砸去! 大音希声,大象希形! 此一回,两手相撞,听不见丝毫的声音,可一下让人神魂乱跳的巨响却在江城所有修家脑中回荡! 五鬼护着胡阳姒九暴退! 夕花子的法台再砸进了水底! “哈哈!既然此物是个祸害,我们便发个善心,行个善事,把这东西收下了!” 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两个全身罩在黑色斗篷里的身影出现,直接把长轴拿在了手上! 下一秒,便没了踪影! “阿弥陀佛!” 天上的金色大手手腕的位置忽然蔓延! 眨眼,一尊百丈高的佛陀法相便出现在江城上空! 佛光普照! “给贫僧出来!” 第五十六章 合道大修镇江城 谁也没想到本相和尚和老铁匠两大高手斗法的瞬间,还有人敢趁乱出手,把三江水脉总图抢去! 而且那已经不仅仅只是三江水脉总图而已了! 还关系着夕花子!明聪和尚!乌艄公!何连生!郑修能!五人的性命安危! 修行界多少年都没出过这么大的事了! 整整四个返虚境高手!外加武当山紫宵剑掌剑弟子! 若就让他们如此生死不明,明天一传开,哪怕隔壁蜀地发现袁天罡墓的风头都得被分一份! 这一刻,甚至老铁匠都让开一边,由着本相和尚放出法相,俯瞰江城! “法相将成,本相和尚快要合道了。” 听着姒九的话,胡阳并未质疑他一个化气境凭什么点评合道境的修家,只是道:“当年本纯和尚的资质远在本相之上,如今却已是天渊之别。” “资质?封神之时的申公豹资质也远超太公,结果呢,太公代天封神,名传诸天,申公豹却被囚于北海海眼,做了个分水将军。这世上,个人成就,靠的只有自己。” 胡阳顿了顿,忽然笑出了声。 “胡老幺,你告诉我这话的笑点在哪儿?” “我是在想,再过片刻,会有什么好戏看。” “好戏?比你刚刚把三英战吕布活生生演成了五虎斗吕布还好看?” “当然。” 胡阳早已说过,药鼎炼出来的假图最多只能用三回。从假图到了胡俊手上算起,到今天胡阳以此宝布阵,正好是第三次! 之前以图中阵法困住夕花子五人,是有五鬼主导,兼且他们以自身法力分担了不少压力,现在没人分担,又还能撑多久? 只希望那两位趁乱出手的英雄,能扛得住火力全开的本相和尚! “你今天到底打了多少埋伏。” “我不过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谁想到居然真有意外收获。” 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真没在胡阳的意料之内。 可和第一次布局算人相比,这次的胡阳已有了长足的长进,便是如此变故,也没让他有失去控制的感觉! 天上佛光越来越盛! 江城万马齐喑! 就在那佛光快把整个江城变成佛国的时候,北城花果山方向忽然一声炸响! 怒喝连连! 打破了江城的死寂! 接着,一把拂尘!一根烟杆!一枝荷莲!外加一束紫色闪电当空出现!朝着花果山打下去! 正是之前对付胡阳的法宝! 空荡荡的花果山上突兀出现一只硕大无比的啸月天狼! 朝天怒吼! 那一干法宝都被吼得近不得身! 天上法相瞬间就到了花果山上空! 一掌翻天! 天狼怡然不惧!仰天长啸! 吐出一轮圆月! 中天月圆,此间月明! 一金一银,与那天上法相,平分半天! 江城修家已然纷纷后撤! 本来守在三江六岸的执法局众人,在赵大胡子的带领下朝花果山赶去! 拼命催动着手上的法器! 要是那两者的法力有丝毫外泄,也不用等什么鱼城流宝,阴阳之乱了,江城今晚上就大祸临头了! “五鬼,速去看看!” 胡阳刚刚开口,就见两根手指突兀出现在法相和天狼之间,一指朝上,一指压下,便让两者法力消散干净! “够了。一个欺负晚辈,一个抢人法宝,你们还有脸闹。” 刚刚还恨不得多生一条腿的修家们,这会儿全傻眼了! 吓的! 轻描淡写,只是两个手指头,就消弭了两大返虚境高手引起的风波! 那能是什么! 合道境的绝顶高手! 小小一座江城,居然还有这种核武器! 老天爷,开什么玩笑! 再看花果山上空,原本盛怒无比的本相,也已重新摆起了刚刚从钓鱼城上下来时的模样,不言不语,也不去查看刚刚和他动手的是谁,甚至都没和明聪和尚等人说话,直接飞回了钓鱼城! 而经历了胡阳这个巨大变故,已经大受打击的夕花子五人,更是魂不附体! 乌艄公只在脑中回想,刚刚有没有可能会惹到这位的不敬之举! 何连生只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一样!江城有如此大修坐镇,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外人千里迢迢跑来指手画脚! 夕花子和郑修能脑子一片空白! 动手的是谁,他们比谁都清楚! 让他不高兴了,他们谁也别想高兴! 明聪甚至有几分心如死灰! 他在江城修行的时间最久,有资格叫本纯一声师弟,自然是认识胡老五,知道他身边的朋友的!都以为胡老五过世之后,这位跟胡家的交情也断了。在胡阳胡俊兄弟阋墙,争夺传承这种最需要修行界长辈出面的时候都不露脸,应该是不会管这两兄弟,可事实证明,是他大错特错! 唯有执法局一干人等,庆幸无比! “嗖!” 一道极光从花果山往远处遁去,须臾渺无踪影! 便在此时,胡阳扯嗓子吼了一句:“鹤老!我的三江水脉总图还在他们身上!” “臭小子,你不早说!” 一阵令人心悸的威压闪过,许久之后,众修这才敢慢慢往家挪! 外面不敢待了,热闹不敢看了,这是要出人命的节奏啊! 会江楼三楼,鹤真人跟胡青九相对而坐,胡青九晃着酒杯,鹤真人捧着茶盏。 “阳小子倒是会让人背锅。这下没人问他要三江水脉总图了。” “还说是一群老江湖,结果被个小孩子哄得团团转,活该被骗!” “蒙人是他们胡家祖传的本事,旁人学不来的。” 夕花子无比落寞的回到法台,所幸这法台之上也有阵法维护,一场风波过后,那三十二名道人只是晕了过去,并无性命之危。 胡阳在五鬼护卫下,慢慢飞到台前。 “夕花子前辈。” “小胡先生。”夕花子并不看他,“今日之事,老道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言罢,夕花子用拂尘将法台一捆,力拔泰山,提上了铜梁洞。 布阵的事,自是休提! “夕花子还没死心呢。” “无所谓,三江水脉总图被人抢走,他想要布阵也找不到我,死没死心都算不到我脑袋上来。” “姓胡的小子。” “铁前辈。多谢铁前辈今日援手。” 胡阳这声感谢是真心实意,不管他自己能不能接下本相和尚一记佛掌,也不管老铁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帮就是帮了! “不用谢我,老子只是不想看你被本相和尚收拾了,找不到人履行赌约。” 赌约? 姒九记下了这个关键! “今日你没了三江水脉总图,我再跟你验证输赢,就是我欺负你。也罢,我再给你三天,三天之后,我要看到真正的别凡溪。” 别凡溪!姒九一惊! 老铁匠雷厉风行,说完话,人也已经不见了。 明聪、何连生、乌梢翁、郑修能更走在他们之前,前一秒还热闹非凡的江上,就只剩下了胡阳姒九和负责扫尾的赵大胡子。 赵大胡子看着胡阳和姒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既然本相已经点明两人实在演戏,他哪还不知道自己也是上当受骗的配角之一!而且还贡献了相当大一部分力量! 还有,夕花子布阵之事被打断,江中毫无应对,他执法局又得想办法了!不管此次变故有没有钓鱼城之战时凶险!只要死了一个普通人,对执法局就是天大的事情!他再不满意夕花子,可那阵法好歹是个解决之道啊! “小胡,你让我现在怎么办。” “赵前辈,三江水脉总图于夕花子掌教布阵而言,只是时间先后而已,并不是成败关键。” “我知道,可他这一拖万一拖到二月初二也布不了阵呢。到时候有个什么乱子,谁来负责啊。” 姒九言有所指,道:“找人负责还不简单。今天是哪些人信心满满,一点不把江中诡异放在眼里,甚至三江水脉总图也因为他们作妖才被人抢去,赵大局长难道就一点表示没有。” “可他们” “赵前辈,如果他们不行,找我,就更不行了。我这点底细,赵前辈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赵大胡子可是早已知道胡阳身边有五鬼守护的! 胡阳和姒九告辞离开,赵大胡子看着空荡荡的三江六岸独自叹气。风有几分凉意,正是快近黎明,天最黑的时刻。 “郑大公子,今夜受了如此奇耻大辱,难道就这么算了?” 郑修能听着声音转过身来,见又是差点在她手上着道的胡雅,心中暗暗警惕,道:“哼,你还来干什么!” “三江水脉总图是我交到你手上的,不管怎么样,我总得从你手上要回来才是啊。” “愚不可及的女人!你还好意思跟我开口!不是你连法宝之主是谁都没搞清楚!我岂会有今日之辱!” 胡雅道:“是啊,我一个小女子是没搞清楚,你们一堆大男人不也是看都没看,就心急火燎的下手了吗。这事,能只怪我?” 胡雅又道:“我这回来不是为了跟郑大公子争个输赢,也不是为了向郑大公子你索要法宝,只想问问郑大公子,想不想一报还一报,报仇雪恨。” “报仇?哈哈哈,你眼瞎了!没看见胡阳背后有什么人撑腰!” “看见了,可那又如何。”胡雅就跟个鲜艳的毒苹果一样,颜**人,却要人命! “胡阳身边的姒九,并不是人而是妖,你可知道。” “妖!”郑修能提了几分精神。 “对,妖!没过明路的妖!” 郑修能摇头:“没过明路而已,运作一番就能解决,算不得大事!” “那再加上另一个呢?” “什么?” “江城修行报总编,胡青九,也是妖!而且就是姒九的血亲!” “你说什么!” 郑修能先是惊愕非常,接着转惊为喜,最后半是惶恐半是期待! “修行报代观星阁行职,乃人族存亡之枢要,江城修行报总编之位,却偏偏被妖族占据,这里面有何厉害关系,郑大公子不用我来分析了吧。若再往深处追究,为什么一个妖族能占据总编之位数百年之久,郑大公子难道就不好奇。 听说胡青九倾慕胡老五许久,虽未开花结果,可哪个知道他们到底有几分情谊。胡老五当年在江城一手遮天,没准正是有他帮忙,才有胡青九的总编之位。再有,那位鹤真人爱慕胡青九多时,胡青九之成就,未必没有他的付出。” 郑修能眼中的光闪烁不停,越来越慑人!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泰山执法堂供奉的照妖镜,一照,便知真假。” 第五十七章 师兄师弟认师门 胡阳回到家里,正是儿子吃奶的时间。 其他事情通通靠后,给儿子喂奶最大。 直到儿子咬上了奶瓶,胡阳才有功夫想想今晚上的得失。 展现了五鬼的力量,之后,只要没到返虚境的修家,应该都不敢再打他的注意! 再用那假图转移目标,往后都知道三江水脉总图被抢走了,拿不回来,想要这宝贝的都找不到他! 只是老爷子的道统传承未定的事儿传出去,怕少不了有人打主意,不过也好,真要是能因此为老爷子找到一个合适的传人,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有了个意外收获! “你跟老铁匠打赌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扯出别凡溪了。” 胡阳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老铁匠这辈子跟我家老爷子打了三回赌,一次输了钓鱼城,一次输了养心亭,一次输了成了铁匠,所以心里不服气,一直念着要赢一回。老爷子过世了,只能找我了呗。” “你同意跟他赌了?” “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托他炼制了一件法宝,那法宝有大用,我不答应他,他就不给我。” “赌的什么?” “赌的就是别凡溪的真假。我赌真,他赌假,只要我把真的别凡溪找出来给他看,就算我赢。” “胡老幺,你知道别凡溪是什么吗!这口你也敢开!” “开不开口,赌约都已经定下了。如果输了,我不仅拿不到法宝,还要帮他把徽宗九鼎从鱼龙胜境里起出来。” “你再说一遍输了怎么样?去鱼龙胜境把徽宗九鼎起出来?你姓胡你就胡诌啊!你知道鱼龙胜境是什么地方!” “求科普。” “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我告诉你,三江水脉总图如果还在你手上,你或许还能趁着鱼城流宝进去,现在三江水脉总图都没了,你还去个屁去!不要命了!” “谁告诉三江水脉总图没了的?”胡阳手一挥,一卷长轴就摆在了桌上,“瞧瞧。” 姒九满脸不信,一摊开:“我去!没被人抢走啊!” “我给你那一幅已经被人抢了,不过那是假的,这幅才是真的。” “假的!”姒九一愣,然后怒火中烧,“胡老幺!你居然连老子也骗!” “看吧,激动了吧,冒火了吧。我不就是怕你情绪起伏太大会影响效果才暂时没告诉你吗,我真要骗你也会骗到底,这会儿告诉你干嘛。” “是,就你胡二爷机灵。” “那当然。” “你当我夸你啊!” “那我还认你骂我啊!” 姒九真是被胡阳这副没皮没脸的做派打败了! “三江水脉总图在我手上,没什么好担心了吧。诶,不对,你怎么净想着我会输啊,我要是赢了,至于费这些事。” 姒九斜睨了他一眼:“赢?就你?指望你把别凡溪找出来,还不如指望你能不靠三江水脉总图就去鱼龙胜境里打个来回!” 胡阳心底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反问了姒九一句:“九爷,听你这口气,你对鱼龙胜境相当熟悉啊,那怎么还会傻乎乎守在江边钓龙鱼啊。” 姒九道:“兔子急了还咬人,我那会儿都要死了,犯回傻不行啊。” “行行行,当然可以。不过别转移话题,老实交代,鱼龙胜境到底是什么地方,别凡溪又到底是什么。啊。” 姒九面现难色,道:“你别问了,我不能说。总之你跟老铁匠打的赌,这几天我想办法帮你作废。” “就老铁匠那软硬不吃的样儿,再加上他跟我家老爷子的深仇大恨,你能有什么办法。” 姒九真不能立马拿一主意出来,只得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哈哈。”胡阳突然笑出声来,恰好这时安安也喝完了奶,听见他老子笑,也跟着笑了两声,胡阳怕他吐奶,连忙抱在怀里拍奶嗝。 姒九有些发懵:“你倒是说话啊,笑个屁啊笑!” “九爷,你真该好好看看你刚刚的模样,说句瞎话连自己都骗不了,真是够可以的。” “我弄死你,信不!” “信信信,别翻脸啊。”胡阳笑罢,道,“九爷,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怎么有胆子跟老铁匠打赌,还有胆子赌别凡溪是真的。” 姒九灵光乍现,接着头皮发麻! 是啊,从他认识胡阳这小子到现在,就没见他干过任何没把握的事情!修行界算计人的手段也是无师自通,而且还越来越娴熟!不可能犯这么不明智的错误! 那他怎么敢跟老铁匠打这个赌? 除非 除非他知道! 看见姒九惊吓的模样,胡阳满意的点了点头,姒九应该是知道真相的! 挑了挑眉,胡阳笑道:“九爷,你说巧不巧,你曾在水仙座下修行,这回江城拍微电影,就找了你来演水仙,逼得你不得不把这部电影演好。” 姒九没接话。 “说起咱们这回的电影,其实我倒觉得除了一点之外,也算是忠于史实了。” 姒九问话,话中竟有了三分戒备:“除了什么。” “当初水仙是曾收下一条黑龙在水府宫中修行,只是最后并未将他送去上界,而是花了功夫,将钓鱼城下由上古神人开辟的鱼龙胜境打开,布置成了养龙池,将那黑龙置于其中安养修炼。所谓的别凡溪,不过是水仙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弄出的一个幻象。我说得可对。” 姒九定神注视着胡阳,面色一变再变,这等隐秘,便是胡老五也绝不知情! 胡阳是从哪里知道的! 此事又是否已经外传! 在姒九心中,鱼龙胜境比胡家守护着的九鼎更加重要!九鼎是人族圣器,和他不相干!而鱼龙胜境却是他那位敬若神明的师尊的杰作!哪怕九鼎毁了,他都不能让鱼龙胜境有任何闪失! “别凡溪好找,只要去黑龙池卢作孚先生故居中那口井下,便有控制阵法,只需用法力将阵法激活,别凡溪自然重现江城,就跟开关一样方便,是不是啊,姒九师兄。” 姒九正在权衡利害,突然听到这声师兄,又懵了! “你叫我什么?” “不对,师父虽然把太公之宝传给你了,可法旨之中并无提及曾收你入门一事,只说将太公之宝传给了一个勉强还能入眼的晚辈,这声师兄,实在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呐。” “你你” “怎么,话都说不利索了。” 胡阳伸手在颌下天突穴上一拂,一枚湛蓝碧透的灵珠若影若现! 正是已经与胡阳融为一体,还归本来面目的鼎天空间! 亦是当初摘星道人指尖把玩的心头好! “我你” “你什么你,掌门都不知道叫一声,这么没眼力,我想收你入门都难啊。” “胡老幺!你耍我!” “怎么说话呢,你就这么对待掌门人啊,门里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不是” “哈哈哈。” 姒九都快被胡阳玩坏了! 五鬼不忍直视,暗暗交流。 “你们说,主子这是不是在提前收账,毕竟姒九先生是九鼎天命之主,主子是九鼎守护者,从那边算,主子怕也要对姒九先生恭敬一些的。” 第二天一早,胡阳精神奕奕,姒九一对熊猫眼。 刘明川看见了还挺关心:“姒九,是不是这两天拍戏太累了,要不我去跟旅游局说说,让他们放一天假,秦导说你跟阳子给力,预想的拍摄时长起码要缩短两天,不用太赶。” “姐夫,别心疼他。昨晚上我半夜起来给安安换尿不湿,他屋里居然还亮着灯,他就是自找的。” 姒九埋头吃饭,一个字都不说,刘明川笑笑,胡妈瞪了胡阳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姒九,你不想想你自己以前什么样儿。” “妈,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胡阳隐隐有种感觉,这种还能在家人面前装傻充愣的日子可能不多了。 吃过饭,胡阳说回山上看看,胡爸胡妈也没拦着,山上养了一大一小两个牛,也要人照看。 两人刚出店门口,就听见铜梁洞上一声暴呵! “孽障!你好大的胆子!我泰山罚你受难抵过,你竟敢无视规条!今日不给你个教训,岂不让人说我执法堂形同儿戏!” “遭了!” 第五十八章 当面硬怼执法堂 “走!” 胡阳让五鬼裹了他和姒九,眨眼就到了铜梁洞上老房子前! 老房子阵法外已经站了数个人影,赵大胡子也在,察觉这边的动静,看过来,歉意满满。 他这又当了一回带路党! 还是往胡家老房子带! 除了赵大胡子,另有三人,一老两少,都是一身劲装,红衣似血,黑帽似夜,腰间插着一块令牌,上有太古文字。 一面公正,一面严明! 正是泰山执法堂的人! 果然不愧是整个修行界出了名的活阎王,这一老两少相似的表情,就算长得不同,也让人产生他们好像生的一样的错觉! 阵法之中,大牛把小牛挡在身后,一双牛眼,深沉如井。 “孽障!还不快点从这阵法中出来!不然本座出手!定要毁了这阵法!” “原来大名鼎鼎的泰山执法堂,也是抄家破门的主。” 胡阳对执法堂处罚大牛娘俩这孤儿寡母一事本就不怎么看得上眼,现在执法堂的人一口一个孽障,他哪里会给他们好脸色! “谁!” 少的两个将腰间令牌拿在手上,彷佛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赵大胡子赶紧打圆场。 “诸位诸位,别激动,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胡阳胡先生,这房子就是他的。” 胡阳站在老房子前,也没进阵,只是跟大牛示意,让她带着小牛进去,大牛哞了一声摇摇头。 “嘿,让你进去就进去,你跟你儿子是我花钱买回来的,除了我,谁敢处置你们。” 姒九也跟着使眼色,大牛看看他们身后的执法堂三人,总算带着小牛转身进了院子,小牛看看他们张张嘴,胡阳和姒九心都提起来,还好,这小东西没说话,不然今天乐子更大了! “就是你把那孽障母子带到这里,违了我泰山钧旨的!” “小胡,这位是泰山执法堂专管西南事务的副使,韩石公韩大人。”昨晚之后,赵大胡子哪还不知道胡阳是个吃不得亏的性格,而且胆子大底气足,一闹起来是要翻天的!这要是和执法堂怼上了,就等着吧,不会比昨晚上的事情小! “韩大人?”胡阳听出赵大胡子想要和稀泥的念头,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卖赵大胡子一个面子,毕竟之前赵大胡子被他蒙在鼓里,心里一定不舒服,可惜,这韩石公的态度根本就是来找事点火的! “韩大人也是一把年纪了,怎么连人话都不会说。” 赵大胡子心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小辈!你说什么!” “原来耳朵也聋啊,真是可怜,那你还出来干什么,在泰山上养老不好啊。” “韩大人你莫急莫急,小胡你也少说两句吧。” 见韩石公也把令牌抽了出来,赵大胡子赶忙一只手压住。 “韩大人,我们有话好好说啊。小胡呢是个善心人,之前见到那两头神牛被人买卖,心中不忍,就把他们买了下来,带回家照看,他并不知道两头神牛身上背着泰山的处罚。” “不知道并不能成为他对本座出言不逊的理由!” 胡阳一下就笑了:“都说泰山执法堂处事公正,执法之时绝不牵扯私人好恶,原来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韩石公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抽令牌的手又抬高了几分。 “小胡,你少说两句吧。” “赵前辈,你也别忙了,如果这位韩大人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说得通的,他也不会专程到我家来执法了。”胡阳扫了韩石公三人一眼,道,“你们不就是看见大牛小牛日子过舒坦了心里不舒服,想把他们带走重新受罪吗,行,你们泰山执法堂家大势大我惹不起,我把他们交给你们,不过有一件事,他们俩是我真金白银买回来的,想把他们带走,先把钱给我结了。” 韩石公道:“多少。” “买牛的钱不多,两万软妹币。可我买他们娘俩的时候,他们娘俩都快没命了,后来是我没日没夜的照顾,又天天的调理,才让他们现在活蹦乱跳的。本来牛是我家的,我用多少也认了,不过既然你们要把牛要回去,那这点医疗费也必须给我报了。” “多少,你说。” 胡阳一笑:“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自己看。” 胡阳甩过来一张a4纸,韩石公身后一年轻人站出来,伸手接住,恭敬递到韩石公面前。韩石公扫了一眼,石块脸就有些裂了。 纸上抬头写的是水脉府服务价目表。 下来一连串的价格,以十个星币一道的养元汤打头,到每小时一百个星币的五行调理服务结束,品种繁多,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另有vip私人订制服务,详询老板,具体效果,可参照老板所养之五色神牛。 “韩大人不用摆脸色给我看,这是我水脉府一直以来的价格表,明码实价,童叟无欺,百年不变,你要是不信,问问赵前辈,我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是不是这个价钱。” 赵大胡子咳了一声,不说话。胡老五在世的时候,人老爷子的修为在那儿摆着,只要能救命,来的人不管他喊什么价,只有怕慢了钱用不出去的,没有嫌弃价钱贵了的!可现在是胡阳当家,胡阳什么修为?就算有五鬼在,也不过返虚境而已! 胡老五可是合道境的大修家! “大牛在我这儿也差不多十天了,每天都是我给他们亲自调理,至少两个小时,多的时候,三四个小时也有,我给你算个平均数,就三个小时。这段时间我只是试营业,vip私人订制服务本来一个小时算一千星币,我给你打个七折,只算七百,三七二十一,一天就是两千一,十天就是两万一千个星币,我给你算个整数,两万星币,只要你给了,随时可以把他们娘俩带走。” 两万星币,二十亿软妹币! 胡阳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是要活生生在执法堂身上连毛带皮咬下一坨肉来! “还有,小本经营,概不赊账。” 那两个少的涵养还是要差一些,被胡阳这笔帐算得心火直冒!韩石公倒是沉着,只是令牌已经被整个抽了出来,拿在手里,显然心头也不平静! “怎么,最是公正严明的执法堂,难道还想赖账?” “小辈!我执法堂不是你耍弄的对象!” “你执法堂就这么金贵,说不得碰不得。人家明码实价,你给得起就给,给不起就走,痛快点。还想动手?行啊,冲老娘来。” 胡青九的忽然出现,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执法堂那两个少的眼观鼻鼻观心,最后还是靠着手上令牌死死撑住。那韩石公定力倒是不俗,至少这会儿看不出任何异样。 “胡青九!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少插嘴!” “哟,韩副使,这事还真跟我有关系,瞧瞧。”胡青九青葱一样的手指夹出一本聘书,黑色丝绒的底,撒了银辉,“胡阳已经过了我们修行报的考核,这是阁老亲自签发的聘书,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江城修行报的人了,韩副使,你说跟我有关系没有。” 韩石公脸色跟便秘一样难看,执法堂说是代薪火殿执掌律法规条,大公无私,无不可管,但那是从前。这些年来,别说在一堂两阁之中,执法堂本就排在观星阁之下,行事颇有顾及,再加上许多错综复杂的人情关系,执法堂早不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了! 对外,还称得上是铁面无私,可对内,除了祸乱人间的大罪,其余两阁的下属,真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尤其是面对着胡青九这种修为精深,进入修行报许久的观星阁老人! 先一个,他韩石公不是胡青九的对手!再一个,闹起来,最后倒霉的绝对是他! 今天这面子,他给也要给,不给也要给! “小阳,这就是你以后的饭票了,好好拿着。哎呀,安安,还认不认识姑婆,给姑婆笑一个。” 胡青九把聘书递到胡阳手里,就逗弄他怀里的小家伙,完全没把韩石公放在眼里。 等了足足三分钟,韩石公道:“那两头牛是我泰山罪犯,不罚,我执法堂威严扫地” 不敢用孽障两个字了! “韩副使,这娘俩在江城受的罪够多了,要不是小阳相救,命都没了,你还找谁来显摆你泰山的威严。要我说,当初的处罚本就重了,意思意思,差不多就行了。你要是不愿意,空了我亲自找你们熊长老说。” “告辞!” 韩石公扭头就走! 胡青九这才回头看了一眼:“算你识相。” “九姨,谢谢你了。” “你跟九姨客气什么,再说了,你现在是修行报的人,拿的是观星阁的工资,必须把执法堂压过去,不然像什么话。” 胡阳笑着点头:“九姨,屋里坐。” “不坐了,报社明天要出报纸,我得回去盯着。我单独跟姒九说几句话就走。” “好。” 胡阳转身进阵,土鬼道:“主子,要不,我去听听。” 胡阳也不回头:“用不着。” 第五十九章 青九妖族身份露 “你和五哥虽有嫌隙,但都只是年轻气盛,算不得恩怨,如今既然小阳和你真心结交,我希望你也能以诚相待。他从出世以来,并不比你幸运。而你命途多舛,时日无多,最后能交上一个朋友,也是你的福分。” 姒九一笑:“确实是我的福分。我身上的伤势已经完全被胡阳控制,正在慢慢痊愈,眼看着马上就能修炼了。” “小阳把你的伤治好了!” 胡青九大为吃惊,姒九身上的伤,说是伤更是先天不足!这甚至连大禹和青丘山都束手无策的难题,竟然被胡阳解决了! “胡阳的前途,远非胡老五可比,我跟在他身边,也会有个好前程,你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反而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你要是对青丘狐族还顾念着那么几分血脉亲情,就早点让胡雅离开江城,往后也离胡阳远远的,最好永远不要在胡阳面前出现。” “胡雅?关她什么事?” “青丘狐族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说天地大劫将至,此劫与水相关,正好大禹龙脉移位,藏于人间,狐族便认定大禹龙脉当是此劫之关键。若是提前占得先机,便能于此劫之中趁势而起,脱离当前困境,重现辉煌。所以在知道胡家的守护者身份之后,便让胡雅化身普通女子,和胡阳相恋,生下了孩子。” 胡青九花容失色:“你说安安是胡雅和小阳生的孩子!” “不止。胡雅跟在胡阳身边几年,明察暗访,发现胡阳只是个普通人,后来又得知胡俊继承了胡老五的先天五行遁法,立刻抛弃胡阳和儿子,转投入胡俊的怀抱。胡阳已经知道了胡雅的真实身份和种种经过,胡雅却并不知道胡阳已经明了真相,反还在怨恨胡阳骗她。胡雅不会善罢甘休,胡阳也不会手软。现在,胡阳的打击面还只是停留在胡雅一人,如果胡雅不停手,青丘狐族的祸事就到了。” “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 姒九一走,鹤真人显出身影。 “鹤老头,你说小阳会不会连我一起恨上了。” “阳小子跟老流氓一个性格,一是一二是二,迁怒的事不会干。”看胡青九还有些不放心,鹤真人又道,“他如果真对你有意见,就不会接受你给的聘书,欠你这个人情。” 胡青九这才少了几分忧心。 “对了,那姒九和你什么关系,听口气,还认识老流氓,怎么又会一副后学末进的样子和阳小子认识。” “他是我姐姐的儿子,是个命苦的。当初也曾在水仙前辈座下听讲,颇得水仙前辈看中,比五哥更得前辈青睐。和你家老爷也有几面之缘,连那一手太极拳都是你家老爷亲手教的。若非受身体所累,成就可不限量。” “啊!” 见胡青九不愿细谈,鹤真人也不多问,安慰了两句,说他那有坛榛子酒好了,邀她去白鹤林小坐。 “下回吧,今天我得在报社守着。” “出事了?” “袁天罡墓打开了,陷进去一群普通人,现在蜀中那边都乱了。” 鹤真人嗤之以鼻:“上天当孙子就这么好,全跟打鸡血一样。” “是不像你鹤老头,为了点烟火气儿,白日飞升的机会说不要就不要了,行了,我走了。” 佳人一去,独留鹤真人一声长叹:“我是为了你这朵烟火啊。” 姒九进院的时候,正看见胡阳给大牛梳理体内五行之力。安安睡在婴儿车里,小牛在旁边好奇的伸头,引得小家伙不停朝他伸手,高兴得很。 “你要进修行报?” “九姨劝我,说进了修行报之后,可以借修行报之便利,随时得到各处的消息。大劫将至,不能坐在家当瞎子聋子。” “你真信胡雅的话。” “信,怎么不信。若非大劫将至,小小一座江城,哪来如此多的风波,又哪来这么多的人和事。” 韩石公一行离了铜梁洞,憋着满肚子的火。胡青九出面之后,如何处置五色神牛都已经显得不重要了,是执法堂的面子又被修行报踩在了地上!是积蓄已久的旧怨! “胡青九!修行报!本座不会就此算了!” “大人,我们现在去哪儿,是否回泰山。” “去朱家的琉璃画舫,昨夜郑修能给我们传讯,既然来了,总要去见见他。” “大人,郑家不过朱家从属,你何必如此重视,还要亲自登门。” “你们不懂,郑家为朱家效力多年,两家又有许多姻亲关系,早已经等同于一家。况且这郑修能乃是朱崇光的左膀右臂,相当受朱崇光倚重,他给本座传讯,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三人复又往江边琉璃画舫行去。 昨日风波之后,琉璃画舫仍在江上停着,只是位置已经从会江码头挪到了下游晒网沱,低调了许多。 韩石公到画舫前的时候,不意郑修能已经等在船头,将他三人迎进了舱内,命人奉上香茗茶点。 “郑公子为了朱公子在江城一待就是月余,怪不得朱公子事事都要倚重郑公子,光这份心思,就非旁人能有的。” “韩大人过誉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都是分内应当的。” “听闻郑公子此来是为了二仙观的青龙蹈海柱?” “没想到这事都传到韩大人耳朵里了。” “朱家乃忠烈之家,本座甚是钦佩,自然就多关注了一些。不过本座有一疑惑,那夕花子说青龙蹈海柱里有九龙连环大阵的秘密,可我觉得可信度并不高,否则薪火殿不可能放任此宝不管。郑公子一番苦心,莫要上当了才好了。” “九龙连环大阵乃国家重器,关系人间安稳,哪里是我们能够觊觎的。若是青龙蹈海柱中真有九龙连环大阵我们还不敢伸手,我们要换取此宝,是有其他原因。” “原来如此。”韩石公点到即止,郑修能跟他说这么多,已经给足了他面子。 “哦,对了,昨夜我给大人传信,那两头五色神牛现在逍遥度日,有违泰山钧旨,不知大人可验证过没有。” 韩石公笑脸一滞,道:“哼!那姓胡的小子胆大包天,竟然包庇我泰山要犯!我执法堂断不会轻饶他!” 郑修能道:“韩大人,既然事已查明是他胡阳有悖泰山法规,怎么不把他拿了,带回泰山受审。” 韩石公顿了顿,没等他开口,郑修能又道:“韩大人,不瞒你说,那胡阳骄纵,我屡屡受他欺辱,百般忍让,反长了他的脾气。这回我给你传讯,就是为了求你给个公道,你可千万不能就这么算了啊。他胡阳背后有人撑腰,在江城横行无忌,便是我请来护国寺本相大师都被他驳了面子。要是再连你们执法堂都不能拿住他,那我这江城之行也只能无功而返了。” “他竟然如此霸道!” “此事江城人人尽知,韩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找人证实。” 看见韩石公不说话,郑修能再补一刀:“韩大人今天不会也是慑于他背后之人,所以才明知他不敬泰山法规,也没处置他吧。” “唉。” 火候已到,郑修能图穷匕见! “没想到韩大人竟然受我连累,无辜受辱,真是不应该。唉,若非我顾及颇多,不敢揭穿真相,哪里有胡阳和他背后之人的嚣张气焰。韩大人,是我对不住你,日后一定补偿。” “真相?什么真相!郑公子大可明言,一切有我执法堂做主!” 韩石公不傻,如何听不出郑修能等的就是他这一问! 而如果能报复胡青九,便是配合一把,被人利用又何妨! 这世上不怕被人利用,怕的是你连利用价值都没有! 郑修能左右看看,压低了身子,道:“那胡青九并非人族,而是妖族。” “妖!” 韩石公勃然而起! “正是。只是此妖极擅隐匿,旁人根本看不穿,我也是偶然所知。不过我们武当的祖宗,祖师爷的坐骑白鹤甚是迷恋此妖,我若说穿,必定受起敌视,被师门排挤,哪里敢说。” “郑公子,此事兹事体大,你可确定。” “我用性命担保,绝无虚言。而且执法堂照妖镜明镜高悬,韩大人大可将此宝请来一试。” 韩石公沉默片刻,拱手抱拳:“郑公子!我即刻回山禀告上使!说不定还要告到薪火殿九老面前!告辞了!” “韩大人慢行。” 韩石公三人一走,胡雅从船舱里转出来:“韩石公这一去,必定要捅破天了。” “我们大费周章,要是不捅破天,岂不白费。怪只怪,胡青九是妖,怪只怪,这妖还在修行报。” 第六十章 一镜照妖动三江 铜梁洞上给大牛调理完的胡阳,忽然无端端一阵心惊,像是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一样,细查之下却又不知从何而来。 “怎么了?” 胡阳姒九两人认了师兄弟,关系又近一步,说话更随意了。 “刚突然有点心惊。” “心惊?”姒九想了想,道,“师尊曾言,世上修家从凡到仙,由仙到圣,除了不入流的,法力之品级分为四重,法有元灵,明道知理,玄机无尽,造化无量。传说之上还有一重境界,名为鸿蒙混沌,不过只有只言片语的传说,师尊也未见过。 人间修家,九成九都只能悟到法有元灵品级。凡能修到明道知理的,都是陆地金仙之列。当年师尊他老人家也只修到了玄机无尽的品级,距离造化无量还差了半步,所以对我的伤也只能缓解不能根治。 你这一身法力传了师尊他老人家的衣钵,生具造化,可补先天玄机,按说该是造化无量的无上品级,可举凡造化无量者,无一不是至圣至尊,一缕法力便能改换天地,你现在最多有点底子,这造化无量前面还得加个伪字。 不过再伪也是造化无量的根基,一些妙用定还是有的,至少,有人算计你的时候,你会有所感应,虽限于修为不太清楚,但定会有个警示。想来,该是有人在算计你了。” 胡阳一笑:“九爷,说这么长一串,是不是特有成就感啊,是不是觉得终于有个师兄的样儿了。” 姒九道:“跟你说认真的,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好好好,我正经我正经。不过反正也不知道是谁,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着急干什么,总归也就那些人呗。” “师尊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不靠谱的传人!” “我也想知道,要不,你去问问师父他老人家。” 这不要脸得真是越发肆无忌惮了! 大牛之后,胡阳调息片刻,又是姒九。 该正经的时候胡阳绝对正经,绝不玩笑。 而且这些天以法力给姒九补全阴阳玄机,为大牛调理五行之力后,胡阳也发现了一大好处,那便是借他们体内病情参悟阴阳五行!药典一书所载,本就是调理阴阳五行之道,这两者真真相得益彰!连带着对修炼道典都有几分相辅相成之意! 摘星道人所传,果然不简单! 一通忙碌,就是半天,有五鬼在倒也不担心吃饭有问题。可他们两个刚端上碗,便听一声熟悉的呵斥从外面传进起来! “胡青九!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两人把碗一搁,话都来不及说,就冲到门口,朝天一飞,远远眺望,便看见会江楼楼顶,胡青九被一红七黑八个人影围着,那红的正是之前被赶下铜梁洞的韩石公! 江城各处又是隐隐绰绰,明里暗里冒出来许多修家! “走!” 胡阳只看了眼便过去。 胡青九守了老爷子几百年,对他也爱屋及乌,胡青九现在出了事,不管什么原因,他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 “执法堂北斗部七使出动,这回就算是你们武当那位祖宗出面,也讨不了好了。” “胡阳和姒九从铜梁洞下来了。” “下来?下来又怎么样,事已至此,凭他们两个还能翻得了浪!顺道把姒九也搭进去才好呢!” 琉璃画舫停在南屏大桥之下,距离会江楼不过三两百米的距离,郑修能站在船头,静静看着会江楼方向,表情透着几分凝重。这次的事情,他一没告诉武当山,二没告诉朱家,全是他自作主张! 事如果成了,胡青九、鹤真人、胡家都逃不了干系!届时三方都受了牵连,胡老五的传承自然落在胡俊手上!胡老五执掌三江水脉总图多年,定有相关笔记留下,未必不能帮夕花子早日完成阵法! 那青龙蹈海柱就还得有得商量! 如果事情失败!最差的结果,也无非是他放弃青龙蹈海柱,离开江城!反正牵连不到他身上来! 只希望泰山真的能撑住场面! “韩石公!你真不是个男人!公报私仇也就算了!居然还带一群大男人来欺负老娘,我都替你害臊!” “胡青九!你少混淆视听!本座乃是为了我人族安危,绝无半点私心!” “你当老娘是三岁小孩,你说我就信了。” 两句话的功夫,胡阳和姒九已经到了近前,只是前面已经架起了一座阵法,星力流转,杀机无穷! “北斗七星阵!不好!南斗注生北斗注死!里面的是执法堂北斗部七使!出必见血!他们是来杀人的!” “怎么样五鬼!能破开吗!” “再等一刻!” 阵法之中,韩石公瞥了胡阳一眼,颇为不屑,转头对胡青九道:“胡青九,你今天就算说破天去也无用。我等今天带了堂主手谕,管你从不从,都要将你拿回泰山受罚。若你乖乖从命,还能少受些苦!” “就凭你们这群臭鱼烂虾,想让老娘束手就擒,做梦!老娘一定要告到阁老面前,让你执法堂吃不了兜着走!” “哼,冥顽不灵,自寻死路!胡青九!实话告诉你,我堂主已经知道你的身份,别说你告上观星阁,就算官司打到薪火殿,你也只有当阶下囚的命!” 胡青九笑得花枝乱颤,道:“身份,什么身份?你执法堂为了口气,又打算出什么幺蛾子。别忘了,上回你们诬陷西北修行报知情不报,纵容妖物蛊惑世人,结果查出来是你们自己搞了个乌龙,脸都被打肿了,这回再犯一样的错,我怕你们堂主亲自去薪火殿背书都不行了。” 阵中的声音并未被阻拦,反而被扩大放了出来,江城众修听见,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听见是执法堂和修行报起了内讧,众修更是大感兴趣。 “听说这一阁一堂一直不对付,明争暗斗,一旦逮住机会就下死手,我一直以为是假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胡青九!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非我人族,而是妖孽幻化!” 江城哗然! 胡阳只觉身边刮起一阵大风,下一刹那,鹤真人就站在他身边! 满面寒霜! “这就是你们执法堂新想出来的借口?真是一点创意都没有。上回是纵容妖物,这回给我安个妖族的身份,再下一回,你们是不是要把哪家修行报直接扣上妖族洞府的名头啊。” 胡青九眉眼的角度都没减丝毫,仍是那般风情万种。 看得那一干修家心旌荡漾,脚步不由得就靠近了点! “不到黄河心不死!诸使!照妖!” 就见那七个连脸都蒙在斗篷里的黑衣人,齐齐往前一步! 站在韩石公旁边的那个手一挥,一面铜镜在其脑后升起! 光溜溜一面铜镜,只在镜面上刻着一头奇兽,似羊却背生双翅!那兽首转头,两道白光从眼里射出来,直直罩在胡青九身上! “白泽照妖镜!” 胡阳只听到姒九一声低呼,鹤真人一掌按在北斗七星阵上,法力一吐,整个江城都震了震!刚刚离得近的,全部摔了个四仰八叉,灰头土脸! 而那阵法,颤了颤,竟是稳住了! “哗!” 再看那阵中,胡青九眼角飘红,眼尾上翘,又添了一分妖媚,只是那身后,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当空乱舞,满城馨香! “九尾妖狐!” 第六十一章 气运宝神仙斗法 九尾妖狐! 堂堂江城修行报的总编,居然不是人族而是九尾妖狐! 所有修家不禁大脑死机! 修行报替观星阁监察天下!保护的是人族的利益! 结果一方报社,当家作主的居然是妖族! 人族的利益如何确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话是人族修家亿万年来用命验证的真理,根本不用怀疑真假!所以才会有那些激进的修家,管你善恶,见妖便杀! “都说观星阁阁老眼观三界,无所不知,怎么手底下有个妖族当了几百年总编都不知道!” “哼,或许那位阁老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也不说,甚至这妖族都是他安排进来的!” “怎么会这样,薪火殿之下一堂两阁,乃我人族根本,决不允许他族插手,何况还是和我人族仇深似海的妖族!如果此妖真是阁老亲自安排进修行报的,那他到底是为谁办事的!这观星阁到底是人族的还是妖族的!” “一堂两阁,早已腐朽,哪里还有最开始的纯粹!我看自打薪火殿出世,一堂两阁就越来越不像话了,保不准就有妖族从中作梗!此妖是被发现了的,那没发现的,谁知道又有多少!” “老天爷!不会吧!” 众修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大,阵法之中韩石公得意非常!他之所以心甘情愿被郑修能利用,要的不就是这个! 攻讦观星阁的理由! “诸使将此妖制服,本座已给堂主传讯,此番非要在薪火殿告观星阁一个不查之罪!” “是!” 那七个黑衣人各自从袖子里扯出一根银色锁链,灵蛇舞动,朝胡青九飞去! 胡青九清清淡淡的瞥了天上照妖镜一眼,朱唇微张:“拿个破镜子耀武扬威,当你这是那真的天阙至宝啊。” 素手一抬,穿过锁链,一把将那铜镜捏在了手里,照了照人,道:“还不如街边两块钱一个的镜子清楚,留着干什么。” 咔嚓! 这照妖镜就被胡青九掰成了两半! 韩石公被惊得语无伦次! “你怎么还能动!” “很简单啊,你几根废材法力不够,就算有这破镜子,也奈何不了老娘!” 胡青九秀眉一竖,素手一拨,周遭七根锁链全被拨了回去!那七个黑衣人如遭雷殛,纷纷掉落!再一划,那生生承受了鹤真人一击的北斗七星阵,直接碎成了破布! “老娘跟你们客气,你们还真当老娘是盘菜啊!” “不好!快闪!” 刚刚还往前靠的修家全部后撤,有多远撤多远! 执法堂北斗部北斗七星阵都能撕成渣渣的凶人,随便泄漏出来的法力,也绝对比昨晚上本相法相和啸月天狼对撞更伤人! “她怎会有如此法力!” 琉璃画舫之上,郑修能脸色大变,连指一指会江楼的勇气都被吓没了! 胡雅喜笑颜颜:“如果她法力不高,怎么能把今天的事搅得更大?就是要她法力惊天,惊动了薪火殿才好!” 郑修能仔细思量,片刻后突然对胡雅问道:“你到底是谁!和胡青九又有什么怨仇!” “我和她无怨无仇,可谁让她站在胡阳一边。要动胡阳,她必定出面维护。我只能把她搬开了。” “胡阳?你对付胡阳就因为他不把胡老五的道统传承交出来?” “郑公子,你问得太多了。” 郑修能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或许他根本不该同意和胡雅合作! 方才执法局一共八个人,现在就只剩韩石公一个孤伶伶留在天上。虽然为胡青九威势所慑,到底还是把腰杆挺得笔直,把执法堂令牌拿得拿得端正,把脑袋昂得高高的。 “妖孽!你今日杀了本座,一样难逃一死!” “杀你?你韩石公什么身份,值得老娘杀你!” 胡青九将手中两半残镜随手一丢,直直的,朝韩石公飞过去,就像照妖镜的灵光一样,挡也挡不住! 小小两片残镜,仿若两座大山,直接把韩石公压在会江楼门前的广场上!韩石公百般挣扎,连身都翻不了! “你执法堂就好好装你的缩头乌龟不好,非打肿脸充胖子,装什么大尾巴狼!” “大胆!” 忽然一声怒喝,从天上传来,怒涛卷云,雷声大作,仿若上天动怒! “呵,难道明堂主对这话有意见?还是觉得你执法堂以前装的不是乌龟,而是王八?” “胡青九!你现在尽管嘴硬!待本座将你拿回泰山,自有你哭的时候!” 话音一落,天上落下一根麻绳,掺着丝丝红色! 似神龙翔天,似蛟龙舞海! 瞄准胡青九就冲了下来! 胡青九脸色微凝,皓腕上一枚玉镯脱落,就朝麻绳打去! 却不料,那麻绳只是当空一甩,闪过一丝金光,就将那玉镯打得粉碎! 啪的一声,地动天摇! 文峰街上所有屋舍的瓦片全部碎成齑粉! 光秃秃的会江楼楼顶上,蜃龙珠还在原地发着始终如一的光,将天上足以开山填海的力量和街上一无所查的慵懒人群分隔! “天!那不会是上古时的捆妖绳吧!我人族的气运之宝!沾了多少上古大妖的血!凡是有点妖气星子都被此宝克制!执法局竟然把这宝贝请出来了!” “对付心思诡异的妖族,就该用这种宝贝!” “我看胡青九心思不坏啊,她在江城待了几百年,也没见江城遭什么难受什么灾啊。” “好好睁眼看!那是妖!玩弄人心的九尾妖狐!你不要被美色所迷!” 那麻绳再次落下,弹指间,胡青九又扔出一对铃铛,一只金钗,无一例外,都被麻绳打成了渣! 就算胡青九又打出许多能翻江倒海的法力,除了能让那麻绳偏离分毫,竟一点不能阻止其前进的势头! 眼看着麻绳就要捆到胡青九身上,鹤真人忽然挡在了胡青九面前!手上端着一面八卦镜! 琉璃打造,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坐镇四方! “回去!” 四灵咆哮,神光流转,当即把麻绳定在身前! “鹤玄通,你莫要自误!” “明青神!你今天敢动她一根毫毛!老子拆了你泰山执法堂!” “鹤玄通!看在三丰真人面上,本座不跟你计较,让开一边,不然连你也同罪论处!” “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本座不与你做无意义之争,再问你一次,让不让!” “让个屁!” 天上直接落下一只遮天盖地的手掌! 掌心,正对着鹤真人和胡青九! 鹤真人另一只手一挥,便是一道黑白两色的神光迎了上去! 与夕花子一般无二的两仪玄功,却雄浑过千万倍的太极神光! 五鬼早已护着胡阳退到远处,那场中的斗法何其凶险!若是一个不慎,伤到胡阳,后悔莫及! 方一站定,姒九一个转身就把胡阳往后推。 “让五鬼带你走!” “走?” “胡青九身份暴露,必不容于人间,谁出面都没用!现在执法堂堂主已经出手,即使力有不逮,拿不住鹤真人和胡青九两个,之后自会有执法堂历代高手从薪火殿中出来,败局已定!到时候若是追查胡青九为何能隐身于修行报社数百年,少不了要查到你爷爷头上!你爷爷只你一个出息的后人,你手上还握着水脉府的传承,定会牵连到你!你留在这儿干什么!” 胡阳摇头:“九姨是因为老爷子才有今时今日,我不能不管。” “管!你用什么管!你底子再好,那也就是底子!你现在只是一个炼精化气的菜鸟!别忘了,你还兼着师尊的道统,要是你有任何闪失,你对得起他老人家吗!想想安安,他没妈了,你是不是还想他连爸都没了!” 那边会江楼顶上纯粹的法力较量,越来越盛,连胡青九也加入了进去! 妖气冲霄! “这女人多大岁数了,还是这么没脑子!你快走!” 姒九转身,鱼篓拿在手上,一只手又伸了进去! 第六十二章 观星阁势大倾天 世上法宝,四级定品,分先后天,偏生有两个例外不在其中! 其一,功德之宝! 功德所成,造化所铸,万法不侵,便是以之杀人也不沾因果,不受业力。虽也以功德多寡分个等次,却因功德之宝没可能真正开智化形,所谓灵宝便不适用。 其二,气运之宝! 大都是寻常器物,气运依附,应时出世。威能高下,全看那一人一家一国一族的气运。气运盛时,便是至宝都要避其锋芒,而气运低时,又与凡铁彷佛,若是气运破灭,丢路边都没人捡。 明青神的捆妖绳便是一件气运之宝! 上古人族苦难之时出世的气运之宝! 妖族鲜血浇出来的威名! 也是鹤真人手上的四灵八卦镜厉害,否则胡青九早就被拿住了! 不过姒九并不觉得凭鹤真人手上的四灵八卦镜能抵挡多久。 鹤真人虽说一身道家玄功,身上一点妖气也无,可归根到底,鹤真人也是妖!是妖就要被那捆妖绳克制! 且明青神的法力在鹤真人之上,那纯粹的法力较量绝对是鹤真人先顶不住。此外,鹤真人还要分神御使四灵八卦镜抵挡捆妖绳,更加大大缩短了这个时间。不管是明青神以法力压制住鹤真人,还是捆妖绳脱离四灵八卦镜的钳制,都只是时间问题。 届时两相交加,漫说胡青九,鹤真人也要一并搭进去! 而胡青九再不遮掩,以自身法力襄助鹤真人,那滔天的妖气对捆妖绳而言就像兴奋剂似的!鹤真人又要耗费心神掌控四灵八卦镜!此消彼长,帮助并不大!甚至这滔天妖气放出去的瞬间,整个神州修行界都已察觉,降妖伏魔的焉能少了! “哈哈哈!一堂两阁之主都在薪火殿中磨砺,都能与蜕凡成仙的修家相抗!你们两个修为再高也还未蜕凡!如何是他对手!胡阳!姒九!你们的靠山就要倒了!我就看那五个人还能不能护住你们!” 琉璃画舫之上,胡雅眸子里全是疯狂! 郑修能看也不看,心里松了口气之余,已然下定决心,今日事了,一定要查清楚此女来历底细! “鹤玄通!你束手就擒,本座留你一个体面!” “体你妈个蛋!” 鹤真人额头上已然见汗。 胡青九忽然扭头过来跟他说了句话:“鹤老头,你让开吧。凭你家真人老爷的面子,他们不会真的为难你。” 鹤真人不说话,只是太极神光越来越盛! 胡青九定定看着他,莞尔一笑,百花盛放:“你还是这么傻。” 转脸看向天上又低了一分的手掌,胡青九竟收回了法力,退了两步:“明青神,老娘矜矜业业为人族多年,从未伤过一人性命,既然你用人族安危压我,老娘便让你看看,老娘若是要害人,凭你也挡不挡得住!” “青九!” 鹤真人一声低呼,胡青九身上衣袂裙摆飞舞,满头发丝如瀑倒流,九尾搅弄,眉心一点七色幻彩乍现,飞出来一朵烧着的莲花! “兜率神火!” 三界诸天,神火无数,其中最厉害者,当属混沌灵火,混沌灵火之下,又有先天灵火、太阳金焱、幽冥神焰诸般神火,神威无匹。 兜率神火乃是太清圣人兜率宫丹炉中的炉火,能在这一个排行榜中排进前十! 只需一粒便可造就出一个大罗金仙的九转金丹,就是用此火炼制! 这火,根本不该在人间出现! 瞬息间的变化,惊呆了所有人。 姒九刚刚把鱼竿拉出来一半,也被惊住! 这是真正要捅破天了! 回头看,却见胡阳已经被五鬼护着往铜梁洞飞去! “你脑子抽啊!倒是用先天五行遁法啊!飞这么慢搞屁啊!” 再急,也无可奈何,只能猛的一下把鱼竿全部抽出来!拼命往会江楼飞去! “胡青九!果然留你不得!” 胡青九妩媚一笑,食指轻点,那兜率神火便向天上飞去! “哼!” 天上又伸下来一只大手,朝兜率神火抓去! 然只刹那,就被烧成了飞烟! 兜率神火,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哈!明青神,看来你的混元一气擒拿手也不过如此嘛!” 神火又朝捆妖绳飞去,嗖的一声,麻绳立刻飞回天上! “妖孽!好胆!” 云层破开,雷霆赫赫! 一直未现身的明青神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件血红大氅,不见一丝杂色,连头发眉头胡子都是红的! 捆妖绳缠在臂上,手上两把金锏,左右一敲,便是一道雷霆朝着兜率神火劈下来! 雷霆划破天际,震动天地! 那兜率神火只是微微轻颤,又把那雷霆烧得精光! “青九,够了。” 一个沧桑的声音出现,连绵星光,自北而来。 刹那,江城风平浪静,什么雷光,什么乌云,全部消散! 唯余星汉皎皎,半天一朵七彩莲花飘摇。 “阁老。” “把这火收了。” “阁老,明青神杀机腾腾,若收了神火,青九如何自保。” 鹤真人站到胡青九身边,维护之意异常明显! “青九随我回观星阁修行,自此不出,哪个敢动她。” “你要把青九囚禁在观星阁!” “哼!观星子!此妖祸乱人族,当判雷亟之刑,灰飞烟灭!你想把她带回观星阁,想得美!你治下不严,让妖族混入我一堂两阁,你也难辞其咎!” “走吧,青九。” 在现在已然惊动了全神州的情况下,这位阁老,竟丝毫没给明青神面子,理都没理他! “观星子!” “青九入我观星阁,乃因于我人族有功,九老共准。” “不可能!她怎么会能让薪火殿九老同意她进入观星阁!” 听见这话的胡雅一声惊呼!不止她想不通,明青神一样想不通! “不可能!本座怎么不知此事!” “我观星阁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过问。” “你!”明青神连脸都红了! 敢把薪火殿九老端出来,明青神再傻也不会以为观星子在撒谎。 可这也就意味着,他执法堂今天大张旗鼓,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连他堂主都出动了,就是一个笑话!在薪火殿那边,保不齐还要挨个无组织无纪律的骂名! 胡青九低头许久,那朵兜率神火终究回到了她眉心,她终究答应了一声:“是。” “青九!我跟你一起去!” 鹤真人做了这辈子第二个重大决定,一把把胡青九的手攥在手里! “我为了你才没随老爷飞升!你不在江城,我留在这儿还有什么意思!” 胡青九看看他,到底没把手抽出来。 鹤真人就跟得了天大的奖励一般,乐得都找不到北了! “哼!” 明青神一伸手,将地上的韩石公和北斗部七使一带,消失无踪。 星光收敛,只剩一束拢在胡青九和鹤真人身上,姒九也已到了近前。 看着他手上的鱼竿鱼篓,胡青九竟有一丝惊喜。 姒九长长的叹了口气。 相顾无言,胡青九只是说了句:“我会想办法帮小阳要到江城修行报总编之职,你让他安心。” 说罢,星光一闪,胡青九和鹤真人一并往北而去! 浩大一场风波,自此而结,若不是文峰街所有屋舍找不到一片青瓦,甚至会让人怀疑是否发生过! 可这场风波绝不会停止于此,看散去的众修窃窃私语,又不知会给多事的江城带来什么变故! “九姨的人情,我欠大了。” 姒九转头一看,被吓了一跳! 胡阳竟然抗着一根两人高的龙柱! 连安安被让水鬼抱着! “你干什么了!” “我用老爷子几百年来画的江城山川地理图和夕花子把青龙蹈海柱换出来了。” 第六十三章 通天仙路别凡溪 “你刚不是跑路,是去换这东西了?” “啊。” “你换来干什么?” “有用呗。” “胡二爷,你给我讲讲,有什么用?” 胡阳斜睨了他一眼,把肩上的青龙蹈海柱往下一丢,正丢在会江码头上! 插进青石板一尺有余! 天衣无缝,就跟本来生在那里的一样! “老隋,把安安给我。” “主子。” 抱住儿子,胡阳瞧着重又恢复安静的江城道:“九爷,你说九姨他们这回是不是被我连累的。” “关你什么事。胡青九的身份又不是什么秘密,既然薪火殿和观星阁知道,那可能泄密的途径就多了去了。” “是多。可怎么前面几百年都没事,偏偏为我要了个修行报的编制之后就出事了。”胡阳看了眼下游正在调头的琉璃画舫一眼,“巧合太多,就是刻意。昨天鹤真人帮我出头,今天就连他也搭了进去。你相信真的只是巧合。” 姒九忽然想到上午胡阳心惊,预感到有人算计他,不敢再言。 “知道九姨身份,知道鹤真人爱慕九姨,还可能跟我有仇的人,不多。鱼城流宝只剩半月,九姨和鹤真人已双双去了观星阁,总会有人忍不住要跳出来的。” 恰这时,赵大胡子从会江楼里出来,满脸凝重。与胡阳一天一地对视一眼,便招呼手下人忙碌开来。 执法局和修行报协管一地,两者之间的关系不说是休戚相关,也是荣辱与共。就跟各级党委和政府似的,一家出了事,另一家铁定受牵连! 够得收拾摊子! “下一步怎么打算?” 胡阳答非所问:“九爷,你知道吗,其实江城真有九龙连环大阵。” “什么!” “真正的九龙连环大阵并非只有一座而是九座,环环相扣,勾连成一片,护佑九州。其实九鼎守护者一脉手上一直都握着九龙连环大阵,凡九鼎所在之处,便有一条龙脉,便有一座九龙连环大阵。当年斩龙之乱,刘基先破的就是九座九龙连环大阵。” 姒九一惊。 “只是他刘基走遍天下,最后在巴蜀两地吃了大亏,没找到真正的九龙连环大阵,而是破了一座假阵,毁了一条假龙脉,也给九龙连环大阵留了一线生机,才有后来薪火殿布下九星连环大阵,重续人间修行。” “我们这一脉不少先人在参悟九星连环大阵之时,每每有感都喜欢在三江六岸刻画阵纹,师父偶然从江城经过,见得沿江痕迹,惊觉此阵对现在鱼龙胜境之中的黑龙有益,便在江城驻足停留,将千百年来刻在三江六岸的阵纹加以总结提炼,最终悟出一座阵法,脱胎于九龙连环大阵,却又与那阵法不同,名为九星连环。” “九星连环!” 摘星道人虽然收了姒九为记名弟子,可师门传承,诸般大事,告诉他的少之又少,似这等绝密,自然只有胡阳这衣钵传承知道! “正是和薪火殿以人族先贤圣物所布的阵法同名。甚至我一直怀疑,那阵法就是师父参悟的阵法,只是师父并未留言曾和薪火殿打过交道,我始终不能确认。直到今日观星阁阁老言道,九姨对人族有功,我才想到,或许当初就是九姨把这阵法交给了薪火殿,才换来九老同意她进入薪火殿。” 良久之后,姒九才道:“我在师尊座下修行时间并不长,许多事情我也并不清楚,但若以你所言,怕就是如此了。” 胡阳看着码头上的青龙蹈海柱,幽幽叹道:“这根龙柱之上,有师父所有关于九龙连环大阵的参悟和他老人家完善过后的九星连环大阵,谁人能够悟透,以阵成道,易如反掌。当年三丰真人有幸得到,获益颇多,一番苦心传下来,居然只被二仙观当成了修炼太极丹经的跳板,得了点皮毛便弃如敝履。买椟还珠,不外如是。 师父有言,龙柱上种种遗留,虽是出自他手,可根子却是九龙连环大阵,该惠及人族,他已留了记载,龙柱便该随缘由天,落在谁人手上就是谁的,令我若是见到也不能插手。所以夕花子和郑修能因这龙柱闹成那样我也只是看着。若非今日九姨出事,我碰也不会碰这龙柱一下。不过既然都碰了,要是不碰出个成果,那我难得一回不听师父的话,岂不是太随便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跟我走吧。” 姒九见实在问不出来,只能跟在胡阳后边飞过江面,从鸭嘴码头上了涪滨路。 倒是没想到,一上岸就碰见了熟人。 他姐夫,一个人走在江边,脸色不怎么好看。 五鬼隐身,胡阳抱着儿子和姒九走过去。 “姐夫,你在这儿干嘛?” 刘明川见是他们,勉强笑笑:“办公室闷,随便出来走走。” “姐夫,那你走得可够远的,区府在南城,这儿可是北城。” 被胡阳戳破,刘明川略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反问了胡阳一句:“那你们到涪滨路来干什么。” “姒九想见识一下我们江城的坝坝茶,我就带他来试试。” “那你们慢慢喝茶,我这还有点事,先走了。” 刘明川疾步如飞,姒九道:“难道川哥那边也不太平,真是多事之秋。” 胡阳道:“老涂,你跟着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先别管,都回来告诉我。” “是。” 土鬼跟了过去,胡阳继续沿着涪滨路往别凡溪菜市场走。 到菜市场门口,胡阳对姒九说道:“你帮我去跟老铁匠说一声,定好了今天分输赢就今天分输赢,他昨天说的我没同意,我今天就帮他把别凡溪找出来。你请他去滨江路找家茶馆坐着,账记我头上。” 姒九道:“坐多久?” “先坐着吧,他等了几百年,有的是耐心。”胡阳说完又往黑龙池走,刚迈一步,复又停住,“万事小心,到时候打起来,自己躲远点。” “打起来!” 胡阳冷冷一笑:“此溪过处,仙凡两别。别凡溪乃是通天之路,怎么也不会比蜀地的袁天罡墓吸引力差吧。” “但别凡溪不只是师尊布置的幻象吗!” “我知道,你知道,可他们不知道!九姨和鹤真人被逼走了,我得逼着人再把他们送回来!鱼城流宝?三江水脉总图?老爷子的传承?我让他们再激情澎湃一点!省得一天没事做,挖空心思算计人!” “可你想过怎么收场没有。” “收场?一堂两阁都在,用得着我来收场吗?” 姒九不言,明白因为胡青九和鹤真人,胡阳心头还是烧着一把火的! “好。” 姒九收拾收拾心情,进了菜市场,胡阳也消失在街角。 “主子,薪火殿里面有人族历代高手隐修,蜕凡成仙的修家定是不计其数!这别凡溪是否能骗得过他们!” “无所谓骗不骗得过,对想要飞升成仙的人来说,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就能拿命来赌!” 走过牌坊,走过门口小巷,走进作孚先生的故居,走到院里井口。 姒九也和老铁匠一起从别凡溪菜市场里出来。 老铁匠难得穿了件衣服,手里拿着七星指明灯,嗓门还是一样大:“姒九,你要是帮姓胡的小子一起骗我,别怪我翻脸。” “左右不过在茶馆里坐坐,还是我给钱,你怕什么。” “好,我就看看姓胡的小子搞什么名堂。” 结果这一坐,就坐到了傍晚,老铁匠倒是不着急了,姒九却暗暗心焦。 只是开启阵法,怎么胡阳会去这么久!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修行修心,你身上伤势好转,看着也快能修行了,心性修养要慢慢加强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像我,就是藏不住心思才落得今时今日的地步。你想要走得更远,就得把心思藏得更深。我虽然看不惯胡老五,但不可否认,他有的,才真的是修家该有的姿态。” 老铁匠放下早已凉透的茶杯,朝天一看。 “日已西垂,我再等半刻,如果还是不见别凡溪,你就回去告诉姓胡的小子,我给了他机会是他没抓住,让他依约行事。” 话音落地,江城天上,日月同现! 一条灿烂的星河,连蜃龙珠都遮不住的星河,似水流淌,一头在天,一头在地,横跨东西,将天宇平分成两半! “别凡溪!” 第六十四章 临危受命掌报社 泰半神州,仙乐梵音! 高天之上,祥云瑞卷! 轰隆隆的天门洞开,哗啦啦的天河流淌! 这是斩龙之乱后,人间第一次听见上界的声音! 整个人间修行界都疯了! 昆仑!崆峒!龙虎山!蜀山!五岳!长白山!神农架!洞庭湖! 东西南北八方修家齐动! 许多早在斩龙之后,便闭死关的老资格老妖怪,纷纷破封而出!竟是连遮掩都没有,法力起,或是驾云,或是御宝,或是纵地,纷纷往江城赶来! 这个傍晚变得特别的长,特别的亮。 本该降临神州的夜幕,被一道道划破天空的光彩撕碎! 一阵阵连绵的音爆,在神州各处响起! 神州上空卫星拍到的画面早已惊动京城! 一道命令下去,各大军区全部动了起来! 直到一道神光在新华门前落下,已经集结完毕,准备开出军区大门的铁甲复又停住。只是巴蜀两地的部队却一出不返,暗自驻守在了山城西北,江城之外! 与此同时,一道火光划破了观星阁一贯不变的星空。 还是那处高台,台上的人伸手将那火光接住,翻手拍灭,掉落一卷短轴。 “别凡溪经年一别,仙凡两分,此情此景,不想竟还能再见。” 之外,再无动作,那卷短轴居然没有打开! 胡阳从作孚先生故居出来,朝天上一看,不动声色:“走吧。” 领着四鬼就往滨江路走。 走不过几步,飞在天上的修家越来越多,甚至渐渐有将整个江城天空全遮了的趋势。 胡阳只是不理,到了别凡溪菜市场门口,就碰见姒九拿着七星指明灯等着他,老铁匠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是菜市场里传出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嘈杂而无规律,刺耳非常。 “胡二爷,你这一下可是把全天下的修家都招惹过来了。” “修行报做过统计,人间修家与普通人比例是一比一万,万中取一,神州人口十几亿,不算那些传出去的人口血脉,修家最少都有十几万,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姒九真是越来越觉得胡阳心性了不得了。 明明只是一个炼精化气的修家,结果回回的手笔都不小,这次甚至牵动了整个神州修行界,居然还能心不跳气不喘得跟他讨论一个似乎很严肃的问题。 单单有五鬼维护,有摘星道人的传承在手是做不到这个的。那一夜暴富,性情大变,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多了去了! “意思是你嫌少呗。你想把十几万修家一网打尽是吧。你真当江城是铁桶江山,禁得起这一次二次的折腾。” “你别说,还真是,只要青龙蹈海柱竖在会江码头,凭他们想把江城打碎还真挺难的。” 听到胡阳话里又透露了一个消息,姒九心道,要是夕花子知道他二仙观一脉盘算了几百年都没成功的事就这么简单,会不会一下从铜梁洞上跳下来! “拿着,你赢的赌注。” 胡阳往姒九手上看去,七星指明灯上果然一点黄豆大的火苗! “你拿着吧。” “我拿着?你为了这灯连别凡溪都弄出来了,就这么给我,你脑子抽了吧。” “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我拿着没用。” “你什么意思?” “等你第一个疗程完了,能修炼了我再告诉你。现在你就把这盏灯收好,最好随身带着。” “嘿,你来劲了是吧,说一半藏一半感觉自己很厉害是不是,当你是未央宫的神棍啊。” “放心,不会害你。你能活到现在不知费了我多少功夫,就算你不惜命我还可惜我花的力气。” “嘿!” 姒九差点被胡阳这话憋出内伤! 胡阳一笑,又走几步,站在别凡溪菜市场投射下来的阴影看着滨江路。 只见修为或高或低的修家密密麻麻挤在路灯路面行道树和天上,旁边有出来散步的普通人不时经过,各说各的,一点没受影响。明明同处一地,却彷佛两个时空,永不交错,胡阳竟无端端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 “别凡溪竟然是真实存在的!我一直都以为只是个传说!” “无风不起浪,世上哪有那么多传说,这下我们江城热闹了。” “诶,那你说别凡溪是不是真的直通上界!逆流而上,是不是就能上天!” “谁知道呢。不过放心,马上就能知道了。” “怎么说?” “自从斩龙之乱,绝地天通,人间修家再不能飞升上界,多少到了合道境的修家只能无奈闭死关中。如今通天之路摆在眼前,他们能忍才怪。” 胡阳听着前面两个修家的分析,无声一笑,拐弯上桥。 “这就走了。” “给你说了,我又不负责收场,留着干嘛,还不如回家洗洗睡。” “胡二爷,你心真大,都这样了你还睡得着。” “那当然,有一堂两阁顶着,我怕个屁。” 胡阳说得洒脱,刚上桥,就被人拦住了。 一男一女,男的熟人女的生人。 赵山,完全不像是赵大胡子手底下带出来的执法局队员。 “胡哥你好。” 这腼腆劲,让后面一头短发的姑娘好生嫌弃。 “你就是胡阳。” 一开口就是一股冲劲,胡阳断定,这姑娘绝对是山城人。 “胡哥,这是修行报的绿水姑娘。” “修行报的?美女找我有事?” “我去!我找你有什么事!你还真问得出来!你现在是正经修行报的人!江城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难道不知道你该干什么!青姐说你是老记者了,怎么比我这菜鸟还菜啊!” 胡阳道:“美女,难道九姨没告诉你,我到修行报就是挂名,不干事的。” 绿水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胡阳身前:“我管你是挂名还是要干事,你今天必须跟我回报社!” 鼓囊囊的腮帮子,跟只急眼的家雀儿一样。 胡阳好笑:“妹子,我今天要是不跟你去报社,你能怎么样。” 开玩笑,别凡溪的事就是他弄出来的,他至于自己来背锅? “我!我!我跟阁里面说你旷工!把你开除了!” “也行啊,不用我交辞职信吧。” “你你怎么能这样!” 这爽快的山城妹子愣是就要被胡阳急哭了! 还是赵山给她解围。 “胡哥,绿水姑娘跟你开玩笑,你别当真。青姐走了之后,报社就只剩绿水一个人了,根本忙不过来,连我都被我叔叔派来给她打下手了。可我就会添乱,还是要你们专业的来。” “你叔叔?赵无拙是你叔叔?” “对。” “他让你来找我的?” “是。” 胡阳看看面前的绿水,又看看赵山,竟然点了点头:“行吧,那我跟你去报社看看。不过美女,我事先声明,我可没弄过修行界的新闻,别太抱希望。” 姒九心道,这货又吃多了撑的吧! “你一定行的!阁里就是看你之前一手操纵舆论,才让你过了考核!” 胡阳倒是没想到观星阁是因为这事同意给他一个编制。 “走吧妹子。” 绿水扭头就兴冲冲往前跑:“快点啊!” 赵山到胡阳跟前,低声道:“胡哥,江城如今不太平,缺不得修行报。可青姐的事儿你也知道,刚刚阁里面又传了消息,暂时不会再往江城加派人手,让我们执法局跟报社就先靠现在的人手支撑着。绿水刚刚下山,根本掌控不住局面,而报社除了她就只有你一个人在籍在册。我叔叔也知道青姐让胡哥你进修行报只是挂个名,可现在实在没办法,只能辛苦胡哥了。” 看不出来,倒也是个会说话的。 “分内的事儿。” 赵山还是谢了一声,追上了绿水,姒九走到胡阳身边问道:“你又发什么疯,不是说不收拾这烂摊子吗!” “九爷,我刚突然想到个事儿,你知道什么样的下属最烦人吗?不是只知道惹祸的,惹祸的一脚踢了就是,也不是没本事的,没本事的就当他不存在,眼不见心不烦。最讨人厌的,是那种一有事就知道问,一有事就跟上面请示的。虽然能力不够,可人家够努力啊,你还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想装看不见都不行。江城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靠两个新手怎么玩得转,不得跟上面请示啊。” “你没听说你们上面决定不派人了啊。” “那是他现在看得下去,要是看不下去了,不派也得派。” 第六十五章 合道大修试真假 如果修行报还有其他人在,胡阳不会点头,当个听人指挥的跑腿儿,哪有在家看戏强! 既然只有一个小丫头绿水,那他必须借机添点乱啊! 几人到了文峰街,一个下午,执法局已经将文峰街所有屋舍顶上的瓦片补齐,动作倒是迅速。 到会江楼前,这回的会江楼比胡阳前面两次来热闹了不止百倍!楼下广场四角都站了执法局的队员,门口也有四个队员迎宾,会江楼楼上楼下人来人往,吵吵嚷嚷,跟菜市场一样! 进去之后胡阳才发现,会江楼能装的人真够多的,光光二楼站的坐的,就比楼下广场上的人还多!到底是管束一地平安的执法机构,办公室下了本钱的! 胡阳和姒九跟在绿水赵山后面,一路上了三楼,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胡阳找了张沙发坐下,从包里掏出奶瓶奶粉和热水壶,就张罗着给儿子喂奶。 绿水见了,也没多说,只是一个人进了办公室,搬了面一人来高的穿衣镜出来。 “江城报是观星阁设在江城的府地修行报,受山城修行报直接管辖,一周出版三期,每期八版,主要报道江城修行界的本地新闻。如果有全山城或者全神州的大事发生,本地新闻无条件让步。听说你以前就是记者,应该能够理解。说白了,咱们报社其实就跟各个区县的日报差不多。大事没有,小事一串。” “妹子,这报社现在就你一个人,意思是以前每期报纸都是你跟九姨两个人做?” “错,青姐不管具体事务,都是我一个人做。” “牛。那每期八个版的本地新闻你都是怎么凑的。” “你没看过我们报纸?” “带孩子,忙,没怎么看。” “四个版的广告,两个版的公益广告,再加一个版的读者投稿,八个版就一个版的新闻报道,轻松加愉快。” 胡阳扭过头问了句:“还有人花钱在修行报做广告?谁啊?是不是我们的版面都白送啊?” “封面和封底每期五十个星币,内页每期三十个,每年都是青姐亲自出马找人签的联办业务。” 绿水挺骄傲,胡阳一盆冷水泼她头上:“九姨的面子,明白了。” “其实也不全是,我们报纸这点影响力还是有的。” “有就有吧,我又没说没有。那报纸是卖钱还是赠阅。” “当然卖钱,一百块一份。” “厉害!一百块一份报纸,房地产开发商都没你暴利。” 姒九忽然道:“那也要看和什么比,观星阁除了各地府地修行报之外,还由阁里单独发行了一份报纸,叫做观星谈,按年订阅,一年一百万。” “一百万!” 胡阳眼睛有点发直! 这报纸镀金的啊! 修行四要,财法侣地,果然一个都不能少! 没钱连报纸都买不起! “修行界发行量最大的三张报纸,除了观星谈之外,未央报每年九十万,四海报每年八十一万,就几个星币的差价,也不算太大。” 胡阳一脸的惊吓过度,让姒九在心底翻白眼,吃惊什么吃惊,你给韩石公的价目表,一份最简单的养元汤就是十个星币好不好!人家每年的报纸也就你一碗汤钱! “未央报和四海报都是哪儿的?” “未央报是由修行界第一消息集散地未央宫发行,内容最多最杂,与官方发行的观星谈并驾齐驱。四海报则是由四海龙宫联合海外诸岛发行,专司刊载海外修行界消息,出版时间最不确定,但往往都有重磅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在江城看见未央宫和四海龙宫的人。” 姒九一指窗外,拥挤在三江之上的修家又多了些,只是个个都克制着,最近的也离着别凡溪三丈距离。 “他们已经来了。” 绿水伸手在穿衣镜上一按,镜面便如水荡漾,显出三江之上的情景,纤毫毕现! “这玄光镜是青姐的采访神器,可以看到江城每个地方,只要修为在她之下的都不会察觉。不过平时青姐也不做稿子,她都不怎么用。” 胡阳直接点了个赞! “你看,这一男一女就是未央宫在山城的办事员,男的叫谭立,女的叫苏琴,我之前在山城总局培训的时候见过他们。” 镜面上显出两个扔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的人。 从科学的角度解释修家修行的过程,就是人类的进化,由内到外从头到脚把自己变得完美。所以除非是有特别想法的,否则修家一般都长得不丑,而且还会越来越好看。当然,长成胡青九胡雅姒九这样的,那是天赋异禀,不能比。 未央宫这两个人顶着一张大众脸,在修行界反倒让人注意。 镜头一转,又一对水灵灵的娇艳姐妹花出现在镜面上。 “这两个是四海龙宫的蛟家姐妹,出了名的千里眼顺风耳,入行以来挖掘了不少大新闻,在修行界,她俩的能力比她们的脸出名。胡阳,现在别凡溪在天上横着,多少人都盯着,我们修行报不能让舆论被别人引导,增添混乱。” “妹子,别凡溪的传说我们江城知道的人不说一百也有八十,人家一打听就都知道了,现在怕都已经传遍半个神州了,你这会儿才预备引导舆论,黄花菜都凉了。” “可知道的人毕竟是少数,我们要的是保证大多数人不乱,不能再让更多的人到江城来了。江城现在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不能再让人来添乱了。” “哟,你不是菜鸟吗,我看知道得挺清楚的啊。” “这点知识还是有的。那你想想,我们的新闻应该怎么写,阁里面也来了消息,让我们尽快把我们的报道传过去,他们就用我们的报道。” 胡阳眼底闪过一丝亮光,道:“用我们的?你确定?” “这能有假啊。不然我急着找你干嘛。青九不在没人审稿,我哪把握得准这种报道的尺度。” 胡阳略微顿了顿,道:“那行” 话没说完,就听窗外传来一片惊呼! 几人到了窗边一看,只见一个满头银发的修家谨慎的靠近了别凡溪。 一步一顿,三丈的距离,足足走了十分钟,十分钟后,距离别凡溪已不过一掌之距,可等他在这边一掌探过去,手掌直接跨越了中间的别凡溪,从另一边穿了出去! 下一秒,嗡的一声,那修家就被吸了进去,只听一声惨叫,又从空荡荡的半天上掉到了东城半岛! “时空缝隙!空间穿越!果然是通天之路!待本座来试一试!” 便有一人越众而出,五短身材,头大身小,却无人敢小视了他! 此乃十万大山中的左道宗师,一身修为早已臻至化境!如果这会儿还是斩龙之乱前,天雷一响,便要飞升成仙! 一众修家屏息凝神,眼看着他的手也碰到了别凡溪,可结果并没什么不同! 甚至比之前那人还不如! 换了个方向,从天上掉进了江里! 等他从江里飞起来,居然不是懊恼而是开心! “哈哈哈!是通天之路!是通天之路!” 眨眼冲天而起,又去碰别凡溪! 结果就是堂堂一个合道境的大修家,活生生摔成了个湿透了的落汤鸡! 而他的表现无疑刺激到了所有围观的人! 有最先到场的老资格,也按捺不住,现身想要进入别凡溪! 但也是一样的结果! 可每个碰过的老资格掉了一次就越心花怒放,威势全开,你追我赶又到别凡溪旁,生怕晚了一步! 压得其余人等只能落在三江六岸,看着他们上去又下来,下来再上去。 “十万大山的神灵童子,长白山的天池上人,大巴山的御鬼尊者,都是闭关多年的高手啊!” “是啊,高手啊。” 绿水感叹,胡阳也跟着感叹。 第二天半夜,报纸就出来了。 头版头条江城别凡溪出世,高手亲验为通天之路 下面详细描述了神灵童子、天池上人、御鬼尊者试探的前后过程,已经江城关于别凡溪的所有传说,着重描写了这别凡溪是当年真龙归天之途。 一时之间洛阳纸贵,连修行报都被抢一空。 直到未央报的报道出来,众人的关注点又发生了变化。 别凡溪现世或与鱼城流宝有关! 第六十六章 夕花子三次布阵 “胡阳!你这稿子怎么写的!我们的责任是不生事!你倒好,巴不得多出点事是不是!” 当绿水把当天出版的报纸拍在胡阳面前,胡阳略掩了下安安的耳朵,抬了抬眼,道:“妹子,新闻最基本的原则也是最重要的原则就是尊重事实,我照实写,难道还错了。” 绿水被胡阳义正词严的样子气到了:“尊重事实也得分情况,现在是能什么都往外报道的时候吗!” “怎么不是。妹子,我告诉你,出了这种事,你不早早辟谣,还云山雾罩,由着别人加油添醋,那才真是要生大乱子。像现在我们说了神灵童子、天池上人和御鬼尊者出手都没什么收获,只能干看着,那想到江城来的都要掂掂自己的斤两,是不是会白跑一趟。还有,妹子,这稿子我是传给阁里审了的,真有问题,他们能一字不差就发出来了。” 绿水道:“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这样写啊!你这么写,不是明说别凡溪真的是通天路吗!引来的人绝对比吓住的人多!江城现在都快被挤爆了,出了事哪个担得起!” 胡阳从桌下翻出来一份报纸压在面上:“瞧瞧,这是今天的未央报。” 绿水明显还没看过,拿过去读完头版标题,当时就怒了! “我去他老娘的!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 好个火辣的山城姑娘! 未央报的报道直接写了三个整版,从历史从野闻从知情人叙述从时机各方面进行了分析,简而言之,得出的结论就是,鱼城流宝数百年都没出过事,偏偏今年出了一场与钓鱼城之战时一般无二的阴阳乱,事若反常即为妖。恰好江城传说中的别凡溪现世,且和鱼城流宝一样,都是空间之力交错,合道境的修家都不能探出玄虚,两者之间定是有必然的联系! 说不得鱼城流宝之时,就能解开别凡溪通天之迷! 这一来,看不起鱼城流宝的会因为别凡溪过来,摸不到别凡溪的也会因为鱼城流宝过来!修为高的低的都被一网打尽! 合道境的核武器已经被引过来了,爆了一个,就能把江城夷为平地,何况这还不止一个! 胡阳的报道,已不值一提了! 甚至还真的起到了辟谣的作用! “四海报还没出来,也不知道他们写了些什么,如果也跟未央宫一个鼻孔出气,哎呀,那就好玩了。” 胡阳一句话,让绿水脸色大变,手上报纸一甩扭头就噔噔噔下了楼。 “你这么欺负人小姑娘丢人不丢人。” “这哪儿是欺负她啊,是身为一个前辈在教她行业规则。新闻舆论这个东西,除非只有一家媒体,但凡上了两家就一定会打起来。而往往,人们喜欢看的都不是说实话的那个。” “那你是要给观星阁添乱,怎么说实话了。” 胡阳一笑:“你说我这实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们编故事的得编成什么样。当流言甚嚣尘上,我不信观星阁还坐得住。尤其这个编故事的还是未央宫。” 姒九默默给观星阁点了个蜡,内部出了这么个捣乱的,不乱都不行。 往窗外看,到这会儿,窗外江面上只有四个人影,除了昨晚的三个之外,又多了个合道境的修家。天上被合道境修家的气势笼罩,比平时的江城还干净。至于地上的修家,却是又多了几分! 姒九不止一次在想,要不是现在蜃龙珠的神光已经最大限度照耀三江六岸,将所有修家都遮掩起来,被普通人看到这么多人突然出现,又是个大乱子! “胡老幺,你说鱼龙胜境安静了几百年都没什么动静,这回出了事,会不会是里面有什么意外。” 胡阳道:“当年战死钓鱼城的两朝兵将犯了杀劫,不入轮回,师父恐其伤人,也为给他们一条生路,在将黑龙送入上古神人开辟的鱼龙胜境之后,又在旁开辟了一处空间,收纳战魂,正位于钓鱼城三圣像下,一借佛法度化,二借佛力镇压,这才有的阴阳乱。两处空间虽与外界相通,但其实是两个天地,除非师父的布置出了差错,否则里面不会有意外。” 记名弟子和衣钵弟子的区别,就是一个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另一个却是巨细靡遗。 “知道江里出事之后,我就让五鬼用三江水脉总图查过,并没发现问题。如果是鱼龙胜境出事,战魂空间在前,必有煞气泄漏,江中却是一无所查。想来该是有人假借阴阳乱之名来达成别的目的。神州这么大,出一两个厉害的人,瞒过三江六岸的眼睛并不奇怪。” 看姒九几分疑虑,胡阳又道:“还记得那天晚上和本相和尚对峙,帮我背锅的人吗?” “啸月天狼?” 胡阳点头:“啸月天狼是草原萨满教的图腾,仅此一家别无分店。阴阳乱之后,萨满教和终南山高手尽出,一直驻守江城,若说一无所获我是不信的,可若是他们能看穿师父的手笔,最后也不会惨淡收场。没准,江中的事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萨满教的,还真是哪的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对修家来说,一百年的时间也不是说浪费就能浪费的。” “未央报把别凡溪的帽子带在鱼城流宝头上,你就不管了?” “嘴长他们身上我可管不了,咱们只能期望师父他老人家的手段够硬,足以让未央宫或者其他人都占不到便宜。” 姒九一笑,他对那位的信心比胡阳还足! 说着话,噔噔噔的脚步声又响起来,回头看过去,绿水又上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脸严肃的赵大胡子和赵山。 绿水径直跑到胡阳身前:“胡阳,夕花子又要布阵,让我们出现场采访!” “夕花子又要布阵?啧啧,我该说他艺高人胆大,还是该说他执念成魔。” “你有脸说,不是你把胡老几百年来画的山川地理图给他,他能这么快另起炉灶!” 赵大胡子问道:“小阳,你真把胡老几百年来画的山川地理图给夕花子了!” 胡阳往窗下一指:“不给他,他能把青龙蹈海柱给我。” “青龙蹈海柱!”赵大胡子跑窗边一看,道,“这就是青龙蹈海柱?我还以为是区里面找人新修的。” “赵前辈,你没见过青龙蹈海柱。” “不光我没见过,除了二仙观自己的人,谁也没见过。”赵大胡子扭头看着胡阳,“这要是郑修能知道你把青龙蹈海柱这么摆在码头上,他不得立马来抢啊。” “在我眼皮子底下,也要他抢得过去才行。” “这下总算知道夕花子怎么有胆子再布阵了。” “赵叔,别管他是为什么了,他刚刚来消息,今天正午布阵,我们是不是又要出现场。” “绿水啊,能不出吗。” “可现在的架势,谁上天谁被打下来,他夕花子找死,我们为什么要陪他!” “妹子,谁让你陪他找死了,我们看他怎么作死不就行了。”胡阳忽然冒出来的话,让赵大胡子无奈一笑,话糙理不糙,他们可不就只管看着夕花子怎么作死吗! 正午,日上中天,那座法台又从铜梁洞飞了下来! 就在所有修家算着这座法台什么时候会被打下来的时候,法台居然就稳稳停在了金沙脊上空,悬于水面! 天上神灵童子开口:“小辈,只管照我等重修之阵图布阵。” 改了的阵图! 胡阳当时就睁大了眼睛! 第六十七章 钓鱼城三圣法相 胡阳问赵大胡子:“赵前辈,他们把阵改了,这事你知不知道?” 赵大胡子摇头。 “那就让他们不明不白的把阵布了!你知道他们布的什么阵!” 赵大胡子意识到了不对,眨眼就从窗口飞了出去! “且慢!且慢!” 九重法台之上,夕花子回头,见是赵大胡子,问道:“赵局长有事?” 那高居天云之上,各据一方,将别凡溪围起来的四枚核武器也垂眼看来! 压力陡生! 幸运赵大胡子扛住了! 只是滴了滴冷汗,硬是把话说完。 “敢问夕掌教,你今日所布之阵可还是九龙连环大阵,可还是为了稳固我江城灵机。” 夕花子脸上闪过一丝难色,被赵大胡子看在眼里。 赵大胡子心底一沉,不待夕花子说话,便听天上神灵童子道:“九龙连环大阵?到底没见过世面,也敢夸如此海口。” 赵大胡子直勾勾看着夕花子,对神灵童子的话充耳不闻:“夕掌教,你德高望重,你二仙观也一直是我江城三十六府修家中的表率,我要你告诉我,你要布的阵,到底是不是之前所言,为我江城百五十万生民计的九龙连环大阵!” 一言之后,居然顶着漫天的合道境修家的威压,放出了自己的威势! 实难想象! 夕花子终于开口:“不是。” “不是!” “当然不是。他那阵法不知所谓,也敢妄加九龙连环大阵之名,若是真的布成了,不仅要折了他的福报,连这江城的气运也得损个干净!小辈,算你们运气,老祖好意提携你们江城一把,赐他一阵,送你们江城一场造化!” 赵大胡子抬头:“敢问前辈!是何造化!还请前辈将那阵法之玄妙示下!日后感念,也好有个名目!” 神灵童子哂笑道:“放心,你执法局多大的势头,老祖也干不出违反修行界铁律的事情。只是一座破灭大阵,用来轰开鱼龙胜境的。那鱼龙胜境既然能够支撑鱼城流宝,其中灵机必然兴旺,此番打开,定会让江城翻天覆地,变个模样!” 会江楼三楼里,姒九脚步一动,被胡阳一把拉住,摇摇头:“听听他还怎么说。” 赵大胡子道:“前辈能找到鱼龙胜境?” 神灵童子信手一指:“轰平这座钓鱼城,总能找到。” 赵大胡子道:“前辈,钓鱼城乃我江城气机流转之关键,若是被毁,损伤根基,即使灵机再盛,于江城也都只是过眼云烟!” 神灵童子道:“小辈,你怎知那鱼龙胜境中的灵机不会为江城重塑根基?小小一座江城,有这福分就接着!” “这混蛋哪冒出来的!” 姒九刚骂出口,那边赵大胡子同样怒极而笑:“前辈!你可知那鱼龙胜境深藏虚空,在可见不可见之间!当年钓鱼城之战,便是蜕凡成仙的修家掘地三尺,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没找到丝毫蛛丝马迹!还是鱼城流宝之后,人间才知道鱼龙胜境的存在!可即使如此,数百年来多少想要进入其中寻宝之人,都一无所获!若真只是挖山这么容易,哪还等得到前辈劳神!” “哼!” 天上四人齐齐一哼!彷佛天雷炸响! 赵大胡子身上冒出一枚火焰模样的令牌挡在身前,才保住他不受伤害! “薪火令!原来是薪火殿出来的,怪不得敢如此放肆!” “将这小辈暂时压下,用不着管他。” “布阵要紧,无需为他多费功夫。” 几人说罢,天上神灵童子一伸手,便有一只碧莹莹的大手从天而降,将赵大胡子连人带令牌捏在手上,压在会江码头上。 赵山刚要下楼,就被胡阳拦住! “你叔叔只是暂时被制住,他们不敢伤他,你去添什么乱!” “布阵!” 钓鱼城上,忽然佛音梵唱盈天! 三圣法相神圣不可侵犯! “白马寺嫡传?可惜,这不是你们白马寺祖庭。” 便见天池上人和御鬼尊者同时出手,两只肉掌穿云破空,打到三圣法相跟前! 那俯瞰了江城千万个日夜的三圣法相竟也动了起来! 各自伸手,便和两只肉掌对了一掌! 轰! 会江楼顶上的蜃龙珠抖个不停! 整个江城都颤了三颤! “地震了!” 江城的人都吓了一跳! “赵山,你去让区里面出面安抚人心,就说在进行防空演习,不用担心。” 赵山这会儿也分清了主次,立马转身。 绿水都快把牙咬碎了,胡阳心道,到底是才出山的姑娘,再火辣的脾气,也经不得今天这一幕幕冲击! “别怕,他们闹得再厉害,也不敢动会江楼。这是观星阁和九鼎阁的脸面,动了他们也不用混了。在这里面安全得很。” 绿水想笑,可动了动嘴角实在笑不出来! “哼!” 天池山人和御鬼尊者再次出手,加了三分力气,一掌下去,三圣法相都有些形体不稳! 就趁着这时刻,第三掌又到了! 三圣法相同时散成漫天佛光! 盈天的佛音梵唱喑哑! 那钓鱼城上的三圣岩,竟也剥落下了些岩皮! “都说了你这儿不是白马寺祖庭,逞什么能!” 话音未落,那佛光又再凝形,眼看着又是三圣形貌,那一个一直干看着的合道境修家终于出手,扔出去一枚黑火! 神灵童子、天池上人并御鬼尊者纷纷避让! “阴魔煞火!” 三江六岸有那有眼力的修家认出了此火为何,一声惊呼,瞬间传遍!都忍不住远离了钓鱼城! 阴魔煞火乃是魔道修家采诸般毒煞熬炼而成,至毒至***泼不灭,杀人灭魂!乃是佛家神通的克星! 只见阴魔煞火落入佛光便如火星子进了油库!一点就着!本已成形的三圣法相都烧了起来! 燃成了熊熊的火团! “阿弥陀佛!” 本相和尚终于现身,步步缓行,脸上并不见怒气! “四位施主可是要毁了我护国寺。” “小和尚,你这座寺庙太碍事了,你要是愿意,老祖就帮你挪挪。你要是不愿意,那老祖就只能勉为其难先帮你拆了,再另外找个地方新建一个了。” 好生霸道! 第六十八章 佛光灭后起星光 神灵童子、天池上人、御鬼尊者,外加那个御使阴魔煞火的魔道修家,一个比一个霸道,完全没把江城放在眼里! 钓鱼城护国寺乃白马寺嫡传,寺**奉的三圣法相,此四人说破就破,半点颜面不给! 那赵无拙如果不是沾了薪火令的光,就算他是江城执法局的局长,也不会仅仅只是被他们压在会江码头! “小和尚,你考虑好没有,是让,还是不让。” 本相和尚合十一礼,身后法相耸峙! 那钓鱼城三圣岩上被阴魔煞火灼烧的绵延佛光瞬间断去被烧着的部分,剩下大半全部飞蛾投火般扑来,汇聚其身! “阿弥陀佛!” 本相和尚身后法相瞬间凝实,无限放大,眨眼便胜过之前十倍! 脑后一座宏大光轮,如日月中天重叠,无量量华光! 江城之上升起第五个合道境的威压! 且与另外四个不同,放肆,纵意,全不遮掩! 甫一出现,就将另外四个慢慢往外推,大有分庭抗衡之势! 那阴魔煞火正欲上前灼烧,就见法相手结法印,掌心卍字标记,一掌拍过去,便将那煞火破灭! “佛本是我,一念万法。小和尚,你能把白马寺的神通修到这个地步,居然还偏居一隅,老祖都替你可惜。只你还是返虚境的道行,就算这佛光受你经年供奉,你又能支撑多久。” 神灵童子之言,果真有惋惜之意,然惋惜,也不过刹那! “阿弥陀佛!当年满城宋朝兵将拼尽所有,抵挡蒙古铁骑三十余年,而今钓鱼城既然到了护国寺手上,阖寺僧众敢不效法先人,保这一山一城!” “倒是会说话。便试试你这小和尚的本事有没有嘴硬。” 四大合道境修家,各自动作,便有四根手指,跨越虚空,从上下左右四方朝法相摁去! 与之前的巨掌相比,这手指大小并不逊色,且更加生动具体,一圈圈指纹,一个个指节都清晰完整! 本相和尚盘坐于法相掌心,看见四根手指轰隆隆破空袭来,念了声佛,眉心朱砂一红,那法相身后便又伸出四只手臂! 一只手掌跟一根手指对撞! 一道狂风席卷整个东城半岛! 树倒叶伏! 本相和尚居然把四大合道境修家一击接了下来! “这小和尚倒也不错。” “天池老怪,阵法布成,你怎么夸他老祖都不管你!” “急什么,这小和尚以一己之身承担如此多的佛光,对他的消耗更大,多说两句,用不着我们动手,他自己就垮了。” 一方还在言语调笑,一方已经拼命,地上所有修家都不觉得本相和尚有任何胜算! 就在此时,本相和尚法相后伸出的四只手臂,两两环抱,恍如日月在怀!当先一只手臂竖在胸前,须臾结一法印,往前一推,脑后光轮绽放!便有一座琉璃罩突然出现在四大合道境修家身侧! 将他四人全部困于其中! “净琉璃法界,隔绝天地,自成一界。小和尚,你以为用白马寺保命用的龟壳就能困住我们?” “能困一时便困一时,能困一刻便困一刻。总归不能让四位施主损毁我钓鱼城上一草一木。” “恁的不知所谓!大劫临近,刀都在脖子上架着了!你们不思尽快离开人间这处是非地,居然还有闲心与他戏耍!你们想死,本座可不想死!” 那魔道修家一言,让三江六岸变了颜色! 不是每个修家都像胡阳一样,能见九鼎感应,可知劫数将至,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个来自青丘山的前女友,为了在劫中趁势而起来算计你,顺便告诉你劫数的消息! “大劫!什么大劫!” “难道又是末法之劫!” “屁的末法!明朝那会儿就在吼末法,结果还不是被薪火殿给解决了!” 吵吵闹闹,沸反盈天! 神灵童子、天池上人并御鬼尊者都收敛了玩笑之意,略微沉默,对视一眼,各自掏出一件法宝擎在掌中。 一飞轮,滴溜溜打转,火星直冒,青烟滚滚! 一尖刀,白玉雕成,三尺见长,寒芒四射,霜雪随行! 一长幡,人骨为杆人皮做幡,顶上一颗骷髅头,眼窝子燃着两朵绿焰,望一望,心神丧! “焰火轮!寒冰刀!招魂幡!” 尽是三人多年心血祭炼的法宝! “这才像样!” 神灵童子将手中焰火轮一扔,锵的一下,咔嚓之声不断! 盘坐法相掌心的本相和尚眉心一皱,法相脑后那光轮慢慢放大,瞬间和净琉璃法界相连! 天池上人再将寒冰刀祭出,当空一劈,法界不动,本相和尚嘴角慢慢渗出一道金色血迹! 等到御鬼尊者将招魂幡往外一掷,狠狠插在净琉璃法界之上,本相和尚如遭锤击!直接砸进了钓鱼山,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动弹不得! 琉璃法界不攻自破,那法相又再散成一层层佛光披散在钓鱼城上! 终究是伪不如真! 本相和尚强借佛光暂时拥有了合道境的修为,亦不是这已合道多年的修家的对手! “夕花子!布阵!” 神灵童子一喝,便有夕花子拂尘一甩,手执法剑,脚踩禹步! “众弟子听令!” “是!” “起阵!” 便有其下八重法台的弟子应声而出,各自手上一条锁链,分散在三江各处! 站定之后,都拿出一把刻满符咒的银锥,将锁链钉死在岸上! 铁锁横江! 胡阳凭窗而立,神色不明,往下看了眼,会江码头上的青龙蹈海柱不见一点动静。 “引天雷!” 夕花子将手中法剑一抛,晴空闪雷,一道霹雳从极天之上落下,打在法剑之上,继而铺满江上所有锁链! 锁链稀里哗啦作响,那银锥所在之处,陡然亮起一道道光线! 分明就是夕花子之前为布阵所刻之阵纹! 眨眼在三江六岸连成一片! 光芒汇聚之处,便是钓鱼城! 夕花子口中不停,那极天之上的霹雳亦是不断,一道道劈下,渐渐有虎咆龙吟之声响起,一股浩大莫名的气运从天而降,填满三江!所有修家被逼得纷纷后退,生怕那天上的雷一个不小心打偏了,就伤及无辜! 钓鱼城上,倒地不起的本相和尚被寺中弟子扶着,想要起身,却连根手指头都动不得!寺中一群大小和尚念经诵佛,欲使三圣法相恢复,可此回那佛光的速度比蜗牛还慢! 眼看着三江六岸的雷光在钓鱼城外集成了一束,仿佛天神之杖,即将代天刑罚,打在钓鱼城上! 一蓬星光从钓鱼山半山腰升起! 一个星光组成的巨人彷佛从地里站起来一样,从头到身到脚,顶在了雷光之前! 慢慢把雷光拿在手中,猛地一扯,便将那布阵用的锁链银锥全部扯了出来!揉搓成一团废铁,扔在江里听了个响动! “又是谁!” 众人心中惊疑,等到那巨人显出全貌,才终于发现,那巨人脚下站着一个人。 有那眼尖的甚至惊呼出声。 “本纯!” 第六十九章 伪未来星宿劫经 本纯和尚突然发威,超出了任何人的预料。 包括本相,包括夕花子,包括所有江城修家! 明明已经自爆虚影舍利,身受重伤的人,不仅站起来了,而且还救钓鱼城于危难了! “阿弥陀佛......” 护国寺中,所有诵经念佛的声音都成了一声佛号。 本相抬着的眼皮重又放下,幽幽一叹,叹尽了人生无奈,世事无常! 本纯面如金纸,硬着一把骨头,不理旁人心绪,一步步从飞来寺中走出来。 星光巨人亦步亦趋,从山上走下,站在钓鱼城游客接待中心外面。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会江楼上三楼,已经没了胡阳的身影,在那星光巨人出现的瞬间,胡阳已经飞身下楼,站在青龙蹈海柱旁! 摩挲着龙柱,眼睛注视着对岸东城! “未来星宿劫经!这本经典不是已经被武瞾带进乾陵无字碑了吗!” 天上底下,所有修家大惊失色! 星光流转,凝结法相,分明是修炼传说中未来星宿劫经的模样! 未来星宿劫经乃西天极乐世界的至高经典! 佛门的无上法门! 未来佛祖弥勒佛的根本! 与胡青九的兜率神火相比,同样不是能够出现在人间的神物! 人间修家本无缘见识此等经典,只是唐时弥勒佛降世,将此经典从西天极乐世界带到了人间,人间修家才有命数得见。然武瞾死后,此经典被封入乾陵无字碑,再不现世,岂料,今天竟然在本纯和尚身上出现了! “了不得,连未来星宿劫经都有,与白马寺祖庭相比,你小小一座钓鱼城倒更像是正宗嫡支!” 寒冰刀缩成小小一枚,在天池上人指尖穿梭,带着一溜冷飕飕的霜尾。 “小和尚,你既身负未来星宿劫经,想来那劫数也瞒不过你。你今日若是让开,老祖允你,打开鱼龙胜境,开放通天之路,我们四人带你一起上天。” 未来星宿劫经的名头太响太大,本纯油尽灯枯之身,竟还有如此威势,逼得那四个自现身以来一直霸道行事的合道境修家不得不小心对待! 不想本纯和尚就像听没见他们的话一样,只是稳稳站在钓鱼城游客接待中心外面,如一尊怒目金刚! 一时间,东城半岛诡异的安静下来! 过了一刻,那魔道修家忽然嘿嘿低笑! “原来你就是白马寺找到的弥勒佛转世之身!没想到你居然还在人世!” 神灵童子、天池上人、御鬼尊者三人不知因由,纷纷问询:“道友此话何意,何谓恭请弥勒佛转世之身。” 那魔道修家笑得越发肆意猖狂:“这是白马寺是整个佛家的一桩丑闻,他们自以为能瞒过天下人,却不知道老祖窥探此事多时,知道得清清楚楚。刘基斩龙之后,薪火殿未铸九星连环大阵之前,佛门一群老和尚老尼姑一商量,认为末法之劫到来,定是他佛家弥勒佛降世度人的时候了。 于是这一群老和尚老尼姑就算着刘基斩龙的时辰,以唐朝之时弥勒转世所留器物为引,搜寻天下,终于找到了一个刚出世的婴儿,带入白马寺秘密抚养。再合整个佛门之力,翻遍所有经卷,结合当初弥勒留下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一部似是而非的未来星宿劫经,传授于这个婴儿修行。心心念念,盼着辅佐他们的弥勒佛重造佛国,得佛陀菩萨罗汉果位。 谁知道,没多久功夫薪火殿便请出我人族先贤圣物,布成九星连环大阵,重续人间修行。所谓末法之劫根本就是他佛门的臆想,那弥勒佛转世之身也成了个笑话,只得迅速掩藏真相。他佛门行事之时秘而不宣,无人知晓,也就仅限于那一群老和尚老尼姑知道,事后遮掩速度也快。老祖还以为他佛门为了掩盖事实,已经把那个婴儿灭口了,没想到居然还让你活到了现在。” 整个江城在这会,就剩下了此魔道修家说话的声音。 多少修家神魂一颤! 如果不是现在江城的修家数量众多,佛门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赶尽杀绝,换另外一个地方,他们听都不敢听! 这等惊天秘闻,那是要用命来听的! “怪道小小一座江城,不仅有个佛本是我,一念万法,还有个修炼未来星宿劫经的小和尚!” 神灵童子说出了其余两人的心声,只是这话到底是褒是贬,就不是外人能够知道的了! “想你数百年隐藏身份,困居小小江城,不见天日,心中也定是困苦重重,就让老祖送你一程。” 便见那魔道修家手中托起一口小钟,钟上万魔天舞,里面黑火放肆,全是阴魔煞火! “不过你一身佛法,浪费了可惜,就让老祖废物利用,炼化了,补益法宝!” 小钟一去,魔音刺耳! 大火熊熊! 兜头照着星光巨人盖了下去! 世上有佛就有魔,佛魔两面,佛降魔,魔堕佛! 若本纯这一身耗费整个人间佛门之力才有的未来星宿劫经修炼出来的法力为这魔道修家所得,别的不说,他这法宝,定将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神灵童子三人眼神一对,那魔道修家脑袋后面像长了眼睛一般,阴阴一笑,道:“若你们不插手,之后打开鱼龙胜境,不管有多大的好处,老祖都拱手相让,只要最后能踏上通天之路即可。若你们敢插手,了不起老祖与你等一拍两散,我得不到他一身法力,你们也别想打开鱼龙胜境,大家一起死!” 那三人立时偃旗息鼓,连法宝都收了,表明立场! 星光巨人之下,本纯慢慢抬头,看着就要把他整个罩住的魔宝,脸上闪过一丝解脱! 多少年来,为了摆脱生来被注定的轨迹,他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结果还是被困在江城,一生不得踏出江城半步! 能这样死了也好,总归有了个名头! 他那一身本事,以凝聚了整个人间佛门精华的未来星宿劫经修炼出来的本事,这些年早已被他死死生生起起落落耗得一空! 现在这尊星光巨人,不过回光返照,最后的辉煌! 当! 忽然一口巨大无比的铁锅挡在了魔宝之下! 响声巨大! 蜃龙珠当空跳了三跳才又稳住! 生活在江城的普通人不停抱怨,这防空警报还有完没完了! 还有,那天上的星河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最新的科学技术,搞的灯光投影,还是天上真的升起了一挂天河! 朋友圈都传遍了,愣是不见权威部门出来解释! “又是哪来的不怕死的。” 老铁匠从铁锅底下走出来。 那魔道修家仔细看了看他,返虚境修为,虽则法宝有几分厉害,却哪里是他的对手。 微一垂眼:“凭你就想救人?” 老铁匠看着他道:“你要杀谁我不管,只是这钓鱼城你毁不得。” “你有什么资格跟老祖说这话。” “我知道怎么进去鱼龙胜境。也不用损毁钓鱼城。” 神灵童子三人的目光同时投来。 那魔道修家眼光微凝,道:“你知道?” “知道!江城水脉府中有件法宝,名为三江水脉总图,此宝出自鱼龙胜境,内载江城山川地理,与那鱼龙胜境生息相关!若有此宝在手,出入鱼龙胜境如入无人之境!内中一切隐秘,尽在眼底!便是那通天之路,也是阳光大道,大步阔迈,直达上界!” 一通话,三江沸腾! 三江水脉总图本就才在江城引起过一场风波,两大返虚境高手对拼,拼出了江城的合道境修家!最后又引出观星阁执法堂这一阁一堂的明争暗斗! 风波未过,好大的名头! 只是这图不是已经被那能唤出啸月天狼法相的返虚境修家带走了吗,老铁匠这会儿重提此事,难道还想要这四个合道境高手眨眼间把那人找出来! 他们再厉害,也只是修家,还未蜕凡成仙! 找不出来,那还不如平了钓鱼城来得方便! “老铁匠!那三江水脉总图已被人带走!不知所踪!你提及此宝,有何意义!” 法台之上,夕花子堪堪平复因本纯损毁锁链而动乱的法力,来了几分精神。 四大合道境高手眉头一皱,老铁匠冷冷一笑:“带走了?什么带走了,带走的不过是一幅假图!是吧,姓胡的小子!” 众人随老铁匠的视线跨越辽阔江面,胡阳抱儿子站在会江码头,手扶青龙蹈海柱,面色淡然。 身边姒九,喟然长叹,还以为他们两个之间能就这么完了,结果到底是打起来! “问你呢!胡阳!被带走的三江水脉总图,到底是真是假!” “真的假的,你不是已经有了决断,问我干什么。” “知道你嘴硬,我这里有当事人,容不得你狡辩!高道友,请你直言!” 铁锅之下,又走出一个精壮的大汉,满脸络腮,满头小辫! “小辈,你敢把黄金一族的子孙当猴耍,必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第七十章 七星指明中副车 众人隔着三江对峙,东城半岛上一干返虚境合道境的修家,会江码头上仅仅胡阳加一个姒九,两个看上去只有炼精化气修为的菜鸟新嫩,加一个被困着不能动弹的赵无拙,就算江城修家都知道胡阳掌控着返虚境的力量,可两相对比,也觉得他无比可怜! 三江下游琉璃画舫之上,胡雅和郑修能结束了上一次合作,又一次站在了一起。 昨夜别凡溪出现,胡雅就突兀的走上了琉璃画舫的甲板,郑修能彷佛也觉得这个合作伙伴需要戒备之余,也算是个聊伴,将她迎上船,两人一起安安静静看了一夜的戏。 直到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胡阳身上,胡雅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胡阳和姒九这回死定了。” 郑修能道:“上回被抢走的三江水脉总图居然是假的,这胡阳倒有几分手段,也算是个人才了。” “是啊,真是个人才,可惜,也就到此为止了。” 郑修能看着胡雅,她话里的刻骨深仇让他背脊一寒。他不知道胡雅和胡阳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深仇大恨。他所查出来的,也不过是寻常人家为了前人遗产的纠纷而已,实在不像会到这样恨不得吃肉喝血的地步。 “胡阳!你敢骗我!有此下场,你活该!” 铁锅底下走出来的另一个人让胡阳忽然想到,或许这就是老铁匠敢跟他打赌的原因。 萨满教是辅佐过一朝一国的大势力,在江城驻足百年,查出点东西并不奇怪。 胡阳慢了片刻没说话,天上四个合道境修家便露了一丝不愉。 不过一个化气境的修家,竟敢如此怠慢,实在无礼! “小辈!他说的可是真的!真正的三江水脉总图在你手上!” 胡阳拉了拉儿子的抱被:“前辈小点声可好,晚辈修为粗浅,受不起你的神通。” “小辈,老祖劝你老老实实将一切都交代清楚,你的修为,干什么都是徒劳。” “前辈且放心,晚辈惜命,定不会有丝毫隐瞒。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不代表晚辈什么都要承担。晚辈想问铁前辈高前辈一句,三江水脉总图被抢当时,江城一众同道有目共睹,高前辈都把法宝得在手里了,何必来反咬我一口。难道是想要通天之路的好处,却又担心被人戳穿夺宝之事,所以才让晚辈来顶缸。” 话虽有理,却并未得到那四人重视。 “是真是假,老祖一查便知!” 御鬼尊者直接伸手! 一道黑芒倏忽落到码头,显出一个三丈阴鬼,黑衣黑帽,面色苍白,鬼爪一张,朝胡阳抓来! 姒九眼皮一跳,电光石火之间,一道黄光闪过,阴鬼直接被打散! 再看会江码头,一根黄玉般的鱼竿横在胡阳和姒九头顶,放着黄灿灿的光,一头垂着一个鱼钩,寒光四射,竟是个直钩! “功德法宝!” 抽气声在江城各处响起! 江城到底是怎么了! 通天之路出来了,功德法宝也出来了! “竿长九尺四寸,钩长一寸,合九五至尊之意,分二十四节,应二十四节气。此乃昔年太公钓文王之物,请诸位品鉴。” 东城半岛之上众人面色骤变! 功德法宝! 还是人族历史上有名的功德法宝! 怎会流落在江城,又怎会被两个法力粗浅的小辈所得,让他们投鼠忌器! 打杀功德法宝之主的业力,他们可不想背! 胡阳心说,姒九这个逼装得,必须要给一百分。 “诸位前辈动念千万里,晚辈定是逃不出江城的,诸位前辈急什么,杀鸡杀鸭还许叫两声,待晚辈把话说完再动手如何。” 御鬼尊者脸色难看,其他三人也不说话。 胡阳往前一步,开口道:“铁前辈、高前辈,判人断事都不可能听凭一面之词,晚辈再人微言轻,也不会无辜受人冤枉。两位前辈说我弄了幅假图,不知道有什么证据。” “我黄金一族说的话就是证据。” 掷地有声! 这话让胡阳直接竖了个大拇指:“好!前辈有个好祖宗,该你洋气!” “胡阳!你何必故作姿态!如果三江水脉总图没在你手上,这天上的别凡溪怎么出来的!” 老铁匠又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天上四大合道境高手脸色再变:“你说什么!这别凡溪是他弄出来的!” 老铁匠冷笑道:“我与他打赌,以别凡溪真假赌他胡家法宝。本还顾念他法宝被抢,延后三天再清算,谁知道他根本不需要,昨天非要与我履行赌约!如果这别凡溪跟他没关系,他怎来如此自信!如果三江水脉总图没在他手上,他又是如何做到这一切!” “前辈之言,晚辈不明。我昨日要与前辈履行赌约,不过不想平白无故欠你一个人情,日后难以回报。别凡溪会出现,也不过是晚辈恰逢其会而已。再者,别凡溪是否出现,与三江水脉总图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这别凡溪不是胡老五给你预备的成仙之路!” 胡阳语塞,就像是被抓了现行的罪犯一样,一改之前言辞清晰,缓了缓才道:“铁前辈就算与我家老爷子有仇,可老爷子已经过世数年,何苦编故事来为难我一个晚辈。” “小辈!当年阴阳之乱,我教在江城搜寻数百年,虽未找到大汉王魂,却确定他与我族所有英烈子弟之魂都被一手段通天的仙家,关入了一处介于人间上界的秘境之中!其中有路,一连人间,一通上界!只是当初我教无钥匙在手,不能自由出入!我为何要抢那三江水脉总图,就是因为此宝便是秘境钥匙!” 胡阳一笑:“两位不去写小说都可惜了。晚辈还是那个意思,嘴长你们身上,当然说什么都由你们,只是空口白牙一句话,凭什么让我相信。” 老铁匠道:“姒九,你过来!” 姒九一愣,扭头看了胡阳一眼,道:“前辈想干什么。” “你带着七星指明灯一起过来,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就两清了。” “哈哈哈!好啊!自相残杀!活该!活该!” 琉璃画舫之上,胡雅突然放肆大笑,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郑修能默然记下。 “怎么,胡阳救你是救,我救你就不是救了!” “愣着干什么,让你过去就过去啊。” 姒九认认真真看了胡阳一眼,胡阳当着他的面儿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姒九忽然意识到,胡阳这么心疼他儿子,便是让他自己陷入绝境,也不会让他儿子有一点闪失! 且胡阳继承了他那位神通广大的师尊的衣钵,又是在江城经营了千百年的守护者一脉传人,面前这副局面未必难得住他! 念头一转,道:“那你自己小心些。” “前辈,七星指明灯是胡家的法宝,我不能做主。” “胡家的法宝?此宝自炼成起便是我的法宝!” 老铁匠一伸手,本来挂在姒九身上的七星指明灯当空一跳,就跳到了他手上。 胡阳神色不动,姒九脸色一变。 到底还是从太公鱼竿底下走了出来,慢悠悠往东城半岛飞。 等他到了钓鱼城游客接待中心前,老铁匠招呼不打,就在姒九腕上一划,带出来几滴精血,送入七星指明灯之中,就见那灯上焰火腾起三尺!飘出去一道火光,在钓鱼城上一燎,一道灵光冲天而起! 飘忽如烟,传出一阵刀兵交接的对撞,最后停在胡阳面前! “我说过,你如果赢了,就送你一份大礼。如何,可还满意。”老铁匠看也不看吃惊的姒九一眼,只是道,“那日我在江边遇见他,不小心用他精血在七星指明灯上抹过,钓鱼城这边便有浩瀚灵机伴随刀兵战火之声出现,且那灵机最后在铜梁洞胡老五的道场上停留,久久不散。恰在此时,高道友出现,道是那灵机出自鱼龙胜境,那刀兵战火便是其中战魂呐喊。之所以停留在胡老五的道场,便是因为胡老五道场之中有打开鱼龙胜境的钥匙。” 胡阳心说,原来是在这里就被带歪了! “姒九,你真当胡阳救你是一番善心,天真!胡阳,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那姒九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能用精血显出鱼龙胜境!” 郑修能霍然起身! 胡雅讥诮道:“天大的来历也是白搭!” 说到这里,胡雅忽然站起身来,走到船边:“诸位前辈!那太公鱼竿之主乃是姒九,与胡阳并无关系!” 一把明晃晃的刀,就朝胡阳砍了过去! 第七十一章 九龙出阵锁连天 胡阳眼皮一挑。 胡雅干出这事,不意外! 那边天上的御鬼尊者立时将手中招魂幡一甩,那幡儿就朝胡阳卷来。 胡阳随手拿起头上的太公鱼竿朝东城半岛掷去,功德玄光划过江面,他还保持着投掷的动作,招魂幡便卷到了跟前。胡阳只作不理,却听一阵龙吟,有九龙幻影从青龙蹈海柱上飞出,出现在他身边,将他父子二人护在中间,直接将那幡儿打了回去! 有浩大阵法现于三江六岸! 威势惊人! 真正与那四大合道境修家平分秋色! “怎么回事!” 三江各处修家齐齐再退三步! 惊骇无比! 尤其之前见识了胡阳区区化气境修家却掌控着返虚境力量的修家更是傻眼! 合道境的力量! 化气境的修家竟然掌控着合道境的力量! 还要不要人活了! 下游琉璃画舫之上,胡雅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就全部凝固,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相当可笑! 怎么会这样! 东城半岛之上,本来掌控全局的一干返虚境合道境修家脸色大变! 胡阳这合道境的力量与之前本相和尚借三圣岩上供奉千百年的佛光拼凑起来的,以及本纯拼命所为的不同,这是经过了时光打磨,醇和雄浑的力量! 真真正正与这江城,与人间空间相合的力量! 更有甚者,神灵童子压抑不住心头震惊,喊出了声:“九龙连环大阵!” 夕花子完完全全失神! “不敢当九龙连环大阵之名。这只是我家老爷子曾有幸借得青龙蹈海柱参悟,便试着在江城各处刻画阵纹,略有所得。前辈慧眼如炬,还请前辈品鉴,是否也是不知所谓。” 神灵童子脸色一僵。 他讥讽夕花子的九龙连环大阵不知所谓,言犹在耳,结果现在胡阳不认,却是他主动给套上九龙连环之名,实在可笑! 其余三大合道境修家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凭胡阳化气境修为掌控合道境的力量仍显得游刃有余,那这合道境的力量,或者说这九龙连环大阵对他的消耗必然不大! 再看此阵单凭气势便能以一抵四,此阵之厉害可见一斑! 在修行界,一加一所代表的从来不是数量上的改变,而是质量上的飞跃! “胡阳!你还敢说别凡溪的出现与你无关!你还敢说三江水脉总图没在你手上!” 老铁匠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的吼声,又给众人提了个醒! 对啊,既然胡阳掌控着合道境的力量,怎么会被人抢走三江水脉总图! 不打自招啊! 胡阳淡淡一笑,道:“铁前辈,三江水脉总图乃是我家家传之宝,凭什么就不能在我手上,难道非得在别人手上才是正理不成!” 所言所行,与之前想方设法解释大不相同! “这就是你突然找到我,宁愿把胡老几百年刻画的江城山川地理给我,也要换到青龙蹈海柱的原因?” 夕花子一脸落寞,胡阳并不替他可怜,从一开始他就走歪了,祖宗留的阳关大道愣是走成了独木桥!最后甚至为了布阵,竟罔顾江城一地之利益,会有今天,不过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胡阳道:“是。青龙蹈海柱虽是三丰真人留给二仙观的福缘,然你既然弃若敝履,就许我视若珍宝。” 夕花子瞬间瘫软在法台之上! “诸位!你们可听清楚了!胡阳已然承认三江水脉总图在他手上!方才气机相引,更证明了鱼龙胜境与三江水脉总图休戚相关!诸位若是想要进去鱼龙胜境,想要别凡溪通天的机缘,就绝不能放过他!” 胡阳身处九龙幻影之中,对着神灵童子,对着天池上人,对着御鬼尊者,对着那魔道修家,对着所有身在东城半岛之人微笑。 笑容中带着几分不以为意:“晚辈且问,诸位要如何不放过我?” 胡阳今天把守护一脉先人刻画的九龙连环大阵摆出来,就是为了让一堂两阁,乃至薪火殿的人意识到江城有他这个不安定的因素,局势不容易掌控!帮他处理烂摊子之余,还非得把胡青九放回来镇着他才行! 他并不十分担心一堂两阁或者薪火殿的人对他出手。他现在已经是观星阁的人,单凭那天观星阁阁老护短的样子,他又没作奸犯科,就只是家里传承多了点,师出无名,凭什么对付他! 老铁匠因为胡阳这话,脸气得铁青! 神灵童子、天池上人、御鬼尊者三大修家终于也按捺不下怒火,道了声:“狂妄!” 当空三道飞电袭来! 一道火光,一道霜寒,一道鬼影! 焰火轮!寒冰刀!招魂幡! 各自显威,划破长空,转瞬即至! 一上两下,一前两后,呈合围之势,照着胡阳就打了下来! 胡阳直视前方,像是来不及反应,也像是不想反应,只是把面前的焰火轮看着,等着三件法宝杀到身前,身外九龙幻影将嘴一张,便将三宝咬住,当空一甩,把三件法宝当成三块石口,十倍巨力又朝神灵童子三人砸来! 神灵童子三人齐齐一哼! 各自运使法力将法宝接住! 便在此时,会江楼码头上的胡阳脚踏一龙幻影,又有一龙绕身,其余七龙,以万龙出海之势,朝他三人扑杀而来! “好胆!” 哪里料到胡阳还敢主动攻击! 三人显然动了真火,也想试试此阵到底有几分成色,相互看了眼,同时使出了八分力气! 焰火轮燃成了火球,连周围空间都出现了扭曲! 寒冰刀化作一道透明寒光,连空气都被冻结! 招魂幡周遭十米成了黑洞,百鬼夜行,鬼哭神嚎! 天象骤变! 一边是行云布雨,一边是怒雷滚滚! 气息碰撞,所有修家都从江边逃离! 可奇怪的是,那强大到可以轻易崩石裂地的法力余波,一出江水范围,便成了和风细雨,打在人身上,只会让人以为今天的风略大了些! 那边三大修家脸色越沉! 能在与人对敌之时,还控制住了余波,又显了此阵厉害! 便在此时,一直停在老铁匠铁锅之上的魔宝飞起,作势就要加入战局! 老铁匠转眼就倒转铁锅,仿似要仗着这锅坚硬,也掺一脚! 却不料,那天上的魔宝瞄准的目标并不是九龙连环大阵! 老铁匠一走,这魔宝便又重重落下! 姒九与萨满教姓高那人立时闪开! 只是底下的本纯却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那阵早与此间山水相连,除非把这方山水打破,不然打破青龙蹈海柱也破不了阵!你们眼拙,老祖可不跟你们一起犯傻!还是挣点现成的好处才是正途!” 一个以未来星宿劫经铸就根基的和尚,对他的吸引力当然更大些! 就算这未来星宿劫经并非真经,可也是人间佛门精华! 第七十二章 星幕降徽宗九鼎 护国寺前,桃花早已被摧残零落,本相静默无言,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本纯之底细,本纯自己清楚,他也清楚。 本纯早已是外强中干,徒有其表,根本挡不住这一击! 他在江城数百年,守望着本纯高高低低起起伏伏,至今时今日之地步,既是本纯的解脱,也是他的解脱! 数百年怨忿,一朝终了,只愿本纯下一世轮回,脱离苦海,不再沉沦! 便在那魔宝将星光巨人吞没一大半,阴魔煞火将星光点燃,眼看着就要把本纯也盖下去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出现在魔宝之下! 只是一击,就将那魔宝打飞,阴魔煞火打灭! 瞬息间的变化,连江上斗法都暂时停滞! 等看清楚挡在本纯头顶上的人,眼镜碎了一地! 胡阳! 他为什么要救本纯! 水脉府和飞来寺之间就算不是仇敌,也不是朋友! 三江水脉总图可就是胡阳的爷爷从本纯手上抢来的! 本纯一身伤痛,就是为了讨要三江水脉总图得来的! “胡阳!你救老和尚,老和尚也不会念你这份情!” 本纯眼底已是看遍世事的淡然,无怨无恨无喜无悲,好似已完全将生死看开! “本纯方丈放心,我也不是为了救你。” 这就是真话无人信,谁相信胡阳不是为了救本纯! 那边三大合道境修家彷佛受了莫大的侮辱。他们三个人一起出手对付一个化气境的晚辈,已是丢人至极,可好歹还有个九龙连环大阵做借口!对外完全可以说他们是在破阵! 以常理而论,一个化气境修家能让三大合道境修家对他出手,靠的必然是外力!这阵法,当不是以人控阵,而是以阵控人!合道境的力量,代表的是修家蜕凡之前的极致,化气境的修家想要掌控,便是这力量听凭指挥,可那力量也太重太强,挥使不动,强求不过自伤其身! 只是一丝一毫,就能让化气境的修家魂飞魄散! 把他们逼到这个地步的,是布阵的人,而不是现在掌阵的人! 可当看见胡阳竟能在与他三人斗法之时,还于危难之间,救下本纯!那岂不是说胡阳其实掌控了这个阵法!甚至还不算少!让他们如何接受他们其实真的在联手跟一个化气境的修家斗法!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小辈!老祖不与你计较,你竟然敢坏老祖的好事!” “还请前辈谅解,我家老爷子欠了本纯方丈一个人情,老爷子虽不在了,晚辈却不能赖账。” “你可说了,你不是为了救他。” “当然不是为了救他,为的是还我家老爷子的因果。”胡阳往下瞥了一眼,“活命之恩,天大的因果也还清了。” 那魔道修家道:“这么说,你今天是非救他不可了?” “前辈所为的不过是本纯方丈一身佛法,如今已得手七成,何必非要吃干抹净。” “用你来教训老祖我!” 那被打飞的魔宝当空一敲! 一阵凄厉的声音响起! 摄魂夺魄! 空间破开一道道裂纹! 胡阳不为所动,绕身之巨龙幻影一个盘旋,便将那重重音波挡在身外!反是朝天一吼,吼得山摇地动,把那天上的魔宝吼了下来! 那魔道修家一手接住自家魔宝,绷着脸,阴晴不定! 仅仅一秒,四大合道境修家不约而同全力出手! 各据一方,摆出了修行界最常见的阵法之一,四象大阵! 太阳!太阴!少阳!少阴! 阴阳之力交缠! 山呼海啸一般朝四方碾压! 完全的破灭之力! 九龙咆哮! 定鼎中原! 阴阳之力并未引起风浪即被扑灭! 九龙巡江,涤荡清浊! 四大合道境修家若不是躲闪的快,险些也成了被排除的目标! 即使站到岸上,仍心有余悸! 怪道能和九龙连环大阵扯上关系! 神威莫测,便是如此! 那真正的九龙连环大阵又是怎样的光景! 是否屠灭仙佛也不过眨眼瞬间! 夕花子连着他的法台早就被推到下游,眼瞧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四大合道境高手联手都不是胡阳一个化气境晚辈的对手,酸甜苦辣五味成杂! 有一种人生信条崩塌的感觉! 青龙蹈海柱! 九龙连环大阵! 足够他二仙观坐稳张三丰嫡传的依凭!结果二仙观一脉,数百年来都只把青龙蹈海柱当成修炼太极丹经的先决条件!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到手的福缘拱手让人! 悲哀! “夕掌教,你可还想把青龙蹈海柱拿回来。” 听着旁边的问话,夕花子慢慢转脸:“你还想要那青龙蹈海柱?” 已经从琉璃画舫出来的郑修能点头:“我此来就是为了青龙蹈海柱,若在夕掌教手上,我还能赌一把,可在胡阳手上,根本没有可能。夕掌教,青龙蹈海柱是三丰祖师留给二仙观的,不该落入外人手上。” “晚了。” “并不见得。他胡阳现在等同认了天上别凡溪乃是胡老五给他留的成仙之法,人间合道境的前辈那么多,盼了几百年的事,岂可让他一个小辈位列众人之前。” 夕花子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旁边的胡雅心中却想着另一件事。 胡家是守护者,胡阳不傻,肯定知道他搞出这副惊天动地的场面要引来众人的目光,若是不小心泄漏了守护者一脉的身份,坏了胡家千百年隐藏,得不偿失! “还是说,这别凡溪有什么不对劲!” 如果胡阳知道胡雅的想法,定会叹一句,女人果然是神奇的动物!而一个仇恨你的女人,更是可怕! “诸位前辈可还要打?” 胡阳落在地上,九龙幻影虽在三江,无一护他,可那四大合道境修家已无人敢动! 这哪是一个化气境的菜鸟,有这阵法,就是一个在他们之上的修家! “诸位道友,如何处置,还请拿个主意。” “拿什么注意!这阵法勾连山水,化纳天地之力为用,已与江城融为一体,整个江城都是阵基,除非将这山城打碎,不然谁都别想破这阵法!你们谁有胆子来背这份业力!便是有胆子,不等动手,薪火殿就将你们拿了!” “那青龙蹈海柱彷佛是开启阵法之关键,若是能将此柱毁去,或能闭了阵法!” “天真!此阵浑然天成,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在阵里面动手脚根本是妄想!想这个,还不如期望那姓胡的小子早点耗尽心神,无力支撑!” 四人神念交流一完,便听见了胡阳的挑衅。 神灵童子道:“小辈,莫要猖狂,别凡溪现世,乃是人间修行界的大事,你说了不算。” “前辈,我再说一遍,别凡溪如何,与我无关,便是我有三江水脉总图在手,也不过恰逢其会,才赢了赌注。再者说了,别凡溪的事,我说了不算,难道前辈说了就算。” 今夜胡阳以九龙连环大阵抵挡住了,甚至是压制住了整整四个合道境高手,对他的成长,对他心性的磨砺,简直是无法想象! “你尽管趾高气昂。待得一众同道齐聚,老祖看你这阵法又能支撑多久。” 胡阳道:“我陪前辈一起等,反正我们修行报要向阁里报备,到时候阁里的人来了,也有个见证。” “你是观星阁的人!” “如假包换。” 四大合道境修家又是一阵沉默。 胡阳笑而不语。 一夜时间,他不相信只来了四个合道境修家,旁的还不现身,自然是在旁边窥视,没有万全把握想来不会出手。而事情既然都到了这一步,不见到鱼龙胜境打开,或者看到进入别凡溪的门户,他们应该还会继续等下去! “噗!” 便在此时,那本纯和尚似是终于支撑不住,一口血喷出,顿时形容枯槁! 胡阳耳边听得一阵微微脆响,脸色一变! 就见一道星幕从飞来寺中冲出,直接把别凡溪冲散! 把春日下的江城带入星夜! 又有一三足圆鼎虚影出现在钓鱼城顶上! 威势深重,势压八方! 一直沉默寡言的老铁匠惊道:“徽宗九鼎!” 第七十三章 一探阵煞气冲天 老铁匠激动非常,那萨满教姓高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手舞足蹈! “长生天!此物果然在钓鱼城!” 话音一毕,竟是第一个往星光升起的飞来寺飞去! 他这一动,那边天上四大合道境修家也都回神! 同时意识到了一件事! 鱼龙胜境不知为什么,突然打开了!而那别凡溪好像也被收进胜境之中了! 他们哪里还顾得上胡阳,纷纷朝着飞来寺冲去! 三江六岸的修家有那脑子转得快的,也猜到了大概的事情,纷纷往这边涌来! “快点快点!是鱼龙胜境打开了!” “那东西明明只有一个,说什么徽宗九鼎!” “你知道个屁!徽宗九鼎是宋时徽宗仿人族圣器九鼎所铸!宋朝艰难时大半都被融了,只剩这个独苗苗,当然也是九鼎!” “还说什么废话啊!飞快点,晚了什么都没了!” 胡阳面色深沉,尚未动作,并听见一阵气若游丝的声音:“胡阳,老和尚求你一件事,救救相一。” “相一是谁?” “老和尚寺中的小童。” 胡阳想起了那个摸了他儿子的脸就欢喜得不得了的小和尚。 点点头,把姒九一拉,一龙幻影忽然出现在两人脚下,眨眼就把他们带到了飞来寺前! 他俩往门口一站,后面拥挤的人群全部停住! 这两个化气境的修家,可不是谁都惹得起的! 胡阳朝里一看,弥勒立像果然起了变化! 一道星门开在佛像之前,星光璀璨,虚空无尽! 那个名叫相一的小和尚瘫在星门之前,脸上挂着惊吓过度的泪水,硬生生咬着嘴巴不吭声! 胡阳慢慢走过去:“相一。” 小和尚不安的大眼睛看过来,先看见他,再看见他怀里的小家伙,抽了抽鼻子,张张嘴,愣是声都没有。 胡阳替他擦擦眼泪,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还能动吗?” 相一居然试着迈了迈腿,胡阳点了点头,这孩子的性子坚韧,倒也不枉他专门跑一趟来救。 再看了眼弥勒立像,背后地上一摊石粉! 无声一叹,把相一护着,就和姒九出了飞来寺,往游客接待中心飞去。他这一走,寺外成堆的修家立刻涌入,见着弥勒立像前的星门,都没犹豫,直接冲了进去! “师父” 看见本纯,相一总算找到了靠山,撒腿跑过去,可到了跟前,却又不敢太过靠近,隔了二十厘米,殷切切把本纯和尚看着。本纯和尚伸手抚了抚他头顶,立刻让他大雨转晴,脸上挂起灿烂到了极点的笑容! 本纯和尚也在笑,骷髅一般的形貌居然笑出了慈祥的意味! “谢谢你,胡阳。” “用不着谢我,我是可怜这孩子。” “还是要谢你不计前嫌,先救老和尚,再救相一。” 胡阳终于不再说话,绕过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往飞来寺看去。 那里已然成了一个无底洞,多少修家填进去,都不见能把小小一个院落填满! “胡阳,你的成仙之路没了!胡老五的心血全白费了!” 老铁匠看见徽宗九鼎的虚影还能留到现在,倒是让胡阳微微吃惊,凭他对徽宗九鼎的执念,居然也能忍到现在,稀奇! “铁前辈,我说过了,别凡溪的出现跟我没关系。” “我不相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要自寻烦恼,我拦着你干什么。” “哼!” 老铁匠重重哼了一声,胡阳权当没听见。 姒九在旁将太公鱼竿收了,他照老铁匠说的做了,已经两清。老铁匠救他,是因为他的血碰到了七星指明灯,胡阳救他,真是善心发作,这一比较,差距大了! “没想到,江城隐藏数百年的秘密,居然就在我飞来寺中。胡阳,你为何还不进去,你有三江水脉总图在手,已占得先机,未必不能夺得最大的好处。” 胡阳道:“福兮祸所伏,兮福所倚,众人已被迷眼,纵使真是鱼龙胜境打开,里面何等情形都不知道,如何断定是祸是福。”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修行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和事太多太多,似那些为宝闭了心窍眼窍的,单凭一线念头,便能拼死一赴,你既然有一线希望,又何必止步不前。” 胡阳道:“我还有儿子要养,他可经不得风雨。” 本纯摇头笑笑,不开口。胡阳看似说话出人意表,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如何取舍早已衡量清楚,用不着他来多嘴! 可听在老铁匠耳朵里,这话就变味了。 胡阳能挡四大合道境高手而不败,又有三江水脉总图在手,进入鱼龙胜境之中,最大的胜算就在他手里攥着,根本不用怕!现在却不进阵,放着煮熟的鸭子飞走,原因绝不简单! 是了,九龙连环大阵虽与江城融为一体,可那鱼龙胜境乃是一处洞天,九龙连环大阵的力量并不能延伸到里面去! 所以他怕了! 念头一起,再也抑制不住。老铁匠眼疾手快,一把将站在一旁的姒九抓住,瞬间带去飞来寺! “胡阳!你若想救他,就乖乖进来!” 话一说完,扭头就进了星门! “徽宗九鼎!徽宗九鼎!为什么会是徽宗九鼎!怎么可能是徽宗九鼎!” 琉璃画舫之上,自从徽宗九鼎的虚影在钓鱼城顶上出现,本来心思还算清明的胡雅,立时变成浑浑噩噩的模样!郑修能不明所以,和夕花子相互看看,眼底焰火重燃,看着码头上青龙蹈海柱的目光能把江水煮开! “五鬼!” “在!” “护身!” 一声敕令,胡阳身外环绕五彩! 化光一道,往飞来寺去! 途中众人纷纷让道,只看着他进了星门,才你追我赶往里冲! 既然鱼城流宝是出自此间,那里面的法宝灵材可想而知,定然数不胜数!别凡溪他们不指望,尽可能多的为自己谋取这些利益才最实惠! 进了星门,胡阳便来在一片无垠星空! 一片片星海,美轮美奂! 最中央处所在,依稀能看见一座巨大无比的三足圆鼎的影子,片刻就又消失! “主子,这难道就是鱼龙胜境?” 五鬼既已知晓鱼龙胜境乃是胡阳师父的手笔,当然以为胡阳定知晓这里的一切! 胡阳摇头:“这只是护境阵法,名为诸天星斗大阵,仿上古妖族周天星斗大阵所成,共四万八千种变化。终极一变,可使诸天星斗黯灭,天地永暗。” “竟如此厉害!” “是,厉害得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 “啊!那姒九先生被老铁匠抓住,岂不危矣!” “倒也不会,此阵杀机未开,只是迷阵,不是杀阵,转不了多久,自然会被送出阵外。” 五鬼立时明白,胡阳跟着进来,就是为了把戏做全套。 江城人多嘴杂,如果见到姒九被抓进阵来他却无动于衷,天知道会传出什么说法!尤其是未央宫那两个编故事的人在! “原来如此。主子,那这阵法是怎么打开的?二月二未至,还不到鱼城流宝的时候啊。” “鱼龙胜境与人间相连的门户其实就刻在飞来寺的弥勒立像上。本纯拼命,动了未来星宿劫经,用了他留在弥勒立像之上的法力,再加被那阴魔煞火灼烧,弥勒立像出了变故,被冲散封门的星纹,自然露出来了。” 便在此刻,那星汉中央的三足巨鼎忽然一阵晃荡,鼎壁透明,露出一条龙影,朝天怒吼,凶神恶煞! 整个诸天星斗大阵之中都出现了一道道煞气! “遭了!” 第七十四章 阵势变生死自担 “是我太想当然了,鱼龙胜境到底是出事了。” 听罢胡阳叹气,五鬼齐道:“主子,有何变故!” 胡阳一指那弥漫了大半个阵法,看着就快要把整个阵法填满的煞气道:“鱼龙胜境是师父开辟的养龙之所,漫说煞气,别是一点杂气晦气也不能有,只有收纳战魂的战魂空间才会有如此深重的煞气。而战魂空间中的煞气,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战魂空间之外。且师父借护国寺三圣岩佛光度化战魂数百年,这煞气怎还会如此厉害,不减反增,连诸天星斗大阵都压不住了!” “主子,那怎么办!姒九先生现在还在老铁匠手上,就算有功德法宝护体,可他伤势未愈,修为浅薄,如此险恶境地,他支撑不了多久!” 胡阳道:“这会儿阵势未变,虽有煞气,仍只是迷阵。但若是等到这煞气将阵法填满,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是什么样。” 说罢,让五鬼护法,凝神运使法力在天突穴一冲,冥冥中一点感应从不远处传来,胡阳立时记下,点了五鬼守护,往前方飞去。 胡阳脸色阴沉,五鬼也不好说话,鼓足劲使出先天五行遁法,眨眼便跨越千万里,看见前方姒九顶着太公鱼竿在星空中漂流,眼睛闭着,旁边老铁匠居然和萨满教姓高的快打起来了! “铁道友!此子跟你已无瓜葛,你何必救他!只要你我合力,借此子之血走出这片星空,去到鱼龙胜境,那徽宗九鼎我拱手相让!” “动功德法宝之主!这业力,你高远背不起!” “我黄金一族没什么背不起的!” 这两人,却是都没把那煞气放在眼里! “不管你说什么,反正你今天就是不能动姒九!” “那我就对不起了!” 高远手双手一合,啸月天狼现身! 老铁匠双手一抡,一把大铁锤朝着浪头就砸了下去! “三江水脉总图给你们!” 五鬼应命,一道水幕将胡阳托着,五鬼各在一方,瞬息到了姒九身边。胡阳手一抄,就把姒九抄到了水幕上,探了探鼻息,还好没死! 扭头就走。 那边打得热闹的两人察觉这边的动静,竟然同时停下,向胡阳出手! 终于等到胡阳没有九龙连环大阵在手,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不过五鬼使出先天五行遁法,在那狼吻和铁锤打到胡阳身上之前,已然移出老远! 高远和老铁匠各自使出法术追赶,只是这处阵法之中,空间凝实非常,便是他们都有返虚境修为,也只能硬飞,终归慢了一步! 五鬼越来越快,在胡阳的指点下,往一处星海一钻,再无踪迹! “姓铁的!都是你!放跑了姒九!我饶不了你!” “老子怕你!” 胡阳一入星海,下一秒便从飞来寺弥勒立像前的星门出来。 抬头看见已经脱困的赵大胡子带着赵山和绿水并一帮子执法局的人把飞来寺围得水泄不通。 又一次见识到了胡阳手上掌握着的力量,赵大胡子对胡阳越发小心,再也摆不出第一次见到胡阳时那副指点晚辈的模样。至于赵山和绿水,大气都不敢喘! 好家伙,以化气境的修为把四大合道境高手压着打,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 “小胡,里面情形如何?” “赵前辈,马上把护国寺的高僧请来,以佛门神通将整个飞来寺封锁,否则江城危矣!” “我们已经来了,几位有礼了。” 一群明晃晃的光头从后面山上飞了下来,合十一礼,赵大胡子给胡阳介绍,领头的是护国寺知客僧,了意。 “方丈交代,让我等听凭施主吩咐,请施主示下,该如何做。” 了意不因胡阳仅仅化气境修为而有丝毫怠慢。 胡阳道:“这星门之后,乃是冲霄的煞气,修为差点的怕是沾着就要迷了心窍!只怕真是如那萨满教之人所说,当年阴阳之乱消失了的战魂全在里面!那煞气快要外泄,诸位高僧都是灭煞除凶的行家,还请快快动手,再迟下去,只怕是江城之害!” 了意点头,只一个眼神,手一挥,一行十八个和尚便分散开来,须臾就布成一座十八罗汉阵!十八罗汉法相庄严,降龙伏虎,将飞来寺围成铁桶一块! “小胡,这星门之后真是鱼龙胜境?” “是不是鱼龙胜境我不知道,星门之后乃是一座无垠星空,无边无际,或许度过星海,便能见到鱼龙胜境。” “你真的不知道?” 听了老铁匠的话,看了胡阳的种种手段,是个人都不会相信胡家跟鱼龙胜境没关系! “不知道。” 胡阳答得斩钉截铁,赵大胡子不好再问,好歹今天胡阳给江城修行报和执法局挣了面子。 “这里就拜托赵前辈了,姒九伤重昏迷,我得回去给他治伤。” “那进去里面的那些道友?” 胡阳回头:“横竖都是他们自己进去的,又不是我逼的,死活当然自己担着,关我什么事。” “你不管了?” “我能管得了?” 五鬼先天五行遁法一运,一道五彩华光划过天空落在铜梁洞,让赵大胡子等人愣了半天。 那可是最少上千近万的修家! 真不管了! “二叔,怎么办?” “早就给阁里去了信,能怎么办,等着呗。” 胡阳带着姒九回到老房子,开门进屋,直接把姒九扔地上。 法力探查一圈,总算松了口气,只是受了些震荡,没什么大碍,不然就真是前功尽弃了。 把儿子放进婴儿车,胡阳抓住姒九脉门,法力滔滔不绝往姒九体内涌,等到平复了他体内的震荡,才把他摆回床上。 “主子,姒九先生没事吧。” “他气运正盛,逢凶化吉,死不了。老涂,刚我也没来得及问你,我姐夫那儿出什么事了。” 要不说胡阳心大,鱼龙胜境出了那么大的变故,居然还心思关注别的! 土鬼道:“像是那位白先生提的三江六岸开发议题在常委会上遇上了难关,区里面有领导表示,这个开发提案是个长期性的工作,见效的时间太长,且还有许多不可预知性,开发出来,未必有太大的吸引力,劳命伤财,浪费人力物力,顺道还把明川姑爷贬了一通。这些领导不敢当面锣对面鼓,只有底下人遭殃了。” “眼皮子这么浅。”胡阳扭头看了看天上未散的星幕,开手机刷了下朋友圈,全是江城这两天的异常,先是一道星河,现在又是大白天出星星,比夏夜的星空都灿烂,都在说是不是江城来外星人了! “倒是无心给了那位白书记一个噱头,就看他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了。” “什么机会?” 姒九醒了,听了半句,胡阳道:“掌控江城大局的机会。都好了吧?” “胡二爷出手,当然稳当。只是胡二爷,你说的绝对不会出事的鱼龙胜境出了事,能不能受累解释一下。” “你要是还能动,就跟我一起去转转。” “转什么?” “转转我早该发现,却眼瞎没看见的东西。” 第七十五章 凭手段断龙绝脉 所谓阵法,往极致发展,无非两个方向。 一个化繁为简,一阵可翻天一阵可覆地,一个化简为繁,阵阵相连环环相扣。 胡阳阵法一道上的领悟近似于无,能以九龙连环大阵压着四大合道境修家打,那是九龙连环大阵厉害,是他师父厉害,能在诸天星斗大阵里面进出,那是他师父留了阵图给他。 但论阵法修为,他还差得远! 所以,他犯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错误! 一个本来他早该发现却并未察觉的错误! “师父以诸天星斗大阵守护鱼龙胜境和战魂空间,在诸天星斗大阵之外还加了一座五岳大阵,掩藏气息,遮盖门户,不为人所察。两阵虽互为表里,相互协作。江中无事,诸天星斗大阵星纹未动,我竟以为两座大阵都完好无损。却没想到两阵紧密联系之余,又各自为阵,并非一损皆损一荣皆荣的关系。诸天星斗大阵没事,并不代表五岳大阵没事。” 胡阳站在铜梁洞上,俯瞰江城,越看越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怎么就这么眼瞎! “五岳大阵?此阵布在何处?” “城区有几座山。” “铜梁洞、钓鱼山、白鹿山、花果山、白塔坪。”姒九一座座数完了,相当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胡阳,“白鹿山和花果山都这样了,你居然都想不到五岳大阵出事了!” 仰赖风生水起的房地产业,江城能修房子适合修房子的地儿都被开发商拿来修了房子。下手慢了一步的开发商只得多花点力气,挖山建房! 白鹿山早在两年前就被铲平了,花果山也被掏了一半! “师父手段神鬼莫测,我以为他老人家布的阵,不可能会因为挖山这点事就破了。” 姒九恨不得帮忙给胡阳一巴掌! “这点事!哎哟,胡老幺,你当几百年前那会儿挖山是小事儿啊!是小事就没愚公移山这四个字了!看你平时挺机灵的啊,你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 胡阳让姒九一通挖苦,愣是半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行了,别看了,事已至此,你难道还能把白鹿山和花果山补上啊,想想如何应对鱼龙胜境的变故吧。” 胡阳道:“九爷,我有一点不明白,你说这些人挖山破阵,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啊?” 姒九想了想:“你的意思,有人知道了师尊的布置?你怀疑谁?萨满教!” 胡阳道:“萨满教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那姓高的谁都不找,独独找到老铁匠,就已经很值得怀疑了。星门出现之后,他看见徽宗九鼎的虚影,竟然是果然如此的欣喜而不是意外,这就更不对劲了。但如果真是他们,又不知道他们知道了多少,除了挖山之外,又做了多少事情。” “我去!让你改改你这臭毛病,说话别藏一半说一半,有屁的意思!” “师父在鱼龙胜境养龙,你知道是用的什么。” “什么?” “懒龙石虽是假的,可那黑龙却是真的。真正的真龙后裔,龙宫太子,只是受母族所累,血脉不纯。不过他有个好老子,求到师父座下,让师父帮忙洗练血脉。师父欠过东海龙宫一个人情,推脱不过,就把黑龙收下教导。幸运那黑龙也是个上进的,知道用功,师父这才成全,打开钓鱼城下上古神人开辟的空间,让他在里面修炼,或千年或万年,总有他蜕变成真龙的一天。你以为,什么东西能够洗练真龙血脉?” “龙脉?你别告诉我大禹的龙脉真在江城!还就在鱼龙胜境里面!” “江城已经有一尊禹王九鼎,若是再有禹王龙脉,江城现在就不是一个小区县了。师父用的,是真龙气运,是元朝一朝的气运。” “嗯!” “元宪宗意外战死钓鱼城下,师父动了心思,将其阴魂压入鱼龙胜境,以徽宗九鼎镇之,再以九龙连环大阵为引,行逆转之法,吞噬元朝气运,蕴养黑龙。” 姒九心惊肉跳! 修家插手人间王朝兴衰,已是大忌! 摘星道人居然还坏了一朝之气运! 简直是自寻死路! 便是当年封神,女娲娘娘因纣王淫诗震怒,也还因为殷商气数未尽,不敢直接动手,才遣了轩辕坟三妖败坏朝纲! 那可都是殷商末年,气数不久的之时了! 两人同时沉默! 胡阳早在摘星道人所留之典籍中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时,就骇得心惊肉跳,便是现在,每每想起仍心有余悸! 不过,倒也不意外他近段时间在江城的作为了! 都是有样学样。他爷爷胡老五先就不是个安分的,再有个这样的师父,不闹出些动静才真的奇了怪了! 此外,也不怪摘星道人对他这个衣钵弟子都这么狠辣了!就凭当师父的干出的这些事,如果徒弟是朵温室里的花,吓都吓死了! 半天后,姒九才道:“你知不知道师尊他老人家现在在哪儿?” 胡阳道:“师父有言,说他已飞升上界,逍遥诸天。你担心个什么劲。” “我日!你听了你不怕啊!” “怕啊,可怕有个毛用,我都上了贼船了,难道还能下去。他老人家是逍遥了,把这些锅丢给我来背,也不想想只我化气境的修为,扛不扛得动。” “你还敢撂挑子?” “不敢啊。师父他多老奸巨猾,九鼎就摆在钓鱼城门口,钓鱼城但凡有一点不对劲,都有可能累及九鼎。就算不听他老人家的,我也不敢毁了我家老爷子的心血。” 胡阳言罢,手机一拿。 “姐夫,你在哪儿呢?” “办公室啊。打不通我电话啊,可能是山上信号不好吧,我能有什么事。你还好吧。” “哦,区里面乱了啊。姐夫,你要是信我,就把心放肚子里,其实这就是一般的天象,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正常。顺道啊,你再提醒一下白书记。我听说白书记推行规划遇到点难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是操作得好,白书记用不了多久就能掌控江城的大局。” “行,姐夫你心里有数就好。还有姐夫,再麻烦你帮我查个事,开发白鹿山和花果山的房地产公司都是什么来历。” “姐夫,你真想多了,我那点钱做哪门子的房地产生意。有点别的事,你打听清楚了就告诉我一声。挂了啊。” 胡阳说罢,便让五鬼以先天五行遁法带了他和姒九在城区详查了一圈,查出来的结果,比预想的更加严重!白鹿山山根将断,花果山山根残缺大半,想不出事都不行! “亡羊补牢,未为晚也。萨满教的人已经现身,他们却不知你是师尊的传人,他们在明你在暗,说不定谁输谁赢。何况那姓高的已经陷在诸天星斗大阵里面,要和你斗,还得等他出得来再说。” “关键是他出不来,我也要进去。师父对我一样狠,诸天星斗大阵对我也不是善地,如今生变,难上加难。” “你有阵图在手还叫屈,陷在里面的那些位不得自己抹脖子啊。” “现在已经死人了。” 姒九顺着胡阳的手往钓鱼城一看,本来为佛光笼罩的飞来寺,透出一股血光! 凶煞已成了血煞! 第七十六章 引灵光先天不灭 一望天。 半天霞飞,红云如血,苍天泣泪! “走吧。回去准备。事不解决,那就不是噱头,是祸害了。” 胡阳前面叫得大声,但真要他出头了,绝对不躲! 只是在心中叹了句:“劫数,都是劫数。” 刚到铜梁洞上,五鬼停住,道:“主子,你看。” 胡阳抬眼,胡雅居然站在老房子的阵法外! 后边的树林里,还躲了个偷偷摸摸的身影,不是胡俊又是谁! “下去。” “是。” 五鬼应命,姒九暗自摇头。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也! 他可不会以为胡雅是来找胡阳认错的! “美女有事?” 见胡阳抱着儿子突然出现,胡雅看过来的眼神全是冰凌子! 又冷又尖! 再一扫周围五鬼,连五鬼都感受到了那浓浓的怨气! “你一直都在演戏,还分得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吗?” “美女,我不懂你什么意思,能说明白点吗。” “明白?胡阳!你记住!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怨念滔天! 任谁看了听了,都会认定胡阳干了始乱终弃的事儿! “诶诶诶,美女,嫂子,你别走啊,把话说清楚啊,我哪儿对不起你了,你这么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之前那位上了国家新闻台的前女友呢。” 已经走出几米远的胡雅瞬间停住,回过头来,看见的是胡阳微微扯动嘴角挂起的敷衍的笑,那双眼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胡雅没来觉得一股寒意侵入肺腑! 脑中一阵雷响! 胡阳知道! 他知道! “胡阳!我恨你!” 嗖的一声! 胡雅消失无踪! 胡阳嘴角刚抹平,听见树林哗啦啦一阵响,又是一声讥笑。 “怎么,忍不住了,我还以为你修炼成忍者神龟了。” 胡俊铁青着脸:“胡阳!你别得意!” “我家人健康,手掌水脉府传承,又入了修行报,昨夜之后,更是名声在外,天下同道无人不识,我为什么不能得意。” 胡俊恨得牙痒! 如果从一开始知道胡老五的真实身份,说什么他都不会当个不肖子孙!好歹,水脉府的一切,不会全部便宜了胡阳!说不定胡阳现在有的就都是他的! 三江水脉总图! 九龙连环大阵! 先天五鬼! 可惜,没有如果! “你既然什么都有了,就把小雅让给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就算你对我妈出手,害她梦魇失眠,我也可以不计较!只要你把小雅让给我!” “奇了,胡雅是你女朋友,我认识她才几天,你怎么让我把她让给你。” “你不用瞒我。我们胡家是守护者家族,就守护着鱼龙胜境里面的徽宗九鼎,保我汉家正统。小雅的家族正陷入危局,需要汉家正统气运扶持。她找我,不过是知道我们胡家守护者身份,有事相求。我与你争,也是为她。她以后一定还会来找你,求你” “求我什么?求我不要管她死活,还是求我帮她一把,而且不图回报。胡俊,是你天真还是我贱!” “你何必口出恶言。” “胡俊,你在这儿跟我装模作样真的没意思,我不是第一天才认识你。” 胡俊果不其然翻脸:“胡阳,你记住,有句话叫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那就看你熬不熬得到我败落的那天。” “我只警告你一次!你如果敢打小雅的主意,我跟你不死不休!” “我也拜托你管好你女朋友,少贴上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儿子还小,没打算给他找后妈。” “哼!” 看着胡俊怒气冲冲下山,胡阳摇头进屋:“青丘狐族玩弄人心的手段果然厉害,连胡俊这种薄情寡义的人都动了真心。” 后面姒九暗道,这话从你胡阳的嘴里说出来,哪有可信度! 进了院,大牛老实趴着,小牛一下蹦到胡阳跟前,摇头晃脑! “叔叔,嘿嘿。” “小家伙。在家乖不乖。” “乖。” “你个小倒霉蛋,怎么不知道叫我啊。” 小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坏人!” 姒九作势翻脸,小牛一躲,就躲到大牛背后,还朝姒九吐了吐舌头,看得胡阳直笑。 大牛等儿子闹腾够了,才冲着胡阳哞了一声。 胡阳道:“你重伤初愈,法力尚未稳固,还是在家留着。” “你去干什么,我跟着去就行了。” “哞!” “嘿!你还看不起我!” “哞!” 胡阳摇摇头:“九爷,你也在家待着。” “胡老幺!” 嘭! 胡阳就把姒九关在门外。 “胡老幺!你给老子出来!” “姒九先生,主子子夜要作法,现在要宁神调息,莫要扰他。” 又是水鬼当了拦路人。 “行!你们合起伙欺负老子是吧!胡老幺,我告诉你!老子跟你卯上了!老子就坐你门口,看你怎么走!” 胡阳听了没表示,把儿子哄睡着了,又让五鬼在外面守着,扭头就进了鼎天空间。 还是灵水湖,飞身上了湖心假山,一如他第一次修行一般,摆出五心朝天,沉入水中。 灵水包裹,便如回归母胎,先天胎息,法力运转更快! 胡阳神飞冥冥,循着感应,意识逐渐来在一处神秘所在! 道典药典游记三书在上,丹田在下,周围数百星点,唯此处独在当中,上下勾连,恍若天地之桥! 再一看,分明一道与胡阳一般模样的虚影盘坐中天,身上一点毫芒飞绕。 这便是我的灵魂了! 只与典籍所载不同,人类未经修炼的灵魂都是一道轻飘飘的影子,如烟如雾,并无形貌,有那精神坚韧的,才可见五官。 便是修家,也相差无几,非得修到炼气化神境界,将灵魂送入紫府,凝炼阴神,才有手有脚,得人之形貌。 可胡阳之灵魂,已手脚齐全,面目分明,与别的化神境修家相比,也丝毫不差! 之所以有此结果,一因道典神奇,二因道基丹厉害,三,则是道基丹中的物事造化! 胡阳法力之中蕴藏造化,可补先天玄机,甚至得了姒九一句造化无量的根基,一半,都是因为此物! 此物为何? 先天不灭灵光! 先天而生,灵光不灭! 乃大道显化之痕迹! 为无上至宝! 天上仙佛见了也得下凡降世! 三界尊圣知了也守不住一颗清静心! 这道先天不灭灵光是摘星道人得到鼎天空间之时一并所得。真人虽知此物玄妙,但试着炼化,却是无缘,模糊算得该为他弟子所有,故而作罢。 后来又想,此物神奇,但就算以他的修为炼化,也得炼到猴年马月去,何况他之后从凡人起步修行的弟子,更是看得到摸不到。因此便收罗来三界无量的天材地宝,取了鼎天空间不知多少年的珍藏,合着先天不灭灵光一起,在药鼎之中锤炼千年,终于成了一颗道基丹。 胡阳服下道基丹,被灵丹药力改造肉身之时,那先天不灭灵光也在与他灵魂融合,但融合的只是亿万分之一,其余的都尽数藏于他身体之内,无法探知! 胡阳修行之后,两次修为突破,灵魂中灵光乍现,都是先天不灭灵光与灵魂之间的融合更深! 而凡是与他灵魂相融合的部分,都是他能够动用的! 这才是他真正的底气! 五岳大阵破损,诸天星斗大阵有变,鱼龙胜境里定也有了变故!五鬼虽厉害,却受他修为所限,应付胜境之中的情形稍显不足!三江水脉总图虽然威能不凡,但此图并未被他炼化,五鬼御使,始终也不是主人,并不足以确保无恙! 只有这一点毫芒在手,他才有胆子说,不管鱼龙胜境之中出了什么情况,他都能够全身而退! 意识一引,那点毫芒便脱离了灵魂朝外飞来! 胡阳再睁眼,已凌波踏水,掌心一点微光,一动念,微光在面前海中划过,便是滔天巨浪! 第七十七章 二进阵域外天魔 胡阳从屋里出来,姒九竟然没在。 随口一问。 小牛跳过来:“叔叔,坏人在门口,外面来了好多人。” 大牛哞了一声。 胡阳一哂:“见钱眼开的时候不知道拦着,这会儿知道怕了,想救人了。” 土鬼道:“都成血煞了,再慢点,就是魂飞魄散,下辈子的指望都没了,当然着急了。” “走吧,送上门的功德,就不要往外推了。” 胡阳头前迈步,儿子在怀,一出院门,便见阵外围了乌泱泱一群人,大都是挂的上脸的,都是江城的修家。 姒九和水鬼站在众人对面,水鬼没开口,姒九吊儿郎当,斜了个八字脚,跟人打嘴架。 “行了,啊。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没事别堵我们家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搞非法集会呢。” “身为江城同道,难道你们要见死不救!” “对!胡阳既然已经入职修行报,便有扶危济困之责!让他出来救人!” “哎呦喂,你几位说话也不知道含蓄点。不怕人笑话啊。救?怎么救?我老板不过化气境修为,你们哪个不比他厉害,你们都没办法,他还能有办法?拿命去填啊!” “胡阳有三江水脉总图在手!又能从那星门之中全身而退!定然有办法!你休想糊弄我们!” “嘿,我就不懂了,又不是我们家老板撺掇着,让你们的人去送死,你们还能赖上他啊。” “不是他弄出来的别凡溪!哪来这么多人!不是这么多人冲进去,哪来这么多的血煞!” “少乱扣帽子啊,我们老板早就澄清了,别凡溪跟他没关系。” “没关系!你骗鬼啊!” “咦,你还来劲了是不是!说我骗人,你倒是把证据拿出来啊!” 证据,屁的证据! 什么都是猜测,拿得出来证据,他们就直接去山城洪崖洞闹了,至于围在铜梁洞吗? “拿不出来啊?拿不出来就给我把嘴闭上!你当我们这儿网站论坛啊,满嘴喷粪也没人管你!” “咳。” 胡阳适时出现:“九爷,诸位前辈肯定是太着急了,你也体谅体谅。” “我体谅他们他们怎么不体谅我们啊。来这么一群人欺负我们两个化气境的晚辈。也就是我没心没肺胆子大,换个刚入修行的,能被他们活活吓死。” 外面一群人叫屈,老天爷,在这江城,哪个敢欺负你们俩! 胡阳站出去:“都是无心之过,你这么较真干什么。你现在不也没事吗。” “怎么,老板,我帮你说话我还错了是吧。老板,没你这样的。我跟你水里来火里去,一分工资没拿到,你就把我推出去做人情,这么干可不地道。” “得,算我说错了。” 就这么会儿,外面的人就已经感到一分内疚! 更觉得胡阳是个好人! 之前的轻狂,不过年少意气,都可以理解! 青丘狐族玩弄人心的手段当真不是开玩笑的! “诸位找我有事?” “正是,还请小友看在大家同是出生江城,出手相救。” 再说话,拱手作揖,礼数十足。 “诸位有事直说就是,胡家能在江城经营数百年,都是靠了诸位支持,凡是我能帮忙的,我定不会推辞。” 众人见胡阳言辞恳切,松了一口气,道:“我等此来,却是为了那些深陷飞来寺星门之后的家人。” 看胡阳暂时没有异色,众人又道:“星门现世,那么多人进去,小友是唯一一个出来的,还救了这位姒九小友。想来小友定是对那星门有些了解的。我们不求别的,只求小友能将我们的家人救出来。” “求小友救命!” 胡阳道:“诸位且听我一言,我虽仰赖先人遗泽,对那星门之后的阵法有一分了解,但其实并不多,仅仅只够在外围转转,再深入必然也会迷失。且那阵中煞气绵延,我修为不足,要不了多久定也会迷了心窍,丧了心智。到时候别说救人,连我自己也得搭进去。” “呃。” 胡阳对那星门之后到底有几分了解众人不知道,但众人知道现在飞来寺中血煞已起,凶威滔滔,引动天象! 都不用靠近就知道险恶异常! 再加都知道胡阳之前会有那般威势,都是靠了布在三江六岸的九龙连环大阵,没了这阵法,他最多靠了手下五个亲随,拥有返虚境的力量! 已经有传言,那四位合道境的修家也陷在里面了! 看见火候够了,胡阳又道:“不过诸位若是相信我,我就勉力一试,只是最终结果如何,我并不敢保证,届时,还请诸位莫怪我不尽心力。” 众人骤然惊喜,连连道:“不会不会!只要小友出手,我们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那诸位请回吧,再过片刻,到了子时,我便前往星门。” 众人又再作揖,默默退去。 “谢了。” “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跟我客气什么。有他们这话,死再多人在胜境里面,他们都怪不着你。你终归离不得江城,就算不怕这些人,也别顶着骂过日子。” “九爷,我已经说谢谢了,你还想怎么的。” “带我进阵。” “我就知道。九爷,我再说一遍,就算我进阵也只是勉强自保,再带上你,我真没把握。” “我有太公鱼篓,功德镇煞,会给你添乱?带上我,你才只是勉强自保?” 胡阳一愣,又细想了想:“不是,你非跟着进去干什么?” “省得你死里面没人收尸。” “滚你大爷的!” 胡阳到底还是把姒九带上了。 功德法宝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姒九不愿意说的原因。 姒九不是乱来的人,拎得清轻重,知道现在是什么局面,结果还非要跟去,绝对有他非去不可的原因。 既然是朋友,能帮就帮。 赵大胡子一直守在飞来寺,寸步不移。 看着死里面佛光之下越来越汹涌的血煞,眉心都快黏上了! “赵山,阁里面还没有消息吗?” “叔叔,我电话也打了,法信也传了,就是没有回音啊。” “总局呢?” “总局就知道让我们等,让我们先把局面控制住,问了也白问。” 赵大胡子越想越心惊。 江城一地百五十万生民安危,近万修家的生死,在九鼎阁甚至可以说在一堂两阁这里就换来个不闻不问,上面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前辈。” 赵山看见胡阳和姒九到了,眉头一样不解,只是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有。 胡阳也没见怪,道:“前辈,我跟姒九要进阵。” “你们还要进去!” “再等下去,就是拖着江城一起死。不进去解决不了眼前的危局。” 赵大胡子审视胡阳半天,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后辈了! 若没有胡阳让护国寺和尚布阵那一遭,他或许还会认为胡阳是装模作样,星门的血煞其实对他没什么影响,可有了这一遭,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 胡阳摇头:“前辈还要住持大局,不宜以身犯险了。执法局修行报同气连枝,有我进去就够了。” 赵大胡子一叹,胡青九果然没看错人! 请了了意打开阵法,胡阳命五鬼御使三江水脉总图,姒九将太公鱼篓一祭,一匹在玄黄功德光芒照耀下的白练将两人一绕,就破开血煞,冲进星门! 只一进去,姒九和五鬼齐呼! “魔气!” “域外天魔!” 第七十八章 开阵法门口遇伏 星门之后的诸天星斗大阵看着和最开始进阵之时并无不同。也没像预料中一样,从迷阵变成了杀阵。 除去静谧了些,漫说连已经扩散到星门之外的血煞,就连之前见过的煞气都没有了! 但胡阳的脸色远比第一次来得凝重! 域外天魔之气! 诸天星斗大阵之中,居然有了域外天魔之气! “果然是大劫之下,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尽管胡阳资历最浅,但他对域外天魔的了解一点不少! 灾劫的代名词,死亡和堕落的吉祥物! “非蜕凡成仙之辈不能引动域外天魔,老板,不会是那黑龙走火入魔了吧。” “去看看就知道了。” 胡阳把儿子往怀里揽了揽,做好了随时把儿子收进鼎天空间的准备! “如今阵势彷佛未变,我们也不可大意,先沿着阵图所示之路径前行,随时注意周围的动向。” “是!” 五鬼应命,顶着太公鱼篓,以先天五行遁法飞速赶路,跨越迢迢星汉,瞬息间就遁出千万里。 只是一路过来,处处静谧,真个如同太空宇宙,都是虚无! 各处星云都是无边无际,胡阳等人何其渺小,更显荒凉! 这就是摘星道人所布的迷阵,单这架势便能让人迷失! “胡老幺,我们进来这么久了,怎么一个人都没见到。” 胡阳道:“此阵看着阵势未动,就该还是迷阵,可若只是迷阵,进来的人早就该出去了,但到现在都没见人,怕不是死了就是已经过了阵了。” “过了!” “那煞气既是阻碍也是路标,其从诸天星斗大阵之后而来,循着煞气,如何不能过阵。到了,下去吧。” 众人在一颗荒芜的星球上落下,五鬼戒备,三江水脉总图环绕,姒九守在边上,胡阳一手掐了印诀,慢慢朝地上按了下去。 “啧啧啧,看来那姓铁的小辈说得没错,你胡家连开阵启门的印诀都有,果然对这里面知之甚详。” “谁!” 众人一扭头,便见旁边虚空之中有人走出来,正是那御使阴魔煞火的魔道修家! “老祖就知道你要来,特意在这儿守着你,真没白费力气。” 话音一毕! 五鬼当时色变,以先天五行遁法带着胡阳姒九就走! 下一刻,刚才所站之处,已是魔火遍地! “小辈!此处可没有九龙连环大阵!你还如何嚣张!” 一抬手,天上底下,魔火合围! 将胡阳等人困在其中,上下不得! “乖乖束手就擒,将你法宝奉上,让老祖把你魂魄拘出来,以魔火煅烧百年,说定老祖一高兴,还放你轮回转世了。如若不然,老祖现在就要你魂飞魄散!还有旁边那小辈,乖乖站开一边!若是惹恼了老祖,就算你有个功德法宝,老祖一样有办法收拾你!” 胡阳戒备重重,一点灵光飞在额前,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真没想到,有成仙飞升之望在前面引着,这魔道修家居然还忍得住! 姒九转身把太公鱼竿抽出来,竖在身旁:“收拾我!我倒想看看你要怎么收拾我!你当你魔道就能百无禁忌了!笑话!” 那魔道修家只是低声一笑,并不见动作,姒九如遭雷殛! 有功德玄光罩体,仍直直从天上被打了下来! 掉入阴魔煞火,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姒九!” 这魔道修家竟然真的不顾擅动功德法宝之主要背负业力,对姒九下手了! 五鬼协力,一道先天五行神光便照了下来! 将阴魔煞火扑灭! 三江水脉总图一圈,就把姒九捞了起来! “你还真敢!” 那魔道修家道:“有什么不敢的。小辈,老祖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见过了太多沧海桑田,早就把什么都看开了。不过业力而已,还要等到渡劫飞升之时才可显报应。人间仙路已断,天门不开,老祖我还怕什么,也就是那些个道貌岸然的才拿这个当回事。在外面陪你们玩玩,你们居然还当真了,可笑啊!” 胡阳不答,只是令五鬼以先天五行神光和三江水脉总图护身,自己反是蹲下,查看姒九生死。 他现在就是个纸糊的,屁大点动静就能要他的命! “放心,老祖给他留了一口气的。”那魔道修家又近了几步,“想清楚没有,是想现在死,永无超生之日,还是给老祖解百年的闷儿,有个投胎转世的机会。” “看你的本事!” 胡阳心念一动,五鬼又是一道先天五行神光打出去,他也同时出手,点出一点毫芒,掺杂其中! 那魔道修家微一哂笑:“先天五行神光是厉害,可也得分人,凭你们,差得远!” 手一抬,将之前那魔宝祭起,朝胡阳打来,岂料他那魔宝刚与先天五行神光接触,便滴溜溜飞回去,旁边还破了道口子,魔火不断往外跑! 那魔道修家惊在当场,再回神,胡阳等人已经飞出老远! “好啊!终日打雁今日竟被雁啄了眼!你小子藏得这么深!若是让你进去,说不定你还真把他们放出来了!今天说什么都饶不了你!” 将身一纵,便追了过去,竟是一息万里! 不大会儿功夫,就追到了胡阳屁股后面! 即使胡阳有阵图在手,也甩不掉他! 甚至那魔道修家在这阵法之中比他还要熟悉,何处地方都敢闯,何处地方都敢进,根本不怕胡阳给他设了圈套让他陷进去!而且每次都能在阵势变化的最后一刻,坠在胡阳身后出来! 胡阳渐渐察觉不对劲,此人的表现,已经不能用简简单单的合道境修家的修为可以解释了! 他师父摘星道人布的阵到底有多厉害,他大概心里有数,就算杀机未开,只是一座迷阵,也不是一个合道境修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他有胆子乱闯,是他手上有此阵阵图,到什么地方都不会迷失! 这魔道修家凭什么! 还有,这座诸天星斗大阵乃是复杂到了极点的阵法,看似一阵,实则千阵万阵组合而成!看似不动,实则这阵法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这魔道修家又是如何每次都能赶在阵势变化之前,跟在他后面的! “五鬼,先出去!出阵之后再做计较!” “是!” 方向陡变! 那魔道修家竟像是看穿了胡阳等人的打算一般,笑道:“现在才想出去!晚了!” 将他那破了魔宝一敲,当的一声,消失不见的煞气全部都冒了出来! 更让人心惊的是,本来只是丝丝缕缕的域外天魔之气,居然结成了一团! 散发着极其不详的气息! 胡阳回头一望,心神大颤! 在他的感知中,这域外天魔之气,竟都是从那魔道修家身上出来的! 第七十九章 战魂乱胜境孽龙 “五鬼!你们看域外天魔之气是不是从后面那人身上出来的!” 胡阳功法神奇,调理万气,善辨世间真伪,五感比许多修为高绝之人还要敏锐! 五鬼听他一言,纷纷以神识探查,查探之后,手上使出了十二分力气! 先天大五行神光大盛! 辟易四方血煞! 结果不言而喻! “桀桀,看出来了还想跑,真是天真得可以啊。” “主子!此人不管是被域外天魔附身,还是就是域外天魔幻化,都不可能是为了蜕凡成仙而来!” “我知道!” 胡阳沉声道。 如此就能解释得通此人为何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诸天星斗大阵之中横冲直撞了! 域外天魔的真身都在域外,便是在人间被撕成渣渣,也不会影响生死! 胡阳脑子里闪过万千念头,当机立断,不能出阵了! 此人既然在阵中设伏,不管是什么目的,其所图的定然都在阵中或是鱼龙胜境之中!此处有他师父的布置,他若是在此应对,总也放心些!若是出阵,折腾起来,连带九鼎都有暴露的危险! 绝对不能出阵!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一会我开北斗位,你们能冲多快就冲多快!不能慢!” “是!” 五鬼说话的同时,胡阳抬手一掌前推! 一点微不可查的毫芒打出去! 直接在不见边际的厚重血煞之中打出一条通道! “走!” 胡阳手臂抬着,那点毫芒仍在不断往前轰击! 能让仙佛退避的血煞彷佛豆腐一样,一触即散,根本挡不住! 五鬼五光合一,融成一道霞光,遁法运转到极致,眨眼没影! 快得超出了那魔道修家的意料! “那是什么!你给老祖站住!” 裹挟血煞,气势汹汹追杀过来! 胡阳等人理也不理,打了个时间差,死命往前,生怕这一丁点的优势又没了! 五鬼抽空往胡阳看了一眼,并不长的时间,胡阳额上已经见汗! 心中一惊,法力运转更快! 他们从没有像今天一样期望可以不受葫芦主人修为的限制! 胡阳反倒无比庆幸,多亏了摘星道人的手段,那先天不灭灵光与他灵魂相融,等同于他的伴生灵宝!这可是混沌开辟之时的先天魔神才有的待遇! 所以他才能动用先天不灭灵光如此至宝! 所以他才能消耗最少的法力,将先天不灭灵光使出最大的威能! 只这消耗,对于修炼道典,法力自动运转,修为远超同辈的他来说,也是一个负担! “若不是日前修为突破,我今日怕是什么都要用上才能逃开!果然干什么都得拼命!” 瞬间,胡阳灵魂之中,灵光再闪,一点微光在他体内转了一圈,便从他额前飞出,融入那点毫芒! 胡阳体内法力运转更快! 就在五鬼和那魔道修家见鬼的目光下,本来已显出倦容的胡阳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打通血煞的力度更大!打出来的通道更加宽敞! 连着五鬼都得了几分助力,先天五行遁法更快! “方才似是主子修为突破了!” “主子师门所传法门果然厉害!” “少说废话!主子和小主子有任何的闪失,你们没地方后悔!快走!” 转瞬间,前方出现一处没被血煞吞没的星域,无量星辰,唯七颗最为耀眼! 身后魔道修家脸色微变,拿出那已有裂口的魔宝朝胡阳掷来! 胡阳用尽吃奶的力气,加之五鬼协力,终是在那魔宝到来拦路之前,打通了最后一点血煞,然后用那毫芒将众人一笼,嗖的一下冲进了茫茫星海! “哼!倒有几分门道!可你总归也是要进去那地方的,又岂能摆脱老祖!” 不知为何,却是没再不管不顾追进去了! 身影慢慢淡去,只有血煞仍将整个星域封锁,星光血色交融,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谐! 过了许久,那血煞涌动,魔道修家的身影再度出现,久久凝视面前星域一眼,终于走了! “哼!” 胡阳进入星域之后便加了几分小心,一边在脑中翻看阵图,一边以手指路,依次过了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最后在瑶光之前停住。 “诸天星斗大阵乃是虚实相合,九成的星域都是幻象,都是阵法演化,只有一成是师父取天外星辰炼化布置。而这些星辰,每一颗都能引动整个大阵,这北斗七星皆是如此,且是阵中杀机所在,若是动了,便会将迷阵变成杀阵。” 胡阳说话带着五鬼落在摇光星上,同样一片荒漠! 胡阳先摸了颗护心丹给姒九灌了进去,实在好笑又好气! 真不该让他跟来! “人一动手你就跪了,等你醒了,老子不笑死你跟你姓。” 探了探他气息已经平复,胡阳这才凝神调息! 五鬼护法,过去整整两刻,胡阳才收势起身。 危机也是机遇,此话不假,绝处逃生,修为突破,道典运势更快,被填满的穴窍又多出近百! “你们护着点姒九。” “是。” 胡阳再掐印诀,单手在地上一按,地面又出现一道星门,五鬼以三江水脉总图把胡阳爷俩和姒九一带,下了星门,胡阳一阵心惊! 战魂空间之中的血煞比阵法之中更盛! 本该只有战魂的空间,多出了许多修家! 个个都跟疯了一样,迷了心智,红着眼,跟战魂捉对厮杀! 甚至有那已经丢了性命的修家,不管是灵魂还是阴神,一离体,被血煞一染,又是一个战魂新鲜出炉,加入战局! 活生生一座修罗场! 那尽头处,又是一座星门漩涡! 煞气正源源不断从里面往外冒! 胡阳的出现,彷佛是水进了油锅! 星门周围的战魂和修家都看了过来! 如狼似虎,毫不犹疑,纷纷扑杀而来! 千军万马,摧枯拉朽! 五鬼当时上前一步! 先天大五行神光! 颠倒挪移! 凡是被先天大五行神光照耀的,都被丢出老远,扫出一片空地! 先天大五行神光本是湮灭万物的大杀器,胡阳不忍摘星道人一片苦心尽付流水,没让五鬼下死手! 都是尘世中挣扎,修家,普通人,或生或死,没谁容易! “这里都是返虚境以下的修家,神灵童子那几个合道境修家,还有高远、老铁匠那些个返虚境修家都不在,怕是已经进入胜境了,别耽搁了,快进去!” “是!” 五鬼复以先天大五行神光开路! 横行无阻! 转瞬就过了一半! 却在此刻,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小辈,给老祖站住!” 竟是那魔道修家追来了! 胡阳哪里敢停,五鬼哪里敢住! 顶着先天大五行神光往前飞! “这里没有地方给你绕弯子,老祖看你还玩的出什么花样!” 那魔道修家追来,所经之处一片惨然! 不论战魂还是修家,全数被扫开两边! 修为深点的还好,缺胳膊断腿,好歹还留了命! 修为浅的,直接灰飞烟灭! 胡阳心念一动,一点毫芒落入身外三江水脉总图所化的白练,须臾功夫,便是青蓝红白黑五色光芒从白练中出来,罩在五鬼身上! 胡阳竟是以先天不灭灵光撬动了三江水脉总图之中的五行之精!这可不比他在鼎天空间以灵水慢慢浸泡,不动根基,不伤根本,这是真真正正的暴力强拆!而且这撬出来的五行之精,五鬼用一点就少一点,留也留不住,也断无恢复之理! 胡老五为了将此宝孕养成灵宝的几百年苦工,全部白费了! “主子!” “胜境之中还要靠你们动手。” “可是” “此宝是老爷子留给我护身的,只要保住我爷俩平安,就是物尽其用!” 那先天大五行神光瞬间横亘整个战魂空间! 前抵星门,后照魔道修家! “嗯!” 此一击,已有合道境层级的威力! 那魔道修家当即躲开! 等这神光散去,胡阳人已进了星门! 虽然早已做了心理准备,可等真看见鱼龙胜境中的一切,胡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谁能告诉他,那脖子上挂着徽宗九鼎,头生独角,长得跟那传说中孽龙一般的黑龙,到底是不是他师父养在鱼龙胜境的龙太子! 第八十章 放龙出顺水推舟 据摘星道人所在,鱼龙胜境本全是汪洋,只是为了养龙,摘星道人才布置了一片云海,层层叠障,仿若上界仙宫。 却又少了那些琼楼玉宇,独留一口玉池,旁边立碑,上面刻的不是化仙池,而是化龙池三个字! 可胡阳从星门进来,跃上海面,满眼所见,一派愁云惨淡! 该是祥云瑞卷的所在,竟是乌云压城! 无边汪洋已成血海! 红得发黑,不可见物,海面上漂浮着许多破木碎铁! 那化龙池上更是一条孽龙盘踞! 狰狞非常,浑身上下散发不详之气! 上下腾挪,却始终被困在化龙池的结界之中! 似在怒号,却连一点声音都传不出来! 战魂空间未见到的神灵童子等人,现在就在池边石碑旁围着! 一个个神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是看见胡阳进阵,也毫无动作。不过确定此间众人并未为煞气所迷,胡阳倒是略微安心了些。侧耳一听,正听得漫漫云霭之上不时有癫狂声音传下来! “先祖你且稍待!我马上就救你出来!长生天!我黄金一族的转机果然就在此处!” 胡阳心一沉,萨满教知道的事情真不少! 外面白鹿山、花果山被挖,九成是他们所为了! 察觉海中星门又有动静,胡阳当即让五鬼带着他到了化龙池边,毫芒藏在发间,不可察觉,与神灵童子等人各站一方,气势分毫不逊! “哟,还没打开呢。” 魔道修家从星门之中走出来,反倒没那么急切追杀胡阳了,来到边上,皮笑肉不笑,假得让人心底发寒! “你说了,放弃此处宝物,只求外界战魂炼宝!你想出尔反尔!” 神灵童子一言,天池上人和御鬼尊者同时逼视而来。 那魔道修家笑道:“放心,老祖对这些没兴趣,就是来看看。” “劝你莫要自误!” “好好好,瞧你们那样儿,我都说了,这里面的东西和老祖八字不合,送给我我也不要。” 口气神态,分明换了一个人! “你知道就好!” 言罢,几人眼睛又钉在了石碑上。 那魔道修家可怜的看了他们几人一眼,转过脸来,看向胡阳,眼神诡异,面带诡笑,往天上一喊:“高远!开你先祖牢笼的钥匙到了,你还在那白费功夫干什么,还不快点下来!” 轰的一声! 天上坠下来一个人影,破开一条云路,正站在石碑前面! “哪的钥匙!” 那魔道修家往胡阳一指:“那不就是。这小辈的三江水脉总图就是打开此处结界的钥匙。” 胡阳心中戒备,并未因此言有任何慌乱,道:“你怎么知道三江水脉总图就是此处结界的钥匙。” 魔道修家一笑:“不管是不是,众位道友在此处苦寻许久都一无所获,难得有点希望,当然要试试。” “不错!小辈,将那三江水脉总图拿过来!老祖便饶了你先前的不敬之罪!如若不然,你在此处可没有阵法护身!” 神灵童子说完,魔道修家又道:“道友却是小瞧了这个小辈了,你看他身边五个下人,也不知怎么鼓捣的,弄出来的动静竟能与我等旗鼓相当,我在外面抓他们半天都没抓住。” “哼!那白马寺的小和尚也弄出来了合道境的动静,结果还不是一败涂地,自寻死路!” 魔道修家笑得灿烂:“道友说得极是,小辈,听见没有,不管你弄出来什么都是白搭,快快将三江水脉总图拿过来!” 胡阳一边看着他,一边抬眼望着里面动个不停的黑龙,与摘星道人所载一一对比。 “这是真正的真龙种,他脖子上挂着的就是传说中的徽宗九鼎,刚刚的别凡溪就在鼎里面。听说你刚得到三江水脉总图,尚未炼化。这别凡溪之所以会突然在江城上空出现,约莫就是因为你动用此宝的次数多了,又未遮掩,气机相引,才把别凡溪引了出去。” 魔道修家这一番话虽然是对着胡阳说的,可他绝不认为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果不其然,此言之后,高远怒道:“快把三江水脉总图交给我!” 神灵童子等三个合道境修家更是喜形于色,气势威逼而来! “此子既然能弄出一幅假图哄骗众人,就能弄出第二幅!让他亲自用法宝来试!” 自胡阳进入之后,老铁匠一直站在边角位置,不动不言,此刻突然说话,却直指要害,让那魔道修家险些笑出声来! 他就知道,会有人帮他把这话说出来的! 这小辈真是不识抬举,在外面好好把东西交出来再由他处置多好,非要让他多费力气! 不过,越乱越好! 反正他求的,既不是真龙,也不是人道气运之宝! 他求的,就是人间乱象! 他非追着胡阳要三江水脉总图,也不过是为了把那孽龙放出来! 只要能达成他的目的,谁输谁赢,全无所谓! “小辈!莫非你以为你还能凭一己之力,挡住我们所有人!” 神灵童子话音未落,五鬼已然带着胡阳闪到一旁,一道先天大五行神光扫来,和招魂幡打了个正着! “你还和这小辈废话什么!将他拿下!管他真图假画,一一实验,还怕找不着!老子可受够了他的闲气了!” 招魂幡一挥,漫天鬼影! 在这变换了模样的鱼龙胜境之中,招魂幡竟似得了力量加持一般,一道道鬼影凶狠了百倍! 其势虽凶,五鬼怡然不惧,只是再将先天大五行神光使出! 扫荡了半天鬼影! “上天。” 五鬼得了胡阳命令,冲天而起。 “哪里跑!” 御鬼尊者直追,神灵童子和天池上人紧跟在后! 只听得隆隆雷声,电光大作,法力震荡,一瞬是烟火,一瞬是寒霜! 就是不见人影! 那魔道修家老神在在坐在池边,差一把瓜子,就是看戏的标配。 高远和老铁匠泾渭分明站在一旁,魔道修家突然对高远道:“小辈,你着急没用,等天上分出了结果,你那祖宗能不能出来才可见分晓。也才能知道你那主子想要举族之力卷土重来的盘算,究竟能不能成。” 高远沉声问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堂堂黄金一族,不是王霸之气在血液里流淌吗,什么时候也学会藏头露尾了。非要我点破你家主子想和朱家的小子打擂台,一争长短,你才会认是吧。” 高远一惊:“阁下究竟是谁?” “我?老祖活的时间太长了,已经忘了从前的名号了,如果你非要有个称呼,这样,江城因此地有了一场阴阳乱,你便叫老祖乱阴阳吧。” 好敷衍的回答,可这回答又让高远心头惊疑加了三分! 合道境的修家,法力元神已与人间相合,时时刻刻都在参悟这处宇宙的奥秘! 一字一句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便这乱阴阳是个假名,可敢用这三个字,胆气之外,更要有底气! 咔嚓一声! 劈下来一道霹雳! 正好劈在化龙池旁! “看吧,决定你家祖宗和你家主子的时间到了。” 轰轰轰轰四声! 胡阳一方,神灵童子,天池上人,御鬼尊者,全数站到原处! 高远看了一圈,竟然发现,方才动手,神灵童子三人,竟好似没占到便宜! 怎么可能! 神灵童子三人相互看了看,一人开口:“小辈,若是你能以三江水脉总图将此结界打开,内中好处,有你一份。” 胡阳道:“我要那徽宗九鼎,你们也给我?” “自然。” 神灵童子刚刚点头,旁边就跳出来个反对的! “不行!” 老铁匠哪里肯允! 神灵童子回身一眼,却见老铁匠突然把七星指明灯拿了出来,灯芯一跳,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本来在三江水脉总图上躺着的姒九就到了他手上! 神灵童子几人立时把老铁匠挡在身后! “胡阳!你若还想要他活命,就把三江水脉总图拿过来!” 天知道胡阳这会儿多想答一句,你最好快点把这拖油瓶给砍了! 可是,他也只能想想! 一动念,身外白练化作长轴模样,持之在手。 “我试可以,你们先发个誓来,若不放人,心魔登门,身死道消!” “我来我来。”刚说出个不知真假的魔道修家叫得比谁都大声,胡阳理也没理。 那神灵童子却道:“是你的朋友没命,信与不信,由你。” 胡阳面上挣扎,心中暗道,看来是没希望把这几人一下子全部引走了,只能把那孽龙放出来再做打算。 “好!” 胡阳由五鬼护着,在众人注视下来到化龙池旁的石碑前,用手中长轴在碑上一敲,龙吟震霄! 便是外间江城都听见了这龙吟之声! 八方云动! 而在鱼龙胜境之中,龙吟之后,就是一阵唳啸! “我蒙哥终于出来了!” 第八十一章 孽龙凶黑龙无影 蒙哥! 听见咆哮,胡阳微眯着眼,看那孽龙腾空飞翔,穿云入水,血浪翻腾! 不是黑龙太子! 那黑龙太子在哪儿! 乱阴阳甩手坐到一旁,好像把孽龙放出来子厚,他的事情就办完了,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神灵童子、天池上人、御鬼尊者联手朝孽龙追去,手执法宝,法力相连,看着又是一座阵势。 高远激动得不能自已,欢声高呼:“先祖脱难!我族大幸!先祖脱难!我族大幸!” 下一刻看见神灵童子三人的动作,竟是丝毫不惧,喝道:“你三人若敢对我先祖不敬!我要你们的命!” 突然的霸道,令人咋舌! 老铁匠一手端着铁锅,一手拿着七星指明灯,神色晦暗不明,不停摩挲! 姒九没了利用价值,又被破布一样丢在一旁,胡阳一抖手上三江水脉总图,就把他卷了过来,老铁匠拦都没拦。 乱阴阳笑了声:“我要是你,根本不会带他进来,无端端授人以柄。” 胡阳往空空如也的化龙池行去,道:“你是谁招惹来的?” 乱阴阳笑道:“小朋友,你难道不知道这种事不是能随便打听的吗?我一个不高兴,你可是要倒大霉的哟。” “我被你一路追杀,连命都差点没了,如今连三江水脉总图也被逼着用了,难道还不够倒霉。” “看来也是个娇生惯养的,这叫什么倒霉,知道这人现在什么样儿吗?”乱阴阳指了指自己的脸,“他元神被我禁锢,虽然意识清晰,可一切都不能自己,连动下眼睛都不行,你想不想试试?保证无痛无刺激。” 胡阳摇头:“那可不行,万一你骗我呢,明明把他整个吞了,只是披着他的人皮,我答应了岂不是自寻死路。” “哈哈哈!有意思!刚才怎么没发现你这小朋友这么有趣呢!” 域外天魔的话,哪个敢信! 嫌命长了吧! 老铁匠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只是将手中七星指明灯举起,向胡阳问道:“这地方的布置已经全部毁了,你爷爷给你留下的仙缘也没了。我给你个机会,如果你把七星指明灯真正的用法告诉我,得了好处之后我分你一杯羹。” 胡阳道:“真正的用法?这七星指明灯不是早已被你炼化了吗,此宝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你难道还不知道,你逗我?”又回头瞥了姒九一眼:“再说了,你不都已经用过了吗,姒九人就在这儿躺着,要不我再帮你放点血。” 老铁匠怒道:“胡阳!这是我给你最后的一个机会!错过了你不要后悔!” 胡阳道:“你脑袋也是铁打的吧。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是凭你跟我家老爷子苦大仇深,还是凭你几次往死里坑我。拜托,大哥,刚你还用姒九的小命威胁了我,我属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啊。那什么好处你都自己留着啊,七星指明灯你也留着,留好了啊,我不想要不也不跟你抢,我要是得到手上了,那不是提醒自己吃过亏上过当,自己给自己添堵啊。” 老铁匠手一挥,好像想干点什么,可看见胡阳周围的五鬼,立刻偃旗息鼓,没胆子! 哼了一声,老铁匠将铁锅一顶,也追了过去! 怼走了老铁匠,胡阳就下了化龙池,或许是觉得有趣,乱阴阳也在池边坐下,看他一块一块的数池底的方砖。 胡阳也没管他,由着旁观。 有五鬼戒备,也不怕他背后插刀。 化龙池池底本是摘星道人以海中晶玉铺成,此玉乃癸水精华汇聚四海灵气经千万年演化所成,于真龙苗裔有莫大裨益,通透无比,可此刻晶玉不仅灵气尽失,而且被怨怒忿恨填满,和地府阎王殿前的地砖也差不多。 就在这会儿,身后传来一身大梦初醒的声音。 “疼死老子了。” 姒九醒了。 胡阳头也不回:“九爷,看来太公鱼篓是不错,只是你这主人抗不住啊。” “出什么事了?我去,这什么地方,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还能出什么事,你让人打了呗。行了啊,九爷,我也不管你死活要跟着进来是为了干什么,现在情况不同,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知道,你的算盘珠子就别拨了。瞧见那位了吗,那位可是域外天魔临凡,你如果不想再晕一次,就帮帮忙,老老实实待着。” 五鬼暗地里给姒九使眼色,姒九往周围一扫量,看见了池边朝他挥手的乱阴阳,看见了乌云血海,看见了天上不时划过的法宝踪迹和云中的孽龙,暂时闭嘴。 胡阳重新埋头苦干,跟池底的晶玉卯上了! “天上的就是师尊养在这里的黑龙?” 忽然听见姒九的神识传音,胡阳愣了一下,刚要发火,姒九又传音过来了。 “别着急骂我,他听不见。逼得老子用了九鼎印法,这事没完!” 胡阳回头一看,只见姒九双手结印捧在胸前,太公鱼篓和太公鱼竿缩成一小团绕着他手指头转,一层薄薄的功德玄光一点点飘在外面。 “有话想就行了,这都要是被他听见了,九爷我立马滚回青丘,再也不出来!” “怎么以前一直没听你提过你会九鼎印法。” “我还会你们禹王陛下的九鼎念法,要不要我教你。” 九鼎念法,九鼎印法,乃是大禹铸就九鼎之后,天降功德,得天所授之玄妙功法,有鼎定乾坤,开辟清浊之莫测神威! 相传,大禹并未将此法传下,一起带去了火云洞,却不料,大禹居然把这法门传给了姒九! 胡阳不禁叹道,当老子的都一个样,哪个不护崽! “你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给我说正事!”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那是孽龙不是真龙。” “孽龙!师尊居然养了条孽龙出来!” 孽龙,罪孽之龙! 非犯下大罪,背负滔天业力不能出现! “刚刚我把他放出来的时候,他还说他叫蒙哥。” “蒙哥!” “是!可蒙哥之魂一直被师父压在徽宗九鼎里面,凭血脉感应,宋蒙两朝气运交替勾连,抽取元朝气运,再在鼎中除去人世兴衰,供养黑龙,纯化血脉。即便中间出了变故,黑龙也不可能变成孽龙,更不可能自称蒙哥。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蒙哥已经鸠占鹊巢,占了黑龙之身,把那黑龙之魂取而代之。凭他造下的杀业,才有成为孽龙的可能!” “你既然已经猜到,那还在这儿找什么?” “黑龙之魂!师父把黑龙太子放在鱼龙胜境,也担心有意外,所以在这胜境之中下了禁法,不管什么状况发生,黑龙太子都能保住一条命!即使蒙哥凶威滔滔,我也不相信他破得了师父的禁法!” “有什么收获。” “没有。”胡阳眼睛往上一瞥,“你既然会九鼎印法,试试能不能那徽宗九鼎召唤过来。” “这能行?” “禹王陛下之后,武瞾九鼎和徽宗九鼎都是照着历朝历代所载仿造,和禹王九鼎有几分相像,八成可行。”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帮我护法。” 天上孽龙冲了半天,终于被神灵童子、天池上人和御鬼尊者三人追上! 三人手持法宝,布了个三才阵法,神灵童子占天位,天池上人占人位,御鬼尊者占地位,将孽龙围在当中。 “你们是谁!敢布阵阻我!” “把徽宗九鼎和里面的东西交出来!” “你们想要我的命!我杀了你们!” 孽龙似是脑子不清楚,听见三人的话立时动怒,张牙舞爪地朝着三人杀来! 三人祭出法宝,焰火轮!寒冰刀!招魂幡! 不断朝千丈龙身轰击! 挡住孽龙前进之势! 又以法力连接成网,包围圈越缩越小,眨眼功夫就要把孽龙禁锢! 岂料那孽龙突然凶性大发! 一声怒号! 血浪滔天,竟卷出许多沉船破骸,或是木造或是铁铸,看不清是什么材质,但一出水面,便寒光四射,煞气腾腾! 显然也有来历! 孽龙迎着三件法宝就撞了上去! 神灵童子三人鼓足法力,当空打下! 可这次再打在那孽龙身上,直接被震了回来! 三人这才惊觉,先前挨了那么多下,那孽龙一身皮肉上竟连一道印子都没留下! 孽龙的肉身分明已经入了仙道层级! 片刻之后,那孽龙一摆龙尾,啪的一下,把他们三人法力网打得稀碎! 法术被破,三人齐齐一震! 那孽龙却是不停,利爪一张,神灵童子眼看着就要挨上一爪! 这一下若是挨实了,不死也要重伤! 便在此时,那孽龙脖子上的徽宗九鼎忽然一阵振颤! 往下坠去! 孽龙直接放弃神灵童子,俯冲下去! 却在此刻,云层之中飞出一只巨大无边的铁锅,兜头就把徽宗九鼎装了进去! 接着,一道人影把铁锅一拿,化作火光,以不逊于孽龙的速度,坠入海中! “谁!是谁!” 化龙池里,胡阳姒九相互看看,谁也没说话。 乱阴阳拍手欢呼:“好好好!有人开路,又省了麻烦!” 第八十二章 万狼出胡阳助法 “姓铁的!把我先祖的宝贝还来!” 高远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拿出一个号角,苍凉声起,老铁匠刚刚入水之处,便起了一个漩涡! 但却慢了一步,漩涡底下露出老铁匠身影的时候,老铁匠最后一点衣角都过了星门! 孽龙不管不顾,直冲进星门! 可连老铁匠带着铁锅和徽宗九鼎都过了的星门,愣是把孽龙卡在半截! 不管他如何挣扎,那星门都是不动不摇,丝毫不变! 昂! 怒号连连,全都无用! 神灵童子三人坠着尾巴追到身后,看到孽龙进退不得,眼珠子一转,便对着天池上人和御鬼尊者传音道:“此龙不知为何,虽入仙道,可神志不清,如今被困,正是老天给你我蜕凡成仙的机缘!合该我们取其精血,摄其法力,铸就仙根!届时再打开徽宗九鼎,沿着别凡溪逆流而上,你我到了上界,也不是白手起家!” “此龙肉身坚韧,方才你我轰杀半天连印子都没一个,如何破他鳞甲,取他精血法力!” 天池上人此言一出,神灵童子并御鬼尊者皆是面色一沉! 仙凡两别,别看合道境下一步就是蜕凡成仙,两者中间隔的何止是一条马里亚纳海沟,隔的是一座银河系! 好歹众人能有今时今日之成就,也不是吃猪饲料催肥的! 神灵童子想了想便道:“能打破仙凡之隔的,非得逆天神功玄法和大宝神器,那姓胡的小辈手上有先天大五行神光,此乃上界仙佛神通,他那五个下人又改换面貌,有了合道境的力量,或可一试!” 天池上人和御鬼尊者听罢,琢磨片刻,同时点头,三人便又飞到化龙池畔。 他们一走,高远也到了,看见孽龙被卡在星门也是着急,扯着嗓子喊:“先祖!先祖!缩小些形体,就能过去了!” 这会儿,胡阳几个也从化龙池里飞了出来,偷鸡不成蚀把米,千小心万小心,偷着让姒九用九鼎印法把徽宗九鼎召过来,却让人半路截了胡! 乱阴阳还是那副笑模样,方才一场动静,只不过又给他加了点乐子! “小辈。” 神灵童子三人一围上来,胡阳就让五鬼把三江水脉总图横在身前!这三个都已经疯魔了,天知道他们干得出来什么! “干什么!” 神灵童子道:“如今此间出路已经被那黑龙堵死,你若想离开,就和我们合作,想办法让那黑龙让路。” 胡阳道:“你三位不是说了,我在这里面又没有阵法,就是这几个家人得力,才能在你几位手底下保住命。我这么废,你几个都没办法的事,我有什么招儿。” 神灵童子道:“你几个家人的先天大五行神光还有几分名堂。” 胡阳一下就明白这几个为什么来了! 想要免费劳动力? 也敢跟他开口! “抬举了抬举了,他们那最多算是变戏法,哪叫什么手段。三位前辈众横捭阖,神威赫赫,连真龙都只能避开锋芒,那才叫风采,那才叫厉害,万万不能把他们和三位前辈相提并论。” 胡阳打死不认,恰恰好他儿子醒了,胡阳一低头:“儿子醒了,走,老爸带你瞧瞧这传承千年的景致。” 直接点了五鬼带着他们爷俩还有姒九上了天。 神灵童子三人满肚子的话来不及说就胎死腹中了! 白了一眼,就这鬼地方,也不怕小孩子看了有心理阴影! “哈哈哈!好玩!有个性!” 乱阴阳一笑,神灵童子三人老脸一红,道:“你也不要得意,那龙堵在进出门户,你也出不去!外面空间,煞气重重,那些战魂和修家都入了魔怔,不死不休,等你出去,还有屁的材料给你炼宝!” “无所谓。有些东西贵精不贵多,就像养蛊似的,五毒角力,最后肯定会剩一个,而那个就是最好的。不过呢,如果你们搞定不了这条龙,要我出手也可以,只是过后的好处,我要一半。” “做梦!” 三人甩手就走,全没看见乱阴阳眼底的讥诮! 有你们三个见钱眼开的蠢货和外面一群白痴喂这孽龙,他吃饱喝足,何愁天下不乱! 胡阳让五鬼带到天上,其实并没走远,拨开面前云雾,低头一眼就能瞧见星门处的动静。 “九爷,你再用九鼎印法试试,看能不能徽宗九鼎召进来。” “还试啊!” “一回生二回熟,你都成功了一回了,再来一次还怕什么。” “那孽龙在星门堵着,外面徽宗九鼎动了也没用啊!” “那孽龙出不去,是因为蒙哥战魂出不了这处胜境,出去难,把他弄进来倒容易,多砸记下就行。” “那我试试。” “五鬼,护法!” “是!” 神灵童子三人又回到孽龙身旁,高远见他三个来势汹汹,将手中号角反握,戒备道:“你们想干什么?” 神灵童子随手一扇,便是一道狂风:“闪一边去。” 高远早已鼓动全身法力戒备,察觉动静,啸月天狼立时出现! 神灵童子轻蔑道:“区区祖灵护体,真以为能横行天下。” 话音一落,那道狂风正打在啸月天狼身上,啵的一下,啸月天狼就像泡沫一样被戳破了! 高远浑身一震,七窍流血! 仍是不让,颤着双手把号角捧在嘴边,和着血狠狠一吹! 似群狼狂啸,有万头恶狼奔袭而来! 神灵童子三人微微抽动面皮:“你们家千百年积攒一朝用尽,还真是舍得!” 高远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了手中的号角上,拼命吹动! “主子,黄金一族这回可是下了本钱了。这么多狼魂,大概已经把他族中存货掏了一大半了。” “下本越大,所图越大,这黄金一族的算盘,小不了。” 胡阳在天上旁观,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不停往后看,看着姒九九鼎印法一成,立时把儿子往三江水脉总图上一放,让五鬼照看着,自己就坐到姒九背后,双手一按,法力就源源不断的度了过去! “少年,放手干吧,有老板我给你撑腰!” 姒九懒得计较胡阳话里的调笑,将胡阳法力一运,就送入印法! 胡阳给他调理阴阳,梳理元气,现在他身上这点法力还是胡阳帮着炼起来的,他用胡阳的法力一点不见外,就跟用自己似的,相当顺手! 这回得了胡阳的法力,九鼎印法的威能可是大不相同了! 嗡的一声! 整个鱼龙胜境都是一颤! 好像那云上污秽海中血色都淡了一分! 底下一直看好戏的乱阴阳一愣,冷着眼朝天上看! 那边因为万条饿狼正忙个不停的神灵童子三人忽然听得隆隆响声! 然后便见那本来卡在星门上的孽龙竟倒飞过来! 正在拼命的高远被那入了仙道的龙身砸了个正着! 一口血把号角染得通红,直直掉了下去! 不知死活! 万条饿狼全部消失! 神灵童子三人飞快往周围躲闪! 生怕慢了一步,就步上高远的后尘! 昂! 轰! 众人只见得那孽龙砸进了化龙池! 徽宗九鼎还在他身上,只是换了个位置,嵌在脑袋上,一半砸进了头骨! 一点血没流,只有一道道怨气煞气往外散! 而那星门也好似被这一下砸出了毛病! 竟然完全洞开! 老铁匠满脸震惊飞进来之后,后面竟然跟过来许多战魂和修家! 方才胜境里那点颜色淡没淡不知道,可这会儿,云更低了,海更汹涌了! 胡阳脸色都变了! 第八十三章 穴窍满毁宝自救 竟然没流血! 连僵尸受伤了都要流点乌血出来! 这孽龙怎么一点血都没有! 莫不是体内的血都流干了! 而那一道道怨气煞气从伤口往外冒,从星门进来的战魂和修家更疯了! 饿了几百年总算见到吃食的恶鬼一样,纷纷朝孽龙扑杀而来! 头前一个,便是老铁匠! “把徽宗九鼎还给我!” 神灵童子三人惊诧之后,重新隔着老远观望。 “这龙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 “是死是活无所谓!反正龙身是切实在的!既然龙身已经徽宗九鼎打开,正好方便你我行事!” “不错!只要能让你我汲取仙道力量,管他死活!” 三人说罢,个个摩拳擦掌,按赖不住! 唯有那乱阴阳反其道而行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化龙池畔飞到了胡阳几人身边! 五鬼在周围戒备,姒九手上仍掐着九鼎印法。 乱阴阳神色深沉,忽又冷笑:“没想到我居然看走眼了,把真神认成了假鬼。” 胡阳起身,先把儿子抱在怀里:“天魔先生又在说什么笑话,在你面前,哪来那么些真神假鬼。” “九鼎印法。呵,难怪他的血能找到鱼龙胜境。” 胡阳眼神一闪,九鼎印法可以说是九鼎的配套功法,而九鼎的存在意义,就是庇佑人族远离妖邪! 域外天魔自然就在此列! 乱阴阳对九鼎印法是个什么态度可想而知! 老子真的不该带姒九进来! “真是意外之喜。” 乱阴阳话音未落,一道先天大五行神光已朝着他打来! 乱阴阳手上燃着阴魔煞火,一掌按在先天大五行神光之上!将先天大五行神光全数接下!翻手一挥,先天大五行神光便拐弯往旁边打去,驱散半边乌云! 再一看,乱阴阳手上的阴魔煞火好似结冰,凝成了一面镜子! “神通是好神通,就是用的人差劲了点!” 只这一下,胡阳就知道之前乱阴阳追他半天根本没尽力! “走!” 五鬼先天五行遁法再起,带着胡阳和姒九下海! “往哪里走!” 四方俱是阴魔煞火升起,首尾相连,阻隔前路! 胡阳心念一动,仍让五鬼以先天大五行神光开路,发间那点毫芒附着,依旧锐利,将那阴魔煞火破开! 只是在阴魔煞火破开之后,后面却不是出路,而是更多的阴魔煞火! 天地如牢笼! 四下尽黑幕! 遭! “陪你耍耍,你还真当我拿你没办法!入了魔宝,我看你现在还怎么逃!” 乱阴阳的声音传来,此间何处,哪还不知! 胡阳再以先天不灭灵光辅以五鬼先天大五行神光往前打去,只是这一回,却是一连串轰轰的击打声,再无其他。 “我已将这副躯壳主人的元神与这魔宝相融,若再让你破了,岂不是笑话!” “主子,怎么办?” 现在虽有姒九以太公鱼篓功德玄光防护,可那周围的阴魔煞火却是越来越盛,若不能尽早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胡阳仔细查看了周围,对姒九道:“姒九,太公鱼竿拿出来。” “你打算干什么?” 姒九问归问,动作不慢,伸手就把太公鱼竿抽了出来! “再把我的法力借你一次!破了这魔宝!” 功德法宝也是法宝,这宝贝的威能能够发挥到什么地步,还是要看主人的法力手段! 姒九到底法力太薄,太公鱼篓和太公鱼竿在他手上,象征意义大过了实际作用!此宝一套,好歹也是人族历史上有名有姓的器物,还在封神那等席卷三界上下,东西两方的大劫之中占了一席之地,还有几分气运,实在不该仅仅如此! 若是威能开启,姒九之前也不会让乱阴阳打得晕死过去! “主子,这魔宝融合一个合道境修家的元神,想要将其打破,便是姒九先生功德法宝厉害,可需要的法力,也是海量,可姒九先生身体尚弱,又如何受得住那许多法力。” “无妨,你们主子给我调理多日,我已习惯了他的法力,要不了我的命。只是”姒九将太公鱼竿横枪一般拿在手中,“你终归只是化气境修为,便是远超同侪,差一点的化神境都不如你法力深厚,可那是合道境的修家!” “我自有办法,只要你点头就行。” 胡阳话说完,乱阴阳的声音便起。 “呵,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若敢让你五个家人借他法力,他死得更快!” “尽管来!” 姒九直接把乱阴阳的话打断! 很是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又多一个找死的” 乱阴阳话没说完,后边的话全咽了回去! 姒九一点头,胡阳就一抖三江水脉总图,一股精纯至极,雄浑无比的法力便从三江水脉总图中涌出来,从他百会穴灌进去! 他体内三千穴窍眨眼便填满了填满了两千九百九十九个! 水涨船高,那本来独坐中天的灵魂被慢慢抬起,来在祖窍之前! 胡阳灵魂缓缓睁眼,双手推门! 轰! 姒九只觉得一头太古凶兽在身边苏醒! 心头惊呼,师尊传给胡老幺的,到底是什么功法! 念头刚起,一股汹涌的法力就冲入他体内! 什么都来不及想,姒九直接将手中太公鱼竿高高举起! 猛的一甩! 那鱼线下的直钩嗖的一下,在漫天的阴魔煞火中划出一条笔直的轨迹! 叮! 声音不响,动静不大,只是前面黑幕上多了一个小小的豁口。可突然响起的,乱阴阳的气急败坏的声音,宣告了这事不可能简单! “你好大的胆子!” 胡阳哪里理他,从姒九身后撤掌,甚至不用五鬼开路,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竖在身前! 毫芒一炸! 阴魔煞火悉数退避! 胡阳当头就冲了出去! “走!” 五鬼果断带起姒九跟在身后! 面带忧色,看得姒九心颤! “胡老幺怎么了!” “主子把老主子留在三江水脉总图里面,助此宝蜕变成灵宝的毕生法力全部取出来灌在他身上了!” “他疯了!” 五鬼不敢多言,这事他们也有份! 如果不是他们把五行之精用了那么多,三江水脉总图里面那么多的法力,也不会胡阳说引就引出来了! 只是,三江水脉总图彻底毁了! “还不把他拦下来!” 五鬼先天五行遁法越使越快,可永远差了胡阳一截,若不是那五行之精还在他们身上连着,他们找不着方向,也追不了这么快! 追了一圈,他们才发现竟然又回到了原地! 前面胡阳凭虚凌空,跟对面好像还没回过神来的乱阴阳打起来了! 一掌按下去! 一道光弧,横扫天际! 乱阴阳将那魔宝挡在身前,不意这一次,那魔宝竟一触即破,破得干干脆脆,从中间断成两截! “胡老幺的法力品级是造化无量的根基,就是域外天魔真身临凡,也胜不过他。现在法力又更深厚了,这是要翻天啊!” “可主子现在就是背了一个点燃的火药桶在身上啊!一个不慎,就要从里面炸开啊!” “我们只能期望他能扛下来了!他敢抱着安安,该是有把握的!” 姒九看着胡阳,心里暗道,胡老幺,你可千万不要作死啊! 如果胡阳知道姒九这想法,一定会跟他握个手。 没下回了! 绝对没下回了! 就在他灵魂叩开祖窍,穴窍全数被填满之时,忽然一道法力自丹田而起,串联三千穴窍,最后到了紫府,化作一座光谱,星星点点,彷佛星图,又似万家灯火,漂浮在他灵魂周围! 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一道早在他筑基之时一闪而过的光影突然出现,霸占了他全部思维,容不得他想别的! 那盏囊括万物的八角宫灯! 乍现之后又全部打散,碎成亿万光点线条! 就一个意思,非得要胡阳重新拼凑起来才行! 不愧是他师父的手段,跟当初他筑基时一模一样! 只是比当初温柔,至少没把他的肉身全部碾成肉酱重来一次! 可他当初是在绝对安全的环境里,这会儿是在何等危险的境地! 那域外天魔已经下了杀手! 下面还有黑龙太子的事情要解决! 哪来的余地让他安安心心把八角宫灯拼出来! 结果转了一圈,居然又转到了乱阴阳面前! 胡阳脑仁都疼,想也不想对着他就是一掌打下去! 谁知道这一下居然打出了个新天地! 那纷杂无章的光点线条竟有了一点点各归各位的势头! 下一秒,胡阳就把先天不灭灵光玩成了花! 目标,自然就是那域外天魔! 而且,五鬼所担心的,他会被三江水脉总图之中的法力撑爆的危机,一点都没有! 第八十四章 宝鼎开太子龙魂 胡阳的去而复返令乱阴阳大吃一惊,之后胡阳再向他出手,惊讶更甚! 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可等那道光弧杀到面前,乱阴阳心中警铃大作,直觉认为若是被这道光弧打中了,便是他远在域外的真身都不会好受! 果断将魔宝挡在身前! 咔嚓,魔宝碎成了两截! 那光弧碎了魔宝之后,去势不停,仍朝他杀来! 乱阴阳眼一沉,又将燃着阴魔煞火的手举在身前,那魔火光可鉴人,又想故技重施! 哪知这次那魔火刚刚与光弧接触,不仅没将光弧挡住,反扑簌簌往下掉粉,看着就要走上魔宝的老路了! 乱阴阳立即闪身一边,躲了过去! 但那光弧却用比他更快的速度转弯,紧随在后!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乱阴阳看了胡阳一眼,毫不犹豫朝他飞去! 杀了你,这鬼东西总凶不起来了! 可那光弧陡然加速,乱阴阳险险避开,衣服还是被划了好长条口子!若是再慢点,被划的就是他的肉身了! 那光弧如回旋镖一样,刚刚从他身边飞过,扭头就又转了过来!逼得他调转方向! 鱼龙胜境与那诸天星斗大阵一样,空间凝实异常! 在这儿穿越空间,休想! 掌控空间,没门! 拼的就是个眼疾手快! 乱阴阳现在心里有多窝火,有多想直接出现在胡阳面前,一把火把他烧成灰,这空间就有多让他无语! 他越不爽,胡阳就越高兴! 和让他现在一点点用那不计其数的光点线条把八角宫灯拼起来,他当然选择让那些光点线条自动复位! 何况,有一个至少是合道境修为的高手让他磨砺斗法的手段,这样的机会可是真的不多! 胡阳渐渐一心二用,一边留神关注紫府中八角宫灯拼图,一边御使先天不灭灵光对乱阴阳围追堵截! 他把先天不灭灵光御使得越顺畅,紫府中光点线条复位的速度就越快,而这速度越快,他精神就越通透,运使先天不灭灵光就越发随心如意,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而他从三江水脉总图中取出来的胡老五的法力就是一切的支柱! 他现在也总算知道为什么在筑基之时,他师父摘星道人要留下手段,将他肉身重造,将人身之三百六十五处穴窍,改成三千之多! 若只是三百六十无处穴窍再加丹田储存法力,根本不够支撑八角宫灯成形! 如果那样,结果只有一个,他境界掉落! 再想要突破,就是难上加难! 哪怕是三千穴窍,也不见得足够! 或许他在鼎天空间之中,安安静静,凭自己拼凑八角宫灯之形,三千穴窍还或可勉强支撑!但现在凭了一股勇往直前的锐气,推动紫府中的事物自己造化,所需之法力,就超出去千百倍! 冥冥之中自有主宰! 不是形势所迫,胡阳不会起出他家老爷子留在三江水秒总图中的法力。不得这道法力为助,胡阳也不会突破到炼气化神的境界。若未突破,八角宫灯也不会出现。 缓缓相扣,莫不是造化使然! 思及此处,胡阳竟生出一丝感慨,那天上左躲右藏的乱阴阳立刻抓住机会,闪过先天不灭灵光,杀到有些愣神的姒九和五鬼面前! “我就说了,这小辈不该带你一起进来!” 总算这六个都不是胡阳这样的修行界菜鸟,而是在修行界打混许久的老鸟! 就在乱阴阳的阴魔煞火即将落到他们身上的最后一秒前,姒九祭起太公鱼篓,五鬼拼命驾驭先天五行遁法,带着他直接下落,避过魔火! 乱阴阳在后面紧咬不放! 追星赶月! 没有先天不灭灵光附着,五鬼的先天五行遁法终究慢了乱阴阳一步! 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胡阳终于反应过来! 御光追来! 速度倒比乱阴阳更快! 轰轰轰,三者一前一后,破开层云,自上而下! 出得云层,胡阳不经意往化龙池处一瞥! 大惊失色! 若非前面姒九和五鬼同样紧急,他必然调头去了化龙池! 只见之前被砸倒在化龙池的孽龙居然盘踞天中,身下战魂修家无数,一个个不要命的往前冲,孽龙来者不拒,来一个抓一个,来一对抓一双,抓住就往嘴里扔,生冷不忌,尖牙一合,就囫囵吞下肚! 每多吞一个,本来有些迷离的神志就更清醒一些! 这孽龙已不知吞了多少,到此刻,那双眼,冰冷而又残忍,独独不见之前入魔一般的迷蒙! 神灵童子三人围在他额头徽宗九鼎周围,不断以法宝轰击,看似在轰击孽龙,实则全部被他以徽宗九鼎挡下! 而他三人已经将那宝鼎鼎盖轰开了一条缝! 有了这条缝,孽龙体内怨气往外奔涌的速度更快更汹! 神灵童子三人还以为得到孽龙体内仙道力量的时机就在眼前,手上力度更大! 浑没发现,那怨气从孽龙身上出来之后,便全部从那缝隙进了宝鼎,本来金色的宝鼎,已是半数都被染上了灰色! 更是觉得,孽龙理也不理他们的轰击,只顾吞噬下方的战魂和修家再正常不过! 就在这刹那,一阵龙吟之声从鼎中传出,带着九分的愤怒,一分的不甘,一支龙爪攀在鼎口,将那缝隙慢慢撑大! 慢慢爬出来一道一尺粗细的龙魂! 黑龙太子! 摘星道人养在鱼龙胜境的真龙,胡阳久寻不到的目标竟就在徽宗九鼎之中! 即便不知道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胡阳也看出情势危急! 但前面乱阴阳还在追杀姒九和五鬼,又哪里有他选择的余地! 胡阳只得拼了命往前追! 体内道典运转早已到了他所能达到的极致! 紫府中的光点线条速度加快,疼得他脑仁都快要炸了! 靠! 你们倒是快点啊! 终于,就在乱阴阳距离五鬼和姒九不过一尺,手中的魔火就要烧过去的瞬间,胡阳紫府中那些光点线条连出了第一个平面! 八角宫灯的第一面方形框架成形! 并无什么声息,并无什么异象,只是胡阳眨眼间就跨越了之前一直无法跨越的距离,从乱阴阳前方横插了进去!手上包裹着先天不灭灵光,一把把乱阴阳燃着阴魔煞火的手抓住! 时间彷佛停止,乱阴阳即将得逞的讥笑都还在脸上挂着! 下一秒,乱阴阳先看见了他的手被抓住,后看见胡阳一张冷脸,满心满眼的不敢置信! 不等他多说一个字,胡阳就将乱阴阳砸向化龙池! “太公鱼竿给我!” 姒九当即把那功德法宝递给胡阳! 胡阳拿过来也不看,猛的一掷,太公鱼竿嗖的一下飞出去! 在天上划过一道黄色的踪迹,噗的一声,半空中捅进了乱阴阳胸口,带着他一起狠狠掼在化龙池边! 这动静太大,连那边入魔了战魂和修家都停下来看了一眼! 可那孽龙却就趁着这个刹那,一口把离他最近,也是最合他胃口的御鬼尊者吞进了肚! 第八十五章 保龙魂人龙角力 一阵让人发毛的吞咽声! 那孽龙一双眼睛尽复清明! “哈哈哈!水仙!我说过!你困不住我的!你放的鼎被我污秽了!你养的龙被我吞了!你度的战魂也成了我的食物!你又能奈我何!能奈我何啊!” 孽龙笑声震动海天! 风大浪大,血浪卷天! 胡阳断然道:“五鬼,带姒九离开,阵图你们有,照生路出去即是。” “主子!” “走!” “胡老幺!你逞什么英雄!老子事没办完,哪儿也不去!” “现在是你办事的时候!” 胡阳盯了姒九一眼,姒九也知道现在不是该他执拗的时候,但这是万载难逢的机会,更有成功的希望,他实在不想就这样放弃! “我要徽宗九鼎!” “你要这东西干什么?” 胡阳没想到姒九跟他进来是为了徽宗九鼎,他只以为姒九是为了救老铁匠一命才非要跟他进来! “我体内先天阴阳玄机不调还有一法可解,强壮人族或狐族血脉之力,将另一方吞噬,自然再无水火相冲之危!” 胡阳气得手指直抖:“你他妈是不是吃多了!你的病老子会负责医好,用你想这些歪门邪道!五鬼!把这个拎不清轻重的混账给我带出去!” 胡阳发怒,五鬼哪敢不从! 当即驾起先天五行遁法往海下星门飞去! “胡老幺!老子不是废物” 直到亲眼看见姒九被五鬼带进了星门,胡阳才有功夫转身理会化龙池畔的事情。 孽龙吞噬了御鬼尊者之后,凶威滔天! 一举一动,引动天象! 此前,这孽龙还是一头只知道使用蛮力的凶兽,现在,这头凶兽已拥有了智慧! 黑得照不进光的眸子扫看了神灵童子和天池上人一眼,骇得两人神魂惊颤!动也不敢动!生怕那血盆大口就咬到他们身上! 幸亏,孽龙也就只是看了他们一眼,脑袋一低,就看向从徽宗九鼎里摔出来的龙魂! 丈许长,海碗粗,形体透明,拼命往外爬,却只挪动了些微的距离! “你还想往哪儿跑!乖乖被我吞了,我还让你少受点苦!” 孽龙龙头慢慢下垂,眼看着距离龙魂只不过刹那! “你莫要得意!待师尊知晓!定不会饶了你!” 孽龙眸子更冷:“水仙?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水仙已经为他造的孽遭了报应了!如果他真的有灵,这几百年来,他会一直都不现身!你那位什么都知道的师尊,会眼睁睁看着你被我吞噬了精血元气,最后连你的龙身也占了,让我以孽龙之身重返世间!你认命吧,你师尊已经不在了,你也马上要去陪他了!你要怪,只怪天道循环,因果报应,这就是你和你师尊盗取我一族气运该得的惩罚!” “我便是魂飞魄散,也不会便宜你!” 龙魂存了死念,刚要动作,孽龙抬起龙爪,一道黑光从爪子上飞下来,将龙魂一绕,就把龙魂拘住,动弹不得! “我还要谢谢你们,若不是你们一直以来盗取我族的气运,养炼你的龙身,我也不会轻而易举接手这一切,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真是美妙。” 孽龙收了龙爪,又再慢慢垂头,满是尖牙的嘴,就快要碰到龙魂了! 眼里的残忍和兴奋,让本来只知道朝他扑杀,想要夺取更多怨气的战魂和修家感受到了危险,纷纷停住! 逼得神灵童子和天池上人默默后退! 轰! 便在那龙魂自以为就将命丧孽龙之口,便宜仇人的时候,一股沛然巨力突然从远处袭来!转瞬即至,直直轰在孽龙嘴上!将其打回了化龙池! 龙魂脱离了钳制,抬头看去,竟是一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年轻人出手相救! 神灵童子和天池上人震惊无比! 胡阳! 独自一人的胡阳! 没有五鬼维护的胡阳! 竟然把那孽龙打退了! “会不会死。” 意识到胡阳是在问他,龙魂答道:“死不了。” “那具龙身你还要不要了。” “那具龙身已是空壳,生机全无,要来无用了。” 胡阳点头,道:“既然已是无用之物,我就帮你毁了,日后还你一个便是。” 听到这么大的口气,龙魂因绝处逢生惊喜之余,更加惊疑:“你是谁!” “你本该为谁护法。” “你!”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搅我的事!” 孽龙起身,朝胡阳扑来! 胡阳低声问道:“能缩小吗。” 龙魂立刻缩到巴掌大,胡阳一把抓住,还抽空度过去一道法力,塞进了衣兜。他已把儿子安置在了鼎天空间,如今双手得空,回转身去,两手一推,便是一重光幕挡在身前! 薄薄一层,如波荡漾,却比万载坚冰更硬! 咚的一声! 孽龙撞上光幕! 胡阳连连后退,在地上踩出一个个脚印,留下一堆碎石子,在即将掉下血海的边缘,总归是站住了! 身上法力运转的速度有加无减! 胡阳心中锐气胆气更甚! 他是他师父的衣钵弟子,鱼龙胜境是他师父一手布置,出了什么事只有他来收拾!且算起来,他师父会布置鱼龙胜境助黑龙太子纯化血脉,也有他一分原因! 这黑龙太子,是他师父为他准备的护法! 如何敢不迎难而上! 如何敢后退! 紫府之中的线条光点动得愈发快了! 胡阳鼓足劲力,大腿手臂青筋直冒,孽龙停住之后,他就接着踏出一步,往前推去! “狂妄!” 孽龙察觉自己被胡阳往后推,瞬间恼怒,五爪用力,往前直冲! 这一人一龙,一个化神境的修家一头拥有仙道力量的孽龙,竟成了角力之势! 那边神灵童子和天池上人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 刚刚这小辈还要借手下五鬼之力才能有合道境的力量,现在五鬼不在,竟然就能跟眨眼吞了御鬼尊者的孽龙相抗衡! 这里可没有那神威莫测的九龙连环大阵! “给我滚回去!” 胡阳脸憋得通红,热气直冒,整个人都好像大了一圈,猛的一声吼,一步跨出去,竟把用劲使力的孽龙推了回去! 孽龙龙目怒瞪! 根本不敢相信! 五爪扒地,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爪痕! 可依然无法阻挡胡阳前进的脚步! 一步一响,孽龙怒号连连,最后竟蜷成一团,被推进了化龙池! 胡阳一掌劈出! 一重光幕就压在孽龙身上! 胡阳转身飞到化龙池碑旁,手拿三江水脉总图,就要敲下去,重开封印结界,将孽龙封印! 哪知三江水脉总图刚刚拿起,一记重击打在胡阳背心! 胡阳猝不及防,一下倒在石碑上! 回过头,气喘吁吁浑身湿透的高远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那召唤万狼的号角,正飞到他手上! 化龙池中,光幕从孽龙身上飞出,他额头之上的徽宗九鼎已全部变灰! “小辈!我杀了你!” 第八十六章 毁胜境胡阳降龙 胡阳一直觉得,他师父能收到他这个徒弟,一定是积了大功德,反之,他能拜这么个师父,上辈子不是造了孽就是欠了债,这辈子还债来了。 不然,他一个化气境的弟子怎么会来收拾这样的烂摊子! 哦,不对,在他不要命的作死,把他们家老爷子留在三江水脉总图的法力引到自己身上之后,他已经是化神境的修为了! 但这,依然不代表他可以从容应对包括了一条入了仙道的孽龙,一个不知道是幻化还是夺舍的域外天魔,三个合道境修家,数名返虚境修家,一群化气境修家,和一群被度化数百年还是滞留人间的战魂在内的乱局! 老天爷明鉴,胡阳真心是因为自入修行以来,所接触的所经历的都是寻常化气境修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所得的心性磨砺,更是旁人修行百年乃至数百年都不见得能得到的,才能硬着头皮一直走到现在! 不过,既然他都走到这一步了,那不管是遇上什么,他都不会允许这事办砸! 老铁匠不行,高远不行,域外天魔不行,孽龙不行,连他自己也不行! 挨了高远背后这一下,没把孽龙重新封印进化龙池没关系! 反正今天就算毁了鱼龙胜境不要,他也要把这孽龙给宰了! 黑龙只余龙魂,龙身已成空壳,还留着这鱼龙胜境干什么! 孽龙脱了钳制,当时就朝胡阳打来! 胡阳一个闪身,腾空而起! 先天不灭灵光在指尖跳跃,恰似精灵舞动! 孽龙一爪打空,在地上留下一个狰狞爪印,朝胡阳怒吼一声之后,居然不是立即追杀,而是扭了下头,到了已经瘫在地上的高远面前。 “你是我的子孙。” 这句话立刻给本来气息奄奄的高远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是的,先祖!我们在外面苦寻数百年,终于收到了先祖传递出来的消息,立刻想办法坏了外面两座山!后来得知江中有人丧命,却神魂无踪,十分庆幸,总算帮到先祖一点了。如今先祖脱困,重返人间,实在是我族之幸!我族之福啊!” 孽龙道:“你们有这样的孝心,真是让我感动,那我就赐予你一个更高的荣耀,你可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 “不好!快拦住他!” 黑龙太子龙魂在胡阳口袋里咆哮,胡阳尚未反应过来,便见那孽龙低头张嘴! “我这具龙身,还差一点跟我一脉相承的热血活络,便可纵横无碍,来去自由,你就把你一身精血献出来吧!” 桀桀笑声,高远连一点惨叫都没留下,就被孽龙囫囵吞了进去! 那副惊吓过度的表情只在胡阳眼中停留了刹那,即消失在血盆大口之中! “一点亲血跨阴阳!他如今得了亲族精血,便可将我龙身彻底炼化,就算是师尊在这里设下的禁法也困不住他了!” 随着话音,孽龙回头,只见他额头上被徽宗九鼎砸出的狰狞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那徽宗九鼎也挤进了龙身! 一闪一闪,从额头移动到了脖颈逆鳞所在! “完了!他居然把徽宗九鼎炼成了自己的孽龙珠!那里面有他数百年前就觊觎的汉家气运!两家气运加身!这下可如何是好!” 胡阳眯缝着眼,道:“宋蒙两家都已作古,你怕什么!” 话虽如此,胡阳却半点不敢掉以轻心! 就在那孽龙吞了高远之后,身上一直存在的僵涩感没了,连冰冷的眼神都有了几分活力! 只是这点活力却让孽龙变得更不像活物了! 倒像是十八层地狱之下,永不轮回超生的恶鬼爬出来了! 若在之前,胡阳是凭此龙样貌,此龙身上怨念,认出此龙乃是孽龙,那现在不用了,现在只消看一眼就行。即便脑子里没有孽龙这个词,下意识的反应也会告诉你,这龙与寻常真龙不同! 君不见短短几分钟前还敢打孽龙主意的神灵童子和天池上人,这会儿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孽龙啊! 他们刚刚到底是哪儿来的胆子敢打孽龙的主意! 那一群被迷了心智,只凭本能趋利避害的战魂和修家,也察觉到了危险,全往星门处涌! “桀桀桀!” 孽龙再度朝胡阳扑杀,动作轻盈,动静也没之前那么大了,龙爪按在地上,只扬起许多尘埃而已! 但杀来的气势、力度、速度,百倍于前! 这才是真真正正,举重若轻,蜕了凡俗的力量! 胡阳神色无改,指尖一点毫芒绽放,一飞冲天! 其速度之迅捷,甚至让人产生了跨越空间的错觉! 但那孽龙全不以为怪,纵身一腾,紧随其后,矫矫自在,让人明白,龙,何以为龙,何以为上天入海无所不能之神灵! 一人一龙一跑一追,须臾便入了层云,不见踪影,只天上不断有云霭破散! 并不多久时间,孽龙就追到了胡阳屁股后头,相距不过一个腾跃的距离,连他喘出的腥气,都能传到胡阳那边! 孽龙脸上带着戏谑,眼看着胡阳在他前面拼命逃跑,彷佛还想和他玩玩猫和老鼠的游戏,不是抓不到,想抓了,随时可以! “你跑什么,刚才力能扛鼎的气势去哪儿了,刚才想让我重返牢笼的气势去哪儿了,敢和我抢那条废龙的残魂。你既然活够了,我就送你一程。” 胡阳在前目不斜视,紫府中光点线条拼凑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着第二个平面就要拼成!道典运转也是越来越快,胡老五的法力如同决堤之洪水往他体内筋脉穴窍倾泻! 也真是亏了胡老五为了孕养三江水脉总图,留下的法力精纯醇和到了极点,和灵石星币之中的灵气相比也丝毫不逊色,省了胡阳许多功夫,不然再加上转化法力这一步,他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孽龙在后,猛的一冲! 转瞬就追过了之前的距离,牙似尖刀嘴似铡,上下一合断人魂! 但这一下却是咬空了! 就在孽龙咬合闭口的千钧一发之际,胡阳紫府中第二个平面拼凑完成! 直接化作一道光,深入云层! “此间天地又不是无尽!天空尽头就在眼前!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孽龙微微一愣,眼中残忍的目光一闪而过,轰的一下,就飞速直追! 可等他破开遮挡的云层,却看见胡阳不仅没跑,反而停在天穹之上,转身直面,一点毫芒在发间跳动,一匹白练在周身围绕! 冷冰冰的眸子,倒映出他的龙身! 看他到了,手中法诀掐动,整个鱼龙胜境都是一震! 一股浩瀚之力从四面八方在胡阳身前汇聚! 强大无比! 便是那目无余子的孽龙也生生止住飞腾! 一股危机,无端端在心中出现!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替天行道!” 恍若皓月降临,银辉铺地,一片白茫茫的光在鱼龙胜境铺开! 乌云驱散,血海平复,万物齐喑! 化龙池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天顶上,孽龙僵直,更顶上一个气势恢宏的小小人影,身前慢慢凝成了一根一人高的龙柱,彷佛就是这鱼龙胜境的主宰! 神灵童子等意识清醒的人,都觉得那龙柱相当眼熟,再一想,可不就是和那青龙蹈海柱差不多吗! 只是差了一条龙而已! 孽龙当空一吐,本来在逆鳞位置闪着光的徽宗九鼎就被他吐了出来!直接朝天上龙柱撞来! 胡阳法诀不停,就在龙柱成形的刹那,一声敕令! 龙柱当空打下! 咚! 和徽宗九鼎撞了个正着! 两者相撞,宝鼎无恙,龙柱去势不停,打得宝鼎倒转回去,带着躲闪不及的孽龙如彗星坠地朝化龙池落去! 化龙池上众人纷纷避让,连那被太公鱼竿插在地上的域外天魔都加大了挣扎力度! 哗! 宝鼎终究带着孽龙落下,化龙池上的晶玉碎了不知凡几,其中怨气升腾,让血海水一卷,就融于水中。 不知何时,血海已悄无声息抬升了许多高度,淹到化龙池了! 第八十七章 生路断孽龙自绝 天上的龙柱越来越快! 越来越近! 下面的血海越来越静! 越来越高! 孽龙见势不对,最直接的反应就是跑! 徽宗九鼎打回来的力道是大,但对一头孽龙来说,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可刚要走,才发现他周围的空间都已经被一股无匹的力量禁锢! 跟合道境修家最拿手的禁锁天地的手段一样! 周围空间被封,离开根本是妄想! 天上龙柱在他视线之中越来越大了! 总算,他成为孽龙之前,是主宰过千万人生死,经历过无数修罗场的! 在这般危急的情况之下,他竟然还能保持住冷静! 天上的龙柱既是他的催命符,也是他拼死一搏的勇气和动力! 眼睛四下扫射,只当那越来越盛的压力不存在! 便在龙柱即将及身的瞬间,孽龙看着身下化龙池的目光忽然变得不一样! 欣喜万分! 电光火石之间,将徽宗九鼎擎在爪中,运使浑身力量,狠狠砸在化龙池上! 咔嚓! 血海生波! 蜘蛛网一样的裂纹从最中间一直蔓延到整个化龙池! 转眼,化龙池就碎成了一块一块! “我虽不知你是什么来历,但你的力量想也不过是依靠鱼龙胜境。这化龙池是整个鱼龙胜境的中枢,如今被我毁去,你还能如何!” 最后一个字从孽龙喉咙里吼出来,已经听不清说的什么,只是一声嚎叫! 充满了恶念! 但当孽龙回头,志得意满的想要看到龙柱消散的场面时,看到的却是那龙柱完好无损,径直从他额头将他整个龙身贯穿! 押着尾巴,把他钉在最中间的一块碎片上! 孽龙不断挣扎,却根本无用! 而且越是挣扎越是惨嚎,听着已不是龙吟,完全是魔鬼的唳吼! 胡阳慢慢自天而降,越来越高的血海对他毫无影响,破碎的化龙池不能让他改变脸色,稳稳落在龙柱之上,和孽龙双目对视! “我要杀了你!” “几分钟之前你已说过这话,可现在,我站着,你被钉着,谁死?谁活?” 孽龙又是一声惨嚎! 胡阳理也不理,双手掐着法诀,直勾勾看着那双恨不得生撕了他的眼睛! 口一张,敕令将出,一股巨力忽然从旁袭来! 幸甚胡阳一心二用,始终留出一分精神关注着周遭的情况! 当意识到他并不能硬受这一击把孽龙解决掉时,果断放弃即将功成的法诀,御使一点毫芒,穿空破云,闪到一旁! 回过身来,龙柱之上已经多了一个人! 乱阴阳! “小辈,他好不容易能有今时今日之形貌,可不能让你毁了!” 一双眼睛,眼珠子漆黑,眼仁煞白,哪里有半点人的气息! 胡阳凝神看去,太公鱼竿被他插进了乱阴阳左胸,现在这件功德法宝仍在他身上插着,左边身子也垂着,看着使不出一点力气! 该是刚才孽龙打碎化龙池时,太公鱼竿插着的地方开裂,被乱阴阳从地上挣脱了! “你自身难保,还想救他。” “杀你足够!” 一道影子在乱阴阳身上浮起,同样被太公鱼竿钉着,不能彻底脱离! 当着胡阳的面儿,那道影子就在自己左胸的位置一划,硬生生把那片身体划了出去! 深重可见的域外天魔之气冒出来! 天魔法相! 壁虎断尾! 这域外天魔居然生生舍去被制住的身体,把法相现了出来! 域外天魔从来都是无形无质,诸般形貌都是感应生灵念头所化,这才是域外天魔的真模样,也是最厉害的模样! 当空一扑,凡是道心有一丝破绽,便会被其趁虚而入,心神为其掌控! 除非道心圆融或者至宝护身! 很可惜,胡阳距离道心圆融的境界,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有先天不灭灵光护体,这域外天魔想要倾入他的身体,也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他敢来,到时候死的一定是他! 胡阳佯作慌乱,心神坚定,等着那域外天魔自投罗网! 可他万万没料到的是,就在域外天魔距离他不过一拳之距,他甚至看见域外天魔法相上面就两个黑漆漆的窟窿眼的时候,那边龙柱之上忽然一阵汹涌的法力震荡! 轰的一下! 猝不及防! 胡阳被震出老远! 转了好几圈才在半天上定住! 再朝那边看去,已经不见了乱阴阳的肉身,龙柱断成几截沉入血海,渐渐消融,孽龙脱困,朝海面之下星门飞去! “我就知道,这具肉身留着会有他的用处。如何,一回自爆,就让那孽龙脱困,收获生机。”天魔的身子纹丝不动,只是黑漆漆的窟窿眼转动,诡异到了极点!“嘿嘿嘿,你现在又要如何收拾局面,不让那孽龙出去祸乱人间?小朋友,你手脚可得快点,如果慢了,你那位会九鼎印法的朋友,我可不保证他会有什么下场!” 域外天魔如烟散去,混杂在弥散整个鱼龙胜境的怨气之中,不见踪影! 明面上,胡阳不见半点急切,可在域外天魔散去的同时,他已经到了星门之外! 手上掐着法诀,分明和之前召唤出龙柱时的一模一样! 如何能不急! 哪里可能不着急! 姒九他就是个筛子,哪儿哪儿都是破绽! 正如黑龙龙魂所说,得了高远精血之后,那星门再也没把孽龙卡住! 胡阳刚要进去,龙魂忽然开口传音:“鱼龙胜境和战魂空间不同,鱼龙胜境是上古神人捕捉太古四海战场碎片铸就,后来再得师尊造化,便是上界许多洞天福地都比不上!你把鱼龙胜境之力引入战魂空间,战魂空间转眼就会被撑爆!到时候师尊度化战魂的一番苦心全部白费!” 胡阳道:“他们被师父度化几百年,还是冥顽不灵,只知杀伐,再给他们几百年也是白费!” “外间异常,是那孽龙仗着自己孽龙跟脚,天生与世上诸般煞气相合,将鱼龙胜境深处的煞气引发所致,并非他们本心!而且血海水中满是煞气怨气,如今御龙胜境已被你抽取根基力量,必不久存,战魂空间再毁,血海水经诸天星斗大阵流入人间,祸患无穷!” 胡阳道:“你来把孽龙解决了,我一句话都不说。” 龙魂当即缄默! 胡阳法诀一掐,冲进星门,出来战魂空间一看,孽龙的脑袋已经进了与诸天星斗大阵相连的星门! 战魂空间之中的战魂和修家全部瑟瑟发抖,窝在各个角落,生怕孽龙回头看他们一眼! “给我站住!” 胡阳一声厉喝,那孽龙穿越星门的速度反是越来越快! 胡阳法诀一打,一股浩然之力从鱼龙胜境流出笼罩整个战魂空间! 只是刹那,战魂空间之上便出现了无数细密的裂纹! 孽龙又被卡在星门之上! 又一秒,战魂空间周遭壁障变成了透明,一面漫漫无边血海,三面浩浩无尽星空! 星门如环,卡在孽龙龙身中间,孽龙前后挣扎,星门岿然不动! 胡阳法诀再变,又是一根龙柱当空出现! 咔! 战魂空间完全破碎! 战魂和修家飘散在诸天星斗大阵! 整个星空宇宙,彷佛只有胡阳!龙柱!孽龙! 胡阳背后血海水已经充满了整个鱼龙胜境,战魂空间壁障破碎,鱼龙胜境周遭壁障同样也布满了裂纹! 而充满煞气怨气的血海水也慢慢鼓了起来! 胡阳权作不知! 每一寸目光都集中在龙柱和孽龙身上! 龙柱慢慢推进,孽龙挣扎得更加厉害! 甚至连嘴都用上了,不停在星门上撕咬! 然,终是无用! 孽龙忽然决绝,回视胡阳,双目血红! “你不要我活!那都别活!” 将徽宗九鼎一擎,浑身法力激荡! 龙魂低吼:“不好!他要自爆!” 胡阳瞬间把三江水脉总图扔了出去! 白练飞涨,兜头把孽龙和徽宗九鼎包的严严实实! 轰! 乱象纷呈的江城当天又出了个通告,东城半岛一建筑工地使用炸药过量,引发一起安全责任事故,幸亏未造成人员伤亡,希望全区各个行业能够引以为戒,严守安全操作规程,严防安全事故发生! 第八十八章 灵气降江城换貌 当胡阳从飞来寺弥勒立像前星门进入诸天星斗大阵,赵大胡子不得安宁! 心里慌乱一刻更胜一刻! 如果胡阳不能把进去里面的那些修家带出来怎么办! 如果阵中的血煞之气冲破护国寺的结界怎么办! 如果鱼龙胜境里面再出个更大的乱子怎么办! 尔后有龙吟从星门之后传出来,赵大胡子心头震惊无法言喻! 龙!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鱼龙胜境里面居然有龙! 刚要催促赵山给阁里面传信,身边忽然多了个一身紫衣的中年人,满脸威严! “龙君!” 赵大胡子脸色骤变! 恭恭敬敬问好,再恭敬没有了! 渠河老蛟龙! 这尊常年闭死关的大神都出来了! 老蛟龙道:“世俗政府沟通好了没有。” “小胡在时,已经让我侄子去政府报备,通告江城,东城半岛的动静都是防空演习。” “胡小子倒是灵醒,怪道胡青九非要把他拉进修行报。” 听见老蛟龙话中透出的夸奖,赵大胡子如何不明白这老蛟龙为什么出现! “你也好好想想,过后要怎么解释被普通人看见的异样。别指望你们阁里会出人帮忙收拾烂摊子,江城的别凡溪是假的,蜀地的墓开了,那才是大事,那些官老爷可没工夫关心这里的动静。” “假的!” 在场所有修家面面相觑,若别凡溪是假的,那陷在星门之后的人岂不是冤枉! 老蛟龙看见众人表情便知他们心中所想,冷笑道:“眼睛被屎糊上了,真假不分,活该!等胡小子从里面出来,老子立马封了这星门,管他们死活!” 有亲友陷在星门之后的修家怒目而视! 老蛟龙感应到了敌视的目光,只是扫了一眼,所有人如遭雷亟,浑身一颤,再不敢多看他一眼! “都成了血煞了,你们以为里面还有几个人有活路!梦不知天!换成老子是胡小子,老子吃多了才冒着性命之危进去救些不相干的人!邻里乡亲!我呸!胡小子让外人逼迫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些人顾念同是出生江城,帮他说句话!” 众人脸上火辣辣的,连那点敢怒不敢言的心思都被暂时压了下去! 赵大胡子看得分明,老蛟龙几句话,分明是为了胡阳说的! 不管胡阳能不能从星门之后救人出来,在场的,大半的都埋怨不到他身上来了! 果然是为了胡阳来的! 有老蛟龙镇场,赵大胡子也多了三分底气! 不多时,五鬼带着姒九从星门出来。落地之后,姒九便奔着要再进去,五鬼一拦:“姒九先生!你就在外面待着吧!” “你们就放心他胡阳一个人在里面胡来!” “里面出什么事了!” 五鬼听见熟悉的声音,再看见走过来的老蛟龙,都是一喜:“龙先生!” “胡小子人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出来?” 赵大胡子也走了过来,周围众人碍于老蛟龙,再着急也只能竖着耳朵眼巴巴把这边看着,不敢动步。 五鬼看了眼情势,压低声音把星门之中的事情,捡着能说的都说了一遍。 赵大胡子脸更黑了。 域外天魔! 孽龙出世! 徽宗九鼎被污! 还要不要人活了! 老蛟龙眼皮一垂,脚往结界方向抬。 “龙君!” 老蛟龙道:“把蜃龙珠搬去金沙脊。” “是!” 赵大胡子一刻不停! 转身直飞! 就在老蛟龙即将进入结界之时,那血煞掩盖之下的星门关了! “嗯!” 老蛟龙跨步进去,一挥手,将血煞之气扫开两边! 找遍廊下屋后,都不见踪迹! “本纯!能不能把星门打开!” “阿弥陀佛。胡施主宅心仁厚,当能逢凶化吉!” 话的意思,自然是他打不开星门了! 外间众人听得这话,都快急疯了! 五鬼一样如此,好在有一点对胡阳的信心支撑! 姒九反倒显得冷静,只是在五鬼身后,双手舞动,将之前一直秘不示人的九鼎印法掐得飞快! 五鬼看见,土鬼水鬼赶忙一人拉住一只手臂,火木土三鬼遮掩,往四周搜寻,又特意往钓鱼城游客接待中心外的广场看了看,确定刚才无人注意也没有异状,才松了一口气! 若是被他把九鼎印法使出来,引动大禹九鼎,守护者一脉的秘密就彻底暴露了! 那胡阳又何苦非要把一切混乱都留在鱼龙胜境! “姒九先生!” 姒九自然明白五鬼的未尽之言,可他只看着五鬼说了一句话:“不用说,我都明白!可你们认为胡老幺在里面有万全把握!你们不想救他出来!” 土鬼水鬼抓着他手臂的手当时就松了松! 就在姒九九鼎印法重起的刹那,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地方,又开了一座星门! 金沙脊! 夕花子连续两次连续布置法台的地方! 没有血煞往外冒了,可连绵不断的波涛声传出来,让老蛟龙那几个才刚刚听说了星门之后情形的人脸色一变! 鱼龙胜境之中的海水! 那不就是充满怨气煞气的血海! 恰恰好正在金沙脊上方,江城灵机生发之地,这是要灭绝整个江城啊! 老蛟龙忽然觉得他让赵大胡子去搬蜃龙珠说早了! 众人眼前一花,一条紫色蛟龙腾空而起,直入文峰禅寺! 片刻,又从文峰禅寺破顶而出,托着一个硕大无比的钵盂,正对着星门! 三江六岸所有修家泰半不明所以,可依然察觉到了危机! 致命的危机! 有那想逃的,才突然发现,这一刻,他们连运使法力这个最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困难重重! 不知何时,整个江城都实实在在被一阵浩然伟力笼罩! 人人都似笼中鸟,只能静待结局,无力反抗! 有那江城本地修家突然就想到了当年宋蒙钓鱼城之战! 当初蒙哥战死之时,也是一阵不知来历的无匹伟力,将整个江城整个神州西南笼罩!神州无人能够探知当时情形!只是伟力散去,便知蒙哥已死,魂灵无踪! 难道江城真的要再来一场阴阳乱! 又有多少人要死得无影无踪,连转世投胎都不能! 就在此刻! 一股纯净到了极点的灵气! 斩龙之乱前才能有的灵气! 不,便是斩龙之乱前也不见得有,最起码要上溯到上古年间才能有的灵气,从星门喷发而出! 首当其冲的老蛟龙被冲懵了! 等来的居然不是血海水,而是此等灵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片刻,以金沙脊上空星门为起点,江城上空的天空破碎! 似天河决堤,天阙破损! 稀罕到极点的灵气从天而降! 因这灵气降落,江城处处飞虹! 三江之上不知添了多少座虹桥! 中又有许多人影掉落,看着正是之前进入星门的修家! 到底人更重要,底下正因这逆转的局面惊得呆若木鸡的众人纷纷上天救援! 灵气洗礼足足有一时三刻才息了莫大的阵仗! 江城虽还是原来的江城,可一应事物都有了不一样气韵!便是街边道旁最寻常的一颗草,都翠嫩欲滴,别处难寻! 众人把天上掉下的人都救起之后,才抬头往金沙脊处看去! 只见天上又是一座星空! 这星空,却彷佛存在于另一个时空! 有一白一红一蓝一黑数点光芒从星空落下! 到得三江之上,竟是胡阳、神灵童子、天池上人、老铁匠四人! 胡阳形貌最好,手上还抱着儿子,只看着有些脱力! 神灵童子和天池上人却是狼狈得很,衣衫破碎,浑身挂彩,毫无半分合道境高手的风范! 老铁匠更是不堪! 顶着坑坑洼洼的铁锅,就跟逃难的难民一样! 老铁匠不发一言,落地便走! 胡阳三人相互看着,倒是修为最低的胡阳先开口:“好歹我也算是救了二位的性命,可看二位现在的意思,怎么,不仅不打算谢我,还想灭了我啊。二位,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可不是在鱼龙胜境了,我能用九龙连环大阵了。” 神灵童子哑着嗓子:“小辈你不要得意!你三江水脉总图与那孽龙和徽宗九鼎同归于尽了!鱼龙胜境被毁,那阵法也重新排布,你也进不去了!你家数百年的算盘也落空了!你也不是赢家!” 胡阳只是笑,并不接话。 可眼底的没落,清楚得很! 总算有人领情,天池上人道:“小辈,我们承你的情,之前种种,我们两清。我与神灵道友不再与你计较。” 救命之恩就想这么了了! 胡阳没说话,有人不干了! 老蛟龙! “我听意思,你们把之前自找引来的教训算在胡小子身上了?还想把他对你们的救命之恩和这教训抵了?你们数学老师死早了吧!” 神灵童子和天池上人惊骇无比! 这个维护胡阳的合道境高手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别说他们现在已虚耗一空! 即便他们全盛之时也不见得是这位的对手! 五鬼并着姒九也到了胡阳身边,五鬼传音,胡阳知道老蛟龙身份之后便在旁边静观其变。 双方僵持片刻,神灵童子留下一枚令牌,天池上人留下一辆巴掌大的青铜车,便没了踪影。 老蛟龙看了看递给胡阳:“知道我是谁我也不跟你自我介绍了。星门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不会问,可三江水脉总图没了不见得是坏事,你也用不着太多神伤。另外,鹤老头和胡青九被带去观星阁也未必是祸,缘分如此,你也不必强求。” “多谢前辈开解。” 老蛟龙点头:“你是个机灵的,胡老五跟你一样大的时候也及不上你,我也不费口舌说第二遍了。此间事了,我也走了。” “请前辈移步铜梁洞,待晚辈奉茶致谢。” “胡老五和我的交情,用不着那些虚礼。” 话一说完,老蛟龙人没影了,只有一个钵盂砸倒了文峰禅寺的南墙。 胡阳摇头笑笑,止住五鬼和姒九问话的势头,众人一起回了铜梁洞。 老房子阵法一起,隔绝内外,众修心说,难不成今天又是一桩悬案! 第八十九章 归元三江化四海 外面什么样儿,胡阳一概不管。 进了老房子大门,一个踉跄,差点把儿子摔院里! 五鬼和姒九连忙把爷俩护住。 “扶我坐会儿,脱力了。” “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有本事现在别怂啊!” “九爷,等我精神好了,慢慢陪你打嘴架。” 姒九嘴一瘪,到底好好把胡阳扶到院里坐下。 大牛一脸关切,连小牛都难得的没跟胡阳闹,跟在大牛身边,仔细盯着胡阳。 水鬼跑屋里把婴儿床搬出来,胡阳小心把儿子放了进去。 加了个安神咒,又掖了掖被子,这才慢慢给身边人说他们最关心的事情。 “孽龙死了,死于自爆。” “听到了,我耳朵没聋。徽宗九鼎呢,还有三江水脉总图呢,真一起毁了。” 胡阳道:“算是毁了,也算是没毁。” 身边人不解,胡阳摊手,一颗水球滚动。 就是一颗水球,装了九成满,往前后滚,水都荡漾。 “这是什么?” “孽龙要带着徽宗九鼎自爆,我用三江水脉总图将其包裹,防备余波外泄,怨气煞气出入世俗,祸害无穷,可结果” “结果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让你改改你这说一半留一半的臭毛病,你怎么就是不听!” 结果? 结果,谁也没想到! 就在胡阳死马当成活马医,把三江水脉总图使来包裹孽龙和徽宗九鼎的同时,孽龙和徽宗九鼎同时炸开! 人道气运! 仙道之力! 同时爆裂! 怨气煞气汹涌无比! 可偏偏,被抽了五行之精和胡老五法力的三江水脉总图居然全盘接受了! 而且不止是接受,还引起了胡阳完全无法掌控的变异! 涡旋! 三江水脉总图竟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涡旋! 诸天星斗大阵之中的怨气煞气全数来投! 连那已侵入战魂和修家体内的也一点不少! 那些尘埃一样的战魂和修家却是一动不动! 鱼龙胜境壁障消失,里面的血海水一滴不剩往三江水脉总图涌来! 同样只有血海水,那些沉在海中不知经年的物事,被海水淹没的神灵童子等人,全部被剔了出来,也飘散在诸天星斗大阵! 胡阳呆愣愣看着,根本不知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三江水脉总图虽是他家老爷子给他准备的护身之宝,可他到现在都没炼化! 只能眼巴巴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 这诸天星斗大阵彷佛成了真正的虚空,时间也失去了意义! 终于,那个涡旋速度减缓,就在即将整个停下来的瞬间,忽然开始倒转! 往外吐出海量的精纯到了极点的灵气! 凡战魂得了灵气,即刻恢复清明,竟就各自就近向身边的星海飞去,驻守其中! 这诸天星斗大阵之中的星辰大都是阵法幻化,可这些战魂去后,居然让那些星辰有了实体! 凡修家之魂死后之魂灵得了灵气,迷障尽去,却是战魂一样的下场! 身不由己,驻守星辰! 只有那入了魔的修家,灵气拨开脑中迷雾,就全被撵出阵法! 瞧着瞬息间改换天地! 要说跟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师父没关系,胡阳打死都不会相信! 便在阵中所有战魂并修家魂灵全都有了结局之时,阵中最后几人。胡阳,神灵童子,天池上人,老铁匠,也被扔了出来! 就在出阵的同时,胡阳亲眼看见阵中涡旋迅速往内收缩,不见影踪,然后便有一颗水球到了他手上。 “四海图!” 耳边有黑龙龙魂惊呼,胡**本不敢细看,将水球收入袖中,动念把儿子从鼎天空间抱了出来,摆出一副完美的受害者的模样! 听完胡阳的叙述,众人看他掌心水球的目光立时多了许多意味! 三江水脉总图? 四海图? “还请太子解释一下。” 胡阳话说完,黑龙龙魂从他衣兜慢慢爬出来,爬到桌上,看看水球,看看胡阳,眼神无法捉摸。 “没想到我龙族至宝,竟然流落于此。” “龙族至宝?” “化纳万水,衍浊为清。” “就是你们四海龙宫的清洁器呗。” 姒九一句话,直接被黑龙龙魂唾了一口唾沫! “狗嘴吐不出象牙!姓九的!你再说一句试试!” “哟,太子都只剩魂魄了,脾气还这么冲啊。” 这俩居然认识! 胡阳拦了姒九一下,姒九嗤了一声,黑龙龙魂又啐了一口。 “太子,若是我猜得不错,此宝该是我家那三江水脉总图所化。那可只是一件法宝,且还只是件未完全炼成的法宝,是我家老爷子收罗来许多五行之精,炼化数百年,才渐渐有了气候。你确定真是你们龙族至宝。” 黑龙龙魂道:“四海图是我族先祖随身之宝,太古之时,随着先祖身殒而消失。而那鱼龙胜境本就是破碎的四海战场所化,四海图会在里面也并非完全说不通。至于你说的那些,无非神物自晦,经了许多事情才在今日返归原来面目。再者,此宝若非四海图,你觉得那些怨气煞气怎么就突然成了先天灵气。此宝定是在那场大战中受损了,虽恢复了亿万年,可到底远离了四海,只恢复了些气象,离当年还远。” 胡阳沉默片刻,道:“也对,这也解释得通为什么这些年里,鱼龙胜境之中会有那么多的天材地宝和法宝流出来,该都是当初所遗。说不定,这块四海战场碎片,就是那太古战场靠近战场中心的碎片。” 胡阳手一合,把水球收了。 “唉唉唉,你干什么,你把四海图还给我!” “还给你?太子先生,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不管这是不是四海图,它都是我们家的三江水脉总图,换言之,这宝贝现在姓胡。” “强盗!” “好嘛,我拼死拼活把你从鱼龙胜境里救出来,还顺手帮你报了仇,到你这儿我就落一强盗的名声。行,我这强盗窝留不得你这尊大神,你想去哪儿去哪儿,省得污了你的眼。” 黑龙龙魂愣住,姒九吃吃一笑。 “哎呀,继续装啊,都什么时候了还端架子。太子,别怪我没告诉你,这位可是师尊的衣钵传承,他老人家钦定的掌门,你想名正言顺叫一声师尊,还得看这位收不收留你。” 黑龙龙魂这才想起,他进去鱼龙胜境之前,摘星道人早有吩咐给他。待他血脉纯化万全,便让他作自家弟子的护法,届时或有机缘,真正收他入门,传他神通道法! 黑龙龙魂是见识过摘星道人的厉害的! 而且还有切身的体会! 为他纯化血脉的事情难倒了整个龙族,在摘星道人这里,却是随手而解! 如何取舍,他又不傻! 自然心心念念要做那掌门护法! “太子,你现在不过一道龙魂,只要从这门出去,保证被人抓走,炼丹炼法炼宝,端看他人心情,我要是你,就当没听见掌门说的话,老老实实认怂。” 黑龙龙魂被胡阳姒九这么连消带打,一句话都没了! 脑袋一低,说了句对不起,咚的一声,进了院里的铜缸,再没动静! 姒九得意的朝胡阳挑了挑眼,胡阳竖了个大拇指。 黑龙是他师父给他定下的护法,和他之间渊源颇深,怎么算他都不能不管!真要不管,孽龙下嘴的时候,他就不会出手!更不会把他带出来! 可管也有管的章法! 黑龙乃是龙宫太子,出生高贵,又得父辈看中,千方百计寻得他师父出手,纯化血脉,想也知道,必是个骄傲的,甚至是骄傲得没边的! 纵使有他师父定下的名分,可他终归只是一个小小的化神境修家!压服一众合道境修家也好,逼得孽龙自爆也好,都不过是仗了长辈的势! 哪怕黑龙只剩魂魄,也不见得会听他的! 果不其然,知道水球居然是龙族至宝之后,黑龙龙魂果然将本来气性显了出来,胡阳哪能容他! 他可不想请个大佛回来! 听出姒九和他不对付,给了姒九一个眼神,姒九果然领会,三言两语,黑龙消停了,老房子清静了! 胡阳这才慢条斯理的把水球拿出来,对铜缸说道:“三江水脉总图虽是我家老爷子给我留下的护身之宝,可到我手上近月时间,我都来不及炼化,如今更改换了形貌,或许是命中不该属于我。你放心,我先看看此宝是否有什么不妥,若是无碍,此宝予你。你是师父给我定下的护法,总不能让我倒过来护着你。” 咚! 黑龙龙魂飞上水面,眼珠子水汪汪的:“真的?” 姒九五鬼心中一叹:“这龙太子也太单纯了!” 第九十章 事平众人议得失 “诶,别啊,先给我试试。徽宗九鼎碎在里面了,万一还能把人道气运榨起来,给我滋养血脉,你要省多少力气!” 黑龙太子眼一瞪,胡阳道:“别什么热闹都凑行不行。” 就这么的,黑龙太子被胡阳甜枣加大棒的手段暂时收服,喜滋滋趴铜缸底下,美得冒泡! 畅想着他把这失落经年的龙族至宝得到手后,又会有怎样的造化和机缘。连龙身被夺,鱼龙胜境被毁,纯化血脉变成泡影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四海图啊! 没准这才是我真正的机缘! 姒九和五鬼无限遗憾的看着铜缸里冒出来的泡泡。 啧啧,黑龙太子,智商感人,情商堪忧啊! 几个跟着胡阳进屋坐下,把门关了,胡阳道:“平时没事多看着点黑龙,有外人来也多挡着点。传出去了,最后还是我们辛苦。对了,你们在外面没出什么事儿吧。九爷会九鼎印法的事儿把他惹着了,撂下话要出来找你。” 姒九摇头:“我还有太公鱼篓在身上,他休想偷偷摸摸近我的身。” “域外天魔盯准了一个人能盯到死,你万事小心,可惜太公鱼竿失落在诸天星斗大阵了,不然你更安全些。” “要真觉得可惜,就再给我找个更厉害的。” “行。” 胡阳郑重其事点头,姒九倒还有点意外,扭头转移话题:“如今有渠河龙君开口,别凡溪已经被认定是假的,该不会有人再因为这事来找我们。而且有他在背后撑腰,再加九龙连环大阵,谅也没人敢找我们麻烦。只是经此一事,鱼龙胜境被毁,鱼城流宝没了,少不得又是许多吵闹。未央报和四海报的人一直没出面,可必定全程目睹,他们要再添油加醋,写本故事会,绝对要把你扯进去,埋下隐患。” “扯就扯,我怕他。论造谣,哥们没输过人。”胡阳成竹在胸,“再者说,这次江城的事儿,报什么,怎么报,也不是他们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的。人间还是薪火殿作主,你当未央宫和龙宫真就无法无天了。” “也是。”姒九想想点头,“现在事情都了得差不多了,你自己就好好休息一下,张弛有度,才是修行之道,你不是铁打的。” “我倒想,也要别人同意才行。” “嘿,这江城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少了你,天塌不下来。” “唉哟,那可不一定。” 胡阳刚伸了个懒腰,一阵喊声便传进院里。 “小胡!小胡你在吗!” 赵大胡子! 胡阳一指:“我说吧。” “这赵无拙是不是抽风抽的,外面一堆事不够他忙的。” “老涂老隋,你们去迎迎,他这时候上门,怕也是急着了。” 土鬼水鬼应命,胡阳对姒九道:“你这几天把精神养好,空了就带你去找更厉害的护身宝贝。” 姒九恍惚有个猜测,欲言又止,思及鱼龙胜境之中的无力,总算没有一口回绝。 胡阳也松了口气,姒九不点头,这事他也难办。 两人说定,赵大胡子正好带着赵山和绿水进来了。 赵大胡子开门见山:“小胡,你能详细说说,你进去星门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吗?” “怎么了?” “上面来命令,让我交个情况报告。” 姒九道:“你们九鼎阁看电影学的执法吧,事完了就现身了。” 赵大胡子脸一僵,这次阁里行事,他也有意见,可意见再大,该办的事儿还是得办。 “也是例行公事。” 胡阳没搭腔,扭头看着绿水:“妹子,你呢,找我干什么。” 绿水再见胡阳,没了轻视,多了尊敬,还有一分紧张。 人就这样,你有真本事,别人自然尊敬你。 “下一期报纸的内容还没定,我拟了个主题,想请阳哥你把把关。” 这声阳哥,喊得胡阳笑容绽放。 “妹子你定吧,江城风波已平,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了,照平常惯例来就行。” “难道我们不解释一下这次的事情?” “妹子,这种盖棺定论的事情,轮不到咱们两个平头小兵来做主,且等着听上面安排。上面要是有通稿呢,你就把通稿发了,要是没通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自己揽事。” 绿水点头如捣蒜,一副受教的表情,胡阳心里直笑,这姑娘倒是个直肠子。 “小胡,那你看我这儿” “赵前辈,你别看我之前拽得二五八万,无所畏惧,可在星门里面我就是一小虾米,有个什么我躲都来不及,哪敢往前凑。你真想调查,最好去别凡溪找老铁匠。他全程参与,什么都清楚。” 赵大胡子道:“去过了,老铁匠店都关了,门上留了标识,闭死关了。” “闭死关?”胡阳微一吃惊,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该做的不该做的,老铁匠都做了,结果还是一无所成,心心念念一辈子的徽宗九鼎被毁,甚至还被人当了枪使,凭他的心高气傲,落得如此萧瑟结局,会闭死关也正常。 “给你。”赵大胡子从兜里掏出七星指明灯,胡阳让姒九接了,“老铁匠挂门口,该是给你的,我就顺手带过来了。” “抹了印记了。” 胡阳道:“那你就收好。” 又扭头对赵大胡子道:“赵前辈,就算老铁匠闭死关我还是没办法。这事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真要我说也行,可我嘴里出来的,都不是事实只是猜测,拿去交差,反倒添乱。几十条人命,可不能这么儿戏。” “那这报告” 胡阳道:“报告好解决,你就把你们在外面怎么应对的详详细细写出来就行。至于里面的事情,全部推说不知道,让他们自己找神灵童子和天池上人当面核实。” “这也行?” “赵前辈,说破天,这次的事是阁里不对在先,他们不派人来,凭我们这大猫小猫两三只能保住江城没生乱子就够可以的了,不找他们要奖励都是好事了,他们还提什么要求。” 赵大胡子到底是被胡阳劝走了。 “我倒是忘了,神灵童子和天池上人亲眼见了你在胜境之中发威,他们要是多嘴说出去,又是麻烦。” “麻烦不了。那孽龙早帮我想好了理由,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了,我全是仗了鱼龙胜境之中的力量,又不是我自己的本事,传出去也只是说我家老爷子藏得深,说不了别的。反正鱼龙胜境已经毁了,随便他们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磕磕碰碰,别凡溪的事,鱼龙胜境的事,总算是了了。 那些入了魔的修家醒过来之后,记住的只有初入星门之时,看见的诸天星斗大阵,之后种种都记不得了。 转过天来,等重新回到区里宣传片的拍摄现场,胡阳才想起一件事。 “九爷,鱼龙胜境毁了,鱼城流宝没了的事,我有没有告诉赵大胡子啊。” “说了吧,没说吗?” “说了吗?” 隐身在侧的五鬼,看着再次变身导演的赵大胡子冷汗直流。 “主子,你真没告诉他。” 胡阳姒九相互看看。 “九爷,你去说吧。” “我去什么我去,那是你兄弟单位的同事,要说你去说,不说拉倒。” 片刻,剧组所有人都看着新来的导演在听了胡阳一句话之后,疯了一样往外跑。 胡阳挠挠头:“没事,他家里炖汤忘关火了。” 第九十一章 江城变本纯托孤 在江城连续出现数次异象之后,江城人突然发现,自己的家乡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别的地方又是大雾又是霾,连山城都没逃过,偏偏江城的天蓝得让人心醉,江水清澈见底,站桥上都能看见水底下的石头和水草,空气更是清新得每吸一口都觉得在洗肺! 尤其是晚上,明明才是初春,竟和盛夏一样,星辰密布,比极地看到的漫天繁星还要漂亮! 用像素低得掉渣的手机拍出来的照片放网上,都跌碎了许多眼镜,更不用说那些长枪短炮拍出来的照片!简直就是勾着那些摄影爱好者往江城跑! 因为这个,中断数日的微电影拍摄反倒让人觉得无足轻重! 区里面甚至还有意全部推到重拍! 就凭江城现在的条件,不用什么剧情了,直接拍个风景宣传片一样能吸引大把的游客!不过这提议没过了白书记那一步,让剧组还是照原计划拍摄,只是要求增加些风景的镜头,务必做到精益求精!有现在的山水,也没必要挤什么旅游推介会了! 白书记一锤定音,区里面没了反对的声音。 前几天江城乱象纷呈的时候,一些人趁机生乱,不想着怎么安抚民心,反而放任流言横行,甚至还主动传播,事情一了,清算后账,这些人自然成了典型。处理了一批人之后,白书记的权威,算是初步在江城立起来了。 胡阳没去打听细节,反正回家的时候看见姐夫没了愁绪,知道事情有了改变,便放心了。 于修家而言,江城一夜之间更是突然成了修行圣地! 别凡溪引发的变故到最后,天降灵气! 那可是斩龙之乱前都不敢奢望的灵气! 可能先秦之时,塑造出百家争鸣的时代,灵气里才有这样深厚的天地气息! 尤其是在第一天入夜之后,江城上空星斗无数,居然还有此等灵气落下!虽不似那开始时堪称海量,可生生不息反倒弥足珍贵! 最紧要的一点,这还是免费的! 这些修家当然是能收多少收多少! 能在江城留多久就留多久! 普通人和修家蜂拥而至,让江城显得比过节时更加热闹! 连胡爸胡妈的店子,来吃早饭的人都多了数倍! 刚开始胡阳和姒九也去帮忙,可一看见他们俩,一半吃饭的人都坐立难安。 这些都是修行界的,就算没亲眼见到他俩发威,也有所耳闻的。 开玩笑,一个功德法宝之主,一个能以一抵四,凭化气境修为压着四个合道境的高手打,吃了他们端的包子馒头,怕都要胃胀气! 胡爸胡妈不明内情也看出了不妥当,恰好剧组的人找上门,就势把他俩赶了出来! “走走走,少在这儿添乱。” 胡阳扫了圈店里的修家,一个个都老实得紧,总算抬脚出门。 他这一走,店里的修家都松了一口气! 好家伙,没见过这么让人压迫的化神境修家! “我去,这胡阳看着比李耀灵还吓人啊。” “净胡说,李家千年才培养出一个李耀灵,这些年试剑天下,凭真本事打得多少修行界前辈都不敢吭声,这胡阳也就能在江城抖抖威风,要是离了江城,他也不过如此。” “你又知道个屁,这胡阳身边五个下人一手先天五行遁法,返虚境内堪称无敌。就算他出了江城,除非合道境的核武器出手,哪个是他的对手。” “切,说到底也是倚仗外力,不是正途。” “你就是羡慕嫉妒恨” 胡阳在门口听了一耳朵,就有了接下来他揭破鱼龙胜境已毁,鱼城流宝完了的事情。 赵大胡子从拍摄场地冲出去,胡阳眼睛都笑眯了。 “看你们还有没有闲工夫编排我的八卦。” 甘心降级副导演的秦导接过导演棒:“继续继续,趁着今儿天气好,能多拍点就多拍点。” 他是着急,没奈何演员不着急。 这几天江城天象异变,甚至有消息灵通的,还听到点部队调集的动静,心安不下来,聚在一起叨叨个不停,上场也定不了神。幸亏胡阳和姒九两个主演演技和精神在线,没掉链子。可没一会儿,胡阳这个主演也被事儿缠上了。 本纯和尚带着相一找他来了。 本纯之前免费出演,帮了剧组的忙,他说找胡阳,导演立马放人。 胡阳跟姒九说了声,姒九瞧了眼本纯,没跟着,留在现场拍摄。 胡阳抱着儿子,本纯带着相一,一起到了边上一处凉亭。 这一俗两僧的组合之引人注目,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修家,都忍不住来看。 最多还是修家。 水脉府和飞来寺怎么走到一起了! “老和尚叨扰了。” 本纯和尚自爆了虚影舍利,废了未来星宿劫经修为,现在跟个普通老和尚毫无区别。甚至风烛残年,垂垂老朽,说话都费力。起先一路过来,都靠了相一扶着。 可一双眼睛却与整体氛围大大不同,明亮而又睿智。胡阳觉得,这会儿的本纯和尚比以往任何时候见到的都通透! 话音里透着股让人愿意倾听的诚恳和祥和! “方丈找我有事?” 胡阳的口气也没那么冲了! “是有一事想要劳烦小友。” “方丈请讲。” 胡阳现在就把本纯和尚当一个寻常老者看待。 本纯和尚摸了摸相一光溜溜的脑袋,道:“老和尚想将我这童儿托付给小友。” 本纯和尚托孤,既是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胡阳没想到本纯和尚会选他! 他们便不是仇人,可也算不上朋友! 胡阳看着相一全身肌肉收缩,低着头,一双小手把衣角揉出了褶皱,愣是一声不吭。心里猜着,来前本纯和尚应该就把这事儿告诉他了。 略微沉吟,胡阳道:“飞来寺与护国寺同出一脉,虽说方丈和本相大师之间有些不协,可方丈既在护国寺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再大的怨忿也该消了,没必要再揪着从前的事情不放。而且相一小师父跟在方丈身边已久,一身所学都是方丈所传,去了护国寺,也不虞无人教导。” 本纯和尚一叹:“相一虽是我的童儿,可我连诵经念佛也没教过他。连那些解签点灯的本事,都是他自己偷摸学的。” 相一脑袋更低了。 无端端,胡阳生出一点心疼。 站在父亲立场上的心疼! “老和尚这一世的经历,小友之前也该听全了。孰是孰非,已没了讨论的必要。一切都是缘法,所有都是因果。到而今的地步,老和尚谁也不怨。只是我这童儿,小小年纪就一副市侩模样,与佛门格格不入,还是另投别家的好。” 胡阳心中暗叹,本纯和尚到底是被佛门伤了! “方丈该知道,你的童儿,佛门不可能轻易舍给别人。” 听得胡阳不是拒绝,本纯和尚脸上漾出笑意:“老和尚自然知道,可这事儿,也由不得他们。瞧瞧这是什么。” 本纯和尚枯瘦的手指捻出来一本古朴的册子,已有些泛黄,封面竖着一列字未来星宿劫经注。 本纯和尚往前递,胡阳没接,本纯和尚一笑:“这里面有我数百年来的修炼心得体会,也有我对此法的完善。他们放相一出门,这本书就是他们的,他们不放,这本书就不是佛门一家的了。” 这笑,甚至露出了几分狡黠。 胡阳看了本纯和尚半天,又瞧了瞧相一的小脑袋瓜,道:“方丈该知道我之前放言,要给我家老爷子找个传承弟子,也该知道有许多人觊觎这份先天五行遁法。若是将相一小师父收下,他人误会,反让相一小师父承担许多风险。而且我性子太过执拗,已惹下许多仇敌,处境并不比方丈数百年来困居江城强。就算只是跟着我,对相一小师父也未必是福。” “福祸无凭,只在个人。”本纯和尚念了句似是而非的佛偈,忽然笑道,“小友觉得,老和尚的未来星宿劫经,真只是个组装起的样子货?” 第九十二章 画舫无点破隐患 也不知道是不是本纯和尚最后那句话的威力太大,相一把他扶走了,胡阳心里还是不踏实。 “五鬼,你们觉得本纯最后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一部假的未来星宿劫经还修炼出了真的大神通,能知过去未来?” 五鬼也不现身,道:“主子何必忧心,就算本纯真的能预见未来,他能把自己的童儿托付给主子,那看见的未来必定是好的,主子只管高兴就是。” 胡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看本纯的言行,对相一小和尚也并非全无爱护之意。既然托庇给他,就不可能把这小和尚往火坑里推。 “这意思,是跟着我有太平日子过了?” “定是如此。” “得,冲这吉兆,我就把孩子收下吧。” 五鬼一顿,道:“主子,那老主子的传承?” “别瞎想,我收下这孩子是瞧他可怜,没别的打算。但如果他真能继承老爷子的衣钵,那也是他的福气。”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老爷子是跟我师父学的作派,找徒弟这事讲究的是个随缘。如果相一小和尚真有这缘分,我拦不住,你们也拦不住。” 五鬼哑口无言。 回到拍摄现场,姒九一个人的镜头都拍完了,正好胡阳回来,秦导让他收拾收拾立刻上场。 水鬼变化模样从门口进来,把辰辰接怀里。店里吃饭的人多,胡阳倒是想让胡妈带孩子,架不住胡妈不干。 胡阳和姒九两个,想着剧组这边的事儿了了可以少点事情做。这一天可卖了大力气,连那些神游天外的配角群演都被带动起来,愣是把剩下的全部镜头拍了个七七八八。两人本还想加把劲,今天就让这部微电影杀青,秦导好说歹说不同意。 “二位二位。哥们,兄弟,哥,亲哥!上午区里面才打电话来让我们不必赶进度了,要是今天就全部拍完,那不是打区里面的脸吗,我还活不活了。” 秦导也是三十好几一条大汉了,当着一群人的面儿哭丧脸,胡阳和姒九还能说什么,收拾东西走人了呗。 从拍摄现场出来,沿着东城半岛的滨江路往家走。 胡阳扭头看了眼下游,咦了一声:“朱家的琉璃画舫怎么没了?郑修能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吗,这是放弃了?” “还真是,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姒九也瞧了一眼,又道,“你那堂兄呢,走了没,先前胡雅也在这船上吧,这会儿船没了,人是不是也没了。” 胡阳继续往家走:“问问不就知道了。” “问谁去?” “我爸妈呗。” 到家门口,店里居然比早上还热闹,车停了一排,桌子都摆上了人行道,人声鼎沸。 胡阳巡了一圈,人堆里还有些临时请的周围邻居当服务员,那叫一个忙。 胡妈看见他就给他示意让他进屋。 见人堆里修家依然不少,这会儿都小了点声,看他的脸色,胡阳没站脚,几步进院。 胡爸胡妈又不是傻子,早上已经看出些不对劲了,要是他再留下去,他就等着想个像样的借口吧! “你家现在都成旅游景点了。” “只要他们给钱,我怕个屁。” “你不怕有人嘴没个把门的,把实话告诉你爸妈啊。” “那也要他们有那胆子才行。你没见执法局的人,现在是换着班到我家来吃饭了啊。” “总会有铤而走险的人。” 胡阳闷了半天没开腔,姒九没催他。 除非胡阳再给他家里人下法术,不然解决不了后患。 可上回胡雅化身于紫燕回来闹,他已经用过一次,这又是一次,往后再撞上点什么事那是不是还要来一次。 接二连三,对人体倒是没什么损害,甚至还能起到安神定魂的作用,有益身心,可这代表的是他胡阳做事做人的态度! 遇事就逃,总会有他逃不了的时候! 修行路上,没那么些逃避的机会! 等到胡娟和刘明回来,就看见两人坐客厅,电视机开着,可谁的眼睛都没看屏幕。胡阳盯着儿子,姒九看着手板心。 “我去,演个戏还把你们俩演傻了啊。” “姐你说什么呢,你兄弟累一天了,休息一会儿不行啊。” “发呆就说发呆,啊,说什么休不休息的。”看家里冷锅冷灶,胡娟把女儿往刘明怀里一搁,挽袖子进厨房,“要休息就上楼去睡会儿,饭做好了我叫你们。” “不用了姐,你也在外面跑一天了,别那么忙了。” 胡娟没高兴三秒,胡阳的话就接着来了。 “姐你给我们俩一人下碗鸡蛋面,再给你侄子冲下奶粉,顺便再给你侄子喂下奶,就可以了。” “行。我兄弟回来这么些天净给我做饭了,今天换我来伺候伺候你。” 刘明愣是被这假装说相声的姐弟俩逗笑了:“老婆,还是我来吧。” “你把你女儿带好就帮了我大忙了。” 姒九与隐身在侧的五鬼暗自松了口气。 胡阳这副表情,看来是有了决断,就算不是彻底的解决之道,也定对此事引起了重视。那以他的性格,早晚会有个结果。 胡阳聪明是真聪明,甚至一直以来的行事手段一点看不出是个才修行不过月余时间的后学末进。有这样的心性和他得到的传承,道途远大完全可以说能够预见。 唯一的意外,就是他对亲人挚友的态度! 以胡雅为例,胡阳知道胡雅就是他的前女友时,居然方寸大乱,似是入魔! 亲人挚友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而胡爸胡妈胡娟不会比一个胡雅少! 如果胡阳一直装聋作哑,把对胡爸胡妈胡娟隐瞒真相的事情压着,万一哪天突然翻出来。家人能够平顺接受还好,如果不能接受,或者被吓出个好歹,或者埋怨老爷子埋怨胡阳,胡阳道心动荡,又是天大麻烦! “胡老幺,你别怪我多嘴。修家斩除心魔,是修为越浅境界越低就越容易,你这一个月就从化气境修炼到了化神境,还是早点点破为妙。” 到晚上十点,胡爸胡妈才关了店门进屋。 收拾好了坐沙发上看电视,胡阳给胡爸揉肩,胡娟给胡妈按腰,献殷勤献得,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他俩有问题! 刘明和姒九都没眼看他俩的狗腿样! 知子莫若父,他俩这点花花肠子哪儿瞒得过胡爸胡妈。 二老也不揭穿,等到他俩给揉舒服了按舒坦了,才开口:“说吧,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胡娟戳了戳胡阳,胡阳咽了口唾沫,组织了下语言。 “爸,妈,你们听我说啊。那个,你们现在年纪也大了,珂珂和安安也要人照顾,我和姐商量了一下。要不,我们把店关了吧。” 第九十三章 关老店胡阳买船 胡家食堂是胡爸胡妈半辈子的心血,咋一听胡阳的话,二老都回头来看胡阳姐弟俩。 再相互看看,胡爸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胡娟道:“不突然。爸妈你们辛苦了一辈子,现在孙子孙女都有了,我们几个小的能养活一家人了,妈也开始领退休工资了,是时候退下来了。” “只是因为这个,不是因为辰辰他妈前两天来闹了一场你们要躲着她。” 胡阳道:“爸你说什么呢,这事我们家占理,我怕她干什么。我和姐真是心疼你二老忙了半辈子,该到时候歇歇了。当然,还要麻烦你二老照顾一下珂珂和辰辰。” 胡妈道:“你先前不是挺厉害吗,说你自己照顾辰辰,这会儿怎么想往我们两个老东西身上推了?” “我那不是年轻不懂事吗,妈你别跟我计较啊,再说了,含饴弄孙的乐趣我要是给你们剥夺了,不显得我不孝啊。” “你别跟我下迷魂药,没用。我呀,就好好看我的店,有时间就给你们照顾照顾孩子,没时间你们也别说妈心狠。反正我们两个老的挣的钱,最后也是给珂珂和辰辰留的。我看这阵儿江城的天也蓝了水也清了,来旅游的人也多,生意正好做,关什么门啊。” 胡阳脸色一变,胡娟叹了口气。 “妈,钱挣不完。” “能挣多少算多少,你俩才拿了几天工资,就忘了从前起早贪黑的日子了。再说了,不是妈故意贬你俩啊,就你俩现在,娟拿的死工资,老幺你还待业在家,纯粹是只出不入,家里这么多张嘴,开门就要用钱,尤其两个小的,每个月光奶粉和尿不湿就不得了,你俩真照顾得过来。” “妈,你听我说完啊。我让你们把店关了,不是说就让你们闲在家里了,是另外有事请你们帮忙。说白了,就是我请你们帮我照看下生意。这可是你儿子第一份买卖,二老就不支持一下啊。” “得了,你那生态养殖就一大一小两头牛,你自己勤快点,用得着请人看着啊。” “不是生态养殖。” “不是生态养殖?你什么时候又做了生意了?我们怎么没听说啊?” “是这两天才定下来的,一直没来及告诉你们。”胡大神棍又开启了忽悠模式,“爸,妈,其实是这样的。我们江城的水资源很丰富,只是一直处于闲置状态,没开发出来,所以姐夫才只能憋着跟我聊,也才会有之前白书记挑中姐夫当秘书。” 有白云山这面大旗打头,胡爸胡妈都安安静静听着了。 “我上班的时候专门研究过市里面和其他一些有相同环境资源的城市如何开发的旅游资源,发现水资源这一块的发展潜力其实很大,我们江城的条件是有的,完全可以开发出来。但你们儿子没钱,也只能跟姐夫谈闲天。 这回你们儿子中奖,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把这个想法付诸实施,可怕二老说我败家,就没敢动手。后来遇见白书记,见他也有心把江城往这个方向带,我盘算着正好可以借这股东风,减少风险。我这段时间净在外面调查了,现在大致的框架都差不多规划好了。爸妈,你们也看见这两天江城的架势了,旅游的人是一波一波往这儿来啊,那可都是钱啊。” 胡爸胡妈有没有被这番话说服暂且不论,他们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和胡阳的买卖半毛钱关系没有。 “老幺,你这么搞,不会影响你姐夫吧,别到时候再有人因为这事说你姐夫钻国家的空子。” 也不是偏心谁,家长总是考虑得多些。还是那句话,胡阳手上的钱,就算只是在家混吃等死,也够他们爷俩过下半辈子的,刘明川可不行。 刘明川一笑:“爸妈,你们放心。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阳子正大光明做生意,遵纪守法,不偷不抢,别人能说什么。而且吧,如果阳子把生意做起来,对我不仅有坏处还有大大的好处。” “你们合起伙哄老头老太太玩儿呢。” “妈,真的。白书记上任之后,一直在推行三江六岸开发计划,大力发展水资源,可区里面有人反对,所以白书记的计划进展不大。要是阳子能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把这一块做出些成绩,到时候看见生意赚钱,做这一行的人自然就多了,市场做起来了,白书记的计划不推行都不行。那会儿阳子可就是区里的表率,白书记也会念他的好,生意不会难做。” “净想好事,也要他生意能做起来才行。” 胡爸胡妈倒也不是不支持儿女干事业,只是担心年轻人脑子一热,最后赔了个底朝天。 “所以啊,我才要请二老把店关了来给我帮忙啊。” “怎么帮,你说清楚?” “我先期打算是预备一艘游船,推出三江游,船上不仅有吃喝玩乐,还限量提供住宿,当然要二老的手艺了。” “游船!” “啊,船我都已经看好了,这会儿怕都在路上了,你们看看。” 胡阳手机一掏,翻出相册,递到胡爸胡妈面前。 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又不落俗套,不是在江中停了许多时日的琉璃画舫又是什么! 到底是皇家的手笔,无处不是巧匠能手的心思,看一眼,胡爸胡妈就喜欢上了。 “老幺,这船要不少钱吧。” “八百万。” “八百万!这么贵!” “当然了。爸妈,你们看看这设计这做工,跟外面那些游船不一样。就这价钱,还是我好不容易托了人情打了折的。” 胡爸胡妈拿着胡阳的手机半天没开腔。 几个小的都知道这事儿成了! 刘明川看着一脸不出所料的胡阳感慨莫名。 他这大舅子这回回来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说别的,单单几次事情表现出来的魄力,以前见都没见过! “爸妈,我定金已经给人家了,船送到了我就得给人把尾款打过去。这可是签了合同的,我就算现在退货,人家定金也不会还我。二老,那可是足足两百万,你们可不能看着儿子的钱打水漂啊。” 胡家的家庭会议,以胡阳主演,胡娟助演,刘明川姒九群演,刘珂珂和胡宇辰当观众开始,最后以胡爸胡妈没拧过胡阳姐弟俩,同意胡阳买的船到了之后就关店结束。 当爸妈的,儿女开口了,但凡能做到,又哪里会拒绝。 胡爸胡妈心里有事早早睡了,胡阳姐弟俩话没说完回房继续。 “阳子,你这回靠谱吗。你突然说这么大个事,我现在心都悬吊吊的。” “放心吧姐,我还敢拿我们一家人的生计开玩笑啊。” “你可要确定有把握哦。说关店就关店,我看爸妈嘴上同意了心里还是不痛快。” “总会有这天的,你不也总说想让他们早点退休吗。” “是,可你这也太突然了,没个接受过程啊。” “姐,你别谦虚啊,这事你也才知道一个小时,刚不也演挺好的吗。” “我是大赛型选手,越是上场越镇定。” “哟,还大赛型选手,也不知道是谁临结婚前一天,连鞋都不知道怎么穿了。” “嘿,不跟你说了,明天再好好审你。” 胡娟走了,姒九才开口。 “把叔叔阿姨弄上船是能减少他们和人接触的机会,接下来呢?继续瞒着?” “接下来就一点点透露给他们,世上还存在修家这个物种的事情。给他们一个过程,最后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我都认了。” 姒九点头:“那你打算去哪儿弄一艘琉璃画舫。” “朱家呗。” “我们和郑修能闹成那样了,他们能给?” “朱家是买卖人,生意上门还往外推?” “你有钱?” “我手上有接近两亿的现金,不要那些修行界的手段,只是一个样子货,能花多少。” “你不是只中了一千万吗!” “哄老人家玩的,你还当真了。” 第九十四章 知内情惩戒弟子 胡阳说干就干,第二天早上起来吃了饭就去会江楼点卯。 一楼的售货员对他益发恭敬。 主动递过来一沓报纸:“胡先生,这是今天刚出来的未央报和四海报。” “谢谢了。” “应该的。” 到二楼,执法局人头攒动,实在难得。 赵山往楼道口来,正被胡阳撞上。 “你们局开早会呢。” 胡阳声音出来,执法局安静了三秒,看了他一眼,都陪着笑脸退进办公室。眨眼鸟兽散,只剩赵山一人。 “嘿,什么意思,我有那么吓人?” 赵山道:“胡哥你想多了,这不是出了点急事,大家加了几天班,吵习惯了,没怎么在意。既然你来了,自然要躲着点,免得影响你工作。” “真的?” “真的真的。” 赵山生怕胡阳不信,飞快点头。 胡阳心底一笑,也不揭穿,执法局人这么齐还能是为了什么? 鱼城流宝呗! 执法局的人对他有好话才怪! “那你们慢慢忙,我先上去了,如果需要帮忙,你记得来言语一声。” “一定一定。” 送胡阳上了楼,赵山和从各个办公室里伸出来的脑袋,都抹了把汗。 怎么就这么巧,刚一起头埋怨胡阳不早告诉他们鱼龙胜境被毁,鱼城流宝没了,弄得他们这么赶,胡阳就来了。 幸好会江楼隔音效果还可以,不然他们刚刚就开窗跳楼了! 胡阳上了楼就笑出了声,姒九嘴一瘪:“不得了,胡老板现在的威名都赶上北邙山的恶鬼了,绝对能治小孩夜啼。” “羡慕?你羡慕不来。” “我羡慕个屁。” 桌边的绿水等着他俩斗完嘴才开口:“阳哥你来这么早啊。” “不早了。妹子,问你个事,咱们报社这边能给人帮忙牵线做点买卖吗?” “可以啊,修行界每张报纸上都专门开辟了一个版块,给有需要的同道做广告,你瞧。” 绿水把手上的报纸翻开给胡阳看,胡阳这才觉得他好像有点太失职了。入职修行报也不是一两天了,居然一份报纸都没看全过。 把未央报、四海报还有今天的观星谈找出来一看,果然广告还不少。 从天山灵鹿的鹿奶到芙蓉城锦绣娘子的刺绣,从神农架药王谷的丹药到长白山的老参,衣食住行无所不包。胡阳大概扫了一圈,连造船的都找出来两家,一个鲁家班,传的是鲁班道统,一个墨家集,续的墨家手艺。 倒不是专门造船的,车船轿椅,木造的傀儡,小孩的玩具,家里的摆设,无所不包。底下有联系方式,看宣传照片上寥寥几艘船,不比朱家的琉璃画舫差。 只朱家胜在金碧辉煌,这些船赢在雅致。 “妹子,鲁家班和墨家集这些东西都是定做的还是现成的货?” 绿水瞅了眼道:“这个啊,鲁班家和墨家集每个季度都会推出一些他们新设计的产品,这些都是他们的样片,既有现货也可以根据顾客的需求进行私人订制。阳哥你要买东西?” “我想买艘船,你知道多久能拿到手吗。” “买船啊,那要等些时候了。船这么大,光是在船上各处刻画阵纹,最少都要用一个月时间,再加上内饰布置这些手续,现在下单,大半年才能拿到货吧。” “我不要阵法,只要一艘普通的船就行。” “那应该快。这两家几千年的木工手艺,早已发展成熟,就是一个现代化的生产基地。只要下单,各处工坊一起赶工,完了把各个部件带过来组装,都用不了一个星期。” “质量没问题吧。” “这个绝对放心。几千年的招牌,不能因为这个砸了。如果阳哥你要买,下楼去找赵局长,或者赵山也行,还能给个内部价。” “赵前辈?” “没错。赵前辈的大哥,也就是赵山的亲爹,就是墨家集的大掌柜。” 胡阳谢过,和姒九转身下楼。 楼下执法局的人还没缓过劲儿,看他从楼梯下上来,又装模作样退回办公室。 胡阳抬脚往户籍科走,户籍科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不是吧! 这位找他们干什么! “请问,赵局长是这个办公室吗?” 众人死而复生,齐齐往走廊尽头指。 “谢谢。” 敲门进去,山石瑰丽,红叶似火,果然是神女峰! 赵大胡子没起身:“小胡你们来了。” “赵前辈怎么焦头烂额的,有事难着了?” 赵大胡子暗道,我焦头烂额怪谁,还不是有你一份! “还不都是那些事,我最烦文字材料,头扣破了才挤出来百来十个字,正心烦呢。” “赵前辈手下人才济济,交给他们办不就行了。” “他们太年轻了,能写的不能写的都往上面写,我不放心。” “那怕什么,报社还不是这样。记者写得好不好反正只管写,最后有编辑审稿,总不会出大错。你干脆就让他们写,写完你来改就行了,多省事。” “算了吧,他们都野惯了,坐都坐不住,何况写材料了,还是我自己辛苦点。小胡,你们今天来找我不是为了聊天的吧。” “赵前辈慧眼如炬,正是有事相求。” “小胡你说就是,这次鱼龙胜境的事情你出了大力,替我们江城挣了面子,只要我能做到,绝无二话。” 胡阳道:“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家里爸妈年纪大了,我打算把家里的店面关了,给他们找个清闲的活计做,恰好最近江城被鱼龙胜境破碎之后的灵气洗礼,脱胎换骨,旅游渐渐兴盛,我就想买一艘游船放在江上,搞个三江游,托我爸妈照看。一来,他们有个事情不至于无聊,二来也能轻松许多。 赵前辈也知道我入修行的时间不长,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看了朱家的琉璃画舫就觉得稀奇,本来是想找路子跟朱家买上一艘。结果今天来上班,绿水告诉我墨家集和鲁班家造出来的船比朱家的琉璃画舫好上十倍,又听说赵前辈兄长是墨家集的大掌柜,所以就厚脸来请赵前辈牵线搭桥。” 赵大胡子一听,笑道:“这倒是容易。只有一条,小胡,墨家集出来的东西都是修家器物,给普通人使用千万要谨慎些。” “不用那么麻烦。我只需要一艘普通游船即可,阵法等等一应不需要。” “这却简单,我就作主了。小胡你可有相中的船型。” “倒是有,这次观星谈上的宣传广告,有一艘彷佛江南庭院的游船我却是喜欢。庭前花檐下草,假山荷塘,杨柳垂岸。就是不知道没了修行阵法,只一艘普通游船还能否有那般光景。” “墨家集的手艺这点倒不难。小胡你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只需比照琉璃画舫的大小,颜色素净点就行。墨家集是此道的行家,其他就不用我多嘴了吧。” “那我给我们家老大说。让他先发个效果图给你看,满意了就开始动工。” “那可太谢谢你了赵前辈。哦,对了,赵前辈,还有件事我忘了问你。昨日我往下游看了眼,不见了琉璃画舫,那郑修能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他还有脸留下?早走了!” “怎么了?” “小胡你还不知道啊!执法堂之所以会知道胡青九的妖族身份,引得观星阁执法堂两家当家人出手,就是因为郑修能把这事告诉给了韩石公。这小子极是胆大,明知鹤真人爱慕胡青九,还敢捅破此事,累得鹤真人也被禁足观星阁,不得外出。 执法堂那天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在修行界落了面子,回去之后,明青神将韩石公狠狠训斥了一番,韩石公嘴快,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执法堂便传讯朱家,将此事告知家中长老。朱家本也没说好歹,可不知道怎么的,这事被武当山知道了,这等算计祖师的弟子岂能轻饶?郑修能已经被武当押解回山领受惩罚了。” “九姨的身份是被郑修能戳破的!” 第九十五章 师亦父本纯虹化 胡阳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把泄漏胡青九真正身份的人查出来。 “郑修能,呵,原来是他。就这样欺师灭祖的弟子,武当居然没有直接清理门户,还只是带回去领受祖宗法度。赵前辈,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姒九啧了一声:“有什么好奇怪的。武当和朱家一直关系匪浅,多少朱家子弟进了武当山修行,把个好好的修行圣地搞得乌烟瘴气。三丰真人就是受不了那些龌蹉,才会移居江城铜梁洞修行,到飞升之前都没回去看一眼。就现在,朱家能作武当山一半的主你信不信。” 赵大胡子道:“也没那么严重。武当还是有分寸的。” 姒九讥讽一笑:“他们的分寸就是自己的掌剑大弟子出山,还是打的朱家的旗号?” 赵大胡子无言以对。 胡阳沉吟片刻,道:“船的事情就拜托赵前辈了,多少钱都没关系,只要造出来的船合适就行。” “没问题。”见胡阳要走,赵大胡子连忙往楼下码头指了指,“小胡,那青龙蹈海柱放在码头上也不太合适,这几天都是局里的兄弟轮班守着,你还是收回去吧。” 胡阳道:“怪我没提前说,赵前辈你把兄弟们叫回来吧,不用守了。我早先说过,这青龙蹈海柱合该被有缘人得去,我家老爷子能有幸参悟一二已是天幸,不会再强求。” “不要了!小胡,那阵法!” 胡阳笑道:“此间内情,请恕我不能告知,前辈只需要知晓不管青龙蹈海柱在不在,我那阵法一样能够发威就行。对了,如果兄弟们有兴趣,都可以去试试。若是有缘得到龙柱上的阵法传承,把这宝贝留在江城,也是桩喜事。” “我们都能去试?” “当然可以,只有一条,赵前辈决计不能禁绝他人试验机缘。” “放心放心,绝对没问题。” 赵大胡子喜不自胜! 开玩笑,胡阳一化气境之身能压着四个合道境修家打,靠的全是这龙柱上的阵法传承! 不客气说,这龙柱上的阵法传承,完全可以开创一脉千年传承! 出会江楼大门的时候,楼上的欢呼声压都压不住! 看姒九盯着码头上的青龙蹈海柱挪不开眼,胡阳道:“想要就去试,师父没说你不能去。” “你这会儿把青龙蹈海柱让出去,可是为了平息众修因没了鱼城流宝而生出的怨忿。” “江城这回因祸得福,鱼龙胜境破碎,将个寻常县城渐渐改造成修行圣地,日后来此修行的修家定不会少。人多了容易出事,给他们一个合力维护江城安宁的由头,我爸我妈我姐姐姐夫和珂珂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你就不怕有人把青龙蹈海柱拔走了。” “青龙蹈海柱已与九龙连环大阵相连,便是打碎江城也只是得到一堆碎木头,谁也别想带走。” “你又让人打白工?” “我没逼他们。而且真的悟性高的话,未必不能得到一些师父所传阵法之道。” “未必,那就是不一定了呗。胡老幺,我怎么觉得你心机越来越重了。” “有意见?” “没有没有,弟子绝对坚决用户掌门你的英明决定!” “既然拥护掌门我的英明决定,那今晚上就跟我去钓鱼城逛逛。” “又去钓鱼城?” 姒九忽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略有些迟疑。 “不想去?” 胡阳斜睨了一眼,姒九乖乖认怂。 得,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还怕什么! 两人没走两步,忽然听到背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一回头,绿水着急忙慌的追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妹子。” “阳哥,本纯方丈坐化了。” 胡阳陡然扭头往钓鱼城看去,只见一道虹光在半山腰升起,在天上化作一轮流光,经久不散! 江城连日来已有人满为患的架势,钓鱼城更是众多游客关注的重点,此刻看到这般异象,纷纷往飞来寺赶去!连文峰街这边的人流都往江边涌,若是有船,怕要直接过江了!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我就说江城有神仙你还不信!现在怎么样!” “你说是神仙就是神仙啊,不过是些光影现象而已。” “你死鸭子嘴硬!你看到现在为止,官方连个解释都没有,屁的光影现象!” “反正我不信。” “不信!走!跟我过去看看!” 再看这边,刚刚还站着的胡阳姒九外加绿水都没了踪影! 钓鱼城飞来寺,自打先前弥勒立像前星门打开,煞气外泄,就成了修家禁地。 拗不过本纯和尚非要回寺,执法局并护国寺两方只得将飞来寺里里外外检查了遍,才让本纯和尚与相一小和尚进去。 但毕竟出过事,谁也不能真的把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和尚和一个不通修行的小和尚放着就不管了,何况本纯和尚身上掩藏数百年的佛门秘闻已被揭穿,天知道有多少人打着那本拼凑出来的未来星宿劫经的主意! 外松内紧,飞来寺周围暗中不知有多少佛门弟子看护! 本纯一出事,护国寺本相便听到了消息。 看着手上墨迹未干的未来星宿劫经,本相念了声佛号。 “把消息传去修行报吧。” “住持!” “去吧。” “可白马寺祖庭的师兄” “去!” 本相重伤未愈,面色惨白,少年病体,此刻一字,仍不怒自威! 传令的和尚去了又回,面色难看:“住持,白马寺的师兄已经带人把飞来寺封了!” 本相惊坐而起,面色潮红,片刻又颓倒在床:“罢了罢了,让诸弟子全部回寺,紧闭山门,若是那相心相意再来,不准他们进门一步!” “住持,相一还在飞来寺,难道我们就不管了。” 本相眼露悲悯:“那孩子已被师弟舍给了他人,我们不用管了。” “那本纯师叔虹化后一切所留?” “都给他孩子吧。也是个苦命的。” 住持有令,弟子哪敢不从。 胡阳到飞来寺的时候,竟然一个护国寺的和尚都没看到,直接被人拦在了门口! “道友且住,寺中方丈方才坐化,诸事未罢,若欲悼谒,且明日再来。” 胡阳身后跟着姒九,姒九旁边站着绿水,绿水正在纳闷。 虽说本纯坐化对江城是一件大事,但是胡阳的动作也太过重视,何况他的架势也不像是普通来悼念亡者或者采访的! 正在思量间,听得寺内传来一阵压抑的少年抽噎和翻箱倒柜的声音。 刚要伸头去看,前面拦路的两个和尚身子一动,便挡了视线。 “三位请回。” 冷言冷语,换来两声惨呼! 飞来寺才多大,还没胡阳家铜梁洞老房子大,一眼看遍。 两个拦路的和尚矮了胡阳一大截,哪挡得住胡阳往里瞧。 而胡阳看清里面的情形,他们倒霉的时候就到了! 院子正中央的地上留着一件袈裟,正是之前本纯和尚来见胡阳所穿。相一在旁边跪着,眼窝子里全是眼泪,生生忍着,肩膀抽动。周围站了两个面容白净的年轻和尚,看守犯人一般把他盯着。 和尚不是别人,正是本相口中的相心相意二僧,面对本纯虹化后所剩的袈裟,全无敬意! 禅房里,两个一身横肉的和尚翻箱倒柜,弥勒立像前,又有两个有些年纪的和尚念诵经文! “奉方丈法旨,本纯圆寂,一应所留全部收归白马寺!你等仔细搜查,莫要遗漏!” “相心师兄,这小沙弥如何处置?” “他自小跟着本纯,虽未修行,可本纯奸猾,保不准将寺中秘法传授了。为防意外,将其带回白马寺看守!” “正该如此。哼,可笑本纯居然还想以本寺秘法威胁,想要放他还俗!果然是在江城苟活久了,脑袋都坏掉了,活该凄惨收场!怎么!你这小沙弥也敢瞪佛爷!看来本纯不仅做人失败,连门徒也没教好,需得佛爷代劳,教教你修行的规矩了!” 相意手没打下去,就被派去守门的两个师弟砸在了身上! 相心尚来不及动怒,便听得一句话:“小和尚,你要是想跟着我,就把这寺里能喘气的光头全揍一遍。” 第九十六章 问道心胡阳传法 相心见得胡阳三人从寺门进来,口出狂言,来势汹汹,哪还不知道找茬的上门了! 寺内其余四个和尚也放下手上的事情,将胡阳三人团团围住! “阁下是谁,敢插手我白马寺内务!” 胡阳只是对地上跪着的相一道:“小和尚,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要是想跟着我,就把这庙里的光头全揍一遍。” 相心哼了一声:“阁下这话好不客气!” “客气得分人,不是谁都值得。”胡阳抬头,左右一扫,“比如你们这种趁火打劫的土匪,我特么吃多了才对你们客气。” 相意推开两个砸在身上的和尚,总算从地上爬了起来:“你侮辱我师兄弟在先,不敬我白马寺在后,今日若是不给个交代,佛爷定饶不了你!” 胡阳一笑:“放心,我今天一定让你们尽兴。你说是吧,小和尚。” 白马寺众僧回头一瞧,本在地上跪着的相一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双手合十,对着本纯的袈裟作揖,接着转过脸来对着胡阳道:“请先生助我。” 胡阳哈哈一乐:“不过是些仗势欺人的东西,你只管动手,打哪儿由你高兴。” 相心道:“故作姿态。众位师弟!出手!” 众和尚遵命而行,刚要动手,才发现全身法力被禁锢,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相一踮着脚,一巴掌一巴掌打在他们脸上! 却是这群和尚来得太晚,没看见之前胡阳威压三江六岸的场面,来了之后,也只关心本纯所遗物事之归属,余者皆不过问,合该试试水脉府先天五行遁法的厉害! 甚至五鬼都没现身,只是在暗中施以法术,便将八个修为最高也超不过化神境的和尚拘在当场! 八个和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相一怡然不惧! “让你们对我师父不敬!让你们说我师父的坏话!让你们要把我带回白马寺关起来!让你们弄乱禅房!让你们连弥勒佛法相都想要搬走!让你们混蛋!” 啪啪的! 一下比一下重! 片刻,八个和尚,脸全红了! 相一开始还带着哭腔,两巴掌过后,再不可闻! 一声声斥责思路清晰,少年人的稚嫩慢慢褪去,失去至亲的悲恸渐渐发泄! “阳哥,要不差不多行了。好歹是白马寺的和尚,打了他们几个事小,折了白马寺的面子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绿水丫头小心劝解,姒九道:“从打第一巴掌起,就折了白马寺的脸面了,再打多少性质都一样。既然已经得罪了,那还不如让这小家伙多发泄下。一个白马寺而已,胡老幺还担得起。况且,这事白马寺闹不闹得起来还是两可。” 绿水不解,相一已经打完,好生收拾起地上的袈裟,走到胡阳跟前,合十一礼:“多谢先生。” 一双小手肿得跟馒头一样。 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相一从未修行,相心相意几个和尚却一身佛门神通,练得皮糙肉厚,便是被压制,一身皮肉也是硬得厉害。相一能一直忍着痛,把八个和尚打了个遍,也不容易了。 “人是你打的,用不着谢我。真要感激,你就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这飞来寺,你还要不要。” 稚子微微一愣,声音清脆,道了个:“要!” “那我再问你,这和尚你还当不当。” “当!” “我和本纯和尚的约定,是你还俗之后,入我门下,当个门徒也好,作个闲人也罢,由我保你一世安稳。若有机缘,未必不能传我家老爷子的先天五行遁法。但如果你坚持留在这飞来寺,说不得,我自然就不会再遵守这个约定。了不起尊重逝者,在你十八岁前,我护你周全,其他想都别想,这点,你可明白。” 相一小脸上仍能看清泪痕,听了胡阳的话,眼神坚定,道:“我明白。我决定了。” 胡阳讥笑道:“本纯和尚一死,你就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也是个有主意有脾气的。这样也好,省得日后受人欺负。” 相一终归是个孩子,被这话一激,神情激动,就要反驳:“我不是” “不是什么?难道我冤枉你了。本纯和尚拉下脸求我的时候,你也在边儿上,难道他的话你没听见。” “我我只是不想师父的飞来寺变成废墟。” “好笑。你可知道本纯和尚身上有怎样的牵扯,凭你这黄口小儿哪里能决定他所遗寺庙的存亡。” “我知道的。我知道师父修炼的未来星宿劫经是佛门至高无上的经典,绝对不能传出去,所以他们才会来寺里抄家,所以师父才要让我跟着先生。这些我都明白。可我更明白飞来寺是师父一砖一瓦搭起来的,是师父的心血,我不能一走了之。” 胡阳心中感叹,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只这八个和尚,已经让你要死要活,你留下又如何,反正也守不住。就算我庇护你到十八岁,你十八岁后,仍要把飞来寺拱手相让。” 绿水不明白胡阳为何要刁难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见他步步紧逼,终于母爱发作,准备解围。 姒九脑后长了眼睛,她一动,便拦在前面:“莫要多事。” “可” “不懂就看着。” 绿水被姒九镇住,前面胡阳也把相一逼到了绝路! “既然十八年后一样要被人夺去,何必现在就放弃,还省得你许多年煎熬。” “小僧尚在襁褓中时,便被弃在寺外,是师父将我带回寺中抚养。这是小僧的家,无论如何,小僧都不会离开。” 改口自称小僧,面上倔强,让胡阳笑出了声。 “你这小和尚真是不经逗,说话就好好说话,突然犯什么浑。” 相一不明所以,绿水一头雾水,姒九摇头笑笑,胡阳施施然从相一身边绕过去,走到相心相意八个和尚面前,挥挥手,和尚们身上禁锢消失,全部活动了下手脚,揉着脸颊,戒备的看着胡阳。 “回去帮我给你们白马寺带句话,本纯和尚被白马寺流放江城许久,困居于此,如今化作尘土,前缘尽消,飞来寺和白马寺之间再无瓜葛。” 相心道:“这话,道友说了不算。” “那你就顺便帮我再说一句,本纯的未来星宿劫经,不是那么好拿的。” “你说什么!” “本纯用未来星宿劫经换相一还俗,如果这事有人拦着,我明天就把这事登在江城修行报的头版,反正最近江城人多,还有未央报和四海报的人在,我倒要看看,白马寺这佛门祖庭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你!” 相意一怒,胡阳冷笑:“和尚,你喊什么喊,声音大了不起啊。” 相意还欲再说,却被相心拦住。 “道友来自修行报?” “怎么?想打击报复?会江楼三楼,随时恭候大驾。” “不敢,只是奉劝道友一句,连观星阁都不能一言以决天下事,何况修行报!” “那可真是对不起了,在江城,我修行报一家之言,还真能决定不少事情。” 八个和尚与胡阳对峙半晌,终是规规矩矩从飞来寺后门上山去了。 姒九走到胡阳旁边,瞧了瞧道:“是不是名门大派出来的都这么自信心爆棚再加高度近视,被收拾了,还只以为你是仗了观星阁的势。” “观星阁牌子大,第一眼看见的当然是这个。”胡阳回头看看仍没反应过来的相一道,“小和尚,想学先天五行遁法吗?” 绿水更呆,木愣愣问姒九:“这,怎么回事啊?” “明心问道,拷问本心,这点择选弟子的套路都不知道,你开后门进的修行报吧。” 第九十七章 助相一九鼎归主 绿水低头,羞的。 相一低头,惊的。 “想就想,不想就不想,刚你这小孩子还挺干脆的,怎么这会儿还拖沓起来了。” 相一眼珠子乱转,转半天,似是下定了决心,从衣服里摸出一个牛皮纸包,慢慢拆开,小心递到胡阳眼前:“先生。” 胡阳垂眼一看,身子不经意一动,把绿水挡得严严实实。 只见那牛皮纸上几个大字,未来星宿劫经注! 分明是当日本纯给他看的真本! “收起来吧。看来本纯和尚也是个护犊子的。”胡阳突然扫了姒九一眼,看得他莫名其妙,又对着相一道,“你决定好了?这条路可不好走。” 相一默默点头。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不劝了。自己好好收拾一下,禅房也弄一弄,从现在起,你就是飞来寺的主人了,一会儿同道来吊唁,莫要丢了你飞来寺的颜面。” “嗯。” 相一把牛皮纸包重新珍之又珍的放进怀里,抹了抹眼,把本纯和尚的袈裟紧紧搂着,往禅房去了。 “可惜了。”胡阳一叹。 姒九道:“是可惜了,早慧聪颖还忠心念旧,是个传承衣钵的好苗子。只是放他独自一人撑场面,会不会太勉强了。” “既然他做了决定,那早晚都有这一天,拖上一天反倒让他心理压力加上一层,没必要。再说了,我不是人啊。” 果然被胡阳说中,相一刚刚把禅房收拾妥当,便有江城本地的修家上门叩访。 其实本纯在江城的口碑原不算好。 但经了此次变故,众人对本纯的了解更深,明了内情,便生出了怜悯。世人大抵都不愿与人为恶,只因世情做了许多选择。修家更是如此,泰半都是为了超脱自在,结果种种因由,多出这般那般的不可言说。 天知道有多少人在本纯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伤怀。 相一小小的个子,站在庙门口,迎来送往,对每个来了的修家都恭敬揖礼,尽最大努力把礼节做到最好。 初初见到飞来寺就一个相一,不见一个护国寺僧人,众人本还有几分轻慢,等进门之后,见着胡阳抱着孩子并姒九一起站在不大的院子里,众人的轻慢全部消减干净! 这俩居然来给飞来寺站台! 本纯虹化,庙中未设灵位,不建墓塔,众人来后,殿里佛前三炷香,聊表心意。 众人上完香出来,都转到胡阳姒九面前。两人只是跟对方点点头,也不多言,权作交流,来人便揣着满肚子疑惑出了山门。 相一揖礼,众人还礼,都是郑重其事。 “水脉府什么时候和飞来寺关系这么好了!本纯圆寂,胡阳居然来给飞来寺站台!” “水脉府和飞来寺之间的纠葛,除了他们自己,外人哪个说得清。” “可再怎么样也轮不到胡阳来站台啊,护国寺就在山上,他们和飞来寺同出一源,要来也是他们来啊。胡阳又不是佛门弟子,也太不伦不类了点啊。” “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三天三夜也说不清。” “怎么,你有内幕消息。” “只是听到点风声,也不知是真是假。之前别凡溪现世的时候,不是说本纯和尚修炼了未来星宿劫经吗。” “不都说了那是人间佛门弟子自己拼凑的吗,又不是真的。” “再是拼凑的也是人间佛门精华,端看本纯这辈子几次舍利破碎还能重新修起来,就知道这本经典的厉害。听说是本纯预料到自己死期将至,便用自己数百年来的修炼经验和佛门谈条件,让佛门同意放相一小和尚下山还俗。这不是明摆着要和佛门断个干净吗,护国寺怎么还会来。” “原来是这样啊。” 胡阳听着山道上传过来的声音,又是暗自一叹,看来本纯和尚为了相一也是早做了安排。相一也是个争气的,便是没按他的安排走,也对得起这份照顾了。 一整天,除了江城修家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还有不少普通人被先前的异象引来,得亏执法局作了布置,派人在飞来寺周围布下一座简单的迷阵,只让普通人看见一座空荡荡小庙,无甚稀奇,看过之后,便把注意力放在天上越来越淡的流光上。 相一滴水未沾粒米未进,除了进大殿点长明灯,就只是稳稳站在寺门处,到后来,身上的风范越来越足,都快让人忘记了,他只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 日已平西,胡阳瞧了瞧山道上再无人来,走过去摸了摸相一的小脑袋瓜,道:“收拾几套换洗衣服,跟我下山。” “啊!” “啊个屁啊,就算你要守着这飞来寺,你也要找地方吃饭,我带你去我家认认门,以后到点准时过来吃饭。” “我我会做饭。” “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胡阳眉一挑,相一当时哑口无言,乖乖进禅房收拾衣物。 “我还治不了你了。” “欺负小孩子有意思吗?” “你等着,一会儿我再欺负你,就有意思了。” 相一关寺门时看着胡阳欲言又止。 胡阳道:“你放心,就算你这寺门大开,也不会有人进去拿你一针一线。” 相一盯了盯胡阳,默默点头,老老实实背着包站到他身边,看得胡阳莫名心疼,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顾着相一,胡阳和姒九慢悠悠从山道往下走,半道上,察觉山上有人窥探,心念一动,五鬼潜影而去,片刻回禀,却是被胡阳赶走的相心相意等人心中不服,正商量要找回场面。 “主子,可要我等将他们收拾了。” “急什么,他们不过是些小虾米,来了大鱼再动手不迟。” “是。” 走到家里,胡爸胡妈对胡阳带回来个小和尚大为吃惊,他们家这老幺真是越作越厉害了。 “老幺,这小和尚又是哪来的!” “妈,这小和尚叫相一,就在钓鱼城里面的飞来寺出家。我之前不是说过,我这次财运来得太陡,需要多做些功德。后来就找到了飞来寺的本纯大师指点,大师帮了我不少。最近这段时间大师要外出云游,留下个小徒弟无人照管,我就自告奋勇带到家里来了。不会待太久,就在咱们家住两天。本纯大师你老人家知道吧,我昨天说那事情还要劳烦他呢。” 听说是飞来寺本纯的弟子,胡妈也就不说什么了。 飞来寺的名字,在东城半岛还是管用的。 “对了老幺,今天飞来寺上面那些光是怎么回事啊。” 胡阳声音一低:“妈,那就是本纯大师的本事,别往外传啊。” 胡妈惊了一下,连连点头。 因着本纯的名头,相一暂时住到胡家的事情很是顺利,七八岁大点小人能有什么麻烦的。再加这小和尚懂事得很,胡爸胡妈接触了之后就喜欢上了。等胡阳一说小和尚从小被人扔在寺门口,跟着本纯和尚长大,两老更是怜爱有加,倒是把装小大人的相一闹了个大红脸,过后都不用胡阳操心怎么安置相一了。 “这小和尚遇上你们家也是命好。”姒九在房里听着外面胡妈招呼相一洗澡的声音,说不出的羡慕。 “那是本纯和尚安排得好。” 姒九扭头就回了屋。 等到一家人都上床睡了,胡阳开窗踏月,把姒九叫出来。 “去哪儿?” “把禹王陛下的九鼎给你。” “嗯!” 尽管早有预料,真听见这话,姒九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跳。 “没什么奇怪的,禹王陛下把九鼎印法九鼎念法传给你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把九鼎传给你了。” 第九十八章 收宝鼎青云现机 去和不去,其实对姒九来说,这是一个单选题。 去,大禹九鼎,必定会给他带来脱胎换骨的变化! 不去,若是再遇上一次鱼龙胜境,他依然是个累赘! “你是禹王陛下的血脉,这一点,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或许因为种种原因,禹王陛下不能与你相认,让你受了许多苦楚,但他必定将你视若珍宝,不然,他不会为你求来九转金丹,亦不会千方百计想要教你许多事情。他给你的手书,里面连我守护者一脉都有提及。难道他会想不到这些会被狐族看去,妨害我人族安稳?” 姒九慢慢抬脚:“走吧。” 竟领头往前走了! 胡阳命了五鬼布下遁法,遮掩他与姒九的行藏。 不长的路,平时最多二十分钟就走到了,这晚上却足足走了一个小时。一步一踱,胡阳彷佛看见了姒九心内的挣扎。但他并未多言,只是领先半个身子走在姒九前边,有些事,别人劝一万句都比不上自己想通。 临到钓鱼城游客接待中心前面,胡阳顿脚:“我虽然不该说这话,但本着朋友的立场,我多一句嘴,要不要进去你要想好。九鼎事涉人族安危,你若接下来了,便意味着你同时接下了亿万人族存亡之责,不管前面有什么,你只能迎难而上,绝无退路。若是不接,可你看见了九鼎真容,我一样不会放你离开,你就只有困居老死一条路。” “来都来了,我肯定要看看才安心。” 胡阳一笑:“那就做好准备了。” 复又领头在前,走到那大鼎之前,屈指一敲,又是那处隔离于人间的空间! 彷佛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气息,那显出本来面目的九鼎灿烂到了极点! 一阵阵华彩,一声声乐声,人族华章次第上演! 似要告诉诸天万界,沉寂许久的大禹九鼎,又迎来了新的主人!似在告诉人族,天地变幻又如何,大劫将至又如何,应劫之人出世,护人族渡劫的人来了! 那番喜悦,险些连守护者一脉历代先人所布的禁制都没挡住! 胡阳正了正衣服:“守护者一脉,请天命之主,接鼎!” 即便抱着儿子,胡阳一样庄严肃穆,使命的光辉忽闪忽闪,令人侧目! 姒九只是跟他点点头,上前一步,下意识的使出了九鼎印法! 轰隆隆声音响起! 那大鼎竟反其道而行之,把动手掐诀的姒九吸了进去! 轰的一下,鼎中燃起赤红火焰! 须臾便将姒九吞噬! 海量的先天灵气冲天而起,化作神龙凤凰,种种玄法妙像! “念法护心,印法护身,心印合一,造化天成!” 声如洪钟,连那火焰都受了震荡,有了刹那的停止! 只是片刻,又烧得更旺了! 胡阳就站在原处,看着大鼎中的火越烧越旺,听着似烧柴火一般噼里啪啦的声响,一动也不动。 九爷,这是九鼎天命之主该受的考验,幸亏你早会了九鼎念法和九鼎印法,怎么都不会有性命之危。凭你的心性,这点痛苦一定能撑过来。届时天大地大,随你想去什么地方便去什么地方。 与此同时,山城龙头山上一座依山而建,丹梯蜿蜒,宫阁密布,绿树掩映,飞檐翘角,气势不凡,人声鼎沸的道家丛林,忽然一阵山摇地动,吓得山上众人惊叫连连! 所幸这场震动持续的时间不长,不过短短几分钟。众人定了定神才发现,周围的建筑居然还是本来的模样,连瓦片都没掉下来一块,放在手边的矿泉水瓶也没倒,彷佛刚才的震动是个幻觉一般! 可不一会儿就听到消息,说是后山垮出一个大洞,洞里有尊青铜大鼎! 接着,全部道士都动了起来,全往后山跑,没多大会功夫,警察武警也来了,将后山重重封锁,然后就开始清场,客客气气请众人离开! 态度强硬至极,便是有接到线索赶来的记者也被拦在山门外!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有采访权!民众有知情权!” 可吼得再厉害,山门外的警察武警都是一言不发,只是把手上的家伙端着! 众人这才发现,不管是警察还是武警,那枪,都是上了膛的! 一抬头,那山门上写着青云宫三个字的匾额,竟突兀的,陌生无比! 而在更远的观星阁洞天之内,阁老高坐法台,星辰垂光,照耀千古! 忽得睁开眼,往山城方向看,面上无喜无悲,眼底有光芒闪动,终究归于沉寂! “世事浮沉,何至于斯。” 胡阳在大鼎之外,从夜色深沉站到旭日东升,那鼎中的大火终于慢慢收敛。姒九的身影慢慢显出来,还是那副模样,只是脸上根深蒂固的苍白终于填上了充足的血气。 姒九是被胡阳的讥讽声唤醒的。 “啧啧啧,九爷这一身肉还真是白,不过九爷,这儿就我们爷俩当观众是不是太可惜了,要不我给你拍下来传网上,试试能不能给你把个人问题解决了。” “嗯?”心神完全沉浸在紫府中的姒九立马回魂睁眼,就看见胡阳抱着儿子站在鼎外,戏谑的眼光把他来回打量。 姒九这才惊觉,他那一身棉服早被火烧没了。 “衣服呢!胡老幺,给我找身衣服来!” “哦,原来九爷你还是要穿衣服的啊,我刚刚看你光那么久都不动,还以为你被火烧糊涂了,想凉快凉快。” 话是这么说,胡阳还是扔了身睡衣过去。珊瑚绒,格子花,时下中老年人最中意的款式花色。 “没别的了。” “不穿就光着。” 姒九穿好衣服从鼎里出来,一落地,身后大鼎就变成一个头冠被他头发一缠,停在他头上。 “怎么样?” “把我身上要命的阴阳玄机锤炼了一遍,暂时让它们和谐共荣了。” “如果再炼下去,是不是就不用麻烦我了。” “不好意思,往后还要麻烦你。没有你的法力调剂,你就算帮我把九鼎找齐了,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那现在能修炼了吗?” 姒九一笑,将身上法力运起:“胡二爷看看我这一身修为,可还能入眼。” 胡阳一瞧,炼气化神,刚刚胜他一筹! 胡阳也不意外,姒九是大禹和青丘狐族之主所生,一个人族三皇五帝之尊,一个妖族大能,生下来会是什么修为?胡阳想都懒得想。反正能支撑姒九最少活了几千年,够着他身上阴阳玄机煎熬,想了也只是白费脑子! 姒九现在修行,只是把他失去的修为找回来而已! 重建又有多难! 姒九看了看周遭因守护者一脉先人心力而成的空间禁制,道:“这禁制还要不要。” “怎么不要。”胡阳将手一挥,周围空间便收缩成一团,被他用先天五行葫芦收了。 “这大鼎突然消失不见,你就不打算收尾了?” “老涂。” “在。” “看你的了。” “是!” 土鬼突然现身,在地上一按,便有一座袖珍钓鱼城拔地而起! 将钓鱼城周遭的景致完全复原! 鬼斧神工,浑然天成! 第九十九章 宝船至巡游三江 下来的几天,胡阳的生活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除了把微电影剩下的最后几个镜头拍完了,都是寻常的日程。 最大的事情就是陪着胡爸胡妈慢慢把胡家食堂的生意停了。 告诉所有的新老顾客,请他们多多担待,再过不久,胡家食堂就将以新的面貌和大家再次见面。 接着,就是终于把相一小和尚的行程定了下来。 来了第一天之后,相一小和尚还想收拾东西偷偷摸摸回飞来寺,可他那点动作哪瞒得过胡阳。他刚出门,就被胡阳逮住。胡阳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把他提溜到胡妈面前。 “妈,这小和尚嫌弃我们家住的不好,要回山上一个人过。” “我没有” 相一简直不敢相信胡阳对他一个小孩子也能睁着眼说瞎话,刚想辩驳,就被胡妈一把搂住。 “哎哟,小师父诶,本纯大师云游在外,你一个人回寺里可怎么过日子啊。有什么不习惯你就跟我说,是床太硬了还是棉被太薄了,我马上去给你换。这早饭都还没吃,你要去哪儿啊。看你这么瘦,平时一定没好好吃饭。走走走,我特意给你蒸的馒头和豆沙包,赶紧去尝尝。” 胡阳让胡妈胡爸关店,这会儿胡妈正有些无所适从。 辰辰从来是胡阳一个人带,胡妈想帮手也帮不上,胡娟因为马上产假就结束了,而且身体被调理好了,加上想让胡妈休息休息,也自己一个人带女儿,这孙子和外孙女都插不上手,相一来,胡妈正好有事情做,当然逮住他不放了! 相一一个小孩子,脸皮太薄,胡妈这么热情,哪还好意思提走,规规矩矩把东西放回房间。 一来二去,相一便渐渐习惯了在胡家的生活。 这天一早,胡阳得了消息,吃过早饭就和姒九一起去了会江楼。路过下去码头的梯坎时,两人往下看了一眼,青龙蹈海柱周围熙熙攘攘,一个个排着队去摸青龙蹈海柱碰运气,中间有执法局的人维护秩序,也不忙乱。 姒九摇头,法不轻传这四个字,难道这些修家都忘了不成!他那位师尊的传承有这么好得的话,二仙观一脉掌此宝数百年,就不会一直不能得门而入,最后还亲手把这宝贝送出来了! 真是猪油蒙了心! 两人看了片刻便进了会江楼。 二楼上,赵无拙,赵山,绿水,和一个长相颇为儒雅的中年人早已等着。 “小胡你们来了。” “劳烦诸位久等了。” “来不来都要上班,什么久不久的。” 寒暄完毕,直入正题。 “小胡,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墨家集山城分馆的掌柜,姓辜,辜获。” “辜掌柜你好。” “胡先生好,我们墨家集已经按照先生的要求将游船制作完毕,先生是否现在验货。” “现在看吧。” 到底是传承许久的墨家集,这才没几天,胡阳要的船就做好了。 “那我们去下面码头吧。” “行。” 众人起身下楼往码头走。 他们这一行人现在的知名度,在江城堪称第一,围在码头一试机缘的修家见了他们,纷纷侧目,自动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抱孩子那个就是胡阳吧。” “不是他是谁,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这青龙蹈海柱都到手了,怎么还舍得拿出来。” “你管人家怎么想的,他不拿出来,我们现在试屁的机缘啊。诶,不对,他不会是反悔了,想把青龙蹈海柱收回去吧。” “他敢!这这么多人,他敢犯众怒!” “忘了九龙连环大阵的厉害了?只要他想,这事他就做得出来。” 众人都以为他们是冲着青龙蹈海柱来的,结果这几位从青龙蹈海柱边上过,都没多瞧一眼,几步就到了江边。 这一下,众人倒来了兴趣。 这架势是又打算干什么? 等看见辜获拿出一个八宝盒,盖一揭,放出一艘庞然大物落在江面,众人都往前走了几步。 只见江面上的物事说是船,倒更像是座锦绣的苏州园林漂在水上。青瓦白墙,曲栏回廊,古树苍苍,垒叠湖石,一步一景。园内亭、台、楼、阁、石、花、木,圆融和谐,浑然天成。 “我去,这不是墨家集最新出的宝船吗,上天入海,无所不能,标价一万星币,这是哪个土豪定的!” 还没感叹完,众人便听到辜获解说。 “胡先生,这是我们新近制作的宝船系列,若是按照预想制造,便是茫茫太虚都能去得。正常情况下的制作周期,最起码要二十年。不过你只是要一个空壳,一座阵法也不要,倒是简单。我们之前就制作好了一艘样船,打算作为展示用。如今已经按照胡先生的要求重新打磨,完善好了细节,请先生上船查看是否合意。” 胡阳笑道:“不用看了,墨家集的手艺我还是信得过的。只有一点,辜掌柜,这船看起来不太好驾驶啊,你能不能帮我介绍几位得力的船工。” “这事不难,我们专门培养了一群熟练的船夫舵手,这次过来就带了几个,胡先生如果需要,跟他们签长约或者短期雇佣都行。” “墨家集办事果然周到,谢谢你了辜掌柜。” 胡阳对这游船可以说相当满意。他完全可以想象,当这出自墨家集的游船出现在普通人眼前,会引起怎样的关注! “既然胡先生满意了,那是刷卡还是转账。” 辜获一笑,宾主尽欢。 “我去,一艘空壳子,买来干什么。” “好看呗,人家有本事,要买来耍着玩,你管他。不服气你也找墨家集买呗。” “算了,我没那么大的面子,让墨家集破例把半成品卖出来。” 付了钱,办完交接手续,胡阳这才上了船。 身边跟着五个很是壮实的船工,都是辜获推荐的熟手。胡阳吩咐了一声,这几位便各就各位,去了各自的岗位,开着船巡游三江。 当天下午,整个江城都沸腾了! 一艘精致到堪称艺术的游船,从江城上游沿江而下,过了几个县市,惊动了各个地方,惊动了线上线下,惊动了朋友圈和围脖,引得一群记者和围观群众紧紧在岸边追踪! 而这艘船,最终,静静的停在了江城东城半岛的老码头前,让江城人好生惊奇! 当胡阳带着胡爸胡妈来到码头前,告诉二老,这就是他准备的游船时,胡爸胡妈不可置信的看着胡阳。 “老幺,你不是卖肾去了吧。这船怎么可能几百万买的下来。” 第一百章 诸事妥剑指山城 “妈,卖肾卖不了这么多钱,我拉了点投资。瞧见没,这就是我合伙人。” 胡阳把身边姒九一拉,胡爸胡妈盯着,想起那日见到胡雅,开豪车,一身的气派,家里定是个有钱的,还不是普通的有钱,姒九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家底应该也厚。 想到这个,胡妈把胡阳拉旁边:“老幺,我怎么不记得你那些小学同学谁家里这么有钱啊?” “妈,头些年房地产养出了多少土豪,你老人家不知道啊。” “他们家干房地产的?” 胡阳装模作样压低声音:“那可不,他们家那叫一个家大业大。不过他爸不怎么管他,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自己投资,他觉得我的项目还行,就跟我合伙了。” “这样啊。那我和你爸去船上是不是不太合适啊。这是合伙的买卖,弄不好,别人要说闲话的。” “妈你怕什么,我们说好了的,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每笔钱都必须有账可查。哪个敢说你和爸的闲话。” “可我还是觉得不太好,要不就你爸一个人去吧,我就在家带孩子。” “妈,我爸那人你还不知道啊,粗枝大叶,就是做饭行,别的都不行,找钱都能把多的找出去,你不去我可不放心。” “是吧。” “妈,你心放肚子里,再说了,你儿子我第一份生意,你老人家真不算给我帮忙啊。” 背后姒九的白眼翻过去再翻回来,胡老幺这小子编瞎话真是眼都不眨,得了,还不是只能帮他圆谎。 扭头看了眼胡爸,老爷子倒是淡定,经历了最开始的震惊之后,居然就自己上船和墨家集那几个船工聊起来了,聊得兴起,招呼都没一个,便让人领着他逛去了。 等胡妈和胡阳说完了悄悄话回来,咦了一声:“老幺,你爸呢?” “叔叔去船上逛了。” “这胡老二,也不知道叫我一声。” “阿姨,走,我领你上去逛逛。这往后啊,船上的事还要请阿姨你多帮忙照看着。船上要的人手也多,光是店里那些伙计肯定不够,你身边要是有什么能干的人,就叫来船上上班,我们工资绝对比区里那家五星级酒店高。还有啊,阿姨你的经验比我和胡阳都足,以后要是我们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阿姨你一定要指出来” 声音渐行渐远,姒九把胡妈捧得高高的,稀里糊涂就被他安上了个总经理的名头。 胡阳心底暗笑,往左右瞧瞧,记者和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成,相机手机备齐,正准备照相。有那记性好的,忽然觉得胡阳份外眼熟,再细想想,就想起之前闹得全国上下沸沸扬扬,还上了国家电视台的新闻! 这不就是那位男主角吗! “多谢诸位的关心,这船是我们公司订购的游船,将在三天之后正式营业,提供吃喝玩乐和观赏三江风景等等各项服务,欢迎各位光临。” 所有人就这么听胡阳打了个广告。 回过神来,胡阳也上了船,只留下个背影。 众人不管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只有等着三天后开业再问了。又不想空手而归,只好在岸上或桥上将船的模样拍下来。往网上一传,吵得更厉害了。 “我去!这是船还是在江上建了座园子!” “我就在现场,保证是船。也不知道是哪家造船厂的技术,果然高手在民间。” “老板亲口说的这就是船,而且是即将在江城提供吃喝玩乐和三江游服务的游船。就在我们家门口,不要太羡慕。” “不是吧,最近网上都在传江城的新闻,不就是一个小县城,至于这么炒吗,给了多少钱。” “不知道少哔哔,那么多照片看不见啊。哎呀,可惜了,要是年没过完我也想去江城,就找个茶楼发一天呆也值啊。” “同可惜,要不是老板不准请假,我现在就回家。” “怕个屁,只要胆子大,一年都是假。” 船到了江城之后,胡爸胡妈彻底忙了起来,简直要吃住在船上,把相一也带上了船。胡娟看了一眼游船,坚决拥护胡爸胡妈的决定,非要开了间房住一晚上不可。 胡爸胡妈担心合伙生意,姒九会有意见,结果姒九比胡娟还快,早就预备好了,选的视野最好的几间房间,让胡家人这几天先住够本,美其名曰,试营业,让自己人找不足。 胡娟自无不可,只有刘明川得空跟胡阳说了一句,船的事情白正山已经知道了,说如果有时间,开业那天也会来坐坐。书记捧场,胡阳自然举双手欢迎。 “你是什么时候把话传到白正山那去的。” “不是我,赵大胡子说的。交接的时候,他给了我一堆证件,我大概翻了翻,什么许可证都办齐了。”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还人情而已。鱼龙胜境的事我帮了他大忙,现在有这么简单的机会还人情,他还不快点动手啊。只是这么一来,我怕那位白正山书记也已经有些猜到了我们的底细。” “什么底细!” “修家呗。执法局特意为了我的事情和人间政府接触,他没想法才怪,何况船这么打眼,也不大可能是普通造船厂能造出来的。” “猜到就猜到了,你怕什么。既然他还让川哥当他的秘书,就表明他也想和我们交好。对川哥来说,倒是好事一桩。” 是夜,天上还是如常的星光熠熠,所有胡家人都歇在了船上,船舷上挂着盏盏红灯笼,映红了半边江面,给静谧的江城平添了几分色彩。 胡阳在房里给儿子喂奶,忽然有船工敲门来报:“老板,外面有人来访。你见是不见。” “谁?” “二仙观掌教夕花子道长。” “夕花子!”隔壁房姒九先开门,“他来干什么!” 胡阳也开门出来:“见了不就知道了,请他到会客厅来吧。” “是。” 船工下去相迎,胡阳跟姒九往旁边会客厅走。 落座不久,夕花子到了。 与往日相比,夕花子脸上最盛的自傲,没了! “小胡先生。” “夕掌教请坐。” 该有的礼节,胡阳一点不差! “不知夕掌教此来,所为何事。” “贫道此来,乃是向小胡先生辞行的。” “辞行?怎么,夕掌教要外出云游?” “那却不是。得了小胡先生日前一番提点,贫道连日来颇有感悟,准备在观中闭关,将祖师和各位先人所留仔仔细细钻研一遍,参悟真谛,不辜负祖师开创二仙观一脉的初衷。” “好事,那我先在这里预祝夕掌教功德圆满。” “还要谢过小胡先生才是,不然贫道非要深陷执念不可自拔,有朝一日,必会自毁道行。”夕花子说着话就要拜下去,胡阳哪里肯受这礼,闪到一边:“我不过几句妄言,当不得掌教如此重视。夕掌教折煞我了。” 夕花子还要再拜,胡阳都一一躲过。 边上一直没开口的姒九道:“夕掌教心意到了就行了,往后造福江城,多做功德,便是感谢了。” 夕花子这才停住,看了看姒九,见他一身明明白白化神境的修为眼神闪过一丝精光,对胡阳道:“贫道此来,还给小胡先生带来了一个消息,但愿能聊表谢意。” “夕掌教请说。” “数日前,山城青云宫后山山壁垮塌,现出来一个藏鼎洞,不想,那洞中竟然有武瞾所铸的梁州鼎。” “嗯!” 胡阳手一颤,夕花子状似未见,又道:“修行界传言,武瞾所铸九鼎便是打开乾陵无字碑的钥匙。听说蜀地袁天罡墓进展并不顺利,梁州鼎现世之后,各方势力都去了青云宫,连胡俊先生也在其中,打着胡老先生的旗号与人交往。贫道担心胡俊先生误交匪类,损了胡老先生一世英名。” 胡阳道:“多谢夕掌教告知。” 夕花子面上带笑,心底志满意得,道:“应该的。那贫道就告辞了。” “送夕掌教。” 等到夕花子走了,姒九道:“这混蛋没安好心。” “大庭广众之下被我折了面子,当然要给我添堵,只是他这么争强好胜,这次闭关,也是白费功夫。”胡阳言罢,吩咐道,“五鬼,你们即刻前往青云宫,查明情况,速速回来报我。” “是!” 空气中五道光彩划过,姒九道:“你这么着急,是武瞾九鼎也归你守护者一脉管,还是你怕胡俊把胡老的面子丢干净了。” “我难道没告诉你,我们守护者其实就是青云宫的隐脉。” “啊!” 第一百零一章 心大都是祖传的 “水府宫和青云宫同出一脉,只是一隐一现,除了历代掌教,旁人根本无从知晓。后来我家老爷子当了家,将水府宫改作水脉府,做了许多掩人耳目的功夫,还和青云宫断了联系,再加青云宫几经波折,怕是现在的掌教都不清楚内情,只是” “只是什么?” “知道胡雅算计我之后,我便命了五鬼多方查探,想要查清楚青丘狐族到底是哪里来的消息。偶然查到,大雪山宝轮寺在青云宫旱魃之祸时,曾得到了几页掌教真人手札,我守护者一脉的存在可能就是因为这几页手札才泄露出去,被青丘狐族知晓的。” “大雪山宝轮寺?”姒九默念了几声,忽然惊道,“郑修能那个山妖厨子是不是就是从大雪山来的!” “不错。五鬼业已去大雪山查过,明朝之时,有个自号雪莲夫人的大妖凭空出现在大雪山,将山中群妖收于麾下,全部调教成了吃斋念佛的佛门信众。那山妖便出自雪莲夫人门下,大牛身上的并蒂佛莲,应该也是出自她之手。” “你是认为,青丘狐族之所以会知道你们家守护者一脉的身份,以及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你,都是因为这个雪莲夫人。” “多半是。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既然胡雅已经知道了我家乃是守护者一脉,必然也知道了我们家这一脉是青云宫隐脉,兼着复兴青云宫,重振道统的责任。如此,胡雅为什么还要多费周折,让胡俊打着老爷子的旗号,为了梁州鼎游走于众人,她完全可以让胡俊直接上门,认祖归宗,凭老爷子得个祖师爷辈份,再凭她的手段,让青云宫上下自动自觉把梁州鼎拿出来易如反掌。” 胡阳说完,姒九沉思半晌,道:“青云宫虽说因为旱魃之祸,被修行界各门各派严防死堵,基本与修行界隔绝。现在的青云宫说是修行宗门,其实已和俗世武林门派无异,一应消息都被封锁,在修行界就是瞎子聋子,如果胡雅胡俊真的打着胡老的名号去青云宫,再施以手段,确实能如你所说,让青云宫将梁州鼎拱手相让。但如果是其他人不准呢。 依夕花子所言,此刻修行界各门各派都有人进驻青云宫,先不说梁州鼎的归属未必由青云宫做主,便是由他做主,现今众人觊觎,胡雅胡俊若是把梁州鼎拿在手上,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自找麻烦。” 胡阳摇摇头:“当年旱魃之祸,青云宫替整个修行界背锅,门中清风明月四老最后以门中小洞天封印旱魃,山门如遭灭顶之灾,整个修行界都欠着青云宫人情,即便梁州鼎现世,面儿上的礼让和尊敬必然是要有的,不做给青云宫看也要做给其他修家看。你比我了解更胡雅,你觉得有这样的机会,她难道还不能躲过众人耳目,把梁州鼎拿在手上。” “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等五鬼回来之后,自然知道真相。” “但愿不要太糟。” 念头刚起,便听得铜梁洞方向传来一阵铃声,初时急促,尔后节奏放缓,收时轰隆隆一声响,便见铜梁洞上黑白二色玄光交织成一个阴阳太极图,忽的落下,正落在二仙观所在。 “夕花子还真的闭关了。” “心思太杂,静不下来,闭关也是白费力气。” 第二天一大早,胡阳去了会江楼,没找赵大胡子和赵山,直接找到正在排版的绿水。 最近一段时间,修行报都靠了这丫头独力支撑,约莫是胡青九在的时候调教得好,那日得了胡阳一番鼓励,小丫头把江城修行报打理的井井有条,哪怕江城最近变化大,修家云集,也没出什么错。 “阳哥你来了。” “这几天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阳哥你坐,要不要看看这一期的版子。” “不看不看,不是说了,你定了就行,我看个什么劲。对了绿水,我问你一件事啊,我听说山城那边青云宫出事了,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绿水道:“阳哥你还不知道啊。哦,我忘了,阳哥你最近在忙游船的事没时间关心这些。是这样的阳哥,也就是几天前吧,好像就是本纯大师圆寂的第二天早上,青云宫突然山摇地动,就龙头山一个地方,连山下的青云街都没事。后来晃完了,周围居然连片瓦都没掉,正吃惊呢,后山山壁塌了,现出来一个藏鼎洞。 当时恰逢感业寺心如妙尼路过青云宫,听到动静便降下云头,竟然发现失传已久的武瞾九鼎中的梁州鼎就在洞中。因当年武瞾曾在感业寺出家,寺中有其一脉传承,心如妙尼自然不会认错。青云宫的道士慢了一步,被心如妙尼抢先看见,还把消息传了出来,封也不封不住。 阳哥你应该知道,自打明朝斩龙之乱,人间修家心心念念的便是有朝一日天门重开。那武瞾乃是西天白莲转世投胎托生,乾陵无字碑近百年来,佛光照耀,法相庄严,有上界梵音传出,修行界都说只要打开无字碑,便能续天下修家飞升之望。可惜无字碑被西天无上佛法封禁,非得钥匙在手才能打开。先前蜀地偶然发现袁天罡墓,未央宫找出记载,说是墓中有武瞾所铸之金人,乃是无字碑钥匙,得之可解众人心急,修行界各门各派纷纷动用派中力量前去蜀地,以图打开袁天罡墓。 此番青云宫突现梁州鼎,未央宫又有言,说武瞾九鼎同为无字碑钥匙,得之在手,同样能打开无字碑。相较于尚未探明的袁天罡墓,唾手可得的梁州鼎自然更让人心动。如今修行界诸派人手齐聚青云宫,连十万大山的妖盟都派了弟子过来,只是现在谁都想作主事人,谁也不服谁,一时半会儿谈不拢,所以才没动手。再一个,武瞾九鼎只有一个梁州鼎在手,是否能打开无字碑尚未可知,众人还要等感业寺的心如妙尼试过之后,才能确定打不打,怎么打。” 听得绿水将青云宫诸事一一分析,胡阳心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青云宫的局面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 此前八方修家因鱼龙胜境齐聚江城,可说到底并不是太多人,尤其是高门大派的人并不多。而聚在青云宫的修家,起码要高两三个层次,光是从绿水嘴里说出来的几个门派,胡阳听了已是无言。 “果然大劫之下人命不值钱,江城才多大的规模就死了几百个,山城这回又不知道要死多少。” 别过绿水,回到船上,五鬼也从山城返回,前来禀报,大概就是与绿水一般说辞,只多了一条。 “你们说青云宫这一切的变故,都是宫中一干人等自己计划安排的?” “不错。” 姒九摇头失笑:“青云宫也好,水府宫也罢,胡老幺,你们这一脉真是祖传的心大。” 第一百零二章 掌柜都是甩手的 “听你们的意思,青云宫那几个当家的对现在的局面早有准备,心里有数?” “是。我等查探,道清真人几位非要闹得修行界和世俗尽人皆知才好。他们早已料到修行界对梁州鼎之处置短时间内不会有个结果,青云宫示敌以弱,正好让修行界自己闹自己的,不管他们干了些什么。等修行界反应过来,木已成舟,青云宫诸事已定,也由不得他们说什么了。” 一问一答,胡阳沉默半晌,个人业障个人担,青云宫几个作主的真人加一起,年纪都是他的十几倍了,若说全凭头脑发热做事,他是不相信的。 “他们就笃定修行界的人会听凭他们的安排,要是出来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把梁州鼎抢走,那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现今修行界各大宗门齐聚山城,商讨梁州鼎之归属,后面还有隐修的老辈环伺,想要带走梁州鼎难于登天。青云宫面儿上都摆出了一副不管不问的态度,彷佛对梁州鼎的安危放心得很。另外,我等从道清真人处偶然查到。青云宫早已请了巫山神女峰玄女姥姥点头,若事有不谐,便请玄女姥姥出面。” “玄女姥姥?”胡阳念叨一声,扭头问姒九,“这位是不是就是上次你给我说的,和朱家的老祖宗地位一般高的高手。” 姒九点头:“比朱家那个还高些。不算薪火殿中隐世不出的人族前辈,这位便是如今修行界的最大的几个核武器之一了。御鬼尊者就是碰巧得了这位的点化,才有机缘破入合道境。只是这位一直在神女峰上隐修,已有近千年不出,传说功行早满,内外圆融,早已能够飞升上界,成就金仙之身,只是还有一点因果未还,才滞留人间,生生拖过了斩龙之乱。胡老幺,这位能为了青云宫重涉风波?” 胡阳开始也是不解,后来在脑中翻阅了自家老爷子所留之记载后,恍然道:“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了。” “如何?” “玄女姥姥之所以成道,多赖流云真人曾赠她一枚飞星梭,这人情一直没还上。” “怎么,她欠的就是青云宫的因果!” 胡阳点点头,往山城方向看去,彷佛看到了暗中生波的青云宫,道:“老涂,你去青云宫守着,有任何事情都速速回报。” 顿了顿,又道:“若是青云宫遇难了你可便宜行事,但绝不能露了行藏。” “是!” 土鬼应了一声,便消失天边。 姒九问道:“你不去青云宫瞧瞧?” “去,怎么不去。要是不去,等到了该我隐脉取而代之的时候,我都还不知道,岂不让人笑话。” 姒九心底摇头,胡阳如果真如他话中所言,等着青云宫垮了,隐脉好趁势而起,就不会让五鬼忙前忙后了。 下来之后,胡阳全身心投入到了安排宝船经营的事情上。 开业那天,等候许久的媒体和好事者一拥而上,把胡阳团团围住,压抑几天的疑问连珠炮一样问了出来。胡阳就着众人的问题,把早就想好的说辞传了出去。 “江城的人文历史资源和水资源都相当丰富,身为一个江城人,我觉得有义务也有责任将家乡的风貌介绍给更多人知道。大半年前,恰好我的朋友也就是我现在的合作伙伴,姒九先生和我不谋而合,他很看好江城的旅游资源和发展前景。我们一拍即合,就有了这艘游船的出现。 区里面在得知了我们的计划之后,给予了我们很多政策支持和优惠,并给予我们很多帮助和建议。接下来,这艘游船将会向所有的游客提供游江、住宿、餐饮、休闲等一系列服务。我们亦将在此基础上投入更多的资金,提供更多样的服务,开发更多的项目,希望能够得到所有朋友的支持。” 这番场面话说得无功无过,却也把该交代的都交代的,心思活络的人自然能从这话里听出他想要内容。只是众人想要了解的并不仅止于此,没奈何,胡阳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儿,你问什么都是微笑以对,比他们道行还深,一句话也没掏出来。 接着白正山现身表示恭贺,众人心里就犯起了嘀咕。 说到底,这就只是一艘游船,刚刚胡阳也说了,他们还只是两个人合伙的生意,又不是什么支柱企业,连公司都不是,居然能让堂堂区委书记公开现身祝贺,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就多了。 要知道当领导的不是那么自由,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尤其是涉及到商业活动的时候,而且这还是他的秘书的岳家,正需要他避嫌的时候,偏偏白正山出现了。 出来混的都不会没眼力,特别是媒体行业,那一个个眼毒得,跟掺了三斤砒霜似的! 当下众人便有些偃旗息鼓了。 再一想,这么大的船,工艺这么高的船,之前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就跟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似的,这得多大的手才捂得这么严实! 这一下,众人越想越觉得不对! 而有些揣着别的心思的,蠢蠢欲动的人,更是把那些见不得光的阴私念头给掐了。 白正山自任职以来就致力在区里面推行水资源旅游开发计划,刚刚有了点起色胡家就弄来这么大艘船,引来这么多关注,分明是白正山的拥趸,白正山又摆明车马给胡家撑场面,除非想触白正山的霉头,哪个敢来占胡家的便宜! “这下放心了?” 胡阳不答,只是看着船上熙熙攘攘的顾客,喧闹声把船整个都填满了。 “暂时而已。” 这两天胡阳姒九带着五鬼在船上刻了许多阵法,并不是什么杀阵,不过是些防火避水、调节气温的基本阵法,全部照搬老房子,另加了幻阵一座。墨家集的底子,做这些倒也方便。 “我今晚开始闭关,外面的事你多照看着。” “闭关?在哪儿?船上啊!” “去老房子,安安我带着。” “那你就当甩手掌柜了?” “老板不都这么当的吗。” 胡阳说完,给胡爸胡妈打了声招呼便走,说是外面项目考察,要出差几天。胡爸胡妈事业上了新的台阶,正忙得热火朝天,加上胡阳这些天的表现,也不疑有他,嘱咐了几句就同意了。 回了老房子,胡阳让四鬼把守内外,又让大牛小牛这几天别出院子,连水缸里的黑龙太子都得了几句吩咐,最后让水鬼照顾安安,这才进了鼎天空间,来在林中精舍,道字图前,盘膝而坐,五心朝天。 修家蜕凡成仙,须经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几重境界。因为道基丹筑基,胡阳成就先天道体,肉身强壮,百脉俱通,只需将三千穴窍填满即可。这本也是一项长期任务,不过胡阳取了胡老五留在三江水脉总图之中的法力入体,节省了许多时间。 而且胡阳灵魂之中有先天不灭灵光进驻,时时刻刻得先天不灭灵光洗练,灵魂坚韧,晋入炼气化神境界更加事半功倍。 所以在那生死关头,胡阳的突破便随了道典之意,师法自然,不着人力。灵魂进驻紫府,蜕变阴神。同时道典之中专门修炼神魂的法门自然运转。 炼魂法! 一贯简明扼要的取名风格,却直指根本的法门! 那日筑基,胡阳瞧过无量星河漩涡,八角宫灯耀照万物。 这修炼的第一步,就需要胡阳用脑中光点线条把那八角宫灯拼凑起来! 每拼凑一点,对胡阳的阴神便是一大提升! 阴神强壮,道典修炼自然加速! 此前鱼龙胜境之中和乱阴阳那域外天魔拼杀,和孽龙拼杀,第一个平面因锐不可当之气势自然归位,第二个平面只差些许也将完成。此次闭关,他便要将第二个平面拼好! 届时,道行再次突破,应对青云宫诸事,当然更有准备! 随着胡阳心神慢慢沉浸在道典之中,那墙上道字图慢慢亮起一阵并不耀眼的光芒,将胡阳笼罩,鼎天空间之中刮起一阵微风,吹来许多灵气,在精舍周遭聚成氤氲! 修炼道典对灵气的数量要求之大,超乎寻常,胡阳三千穴窍都不见万无一失。虽在外面,胡阳也能引了鼎天空间中的灵气入体,可哪里有身处空间之中,被灵气争着抢着往身体里挤,又有道字图安神定魂! 第一百零三章 气化神去往山城 修为突破之顺利,炼魂法修炼之顺遂,出乎胡阳的预料。他原本预想此次闭关最少都要几日时间,结果仅只一夜,那些光点线条便结成了八角宫灯的第二个平面,连第三个平面都有了个雏形,本就形体俱全的阴神越来越有肉身的质感。 “一场斗法带来的好处这么多,这不是逼着我找人打架吗。”胡阳说完这话便笑了。 哪里是打打架斗斗法就行的,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大机缘,不是那种局面,绝不可能有如此收获。 缓缓睁眼,精舍之中,诸色如常。收功起身,上下通泰,长长的吐了口气,内室药鼎忽然叮叮当当一阵响,胡阳笑道:“谢谢你了,不过这点修为还是不要浪费师父的库藏了,你且安心再等些时日。”内室又是叮叮当当,胡阳道:“多少年都过来了,何必急这片刻。”内室动静方才止住。 从精舍中出来,胡阳朝外一看,海天之间的颜色更加明丽,天上嵌着的气泡一个个竟在循着轨迹周转,鼎天空间里吹起了一阵熏人的风,掺着润湿的水气,糅合了竹林的清香,还有灵水湖边大树抚慰人心的和暖。胡阳依稀觉得,这风比屋里点着的香炉更能安定神魂,本就稳固的阴神更加凝实。 出了鼎天空间,正看见自家儿子在水鬼怀里伸手蹬腿,张着嘴咿咿呀呀,可爱得很。 胡阳身上的变化自然没瞒水鬼,水鬼恭喜道:“主子修为越发精深了,可喜可贺。” 胡阳接过儿子:“拼了命得来的回报,自该丰厚些。昨晚上他睡得可好。” “小主子向来乖巧,中间醒了几次,喝了奶就睡了。早上醒了还跟我们逗趣。” 胡阳也在笑:“他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没我也睡得安稳。” 胡阳儿子相当之粘他,刚回江城那会儿甚至离不得半步,后来渐渐熟了才会让别人抱他,不过也离不得太久。水鬼是五鬼之中跟在他们爷俩身边最久的,小家伙也熟悉,胡阳才敢试着在闭关的时候让水鬼照看。现在看,效果倒也不差。 “男娃娃都是这样,年纪越大秉性越强。小主子有主子日日不离身的照料,日后必定非凡。” “这些话少当着他的面儿说,免得生了骄纵,大了不成器,我找你们算账。” 胡阳笑骂,水鬼哈哈一笑。外面的人听了动静进来,见胡阳修为再上层楼,自然是好话连连往外倒。连院子里的大牛和黑龙太子也纷纷致意以示祝贺。 此番闭关有成,胡阳重又拾起往常的习惯,步行下山。路过白鹤林的时候,往里看了眼,鹤真人这处修行之所多了不少的人气。以往鹤真人在时,林子里的人虽不算少,但多是过路的,驻足看看就是,现在烧烤的、捉迷藏的、打麻将的,这边那边都是嬉闹声,彷佛鹤真人的离开彷佛还了白鹤林真正的活力。 人说沧海变桑田,百年换人间,白鹤林的变化却只用了一夜。 胡阳略略有感,人道变化,适应,改变,掌控,普通人对周围环境的影响如斯,怪道修家手握翻江倒海之力也被逼着跟普通人和光同尘,不成主流,连其存在都想办法遮掩。 从二仙观门口经过的时候,胡阳想想,还是停了脚,去了健身步道。他跟那位掌教真人一时半会儿的最好还是不要见面。夕花子临闭关前还要连给他添下堵,要是他一个看不惯,再说出点刺激老道的事情,不管夕花子是真闭关还是假闭关,这修行怕都要成问题。 “但愿你这一脉能出个出息点的弟子,再有机缘把青龙蹈海柱搬回去。” 半个小时之后,胡阳站在了已经被定名为“合江坊”的游船前。尽管还是上午,上上下下的顾客已络绎不绝。 经过连日媒体的关注报道,几天的营业,游船的各项服务也得到了验证,口碑持续发酵,流传甚远,莫名而来的多不胜数。外加区里面保驾护航,明里暗里往外宣传,“合江坊”的名声益发高涨。 说不上烈火烹油,也数得着花团锦簇。 站没一分钟,姒九就从船上下来,一路过来,笑脸不要钱样的往外送,又让一应顾客受宠若惊。 好嘛,都说这船的老板长得好,人比船还漂亮,果然不假。 瞧了瞧胡阳,姒九一拍他肩膀:“行嘛,一晚上就搞定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胡二爷是何许人也。”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进去吧,人绿水在里面等你半天了。” “绿水,这丫头来干什么。” “我哪儿知道去,你们修行报的内务,我一个外人打听个屁。” 刚迈脚,得了信的胡妈也从船上出来,见他也是高兴:“这孩子,昨天不还说出差吗,怎么回来了。” “那边负责人临时有事出去了,下回再约了。” “去不了也好,你这一桩桩事忙的,都没好好休息,就在家多留两天。”说完才反应过来姒九这个老板还在旁边,瞅了眼,见姒九还挂着笑才略微放心。 “阿姨说的是,咱们摊子刚刚铺开,你这老板坐镇指挥才对。” 寒暄过后,胡阳上船见到了绿水。 姑娘眉眼带笑,正凭窗四下打量船上模样,想来是件好事。 胡阳道:“妹子,怎么样,我这生意还行吧。” “阳哥出手肯定没错的,依我浅见,那朱家的琉璃画舫是拍马都赶不上合江坊的。” “咱们江城修行报首席记者的意见哪是什么浅见,高见才对。” “阳哥你就别笑话我了。哦对了阳哥,我来是告诉你一件事。昨晚上山城总局下的通知,让你去学习一段时间,文件今早上已经到了,你看看。” “去总局学习,怎么之前一点信儿没有啊。” 胡阳接过那红头文件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报社这边都这作风,不像普通单位那么多手续。阳哥,妹子要恭喜你了,这回绝对是上面想提拔你,才让你去总局学习。” “少开我玩笑啊,我才上几天班,哪儿轮得到我。” “反正你这回绝对要升职的。” “升职?就咱们报社这点人,人学生娃儿小组长手底下管的人都比我多,升职来干什么。” 绿水咧嘴一笑,不见半点不甘。 修行界大都以实力论英雄,胡阳的本事不用多说,这回要不是他,江城修行报和执法局的面子都得被人踩稀碎。胡青九进了观星阁想是出不来了,江城修行报正需要胡阳来顶上。 把两页纸的文件看完,说的是为了提升山城范围内修行报从业人员的从业水平,总局特决定开办业务培训报,提升大家的业务能力,各区县府地修行报派遣一名工作人员参加,江城这边定的就是他。上课地点就在洪崖洞,时间视授课效果而定,暂定为三个月,食宿自理,开班时间就是后天。 胡阳一哂,培训业务能力?培训什么,写稿还是斗法! “我去,你们修行报这么扣啊,办个培训班,食宿还要自己出。” 绿水深有同感的笑笑,她刚来修行报实习的时候还不是一样,食宿自理之外,连实习工资都没有,净亏! “后天?刚说了那边负责人不在,现在又得说人家回来了。” 胡阳看着文件上的红戳想道,也真是巧了,这下他不去山城都不行了。 第一百零四章 曾经青云碾作泥 山城青云街坐落于临江半岛,依山傍水,从龙头山下呈扇形往外蔓延,因山上青云宫而得名。 那青云宫相传为蜀汉时所建,为道家丛林,宫阁分布在龙头山各处,飞檐翘角,气势不凡,凭江而立,跨越千年时光。青云宫享八方香火,几经兴衰,数度修缮,历风雨不倒,到现代名头更响,渐成风景名胜。山门前的长街也慢慢发展成了贩卖古玩字画、工艺品和土产小吃的地方,是为青云老街。 十几年前,市里发展旅游经济,着重包装青云宫,把青云老街复原修缮了一遍之外,沿街尾又改建出两万平方米的仿宋商业街,找来名家团队设计,结合传统与现代,不仅让每一间老旧民居都焕发出新的光彩,还把本地特色发挥到极致,整个改建工程完成后,慕名而来的游客与日俱增,直接拉动了市里的gdp。 几年前,市里更是花大力气招商引资,拆了更外围的老旧楼院,新建五万平米的青云新街,把青云宫打造成了集旅游住宿、吃喝玩乐于一身的旅游商业圈,是到山城旅游的必游之地。 听完边上一日游导游的介绍,姒九忍不住吐槽:“说那么稀奇,现在哪儿没有个古镇古街,还不都一样。” 胡阳道:“诶,九爷。不管青云街是什么样,你都得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要不然回去江城不好交差啊。” “你自己挖的坑凭什么让我填,我管你。” 胡阳打着考察学习的旗号出来,胡爸胡妈没拦着也没怀疑,只是多嘱咐了两句,说如果生意难做就暂时别把摊子铺开了,现在江城的市场足够合江坊消化一段时间了。 江城的微电影已经完成后期制作上传到了网上。 不得不说,赵大胡子就算不在执法局干了,放演艺圈也是一等一的大拿,经他手的微电影,质量提升了何止一个档次,加上江城经过鱼龙胜境灵气洗礼之后的环境,前前后后诸般的异象,还有胡阳、姒九、本纯和尚三人算是本色出演的表演,和近段时间江城所引起的众多关注,微电影甫一上传,点击量便直线上升。 之后几大主流媒体轮番到江城采访,更在这把大火上浇了一盆热油。如画的风景,如诗的故事,江城是彻彻底底的火了,合江坊自开业以来就没闲过一天,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眼红。这也是胡爸胡妈敢劝胡阳放慢脚步的原因。 把这生意做好了,足够他们爷俩过了。 “我要上课,忙不过来。” “上课?胡二爷,你这么着急上课怎么不去洪崖洞报道,到青云宫来干什么。” “那不是明天的事儿吗,带你来散心你还嫌弃了是怎么滴。” “散心?你管到青云宫来叫散心!” 姒九的手指头点了又点,都快跟空气摩擦起火了,胡阳一笑:“众人皆醉我独醒,看别人干着急不叫散心叫什么。” “那关键是你也在着急啊兄弟。” “我可不着急。” 姒九不信,不着急能让五鬼盯着青云宫? 土鬼现在都还没回来! 胡阳也不解释,领着姒九买票、验票、进场,甚至还有空闲和门口的道士逗趣。 “大师,你们这票价真是良心,我上学那会儿来,你们就五块钱一张票,我上班都几年了你们还是五块,小面都六块钱一碗了,你们不亏啊。” “青云宫观光纪念地图,十五块一份,先生来一张吧。” 姒九扭过头直笑,看着胡阳付了钱。 “爽了吧。” 胡阳斜睨了姒九一眼,便进了山门。姒九在后边笑他的,胡阳也不管,只是无声观瞧山上各处,不时顿足,直走到山顶玉皇楼前,凭栏眺望,舒心一笑,好似真个来登山的人攀上山顶之后的满足。 “胡老幺,我怎么觉得你又瞒着我做了什么事啊。” “笑够了?” “早够了。” “你看这青云宫中是否是修士云集的气象。” 姒九这才望气观色,半晌回神:“怪了,不是说修士都快把青云宫挤爆了,这怎么一点苗头都看不见啊。” 胡阳笑道:“看不见好啊,看不见就表示青云宫暂时不会出事,要不我带你来散个什么心啊。” 胡阳看了眼高有九层的玉皇楼,尤其是在屋脊双龙夺珠像上停留了数秒,便又说要下山。姒九随他的视线看去,眼底精光闪过,亦未多言,跟在后面。 又片刻,隐身在侧的四鬼传来土鬼打探到的消息。 “主子,今夜未央宫牵头,同了感业寺心如妙尼一道,要再去藏鼎洞验验梁州鼎的成色。” “验鼎?”胡阳神识传音,问道,“不是说心如妙尼已经拍胸脯保证梁州鼎的真假了吗,怎么还要验?” “大约是有人不相信,道清真人已然同意了。” 青云宫当代掌教道清真人,修为不过化气境一重,下来四个师弟,都是堪堪炼精化气,像武林中人多过修士,哪挡得住修行界众人的念头。 “不同意也没用。” 临出门,胡阳往挂着游客止步的牌子的东苑看了看,青云宫仅存的几个修士都在里面住着,气息淡薄,日暮西山,气息将沉,若不细查,根本发现不了。 “走吧。” 走了这一圈,胡阳在心底把青云宫目前的局势画了个大概。众修相互钳制,把青云宫视若无物之余,还非要给青云宫留一分体面。只是这时间必不长久,就不知道青云宫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达成所愿了! 挑了个离青云宫不远的酒店住下,旧式四合院改建而成,门前大树参天,布置得颇为雅致,走精品路线,住的人不多,胡阳就是看中了这处清静,才舍得花钱当一回冤大头。 搁下东西,胡阳掏手机给郭鹏打了个电话,预备约他吃个饭,顺便介绍姒九给他认识,可连着三个电话都没接,胡阳还以为这小子耍得兴浓手机都不要了,正打算不等了,结果郭鹏打过来了。 “怎么三爷,春天到了,你老人家的桃花也开了,跟哪个小姑娘玩呢,是不是该带出来给兄弟瞧瞧啊。” 玩笑话说一半,胡阳嘴上的笑就没了。 “现在怎么样?严不严重?在哪个医院?好,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姒九问道:“出什么事了?” “郭老三他妈妈昏迷住院了,先前一直在急救,这会儿才送到病房,我去看看。” “没什么大事吧?” 胡阳脸微沉,上回听郭鹏说他妈妈身体不好,他就假托食补之名给了几个温养的方子,那都是他从药典里抄的,即便不像他给胡阳加了鼎天空间里的材料,照方子吃,再虚的身体也该大好了,怎么还住院了! “先去看看再说吧。” 看胡阳脸色不对,姒九也不问。 到了医院上了住院部,郭鹏就等在电梯口。 胡子拉碴,眼底发青,累的。 “你说你也真是,把安安抱医院来干什么?” “怕什么,他现在身体壮着呢。来,儿子,给你干爸笑一个。” 小家伙果然配合,冲着郭鹏呵呵一笑,郭鹏被小家伙一逗,也乐了起来,脸上的愁容淡了不少。 “这是姒九,我现在的合伙人,听说阿姨病了一起来看望。” “有心了。” “应该的。” 郭鹏跟手提果篮的姒九点了点头表达了谢意,便领着两人往里走。 郭鹏母亲住的单人病房,过道上安静得很,胡阳和姒九两人越走表情越不对劲,等郭鹏扶上一间病房的门把手,胡阳开口了:“三爷,阿姨住这儿?” “对啊。” 胡阳和姒九相互看看,眼里都是相同的了然。 鬼气! 这病房里居然有一股淡到极点的鬼气往外冒! 若非胡阳道典神奇,对世间万气敏感无比,若非姒九根底深厚,如今又修炼了九鼎念法九鼎印法,也决计发现不了! 第一百零五章 胡阳暗暗给自己儿子加了层法力守护,这才跟郭鹏进了病房。 房里坐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面容姣好,眼含焦愁,和郭鹏有两分相似。这是郭鹏的小姨萧荟,郭鹏外公的老来子,郭鹏妈妈萧莹一手带大,和郭鹏一家感情甚笃。 “小姨,你去吃饭吧,这儿我来守着。” “我没胃口。这都是你朋友吧。” “嗯,这是胡阳,我大学室友,上回给妈调理的食补方子就是他给的。这是姒九,听说妈住院了就来看看。” “有心了。小鹏,愣着干嘛,让你朋友坐啊。” 郭鹏把果篮接过去,胡阳往病床上看了眼。 记忆中郭鹏母亲平日那张保养得极好的脸这会儿已没了光泽,眼睛深凹,脸上带着极不正常的红晕。眼紧闭着,眉头紧皱,似是在睡梦中也不安宁。 “小胡,谢谢你啊,先前大姐照着你给的方子吃了几天,很是舒服了些日子,看着都大好了,结果昨天突然不对劲。送医院来,医生检查说大姐身体早就虚了,要不是调理得当,还撑不到现在。” 萧荟说话的声音很轻,生怕把床上的病人吵醒了。 胡阳小声道:“我上学的时候也没少打搅萧阿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阿姨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萧荟点点头,胡阳的名字她听郭鹏提过,胡阳最近发生的事情也有所耳闻,知道是自家侄子少有的几个交心的朋友,虽未谋面,对胡阳的印象却不差,见面之后,看胡阳举止有度,更觉得这小伙子值得一交。 说话的时候,胡阳开了法眼往萧莹看去。 那鬼气果然是从她身上冒出来的! 淡淡一缕,阴冷邪祟,紧紧缠在她身上,一点点吸取着她体内的生气! 胡阳仔细查看,竟没发现源头到底在哪里! 森森鬼气,就像她体内自生的一样,从头到脚,各处都有! 胡阳暗暗跟姒九交换了下眼神,姒九也微微摇头。 胡阳知道,此事绝不简单! “你在房里下个驱邪咒。” 胡阳神念传音,姒九的手段,他早就从五鬼哪里听过,瞒着普通人动用法术而不被人发现,他正拿手。 姒九点头,不经意在病房里走动几步,脚踏七星,一道灵气在病房里爆发,将房里的阴冷之气扫除大半,连昏迷不醒的萧莹眉头都解了几分。 胡阳法眼之下,萧莹身上的鬼气淡了几分,却仍死死缠在她身上不散,但相比于之前已经好了许多,已是没有继续吸取她身上的生气作怪了! 恰在这时,小家伙醒了,正好给了胡阳离开的借口。 萧莹需要静养,吵闹不得,萧荟也没留人,只是让郭鹏把他们送出去。 到医院门口,郭鹏道:“我妈那儿离不得人,我就不送了。” 凭胡阳和他的关系,他也用不着跟胡阳客气。 哪知刚刚抬脚,就被胡阳拉住。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刚好在青云宫,听见阿姨不好,就在玉皇楼求了张平安符,刚你小姨在不好拿出来。你收着,好坏求个心安。” 胡阳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木符,刻着郭鹏看不懂的符文,这是刚在电梯里胡阳现加工的符印,用以护心佑神。 郭鹏接过去,揣兜里拍了拍:“谢了。” “你跟我还谢个屁啊,有什么你就给我打电话,我这几天都在山城。” “好。” 等到郭鹏走了,胡阳才开口问姒九:“你见得比我多,可看出了那鬼气的来历。” “那鬼气与寻常鬼气相悖,存在感极弱,散淡如烟,难以察觉,偏又根深蒂固,与人身相连,用了驱邪咒也不能断根,能将鬼气炼到这个地步的,基本上都在北邙山。可你说过郭鹏父亲乃是主政地方的要员大吏,不说执法局十分关注,身上还有人道气运护持,北邙山那些怕死的老鬼怎么敢碰这样的人物。即便他们有胆子,郭家人又怎么会和他们扯上牵连,郭家再富贵可也不过世俗人家。” “去执法局问问,必然会有线索。” 胡阳说罢,突然生出感应,彷佛这事跟他有关系! “老金。你去病房守着。” 空气中金鬼应命。 从医院出来,胡阳直接转道洪崖洞。 洪崖洞,位于山城的核心商圈,地处长江、嘉陵江两江交汇的滨江地带,坐拥城市旅游景观、商务休闲景观和城市人文景观于一体。以具巴渝传统建筑特色的“吊脚楼”风貌为主体,依山就势,沿江而建,是山城最为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 与青云街相比,洪崖洞的风格更偏向于童话世界,每当入夜,华灯初上,万盏明灯,就是千与千寻的完美现实! 胡阳不是第一次来洪崖洞,可不管来多少次,都会有新的发现。 这次也是一样,刚刚下车,胡阳开了法眼往洪崖洞看。 周遭熙熙攘攘的人影不见了,整座洪崖洞都弥漫着一层雾霭,若隐若现,添了几分神秘。 那洪崖洞顶上,更是一重重无边烟云凝结,内中许多阴影,看不分明,这边露出几个陡峭的山顶,那边伸出来些碧绿的枝桠,只最中间一座笔直的天梯露出了全貌,天梯上隔着一段距离就点缀了几座虹桥,偶尔有仙鹤白鹭飞过,纯然仙山也! 如此庞然大物雄踞江畔,简直慑人心魄! “雾锁山城大阵,传说是前辈修士参悟山城雾都奇观之后搬来海外仙山所成,既是山城执法总局的看家门户,也是山城执法总局的驻地,多少不要命的都死在这阵法之下。”说着说着,姒九指着天梯上零星几个人影笑道,“来这儿的,哪个都是老老实实爬梯子。胡俊也真是命大,在这里面闹事居然还活着走出来了。” “那是懒得跟他计较。是不是从梯子上去就能到执法局。” “有后门不走你走什么正门。把修行报的文件拿出来吧。这可不是江城,你想找执法局问什么就能问出来,没点门路能行吗。” 胡阳一翻手,摸出山城修行报下发的红头文件。法力往上一涌,只见那文件上的鲜章红光一闪,天上云雾翻卷,一朵白云飘落两人面前。 那边天梯上的人回头打量,意味不明。 “修行报的格调果然不一样,上去吧。” 胡阳一脚踩上去,姒九紧随其后,接着白云一腾,带着两人直入烟云深处,停在一座建在半山腰上的阁楼前,半新不旧的黑色大门,城门一样高,挂着牌匾,写着山城修行报。 胡阳姒九刚刚落地,门就开了,出来个清秀的女子,穿一身长裙,风一吹,衣袂翩翩,好似一株娇羞的莲花。 “不得了,随随便便一个办事员都这气质长相,果然不是江城那种小地方能比的。” 姒九说话没掩着,那女子当然听见了,笑道:“要是被报社那些小姑娘听见姒九先生这么夸我,不知道要怎么羡慕我呢。” “你认识我?” “姒九先生早已声名在外,在下不才,忝为报社副总编,要是不认识先生,那还混不混了。姒九先生请,小胡先生请。” “劳烦辛总编亲迎,实在不好意思。” 报社副总编辛月亲自迎接,倒也没出乎胡阳的预料,虽是出了江城,可他在众人眼中,依然握着返虚境的力量,自然要有个返虚境的人来见他! 修为决定地位! 但该有的客气也绝对不少,反让辛月高看了几分。 倒也不是传说中那般傲气! 江城一场风波,胡阳的名声早就传了出来。化气境之身,独斗四大合道境高手,不管是仗了什么,这根本就是神话好吧! 加上些别的原因,胡阳现在在一堂两阁都挂了号,遑论下面的修行报和执法局了! 否则他刚刚加入修行报怎么可能就被召到山城来学习! 进来之后的办公室,空间大而高,一束一束从窗户上照进来,给屋里镀上了一层金色。古色古香的办公桌,电脑和打印机也是有的。四周靠墙全是到顶的书架,密密麻麻的龟甲、竹简、书册,散着一股悠远的书香。 办公室人不多,大概都知道胡阳姒九的是谁,远远点头致意,胡阳两人一一回应。 办完了报道手续,辛月道:“小胡先生干了四年多的记者,是这行的老手,这次的培训对小胡先生来说应该比较简单。” “辛总编客气了,我接触修行界的时间不长,连很多常识都还在学习,辛总编千万别当我是熟手。” 辛月一笑:“小胡先生这点放心,修行报这一块的业务和你之前做的其实差不多,都是些采编稿子的内容,差别并不太大。这两天都是培训班的报名时间,后天才正式上课,小胡先生可以先把教材带回去熟悉熟悉。”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 “应该的。” “这期间如果小胡先生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直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 辛月如此热情,让胡阳觉得如果不给她找点事情做都不好意思了。 “说起来,我还真有点事情想麻烦一下辛总编。” “小胡先生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叫郭鹏,他父亲是山城的领导,最近他母亲生病住院,我今天去探病,却发现他母亲身上有一股驱散不开的鬼气,因普通人甚多,不明内情,我也不好随意处置,怕会出乱子,只得暂时压制。我想问辛总编,最近有没有鬼道高手到山城来,或者辛总编知不知道郭鹏母亲身上的鬼气是哪来的。” 辛月听了,眼含深意的看了胡阳一眼:“这事我还真的有所耳闻。” “请辛总编赐教。” “不知小胡先生是否还记得,年前曾委托郭家的金鼎拍卖行拍过一块碧玉。” 第一百零六章 养魂玉! 胡阳没有料到萧莹出事最终还是和这出自鼎天空间的宝贝扯上了干系! 辛月能坐到山城修行报副总编的位置,眼力自不会差,看见胡阳愣神,便明白这事胡阳起码并不意外,就不知道他对那块引起不少风波的碧玉又知道多少底细! “那块碧玉是以玻璃种帝王绿的名头拍卖,起初整个过程都风平浪静,可交易完成之后却横生枝节。” 胡阳问道:“出了什么事。” 辛月道:“小胡先生可知道买下那块碧玉的是什么人?” 胡阳摇头,当初拿了钱就走,也不太熟悉修行界,想的也不如现在全面,更不清楚鼎天空间和摘星道人都意味着什么,哪里会注意这些。 辛月道:“是扶桑的商人。” “扶桑的商人?” “明面上是商人,其实是扶桑来的一群阴阳师。” “阴阳师!”胡阳一惊,姒九也是一样。扶桑的阴阳师居然正大光明出现在了神州! “修行报和执法局都不管吗!” 扶桑阴阳师的起源,算起来要追溯到诸子百家的时代了。因为秦朝始皇帝一扫六合,统一天下,诸子百家元气大伤,纷纷避走海外,恰好就有人从扶桑这片莽荒岛屿经过。初见岛上有人生存之时,那些位本还想行教化之举,传下学说教派,哪知那些岛民灵智未开,实在不堪造就,便是大家贤德也敲不开那些榆木脑壳,只得放弃了事。或也是人道该当如此发展,那些岛民最后竟然将众家之言多多少少的记了下来,杂以未开化的野蛮意识,居然弄出来些四不像的文化,开创了扶桑文明。 那期间,不可避免的有修行功法的只言片语传出去,因只是皮毛不得正宗,各家修士就未与那些岛民计较,将他们所修之法力收回,便让扶桑开了修行一脉,是为阴阳师初始! 而后时间,那扶桑修行之人多有向神州求取真法的时候,然法不轻传,传下皮毛已是天恩,如何能让根本传于化外蛮夷,种种念头都被拒绝。再后来,扶桑修行之人改换手段,或骗或偷,或哄或抢,甚至隐姓埋名隐藏身份拜入神州宗派,竟被他们盗取了不少功法道术,虽是不久便被神州修士察觉,但到底让扶桑修行一脉成了气候,以至于近代诸强来犯神州之时,扶桑的阴阳师居然还在神州张牙舞爪! 神州修士对扶桑修行一脉比对妖族还要严苛! 咋一听到修行报居然任由扶桑的阴阳师行走神州大地,胡阳和姒九当真有几分无法理解! 辛月道:“他们这回是老老实实递的拜帖,又求了海外李家作中间人,跟阁里说情,才获准进入神州。我们也只能监视不能驱逐。” “海外李家。”胡阳刚念叨了一声,姒九便笑道:“出过皇帝就是不得了,朱家一个姓郑的外室子弟在江城闹得不可开交没人管,这李家又让一堂两阁点头让扶桑的矮子进了神州,这要不是紫禁城已经是博物馆我都以为里面还住着皇帝呢。” 辛月面色如常,想来也不是第一次听人说这话。 胡阳拦了一把,道:“辛总编,就算那块玉被扶桑的阴阳师买走了,他们都得到东西了,又怎么会出后面的事。” “这还用问,贪心不足呗。”姒九不知道那块碧玉有什么说道,但照胡阳在跟他还不熟悉的时候就敢拿一根宝竹赔他的尿性和小白劲,那块碧玉想也不会简单! 辛月点头:“我们也是过后才知道,那块碧玉对蕴养阴魂有莫大效力,甚至能将阴魂炼阴为阳,炼成天魂。扶桑阴阳师自然希望多多益善,当时便派人潜入金鼎拍卖行,幸亏执法局动作及时,才没让卖主信息外泄。” 胡阳道:“倒不知道,我已经欠了执法局人情了。” 辛月也不是在狭恩图报,道:“分内之事,没什么谢不谢的。只是当时扶桑阴阳师一口咬定是追查失物才误入拍卖行,绝非有所图谋,加之李家在旁说情,执法局也只能不了了之,再加大对扶桑阴阳师的监控和对郭家人的保护力度。岂料还是百密一疏,还是让郭家女主人中招住院。” “既然知道是扶桑人下的手,洪崖洞总该有个说法吧。” “小胡先生,难就难在一切都是猜测,毫无真凭实据。” “就凭这怀疑,难道还不够执法局动手!” 辛月苦笑:“怪只怪,中间多了个李家。” 见胡阳不开腔,姒九又眼含讥讽,辛月道:“日前郭夫人出事之后,执法局已经派人去丰都请守门使前来医治,只是最近鬼门关有异动,鬼使无法立即动身,最迟明日,鬼使就能过来。” 胡阳问道:“那不知,洪崖洞可曾查到扶桑阴阳师因何会对我萧阿姨下手?” 一声萧阿姨已经表明了态度! 辛月道:“也是猜测。或许是想逼郭家人自己再拿一块一模一样的碧玉出来。” 辛月注视着胡阳,胡阳不在多问,谢过她指点,便和姒九出了修行报阁楼。 两人刚走,辛月旁边便出现了一名男子,形貌普通,双眼却甚是明亮,一如夜幕下山城的明灯,熠熠夺目! 辛月恭敬道:“方总。” 男子道:“你觉得,那块被扶桑阴阳师奉若至宝的碧玉,胡阳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才卖出来的。” “我仔细查过,胡阳捡漏买玉的说辞并不可信。玻璃种帝王绿还没人眼瞎成那样往外推,但胡阳那阵子因为孩子也确实急需用钱。我本来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这样一个宝贝给卖了,后来将他刚得水脉府传承不久的事情一联系,猜测他当时极有可能是才接触修行界不久,不知轻重而为,并不知道那碧玉的珍贵。可今日一看,他分明对那碧玉会引发事端的事情也不太意外。难道是水脉府的底子这么厚,可以将那碧玉视若无睹。” “胡阳数月前还是个普通人,数月后的现在却已达至化神,并亲手平息了江城风波,江城能有今日的气象也都是他一手造就。若只以传承论成就,有失偏颇。” “依方总之意,胡阳卖玉,是有意而为了?” 第一百零七章 洪崖洞上面的云山雾罩丝毫没影响下面的游人如织。 胡阳从修行报阁楼出来,居然还是没能瞧到这云霭的全貌。 “九爷,修行报的格调不怎么接地气啊。” 姒九眼一斜:“你上了这么些天班,难道还当你们修行报干的是接受读者投诉,帮人出头的行当。人家要的就是高高在上的范儿。” 胡阳嘬了下牙花子:“山城都这调调了,观星阁得到什么份儿上?” 姒九笑道:“反正我是没听说过有谁自己找到观星阁大门的。” 胡阳对修行报监察天下四个字有了更深的体会。 怪不得敢把报纸卖这么贵! “病房那边?” “晚上青云宫的事儿完了再过去。” 姒九下了驱邪咒,他给了护身符,郭鹏母亲暂时不会出事。 这位是因为他遭了灾,他不可能不管。 “也是。” 回了酒店,关了门,姒九就开始修炼,也不怕胡阳作怪让他岔了气,倒是对胡阳放心的很。只是不到一刻钟,就被胡宇辰小朋友给吵醒了,收功睁眼一看,一直好好的小家伙这会儿在他老子怀里闹得欢腾,胡阳怎么哄都没用,哭个不停。 “怎么了。” “大概是择地方了。”哄了会儿见还是没用,胡阳担心小家伙哭伤了喉咙肺腑,运转法力进去小家伙体内,一边探查一边抚慰小家伙的气息。这却见了效,不到一分钟小家伙就不闹腾了。 “没事吧。”姒九等到胡阳收了法力才开口。 “他习惯了就好了。”盯着儿子黑黝黝的大眼珠子,胡阳笑道,“臭小子不识好,老爸带你来见识大城市你还有意见了是吧。” 小家伙看了胡阳两眼,小嘴一张,打了个呵欠,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看来你又多了个任务了。” 自从体内并蒂佛莲被摘,大牛体内混乱的五行之力在胡阳的调理下已平复半数,就算没有胡阳调理,现在凭她一己之力也能慢慢全部恢复,胡阳便留了他们母子俩在江城。从前每天两个病人的定额减了一个,如果他儿子非得他每天都来梳理,可不又歇不了了。 “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你就不怕拔苗助长啊。” 胡阳的法力是什么品级! 姒九本人暂且不说,那大牛这些天得了胡阳的法力温养,身上的五行之力都沾了“仙气儿”,日后的成就绝对比她最出名的祖宗强!小家伙的待遇比她更甚,这会造就出个什么样的孩子,姒九根本不敢下定论! “他老子我就是折腾过来的,怕个屁。”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姒九眼不见为净,闭目凝神,头上发冠轻轻一响,掐着九鼎印法,运功修炼去了。 胡阳拉开窗帘往外面看,对着正好是龙头山后山,山崖上的藏鼎洞也能看见点影子。 晚上十点,天边烟岚迭起,道道流光往藏鼎洞去。 “嚯,人来得可真不少,预备把青云宫拆了吧。” “看看就知道了。” 胡阳话音一落,四道光华将他和姒九一笼,房中便没了两人身影。 江水漫漫,寒意四散。 不大会功夫,两人来在龙头山后山,隐身在侧。 四周围密密麻麻的修士,九成飞在天空立在树梢,洞口寥寥些许人影。 五个冷着脸的老道,跟他们面对面站了八个带笑的青年,僧道尼俗,各色都有,领头的男子一身素净道袍,手拿拂尘,反倒比对面的更加仙风道骨,手旁站了个年轻的女尼,头光光,白面庞,一颗朱砂点额上,眉目如画,嘴角微扬,活脱脱菩萨降凡尘,好一副白玉细琢的皮相。 “那个就是心如?” “好看吧,人家可是感业寺的脸面,都说比当年的武瞾也不差分毫。” “这话过了吧。” 武瞾什么身份,西天白莲下凡尘,绝代的风华,这心如再如何,能跟她比! “佛门为了造势什么话说不出来。” 两人身在先天五行遁法之中,几句闲话也不怕被人听去。 “晚辈慕岳见过青云宫诸位真人。” 领头的说话了,胡阳又问:“这叫慕岳的就是未央宫的?” 姒九点头:“记得离远点,他可是修行界最出名的几只笑面虎,外加贼不走空,里子尽是黑的。” “看年纪也不大,名头都这么响了。” “你以为呢,知道南海小紫竹林那群尼姑吧。” “怎么了?” “年前那群尼姑为了粒菩提子托请到未央宫门前,正好是这姓慕的领了法旨赴会,成了南海小紫竹林千年以降有数的几个男客。下来如何外人不知,反正他从小紫竹林离开的时候,那粒菩提子是生根落地发了芽,可小紫竹林里的圣姑也无端端病倒了,闭关清修,自此不出,都说,是这姓慕的借机骗财骗色,污了人家圣姑的清白。” “你又胡说,他毁了辛苦教养出来的弟子,小紫竹林还能放他离开,他还有机会在这儿领什么头装什么象。” “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了。听说他离开的时候不仅连埋怨都没落下一句,小紫竹林反倒赠了他几枚净水白莲子。只可怜那位圣姑年纪轻轻的,好容易熬到十年一次下山行走的机会,结果连山门都没出就再也看不见外边的太阳咯。” 胡阳再看洞口,心里就俩字,人渣! 青云宫为首的道清真人也不跟他客套,问道:“今日可还是由心如师太动手验看。” 道清真人话里有气,慕岳笑意不减,道:“劳烦真人引路。” 引什么路啊,藏鼎洞又不深,洞口一望,就能看见里头硕大无比的宝鼎,连那鼎足怕是都要两人合抱。 青云五老气得吹胡子瞪眼,总算还有点养气功夫,没把那一个滚字说出口。 “请。” 青云五老领头,扭身往里走,到了那大鼎前,自动自觉让开一旁。慕岳含笑点头,道了声谢,便请心如妙尼上前,余者一众人等都退到一边,端看心如施法。 洞口众人也看得目不转睛,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管别人说得多厉害,没亲眼见到宝鼎气象,哪个就全信了这真是武瞾九鼎中的梁州鼎! 只见那心如妙尼来在大鼎之前,宝相庄严,手掐印诀,身后白莲花开,花蕊里伸出来一双柔荑,指头点点,落在宝鼎之上,便听见一声鸣动九霄的凤鸣响起,另又有凤在上龙在下的龙凤呈祥图闪现! 胡阳撇了撇嘴,这场面,离他们家那鼎差远了。 实在是他矫情,要拿正品跟赝品比较。 再说了,这赝品也不是他想的那般不堪,这洞里洞外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的了! 心如妙尼很是满意周围人的表现,尤其身边几个青年人,这些位都是高门大派出来的代表,陆续到的山城,好不容易今天全凑齐了带来青云宫,等他们见过了梁州鼎的真伪,才好商量其他的事情,若就这么拖着,感业寺的谋算何时能成。 便在这时候,那其中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子突然一笑:“我还当有什么厉害稀奇的,原来就是这个,还抵不了我们山中雉鸡弄出来的声响唬人。” 心如回眸,风情无限,可惜对着的是个女子,白表了情。 “少盟主这话未免有失偏颇。” “慢来。师太,我哥才是少盟主,我就是个打酱油的,是吧哥。” 这句师太的威力可比道清真人那句师太大多了,心如差点没端稳云淡风轻的架子。 旁边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宠溺一笑,并不多言。 心如忍了忍,笑道:“凤鸣清贵,山中雉鸡焉能相提并论。少盟主贤兄妹久居天南许是不知道,这龙凤颠倒吉祥图乃是我家祖师独有,上应天象,旁人是万万学不来的。” 就听那女子嗤笑一声:“是不是就跟你们寺里的飞天法相一样,只有你家才有,旁人都学不来。” 胡阳笑了:“九爷,这是不是女人的通病,千万见不得比自己漂亮的。” 姒九道:“人小姑娘说两句实话,你瞎评论什么。” 飞天法相,传说武瞾当年之所以能入太宗青眼又能得高宗宠爱,便是因了这门功法。修行界有论,其实这飞天法相跟合欢宗的阴阳和合大法没什么两样! 这女子此刻提及,其意,绝不是夸飞天法相厉害! 第一百零八章 这女子来自十万大山的妖盟,一来势大,二来感业寺的谋算紧要,心如只当听不出她言下之意。 盈盈一笑,生生受了。 在场众人莫不感叹一句,难怪事涉梁州鼎,感业寺也一概交托给了这个后辈弟子处理! 慕岳乃是领头的,自不愿两方闹僵,打了个哈哈,转了话题:“已验过真假,不知几位可还满意。” 大半人都摇头,边上那满脸横头,一脑袋红发的壮硕青年道:“慕兄,满不满意的,咱们今天都只是打个先锋,后头还有几家人未到,等他们来了看过,各家人才能坐到一起。” “总也要几位点头了才能成事。” 红发青年笑道:“慕兄且放心,我们定不会搅了未央宫的场面就是。” 慕岳道:“楚兄玩笑了。” 众人同是一乐,最少都挂了点浅浅的笑意,唯有那妖盟的女子眼中带着鄙夷,再看眼一旁站着泥菩萨一样不言不语的青云宫五老,鄙夷更甚了。 胡阳和姒九直站到来验鼎的众修散了,才落脚在了藏鼎洞中。青云宫五老尚在,眼神默默,叹了口气,道:“走吧。” “师兄” 另外四老方才开口,道清真人已然飞上崖壁,噔噔噔,在崖壁上几个借力,就上了顶峰。四老无奈,只得追随其后,一并离开。隐身一旁的胡阳看了五老身影许久,悠悠道:“青云宫的掌教真人和长老竟然要像个武林中人一般借力飞天,呵,当真可笑。” 姒九道:“好坏总还留了这几个人,你可知道自古以来,修行界多少辉煌宗门连片破瓦都寻不到了。” 胡阳道:“是啊,还剩了这几个人,总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走吧,热闹看过了,该去医院办事了。” 刚起脚,山下江面传来动静,片刻,两个黑衣蒙面的人影摸上了藏鼎洞。两人四目上下打量,确定洞中无人才轻手轻脚进了洞去。 胡阳一笑:“这藏鼎洞看似无人,暗地里不知布了多少双眼睛,埋了多少手段,蚊子进去都能立马分出公母,这二人哪知自己掩耳盗铃,早已露了行藏。” “东拼西凑出来的本事,自不知我神州正统手段。” 胡阳姒九眼中,这二人身上鬼气森森,藏都藏不住,且那鬼气驳杂,混了不少淫邪,虽及不上郭鹏母亲身中之鬼气精纯,总也是一个路数,这二人必是扶桑阴阳师无疑。 “光凭点断句残篇能创出一脉传承,也是不易咯。” “怎么的,我听你口气,你还挺欣赏他们啊。” “只是可惜当年诸子百家的言语,教出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想想那高丽,这扶桑的好歹还认他们祖宗是跟了谁才有的造化,那高丽可是连祖宗都不认了。” “精辟。” 说笑间,胡阳突然瞪圆了眼,姒九张大了嘴:“乖乖,这见识少就算了,居然还是两个蠢货。这鼎要是能移动搬走,还有他们看这一眼。” 只见那二人一人站定一方,鼓足浑身气力,居然是想把这宝鼎带走! 不知除了胡阳姒九,还笑翻了多少暗中监视的人。 眼见远处天边亮起一道剑光,胡阳对那忙得满头大汗的两人竟生出一分同情:“走吧,我都不忍心看了。” 悄无声息,两人离了龙头山,到了郭鹏母亲住的医院。 没惊动人,进了病房方才现身。 姒九下的驱邪咒效力正浓,屋里鬼气不盛,郭鹏睡在一旁陪床,身上的护身符润物无声,将他娘俩的神魂一并安抚了。忙了几天的郭鹏睡得死死的,估计雷打都不会醒。 “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吧,九爷你盯着点周围,我们是来救人的,别被当成害人的了。” “放心。” 胡阳抱着儿子在病床旁坐下,扣住郭鹏母亲手腕,一道法力便渡了进去。 病房里一时无言。 姒九走到窗边向下眺望,辨出医院周围两个执法局队员乔装的保安,心道这执法局也是活该受罪。 辛月所言,他们自然不是全信,却也不是全部不信,只捡着里面紧要的内容听了,自己思量。 扶桑阴阳师来了神州,不拘是谁的面子,必然要被严密监控严防死堵。胡阳的玉被这群阴阳师如此重视,即使瞒得住片刻,也必定瞒不了太久。 既然明知扶桑阴阳师有所图谋,执法局就不可能由着他们对郭鹏一家动手! 修行界铁律,修士敢动凡人便是死罪,那些扶桑阴阳师对郭鹏母亲出手了,辛月却一字未提,想是连白鹤梁水狱都没进去一个。如此行事,完全把修行界铁律当作儿戏。执法局的要不是瞎子,那就是想借机成事!那不管想要成什么,郭鹏母亲遭了罪,他们就担了一份因由! 看派人来守着还是应分,遣人去丰都请那鬼使前来相救就过了,鬼使拿的是幽冥地府的工资,任你哪家的面子都不会给。这一请,就不止是一个请字了,绝少不了人情交易,好礼相送,岂不是不打自招,他们惹下的值得了他们这么做。 再者说了,扶桑阴阳师的手段虽诡异了些,神州从开天延下的传承,岂能拿这一点鬼气没办法。 请鬼使来的目的,显见不那么单纯。 “但愿你们打的不是胡老幺的主意,要不然执法局和修行报的买卖,怕又要动一动咯。” 姒九竟全不担心胡阳会吃亏,对自己老板实在有信心。 看了一阵,下面两个执法局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姒九嗤了声无能,回过头来,胡阳已经把婴儿车拿了出来,正把小家伙往里面放。 “用不用我帮忙。” “他一会儿要是哭,你就负责哄。” 安排之后,胡阳鼓动法力,一指点在郭鹏母亲眉心,一点点散在她四肢百骸,占据全身筋脉。 这阴阳师的手段说穿了并没什么稀奇,只是行法将那鬼气和郭鹏母亲生气相连,很有几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架势。可对见识过并蒂佛莲的胡阳来说,这手段实在粗糙了些。生气鬼气本就相克不存,非将两者拧在一起,处处都是缝隙,胡阳又是个眼力好的,兼着从入修行以来就干的是错了一厘一毫便会引出大祸的精细事,手段心态都是熟稔,真个一点不难。 法力寸寸过去,就将那鬼气从郭鹏母亲身上仔细剥离。 那鬼气本还想躲,可胡阳早将法力布入骨骼血肉,躲到哪里都要被抓住。若是散到了空中,即刻被病房里的驱邪咒打散,更是死路一条。眼见就只剩下头部未清时,忽然一道鬼影冒出来,化作个舌长眼凸面目青黑的恶鬼。 “你是哪里来的,竟敢插手我的事!” 带着别扭的腔调,凶却是极凶,杀气外露,血盆大口。 胡阳一掌拍过去:“人话都不会说,你特么跟我装什么大瓣蒜。” 啪的一声,散做青烟,倒省了胡阳许多麻烦。 又运使法力在郭鹏母亲体内犁了一遍,确定一丝鬼气也无了,胡阳才收回法力。 却在此刻,郭鹏母亲腕子上一串蜜蜡忽然碎裂。一阵刺耳的鬼哭神嚎,传出老远。睡在陪伴床上的郭鹏惊醒过来。 胡阳一动念,又是三道光华将他和姒九并小家伙罩住,胡阳还是以法力查探郭鹏母亲情况,幸运身上鬼气尽除,没有再生波折。 “倒是我小瞧了他们,竟没看出来还有个能出动静的东西。” “这不正好,让他们来找你,省得你满世界找人寻仇。” 那珠串却是个报警传讯的物件儿,未着法力,让两人都忽略了。 咔嚓一声。 病房门开了,乔装成保安的执法局队员进来,将房中情形看得分明。 “出什么事了,哪来的动静。”郭鹏从床上下来,揉着眼睛,只觉得这一觉睡得舒坦,精神好了不知多少。 “我们也不清楚,正一间一间病房巡察,先生要是有什么发现,还请马上告诉我们。” “行。”郭鹏点点头,床上忽然传来一声呻吟,扭头看去,他一直昏迷不醒的老妈居然悠悠睁眼了。 “妈!” 郭鹏一下扑过去,房里两个男人相互看看,眼中全是震惊。 扶桑阴阳师的天狗之毒就这么解了! 第一百零九章 胡阳除了郭鹏母亲身上鬼气,触动那报警的物件,便在病房里坐下,本想着下手的阴阳师自投罗网,结果无风无浪,直至天明。 “这些没脾性的软蛋,还敢说是为名誉切腹的英雄,手段被我破了连面儿都不敢露。” “怕是昨晚在青云宫藏鼎洞被打怕了,不敢露头。” 胡阳一想:“你看那剑光像是哪家的路数。” “左不过峨嵋青城两家,碰上青城的还好,那俩兴许还有活路,若是峨嵋的煞星,啧啧,只不过多活一分钟和多活十分钟的差别。” “去看看?” “这会儿去,血腥气怕都散尽了,看个屁看。而且那地方人多眼杂,多少人盯着,想想都发毛,躲都来不及,你往前凑什么,真想知道,让老涂回来禀报就是。” 胡阳觉得也是,听昨夜慕岳一行人的意思,如何处置梁州鼎还要数日才能定下调调,去看了也只是白走一趟。 郭鹏母亲身上的鬼气是除尽了,可被折磨了许久,到底是虚,半夜醒来将就吃了点东西,现在仍沉沉睡着。胡阳隐身以法力查探,探得总算没了隐患,瞧着扶桑人这会儿不会再来,便打算走人。 可刚一动,听见郭鹏的话,当时住了脚。 “昨晚上是眼花了吧,老四哪可能在这儿。” 我去! 直到瞧见郭老三手上的护身符,胡阳这才想到,有这护身符护着,昨晚上郭老三怕是刚听见动静就醒了,他们动作又不快,真的可能被他看见。 “要不要我给他下道遗忘咒。” “免了,又不是被抓了现行。老金,你还在这儿守着。” “是。” 从病房出来,算着明天才是修行报正式上课培训的时间,郭鹏母亲身上的鬼气没了,扶桑阴阳师被打成了缩头乌龟,青云宫那边的事情暂时看不出苗头,竟就这么闲了下来。 “我倒有点想江城了,再是没事,还有个相一小和尚能够调教。” 姒九一笑:“也不知道是谁,对人家命根子一样的未来星宿劫经说三道四,这不对那不对,相一小和尚想自己练功都不行,非得照你说的来。胡二爷,你还担心相一小和尚去了白马寺走上歪路,我看你才是真的毁人不倦啊。” “嘿,我好心教他,怎么到你嘴里还成了罪过了。” “那你是念过佛啊还是参过禅啊,搞得你倒比练了几百年的本纯和尚还精通,你找谁来说,你都得不到个好字。” 胡阳讪讪一笑,难得的不好意思。 他有道典在手,便是真正的未来星宿劫经放他面前也不见得多看一眼,何况是本假的。只那相一小和尚孤苦伶仃,再醒事也就是个黄口稚子,胡阳担下了看护他的责任,可不敢由着他自己专研,就把那未来星宿劫经翻着看了,可看一句骂一声,直说误人子弟,不是碍着相一小和尚的感情,得把那本书撕碎了才算。 “我那不是心中有感吗,你前儿也说了,我功法不凡,六识敏锐,练出了神而明之的本事,兴许是老天爷看不过那本伪书,借我的口拨乱反正。” “哎呦喂,你也不怕老天爷用雷劈了你。” 姒九白眼一翻,懒得跟他计较,抬脚就走。 “嘿,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九爷,我知道我卓尔不群有多招人恨,我理解你。” 好不要脸的人! 山城以西有个名叫虎溪镇的地方,从前是来往山城和芙蓉城道上的一座镇子,借了地利,很有些繁华。前些年大力发展交通,巴蜀两地之间添了许多高速路,这国道老路上的镇子便没落下来。后来市里看中此处地势平整开阔,周围清静,便统一规划,将此处并周围几个镇子规划成了大学城,将城区的高校搬来了一所又一所,临着建了几个高新工业园,通了地铁,开了楼盘,几年过去,已是好大的气象。南北的学生,东西的工人,把这地方填得满满当当。 不说别的,大学城光是快捷酒店的招牌就能把人眼看花了。其中最多的,当要数中央公园附近的熙街和周围楼盘,往楼上看,简直是用广告牌做的外墙。 但方便了住宿之余又有一点不好,流动性大,人员也混杂了。比如这边住着来开房的小情侣,一墙之隔住着的,却是扶桑来的阴阳师! “大人,可好些了。” 床上躺着个面无血色的中年男人,蓄着胡须,床边跪了两个,地上又躺了两个。不过普通的标间,摆两张床就不剩什么地方,此时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没听见床上的人答话,起先开口的急了,却不敢向着床上的人,只狠狠看着地上两个满身伤口的人。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半晌,床上的人开口,中气不足。 “大人总算醒了!” 若是胡阳在,少不得又要吐槽这带腔调的普通话。 见床上人盯着他等答案,那人连忙答道:“昨夜大人昏迷之前命属下转移,属下便寻了个小酒店,此处有百般气息,尤其淫念最盛,既便于藏身也方便大人恢复。” 床上人道:“辛苦了。”又看了地上躺着的两个,问道:“恶鬼和蛇牙如何。” 另一人答道:“他们剑气攻心,命必不久。” 好耿直的回答! 床上人又扫了眼:“等他们死了,将他们和他们的式神都祭了天狗。” “是。” 跪着的两个,连一丝颤抖也无,显然是见惯了。 床上人又道:“你们小心去查查那姓萧的妇人,我倒要看看,是谁坏了我的事!” “大人,是否将此事通报李家。李家势大,借他们之力行事也简单些。” “你们当李家真是什么良善之辈!此番让他们同意帮我们递拜帖,伊势神宫赔了金山银山,若再授人以柄,给他们开口的机会,你我只有以死谢罪!” “属下明白!” 跪着两人领命走了,那床上的突然冷声道:“背主的奴仆,我必将你们祭祀天狗!” 胡阳姒九从病房出来哪儿也没去,径直回了酒店,坐没两分钟,便听见有人敲门。 姒九开门一瞧,是个浓眉大眼正气凌然的男人,身上显着法力,炼气化神。 “叨扰了,我是山城执法总局莲湖支队的副队长方行舟,突然上门,还请勿怪,不知胡阳胡先生可在。” 姒九上下扫量他一遍,也不回头:“老板,山城执法总局的方队长来找你。” 屋里传出答应声:“请他进来。” 姒九让开路来,方行舟谢过进门,走过玄关,正好和胡阳看了个对眼。 方行舟笑道:“久闻胡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胡阳道:“方队长客气了,不知道方队长找我有什么事。” 不熟的人,胡阳懒得跟他绕圈子。 方行舟道:“却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按程序必须知会胡先生一声,避不过去,不得不来占用胡先生一点时间。” “方队长但说无妨。” “日前胡俊胡先生来到执法总局,请总局替他做个证明。” “什么证明?” “他说,江城水脉府是山城青云宫的隐脉,水脉府上代当家胡老与青云宫数代前的祖师流云真人乃是师兄弟,论辈分,如今青云宫道清真人该叫他一声祖师爷。他想让总局去青云宫为他证明这些。” 胡阳突的一笑:“谁给的他脸。” 方行舟仔细看了看胡阳,并未在他眼中看见一丝丝闪烁,心中有几分惊疑不定。 胡俊到洪崖洞说事的时候,执法总局上上下下吃惊不小。胡老五的名头,合道境的大修,震慑西南乃至整个神州数百年光阴,观其行事,实在想不到水脉府会是青云宫之隐脉。 即便修行界中,隐脉的存在就是为了主脉破灭之时另起炉灶,延续传承,最好和主脉搭不上半点关系,可那都是老年间的事了,斩龙之乱后,修行界什么光景,如何与从前相提并论,如何与从前一样行事!那执掌隐脉的,必是对宗门感情最深忠诚最高责任最强的,既然有机会,断没有眼巴巴看着宗门破落的道理! 彼时合道境的大修在人间干什么不能随心如意,想要保住青云宫根本是易如反掌!哪怕青云宫为修行界各派忌惮,可一个合道境的大修,同样为整个修行界所忌惮!结果数百年来,胡老五就亲眼看着青云宫落到如此境地,从未出手! 到底是出了个不看重宗门的稀奇,还是胡老五别有算计! 若是有算计,那又是什么! 又为什么会对外宣称自己并未留下传承,结果却两个孙子都入了修行,其中一个,更是在江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一通肚子官司打下来,不知多少人发愁。 也不敢往外传这消息,往上面阁里报了,又只得了个顺其自然的答复。幸好胡阳已入了修行报,算是自己人了,才稍减了几分焦虑。本欲把这事暂时压下,胡俊三天两头往洪崖洞跑,到了昨日,竟带了个人来,打了执法局一个措手不及。眼瞧着消息压不住了,再由着胡俊折腾,只会让青云宫或者山城乱上加乱,没奈何,只得来胡阳这求个准信儿。 可这模棱两可的答案是几个意思,到底是不是,你倒是给个痛快话啊! “胡俊先生还带了未央宫慕岳同来,道是总局若不给他做这个证明,他就只能托请未央宫出面。未央宫在修行界也有那份信誉,由他们出面,青云宫自也是会信。总局终是推脱不了,只得来向胡先生求证,水脉府是否青云宫之隐脉。” 胡阳道:“我如果说是,总局就要给胡俊撑腰?我如果说不是,总局又拦得住他禁他胡言乱语?” 方行舟被胡阳问住了。 胡阳又道:“所以,水脉府是不是青云宫的隐脉并不重要。现在未央宫插手进来,凭未央宫的作风,焉能不就着青云宫眼下的局面多生是非。” 第一百一十章 方行舟清楚未央宫无事生非的做派,自然明白胡阳的话都是真的。 可令他心惊的是,听胡阳的意思,竟有几分默认了水脉府乃是青云宫隐脉的事情! 方行舟看着胡阳双眼,似想看进这个让山城执法总局忙碌了大半个月的后辈修士的脑子:“未央宫再厉害,我们背后还有两阁撑腰,两阁开口,未央宫也必须闭嘴。我只问胡先生一句,水脉府到底是不是青云宫的隐脉。” 胡阳直视着方行舟:“方队长,凭青云宫眼下的乱局,既然未央宫插手了,不管真假,难道不该再次向阁里报告,让阁里定夺吗。方队长还跟我打什么哑谜。” 方行舟一愣,竟是无言以对。 “方队长今日能来报讯,我记方队长一个恩情,日后定当回报。我那堂兄生来淡薄亲情,不为我家老爷子所喜,只传了点微末手段,所以向来与我不对路,在江城时我便警告过他,不准他打着老爷子的旗号在外生事。我虽不知道他为什么心血来潮上赶着和青云宫攀亲,但他既然犯了这条忌讳,我自会给他教训。 可方队长既说了他已把未央宫牵扯进来,那未央宫脸面甚大,便是老爷子在世,人家也未必听我水脉府的,定是按自己的主意办事。方队长如是不想青云宫乱局加大,还要请总局早早禀报阁里,请阁里与未央宫说话,迟则生乱。” 方行舟被胡阳一席话送出了门,姒九看他出了酒店大门,才拉过椅子坐到胡阳对面:“你刚刚怎么不一句话把那姓方的否了。如今不清不楚,他们多半要相信胡俊的话。” 胡阳笑道:“信了又怎么样,我总归留了余地,他们拿不到十足的证据,又能把我做个什么,我现在可是修行报正经在编在册的人。” 姒九道:“你守护者一脉遵的就是隐秘二字,千万年都守下来了,结果被你坏了,你也不怕你这一脉的祖宗托梦收拾你。” 胡阳无所谓道:“九爷,我们这一脉确实有大隐于市,守护九鼎的职责,可我都给九鼎找到主子了,还要我来守,你干什么。” 姒九一愣:“啊?” “这不很正常吗,你吃哪门子惊。” “横竖你撒手不管了!” “那可不,千万年提心吊胆的日子到我这儿终于了了,我那些祖宗必定含笑九泉,托梦也只会夸我能干。” 继方行舟之后,姒九也被胡阳弄得无言以对。 在姒九得到九鼎,修炼了九鼎念法,恢复到了化神境之后,胡阳难得看到姒九吃瘪,方行舟带来的郁闷消了大半,笑道:“行了,别在那儿苦哈哈了,你给我打工,我还能真不管你,那我不违反劳动法啊。就是提醒你一下,你现在才是九鼎的主人,我充其量算是个保管员,以后你得自己把责任担起来些。” 姒九吃胡阳一通耍弄,刚要翻脸,胡阳又道:“如今大劫将至,你得了九鼎在手,早晚要显于人前,没必要像我家一般藏着掖着,顺其自然,当显即显。何况胡俊身边跟着胡雅,不是我看不起他,他连自家的底细都不清楚,找上执法局和未央宫的主意必然是胡雅出的。行此一招,想是你那妹妹打算把在江城丢的脸从青云宫找补回来。 我原就猜测,其实她或者青丘狐族并不知道我家守的是禹王九鼎,你从她嘴里套出她想要的是禹王龙脉之后,我就更加确信,现在一看,绝对无疑。如果他们知道禹王九鼎的存在,是怎么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家守着的东西死心,和未央宫合作,只围着青云宫打转。” 听了胡阳的解释,姒九总算抹平了眉毛,道:“万一她就只是心头不忿,想把你牵扯进来呢。梁州鼎在青云宫,青云宫突然冒出来个修为高绝的长辈,必是要成为靶子的。” 胡阳道:“别说那么夸张,江城的场面不比山城的小,也没见我被他们砍成肉泥。” “那是江城,有师尊的九龙连环大阵。” “听你的意思,我就只能一辈子躲师父屁股底下过活啊。” “胡老幺!老子是这意思!” 胡阳道:“好好好,说两句玩笑还上脸了。我其实是这么打算的,隐脉的存在,本就是为另起炉灶延续传承,可我现在连老爷子的传人都还没寻到,索性青云宫眼下也跟绝了传承没什么两样,既然有人非要把水脉府推出去,我正好顺水推舟,试试他们的成色,如果可堪造就,不如扶他们一把,也免得我麻烦。至于那些虎视眈眈的,了不起我把青云宫带去江城,他们能奈我何。” 姒九仔细想想,道:“我们连胡雅面儿都没见到,就来将计就计,是不是太冒险了。” “所以我才借方行舟跟他们递个话。” 胡阳眼睛突然一亮,亮得姒九心里一叹,他那个作死的妹妹着实嫌命长了,走就走了,还来招惹胡阳干什么! 方行舟从酒店出来,找个没人的角落驾一片硕大的莲叶飞上天,几分钟功夫飞临洪崖洞,也没走石梯,举一块令牌,一道赤芒在厚重浓雾中打开一条通道,眨眼来在一座比修行报更雄伟的阁楼前,依山而建,仅仅红黑二色,红的瓦黑的墙,看一眼便觉得血淋淋的。 方行舟直接进了最顶上那楼,屋里坐着个和他有八分相似,一双眼却亮得不像话的青衣人。 “怎么样?” “没认。” “矢口否认了?” “要是断然否了倒还好了,就是说得不清不楚,让你穷思量。”方行舟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又道,“老大,要不还是早点报给阁里算了,这么大的事情,未央宫那群黑心肠已经闻着味了,绝对要借机兴风作浪。” “你走之后就报了。”对方抬了抬眼,“你见了胡阳,觉得他人如何。” “光光那份沉稳,多少修炼了几十百把年的都没有,到底是胡老寄予厚望的,实在不是胡俊能比的。也不知他是打哪儿听了点风风雨雨,就来发梦,也不掂量掂量他那点修为撑得了多久。还敢把未央宫扯进来,真是白瞎了他也姓胡。” “也没你说那么不堪,被教训过一回还敢再上门的,也算勇气可嘉了。” “不过是利欲熏心,眼底只有那尊梁州鼎,瞧不见旁的了。反是那胡阳,观其行事章法,定是个出息的。” “慢些夸他。你不要忘了,如果这事传出去,多半个修行界都得发疯,到时候够你忙活。” “忙就忙,反正多久了也没见放我一天假。至于那些人,哼,自己特么的不地道,活该!”方行舟狠狠啐了一口,对面那人嫌恶的看着:“你要不是我兄弟,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方行舟老神在在:“你要不是我亲哥,我也不来你这儿,活人待的地方,弄个阴曹地府的装修,还当成宝了。事儿我帮你办了,话我也回了,我走了,省得你嫌。” “你如果没事就多去找胡阳坐坐。” “干什么,我跟他又不熟。” “赵无拙的调令快下来了,我打算把你放到江城去。” “啊!” 无论是胡阳姒九,还是这兄弟俩,都没把胡俊这事看得多重,前者有算计,闹将起来,才好趁势运用手段,后者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左右都是这些人在,自从龙头山后山藏鼎洞垮出来,全部人都连轴转,事再大点,也还是这么做事,且都报了九鼎阁了,要还是出了乱子,他们再怎么想又有什么用。 转过天来,修行报的培训班正式上课,胡阳算着时间抱着儿子到了洪崖洞。刚准备上去,就被人叫住。 回过身,喊他的倒也见过。 正是姒九让他离得远远的未央宫慕岳。 “你叫我?” “正是,胡阳先生,在下未央宫慕岳,此次来,乃是邀请先生于明日正午参加胡俊先生在青云宫举行的认祖归宗大典。” 看着那张烫金的帖子,胡阳笑了,笑得慕岳都微微眯了眼。 “放心,我一定到。” 第一百一十一章 胡阳驾云进了雾锁山城大阵,慕岳仔细看了两眼,心想着听来的对这位水脉府新当家的评断。 心思极深,下手极快,六亲不认,翻脸无情。 一十六字,字一个比一个狠。 今日见了,倒不全是胡诌,只方才那番笑脸,他就惯常端着与人见面,自然明白何为笑里藏刀,眼神淬毒。 “没想到青云宫上上下下千万年,到如今居然出了个妙人,哎呀,正该把他推出去顶雷,才能显出我未央宫总揽全局的手段。” 下一秒,这句评语就被三鬼送到胡阳耳边。 另多说了句:“主子,这人实在不是东西,不如让属下等料理了,省得污眼睛,谅他未央宫也没胆子找来。” 前文便说道,那先天五行葫芦早被胡老五炼得与胡阳气息相应,此宝种种威能连着五鬼的本事都要看胡阳的修为来。胡阳在化气境时,五鬼只得化神境修为,即便凭了天生的手段,到顶也不过合出来一把还虚境的威风,而今胡阳到了化神境,五鬼当时便晋了返虚境,如今再来合一把先天大五行神光,这神州大地上,多半的合道境修士是挡不住的! 江城一事,胡阳得罪的人实在不少,惹的眼也够多,他既然敢踏出江城,哪敢不带了倚仗! 胡阳笑道:“未央宫何等门楣,自是懒得同我们小小水脉府计较的。” 三鬼都是一笑,听自家主子的意思,虽未同意现在就拾掇了那姓慕的,却也定了若碍眼就搬石的盘算!真有那一天,未央宫未必不会拿这理由出来,免得旁人笑话! 到了修行报阁楼前,今日热闹了些许,城门口站了不少人,男男女女一大群,辛月这站站那停停,说笑不停,等他到了,众人哑了几分,拿眼来看。隐隐约约,压低的声音往这边传。 “那就是胡阳?” “听说是胡青九被带回阁后,亲自向阁老求来的恩典。” “这回江城多靠了他才没乱。” “没他,江城也没那么些阵仗。” “嘿,什么话都敢信,就那天横亘东西的通天河道,你以为是人间的手段。” 拉拉杂杂,各色评论都有,总算因他一人在江城撑住了修行报和执法局的颜面,没人说他一句不是。 “辛总编。” “胡先生到了,先生且先等等。方总现在兼掌着执法局的事务,这会儿被那边的事情耽搁了,等方总到了我们就正式开始。这崖上景致虽不算稀奇,却是照着千百年前山城旧貌建的,胡先生若有兴趣,不如走走看看。” 胡阳心说,看来那名叫方伯衍的修行报总编倒是个本事的。 “辛姐姐真是喜新厌旧,见了新进社的晚辈就荐他观景,对我们这些老人就不管不顾,这位俊俏小郎君是谁,姐姐还不快快给妹妹介绍介绍。” 走过来个明媚的女子,穿一袭碧蓝衣服,簪一枝海棠,恰似颗熟透的蜜桃,万种风情,也不等辛月开口,便对胡阳伸手:“我是莲湖区的玉如意,小弟弟你好。” 胡阳将怀里儿子一举,笑道:“不好意思,两手不空。” 那玉如意吃了个软钉子也不在意,娇笑道:“哎呀,倒是我没眼力了,不过我都告诉你我叫什么了,小弟弟难道不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见玉如意没个样子,辛月将她一拍:“外面的做派你也敢带到阁里来,皮子紧了你言语一声,我好告诉方总,挂你在山上吹吹天风。” 玉如意捂着口道:“瞧姐姐你说的,妹妹就是跟新来的弟弟熟悉熟悉,增加一点同事情分,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好好好,妹妹给姐姐赔罪。” 似模似样鞠了个躬,又朝胡阳飞了个眉眼,娇娇俏俏到了那边人堆里,传过来许多笑声,拿眼来看胡阳的更多了。 辛月也是无奈,道:“胡先生莫要见怪,她惯是这种模样,人却是不坏的。” “辛总编言重了,这位玉女士乃真性情也。” 看胡阳并不见恼,辛月这才放心,昨天传来消息,郭鹏的母亲身上的鬼气叫人拔了,人也大好了,偏偏执法局值守的人根本不知道是何人何时出的手。后头丰都鬼使到了,请去看了一眼,道是手段非凡,换他来也做不到更好。众人心疑哪里出来的杏林大家,后头想到水脉府不正是家学渊源。 这便起了思量,都说胡阳得传承不过数月光阴,即便天纵奇才,从普通人修成化神定是百般心血都扑在了上面,如何还有精力研习旁的手段。 除非,胡阳不是新学的! 由此一来又想,胡阳把那惹祸的碧玉卖出来,真是因为这样的东西家里多了去了,并不稀奇。可也不对啊,要真是早暗中入了修行成了本事,胡阳又怎么混得被人抛夫弃子的下场。 奔着入世修心去的? 修心有成了,才显了修为? 七嘴八舌,百样心思,终也没个定论,只是对待胡阳又郑重了几分,才有了方行舟上门的后话。 辛月是越发不敢随意了,这回各区县来洪崖洞培训的人多达半百之数,独独胡阳,两次都由她亲自迎接,方才还那般小心,生怕玉如意惹了胡阳。 这一应的胡阳都是不知道的,也没工夫思量。 “青丘狐族果然本事,才几天功夫,就又换了副皮囊,还有修行报的身份。” 神识传着这话,三鬼听见了也不敢接,只是叹道,实在冤孽! 你道为何,胡阳的道典对世上万气尤其敏锐,玉如意一靠近他便生了感应,竟是与在江城从胡雅身上得来的一模一样! 再一细心体察,果是如此! 胡阳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那位前女友又到他跟前演戏了! 只是已定了将计就计的主意,并未拆穿,佯作不知。 众人等着方伯衍,说些近日的新闻,胡阳乐得听几句上不了报的消息,只是不时听见三鬼回报。 “主子,她又在瞧你。” “主子,她跟人说就是该和年轻后辈弟子多接触接触。” “主子,她跟人说修士相配看什么年纪。” 如此种种,竟是摆明车马打他的主意! 有这三个耳报神,胡阳并不旁观,仍听辛月与人说话。 不大会儿功夫,楼里出来人说话,道是方总编到了,请众位进去说话。辛月特意与胡阳留了一步,避着人对他道:“胡先生,那玉如意是感业寺的弟子,修的不是青灯古佛的莲花法门,而是那位日月凌空传下来的飞天法相。” 胡阳咂摸一下,道了声谢。辛月点点头,快步到前头张罗。恰好那玉如意回头,胡阳笑脸相迎,又得了个媚眼,一颗心沉了底,端看她又藏了什么花花肠子! 入了阁门,与那日来报道相比,又添了些花样,大体还是极高的轮廓,到顶的书柜,只是天上飞了许多精舍,层层而上,绕着圈圈,阳光照下,映出山转水移,天高海阔的光影,比那劳什子价值千万的水晶灯稀奇太多了。 最中间移出了个小广场,摆着许多方桌条凳围椅床榻矮几,各样器具摆着,也不杂乱,看着是个开会的地方,行的却是会友的作风。 中间站了个脸上带煞的青衣人,胡阳仔细瞧了瞧,竟与方行舟很是相像,辛月上前称了声方总,同是姓方,该是一家出来的兄弟。 “诸位请随意。” 方伯衍言谈间却不是瞧着那样冷硬。 众人大概是见惯了这场面,三三两两找了喜欢的位置坐下,坐定之后,不知哪里出来些丫头小子,个个机灵,奉上果子茶点,并无差别,只有人单要酒也是给的。 胡阳跟众人不熟,一人占了张罗汉床,方端了一杯蒙顶仙露,闻着茶香,那玉如意就躺在了旁边的贵妃榻上。大约是碍着方伯衍在,倒没了露骨的言语,只是那半掩半藏,媚眼如丝,晃动酒盅的样儿,实在比言语尤甚! 周围人只看了一眼,一个个就眼观鼻鼻观心,全神贯注盯着方大总编,恭听教诲。 方伯衍扫了一下,见胡阳自顾自逗弄儿子,胡雅眉眼抛给瞎子,便不再管,开口道:“诸位远来,着实辛苦,只是如今情势严峻,这培训班却也不得不开了。蜀中袁天罡墓还没弄清楚,山城这边又出来了武周的梁州鼎,再加上最近又有些别的风雨,实在传什么的都有,连那末法之劫未完的龙门阵都翻出来了。 尽管有执法局镇着,上头还有一堂两阁,还有薪火殿撑着,再乱也乱不了这清平盛世,只是我们责职所在,这会儿脱逃不了责任,否则让海外乃至未央宫的钻了空子搅弄风云,悔之晚矣。 此番请了诸位过来,一来,是为了给诸位交个底,让诸位心里有数,二来,梁州鼎不过这两天就一定得闹起来,到时诸位便就势各显神通集思广益,齐齐将这事过了,经历了回去,定能把治下管束得更加停当。” 一番话出口,就有人接道:“就知道方总请吃茶不会有好事,说什么培训,原来让我们打白工来了。” 方伯衍笑道:“上了贼船还想下去,晚了。” 众人哈哈一乐,又有人道:“方总,我来前听说明日青云宫要办个认祖归宗的典礼,未央宫那姓慕的四处散帖子,邀了好些人,我们是不是要过去盯着。” 方伯衍登时看向胡阳,见他并无异色,才道:“自是要去的。” 那人又道:“方总,我听说那典礼乃是为青云宫隐脉传人回归办的,说是那人姓胡,名叫胡俊,乃是江城水脉府的后人,此事是真是假。” 众人神色各异,胡阳立时成为焦点。 怪道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第一百一十二章 胡阳冲开口的人看去,五短身材,一脑袋乱发,贼眉鼠眼,观之不是好人。瞥了玉如意一眼,仍是娇媚模样。 倒是沉得住气了。 胡阳将得自慕岳的帖子一拿,道:“我确实有位堂兄名叫胡俊,只这认祖归宗的事儿嘛,我也是今早上才晓得,兴许,我还没这位道友知道得早。诸位要是不信,大可把那慕岳找来当面对峙,便知我绝无半句假话。” 那矮子正欲分辩,方伯衍虚抬手掌:“好了,同是为阁里效力,本该携手共进,绝不能针锋相对。” 矮子重新坐下。 只这处的人,连方伯衍在内,都知道什么同进退共富贵的话实在是说来听的罢了。虽说进了修行报,便得立身公允,奉行上命,可不代表就要跟本来的宗派断了干系。 师恩如天,虽死不能为报! 青云宫隐脉归还,对修行界大半宗派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胡阳半真半假,只说对胡俊兴办的认祖归宗典礼一事不清楚,却没认水脉府是不是青云宫隐脉,众人却已经各自思量去了,竟是忘了这茬,给胡阳留出了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修士也是人,摊上和自身相干的大事也失了分寸了! 方伯衍轻咳两声:“既然说到青云宫了,我就安排一下。明日青云宫的典礼,在场所有的人都必须到场,和执法局配合,确保现场不出什么乱子,以免惊扰了周围的普通民众。” 又有人道:“方总,我有一件事不明白。那胡俊到底哪来的倚仗,竟似已自领了青云宫前辈的身份,还能让那姓慕的替他跑前跑后。” “呵呵,这事我倒是听说了点风声。”玉如意娇笑道,她管着莲湖区,青云宫便在那处,知道些消息也不足为奇。 “听说那胡俊手上有九天青云册的副本呢。” 说话间,玉如意眼睛还是钉在胡阳身上,有了起先那副做派,真是一点也不显突兀。 “不可能!” 当下便有人惊呼。 玉如意道:“可不可能的,那都是人家青云宫的家事,你个外人倒是比人家正主还着急些,是吧,小弟弟。” 火重燃到身上,胡阳也不惊奇,只是道:“确实如此,横竖都是青云宫的事,自不必外人搀和。若报社果有吩咐,我们照办就是,哪需想那么许多。” 胡阳的话,越发让人摸不清他是否在意青云宫了。 便是早有决断的玉如意,也忍不住在心中一叹,胡阳果然奸猾,只是这回老娘有十成的成算,任你再狡诈如鬼,也只有喝老娘的洗脚水。 “小弟弟说得实在,方总,明日社里如何布置我听安排就是,只有一条,我要跟胡家小弟一起,你必须依了我。” “方总,依她依她,若是不让这不要面皮的骚蹄子得个教训,她是学不好了。” 有人起哄自也有人反对。 “玉如意,你被花迷眼,若独你二人一组,怕人家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你也只会点头,指定干不成事。” “好笑,咱们这儿就五十几号人,执法局那儿还要出人手,这么多人撒在青云宫,哪个看不见哪个,当老娘是你啊,大马路边就敢脱裤子撒尿,臊皮臊脸的东西。” 对方不意玉如意这般言语,立时红了脸,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眼见更荒唐的就要闹出来,方伯衍当即道:“胡阳带着孩子,多有不便,明日便和辛副总一起,其余人等各自组合,最多三人,中午之前报给我,省得误事。” “嘁,玉如意,你想老牛吃嫩草没门了。” 玉如意嗤笑道:“放心,老娘再如何也不要你这老腊肠。” 胡阳心道,果然最擅长玩弄人心的九尾狐,千张脸千副心肠,换了壳子就再看不出丝毫从前的痕迹。 于紫燕时,是个向现实妥协的女人,胡雅时,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到这玉如意,又是个操弄风情的老手,且还是个能在修行报放浪的能手。 只能说,如果不是修炼了道典,胡阳怕是早晚都要着道,便如此,也必须警醒着些! 中午前,众人三两结对,将结果报于方伯衍,方伯衍扫看之后分配了位置,又分发下去,便道今日的培训结了,明日准时到位,哪个拉了后腿唯谁是问。 胡阳被辛月留下,领着上了天上一处精舍,书着玲珑阁的名,入内之后,方伯衍早备了茶:“来了,坐吧。” 辛月告退,胡阳在方伯衍对面坐下,心中好奇,面上不显,问道:“方总找我有什么吩咐。” 方伯衍道:“你在江城所行之事给报社挣了面子,阁里有奖,当着那么多人我也不好给你。” “分内之事。” 方伯衍点头道:“阁里拢共给了三个奖赏,由你选择其中之一。” 两滴茶水飞空,化成水镜,映照影像。左一个是一把折扇,隐隐风雷之声,又一个是一枚玉简,五彩包围。 “这一个是呼风引雷扇,传自上古,可引罡风天雷,不比三江水脉总图差。这一个是五方五灵护身法,炼成可请五方五灵大尊守护,正合你水脉府一脉功法。都是从阁里密库出来的东西,外人是决计见不到的。” 一宝一法,倒也不是随便挑的,只是胡阳已有道典,这立身的法门才刚刚起步,没心思练别的。另外那呼风引雷扇对他吸引力也不大,法宝这东西,只要他想,鼎天空间多的是厉害的,随便取用,这呼风引雷扇实在排不上号。要不然他也不会把那四海图轻而易举的交给黑龙太子,虽说连龙带宝都还是他的。 “方总,不是说有三个,这怎么就只有两个。” 方伯衍道:“另外一个,既不是法宝也不是功法,乃是一桩事情,与你相关的事情。” “和我相关?” 胡阳没在方伯衍脸上看到丁点迹象,不能供他揣测那与他相关的事情好还是不好。只是心中一动,又有感应。 “是好事还是坏事。” 方伯衍道:“好事坏事,凭我是做不了主的,非得你自己来判断。不过此事出自阁老之口,如何决定,你且好生思量。” 胡阳仔细看着方伯衍,又把那呼风引雷扇和五方五灵护身法看了,道:“都说阁老眼观三界风云变幻,连薪火殿也时常请教大事小情,难得阁老垂眼看我,我便选那事吧。” 方伯衍道:“言出无悔,你决定了。” 胡阳道:“就是它了。” 方伯衍搁了茶碗,轻磕一下,两人间水镜散开:“此事是阁老同胡青九鹤真人两位前辈商议过后,才决定放在奖赏之列的。” 头一句,就让胡阳心头一跳。 “你可知自己的身世。” 胡阳眼神明暗数次,道:“方总还要和我说我家老爷子。” “不是,我要说的,是你的生母。” 说到这里,方伯衍也保不住那云淡风轻的口气了。 胡阳静默半晌,道:“方总可知,我并不喜欢与人讨论这事。” 方伯衍道:“我不是无礼之辈,并非存心冒犯。按道理,这事也不该我来说,可胡青九鹤真人两位前辈出不得观星阁,我总还算是你的上级,只能勉强让我来博一分情面。” 见胡阳未置可否,方伯衍接道:“你生母姓李,名清漪,乃是海外李家之人。” 胡阳心海翻腾,法力震荡,连紫府中的光点线条都快了! 怎么会! 怎么会!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方总,没事吧。” 辛月在门外,被方才那道法力惊到了,不会是一言不合就动手了吧。 “没事,去忙你的。” “是。” 方伯衍看着逐渐收了法力的胡阳,忍不住在心里赞道,到底是大家传承,化神境一重炼出来的法力多少化神境三重的都比不上。 “这事,我爷爷知道吗。” 方伯衍道:“我和胡老不熟,并不知道,但想来是没瞒过他的。” 既然这事观星阁阁老要和九姨跟鹤真人一起商量了才告诉他,多半九姨和鹤真人也是知情的,他们如果知情没道理他家老爷子不知道。 胡阳无端端想笑,这世道真特么混蛋! 是不是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的遭遇实在不比他儿子好到哪儿去! “你生母和你父亲之间的姻缘如何旁人并不知情,只是两人婚姻不长,定是有些修士凡人两不同的原因。阁老吩咐,若是你选了这个奖赏,便告诉你一句,修行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已足够惹眼,必会有有心人调查你的过往,当年的事虽不张扬,但也算不得隐秘,届时李家那边必会有反应。” “反应?”胡阳挑眉。 方伯衍道:“李家年轻一代中的李耀灵,打的是朱家那位朱崇光一样的主意。” 朱崇光的盘算,在整个修行报和执法局都不是秘密! 胡阳终于笑出了口:“阁老大人是担心我来一出九龙夺嫡的戏码啊。” 方伯衍摇头:“那都是头脑不清楚的人的妄念罢了,什么年月还能由着他们逆天行事,阁老是一片爱才之心,怕你被人引入歧途。毕竟李家不是铁板一块,如果能找个人跟李耀灵打对台,他们求之不得,尤其,这人还跟他是一母兄弟。” 胡阳哈哈笑道:“慢来慢来,我可没那皇子王孙的命数,也没攀龙附凤的肚肠。” 笑罢,将身前茶碗饮净:“多谢方总说了个好故事,我明天如果迟到,定是因为思量这故事中的深意,就在这儿提前请方总体恤下属了。” 走了个干净。 不多会儿,辛月进了门:“方总,如何。” “该做的都做了,能提点的都提点了,如何应对就靠他自己了,他毕竟不是傻的。” “方总,为何阁老如此看重胡阳?他的身世在江城并不是什么秘密,胡老那么多交好的友人,还有那五个贴身仆从,没人多一句嘴,阁老何苦来当这恶人,一个不好反还要落许多埋怨。” “阁老行事自有他的意思,到时候就知道了。” 从雾锁山城大阵中出来,胡阳还带着笑,只是那笑分明是山城深秋,随时能把穿短袖上街的男男女女冻得换上羽绒服! “主子。”三鬼一直隐身在侧,洪崖洞的阵法虽妙,阻拦他们还是不行,他们自然把方伯衍的话听了个全,生怕被胡阳定下知情不报的罪名。可谁让胡老五离世之前下了死命令,除非胡阳入了修行,自己查到了真相,否则他们不能提前泄密。 “方伯衍说的是真的?” 三鬼现身,各自垂头,不敢看胡阳利箭一样的眼神。 “是。” “嘿。走吧,寻个地方喝喝茶,我们好好说说。” 三鬼同时心头一抖,便是隔着老远的土鬼金鬼都是一样! 水鬼暗想,就是这副平静的样子最吓人,主子千万不要像前次得知前女友真正身份时一样,来个吓死人不偿命的走火入魔啊! 三鬼往茶楼的路上多加着小心,所有心思关注着胡阳,但凡自家主子有丝毫的不对,立马出手!他们甚至已经在想,要不要想办法通知姒九一声,毕竟他修的九鼎念法和九鼎印法最是镇邪驱魔! 只有胡阳知道,他现在到底有多清醒,不是自欺欺人,强自镇定,是真正的心思澄明,虽说很激动很翻腾,可在最开始的惊怒之后,他就像是沉入了海底,在风平浪静的海底看着海面上巨浪滔天。 紫府之中,第三个平面已经成了,第四个也已有了雏形,竟是比大战一场还要快些! 丹田中又多出了一朵云彩,慢慢和先前那朵搭在了一起! 胡阳甚至还有时间想,道典确实名副其实。每每天象剧变,都会推动天地往新的层级发展,他这修行也是一样! “老爷一直都不知道主子的生母其实是修士,老主子虽然知道,却并没插手,缘起缘灭都是老爷和主子生母双方自己的决定。老主子仙逝之前留了话,这是小辈的私事,不该从他这儿出来,也不让我们主动提及。” 三鬼总算知道胡阳最关心什么,顺便还把他们自己择了出来。 胡阳啜了口茶,并不觉得十块钱一杯的绿茶和在方伯衍那喝的灵茶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微苦。 “我爸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那年主子的生母来江城游玩,上门拜会老主子,老爷当时还在家里当学徒,两人不小心撞见,之后老爷便像是魔怔了一般,百般殷勤。” “然后呢。” 苦味散去,并无回甘,再喝了口,还是苦啊! “老爷死缠烂打,开始主子生母并无回应,一直不冷不热,差不多过了一个多月才慢慢改变,收下老爷存钱买的一双皮鞋,之后老爷缠劲更大,挣了一分钱就恨不得用出去两分,真真一颗心全系在了主子生母身上。 主子生母来江城时并未隐藏身份,都知道她是海外李家家主的独生女儿,老主子见老爷深陷之后,便命我们去了一趟海外打探消息。我们才知道当时主子生母早有婚约在身,只是那人并不入她的眼,她才躲到了出来,恰好走到江城。 李家人虽傲气了些,可好歹是青莲剑仙留下的一支血脉,风骨还是在的,老爷和主子生母相遇也是机缘巧合,后头态度缓和,也许真是被老爷的恒心感动了。老主子知道之后更不再管,当时告诉我们,老爷七尺男儿,什么风雨都要经历经历,若是两人能成,反正是老爷自己寻来的媳妇,好坏都要自己受着,若是不能成,老爷吃亏也亏不了多少。却不想,老爷最后竟然真的和主子生母结为连理。” 茶杯不大,三两口就喝得见底,水鬼立马掺水,胡阳再喝一口,这泡茶减了点苦却多了分涩。 “结婚后不久,主子生母便有了身孕,老爷十分欢喜,老主子也是高兴,可就在怀孕九个月的一天晚上,主子生母趁着老主子外出看诊,潜入老主子房间,盗取先天五行葫芦。” 此事自是没有成功的! 先天五行葫芦又不单单只是一件法宝,里面还有五鬼在,且五鬼的本事跟着主子变化。胡老五什么修为,人间合道境里都数得着!如此,五鬼会是怎样的本事! 胡阳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再正常不过了,如果真的无风无浪,他也不会生下来就没娘,也不会生出来那副体弱的底子。 胡阳突然有些明白,姒九为什么会水淹青丘山了! “老主子并没有为难主子生母,可在生下主子之后,就有李家人来将主子生母接走了。再后来,便听说主子生母接掌了门户,在海外招婿上门了。” 都说到这里了,三鬼索性全说了。 心里还是翻腾得厉害,诡异的是,胡阳意识更加清晰,居然把紫府中的光点线条看得更加清楚。 放大了千百倍,他才发现那些他本以为光秃秃的光点线条,其实是一块块白森森的碎骨,刻满咒术符文。上面都闪着光,或强或弱,布局也不是杂乱无章,挨在一起的都是一样强度的光芒,比如正往中间聚集的,都在同一个频率。 再看那拼好的三个半,也不是呆板的平面,一根根骨头搭着,每两个平面相连那处都有一支利爪绞着,十分威严,透出来的光带着晶玉的温润! 胡阳一心二用的功夫在这一刻达到了修炼以来的极致,一边因为身世翻腾,一边凝神看着换了个模样的八角宫灯,两边都不耽误! “老爷子查没查,李家是否知道我们水脉府乃是青云宫隐脉,或者我家守护者一脉的身份。” 曾几何时胡阳还在感叹,姒九能云淡风轻的直呼父母之名,非是哀莫大于心死不能如此,结果他也有一天,这般来说起外家。 “查了。隐脉的根底是知道的,守护者一脉的身份并不知道。不然前次知道青丘狐族图谋不轨时,我们已经想办法告诉主子了。” 胡阳复又无言,四个人,四十块钱,从中午干坐到日暮,直到姒九寻人和郭鹏吃饭的电话打来,胡阳才悠悠起身:“走吧。” 三鬼听着,那话里带出来的声音竟有股无法言说的威严! 到了酒店,姒九彷佛刚刚结束修炼:“你们这培训也是够可以的,要么不来,要么一来就是一整天,你也是的,那辛月都说了,你从前干这行的,什么都熟,如果讲的是你知道,你还留什么留,提前回来不行啊,免费食堂又不好吃。” 话没说完,姒九忽然回头:“不对,我怎么觉得一天不见,你小子不对劲啊。” “有吗?” “少跟我装,还瞒得过我。不过这修行报讲课又不是佛陀说法,没道理你听这一天就突飞猛进了啊。” 胡阳紫府,明明白白四个平面,半盏宫灯,被阴神托在掌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 姊妹店,一间藏在居民区的餐馆,两层门脸,主营江湖菜,滋味地道,分量充足,向来以自家为最的胡阳,也对这家店的手艺表示佩服,来过一次便成了常客。 郭鹏的黑眼圈消了,刚点好菜,喝了两口荞麦茶,胡阳和姒九也到了。 “老四,这儿。来得挺快,没堵车啊。” “我们飞过来的。” “飞过来的,那今天风挺大啊,头发居然没乱,我瞧瞧抹了多少发胶。” 郭鹏在胡阳头上薅了两把,被胡阳一巴掌拍开,郭鹏嘿嘿一笑,对姒九道:“见笑见笑,我们习惯了。” “哎哟,前天干爸都没好好看看我们辰辰,来干爸抱抱,看看是不是长肉了。” “刚睡着,弄醒了你哄啊。” “瞧你那小气样,以后记得改改,别把咱儿子教成你这样。” 胡阳都没搭理他,喊了声服务员。 “我们点了些什么菜啊。” “焖猪脑花,醉虾,土匪猪肝,爆炒鳝段,油炸筲箕豆腐,还有老鸭汤。” “这么几个菜,不够吃啊。” “不够!” 姊妹店真心不是靠多点几个菜挣出来的名声,如果可以,人巴不得你吃完了赶紧走,把桌子腾出来。 “今天鱼新不新鲜。” “进厨房前都活蹦乱跳的。” “那行,让你们老板熬锅鱼羊鲜。” “先生,鱼羊鲜没提前订可没有。” “美女,你别唬我,你们老板每天起码多备了两锅食材,你给我们上一锅呗,我不往外说。” 鱼羊鲜,姊妹店的特色菜,做法并不复杂,就是把羊杂碎放鱼汤里一起熬煮。正宗的大河鱼,煎了两面黄,水加进去,也不放多的调料,就是几粒盐,熬出来奶白色的汤,大河鱼的精华全化在汤里。羊杂碎要先和白萝卜一起煮,煮到刚刚好有嚼劲,把白萝卜的甜味吸进去,再把鱼汤和羊杂碎分别沥出来,放在砂锅一起里煮,煮不到多久就可以起锅,闻着吃着就一个鲜字了得! 来晚了根本没有! 服务员一听胡阳的话,知道是常客,便不再说,进了厨房。 郭鹏道:“老四,虽说这钱不多,可这么多菜吃不完浪费也不好啊。” “我打包带回去当夜宵行不。” “行行行。” 姒九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直等到两人闹也闹了,折腾也折腾了,趁着郭鹏上厕所对胡阳道:“你刚没看出不对。” 见胡阳不解,姒九道:“郭鹏身上有一股怨气,你没发现?” “怨气!” 姒九暗道,看来这小子今天去修行报被事牵着了,心不在焉,不然怎么连跟前的异样都发现不了。 胡阳坐直了腰,郭鹏一出来,他便开了法眼往他身上看,果然,一股灰扑扑的怨气缠在郭鹏脚脖子上,可前天在医院见他,分明没有的啊,难道又是扶桑阴阳师? “三爷,阿姨怎么样了。” “好了。前天半夜就醒了,昨天已经大好,吃了两大碗饭,又做了详细检查,要不是医生不许,今天都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我给你的护身符呢。” “给我妈了。” “阿姨收了?” “你特意求来的,我妈怎么不收。她老人家还说了,这阵子她身体不好,你又带着孩子,不好让你到家里去,等她大好了,她亲自下厨请你吃饭。” “那怎么好意思啊。” “别笑,你千万别笑,你一笑就更虚伪了。” “嘁,那昨天你在医院陪着?” “没,我妈不要我陪,昨天早上一起来就把我赶回家了,今天就让我去相亲,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好的精神。” “还不是你逼的。那说说,相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人姑娘从小出国留学,看不上我们这些在国内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土包子。” “你退了?” “人家不说完,我哪儿敢啊。” “你不说看不上你吗。” “完成政治任务呗,也是二十四五岁的人了,家里催得急,难得找到我这么个知情识趣的人,当然要借着多得几天清静。” “你就让她这么吊着。” “我随便,反正我也不吃亏。” “那这两天就相了个亲没干别的了。” “昨天在家里躺了一天,今天上午在家打扫卫生,下午去相亲,要不是人家晚上有约,我也没机会请你这顿饭。” 把郭鹏两天的行程问出来了,胡阳又仔细看了看那怨气,和自己所知相互印证,神念传音:“九爷,我看不像扶桑阴阳师的路数啊。” “嘿,扶桑那群矮子要有这能耐,也不至于到现在都出不了一个合道境的修士了。这是因果循环,天人交感降下的报应。郭鹏大概是在哪儿沾上了。” “嗯!” 恰在这时候,小家伙醒了,打了个呵欠,睁眼看了看,居然朝着郭鹏直笑。 “抱吧。” 胡阳相当干脆的把儿子放在郭鹏怀里,郭鹏乐得不行。 趁着时候,胡阳心念一动,避着郭鹏将先天五行葫芦拿在手上,嗖的一下将那怨气吸了进去。前后不过几秒,身为当事人的郭鹏一点感觉没有。 因为不是研究的时候,胡阳收了葫芦也没看。 可谁也没有发现,这一收一放,郭鹏怀里的小家伙眼睛滴溜溜直转,巴巴的盯着他老子的手! 吃了饭,郭鹏开车把两人往酒店送。 “我还忘了问了,你这次回山城干什么?你买那艘船不是正在要紧的时候,你走了没事吗?” 前几天新闻铺天盖地,郭鹏哪可能不知道,打电话问了个大概,还托他老子给江城的领导班子打了招呼,顺道还帮了白正山一把。 “我也不想走啊,可是我们老板说要到山城来取取经,学习一下先进经验。这两天都在青云街跑,过几天还要去洪崖洞,山城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要走一遍,幸好江城和山城不远,有事立马就能回去。” “要不要” “不了,我们是正规的商业学习,别整得像土匪进村似的。” 胡阳太了解郭鹏了,听第一个字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就你那身板,想当土匪难了点。” 话没说完,前头突然锵的一下,闪过一道亮光,刺得人眼生疼! 郭鹏只感觉被一床棉从头罩住,下意识踩了刹车,吱嘎一声,在地上留下长长的刹车印! 再抬头,车头前站了两个人,一个持剑而立的女子,一袭白衣,英姿飒飒,一个锦衣男子,身负剑匣,都不过十七八年纪。 “你找死啊!”骂出口,正好看见胡阳和姒九已经下车,郭鹏连忙跟上,“大晚上站路上扮鬼耍剑,脑壳被门挤了!” “老板,你替郭鹏挡了剑气居然没顺便给他下个迷魂咒?” “忘了。” 忘了! 姒九越发笃定,今天的胡阳很是不对劲了!做事必然面面俱到才是胡阳做事的风范,哪会有如此大的疏漏! 姒九刚想给郭鹏补上,就听那男子打量着他道:“你就是胡阳。瞧着也就这张脸能入眼,不过也没到传言里龙章凤姿的程度嘛,果然传言不可信。” 姒九郭鹏转眼看胡阳。 胡阳上前一步:“找我有事。” 那男子见到胡阳自认身份,却并不意外,又是那副打量货品的眼光:“哦,你才是胡阳啊,这下连皮相这唯一的长处都没了。” 明知故问,实在难听! 姒九将两人看个遍,才看见女子剑柄吞口和男子剑匣匣盖上都是一朵青莲,花开十二品。 李家的人! 那女子剑尖一提,指着胡阳,道:“拔剑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了不得。” “姐,这位从小不在家里长大,可不会咱们家的剑法,怕是连剑都不会拿,你给他一个试剑的机会,他也是把不住的,左右这会儿不是在家里,要不你就开开恩,由着他用手段,你只以剑法应对就是。” 姒九再惊,看胡阳的眼神再变! 胡阳如何也没料到,头一此碰见的李家人居然是两个这样的,矫揉造作之外还兼着胆大妄为,这两个真不是脑壳被门挤了,是没带脑子吧。 “姐,你瞧,你把他吓住了吧。我来的时候不就说了,他是小地方出来的人,让你稳着点来,就算只是在家里平常的作风也要不得的。” 郭鹏听得乱糟糟的,可还是听出面前两个连话里的标点符号都在嘲讽胡阳,哪里能忍,正要开口,便听胡阳道。 “可不是,我一小老百姓,可不像你们家从小耍剑耍到大。” 郭鹏不厚道的笑了。 那女子定定的看着胡阳:“卖弄言辞,只会让人更看不起你,我们李家的门可不是光凭一张嘴就能进的!” 胡阳看着面前一男一女,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他何至于要把这么一家人在心上转半天。 本就生来陌路,追究过往又有何意义,不要就是不要,想一千道一万也不过自欺欺人。 他又不是刚懂事的年岁,那般急切想要个妈,况且那缺口早已经被胡妈补上了,纵使有裂纹未抚,今次之事,正好将那些碰不得摸不得的死皮死肉剜了,重新长好,连痕迹都不会有。 他外家是江城东城半岛钓鱼城下的老实农民,挖土犁田,春种秋收,上赶着往那名震天下的李家身上巴什么。 他竟因他往日最厌烦的事情,浪费了大半日光阴,当真白痴! 胡阳道:“你们是李家的。” 那男子道:“果然是个心怀叵测的,将我们家情况都打听好了。小爷不怕你去告黑状,听好了,我叫李神风,这是我姐李朝雨,李耀灵是我们堂兄。” 胡阳赶苍蝇一样挥挥手,两点白光在李神风李朝雨身上一闪而逝,两人被扫到路旁,一动不动。 “走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车开出去老远,郭鹏才回过神,车停路边,眼睛比路灯亮:“老四!刚刚你使的是不是武功!隔空点穴!我去,你居然会武功!这种事你居然瞒着我!你到底有没有把当我兄弟!” 姒九心里一笑,如果师尊知道他亲传的妙法只是被当成武功而已,怕也会脸歪。 “你问我了?” 胡阳远远朝后头看了一眼,两道剑光破空而去,心道,头前还在叹在山城闲得厉害,这事情就堆着来了,想闲都闲不下来。 “那你就看着我上当受骗,被人当凯子啊!” “我没拦着你?” “我不管!如果你不教我武功,我跟你没完!” “哟呵,三爷你说说,想怎么跟我没完,是不是想尝尝刚刚那两个的待遇?” 郭鹏立刻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一双眼包上眼泪水:“老四,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们一寝室大学四年早被老二吴昊天熏陶透了,个个都是演戏的好手! 不过说郭鹏完全是演戏倒有失公允。 郭鹏小时候因为一部天龙八部迷上了武功,想学飞檐走壁的本事,家里实在奈不何他,索性把他丢进部队,找了个有功夫的教官教他。想着小孩心性,几天新鲜劲过了,自己就歇了,结果郭鹏居然真的撑下来了。 家里人见了也由着他,反正练了既能强身健体还有防身的手段。可练了几个年头,练是练了点名堂,距离郭鹏设想中飞檐走壁还差得远。他是冲着这个去的,眼看没戏,就满天下找更厉害的师父教他。 这些年,郭鹏钱花出去不少,师父拜了许多,傻事一件接一件,可能有当初教他那个教官一样厉害的都少得可怜,更别提什么武林高手了。但到了这个年纪,郭鹏还是没有放弃,平时就坚持练那位教官教他的功夫,听说哪里有名师依然巴巴赶过去,当然,多半都是失望的。 方才见到胡阳挥挥手放倒两个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这样的手段,正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积蓄了二十几年的心绪压都压不住! 胡阳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个遍,看得郭鹏把眼泪收了方道:“你年纪一大把,根骨都定型了,练功实在不容易。” “啊!” 郭鹏的死穴被胡阳掐住了,也不装腔作势了,诺诺道:“只要你传我武功,我什么苦都能吃。” 胡阳又道:“幸好你元阳未破,还有点救,等有时间了我传你几手功夫,至于练不练得成,全看你自己的福分。不过三爷,真没看出来,你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居然还是个童子鸡。” 郭鹏闹了个大红脸:“你懂个屁!多少神功都是童子身才能练!” “三爷,我教你的功夫不是童身也能练,要不,今晚上我带你去开开荤。” “你你你!当着辰辰的面儿你扯什么淡!” “哎呦,想不到堂堂郭三爷,居然还有这么纯情的时候。” 这么浓的恶趣味,姒九确定胡阳正常了。 不过,胡老幺怎么会跟李家扯上关系? 听着还不浅呐! 到了酒店,郭鹏非扭着不走,让胡阳一把推了出去:“你给我老实回去,闹了大半晚上了,你不睡觉我儿子还要睡觉。” “老四,你不会说要教我,结果半夜跑了吧。” “你是找不到我家还是怎么的,我跑了你不会找啊。圆润的滚,你如果再废话,什么都免谈。” “行行行,你老人家好好休息,一定睡饱了,明天我来找你。” “明天别来,明天有事,等我给你电话。” “老四,你是不是玩我。” “三爷,你多少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欲速则不达没听说过?不管干什么,太着急必然要坏事。” 摆出武林高手说教的样儿,郭鹏终于偃旗息鼓,乖乖走了。 “你真要教他?” “试试吧,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沾上天人交感的报应。” “万一是他血亲带来的呢。” “这话你自己信不,他妈妈要是有事老金已经回报了,要是从他爸身上得来的,今天报社那边也告诉我了。” 老天爷降的报应,若是不化解,除了在血亲身上代代相传,就只有天生灵觉敏锐的人才能牵染到身上。 “终于清醒了。” 胡阳一笑:“是啊,终于清醒了。” “聊聊吧,大半天都心神不宁。” “李家这一代当家人李清漪,论起来,我得叫一声妈。当年快生我的时候,进老爷子屋里盗宝被抓住了。” 姒九愣半天。 “老板,我们以茶代酒喝一杯,敬这操蛋的世道!” 李朝雨和李神风御剑在天,一个冷着脸,一个又羞又躁又恼又怒。 “姐!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们不是胡阳的对手,去多少次都一样。” “我们不是他对手那就多找些人!大不了布下青莲大阵,我还不信他还挡得住!” “你不是说堂哥不想这事太多人知道。” “姐诶,现在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家里几个长老正盘算着把胡阳认回去和堂哥打擂台,堂哥身在其中不能亲自出面落人口舌,给几个长老送把柄,可我们不想办法先让胡阳知难而退,让他踏上白玉京,那堂哥就要为难了。堂哥是干大事的人,辛苦了多少年月才有今时今日的成就,眼下正是要紧的时候,你难道想看着他被个不知所谓的东西拖住。” 李朝雨一顿,道:“回去之后,你悄悄把飞扬他们几个叫出来,我去剑阁取阵旗。” “姐!你真是我亲姐!” 胡阳,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一定要顶住啊 第二天一早胡阳就起了,伺候儿子喝了奶,姒九敲门进来,很嫌弃的看了胡阳一眼:“我就知道,瞧你穿的什么,就这一身过去,哪像砸场子的。喏,把这一身换上。” “谁说我是去砸场子的。” 胡阳看了眼姒九丢床上的衣服,声音高了三个调:“九爷,你把哪位大神的朝服拿出来了!” 床上一件日月巡天袍,金乌驮日,玉蟾托月,扶桑绕月桂,金黄陪银白,龙凤和鸣,火焰祥云暗纹。如果胡阳穿这身衣服去青云宫,一个字都不用说,今天那场典礼就不用办了! “当初一起送来青丘的,我又没机会穿,正好给你撑场面。” “九爷,我真不是去砸场子的。” “要是去砸场子,老子就让你把这顶平天冠一起戴出去。” 姒九端出来一顶能把人晃瞎的冕冠,胡阳手指一抖:“九长老,快收了神通吧。” 最后,胡阳还是没敢把那一身穿出去。 开玩笑,这衣服穿出去,薪火殿绝对炸毛,胡阳和姒九都别想有自在日子过! 不过姒九这么郑重其事,胡阳总算把大衣牛仔裤脱了,换了身素净的道袍,批了件鹤氅,鼎天空间里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都是药鼎里炼出来的宝衣,实实在在的法宝,就这,姒九也只勉勉强强点了个头,还喊着让胡阳把天池上人给的青铜车拿出来,开过去。 “仿穆天子见西王母的马车造的物事,这时候不拿出来充场面,你想什么时候用?再把倒霉牛从江城叫来拉车,这架势才足嘛!” 胡阳白眼一翻,直接出门,在门口把衣服上加持的法术使出来,显着还是一身大衣牛仔裤。 “真没意思。” “九爷,一会儿仔细点,你那位好妹妹可也在。” “谁?胡雅!” “又换了张皮,现在是莲湖区修行报的当家人。” “玉如意!” “听说过?” 姒九眼一沉:“花名在外,想没听说都难。真是难为她,找到这么名副其实的壳子。” 两人从酒店出来,就看见辛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胡阳上前道:“有劳辛总编久候,罪过罪过。” “我也才刚到,走吧。” 问都没问为什么姒九会跟着。 她和方伯衍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算是方家的家生子,到修行报来,有大半都是为了照顾方伯衍方行舟两兄弟。对胡阳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方伯衍,方伯衍昨天虽说是奉命行事,到底觉得他僭越了,想着找机会补上,辛月待胡阳自然更加热情。 一路过来,踩着闲庭信步的节奏往青云宫走,不时有修士从身边经过。 辛月身为山城修行报副总编,在整个山城都有脸面,认识她的人自然多,纷纷停下问候,走在辛月身边的胡阳和姒九当然少不了接受些探究的眼神,都在想这两个眼生的是谁。 青云宫门口,慕岳和胡俊并列而站。 昨夜起,青云宫周围就被未央宫来人布下了掩息法阵,虽说比不得悬在江城会江楼上的蜃龙珠,挡住普通人的视线却也绰绰有余了。一大早,青云宫又挂了闭馆的公告,今天整个青云宫就只有修士和青云宫的人。 远远看着胡阳一行到了,胡俊面上一阵阵扭曲。 “凭你这心性,就算把你和胡阳调个个,让你跟着你家老爷子长大,他也比你强。” 慕岳淡淡说道,胡俊犹自不服,终究抹平了拧在一起的眉毛。 “这就对了,就算你恨不得杀了他,下刀的时候也不能显出来。你是要执掌青云宫的,接下来多的是要应对的大场面,还要多练练才好。” 等胡阳走到青云宫门口,就看见了胡俊带着和慕岳一样的笑,虽生疏了些,可看得出正努力往那上面靠。 “辛总编胡先生姒九先生,请里面坐。” 慕岳担着迎客的任务,胡俊在旁边赔笑,穿着金银线织成的长袍,带着点翠镶珠的宝冠,手里捧着八宝如意,配着那张红光满面的脸,居然生生堆出了几分气质,来观礼的都忍不住客气了些。 胡阳脚一抬,身上宝衣法术散了,取青鸾、白鹤、鸿鹄、大鹏、孔雀仙禽翎羽炼成的鹤氅,天蚕丝织就的道袍,宝光冲天! 险些将未央宫的掩息法阵冲散! 不知从哪儿立刻冒出人来加固阵法! 胡阳笑道:“冒昧了。” 慕岳眼底深沉,胡俊脸色铁青,姒九暗道,没见识的土包子,要是换成日月巡天袍,吓死你们! 第一百一十六章 胡阳不是张扬的性子,可如果有人想看他的笑话,那他是不介意闹得对方灰头土脸的。 江城如是,山城应如是。 穿着仙翎鹤氅和天蚕道袍走进青云宫,简直就是行走的探照灯,青云宫处处得见。 布置在玉皇楼前的典礼会场早被惊动,为数众多的修士或坐或站,注视着那道宝光从山门慢慢往上移动。 “宝华撼云,未央宫为了给那胡俊造势,倒是舍得下本钱。” “下什么本钱,怕又是哪家当了大头咯。” “管那许多,反正不是你我遭殃。诶,我来半天了,怎么一个青云宫的人也没见到啊。” “有人非要给你找个祖宗,换成你,你愿意。” “这阵仗都摆在玉皇楼前面了,不管愿不愿意,不出面,旁人也只会说青云宫的人小气。” “小气。要是换几百年前,漫说是未央宫,便是一堂两阁也不见得敢在青云宫放肆,更别说把戏台子搭在玉皇楼前面来。” “你也说是几百年前了,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提那个没意思,真往前翻,那边从前还有个建木宫,真正的横行无忌,可现在呢,建木都被人挖绝了,瓦砾不存,青云宫好歹还有点东西在啊。” “唉,沧海桑田,正常得很,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这才对嘛。我告诉你,兴许青云宫认回这个祖宗,转日就咸鱼翻身,东山再起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可听说,那胡俊身上有九天青云册。要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来办这认祖归宗的典礼。” 声音渐低,听到的人吓了好大一跳,自动消音,不敢外传。 众人等着那宝光上玉皇楼,结果那宝光半道上却拐了个弯往后山去了,众人一愣,都不知道这唱的哪一出。 “慕岳扶持胡俊上位,要把青云宫收入囊中,都知道他是为了梁州鼎,可这急不可耐的架势,吃相是不是难看了点。这多少人在,难道还能看着他把梁州鼎独占了?” “嘿,好好看戏就成,这里又不是南海小紫竹林,难道还能由着他慕岳耍弄。” 山门处的慕岳和胡俊也是吃惊。 “慕先生,胡阳怎么往后山去了!” “左不过是去见识梁州鼎。”慕岳道,“如此才好,他既然念着梁州鼎,一会儿定然会出面与你相争,到时候只要你撑住,未必不能连水脉府的传承一并抢过来。” 胡俊摸着胸口处的硬物,视线瞬间又狠又冷。 胡阳,你给老子等着! “我记得小弟弟的位置是在玉皇楼的,怎么到后山来了,难道是看我来了?” 快到藏鼎洞了,小道前面突然响起娇柔的声音,香风一阵,那卖弄着风情的玉如意正坐在路旁一块大石上,一派慵懒。眼波流转,将胡阳照进瞳孔,又翻出许多能溺死人的波澜。 “前辈误会了,我听说后山藏鼎洞中有武瞾大宝,瞧着还有点时间,特来开开眼界。” 一声前辈,让玉如意娇笑连连:“叫什么前辈啊,小弟弟,我们如此投缘,你就唤我一声姐姐如何。” 姒九道:“是啊胡阳,听说玉如意玉总编是八十年代末就参加工作了,那会儿你才刚刚落地,论起来,你该叫玉总编一声阿姨才对。” 玉如意眼皮直跳,笑意凉了三分:“哪来的后生晚辈,这么不懂规矩。” “嗐,规矩我是不懂多少,可还是比你多知道廉耻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都够给胡阳的儿子当奶奶了,还想老牛吃嫩草,我都替你害臊。” “你!哼!”玉如意身形一动,往别处林子飞去,辛月道:“姒九先生,女人的年龄可是秘密,今天被你点破,她一定记住你了。” “记住就记住,我还怕她。不过辛总编,有句话我必须得讲讲,修行报怎么说都是观星阁的脸面,收录的人手最少得是身家清白的吧,她玉如意的名声都烂大街了,这种人修行报也敢要,还让她坐上了总编的位置,不是自己往脸上抹灰吗。” 辛月道:“传言累人,玉总编其实只是看着不羁了些,内里还是很谨守本分的。” 姒九扭头逗小家伙,辛月只得无奈一笑,胡阳道:“辛总编别见怪,他这人就这样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如果玉前辈真的生了气,我这就去找她赔礼道歉。” 看似客气的话,哪里有一丝的歉意。听听,心直口快,可不是信口胡诌! “不必了不必了。” 辛月暗道,这玉如意真是自己活该,胡阳这样的良家子,哪里是她往常勾搭那些露水姻缘! 一行人到了藏鼎洞外,胡阳往洞中张望,手扶山壁:“前辈高人的手段果然不是我等能够揣测的。辛总编,听说当年武瞾九鼎是则天女皇寻了墨家集和鲁家班两家大家合作铸造而成,还请了欧冶子大师的传人协力,可是真的。” 辛月道:“倒不全是假的,只是其中内情乃是秘闻,胡先生若有兴趣,空暇时可以去阁里书楼亲自看看。” “没想到这么麻烦,我就是当故事讲讲,没那么大的瘾头,算了算了。” 说完进洞,到了硕大的梁州鼎前,像小粉丝见到大偶像,心驰神往,只差跪地顶礼膜拜。 “辛总编,我能摸一摸吗。” “有何不可。” 胡阳小心翼翼伸出手,手指头试探着落在鼎上,五个手指头都摸上去了,才整只手覆在上面,把个激动紧张的心情演的活灵活现。 “都说观器物可知朝代兴衰,这梁州鼎不愧是武瞾时铸的,这气韵,远非藏在江城的徽宗九鼎能比。” “那可不,这可是那位西天白莲为了能在人间做千代万代的皇帝的心血。”姒九也摸了上去,只是手续就没胡阳那么多了。 辛月道:“徽宗九鼎亦是重器,只可惜,好不容易传下来,露了次面就毁了。” “是啊,只怪我们力有不逮,若当时能多一把子力气,或许就把徽宗九鼎带出来了。” 这是山城修行报第一次当着胡阳的面儿提及江城发生的事情,辛月或许只是随口一提,胡阳却不会随口一答。 执法总局乃至一堂两阁居然由着江城修行报和执法局自己应对那般局面,如果胡阳只是一个单纯的修行报的人,哭都哭不出来! 辛月面色一滞,很有些尴尬,再不多言,等着胡阳姒九把梁州鼎摸了一圈方道:“胡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玉皇楼了。” “是。” 辛月客气,胡阳也不会蹬鼻子上脸。 出了藏鼎洞,那块大石上玉如意还没回来,众人也不寻她,出林子,上丹梯,走不久,就看见玉皇楼前汉白玉广场上烟雾缭绕,仙宫琼楼,祥云瑞霭。 “你刚刚把什么放到梁州鼎里面了。” “禹王九鼎上的禁制。” 接收到胡阳传过来的神识,姒九许久没说话,这是要把打梁州鼎主意的人往死里坑啊! “你想让他们以为梁州鼎是真正的九鼎?” “先看看情况再说,现在只是防着他们为了梁州鼎闹得太不像样,如果过后还有需要,也不是不可以假装一下。” 禹王九鼎上的禁制,是守护者一脉多少代先人的心血所成,除了守护九鼎安危,混肴视听也是可以的。 姒九默哀了三秒,暗道,胡阳果然不是来砸场子的,这认祖归宗的场子还不配胡二爷出手! 汉白玉广场上,胡俊环伺一圈,志满意得,为烟霭围绕,俯瞰四下,独龙头山顶最高,竟生出股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慕岳心底却是焦躁得厉害,认祖归宗,青云宫的人一个不在,还办个屁啊! 赶忙对手下人吩咐道:“我不管你们怎么办事,即刻把请青云宫五老带过来。想得便宜又不想出力,世上没这样的买卖!” “是!” 手下人自去了,慕岳又看见从后山移到山道上的宝光。 广场上众人对着那道宝光指指点点,少不得要多看他几眼。有后来看见山门一幕的修士,已经把宝光出自胡阳的事情传了开来。慕岳何等脸厚,哪会受不了这点打量,眼中只有那道宝光。 总算来了,你若不来,今天可就少了一半的精彩了!那群老东西呢,怎么还没带来! 胡阳几人就在如此诡异的氛围中来到了玉皇楼前。 一番打量,阵仗委实不小。法台高筑,旗帜飘扬。一列列围椅相对排列,闻着一股馨香。中央一座紫晶云床,太阳一照,光华万千,在弥漫汉白玉广场的烟雾衬着,尊贵无比。 许是大事将成,胡俊竟难得给了胡阳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虽说看着胡阳那身道袍鹤氅还是刺眼得很。 胡阳,你得意不了多久了,你再厉害也将只能困居江城,而我,拥有的,将是广袤的天地! 胡阳见胡俊明显出神想美事的样儿,嗤笑一声,施施然寻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周围人或是找辛月寒暄,或是找胡阳和姒九攀交情探底,顶着那道宝光,已经把那处变成了整个广场的中心! 胡俊冷冷一笑,心里在胡阳的名字上划了把大写加粗的叉! 又片刻,前面派出去的人来报,青云宫五老都从东苑请过来了。 慕岳换了笑脸,亲自迎到梯口:“就等诸位真人了。” 道清未言,身后满脸络腮的道成却道:“再不来,我们连九天青云册的影子都见不到了,哪敢不来。” 这下,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道成气势汹汹,虽只堪堪炼精化气,在这广场上根本排不上号,依然不妨碍他向胡俊问罪。 “那边的!你想要认祖归宗我们没意见!青云宫破落至此,你有未央宫撑腰,要以势压人我们也没能耐说话。可你居然把我们全关起来,禁止与人接触,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你真这么嫌弃我们修为低微,那你攀什么亲认什么祖宗!再者说了,我们青云宫庙小不假,可也有自己的规矩,便是你想抖威风,也得让我们道清师兄验过九天青云册真假才行!纵使你真是我青云宫隐脉,掌教仍在,也轮不到你做主!你如此急不可耐,是不是想屈打成招!” 众人听了此话,哪还不知道为什么青云宫的人没有出现。 慕岳剜了胡俊一眼,这个蠢货! 好言好语:“五位真人误会了,青云宫之事当然要由青云宫门人自决,未央宫不过是受人所托,做个见证罢了。且胡俊先生对五位真人也是敬重的,只是不愿真人们太过操劳。若是真的图谋不轨,方才也不会特特命人将五位真人请来了。如今九天青云册重回山门,五位真人万万莫要因为一点误会,坏了青云宫重兴之望啊!” 一旁的人不住在心头鄙夷,把谁当不晓事的娃娃呢! “胡老幺!九天青云册怎么会在胡俊手上!” “看看不就知道了。”胡阳暗道,若胡俊手上真有九天青云册,那他可得睁大眼睛仔细看着了! 慕岳打的是软硬皆施,息事宁人的算盘,偏偏青云宫五老不止一个道成属鞭炮的! 那道德真人眼皮子一翻:“重兴之望!哼!不过是个落井下石心怀叵测的小人,你也有脸说这句话!九天青云册正本就封禁在这玉皇楼顶上,你将那清灵珠上的封印开了再说吧!” “胡老幺,青云宫行事是不是正应了那句,光脚的不怕穿鞋。” 姒九神识传音传得飞快,胡阳回道:“情势如此罢了,当了多少年的睁眼瞎,他们又能有什么法子。你信不信,青云宫这些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跟胡俊都是胡家的。” 姒九想着青云宫的处境,深以为然。 九天青云册何物? 此乃青云宫之根本法门,在整个修行界的修行法诀之中都足以排进前三。修炼此法,可得青云之体,掌御雷法,如臂指使,威力宏大,所向披靡。最让人惊叹的一点,修成青云之体的修士但凡法力足够,就自然而然白日飞升,不用过九死一生的天雷之劫! 但修炼九天青云册除了这本功法之外,另有一物至关重要,那便是九天青云! 青云宫便是因此物得名! 最开始的青云宫,就是叫做九天青云宫的! 盘古开天之时,阳清为天,阴浊为地,造化之下,有那至精至纯之阳和清气凝结成云,铸就了那三十三天,至尊至贵,梳理诸天气运的无上天庭。 那阳和清气所成之天庭根基,便是九天青云! 此物珍稀有数,自混沌开辟,除却三十三天,别处一概寻不到!无数年月以来,唯独青云宫有一朵多的! 因是之故,外人对青云宫便多了许多敬畏和猜测,有如此福分,青云宫人直接飞升上界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宗派的人早沾了三十三天的气韵! 其实九天青云对青云宫而言,实用意义远大于象征意义。 包括九天青云册在内的一切青云宫的法门,都必须以九天青云气筑基。如果想突破境界,更需要借九天青云之气沟通天上玄机。没有九天青云,什么都别想! 青云宫之没落,除了元末时因先天五行葫芦生出的变故之外,更重要的,是在明末旱魃之祸时,九天青云也被清风明月四老一并用来封印旱魃了! 正是成也九天青云败也九天青云! 至于现今青云宫还有五个能修炼的人,说来就更加可怜了。 旱魃之祸,青云宫门人死伤枕藉,整个龙头山都险些被那旱魃付之一炬,一切来得太突然,那一代青云宫的掌教万松真人迎战旱魃,结果元婴破碎,命不久矣,纵想要准备万全,亦心有余而力不足。总算清风明月四老拼了老命换来了些时间,让万松真人在仙去前还能强撑着病体做下许多布置。 因担心门中道法外泄,万松真人将九天青云册留在了掌教信物清灵珠中,设下禁法,非本门弟子修至炼气化神青云盖顶之境不能开启。 当时幸存的五个青云宫门人是经历血战之后留下的,虽修为仅仅化气境,可资质心性都是上上之资,手上都存了几许青云之气,足够他们修炼到化神之境,那清灵珠中有掌教一脉多年积攒下来的青云之气和许多宝贝,待得化神,开启清灵珠,他们自然能重振旗鼓,将清风明月四老解救出来,传续山门。 万松真人的打算是好的,可他低估了当时修行界对青云宫的算计。他刚刚仙去,五个幸存弟子身上的青云之气便被人借故震散,连那清灵珠都被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加了封印,不到炼神返虚境界不得打开! 胡阳在他家老爷子那儿听到那理由的时候,便明白在大多数人那里,修行界的底裤都是没有的! “青云宫方才经历祸乱,只你们五人,虽有众位道友回护,也实在难以守住祖宗基业。索性那等俗物散便散了,但这清灵珠中有你青云宫传承之根本,不容有失。我们此番将清灵珠封印,待得你们炼神返虚,自可开启,遵万松道友遗命,重振山门。” 简直笑话,没了青云之气,那五个幸存的弟子便是拼了性命也不可能炼气化神,更不用说没有后续修行法门,想要炼神返虚,更是比无中生有更难。 百年之后,那五个幸存的弟子终于光阴老去,郁郁而终了。 为了传承青云宫之道统,那五个已近暮年的弟子临死前忍着刮骨剔肉的莫大痛苦,散去浑身法力,逼出原本筑基的青云之气,择了五个弟子传下,其后,代代如此,辈辈如是,现在青云宫五老身上的青云之气便是当年的五个弟子传下来的! 幸亏弟子爱护,这五道青云之气传了多少代,仍未消散。可据他家老爷子探查,青云宫五老之后,最多再传一代,这五道青云之气便要枯竭! “历来得传青云之气后,宫中上一代的师长不久便会辞世,便是之前耳提面命,传了许多经验,可说跟做始终是两码事,所以在用青云之气筑基后,宫中弟子都算是摸索着修行。时间一长,这宫中弟子连那点基本法门也渐渐弄不清楚了。青云宫衰败之势已成,其后结局并不难预料,小阳,若真到了那一天,全由你决定如何处置。” 胡阳念着老爷子的原话,扭头往玉皇楼顶上看。 松鹤延年、麻姑献寿、仙翁送福,屋脊最中间是二龙戏珠,那珠子看着寻常,可细一看,却透着一股微不可查的法力波动,那便是被封印的清灵珠了。 当年到底没人有胆子把清灵珠拿走。 何况万松真人用青云宫独门秘法设的禁,拿走也没用! 可这一手,也同样让青云宫弟子时时刻刻记住这个耻辱! 到现在,青云宫五老能撑住,且还打出那么个算盘,实在难能可贵! “各门各派同心协力把青云宫封锁在修行界之外,他们不知道你和胡俊的关系也正常,可这回认祖归宗,他先是给你发帖子,后又有你登门入户,必是早有准备,你算着,他们会在什么时候把你介绍给青云宫的人。” “他们想什么时候跟我有毛的关系?” 他都穿得跟个孔雀一样了,还轮得到被人指手画脚! 慕岳被道成嗤了一脸,依然笑道:“真人玩笑了,修行界人所共知,那清灵珠乃是诸位前辈高人为了青云宫设下的试炼,除了青云宫弟子,何人胆敢肖想。” 道成还想开口,被前面道清真人一拦:“师弟,好了。慕先生是替未央宫来的,想来是不会诓骗我等,慕先生定然会把九天青云册拿给我们看的。” 道成低声道:“未央宫又怎么样,未央宫又没有信誉。” 整个玉皇楼广场都笑出了声。 慕岳只当没听见,对着道清道:“真人放心,若无九天青云册,未央宫断然不敢来此做这个见证。” “未央宫果然惯会做这等空手套白狼的话买卖,道清真人,晚辈就是吃了这等大亏,才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真人听晚辈一句,这姓慕的满口推脱之辞,没准就是先画个饼将诸位真人稳住,等到这劳什子的认祖归宗典礼完了,木已成舟,再告诉诸位真人他并没有九天青云册在手,到那会儿就悔之晚矣了,诸位真人还是现在就让他把九天青云册拿出来,再决定这认祖归宗典礼办不办吧。” 龙头山外掩息法阵被撕开了道口子,一个全身都笼在绛紫色长袍里的女子踩着一截紫竹飞了进来。浑身都包得严严实实是,只露出双黝黑的眼和半截雪白的腰肢。 “好漂亮的一双眼!” 众人看那女子的眼光如之前看冲天宝华一般! “紫竹剑!我去!她不是南海小紫竹林的圣姑吧!” 慕岳敢打赌,站在胡阳旁边那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踏碎烟雾,轻羽落地,紫竹在手,那女子眼波流转,谁也不看,身上雨后竹林的清新冲散了广场上扑鼻的香火气,衣袂飘飘,莲步轻移,走到慕岳身旁:“道清真人,未央宫的人,是决计信不得的,你信了他们,他们便会将你的信任碾成烂泥,最后还怪你真心错付,翩然而去。” 那女子缓缓在慕岳身边绕着,紫竹悠悠画着圈圈,从左走到右,柔柔的声音如同一卷春风,和煦温暖,挠痒搔心。 “道清真人,梁州鼎突现青云宫,修行界各门各派为了这武瞾之宝齐聚山城,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可眼下没人能够服众,那些高门大户的弟子现在还在洪崖洞上撕扯,连这儿的热闹都不来看。真人觉得,若在此时,青云宫以主人身份横插一脚,他们是会觉得多一个青云宫不多,顺手把青云宫带上,还是会觉得,青云宫胆大包天,必须给个教训呢。” 谁都知道此言并非危言耸听,连道清都明白。 自从后山藏鼎洞出现,梁州鼎在青云宫的消息传出去以来,修士来了一拨又一拨,可哪个把青云宫放在眼里过。算起来,这青云宫才是梁州鼎正儿八经的主人。若这梁州鼎是出现在峨嵋山、青城山、昆仑山等等地方的话,除了自己人,哪还有旁人的事! 正因为一直把青云宫的主人身份刻意忘了,众人才能大大方方的分蛋糕,若青云宫跳出来非要分一杯羹,那不可避免要将青云宫的主人身份提起,而这,绝不符合现在洪崖洞上众人的意图。蛋糕本就不够分,再来个人说蛋糕是他买的,要分块大的,谁愿意? 另外,哪个会同意青云宫涉足修行界事务! 就是要让这只剩下五个传人的青云宫无声无息消亡了才好! “乐瑶。” 深情一唤,多少人起了鸡皮疙瘩! “慕先生不是唤我作瑶儿的吗,怎的如此生疏了。”慕岳脸上终于没了假笑,那名为乐瑶的圣姑腰肢一扭,将紫竹轻轻在他身上一点,“难为我叛出师门,打晕了两个师妹,特地从小紫竹林跑来寻你。这一声乐瑶,真是比你在我师父面前,指认我为了你未央宫的秘法勾引你还要让我心寒啊。” 慕岳面沉如水,他知道自己在修行界是怎样的名声,可修行界哪里不是如此,自家道途为最,余者都可抛了,更何况都不过是道听途说,无有真凭实据,由着别人说嘴,他半点不伤。 可乐瑶来这一下 “这姑娘用一辈子清白来收拾这渣男,真是不值得。” “九爷,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难道看上这位圣姑了。” “只是觉得姓慕的不值得她付出这么许多。爱之深恨之深,南海小紫竹林修的是无情道,斩却万千情,得见菩提心,这姑娘半辈子的修为就为了个渣男全毁了。女人在世,自立自强哪里不好,又何必非要依附男人。” 胡阳听出话音不对,怕姒九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了。 慕岳尚未开言,那胡俊先急了。 今天是他的大好日子,可先是胡阳来添堵,后又被青云宫五老当面一通贬低,现在又来了个不知所谓的女子搅局,实在忍不住了。 “你这女人哪里来的,知道我是什么来历,就敢在此信口雌黄!不就是九天青云册吗,我就让你开开眼!” 众人朝他看去,只见胡俊掌托一物,似玉非玉,似石非石,方方正正一枚印章。胡俊法力一运,那印章上投映出大片光影,最顶上几个大字,九天青云册! 龙头山上,卷云成涡! 洪崖洞上,雾锁山城大阵之中,执法总局的阁楼,方伯衍坐在议事大厅前头,端了杯茶看眼前一群名门大派的弟子扯皮。 妙尼心如在,十万大山妖盟兄妹在,那红头发的也在,都是争论的主力。更有一女子,做男子打扮,却比在场所有的男子都要俊俏三分,若是换做红妆,又不知是怎样一个美娇娘。只是眉眼极冷,彷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冻上了,所有人都不禁离她一尺开外,想避开她,可谈论话题时又不得不小心看她一眼。 龙头山顶云动时,方伯衍茶杯一磕,一挥手,窗外云雾散开,显出那方云卷漩涡的模样,争执都停了,全部往那方向看去。 “啧,看来,慕兄玩得挺开心啊。” 那红头发的一开口,便有人问道:“这就是慕岳说的,能替我们解决争执的法子?” 红头发颇为忌惮的瞟了瞟同样走到窗边的清冷女子,道:“你们才到山城还不知道,自梁州鼎出现在青云宫后便有同道提及,该当把青云宫也加进来,算他们一份,可大家都知道,那青云宫早已破落,让他们参与此事,是祸非福。慕兄想着,此事若不解决,接下来种种大事也都不用谈了。 恰在这时候,有个姓胡的找上慕兄,说他是江城水脉府的后人,而水脉府正是青云宫隐脉,他手上有青云宫的九天青云册,想要认祖归宗,请慕兄代表未央宫去做个见证。慕兄便跟他作了约定,待帮他做了这个见证,助他顺利认祖归宗之后,就由他代表青云宫亲口承认梁州鼎和青云宫没有丝毫关系。免了青云宫身陷漩涡之中。” 那清冷女子眼神微动,来看红头发,红头发心头一突,刚想说些什么,旁边就有人惊呼了:“九天青云册!此物怎能交给青云宫!” 红头发又道:“修炼九天青云册离不开青云之气,青云宫唯一传下来的五道青云气眼看着就要散了,便是把九天青云册拿在手上也是废物,担心什么。” 片刻,又有人问道:“你说的江城水脉府,是否就是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水脉府。” “可不就是那儿。” “莫非就是那传说中的胡阳?他竟然敢踏出江城?” 经历鱼龙胜境一事之后,胡阳在修行界也不全是籍籍无名了。 “不对!听说那胡阳身边有水脉府上一代当家手下的五个亲随,五人能凭秘法使出返虚境的力量,若是他将清灵珠的封印打开了,取出其中的青云之气,屁的九天青云册还是废物!” 红头发一笑:“不是胡阳,是他的堂兄,此人名叫胡俊,还在化气境打转,练的也不是九天青云册,是五行生克的法力,据慕兄说练了水脉府先后天五行遁法的皮毛。” “你还笑得出来!水脉府若真是青云宫隐脉,你怎么知道那叫胡俊的不是来打前哨,只是来试探修行界对青云宫的态度,若是没什么动作,那胡阳接着就下场,把该他青云宫得的都得去!还有,水脉府如果真是青云宫隐脉,必然留存了青云之气,甚至都不用打开清灵珠,他们就能修炼九天青云册!你们居然还上赶着帮他认祖归宗,脑子是不是抽了!” 红头发也不动怒,只是再看了清冷女子一眼,缓缓道:“据慕兄得到的消息,再过不久,大雪山宝轮寺那位法王就会带人来找青云宫演法,以还当年因果。那位法王早已得回了前世的法力,甚至更上层楼,漫说现在青云宫的大猫小猫两三只,便是当年的盛况,也未必挡得住那位法王。” 众人沉默片刻,忽而笑笑摇头,有人叹道:“青云宫,苟延残喘至今,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可能有宝轮寺法王出手,也不枉了。” 那妙尼心如悠悠的道:“我听说江城之时,四位合道境的前辈出手都未将那胡阳拿下,同进那处秘境,还损了一位合道境的前辈,他反倒安然无恙。虽是借了阵法法宝之便,此人也实在有些名堂。尽管宝轮寺法王法力深厚,放在斩龙之乱前,已得了我佛传唤,去西天极乐做个罗汉菩萨也是能够的,可要说万无一失,能将那胡阳收拢掌中,也非是绝对。” 众人神色不同,那清冷女子周身寒意更深,方伯衍将一切看在眼底,眼底微澜,这心如,莫非和胡阳有仇! 玉皇楼前,众人因胡俊手上印章投影议论纷纷,但他们也就是说个热闹,又没见过真正的九天青云册,哪里能分辨什么真假。 能分得清真假的胡阳,在印章投影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慢慢坐直了身子。 九天青云册! 这些年青云宫流出去的东西,除了掌门手札,还真的不少啊! 可这又是谁给胡俊的? 大雪山? 未央宫? 还是青丘? “请真人看看,这九天青云册是否青云宫的无上法门。” 慕岳朗声恭请,青云宫五老早已是目瞪口呆,慕岳心下一笑,如何,只要有这九天青云册在,你们还不是只能乖乖听我调配! 乐瑶见此情景,竟又忆起南海小紫竹林中,她因为慕岳三两句花言巧语,就迷了心窍,为他盗取门中秘法时的场景。 “真人可得看清楚了,未央宫存世久远,又长于搜罗天下信息,这九天青云册失传已久,未必不是有人凭着前人记载拼凑出来糊弄人的玩意儿。”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胡俊听了这话,肺都要气炸了! 连胡阳都被他镇住,这婆娘居然还是乐此不疲的与他做对,什么小紫竹林的圣姑,恼了胡爷,今天一样要你好看! “真人,我还听说九天青云册离了青云之气就没法子修炼,依我浅见,不管这九天青云册是真是假,至少,还得有配套的青云之气才算是个全乎的,这认祖归宗才算是真正的有实在意义,诸位真人觉得呢。” 胡俊总算被乐瑶把火气惹出来了! 可也奇怪,他这火气不冲着正主发,竟然冲着胡阳去了! “胡阳!这女的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明明知道爷爷留下的青云之气都被你抢走了!你还让她胡搅麻缠!你是不是连爷爷传给我的九天青云册也要抢走!这可是爷爷为师门留下的最后一线生机,你难道非要绝了青云宫才甘心!” 青云宫五老眼睛一瞪。 胡阳一笑,若只用这死无对证的法子,就可惜他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 第一百一十九章 “呵。” 胡阳轻笑,青年人本就岁月正好,兼他修炼道典,参悟自然,了悟造化,气质风貌逐日不同,今日着一身宝衣,锋芒毕露,只一言论之,此非人间之人! 这一笑,冰河开裂,春回大地,闪瞎了多少双眼。 胡俊心火上脑,你笑个屁笑! “爷爷?前几天在江城不还都是老头子老头子的喊吗,今天怎么叫上爷爷了。如果老爷子还在,听见你这么情真意切,估计也得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胡阳慢慢起来,从角落缓缓走过去,胡俊刚想开口,便又听胡阳道:“我跟乐瑶圣姑素昧平生,今天才第一次见,你往我身上泼脏水就算了,何必把她捎上。随随便便就损毁人家姑娘的清誉,在场误会了你是水脉府的人,非得以为我们家的人都像你一样没教养。” 清清淡淡的口气,把胡俊气得面色铁青! 胡阳又道:“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打嘴皮子官司,跟你辩辩老爷子是不是只给你留了十万块软妹币。毕竟老爷子遗嘱上白纸黑字都写得清清楚楚,我没必要和你多费口舌。我只说一条,在江城的时候我分明就告诉你了,在外面不准打着老爷子和水脉府的名头行事,你是不是都忘了。” 乐瑶噗哧一笑:“十万块软妹币?胡先生说笑呢,亲孙子啊,胡老是何等的身份,打发叫花子也不止这点吧。” 胡俊强装出来的气度荡然无存! 慕岳并不看乐瑶一眼,只对着胡阳道:“胡先生的话未免太过了,胡俊先生亦是胡老子孙,这一点是如何也抹杀不了的,不用谁来说,别人也都知道胡俊先生是胡老的亲孙子,水脉府的传人。” 胡阳再笑:“慕先生,未央宫什么时候管得这么宽了,我家的家事连执法局和修行报都不管的,难道未央宫还想来做主。” 慕岳笑容一顿,又道:“胡先生误会了,我只是不忍这大喜的日子里,胡先生闹得兄弟阋墙。” “慕先生,我是打算好好观礼的,可有人不让啊。你放心,只要他把这事说清楚了,我绝不再多言一句,这就去安静坐着。”根本不给慕岳多说一句的机会,又对着胡俊说道,“你这九天青云册是哪里来的我不管,你要办这认祖归宗的典礼我也不管,你搭上未央宫我更不会管,可你为什么就非要把老爷子和水脉府扯进来呢。 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你恨不得没他这个爷爷,现在老爷子过世了你反而天天扛着他老人家的旗号行事,敲锣打鼓装你的孝子贤孙。这会儿知道老爷子的名头值钱了,早干嘛去了。 不过我也挺搞不懂你的,江城那一遭,知道老爷子不看重你,什么都没留给你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当他们都是死人啊,不会有人来揭穿你的?哦,也对哈,青云宫被封山锁门数百年,也不敢有人来多嘴,现场的道友又顾及未央宫的威严更不会多说一句,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青云宫五老面色骤变,胡阳这话,除了他自己,没人落下好! 胡阳扭头看看青云宫五老,道:“第一次见,诸位真人可能不相信我的话,不过没关系,诸位真人什么时候有暇了,就亲自去江城走走,随便找个道友问问,就知道他胡俊名声怎么样了,也知道我水脉府到底是怎样一个章程。” 胡俊浑身上下都没了血色,穿着一身的锦衣,却跟个大墓里爬出来的僵尸一般! “胡阳!” “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向来足智多谋的慕先生居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你想抢占先机,将青云宫拿捏在手,却是找错人了啊。” 乐瑶眼中盛满恨意,慕岳一片坦然,对着青云宫五老道:“诸位真人见谅,因我想着青云宫好不容易见到隐脉回归,不想一桩喜事横生枝节,便没有告诉诸位真人胡阳先生和胡俊先生并不和睦。既然胡阳先生自己提及,那我也索性说开了。 胡阳先生生来失母,胡老先生便多了几分疼爱,从小养在身边教导。及至仙逝,更是将府中之物统统传给了胡阳先生。而胡俊先生父母双全,且生来早熟,一惯不用大人操心,胡老先生必不可免少了几分关注。但少了关注并非置之不理,料理后事之时,便将九天青云册并一葫芦青云之气传给了胡俊先生。 胡阳先生知道这事之后,大约是心中不愉,便将胡俊先生手上的青云之气全数抢去,还给胡俊先生扣上了不孝不仁的帽子。胡俊先生身为兄长,不愿与弟弟为难,这才隐忍至今。” 正气凛然! 彷佛他才是一切的见证者,江城那许多修士的眼珠子都是摆设! 姒九瘪嘴,编,使劲编,哥等着你编一本长篇小说。 啧,就不知道这姓慕的是急中生智还是早打好了腹稿,如果是想了又想才编出来的,那还是差了胡阳好大一截啊。 胡阳只是笑,笑着笑着笑出了声:“慕先生,你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拿出些凭据,证明我才是那个不讲理的混账呢。” 慕岳道:“胡阳先生指责胡俊先生颠倒黑白,可胡俊先生拿出的九天青云册却是实实在在的青云宫根本正法,反是胡阳先生,对错都是一张口,没有半点真凭实据,两相比较,胡阳先生的可信度自然不高。” 说罢,慕岳躬身一拜:“弟子恭请老师法符!” 东边天际,一声雷动,一道霹雳打在玉皇楼广场上! 金光过后,那供桌上便多了一枚桃符! 符上青云朵朵,众人齐齐色变! 一边看戏的姒九敢打赌,这会儿,青云宫五老眼里透出来的震惊一点没有掺假! 慕岳对胡阳笑道:“元末明初之时,青云宫那代掌教流云真人与我老师交好,青云宫遭逢变故,流云真人请老师替他卜算门派运势,给了一枚掌教令符作为报酬。多少年过去,这枚令符一直供在未央宫中,被老师作为故人纪念。 因此令符对青云宫一脉的道法物事颇有灵感,此次受了胡俊先生之托后,我求到老师座前,将此令符请出来做个凭据。老师乐见故友门楣重振,特特赐下。胡阳先生若是想辨个真伪,便让我用这令符试试如何。若是胡俊先生所言是假,胡阳先生什么并无青云之气,令符自然毫无反应,若他所言非虚,众位道友也能看个分明!” “胡老幺!那是什么东西!” “青云宫祖上留下的青云令符,拢只有九块,是九天青云的伴生物所炼。那东西天生禁空锁地的威能,九天青云搭了天庭的根基,那东西做了四方天门和凌霄宝殿,不比九天青云多,最是能够感应青云之气。 青云宫门人离不得青云之气,所以凡青云宫中的人、物、事都没有逃得过这令符的,从前常被用作门下弟子魂碑,若是出门在外有个闪失,也有个找寻的依凭。我没想到最后一块居然被流云真人给了未央宫。只怕,这九天青云册都是从未央宫流出来的!” “嗯!” 两人传音不过刹那,那边慕岳又在催促:“胡阳先生,可敢一试。” 这瞬间多少双眼睛都钉在胡阳身上。 胡阳笑道:“慕先生觉得,如果是我抢了青云之气,还会放在身上?”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青云之气若是被胡阳先生经手了,必定会留下些痕迹的。” “这么说,我是必须让你把这令符在我身上试一试了。” 慕岳理所当然的笑笑。 胡阳笑得比他更开:“我想慕先生弄错了一件事,我找胡俊,不是为了和他争一争谁说的是真是假,只是为了教教我这位堂兄,我说的话,他最好还是听一听。” 慕岳一愣,乐瑶笑道:“瞧瞧,慕先生又在自作多情了!” 胡俊刚刚抬起的嘴角又瘪了下去! “诸位真人,按说今天是青云宫隐脉回归的大日子,别的事情都要让过一旁,可不巧得很,在下的家事和青云宫门派的大事沾了几分关系,在下在这儿向诸位真人讨个便当,容在下先将家事了了如何,日后必有回报。” 青云宫五老看胡阳的眼神相当奇怪。 不解,疑惑,怀疑,种种般般,最终道清说了句:“胡阳先生请。” 胡阳一步走到胡俊面前,胡俊忌惮非常,道:“胡阳!你要干什么!这是青云宫不是江城!不是你肆意妄为的地方!” “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而已,你怕什么。我早告诉过你,修行界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你看慕先生,他就算从未央宫里把青云宫掌教令符请出来了又怎么样,我对青云宫又没什么念想,我说不让他验他就只能看着,这令符就相当于摆设。所以啊,往后别想这想那了,好好过自家的日子吧。” 胡阳伸手,胡俊直接将掌上印章打了出去! 胡阳一哂,法力一动,啪的一声,将那印章拍成粉末! 可就在这当口,胡阳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安来! 只见那印章破碎之后的粉末散在空中之后飞飞扬扬,就是不落地!眨眼将他上下左右围绕,慕岳已经来在他面前,手上青云掌教令符,青云飘飘,那无数粉末即刻连成琉璃罩子,将他困在其中! “胡阳先生,得罪了!” 那边姒九早已运转法力,周围修士纷纷避让,刚想过来,玉皇楼上飞下来个身高八尺,身披铁甲的男子,手持方天画戟,道了声:“想过去,问过我手中长戟再说。” 嗡的一下,煞气猎猎,半个广场的桌椅旗帜都被毁了! 辛月连动都来不及动,就被一个突然出现在身前的蓝袍人制止:“辛副总还是在这儿站着的好。” 辛月讶然:“蓝副总长!” 执法局和修行报所有在场的人都静了下去!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胡阳三色光华绕身,见姒九无碍,便小心翼翼给儿子加了法力防护。 他这才明白,这狗屁的认祖归宗典礼就是个幌子,为的根本就是算计他! 他是傻到家了,还自己送上门来! 再看胡俊,这小子早惊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唉,这比他还傻! 胡阳一边瞎想,一边命三鬼试探是否能打开阵法。 慕岳笑道:“胡阳先生不要白费力气了。这是我未央宫秘传的囚仙之法,胡老先生留下的几位亲随再厉害,总不是仙人。这还有青云宫掌教令符,此物有何神奇,就不用我在胡阳先生面前班门弄斧了吧。” 胡阳道:“慕先生到底想干什么?” “听闻水脉府有一先天法宝,名为先天五行葫芦,不知在下是否有机缘开开眼界。” 胡阳也真是练出来了,心神惊得再厉害,面上一点不显:“先天法宝?竟还有这事,不知道慕先生又是听谁说的。” “我。” 玉皇楼上,应声落下一人,神仪明秀,气宇轩昂,翩翩出尘,更重要的是,长得和胡阳有七八分相像! 第一百二十章 先天法宝! 众皆哗然! 人间竟还有此等神物! 山林中,玉如意横倚纤枝,凤眼迷离,粉肩隐现,那截光滑的锁骨跟黑白无常的勾魂钩一样,把周围修士的神志全勾了去! 胡阳啊胡阳,你欠我的,咱们慢慢来算! 青云宫五老,齐齐念了声福生无量天尊! 最坦然的便是他们,青云宫早到了失无可失的地步。 什么先天法宝,什么九天青云册,什么隐脉传承,不想管,也管不了! 哪怕先天五行葫芦之名是他们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几样对青云宫重要至极的东西,可管不了就是管不了,青云宫只剩一击之力,哪还敢肆意挥霍! 李耀灵! 用不着介绍,胡阳便认出说话的这个是他同母异父的兄弟! 对先天五行葫芦这个答案他也丝毫不感意外! 他只是没想到,李家会这么按捺不住! 他原想着,李家是世家,世家首重脸皮,依他们风格行事,就算想要先天五行葫芦,怕也要寻个能堵住悠悠众口的理由,尤其李耀灵还打着和朱崇光一样的主意,断然不会让自己在德行上落下把柄。 却没想到,他们就这么在青云宫动手了! 如此急不可耐,李家到底图了先天五行葫芦哪一桩好处! 胡阳自不会怀疑先天之宝的吸引力,可李家并不是寻常人家。 先天五行葫芦虽份属先天,但先天五行元胎已失,就剩下个空壳子。即便他家老爷子后头搜罗许多后天五行之精,并以法力温养数百年,也仅能维系此宝不落后天外加保住五鬼的性命而已! 没有先天五行元胎,什么都是枉然! 当年他师父下手的时候无数修士亲眼见证,先天五行葫芦神威大损,形同被废,何人不知谁人不晓,李家必然是知道的! 就算李家不知从哪里知道先天五行葫芦在他家老爷子手上,可他家老爷子并无塑造天地的手段,自然无法让先天五行葫芦重复旧观,此一遭,便是没亲眼看见,李家也绝对能够猜到! 这样的先天五行葫芦,珍贵是珍贵,又哪里值得他们穷追不舍!李家白玉京上那池子莲花,连他师父都说了句稀奇,单单一个壳子,又哪里会让李家这般作为! 那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是为了葫芦上记载的五行大道吧! 胡阳想着,又自己推翻。 葫芦上顺应天地所生的纹路,时时刻刻阐述着五行大道之密,自这葫芦进驻他丹田以来,他可说是获益匪浅,于药典的参悟一日千里。可关键,李家仗以立身的不是五行道法,而是青莲剑仙传下来的青莲剑法! 青莲剑仙飞升之时,一剑破天劫,青莲剑法光耀诸天,连两界壁障都一并斩开了,这般厉害的功法,便是上界都不算差,足够李家吃用不尽! 而且李家自青莲剑仙之后,所有人都居于海外白玉京,除了试剑之时外,其他时间甚至不会轻易踏出白玉京半步,心心念念全是一把青莲剑,余者皆忘,亦足以看出他们对此剑法的态度。 多少年都这么过来了,总不能现在改了吧! 剑心不纯则剑法不存,李家做得出来自毁长城的傻事? 胡阳心里想着,对面慕岳突然嘲讽意味十足的笑道:“胡阳先生许是不识得这位,这乃是李家家主嫡子,李耀灵。” 胡阳不屑道:“你说得那么骄傲干什么,你当这会儿还是李唐呢。” 胡阳必须承认,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有怨气的。 慕岳道:“胡阳先生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不知收敛。” “慕先生这话我就不明白了,难道我说错了。李家又怎么样,这都社会主义社会了,偏你们还喜欢搞封建主义那套。先前江城来了一个叫郑修能的,把朱崇光奉若天子,一个叫高远的,把恢复黄金家族的荣耀挂在嘴边,结果呢,一个灰溜溜回武当山,一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都没好结果啊。” 慕岳摇头,对李耀灵道:“道兄,如何处置,还要你定夺。” 胡阳这时候才发现李耀灵的眼珠子居然是金色的,冰冰冷冷,一点温度也无! “你如果把先天五行葫芦交出来,念在你也是母亲的儿子,我饶你一命。” 又是一个霹雳在玉皇楼广场上炸响! 胡阳居然也是李家家主所生! 慕岳浑身一抖,生生忍住! 这等的大事,未央宫怎么半点都不知道! 那林间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玉如意突的睁开一双凤眼,死死往这处看来!把胡阳和李耀灵尽收眼底! 胡阳,你到底还瞒了我些什么! 胡阳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妈姓方不姓李。” 李耀灵道:“你要逞强随你,我只再说一次,如果你不把先天五行葫芦拿出来,今天就别怪我不念情分。” “那我还真想看看,你要怎么不念情分!” 李耀灵脑后升起一轮圆光,光芒里,湖中种青莲,朵朵花开九品,株株莲子圆融! 一滴湖水从圆光之中飞出,剑气凌霄! 玉皇楼广场上在那长戟下幸存的东西瞬间毁成渣渣,这场认祖归宗典礼彻彻底底完了! 慕岳提前用了青云宫掌教令符封锁天地,笃定胡阳逃不了! 其实胡阳也不想逃! 三鬼现身,各自运转法力,先天水行神光,先天火行神光,先天木行神光三道,齐齐往那剑气打去! 而在三鬼现身的瞬间,李耀灵眼中终于有了一丝人该有的感情! 贪婪!热切! 眼神如剑一般锋利! 若胡阳见到这眼神,怕是要更加困惑,李家到底是为什么想要先天五行葫芦了! 李耀灵身子不动,脑后五色圆光盛了一分,湖中又是一滴湖水飞出去,剑气立时强了三分!所过之处,灵气湮灭,空气虚无!一朵九品青莲虚影升腾,直接将龙头山周围的掩息法阵冲散! 雾锁山城大阵之中,还是那处议事阁楼,众人本说得激烈,察觉到龙头山上的动静后,瞬间都停了下来! 还是那个红头发,望了眼便惊呼:“九品青莲!李耀灵什么时候到山城来了!” 无人答他,早在他开口的瞬间,那些人便一个个冲出阁楼,往龙头山方向飞去! 据传在剑阁闭关修炼,一段时间内不会管修行界诸事的李耀灵突然出现在山城,还是在注定要成为一个笑话的青云宫里面,怎不让人好奇! 方伯衍几步到窗边,悠悠一叹:“奈何,奈何。” 将身一动,一同出了雾锁山城大阵。 玉皇楼广场上,李耀灵剑气冲霄,却并不能将三鬼神通斩灭! 他不过返虚境一重,三鬼个个都是返虚境顶尖的修为,若不是怕太过骇人,胡阳还想看看他们后面还准备了些什么戏码,一个李耀灵,哪里值得他们三个动手! 一色湛蓝,一色火红,一色碧绿,三色光华似无穷无尽,前头刚被那剑气斩灭,后头即刻顶上,李耀灵居然不见忧色,反而更加激动,每当剑气一弱,圆光之中便会有湖水飞出来,前前后后已经有九滴之多! “那圆光中的湖水全是李耀灵剑气所化,每一滴都凝聚着他的精气神和剑道修为,怎的还拿不下胡阳的几个随从。” 从洪崖洞到龙头山,瞬息即至,刚刚在阁楼里的人都到了青云宫内,各自占了个有利位置,仔细看着广场上斗法场面。 红头发的话刚刚出口,那妖盟女子便接道:“就你话多,当谁不知道李耀灵那点本事啊!想不明白就睁大眼睛看,装什么装,烦!” “嫣儿,李耀灵与人斗法可是难得看见,莫要浪费机缘。” 妖盟男子所言,却比那妖盟女子更伤人! 和你说话才特么叫浪费! “哥,都说那胡阳麾下有他爷爷留下的五个亲随,借着手段能有返虚境的本事,可现在不过三个,又挡得住李耀灵多久。不过是拿命在拼,有什么好看的。” “嫣儿,你仔细看看,那三个人当真是拿命在拼?”其兄无奈,亲自指点,“若真是拿命在拼,他们颜色不会如此平稳,分明留有余力。且那李耀灵亦未下杀手,好像在试探对面三人的底限,若我所料不差,他应该是想将那三人的本事都逼出来,拿他们试剑。嫣儿,李耀灵将自己的剑法拆开来使用的机会可不多,错过了没地方后悔。” 那妖盟女子四下一望,才发现一道过来的,无不是全神贯注,独她和那红头发浪费大好机会! 久攻不下,李耀灵也不气恼,只是终于换了手段。那圆光之中一朵青莲离了湖面,当空一旋,剑气如雨! 三鬼手中神光大放,交织成幕,滴水不漏! 雨打芭蕉之声不断,竟未见三色幕布消减分毫! 又是一朵青莲飞旋,一道剑气劈空杀去,三色幕布晃动不停,最后还是稳住。 众人看过几招,心中疑窦渐生,这李耀灵的剑法虽厉害,却未到传说中神乎其神的地步,就算把胡阳困在这里是为了试剑,这程度也未免平常了点! 便在此刻,一道剑气从东天杀来,轰隆隆,贯穿天宇,比李耀灵的青莲剑气强出何止千倍! 被此剑击中,便是青云宫也将夷为平地! “你是要逼他把东西拿出来,何必如此磨蹭!” 众人纷纷避让,方伯衍脸色大变,现在想动手拦截也晚了一步! 这会儿出手,还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只能跟随在众人之后躲开! 李家疯了不成! 李耀灵面露无奈之色,无限遗憾的看了三鬼一眼,手提着慕岳,慕岳提着胡俊,瞬息到了龙头山外,那边阻拦姒九的大高个也风驰电掣离开青云宫! 弹指的功夫,玉皇楼广场上就剩下了青云宫五老,姒九和被困住的胡阳。 眼见姒九挡在身前,掐起了九鼎印法,胡阳道:“不用了。” 轰隆一声! 万籁俱静! 一股浩瀚法力在龙头山上爆发开来! 转瞬将那剑气湮灭! 气浪排空,多少人从天上被压了下去! 众人再退出千米开外,才敢抬头往龙头山看! 一看,目瞪口呆! 只见那龙头山顶上,一顶华盖,三十三重胜境,无边青云,将龙头山捂得严严实实! 灵宝! 第一百二十一章 那是什么! 所有人脑子里金光闪闪这四个大字! 胡阳在玉皇楼广场凭栏而立,受着四面八方万千目光,弯腰捡起地上的掌教令符,彷佛听见了他们心中的疑问,淡淡开口:“青云华盖,九天之宝。” “在!” 重重天宇之上,一道纤柔身影,款款走下云路,却是个清丽绝尘的女子! “青云宫已至,该履行你的职责了。” 那女子对胡阳行了一礼,顾盼间,青云宫的境况一览无遗。 “请将九天青云册赐下。” 胡阳依言拿出老爷子留下的九天青云册,递到那女子手中:“我虽不是你的主人,可你胆敢有半分懈怠,我一样能让你神归虚无!” 那女子道:“青云明白。” “去吧。” 那女子得令,把九天青云册收拢在怀,将青云宫五老好一番打量,缓步上了云路,达至半天,柔荑轻舞,一道云光往那剑气来时方向杀去! 无声无息,霎那,一声惨叫由远及近,响彻山城! 那女子又将漫天的青云拨弄,把龙头山团团围住,再盈盈一点,青云消失,只余三两朵白云,落在龙头山周围,近乎于水气凝结成的水雾。 直到这时,龙头山方圆千米之内才终于有了动静。 在青云华盖出现的霎那,好像时间都停止了! 李耀灵就好像没看见青云华盖一般,视线完完全全落在玉皇楼广场前三鬼的身上,眼底波澜涛涛,思及刚刚那声惨叫,才皱了皱眉,剑光一起,往东方飞去。 “我靠!事儿是他李耀灵惹出来的,他拍拍屁股就一走了之了!” 红头发叫得最大声,那名为嫣儿的妖盟女子接得最快:“人家是什么人物,你有能耐把他叫回来啊。姓楚的,就怕你还没把你们崆峒山的翻天印法练到家,连人家一剑都挡不下来。” 环顾周遭,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了还耍嘴斗气,妖盟这个小公主实在被宠得太不像话了! “佘嫣儿!我忍你很久了!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动你!” “想动手啊?好啊!你要是怂了你就是姑奶奶我生的!” “嫣儿,好了。” 被她兄长喝止,佘嫣儿总算消停。 心烦意乱的众人才略略得了安宁,可看见青云宫和那顶上的青云华盖,一颗心又纠缠成了一个中国结! 李耀灵你特么的混蛋! “刚才那道剑气也是李家的人出手?” “我曾听过那声音,是李耀灵的小舅舅,李家最小的一位长老。自诩最肖青莲剑仙,仗剑饮酒逍遥路。只他虽没个正形,却是实打实返虚境三重的修为,即将丹碎成婴,元神显化,是李家数得上的高手,他出手却反伤自身,这青云华盖竟厉害如斯,青云宫” 在场的都是各大门派世家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从小接受的教育接触的事务都非比寻常,要不然也不会由他们出面来商议如何处置梁州鼎! 便是看着最不靠谱的崆峒山楚飞龙,平日也是负责打理崆峒山半数以上炼器生意的伶俐人! 青云华盖出现在青云宫会带来怎样的变故,他们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往后这青云宫,怕是外人都进不去了。”那清冷女子终于开口,清清淡淡的言语,一如冷冽的甘泉,让众人从焦心忧虑中得了一分清醒。 “凤仙子!你们神女峰和青云宫是从玄女姥姥那儿数下来的老交情,你能不能” “能什么?青云宫隐脉元末之时未现,旱魃之祸时未现,到现在残灯末庙被人逼了出来,难道还能把他们再塞回去。胡阳不是青云宫五老,不知道修行界事情。他入职修行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心中明了。从江城的事来看,他还是睚眦必报胆大包天的性子,若他日后执掌青云宫,梁州鼎一事也休提了,还有那过往的因果,桩桩件件,就等着还吧。” “凤仙子知道青云宫隐脉的存在!怎的如此多年,神女峰半点消息都未透露!” 被那称作凤仙子的女子的话刺激到了,当时就有人找茬! “比未央宫还是差了点,你想知道,去未央宫万卷书楼看看不就完了。” 仙子也是会拿话堵人的! 那妙尼心如突然道:“不管如何,贫尼还是觉得凤仙子也太危言耸听了!这青云华盖再厉害,难道还能挡住我修行界一众同道同心协力!” 清冷女子并不看她,道:“江城有九龙连环大阵,据胡阳自己所言,那是他水脉府历代先人所刻,布满了江城的每一寸土地。此前胡阳正是仗此阵法,只以化气境修为便对四位合道境的前辈战而胜之。打破这青云华盖尚不知要费多少手脚,若胡阳回转江城,又有谁人能破那九龙连环大阵。同心协力?师太怕是还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同道在江城修炼,其中又有多少念着胡阳的好吧。” 言罢,足尖轻点,倩影飘渺。 心如满脸羞红。 “慕先生,恭喜了,未央宫这次亲手替青云宫隐脉操办了认祖归宗典礼。那胡阳日后便是谁的面子都不给,也定会记你一个人情的。” 乐瑶笑得肆意放纵,剜了慕岳一眼,踩着紫竹剑远去。 众人这才把视线聚焦到慕岳身上,那楚飞龙一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慕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让这个废物占去青云宫的位置,便是那胡阳来闹,也跳不出你的手掌心!这特么就是你说的,跳不出你的手掌心!” 慕岳面色寡淡,提着胡俊的手还没放开,反捏得紧紧的,嘎嘎作响,一言不发。 到底顾及着未央宫的名头,众人未强逼到底,各自又看了青云宫一眼,纷纷离去,之后自然与家中联系,传信的飞剑从这会儿开始直到半夜都没歇过。 青云华盖现世之时,未央宫布下的掩息法阵早就被冲破了,先是那朵青莲,后头又是三十三重胜境,全明明白白摆在龙头山顶上,短暂的惊愕过后,青云街的人流全往青云宫涌。 方伯衍到底是能一肩挑起山城修行报和山城执法总局的人,在众人之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也不理会那些年轻弟子,点齐在场修行报和执法总局人手,分布青云宫周遭各处,在前往青云宫的路口设卡,只说天上的动静全是海市蜃楼,在底下照相就行了,人多了进去青云宫恐怕会引起踩踏。 好说歹说,总算让汹涌的人潮缓和了些。 同时又让手下人在青云宫方圆千米之内架设阵法,遮掩法力波动。时间短还可以说是海市蜃楼,可要是时间长呢,骗鬼啊! “方伯衍,山城出了这样的大事,惊扰普通人社会,你这执法局代局长到底是怎么当的!” 火药味十足的声音传来,方伯衍转身,看清说话的人,淡淡道:“蓝总长难道不该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之前李耀灵和慕岳对胡阳出手时,你要拦着辛副总编不准她帮忙。那可是我江城修行报下一任的总编!” 玉皇楼广场上,胡阳将九天青云册交给青云华盖器灵之后,回转身来和青云宫五老相视许久。 青云宫五老竟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胡俊手上的不过是九天青云册中化气境的修炼法门,青云宫数次经历劫难,怕是从前传出去的,不过也不打紧,连昆仑金光纵地法都有断章残篇流传,青云宫这点气量还是要有的。我刚刚拿的是九天青云册全本,只要过了青云华盖的试炼,你们就可以看到。 那青云华盖处还有青云之气留存,让青云宫恢复到全盛面貌是不可能的,可培养几个顶门立户的弟子还是能行。如何抉择,尽由你们自己决定。现今的修行界,绝地天通,上界管不了人间,这青云华盖足以护住青云宫。” 姒九竟然从胡阳的话中听出了怅然! 道清真人略略收神,道:“先生,水脉府果真是青云宫隐脉?” “我家老爷子确实唤流云真人一声师兄。” 道清真人一愣,真没想到胡阳辈份这么高。 其实他已经信了胡阳的身份。 他修为虽不高,眼力却很好。 玉皇楼广场上的一切,他看得分明,各人其意所指他心里也是门清。胡阳虽未承认水脉府是青云宫隐脉,可亦未否认。这一点作风,便赢了道清真人三分信任。 再后头,未央宫和李家两个修行界举足轻重的高门大宗设下重重禁法,连青云宫掌教令符都请了出来,只为胡阳把先天五行葫芦拿出来,三分的信任就成了七分。 只怪青云宫有心无力,否则当时他们多半已经动手! 尔后再见青云华盖和九天青云册,七分的信任再加三分,成了十成! 他们只想知道,隐脉为何直到今天才和他们相见! 青云宫几代人受的苦,太多了! “真人不用费神,我没传我家老爷子的道统,真人叫我一声胡阳便可。” “老祖嫡孙,不敢僭越,老道还是称呼一声先生吧。” 见道清真人是个认礼的,胡阳也不反对:“真人随意些就是。” “敢问先生,如今隐脉现世,可有什么安排。” “真人,我已经说过了,青云宫接下来要怎么发展,端看各位真人的决定,是从青云华盖处将九天青云册和青云之气拿出来,开枝散叶,壮大青云宫,还是按照你们之前的计划,凭借民心民愿,将那梁州鼎洗练成人道之物,让青云宫得以从修行界的风风雨雨避开,都随你们。” 青云宫五老一惊:“先生竟然知晓此事!” “江城离着山城并不远,青云宫的事情,桩桩件件我家老爷子都看着的。元末的劫数,明末的旱魃,你们是如何维系每代的传承,我家老爷子心里都清楚。只是当年流云真人与我家老爷子商议,隐脉现世之时,便是青云宫正支一脉断绝之日!” 第一百二十二章 道清真人虽是青云宫掌教,可数百年来,青云宫经历了太多波折,能有他们哥五个就已经是祖宗保佑,自是不知他们这一支和隐脉之间还有这样的约定。 心里那点埋怨不解便压下了。 胡阳话挑明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这一支人没死绝,隐脉不会现世,只怕这回没有胡俊弄出来的闹剧,没有慕岳、李耀灵等人这一逼,隐脉也一样不会出现,只等着最后五道青云之气散了再说! 胡阳倒也不是诓他,隐脉存世因由,一个自是在青云宫正支之外备下暗线,保传承不断,另一个则是为了守护江城的禹王九鼎,干系重大! 如果不是他已经寻到了姒九这九鼎的天命之主,如果不是姒九已经把九鼎炼化了,他不会这么浪,搞什么将计就计,更不会把青云华盖拿出来! 青云宫掌教令符?未央宫囚仙之法?青莲剑气? 凭三鬼已经绰绰有余了,何况他的先天不灭灵光又不是吃素的! “你们不用急着回答我。我就在青云街街口那家酒店住着,等你们想好了想妥当了,来告诉我一声就是。我虽然没传老爷子的衣钵,算不得青云宫的人,但隐脉的传承总归要从我手上出去,知会我一声,我回去江城也好祭告我家老爷子。这块掌教令符你们收好,青云宫魂碑已毁,说不定日后就要靠它了。” 听出胡阳要走,道清真人接过令符后连连拦截:“断没有再让先生住酒店的道理,宫里厢房都是布置好了的,一应物事齐全,先生且去看看,若是再有需要的,老道立刻吩咐弟子下山采买。” “用不着麻烦,我在这地方杵着,你们照顾得我来,哪有心思想下一步动作。省了省了。” 道清真人挽留再三,胡阳铁了心要走,真人拗不过,最终留他用了晚饭才把人放走。 刚出宫门,胡阳便发现四面八方观察的目光。 胡阳并不去管,想看就看,胡二爷不是张扬的性子,也不是怕事的软蛋。在江城做过的事情,在山城一样做得。要不是顾及周围的普通人,他真想把身上的宝衣显出来,晃瞎他们的眼! “真没想到,居然跳出来这么些人。”在青云宫时,因是商讨宗门大事,姒九一概作壁上观,不开口,现在出了宫,便将和胡阳一同分析今天的境况,“未央宫早在台前,没什么说嘴的。李朝雨和李神风也来过一趟,李耀灵亲自下场也算不上是意外。那个使长戟的大高个,该当是李耀灵的追随者一类,也不必如何留心。倒是那位蓝副总长,胡老幺,我听说这一位出自昆仑山,不知道他来这一趟到底是因公还是因私了。” 各地执法局总局之上还设了东南西北中五大总长,听着官不小,其实就是监察各地执法总局是否知法犯法,这一关本就有执法堂把着,倒把这些位总长显得尴尬得很。 不过也有一点好,总长熬过了年限就可以直接进九鼎阁,所以向不缺人当这样子货。 “昆仑山。”胡阳念叨了几遍,“当年旱魃之祸是从西北开始的,做主引到西南来的,头一个是昆仑山,下一个才是未央宫,连清灵珠上的封印都是昆仑山的玉清仙光。如果说谁最不愿意见到青云宫重上九霄,舍昆仑山不做他想。” “胡老幺,昆仑山和青云宫哪来这么大的仇,要往死里弄啊。”姒九从青丘山出来,虽恶补了他冰封以后修行界明面上的各种事情,自然听说过旱魃之祸,却不如胡阳因为有他家老爷子的笔记来得了解内情。 胡阳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老账,我家老爷子也不是全部理得清。早在旱魃之祸前,两家就已经结了深仇。青云宫和大雪山宝轮寺那一次斗法,明面上只有宝轮寺死了一个法王并三位上师,其实暗地里昆仑山也殁了一位长老。那长老唤作飞星,是上一代昆仑山掌教的师兄,这一代掌教的师父。” 姒九了然道:“怪不得了。便只是这点过节就够他们把龙头山拆了,何况还有旧恨。” “旱魃之祸时,他们要不是惜着道门领袖的名头,不敢把事情做绝,必定要把正支一脉的传承彻底断了的。” 姒九叹了句虚名累人,又道:“当年虽是昆仑山领头,可一起动手的差不多有一半的修行界宗门。你这回大张旗鼓认了青云宫隐脉,给了青云华盖护着,他们不会由着青云宫再兴,怕是马上就会有人跳出来找你麻烦。” 胡阳摇头道:“青云宫搭上整个门派替整个修行界背锅,封印了旱魃,这份人情只当是他们允了青云宫顺顺当当传下来五道青云之气的谢礼,我不和他们计较。可年年中元节,沉入阴阳间隙的青云宫小洞天被阴气往丰都鬼门关冲,人人都去采撷那醇和之气炼宝修法,这份人情,可没有算了的道理。从前青云宫被修行界孤立,他们乐得装不知道,现在可不行了。” 姒九道:“他们万一非要装耳聋眼瞎呢。” 胡阳冷笑道:“有胆子就装,大劫之下,老子让他们用命来填!” 姒九竟嗅出一丝浓得化不开的杀机! 难道是上次余毒未清? 姒九直到这时候才想起来,别凡溪现世之后以及鱼龙胜境之中种种,胡阳斗合道、战天魔、毁胜境、灭孽龙,完全当得上杀伐果决四个字!他当时自认累赘,又担心胡阳死在鱼龙胜境,后头又接手禹王九鼎,竟是没意识到这点有多吓人,还只以为凭胡阳的心性,如此表现不过成长得快了些! 胡阳才接触修行界多久,三个月都没有!就算他是胡老五的嫡亲孙子,师尊唯一的亲传弟子,这样的表现也实在匪夷所思了些! 这是斗法! 一不注意就要杀人的! 不是修炼和接人待物! 可如果真是受了先前得知胡雅身份时杀气入心的影响,心性跑偏,胡阳身上也不可能全无征兆! 更关键的是,他不可能没有察觉! 且不说他的见识经历,单说他修炼九鼎念法,有九鼎在手,一丝丝的气息变化都休想瞒过他! 思来想去,只得归根与这小子先天道体厉害,根底与众不同! “胡老幺,万一那姓蓝的遵的是执法总局或者九鼎阁的命令,又当如何。咱们这一路过来,执法局的人必然已经知道,可到现在都没人来打声招呼,连修行报都没人来,这可不正常,换成赵大胡子,一定是守在门口的。” 胡阳一顿,道:“可能性太小。” “小不代表没有,李耀灵说你身上有先天法宝,单只这个传闻,就够许多人不问真假,一探究竟了。” 听到这事,胡阳不忧反笑:“九爷,你知道吗,当年我家老爷子从青云宫带走先天五行葫芦的时候流云真人言道,青云宫千万年风流因此宝而衰,或有一朝一日,青云宫也将会因此宝重登高峰。这回倒应了真人的批言了。” “你还真有!” “你不是见过吗。” “就是你收怨气那个葫芦!” 声音一波三折! 现在可不是天地初开那会儿了,先天之物满地都是! 堂堂青丘狐族远至太古的传承,族里的先天之宝也不过三件! “九鼎阁再差这件器物,在观星阁面前也丢不起这个人。而且为了法宝对观星阁的人下手,就算他们拉得下来脸,也得看他们受不受得住薪火殿的火气。” “你是说就算是九鼎阁对你动手,摆出来的理由也不能是因为法宝。” “当然。” “那是为什么?” “不知道,所以我才说可能性太小。且看着吧,总归我现在是修行报的人,也算有些名头,一堂两阁要对我干点什么也不可能明着来。如果他们暗着来,那更好,抓住把柄往大了闹,这可是我的看家本事。” 好嘛,又来劲了! 姒九忍不住想,你说你们没事把胡老幺挑得这起劲干嘛,哪回他起劲了,倒霉的不是别人! 刚走没几步,酒店里跑出来个人拦在当间。 “老四,你们跑哪儿去了,我找你们一天了,电话也不接。” “三爷,出什么事了,被狗撵了。” 胡阳眉头微皱,刚除的怨气居然又有了! 郭鹏一脸“我有秘密讲”,拉着胡阳回房间,胡阳顺手偷偷摸摸把怨气收了。 进屋坐好,郭配神神秘秘摸出个裂开两半的木符,胡阳一看,这不他给的护身符吗,怎么裂了。 “老四,还记得这护身符吗。” “我又没傻,怎么了。” “我不是把这个护身符拿给我妈了吗,我白天在医院陪她的时候,突然一阵黑风吹进来,整间病房都黑灯瞎火的。接着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居然从外面飞进来一个张牙舞爪的妖怪,把我和我妈吓得,结果这枚护身符一亮,飞出去一只大手直接把那妖怪捏死了。” “又是扶桑阴阳师出手了。” “执法局的人也太没用了,两个人守着还让人把手伸到病房去了。” “今天青云宫是什么场面,怕病房那边都没顾得上。” “还好我让老金守着,不然送上门的抓人机会都没了。” “怎么,你还让他逮人啊?”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想省事,当然得斩草除根。” “老四,你知道不,白天龙头山上先是一朵青莲花,后头又是一重一重的祥云瑞霭,跟仙境一样。都说是海市蜃楼,可我觉得不像。老四,这护身符也是你在青云宫求的,会不会,青云宫就是传说中的修仙门派啊。你会武功,这修真和练武都是一联的,这事你知不知道啊。” 胡阳笑道:“我和青云宫掌教道清真人倒是认识,他老人家确实练就一身道家功夫,养生有术,八十几的人看着还跟四五十一样。至于他是不是在修道炼仙,那我就不知道了。” 郭鹏挠挠脑袋:“这样啊,唉,那算了吧。我还是老老实实学我的武功吧。明天啊,说好了。” “行。” “不行,我今晚上还是在这儿住吧,万一你再跟今天一样跑没影儿,电话也不接,我哭都没地方哭。” “随你。” “那我开房去了。” “你打算怎么教他。” “先传些炼体的本事,如果他有天分,自己炼精化气入了修行,引他入道就是。” “叔叔阿姨那边你都还没拿个规程,这你倒是干脆。” “不一样,我爸我妈那边,开始是我自己都是一个菜鸟,当然,现在也是,什么都弄不明白,哪敢把他们往这条路上带。后来知道大劫将至,凡入修行,皆在劫内,我又是个爱闯祸的,他们年纪大了,要是把他们领上路,连累他们担惊受怕,我也于心难安,所以我才迟迟不能下决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拖着。郭鹏不同,他能打能抗,心性坚定,关键是还年轻。如果他真有机缘炼精化气,你给他讲明利害,言明生死,问他是否修行,他也必然毫不迟疑。” “机缘?遇见你,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机缘了。” “你不也一样。” “得得,算我说错话了行吧。” 恰在这时,金鬼回来了。 “如何。” “两个扶桑阴阳师在病房外伺机暗害萧女士时我本欲出手,只是主子的护身符太厉害,阴气刚显,便将他们的手段破了。见那两个阴阳师逃遁,我便跟了上去。两人一直在城里兜圈子,直到方才才进入大学城中一处快捷酒店,确定那是他们的藏身之处后我就回来禀报了。” “就只有两个人。” “那房中尚有一人,气息不稳,应是有伤在身,另外,那房中还有一道晦涩的凶戾之气,藏得很深,和那日在萧女士身上的鬼气很像。” 胡阳点点头,等郭鹏开好房睡了,才和姒九一道,隐去踪影,让金鬼引路飞去大学城。刚到那处快捷酒店外,便见酒店里面陆陆续续窜出来几个人影。 三前两后,前者黑巾蒙面,后者斗笠遮脸,到中心公园停住。 胡阳姒九隐身过去,便听到一阵带腔调的中文。 “宫九太郎,如果你同意和我们合作,取得梁州鼎,我也助你在神州达成所愿。” “哼,柳贤石,我这次来神州就是为了阻止你们高丽取得梁州鼎,你还想要我帮你,做梦!” “宫九太郎,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当真是为了阻止我们,而不是为了找到那能解决你们扶桑一直无人能修行至合道境的神石!” 黑巾人微微一凝,那名为柳贤石的斗笠人又道:“只要你助我们取得梁州鼎,我们不仅帮你寻找神石,更会保证,女王陛下登基之后,与扶桑世代交好,商贸往来,政治交流,一定让你们伊势神宫满意。” 姒九传音:“又是个想当皇帝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还是个想当女皇帝的。” “咱神州都出不了这样的人才,也就是高丽。南北两分了,北边父子江山,南边明着歧视北边,暗地里居然也想过一样的日子。心大啊。” “胡老幺,这何止是心大,简直是缺心眼。武瞾是什么命数,西天未来佛化身白莲临凡,多方妥协,佛门气运勃发,才有那日月凌天的一天。她?啧啧。” “不说命数,她要逆天而行,单只是他国内涛涛民心,就能把她碾成飞灰。” “嘿,这不人家来取梁州鼎回去镇运抬命了。” “一个,梁州鼎谁也带不走,二一个,梁州鼎里面的武瞾皇气,连感业寺那个小尼姑用了师门秘法都引不出来,只弄了点声光虚影意思意思,他们想引出来,哪这么容易。” “万一人家有法子呢。” “有法子就请参照第一条。” “不得了,越来越拽了。” “这叫自信!” 两人说得起劲,那边的黑巾和斗笠也说得火热。 “宫九太郎,如何,要不要接受我的建议。” “我上回夜探龙头山,被青城山弟子打伤,现在都还没好。凭如今青云宫的阵势,若走修行界的路子,你我这样的外国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靠近梁州鼎一步。” “此路不通,另寻一途便是。修行界手段不行,便走世俗社会的路子。” “怎么走?” 眼见宫九太郎态度松动,柳贤石当即道:“神州经济为王,你我两国拿钱来堆,再打着文化交流的旗号,总能让神州政府同意将梁州鼎带去我国巡展。去了我国,自然由我国动作。” “想得甚好,可神州已非往日,不是见钱眼开。” “不是不行,只是拿得不够多。” 宫九太郎沉吟半晌,柳贤石那边息声等着。 “你说能助我取得神石,难道是有线索了。” 柳贤石笑道:“宫九太郎先生是同意了。”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柳先生既已胸有成竹,那我便给先生牵马坠蹬,拭目以待。” 两人如此这般说到月上中天方才罢了。 斗笠人走后,宫九太郎冷冷道:“一群异想天开妄自尊大的蠢货,梁州鼎是何等神物,你就算拿一整个高丽来换,也未必能让神州多看一眼。待我取得神石,管你高丽如何送死。你们即刻联系李家,将高丽的谋划告诉他们,并告诉他们,我扶桑绝无染指梁州鼎之心。” “是。” 盯着宫九太郎回去酒店,胡阳道:“九爷你说得不错,扶桑虽然可恶,好歹还知道跟谁才有的好日子,高丽真是连祖宗都不认了。” “没事,他要送钱咱们收着便是,只当子孙给的孝敬。” “你可真不厚道。” “什么不厚道了,你看啊,我们过来是打算斩草除根的,现在让他好好活着,饶了他们一命,不该收点报酬啊。” 回去路上,顺便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守着的人比走之前更多,不少还住进了酒店,姒九道:“瞧瞧,这么大一群睁眼瞎,我都替他们主子心疼钱。老板,我看要不我们就在周围寻个院子买下来,独门独院,省得在人堆里住着,出门就撞鬼。” 胡阳道:“你知道青云街的房子什么价吗?” “管他什么价,江城那艘船满打满算不过八千万,又没把老板你的家底花光。” 姒九吵了大半晚上,胡阳总算点头,却在心底道,你现在闹得欢,后头有你哭的时候。 转过天天没亮,郭鹏就在外面咣咣敲门,幸亏胡宇辰小朋友已经醒了,不然胡阳今天教不教他还是两说。 “老四,咱们从什么地方开始,蹲马步还是站桩。” 精神头十足。 胡阳丢过去一本笔记本:“先记熟了。” “老四,你唬我呢!你敢说这些东西不是照着大学体育画的?” 笔记本一翻开,全是画的一个小人拿着把剑的招式图,说照抄大学体育还是抬举了。 “这是我门中追星剑的剑招,拢共十招,给你一天的时间,你要是记不熟,别怪我不教。” “别和我说话。” 郭鹏立马坐椅子上一页页翻起来,一边看还一边不自觉的比手画脚,看得之入神,连早饭都是胡阳把笔记本抢了才吃的! 胡阳敢拿他们爷俩的性命保证,这绝对是郭三爷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认真看书! “你画的什么。” “五行诀的炼体之法。” 姒九就知道,遇见你还说屁的机缘,你都把梯子搭好等着他落脚了! 留着郭鹏一人在酒店翻书,胡阳和姒九两个带着辰辰逛青云街看院子去了。姒九说得也对,青云宫的事儿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住酒店划不来,租一个买一个都赚。 至于修行报的培训? 昨天的事儿修行报不给他一个交代,就别指望他当五好员工! 姒九兴致比胡阳高太多了,看见人家生意些微寡淡了些,就进去问有没有转手的打算,看在他一张脸的份儿上人才没拿扫把赶人。 也真是运气,在姒九第九次被人好言好语劝出来之后,还真让他们两个看见了一张院子转售的广告。院门临街,院后滨江,门口两株黄桷树,大树参天,黛瓦白墙,红漆大门,支棱着个幡子,写着个茶字。 胡阳照着门上的广告给主人打了个电话,对方听他想买院子,开口第一句就是要全款现钱,四千万,一分不少。 得到胡阳肯定的答复,答应马上过来。 “我刚进去看了眼,一进的院子,都是二层小楼,收拾得挺雅致的。” 能得姒九一句夸,这院子想来不差。 等不久,过来一个儒雅中年人,见胡阳姒九两人并不敢相信刚刚给他打电话的是他们。 太年轻了。 “李先生吧,你好李先生,我就是刚刚给你打电话的胡阳。” “就是你们要买院子?” “不错。只要院子合眼,我们下午就可以去过户办手续。” 胡阳说话和气,一身的气质也不像是没事来逗着玩的,总算让主人家略微安心了些。 掏钥匙开门,转过影壁,青石板的院子搭着凉棚,种着花木,海棠正在时节,开得艳丽。东厢外面修了座池子,摆着假山造景,飘着几片莲叶,游着几尾锦鲤。 “我这院子两年前刚刚翻修过,东厢是茶馆,西厢是厨房库房和伙计房,正房一楼是我和老伴住的地方,二楼本来是给儿子预备的,结果他在米国安了家,现在也生了个小的,让我们过去帮忙带孩子。这院子是我和老伴一点点布置的,要不是为了儿子我也不会卖。” 姒九的眼光确实好,院子果然不差。 “李先生,方不方便带我们四处逛逛。” “请。” 主人家领着两人从东厢逛到西厢,再到正房,私人的东西早都搬走了,可剩下的家具茶具摆设都没动,看着还有七八成新。正房二楼的家具电器更是包装都没拆,里面还有专门为婴幼儿准备的用品,实在惊喜。 “院子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去年换的,只有二楼的是半年前买的,想着他们要回来,最后还是我们过去。如果你买院子,这些都算搭头。” “正好,搬进来之后也省得我再去买了。” 主人家愣了愣:“你真要买?” “啊?怎么,李先生你后悔了不卖了。” “不不不” 真买啊! “我看这会儿时间还早,李先生要是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银行转账,再把过户手续办了。” “哦,好啊。” 果然人不可貌相,年轻人有底子啊! 主人家也有些关系,办手续一路绿灯,也没排队,下午上班前,院子就改了姓胡。 主人家高高兴兴跟老伴张罗出国的事情了。胡阳姒九回了院子,胡阳撂下一句话,便当了甩手掌柜。 “院子是你鼓动着要买的,那就麻烦九爷你打扫干净了。记住,是全部。” 姒九斜了胡阳一眼,有什么大不了的。 掐个诀,一阵风在院子里吹过,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灰团成一团,落在姒九跟前,咚的一声,被他丢进了江里。 胡阳斜回去,掏出昨晚上写好的匾额:“九爷,挂上吧。” 姒九一看,水脉府三个大字,墨迹都还没干! 意不意外! 惊不惊喜! “你你你” “我什么我,我在江城不都跟你说了我要重开水脉府?” “你是嫌现在还不够乱啊!” “这么大的地方,你总不能让我干放着吧。再说了,真要开成茶馆了,你老人家怕还不愿意吧。” “愿意,我怎么会不愿意。茶馆就茶馆,到时候我就在凉棚底下摆张桌子,我说书我。” “我可找不来那么些伙计。” “外头请呗。” “普通人小心吓死,修士我不放心。” “五鬼呢。” “想得美。” “那再像那次一样,弄两个孤魂野鬼。” “你又不是赚死人钱的。” 让你小子昨晚上吵我半宿,活该! “好嘛,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少说那些没用的,有没有法子你给个准话,要是找不来伙计,就老老实实把匾额挂起来,往后待人接客,引人问诊,煎药洒扫都是你的。” “老板,我们回酒店去住行不行。” “九爷,四千万,你但凡拿得出来个首付我也不要这院子。” 姒九撒泼打滚,死活不同意。 老板,行行好,开玩笑不是这么开的!水脉府要是开起来,你先天道体和能修补先天玄机的秘密就有可能漏出去,那会儿,全天下都得乱! “老板,你把招牌挂出去,坑的是咱们自己,可坑不了别人。” “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我没那么傻。到现在为止,外面的人都知道我没传老爷子的衣钵,不会五行遁法,开张之后,动手的自然是五鬼。” “那你还忙个屁啊。” “收人情的可是我。” 姒九也是关心则乱,想通这一截,便道:“你想收人情占大势。” 为青云宫做人情! 胡阳点头:“医生向来是得罪不得的。” 一下午时间,胡阳和姒九去商场买了生活必需品回来,真真拎包入住。又给郭鹏去了个电话,通知他退了房到点过来吃晚饭。 华灯初上时,郭鹏没来,方行舟倒是来了。 “方队长,稀客稀客。” 方行舟略带着歉意:“早该过来,只是局里面有事牵绊,脱不开身,胡先生莫怪。” “听意思,方队长是以私人身份来见我咯。” 方行舟道:“昨日蓝副总长去了洪崖洞,带着阁老手书,下了我哥执法总局代局长的职务,自己暂代局长一职,还让我哥闭门思过,昨天和今天执法局被他闹得鸡飞狗跳,修行报有辛月镇着,虽没出什么乱子,也不好随意走动。” 胡阳瞅瞅姒九,姒九心道,别不是小概率事件真的发生了! “我哥让我来告诉胡先生一声,九鼎阁不比观星阁,咱们只有一位阁老,九鼎阁却有九位,九个人九条心,不可能个个都大公无私。昆仑山和青云宫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只要不是做得太过,九鼎阁怎么也得卖他一个面子,不好约束。但毕竟胡先生是观星阁的人,又是晚辈,九鼎阁里面的人是不敢亲自下场的。至于下面的人,胡先生有祖上亲仆护着,只请胡先生不要闹出人命官司即可。” 胡阳了然,九鼎阁九位阁老里面,一定有出身昆仑山的长老,借着事假公济私,找他麻烦来了! “哎呀,难怪外人都说一堂两阁现在要不得了。胡二爷,要不你修行报的工作辞了算了。观星阁不管,你又和执法堂有仇,哪边都指望不上,说来说去还是只能靠自己,要这身皮子来干嘛。混养老保险他都没给你买啊。” 方行舟瞬间尴尬:“姒九先生误会了。二位且听我说。观星阁非是不管,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天机有变,阁老并诸位高手在协力推演天机,不能分身,只得忍让一些。可若是九鼎阁闹得太过,胡先生尽管放手施为,阁老必不会置之不理。” 姒九还要再言,被胡阳打断:“谢谢了方队长,还烦请方队长回去告诉方总编一声,之后的培训,我就不参加了。” “应该的应该的。” 客套两句,方行舟便告辞离开。 “大劫之下,天机紊乱,漫说一个观星阁,连至人尊圣都理不清,还协力推演天机,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求个心安罢了。” “胡先生在吗?晚辈青云宫清越,特来拜见胡先生。” 第一百二十四章 青云宫在修行界混得惨,在世俗社会的名气却不小。 山城人基本上都知道青云宫的道长有真功夫,飞檐走壁,一蹦上墙,绝不掺假。 近几年大节年下的,青云宫都会安排弟子在山门前的广场表演功夫,门下弟子纷纷露脸,尤以清越为最。无他,年轻,帅气,符合国人一贯对年轻侠客的想象。 听见这位青云宫的脸面找来,还自称晚辈,胡阳便知道,青云宫给回答来了。 胡阳去开门,闹得清越忙不迭行了个大礼。 临出门前,师门长辈给他看了胡阳的照片,千叮万嘱,一定要对这位恭敬恭敬再恭敬,要当师门祖师对待,他可不敢怠慢。 胡阳坦然受了,他又不是受不得。 让青云宫五老唤他一声先生,真是看他们一把年纪,实在不好意思。 “进来吧。” “是。” 在正房里落座,清越腰板挺得笔直,屁股坐了三分之一,就跟和领导谈话一样慎重。 “道清真人让你来的。” “正是。” “道清是你的?” “是我的师祖。” “根骨不差,平时没少用功啊。” “先生过奖了。” 听胡阳一副长辈口吻,清越益发恭敬了。 “说说吧,道清真人让你来干什么?” “师祖命我前来禀报先生,他和几位师叔祖实在年岁太大,担不起先生吩咐的事,青云宫将封山闭关,把门下弟子操练得更出息些,才不辜负先生为青云宫的付出。” 胡阳静默。 清越又道:“师祖还让我转告先生,先生帮了青云宫大忙,但宫中弟子绝不会坐享其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若是门下弟子习惯了安逸,少不得日后又将重蹈覆辙,所以青云宫斗胆,请先生一观宫中举动,必不会让先生后悔。” 胡阳仔细嚼着话里的意味,清越满脑子不解,道清真人说的他虽然都听到了,但真的没听懂。这位对青云宫有恩,搭上整个青云宫都不见得能把恩还上,什么时候的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你回去告诉道清真人,他的意思我已明白,我便拭目以待,静候青云宫再返九天。” 这话清越同样听不懂,但并不妨碍他听得热血沸腾! “我暂时不会离开山城,这是我的居所,你跟你的师兄弟有空了,随时都可以来坐坐。咱们年纪差不多,总会有些话说。” “是!” 当清越把这句话告诉道清真人时候,他竟发现自家师祖和四位师叔祖已涕泗纵横,往山下拜了又拜! “谢过先生!” “你说只听个结果就是,不插手,怎么青云宫一回话,你就揽下教导后辈弟子的责任了。” “凭青云宫现在的家底,他们再怎么闭门苦修,在我面前给正支争口气,也未必能得偿所愿。师父当初给青云华盖下的什么任务,连我都只知道个大概,我实在怕他们拼了老命也过不了那试炼。” “青云华盖是师尊给的!” 胡阳道:“元末时,是师父他老人家从流云真人手上夺了先天五行葫芦,害得青云宫危机四伏,这是师父的赔礼。” “怪道此宝如此厉害,我还以为这是你们隐脉压箱底的东西!” “我们隐脉压箱底的在你脑袋上顶着。” 几句话说完,敲门声又来,郭鹏总算舍得暂时从五块钱一本的笔记本里面抽身。 “老四,我饿了。” “饿了叫我干什么,叫饿了么。” “滚。” 胡阳没有丧尽天良到让郭鹏吃外卖的地步。水火二鬼下厨做的饭,加了鼎天空间出来的材料,为了让郭鹏抓住“机缘”,胡阳真是舍得下本钱。 饭吃到一半,胡阳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嚯,实在出人意料的人物。 “今儿吹的什么风啊,吴二爷居然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郭鹏筷子都搁了:“挂了挂了!理他干什么!说好回来过年,居然敢放老子鸽子!” “二爷,听见了吧,三爷发话了,刀都架我脖子上了,我还有儿子要养,可不敢不听他的,要不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当面说。” “啊,你明天就来山城,让我们去接机?” “接屁的机,让他自己滚过来。” 不等胡阳挂电话,对方先挂了。 “嘿,影帝就是影帝,架子果然大。他明天要是敢进门,看老子不把他撵出去。” “谁啊。” “就是我给你说的我那位影帝室友。” “影帝?”姒九念了一声,突然传音,“胡老幺,你那位影帝朋友过来是干什么的?休息?演戏?” “他又没说我上哪儿知道去。” “你忘了青云宫打算干什么了。” 胡阳悚然一惊:“不会吧。” “什么不会。青云宫预备着拍电影,他们又不差钱,当然照着好的找,你室友是影帝,又是最年轻的影帝,找他来,不意外啊。” 前文说了,世上法宝之中,功德之宝、气运之宝特殊,不入寻常法宝品级划分。气运之宝中又有一类,名为皇道之宝,承载一朝一代气运而生,王朝破灭,种种神异随云流散,成之艰难,毁之容易。 徽宗九鼎本也是此一类,只是那会儿宋室亡了,此宝承了汉家气数,便不能以皇道之宝而论,可称人道之宝。梁州鼎也是此类,只是武瞾来历不凡,时世不同,女皇气运也不是说没就没了,也不是普通的皇道之宝。 正是因此不同,青云宫打了主意,要设法将梁州鼎和西南一地,尤其是巴蜀一地的民心人望相连,把个皇道之宝磨成人道之宝,再以人道大愿庇佑龙头山,万法退避,令青云宫避祸于修行界之外,落个平安清静。 五鬼把这个消息打听出来的时候,胡阳真真被惊到了!尤其是这个法子还是拍电影,更让他意外! 濒临死境,还有如此的拼劲,未必不是胡阳把青云华盖摆出来的原因! “皇道之宝被洗练成人道之宝,莫不要历经千百年时间沉淀,比如徽宗九鼎。青云宫既起了心思,梁州鼎又有这底子,加上最近又得了你这个前辈助力,非竭尽全力不可。只是这拍电影的法子,真能只凭短短两个小时抵过千年光阴?” “所谓民心人望,不过是人心中所想。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说白了就是引得世上的人,嘴上说的心里想的都是一个,从前或许难,现在却容易。忘了我先前怎么被打上渣男的标签,又怎么扭转局面的了。” “我懂你的意思。以前那年月,人和人城市和城市,距离太远,消息传递得慢,凝聚民心人望自然需要许久时间。如今科技兴盛,地球这头发生的事情,下一秒另一头的人就能知道,传递消息远比从前容易。且九鼎一直在神州流传,人人耳熟能详,但在先秦之后,禹王九鼎不再现世,便是历朝历代仿铸的九鼎,世俗中也未听闻有传承下来了的实物,梁州鼎就是唯一一个能亲眼看见,真真切切存在的。 将梁州鼎公布出去,略加操作,自会成为国人对九鼎二字的寄托,汇集民心人望易如反掌。届时漫说西南,整个神州都是可行的。但你想过没有,扯了九鼎的大旗,就要承九鼎的因果。青云宫,受得起?” “隐脉守护了九鼎多少年月,这点便宜还是能占的。只要你这个九鼎正主不计较,便是薪火殿来说话我都敢怼回去。” “瞧你那小气样,我会计较这个。” “不怕最后李鬼成了李逵,假的和真的闹出个东西宫之争。” “你胡二爷要敢留这么大的后患,我也认了。” “得,算我欠你的。放心,就是打打擦边球,沾点光。九鼎是何等神物至宝,哪里是这些手段能够撼动的。” 胡阳言犹未尽,姒九并未追问,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唉唉唉,吃饭就好好吃饭,使什么眼色。老四,我问你,这院子是怎么回事,你租的?” “买的。” 郭鹏知道他手上有多少钱,再加胡阳基本定了主意要引他入道,有些事也得慢慢透给他知道。 “买的!” “这不是要教你练武功吗,你又不可能跟我回江城,我山城的事情暂时也完不了,一直在酒店住着又不划算又不方便。我们公司下一步的计划是往山城发展,我和青云宫有点交情,在青云街做生意能得几分优惠,恰巧这院子出售,我就买了下来。” 郭鹏道:“到底是当爹了,大气。” “对了,你昨天除了去医院照顾阿姨,还干什么了?” “还能干什么,相亲呗。” “还是那位海归女?” “是啊,又当了回挡箭牌。不过现在好了,下来管她干什么,郭爷都不伺候了。”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胡阳还在夸自家儿子越来越懂事了,要大便了还知道哼哼了,就听见郭鹏扯着喉咙跑进房。 “快快快,老四,该下去练功了。” 胡阳一扬手,尿不湿上臭烘烘一团,郭鹏赶紧躲出门。 “在外面等着,再吼,尿不湿拍你脸上。” 等胡阳给儿子换好尿不湿,穿好衣服,晃着奶瓶出来,郭鹏苦着脸站院里:“老四,我是不是还是太急躁了。” “知道错了。” “嗯。” “那就不是无药可救。不过也应该,谁让你元阳未泄,童子身,火气是大了点。” 臊得郭鹏满脸通红。 最可气是胡阳怀里的小东西也跟着乐。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对你多好,你居然笑话我。” “行了,别贫了,开始练吧。” “这也没家伙啊。” “接着。” 姒九站楼上窗口扔下来一把木剑,郭鹏从前十几二十年的本事没白练,一把稳稳接住。 “怎么是木头的。” “走都没学会你还想学跑啊。我倒是有开了锋的,你这细皮嫩肉的也禁不起砍啊。” “嘁。” 不满归不满,郭三爷到底乖乖拿着木剑,一招招地练起来。刚开始跟摆姿势没区别,一点点动,机械得很,可后来却越来越顺,到收招前,已经连贯通畅。 郭三爷这些年的学费真没白交,这资质也真的不低! “老四,怎么样怎么样。” “凑合吧。”胡阳把儿子让郭鹏抱着,把剑拿手里,“追星剑是我家祖师参悟周天星象所悟,包囊剑招,身法,心法,乃是世上顶尖的功法。以剑招为枝,以心法为干,强壮根骨,运动人身三宝,纳天地之灵气于身。你仔细听好,剑诀出我口入你耳,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郭鹏被胡阳的开场白镇住了,只知道愣着点头。 姒九捂脸,这神棍! “诸天之气,五行为基,相生相克,勿使断绝!” 剑势一起,郭鹏便发现院中起了微风! 风不强烈,却丝丝缕缕缠人绕身,如影随形! “风是老四弄出来的?” 胡阳虽未修炼五行诀,但他修炼道典,眼界见识高,加上先天五行葫芦在手,对五行道理很有些了解,五行诀的筑基之法在他眼里全无难度。 “老三,但求你能得破开迷障,心灯照路,你若看不见真法,那往后点你入道,让你受苦受累,就不要怪我了!” 胡阳剑招不快,甚至可以说和郭鹏一开始摆姿势的速度不相上下,可其中韵味却大不相同。郭鹏只觉剑法由胡阳使出来,好像招招都如他一般寻常,只是好看了点,又彷佛招招都有股莫名的威力含而不发。 “我靠!” 待胡阳将剑法从头到尾打完一遍,院中树叶落下,在地上整齐排出追星两个字,看得郭鹏惊呼连连! 真功夫啊! 胡阳把儿子抱过来:“这几天你先把套路练会。” “老四你就看好吧!我一定能成!” 郭鹏难得有实现心愿的一天,加上亲眼见识了真正的武功,心思越发坚定。 郭鹏也真有天分,两遍之后,十招剑法,从头到尾,连贯不断。三遍之后,似模似样。四遍之后,累出一身大汗,已经能模仿一点胡阳刚才的节奏。 “资质着实不差。” “老爷子的衣钵,你真当我敢儿戏。” 话说到这里,两人同时往天边一望,蔚蓝天空,仙光浮动。 玉清仙光! 胡阳止了郭鹏练剑:“三爷,今天就到这里了,上楼洗洗,练功要劳逸结合,洗完澡咱们去吃早饭。” 郭鹏一进屋,便有人开了门走进来。 一身蓝白长袍,蓝得浅淡,白得光洁,好似水天交融,头发束在脑后,手摇折扇,一张脸雌雄莫辨,一身修为尽显。 好个返虚境的娘炮! “胡阳!你可知罪!” “你谁啊,大白天的破门入户,招呼都不知道打,哪个老山沟出来的!” “勾结妖族!图谋不轨!你也配本座跟你客气!” 院子外面,明明暗暗许多眼睛看过来。 姒九眼一沉,胡阳道:“妖族?谁?” “不承认没关系,敢不敢让你身后的姒九跟我一起去泰山验明正身!” “你什么东西,也配跟老子提要求。” “本座蓝惊羽,九鼎阁下南方区副总长,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资格。” “蓝副总长,姒九说你是什么东西,他只是在骂你,不是问你的身份。你在玉皇楼前面跳得那么欢腾,我们还能记不住你,当我们跟你一样缺心眼?知罪?我知你大爷!” “你!” “坑了老子还敢上门撒泼,谁特么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啊!” 话音一落,黑光一道从青云宫中,倏忽而至,青红蓝白黑五色流动,小院天上,五尊神祇并立,神威如狱,合道之境,弥天极地! 咚! 那蓝惊羽直接跪在了小院! “五五个合合道!” 周围的,想跑都没得跑! 昆仑山? 没关系。 老子一个人就能挡住你一座山门! 第一百二十五章 “蓝副总长,给你个机会,告诉我是谁胡乱举告的,我考虑考虑,让你少跪一会儿。” 蓝惊羽恨不得活撕了胡阳! 他,堂堂昆仑山掌教弟子,居然跪了一个青云宫的人! “你做梦!” “那蓝副总长就去门口跪着吧,在院子实在碍眼。” 话音一落,蓝惊羽就被挪到了门口牌匾下。 姒九冷冷一笑,当着他的面儿,把水脉府的牌匾挂了上去,更让蓝惊羽羞愤欲死! “谁特么说胡阳的手下只是化神境界,用了歪门邪道的手段才有的返虚境的本事!长眼没有!” “五个返虚境巅顶的修士,昆仑山玉虚殿里也没有吧!” “关键是合道啊!这五位气息相连,摆明了能动用合道境的力量!人家还是返虚境巅顶,必然已经摸到了合道境的边儿了!联手的话,不见得比真正的合道境修士差啊!” “合道境的力量,再加一件青云华盖,老天爷,难道青云宫这回真的要翻身了!” “我们水脉府第一天挂牌,就有这么昆仑山的杰出弟子来跪着送礼,讲究!” 姒九语调慢悠悠的,蓝惊羽恨恨抬头,对着姒九一点温度都没有的眼睛,没来由浑身一颤! “我还当你们玩得出来什么新花样,原来还是这点把戏,真让我失望。我是不是妖族能怎么样,我不是你一堂两阁的人,难道你们也能像坑胡青九一样给我安个包藏祸心的名头?” “你不要得意,我是九鼎阁九位阁老亲选的副总长,你们折辱我便是折九鼎阁的脸面!不会有好下场!” 胡阳走过来,微微低头:“九鼎阁的脸?我以为我打的是昆仑山的脸呢。蓝副总长,你觉得九鼎阁知不知道青云宫和昆仑山之间的深仇大恨。还有,你觉得九鼎阁是会把你昨天坑我和今天我报复的事儿当成青云宫昆仑山两家的私仇,还是会冒着和观星阁翻脸的风险,出面替你要这个面子。” 蓝惊羽赫然。 “问罪拿人?警察都知道带个拘捕令,你特么有什么,执法局的打神鞭还是九鼎阁签的手书?名不正言不顺,你现在还是玉虚殿持修行界牛耳的时候?昆仑山这身份,从前是圣人道统袭来的,现在,不过是天下同道给面子抬举,你还当真了!” 蓝惊羽直接晕倒在地! 胡阳抬头看看天上五鬼。 唉,下手太重了,明知他底子不算好,还来道行碾压,他哪儿受得住。 “不知道的,怕要以为他是被我气晕过去的。” “正好,说明他器量小,他更没脸。” “是,九爷说得对。” 两人关门进院,天上五鬼也散了,自有人将蓝惊羽带走,周围那一双双眼睛的主人仍心有余悸,再看那座普通小院就跟看龙潭虎穴似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庆幸,之前没有出格的动作,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院子方圆千米都清静了! “昆仑山的传统,打了小的出来老的,蓝惊羽受了辱,下来肯定会有师门长辈出面。昆仑山中必定有合道境的修士隐修,我们就算不怕,来了也是麻烦。” 胡阳一笑:“天底下又不止他昆仑山一个门派,旁的门派哪家没有合道境的修士。只要相互制衡,昆仑山难道还能死盯着我不放。” “怎么让他们相互制衡?” “简单得很,他们不是都想要梁州鼎吗,给他们。过刚易折,从我把青云华盖拿出来,到今天把蓝惊羽跪在门口,青云宫也该拿出点与邻为善的诚意了。” “老板,果然老奸巨猾。” 梁州鼎上面有禹王九鼎的禁制,胡阳不点头,想搬走,没那么简单! “我就当你夸我了。” 吃完早饭,郭鹏歇了片刻,就回院子把木剑拿在手里。 胡阳道:“你生意不做了啊。” “还做什么生意,千金难买心头好,爷钱够多了,再赚也不能把爷变成武林高手。师兄,你老人家受累在边上帮我看着,要是不对你赶紧指点。” 姒九呸了一声,老子都还没转正,师兄也是你叫的! 郭鹏说到做到,手机响了也不管。 胡阳看了眼:“三爷,有个叫挡箭牌的找你。” “挂了挂了!现在谁有空管她!” 一连十个,郭鹏全让胡阳挂了。 一分钟后,手机又响。 “三爷,阿姨的电话。” 郭鹏这才不情不愿接了。 “怎么了妈。” “谁故意挂她电话了,胡阳这儿有个生意要谈,我帮他盯一下。” “我在哪儿啊?青云街啊。” “发定位干什么,我这干正事又没有偷鸡摸狗。” “行行行,别生气别生气,我马上发过来。” “这女的真特么的不地道,居然打电话告御状。” 胡阳道:“看架势,我一会儿就能见到我三嫂了。” “屁的三嫂。过来也好,把话说清楚,老子现在没工夫跟她演戏。” “要不要我们回避一下。” “没必要,几句话解决,别耽误了正事。” 胡阳没见到人都知道几句话不可能解决得了。 能和相亲对象约好一起糊弄家里人,这位除了是个有主意的,还必定有这个强烈的需要,郭鹏单方面半途毁约,哪那么容易! “你先练着,我和姒九出去一趟就回来。” “好。” 姒九见胡阳往青云宫走,问道:“去青云宫干什么。” “跟我去查查青云宫原来的护山大阵到底是怎么破的。” “明朝时候的事儿了,现在还能看见什么。” 胡阳道:“青云宫的护山大阵名为癸水大阵,是师父亲手改良的,与长江水脉相连,除非长江水干,否则大阵不破,便是破了也必有痕迹留下。” “你说真的?” 胡阳点头。 姒九道:“师尊对这青云宫着实上心。” “爱之深责之切,如果不是这样,师父当年误会青云宫要扶持元庭时,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 “胡老幺,我有件事想不明白,师尊何等修为,经天纬地,看诸天之事如反掌观纹,怎么会误会青云宫?” 胡阳道:“连圣人都有被蒙蔽的时候,何况师父离圣人之境还远着呢。” “圣人被蒙蔽是因为天机混乱,或者旁的圣人出手,师尊当年在人间认第二,没人能认第一,哪个蒙得了他。” “薪火殿深处的长老和护法,是太古时活下来的,他们未必比师父差。” “不是我看不起他们,老旧陈腐,思想僵化,他们再修炼一万年都未必赶得上师尊。你别跟我打马虎眼。” 胡阳一叹:“未央宫。” “未央宫!好!果然不是好人!” “别咬牙,师父当年转手就报了仇了。” “跟我说说呗。我不知道还有这段。” “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你算计我,我坑了你,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的。把正事办了再说。” 姒九听了不觉惊愕。 未央宫居然能跟他那位师尊打得有来有往! 到了青云宫山门外,守门的小道士看见胡阳刚要过来,被胡阳止住,领着姒九往旁边观景台走。 观景台绕山凌水而建,搭的木头架子,正适合看水观山。 “山城的水位也是升了的,龙头山下从前有过什么也被淹了。” 胡阳左右看看没人,便让五鬼使了遁法带他和姒九下水。虽不像在江城时有三江水脉总图,一叶知秋,可有五鬼在,查探水下情况并不难。只是足足寻了半个小时,五鬼回报,竟是一无所获。 “什么都没有!” “是。包括阵基,包括阵纹,包括主子说的几处阵眼,我们都一一查过,全无发现。” “一个万年旱魃而已,又不是女魃在世!他能把师父的阵法毁得这么彻底!” 就在这时候,小家伙的奶嘴突然掉了,胡阳刚准备接,一道金光闪过,奶嘴竟消失不见了! 胡阳姒九五鬼骇然! 居然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虎口夺食! 从五鬼的先天五行遁法里面! 从青云华盖底下! 胡阳动念,五鬼四散,姒九掐起九鼎印法,青云华盖器灵都从天上下来了! “你方才可曾发现水中闪过一道金光。” “不曾。” “那可曾察觉别的动静。” “没有。” 冷冰冰的,果然不是自家人,胡阳哪还指望她。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五鬼再次空手而归,最后姒九道:“我刚刚持着九鼎印法,有一瞬间的反应,只是一纵而逝,我没抓住。” 胡阳驻足半天,皮笑肉不笑,眼神极冷,道:“看来,这水下真的有玄虚!等爷忙过了这段时间,挖山泄水,由不得你们不现形!” 从水下出来,回到院子,郭鹏练得,一身衣服又被汗浸湿了。还没打招呼,院里进来个干练的女子,一头短发,只是脸色不大好看,开口第一句:“郭鹏,你现在立刻洗澡换衣服,跟我回家吃饭。” 好重的怨气,郭三爷的怨气果然是从她身上来的! “凭什么?” “你如果不去,我现在就给你妈打电话。” “赵妍儿小姐,我是同意给你打掩护,可不代表我就什么都要听你的。咱们只是合作关系,可不是男女朋友。” “你去不去。” “不去。今天不去,以后也不去。今后你跟我桥归桥路归路,本来就不认识,装什么熟人。” “郭鹏!你还是不是男人!居然言而无信!” “别,当着这么些人,别乱说话啊,我又没答应你什么。咦,不对,赵小姐,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不会真看上我了吧。” “放屁!老娘瞎了眼能看上你!” “万幸万幸。” 看两人火气越撩越大,胡阳拦了一句:“美女,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没什么是说不通的。你到底为什么非让郭鹏去吃这顿饭。” 胡阳抱着孩子,好言相劝,赵妍儿对他总算没那么大的火气:“我妈想见他。” “你妈?你妈醒了?她病好了?” 赵妍儿默默摇头。 “那我更不去了!” “郭鹏!” “三爷,你别拧,把话说清楚,美女也不像不讲道理的人。” “老四,你不知道,她妈妈生病以来一直卧床不起,晕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比我妈还吓人。这回醒多半也是暂时醒的,我如果被看出了破绽,让她知道我跟她女儿在演戏骗他,不得把她气出个好歹来。” “你这么笨啊!不会装啊!” “那万一你妈就势让我和你结婚呢。别说不可能,这种事我见得多了。你年纪到了,我要是你妈,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情况,绝对想办法把你的终生大事办了。那她开口了的话我怎么办?点头?你同意我也不同意!不点头?你不得把我生吞了!所以,这顿饭我绝对不去!” “郭鹏!” 姑娘哭了。 胡阳捂脸,你不是咒人家妈妈没救了吗! 郭三爷这性格也是没谁了,要对谁好,天上的星星都能哄下来,要对谁不好,管你什么情况,自己嘴痛快了就行。 就胡阳他们三个室友也没少因为这嘴生气。 “行了,少说两句吧你。” 胡阳一瞪眼,郭鹏哑火了。 “美女,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说话不过脑子的,为这样的浑人生气不值当。” “郭鹏!你等着!我记你一辈子!” 赵妍儿根本没听进去,郭鹏梗着脖子,又不全是他的错,装装男女朋友就算了,我还能为了演戏把一辈子搭进去! “赵小姐请留步。赵小姐!赵小姐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去给你母亲看看!” 一溜烟儿往外跑的赵妍儿顿住脚,回头仔细打量胡阳:“你?” 满脸的不相信! 胡阳笑道:“郭小姐近段时间是不是心神不宁,食不下咽,觉也睡不好,总是噩梦缠身。” 赵妍儿一脸惊奇:“你怎么知道!你看出来的!你学中医的!” 能看不出来吗,你身上怨气这么重,猜都知道你最近有多水深火热! “我略懂些医术,赵小姐如果不着急,可以坐下来让我瞧瞧。” “老四!” “去洗澡!” 郭鹏现在可不会和胡阳倔,胡阳一发话,他就老老实实上楼了。 “赵小姐请坐,我先给赵小姐把把脉。” “好。” 借着把脉的由头,胡阳仔细查了,确定赵妍儿身上的怨气不像郭鹏是沾染上的,却是从血脉里传下来的! 总算找着病根了! “恶气入体,五气不谐,赵小姐这病可大可小,幸亏现在还不算晚,我给赵小姐扎几针,马上就能疏解一二。” 胡阳装模作样进了趟屋,实则从鼎天空间里把他家老爷子留下的一套五行针拿了出来。 针分五行,一行九针,长短不一,最长的足有五寸,为五行精金所制,是专门为诊疗病患所炼的法器。 赵妍儿身上的怨气其实用不着施针就能清除,只是胡阳做戏要做全套,想要进赵家门,非如此不可! 第一百二十六章 胡阳的灵感随着修为提升越来越强。 见到赵妍儿之后,他直觉这姑娘身上的怨气和龙头山上青云宫有关。 不能不闻不问! 虽是第一次施针,可胡阳下针深谙快准狠三字诀,眨眼功夫,五根金针就到了赵妍儿身上。 赵妍儿都没看清他怎么动的手,就见自称略懂些医术的胡阳在五根金针上一拂,五指连环,五根金针轻颤,嗡嗡轻响,累日来身上挥之不去的重压都消了。 汗珠从头到脚不停冒,转眼就湿了内衣裤,一股难闻的汗味扑鼻而来。 赵妍儿羞得脸通红,胡阳善解人意:“没事的,这是你体内的恶气被排了出来,对赵小姐来说是一件好事。你一会儿让人送些换洗衣服来就是,正房的浴室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在用,不好让赵小姐委屈,就在西厢这边将就一下吧。” 赵妍儿诺诺应了。 这么尴尬的情形,再大大咧咧的姑娘也会不好意思。 约莫一刻钟,胡阳收了针,给赵妍儿送衣服的人也到了,像是臭水沟里捞出来的姑娘再也待不住,连失陪都没说就进了西厢浴室。 “走了?” “洗澡呢。三爷,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赵家。” “啊!” “啊什么啊,不去也行,那功夫你就自己慢慢练。” “老四,你不能拉郎配!” “瞎想什么呢,我今天去赵家要有个熟人,省得万一闹起来不好看。” “闹?你去给人看病还能闹起来?不是,老四,该不会你根本不会治病才担心吧。” “滚!没听说过医武一家啊。” “那你之前怎么不敢给我妈看。” 这也是关系到位了,什么都敢说。 “你以为那几张食补的方子哪来的。” “你开的!” “不然呢。” “那你后头来了医院为什么不给我妈看?” “这就是我让你跟我去赵家的原因。” 郭鹏不解:“怎么说?” “我觉得他们家的人不是生病了,是中邪了。” “中邪!” 足足半个小时赵妍儿才从浴室出来,水汽未散,肤色白嫩,脸上的脂粉洗净了,更加自然动人。 “不要钱的东西用着果然不心疼,是吧,赵小姐。” 赵妍儿正要怼回去,胡阳道:“赵小姐现在觉得怎么样,是不是轻松多了。” “确实轻松多了,谢谢胡先生。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胡先生收下。” 送衣服来的人拿出两叠新崭崭的钞票,胡阳也不矫情,伸手接了。水脉府开门第一桩生意,必然要得个好兆头。 “那我就谢谢赵小姐了。” “应该的应该的。胡先生,如果这会儿方便的话,就请去我家给我妈妈看看吧。” “没问题。” 赵妍儿的老子赵平安做的房地产开发,就住在自家开发的别墅区。 大约是因为自己住,下了本钱,小区从位置到环境再到整体布局都好得过分,小区里面尽最大可能利用空间绿化,林木生机旺盛,一弯活水环绕,活生生在寸金寸土的地方弄出了个疗养度假中心。 土豪啊土豪。 “老四,她爸和我二叔关系不差,我听我二叔说的,她爸这人特别迷信,办事前必定卜问吉凶,没好兆头,钱掉地上也不弯腰。尤其是这两年,天天在这上头砸钱。我还听说她妈妈的病来得邪乎,在床上摔了一跤,没磕没碰,就起不来了,看了多少医生都没用,真的像你说的中邪。” “那你妈怎么还让你跟她相亲。” “人情债呗。” 胡阳了然。 “你如果能救就救一救,如果恼火,你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我家跟他们家的关系真的就一般。” “嗯。” 车最后停在半山腰一座中西结合的别墅前面。 “借山水造势,引动灵气,胡老幺,这房子外面布了风水局,里面怕也不简单啊。” 一开门,胡阳姒九两个人都皱起眉,胡阳直接给他儿子和郭鹏加持法力防护。 好重的怨气! 浓得像墨,都快滴下来了! “胡先生,我妈妈这两个多月清醒的时间比以前都少,正好她今天醒了,你可以仔细问问她的病况。” 一楼只有个打扫阿姨,二楼脚步声迭起。 “小妍你总算回来了,快上去看看吧,你妈妈又晕倒了!” 赵妍儿撒丫子往楼上跑,半截想起胡阳。 “赵小姐你先上去,我马上来。” 胡阳把儿子递给姒九,姒九小心拉了拉小家伙的抱被,和郭鹏一起在楼下坐着,那房间,小家伙并不适合进去。 上了楼,过道上站着两个小护士,面色凝重。 屋里传出来一把疲惫的声音:“妍妍,你先让刘医生给你妈妈检查一下。” “检查检查!每次都是检查!哪回有用了!” “妍妍!你怎么说话呢!” 胡阳就是这时候运转法力,顶着普通人肉眼并不可见的怨气,开门进去的。 房间极大,采光很好,阳光洒满地,可房里大床上躺着个中年女子却像常年不见天日一样,面色苍白如纸。 床边站了两个中年男子,一个白大褂,一个面容憔悴的,该是赵平安无疑。 赵妍儿挡在两人前面,护崽的母鸡一样,不准白大褂靠近! “赵小姐。” “胡先生!胡先生你快过来给我妈看看!” 胡先生? 两人扭头看来,好年轻的小伙子。 “爸,这是胡阳,他医术很好的,让他给妈妈看看吧。” 赵平安感动于女儿的孝心,可实在不相信胡阳能替他老婆治病。他已经过了以貌取人的年龄,只是医术这东西,天分之外,更多靠的是时间积累,胡阳看着不超过二十岁,天分再高,医术能高过那些给他老婆看病的专家? “妍妍” “爸!你听我说。妈病了这么久了,中西医都看遍了,国外也去了,都不见起色。让胡先生试试,总归不会比现在更坏。我回来之前就请胡先生针灸了一下,病全好了,你信我,他是有真本事的。而且他是郭鹏的朋友,不是看郭鹏的面子,他也不会跟我到家里来。” 这姑娘聪明啊。 赵平安仔细看看胡阳,到底没抵过女儿的孝心和一个郭字。 “胡先生,麻烦你了。” 确实麻烦。 胡阳看着赵平安身后怨气如遮天之幕填满整个房间,怨气之中巨大身影蜿蜒翻腾,有一双血红的眼睛灯笼一样,死死把赵平安盯着,心头一叹。 天大的麻烦! “郭鹏是我兄弟,赵小姐是他的朋友,我应该尽力而为。” “胡先生,我妈妈这病,医生都说不出具体病因,说最多的就是因为受了惊吓,人体自我保护机能开启,脑部神经封闭,可我妈妈真的只是在床上蹦了一下,小小摔了一跤,床是软的,能受什么惊吓。” 怨气深重,只是昏迷不醒,也是你家福运隆盛,祖宗保佑了。 胡阳看了赵平安和那刘医生一眼,走到床边,开始把脉。 旁人都没说话,等了十分钟左右,胡阳左右手都把过了,又再屋里查看了一圈,赵妍儿才急不可耐的问道:“胡先生,怎么样?” “恶气入体,迷了神魂,若是不拔除恶气,恐有性命之危。” 赵平安皱眉。 “小伙子,中医是国粹不假,可就是因为这些神神叨叨的词语才被人当成伪科学,你为什么不能解释得更清楚一些。” 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好吧! “病毒感染。” “病毒感染?那你打算怎么治?” 刚刚没看出来,这医生还挺负责嘛! “赵先生,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谈谈?” “为什么要单独谈!我也要听!” “那就去书房吧。” 赵平安有些失望。 看在郭家的面子上,他决定就听完这年轻人打算说些什么再把他撵出去。 却是已经把胡阳当成了骗子! 赵妍儿没能跟着,赵平安和胡阳到了隔壁书房,面色有些寡淡,可胡阳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他坐直了身子。 “赵先生可是请人改过运程?” 赵平安意外加吃惊,偏偏没有认为胡阳在胡言乱语的表情! “胡先生小小年纪也信这个?” “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总有他的道理。说句不怕赵先生多心的话,尊夫人并非生病,而是中邪了,根子,就在赵先生改的运势上面。” “你是谁!谁让你来的!” 满满的戒备。 胡阳道:“胡阳,郭鹏的兄弟。我来,只是卖郭鹏一个面子,赵先生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乐得轻松。左右你女儿身上的恶气已经解了,郭鹏问起我也有交代。” 说完起身,赵平安用比他更快的速度拦在他前面。 “胡先生别走!” 胡阳居高临下,和赵平安对视。 “赵先生不愿意如实相告,我留下并没意义。” 赵平安到此刻才发现,这个年轻人的眼神竟如此深沉,多少沉浮商海多年的人都不如他! 胡阳悠然一笑,略一回头,将书桌上一盏茶杯隔空摄来,又慢慢送回去:“郭鹏和我是过命的交情,我如果想要对赵先生不利,赵先生难道还挡得住。” 赵平安彻彻底底惊住! “赵先生现在愿意和我说说,是否请过人为你改命了?” “来了!大师果然没骗我!贵人来了!我家的贵人真的来了!” 赵平安突然变脸! 喜不自胜! 救星! 怎么论的! “赵先生倒让我糊涂了。” “该死该死!是我怠慢了贵人!胡先生请坐!我这就把一切都告诉胡先生!” 赵平安定了定神,把一桩让胡阳受惊的事情说了出来。 “差不多是三十年前,我孤身从乡下跑来山城混饭吃,可一直都没混出个名堂。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举目无亲,穷得连饭都吃不起,整天睡在桥洞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大街上了。后来,偶然听别人说青云宫灵验,我就想办法弄了点钱进去烧了柱香,出来在老街遇见个算命的老人。那阵儿老街远不如现在繁华,大家都没饭吃,没人有钱算命。我看他可怜,就用最后剩下的六分钱买了两个包子给他。 结果他吃了包子非拉着要给我算一卦,我想闲着也闲着,就让他算了。老人说我五行属火,命中缺木,祖宗虽有荫庇,可是我格局太小,空耗福报。又说我和龙头山有缘,可借运成事,让我写了生辰八字,埋在龙头山下,之后别管也别看,自有发迹的一天。不过转运只有三十年,三十年一坎,如果有贵人相助,把坎过了,就一生顺遂,无病终老。 开始我并不信,只当陪老人聊天,可没等一个星期,我就时来运转,机缘巧合进了单位,下海,做生意,干什么成什么,无风无浪,到今天也算有些成就。所有人都说我能干,可我明白是那位大师看在六分钱包子的份上帮了我一把。 这些年日子过得顺遂,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三十年之期。果不其然,去年开始有了征兆。先是公司开发的小区一直出事,接着新开发的楼盘也卖不出去。最后,连我夫人也出事了。这些我也不敢告诉我们家妍妍,只能瞒着,到处请有本事的人来瞧瞧,可谁瞧都摇头。” 龙头山! 赵平安身后那双一直安静的眼睛忽得睁大了! 胡阳暗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古人诚不欺我! “赵先生对我,还是有所保留啊。” 赵平安异色闪过,道:“胡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赵先生,三十年前,那位老人一起埋下去的,除了你的生辰八字之外,怕还有一样别的东西吧,比如,割鹿刀。” 赵平安骤然色变:“你怎么知道的!” “你身上带着恶龙怨念,分明是斩龙改运的手笔。此法是青田刘家的独门秘法,旁人都是不会的。赵先生当真好福缘,区区六分钱,就让那家人欠了人情,涌泉相报。” 赵平安又哭又笑,竟深深鞠了一躬:“胡先生果然是我赵家的贵人!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到底是商海上的弄潮儿,心思不浅! “赵先生这下不怀疑了。” “胡先生莫怪我多疑,实在是失望怕了。割鹿刀一事,天知地知,只我和刘老神仙两人知道,胡先生能一口叫破,必是有大本事的。” 胡阳笑道:“那你就不怕我是跟那位刘老前辈合起伙来骗你?” “我这点家当是靠了刘老神仙才起来的,老神仙若要取,一句话的事,何须麻烦。再者说了,胡先生如此本事,又和郭家交好,鹏程万里,指日可待,怎么被我这点东西迷了眼睛。” 决断力也是一等一的! 胡阳道:“事在人为,天助自助者,赵先生如斯人物,难怪受得起龙头山的龙脉灵气。既然这样,我也不矫情了。赵先生你五行属火,命中缺木,可却不是借龙头山的格局,补全木行,木助火势而发迹,是强夺了山中龙脉灵气,以龙脉催化命格,才能有今时今日的富贵。因果循环,赵总三十年前欠了债,如今到了还账的时候。先是公司,接着是家人,只怕不久,就该轮到赵先生自己了。” 赵平安听得心惊肉跳! 不可思议! 他本以为三十年前遇见的那位老神仙已是世上奇人的极致,不想三十年后又遇上了一样的人物,还如此年轻! 甚至还胜过了那位老神仙! 那位老神仙可是明明白白说过,除非胜过他许多,否则断不会有人知道埋在龙头山下的东西,更不用说知道前因后果! 五分钟过去,赵平安压下心中忐忑,问道:“请胡先生救我!” 胡阳心道,总算等到他主动开口了! 青田刘家! 终于找着癸水大阵被破线索了! 只是,为什么会跟青田刘家扯上关系!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赵平安身后血红眼睛瞬间凶狠无比,怨气动荡,似其中恶物将要出世一般。 显然被这话激到了! 楼下姒九神念传音:“龙脉怨念,这样作死的人你还要救?” “不救不行,由着他被龙脉怨念杀了,必然魂飞魄散,我也别想知道龙头山的癸水大阵是怎么破的了。” “要不要我暂时把这道怨念镇住。” “行。” 整栋别墅都像是震了一下。 赵平安身后翻腾的怨气瞬间老实了。 倒不是胡阳拿那怨气没办法,术业有专攻,九鼎印法,辟易诸邪,于此正合适。 龙脉怨念。 胡阳想了很多赵家为什么会遭天地报应的可能性,没想到可能性最小的竟然就是原因! 赵平安便是他老婆昏迷不醒,也是女儿怨气缠身的罪魁祸首! 龙脉乃天造地设,造化所出,集了天地气韵,印了天地笔记,滴滴点点都与天地相连。 那龙脉怨念一开始并非怨念,实乃龙脉灵气,经了苦难磋磨,才能形成,古之以来并不常见。 尤其斩龙之乱后,神州亘古存留的九条大龙被斩,龙脉零落,皆不成气候,龙脉灵气更是少之又少,世人恨不得把每条龙脉都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守着,又哪里会由着滋生出龙脉怨念! 胡阳开门看见赵平安背后龙脉怨念时,吓了好大一跳!怎么会有人得了龙脉灵气不好好供养,还变成了龙脉怨念! 下一刻就明白,这道龙脉灵气定然来历不正! 龙脉灵气是什么,逆天改命就跟玩儿似的,绝对的好东西。 但从投资学的角度上说,高回报意味着高风险,想要得到龙脉灵气,那可不容易。 两条路。 一个是龙脉同意的。风水师寻龙点穴,阴宅建在龙脉上,死后下葬,吹吹打打一通法事,子孙泪涟涟禀了天地,沾染龙脉的福分也算在此列。这一个,难就难在要找到一个有真本事的风水师,子孙真心实意的孝敬和与天时地势相合的命数。 另一条,龙脉不同意,或偷或骗或抢。做的,都是大伤天德的买卖。只要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要累世遭报应,就不会有人动龙脉。至于祸害龙脉,强取龙脉灵气,那就不止自己想死,而且还是想把子子孙孙也拖着一起死的节奏!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连这个都不怕,那就动手吧,你还担心什么! 听了赵平安的话,知道这事不是他干的,胡阳更好奇了,不过两个包子而已,再如何,包子也只是包子,又不是金子做的,哪值得拿命和子孙后代的运数来拼吗?可后来再一想,万一动手的人不需要付出那么惨痛的代价呢。 比如青田刘家。 人老祖宗剑斩龙脉一点也不手软,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直到最后犯了帝王忌讳,才死在大明太祖手上。外人不知道青田刘家用的什么手段避过天地报应,反正这家人就这么神奇,动了龙脉,甚至剑斩龙脉,也没事。 果不其然,一诈就出来了,真是刘家的人! 想到这一点,胡阳好奇得很。 一来,他师父提到过青田刘家却着墨不多,就两个字,有趣。他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人家能让他师父给出这样的评价。另一个,龙头山的癸水大阵,到底是不是刘家破了的! 青云宫的护山癸水大阵之所以能与长江祖脉气运相连,绵延不绝,乃是因为他师父当年寻了一条龙脉养在了龙头山下,勾连了长江祖龙气韵,这才有癸水大阵牢不可破的架势! 胡阳对他师父有一种近乎盲从的信任,出自他家师父之手的阵法,怎么也不可能被一只旱魃给破了。可事实却是癸水大阵被破了之外,连龙脉都被青田刘家的人取了灵气,给赵平安改运。 谁为因谁为果,先是阵法被破,还是龙脉先出了状况。是外人先知道了阵法玄虚才有的旱魃之祸,还是这阵法真是因为旱魃不存。甚至,动手的人到底是冲的青云宫,还是冲的他师父! 桩桩件件,非查清楚不可! 青云宫烂泥扶不上墙就罢了,可青云宫五老却都不是认命的人,担起了重振门派的重任,他自然要扫清路上所有阻碍和潜在的危机! 有事弟子服其劳,师父啊师父,瞧瞧徒弟我多贴心,有人坏了你的布置,徒弟就来替你找回场子。只是你老人家好歹给我指个道啊,不说像江城一样给我留幅阵图,提示该有一个吧,看我这跟人叨叨半天,就为了把刘家动手的地方套出来, “赵先生带我去埋生辰八字的地方看看吧。” “这”赵平安面带难色。 “怎么?赵先生还是担心我对你不利?” “倒也不是,只是那地方已经被淹了。” “被淹了?那就去被淹了的地方看看。” “啊?” 胡阳从书房出去,对赵家父女道:“接下来我要给赵夫人施针,赵先生和赵小姐跟我进来,请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 刘医生哼了一声,也只能看着三人进屋关门。 “赵夫人与赵小姐一样都是恶气入体,只是赵夫人时间长了些,等除了恶气,须得好好将养一段时间。” “胡先生,我们要做些什么。” “一会儿施针之后,请赵小姐给你妈妈擦洗身子,你爸爸毕竟不方便。” 可不敢让赵平安动手,再过去几道怨气受累的还不是他! “知道了。” 赵妍儿答话的功夫,九五四十五根五行针全插在了赵平安老婆身上。 胡阳手在针尾依次拂过,五行针各自转起了圈圈,嗡嗡的声音不断,让整个房间都罩上了一层不断交替的五色光华。 “呜!” 赵妍儿刚要吼,就自己把嘴巴捂上。她治病的时候,可没这么大的阵仗。 连早有准备的赵平安好险才按捺住心里的震惊。 胡阳当真是有大本事的人! 几分钟之后,五色光华里忽然添了一丝灰色。胡阳手再次在五行针针尾一弹,赵平安老婆身上开始流汗。 灰色的汗,带着一股腥味,一滴滴往外渗,比之前赵妍儿更加严重。 就在赵平安开始担心自家老婆会不会脱水的时候,胡阳一伸手,父女俩没看清,五行针就都回到了他手上:“赵小姐给你妈妈仔细把身子擦干净,擦完的毛巾全部烧了,一条也不能留,沾了汗的被子和床单也不能要。” 赵平安父女俩听得认认真真,因为这会,床上躺着的人,脸上已经有了一丝许久不见的红润! 说完话,胡阳出了房间,外面的医生护士伸长脖子往里看。 “诸位,非礼勿视,都去楼下等着吧。” 嘭的一下,门从里面关上,医生护士面面相觑。 难道真的治好了! 赵平安等家里的阿姨来了,才揣着担心下楼,正看见胡阳高高兴兴的逗儿子,他这时候才发现,这位在上面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身上竟然一滴汗水都没有! “胡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去青云街。” “等一会吧。” “好。” 胡阳不忙着走,赵平安求之不得,他老婆看着才有起色,可还没醒,真有不对,正好及时让胡阳看看。 又坐了一会,就听见赵妍儿在楼上喊:“爸!你快上来!我妈醒了!孙姨,你给我妈熬点粥上来,我妈饿了!” 赵平安看了胡阳一眼,胡阳笑笑:“赵先生快去吧,我一会就上来。” 赵平安一走,医生护士看胡阳的眼光莫名有些震撼,他们来了多少回了,知道这家病人是什么情况,国内外那么多大医院都没看出点究竟的人,一晕过去,少则三日多则一周,结果就这么一会功夫,醒了!还知道饿了! 真的假的! 郭三爷与有荣焉地笑着,这是大爷我的兄弟,都看见了吧,厉害吧! “这胖子说去青云街干什么?” “他身上的龙脉灵气是从龙头山上取出来的!” “什么!” “青田刘家下的手。我猜测,他们家的事和龙头山癸水大阵被破有关系。” 估摸着二楼一家人真情流露得差不多了,胡阳这才把儿子递给姒九,上了楼。刘医生犹自不信,跟在后面,胡阳也没说什么,看就看吧,权当中西医医学交流了,只要你看得懂! 屋里床上本来躺着的妇人已经半靠在床头,换了件衣服,看着还是虚弱,可精神十足。 赵妍儿眼眶泛红,百转千回叫了声胡先生,说了声感谢。 “赵先生,让我给尊夫人把把脉。” “劳烦胡先生了。” 床上的女人满脸感激地看了看胡阳,把手伸过来。 胡阳仔细看了,对她说道:“恭喜了赵夫人,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好好休息,要不了几天就能恢复健康。” 得了这话,赵平安父女俩又是一阵高兴。 刘医生得空上前,说最好做个全面检查。 胡阳不置可否,倒是赵平安替他出头,言语还是客气:“刘医生,今天就不用了,我夫人刚刚醒过来,身体不便,明天我陪她一起到医院来好好检查。” 主人家都这么说了,还能说什么,收拾东西走人。 “尊夫人最好是静养,赵先生,我们先出去吧。” 赵平安哪会不允,老婆女儿都好了,正要快快彻底解除隐患。 两人刚下楼,就听见笃笃笃,三下敲门声,带着股引动心弦的韵律:“请问,赵先生在家吗。” “谁啊。” “在下乃是三十年前青云街故人。” 赵平安见鬼一样看了胡阳一眼,胡阳一笑:“故人登门,赵先生还不快快迎接。” 赵平安这才让家里阿姨开门,让进来一位年过四十的道士,面白如霜,戴冠束发,手里一把拂尘,有几分气质,可在胡阳姒九眼里连个样子货都算不上。 脚步虚浮,普通人平时多跑两步走路都比他有力。如果青田刘家的人都这么虚有其表,这些年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敢问道长是?” 赵平安心里已有了答案,这张脸,和三十年前那张有七八成像! “在下刘承宗,乃是青田刘家子弟,三十年前,家父与赵先生曾有过一卦之缘。” “原来是刘老神仙的后人,道长请进。” 若是没有胡阳,只这身份,赵平安就得把他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可是现在嘛 姒九和郭鹏都没起身,胡阳也没动,准备看看这位青田刘家的后人打算说些什么干些什么。 “不知道长此来所为何事啊。” 刘承宗端着架子:“实不相瞒,在下乃是为了助赵先生过这三十年一次的坎儿。” “什么坎儿不坎儿的!你是哪来的道士,少在这儿危言耸听!” 赵妍儿也从楼上下来了,一听这话就不舒服。 赵平安刚刚给她和她妈说了三十年前算卦改运的事儿,她对这个半信半疑,只当她爸太着急她妈的病情。胡阳已经把她和她妈都治好了,再说这话,不是咒她妈再病倒啊! “妍妍。” “赵小姐年纪尚小,不知世情,在下并不怪她,待在下替赵夫人解了身上病痛,赵小姐自然会知道真假。” “哼!不知道在哪儿听到点小道消息就想来骗钱,告诉你,我妈的病已经好了!” “好了!不可能!” 说得那叫一个笃定! 赵平安像是吞了苍蝇一样,脸色也沉了下来:“道长,我夫人确实已经好了。” “我不信!你夫人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道长,你过分了!” 刘承宗这才反应过来,竟不可思议的连句道歉都没有! “在下为救你一家性命而来,赵先生却与令爱如此推阻,难道是不管阖家老小了!” 赵平安再听不下去,虽不敢得罪他,也不愿意留他:“多谢道长一番美意,今日家中不便,就不招呼道长了,这是小小心意,还请道长收下。” 拿来两叠大钞,直接让人把像是无法理解的刘承宗送了出去。 “赵先生,这可是个有本事的,说不定你下一个三十年的富贵就在他身上,你这么把人送走了,不好吧。” “胡先生莫要打趣我了。经了这回我才知道,只要一家健康平安,什么富贵都是浮云。” “有赵先生这话,赵夫人这回受这罪不冤枉了。不过那人是真的有点本事,不然怎么能直接走到赵先生家门口,没被人拦下来。” 赵平安道:“受不起了。” 现在不是三十年前,他年纪大了,折腾不起了! “胡老幺,要不要跟去看看。” “用不着,他自己会找来。” 赵妍儿在家陪护,胡阳几人开车到了青云街。 受先前龙头山异象的影响,街上人不少,多是慕名而来。 赵平安领着众人到了后山的观景平台,正好是昨天胡阳他们下水的地方,头上就是藏鼎洞。 真够巧的! “胡先生,东西大概就是埋在这附近的位置,具体什么地方我也不是太确定,当时刘老神仙不准来看,我就一直没来过,后来还是要被淹了,怕万一有个什么,才让人修了这条观景步道。哦,对了,刘老神仙之后给了我一把钥匙,胡先生你看看,有没有用。” 胡阳拿着赵平安给的钥匙,表情一变再变。 建木! 难怪水下一点发现都没有! 第一百二十八章 建木者,天地之桥,曾经诸天众生来往三界的通道,在上古年间便已毁了。 相传,建木被毁后,有大神通者将仅存的建木从天东极地移栽到了神州,创下建木宫一脉道统,行事低调,不涉纷争,专注培育神树,有几分成就。封神后,洪荒破碎成四大陆州,道祖重造地星,将人族神州正统迁到地星居住,建木宫亦在其内。 可千年前,建木宫便被人连锅端了,动手的,就是武瞾! 建木之名流传甚广,却没几个知道神树到底有怎样的神威。 游记之中略提过几笔,也不详尽,胡阳只知以建木残片所造之物,能隔绝神念,非凡物可比。 钥匙是建木做的,若那装东西的盒子也是建木做的,胡阳他们几个找不到也正常。 只是连建木都拿出来了,所图不小埃 “赵先生,不知道这把钥匙能不能暂时给我。” “怎么?” “实不相瞒,赵先生一家的厄运,并未彻底解除。尚需将当年所埋之物起出来,做过一场法事,才可完全消解。” 赵平安道:“我明白了,钥匙就留在现在这儿,一切都拜托先生了。” 送走赵平安,看了一路,迷糊了一路的郭鹏问道:“老四,刚刚打什么哑谜了,我怎么看不明白埃” “等你功夫练成了你就明白了,加油吧骚年。” 上午出门,下午回来,小家伙例行的午觉都耽误了,放着郭鹏在院里练剑,胡阳上楼伺候儿子,五鬼被他放出去打探修行界目前对青云宫的态度,姒九也出门找他的路子打探消息。院子里安静得只有郭鹏刷刷的舞剑声。 胡阳想着青田刘家的事儿,守着儿子,翻着游记,想找出些蛛丝马迹,在看第三遍斩龙之乱的经过时,忽然听到院里响起喝止。 “嘿!让你站住你听不见啊!再动我就报警了1 “你施了什么妖法!把我放开1 开窗往下看,郭鹏蹲在地上,剑掉在脚边,刘承宗站在对面,甩了甩拂尘,面带不屑,抬脚往里走。 “道长耳朵聋了,没听见我兄弟让你站祝” 郭鹏听着声音由远及近,然后就看见胡阳从天而降,落在他身前。 “在地上蹲着干什么,捡钱埃” 郭鹏忽然发现周身禁锢的力量消失不见了! 刘承宗道:“怪不得敢插手我刘家的事,原来有几分本事。” “刘家?不作死不会死的青田刘家?” “小辈!你敢口出恶言1 “你跟我吹胡子瞪眼干嘛,难道我哪句话说错了,刘家人不是自己找死,能落魄成这样。” 明初刘伯温一手引发斩龙之乱,最后死在朱元璋手上,青田刘家自此隐没江湖,但刘家人并未忘记这桩仇恨。终明朝一朝,暗地里没少搅风搅雨。崇祯朝时,更是大举出动,在神州大地上点出许多蛟龙,乱象丛生,坏了明朝最后一点气数。 仇是报了,可刘家人万万没料到,天数有定,他们搅乱了明朝的气数,也搅乱了整个天地的气数,首阳山祖龙移位,不见踪影,世俗气数大变,为外族所侵,这因果全算在刘家头上,虽数百年不消。即便刘家本事大,也仅仅保住一支血脉残存。 不过这支血脉也不安全。 刘家人曾得观星阁批言,最多百年,若是百年之内刘家未能寻到祖龙,请回首阳山,刘家只有断子绝孙这一个下常百年来,为了寻找祖龙,刘家人走遍八方,把神州大地筛了一遍又一遍,终是一无所获! 引发斩龙之乱,改变上界与人间的刘家落到如此境地,既让修行界唏嘘不已,又让修行界叹一句,报应,都是报应! “虽然我刘家没落了,也轮不到你一小辈来评论1 拂尘一抖,一重气场朝胡阳压来。 胡阳看了他拂尘一眼,心下一叹,到底是没落了,区区借势而动都要靠法器。 曾几何时,青云刘家可是和言出法随划等号的! 胡阳五指一张,地上的木剑到了他手里,朝前一刺,啵的一下,刘承宗连人带拂尘砸在影壁上! 刘承宗惊骇无比,强撑着站起来:“你等着!这事没完1 撒丫子跑了! 胡阳也不追,龙头山的事,一个刘承宗可不够跟他说话! “继续练吧。” 又见胡阳大展神威,郭鹏练武功的心思越发坚定了! “主子。” “外面情况如何。” “各派弟子都已向师门禀报青云宫的变故,山城已来了许多长老辈份的人,连泡在袁天罡墓的都来了几位,只是众人尚未拿定主意,在洪崖洞吵得不可开交。我们走之前听到他们决定,明日要青云宫和主子你当面谈谈。” “谈谈?昆仑山是谁来的?他们怎么说的?还有佛家弟子,又来了那些?” “昆仑山是与飞星同辈的持戒长老飞雨,并未多言,只是给蓝惊羽撑腰。佛门白马寺、感业寺、内少林、五台山地藏宗,大大小小的寺庙都来了人,要谈的不谈的都有,也不是全是一个声音。” “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姒九回来,我们再探龙头山。” “是。” 没多久姒九就回来了,和郭鹏打了个招呼就上楼,难得的有些急色。 “怎么了九爷,天塌了啊,连你都沉不住气了。” 姒九欲言又止。 “说不说。” “我听到传言,说你和妖族勾结,以隐脉之名现身青云宫,并非为了支持青云宫,而是想要霸着梁州鼎,为妖族谋求利益。” “姓蓝的都找上门要带你去泰山验明正身了,有什么稀奇的。” “冲我来就算了,关键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笃定小家伙是人妖混血,要把辰辰带去泰山。” 杀气一闪而逝! 姒九心惊了一下! 就听胡阳缓缓道:“还能是因为什么,孩子他妈亲口说出去的呗。九爷,你说她怎么就不怕我找上门,撕了她那张假脸。” 这不是第一次想拿他儿子当筹码了! 这特么真的是亲生的? 姒九没搭茬,看着胡雅把一手好牌打烂也是挺爽的。 接触这么久了他知道胡阳是什么人,如若当初胡雅坦诚相待,交付真心,就算两人始于一桩算计,胡阳也必定会顾念旧情!便是胡雅惦念自己儿子几分,胡阳也不会把事情做绝! 可惜啊可惜,真真一点心都没有! “他们带不走小家伙的。” “带不走小家伙难道不能把照妖镜带来。执法堂的人因为九姨的事,面子里子都丢在了江城,现在有机会既能报复九姨,又能扫了观星阁的面子,一箭双雕,足以让他们悬在泰山顶上的照妖宝镜请下来了。”胡阳道,“你不信看吧,五鬼刚刚从洪崖洞回来,说他们打算明天找我当面谈谈,指不定就有人把照妖镜带来了。” “有九鼎在,昊天镜来都不好使。” 胡阳道:“九姨碎了一块照妖镜,我怎么也得跟着她老人家的脚步来吧。” 姒九:“牛,果然该你是老板。” 入夜之后,郭鹏吃过饭早早上床睡了,沾枕头就着。胡阳几个锁了院门,遁法藏踪,又到了龙头山下。 胡阳把赵平安给的钥匙拿出来,灌了道法力进去,那钥匙飞起,在水下像个灯泡一样,直直朝一处地方落去,众人跟在后面,钥匙所经之处,土石让路,进深三米,露出来一个光洁的石台,石台罩着一层阵法,隔绝江水,上面摆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符纸封盖。钥匙捅破符纸,啪嗒一声,盖开了,一张黄纸,画着繁复图案,带着人气,像是赵平安的气息,旁边一把一指长的青铜小刀,煞气腾腾,似又藏着道清贵伟力。 五鬼将那盒子小心捧过来,姒九先取去看了,冷笑道:“刘家人没安好心。这割鹿刀里还养着一道微弱龙气,说是给赵平安改运,其实是借他的运势养龙,顺势把斩龙所受之报应转到赵平安身上,净得好处,半点不损。要不是他们,赵平安何止现在这点身家富贵,亏他还把刘家人当神仙。” 姒九得了九鼎,又有家学渊源,片刻就把那点布置看明白。 “养龙?”姒九把东西拿给胡阳看,并不让他接手,“这点龙气养来干什么。” “总归不是好事。我先收着,以后当面问刘家人。” 摘星道人在江城养龙,祸害了一个元朝,刘家借赵平安的运势育养龙气,祸害的自然就是他赵平安! 胡阳往前几步,到了那处平台前,仔细打量。 “怎么样。” “像是师父的手笔。等我试试。” 胡阳一掌轻拍,法力一吐,一道昏昏的光芒闪过,一道门户即现。胡阳领头飞了进去,姒九在后,五鬼紧随,等看清楚了里面的场面,所有人都镇住了! 苍莽的空间,进入其中,好像到了一副水墨画里,天上地下只有黑白两色,没有光泽的黑白。 视界里一条巨龙盘在天空,背负青云,茫茫云气,似山脉蜿蜒,重峦叠嶂。巨龙双目垂闭,无神无气,整个躯体都是灰色。鳞甲黯淡无光,须发无力漂福唯独头顶双角之间,有一点与众不同的黑色,亮的,是整个画面中唯一能让人感觉到一点生机的存在! 龙脉! “巴蜀两地本为一体,两地龙脉一隐一显,有相互扶持之相。蜀地多为显龙,蜀山巍峨飘渺,仙踪处处,那许多显龙在蜀山汇聚,才滋养出一个天府之国,山城龙脉则多为潜龙,潜者,藏而不发,含而不露。对山城的滋养也是春雨润物细无声。没人知道山城的潜龙有多少,历朝历代被找出来的也是寥寥。但没想到,龙头山底下就藏着一条潜龙,而且还是如此恢弘的潜龙。” “这是龙头山的龙脉?太大了吧1 “大是大了点,可它与龙头山气脉相通,不是龙头山的龙脉又是哪的?算算青云宫当年能兴盛至那般境地,龙脉强大也在情理之中。”叹了口气,胡阳又道,“我也不想它是龙头山的龙脉。龙脉如此,青云宫不死也难。那龙脉头顶稍许光辉,大概都是这些年青云宫青云街人气鼎盛,反哺出来的。” 话说,他师父当年养在龙头山底下的龙脉又在哪儿,总不能被这道龙脉给吞了吧。 “主子你看1 水鬼忽然指向龙头位置,众人看去,只见那龙头鼻子上放一个小小的东西,瞧着芝麻粒一样大,不是小家伙的奶嘴是什么。 那可是胡阳亲自挑的。 胡阳一抬手,一道法力卷过去,刚要挨到奶嘴,一线金光闪过,把胡阳法力打散。 等金光露出真身,竟然是一只不过一尺长的金色小龙,还没大龙脉一根须子长。 凶巴巴盯着胡阳他们,大有你敢动手我就和你拼命的意味! “咦?” 水鬼奇了一声,问道:“我没看错吧,这龙是龙脉吧,不是龙种。” 土鬼回道:“没看错,真是龙脉。” “真是?能真身显化的龙脉,怎么会这么小1 五鬼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胡阳一边盯着那金色小龙,一会又看看失了原色的大龙脉,片刻,手上出现了一团水球,那金色小龙立刻激动,身子一曲,就要伺机而动,把水球抢了! “果然埃”胡阳心里一叹,之前抢夺奶嘴的应该就是它了,至于原因,明晃晃摆着,灵水埃 他儿子的吃穿用度凡是需要用水的地方,他都是用的灵水。这个奶嘴之前才被他用灵水浸过。 水球丢过去,那金色小龙嗖的一声蹿到水球边上,脑袋一顶,把水球从大龙脉嘴里顶了进去! 水球进了龙脉,只见一点红光在龙脉嘴里亮起,接着分成两点,落在龙脉眼里!唰的一声,大龙脉就这么睁开了双眼!金色小龙欢呼一声,开始在龙脉眼眶周围打转! 欣喜不已! 龙脉看了小金龙一眼,就朝胡阳他们看过来。视线所及,神威如狱! 五鬼一跨步,挡在胡阳身前,一道不甚明显的五彩光华散过,把威严全都挡下了。 “能穿过摘星布下的阵法,又有三光神水在手,你是摘星的弟子?” 三光神水! 胡阳一怔,三光神水! 鼎天空间里的灵水是三光神水! 可三光神水就三光神水呗,他师父到底是有多丧心病狂才取了灵水这么个名字! 胡阳看着那双红色的眼睛,答道:“前辈好眼力。” 龙脉道:“终于有人承袭他的衣钵了。你叫什么名字?来这干什么?” “晚辈胡阳。来此探查青云宫癸水大阵被破之因由,并查看师父养在此处的龙脉是否无恙。” “胡阳,日月双全,名字不错。胡小子,谢谢你了,让我还能醒过来再瞧瞧这天地,要不然,就得昏昏沉沉死过去咯。” 并不接胡阳的话。 “呜呜呜1 那金色小龙竟然悲伤起来。 大龙脉眼中有一丝不舍,却无悲哀,全乎看破世事的淡然。 “前辈认得家师,想必是知道家师的手段的,晚辈虽修为低微,却也学到些微薄本事,前辈不如让晚辈看看,没准有法子帮一帮前辈。” 他水脉府收病人果然荤素不忌! 小金龙听了这话,立马惊喜地看过来。 可大龙脉根本没给胡阳面子。 “你小子倒是个胆大的,也对,你师父就是胆大包天,俯瞰天地,你胆子哪可能小了。不过,若你有你师父万分之一的本事,我会让你救我,或者你早来四百年,我也会让你救我。可惜啊,可惜啊,现在已经晚了。” “胡老幺,别操心了,人家怎会看得上你我。” 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站着的姒九一开口就夹枪带棒,胡阳不解,看过去,竟见姒九死死掐着九鼎印法,将本来该在他头上老实待着,现在却震动不停的九鼎拘在身前! “九爷你怎么了。” “嗯!陛下的九鼎1 陛下? “是,是你那位陛下的九鼎,可现在是我的了1 大龙脉到此时才艰难的将视线从九鼎转移到姒九身上,越看越惊,终于一声惊呼:“你是陛下之子!妖族血脉!你是姒九1 “居然知道我是谁,真是受宠若惊。” “主子,这是禹王龙脉1 禹王龙脉! 禹王龙脉居然在龙头山底下! 这事,他守护者一脉都不知道! 念头一转,又想起江城之时,他和姒九演戏从胡俊胡雅那里套出来的话来! 人间大劫将改变三界格局,此劫起于水畔,盛于水祸,终于水德,五帝之中,禹王合了水德,且有大能推算出,禹王龙脉早已移位,藏于人间,便有人断定,禹王龙脉必与此劫相关。 青丘狐族为抢得先机,借此劫脱离困境,以为他胡家守护的就是禹王龙脉,便费尽心机,做了许多算计! “禹王龙脉虚弱至此,移位山城,此劫凶狠,可见一斑。不过就现在修行界的形势来看,怎么看怎么觉得我胡某人才是个搅风搅雨,引发风浪的埃” 大龙脉看了姒九许久,叹道:“陛下果然还是将九鼎传给你了。” 姒九不说话。 胡阳接道:“禹王陛下早已将九鼎印法并九鼎念法传给了姒九,从那时候起,九鼎的归属就定下了。” “你对九鼎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你是青云宫隐脉守护弟子。” “前辈慧眼如炬。” “摘星的徒弟居然出自青云宫隐脉,世事果然不可预料。” 大龙脉沉默许久,最后吐出一点红光,落在两人面前,身上生机越发淡了! “这是陛下留在我这里的山河地理图,凭此宝,你能找到剩下的九鼎。” 姒九并不伸手。 “姓胡的小子,你替他收下吧。” “是。” “凭什么1 姒九诘问,大龙脉道:“你可还在怨憎人族不认你身份,将你送去青丘山,不理不问。” 这几千岁大的熊孩子,前面不都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又犯浑了! “你的身世想必你是清楚的。人族之所以不认你,其实并非因为你之存在是人族丑闻。我人族人道大昌,改天换地,独得天地气运,人皇取妖族女子为妻又如何,想当年黄帝陛下御女三千,哪一族的没有!便是陛下将每个异族的女子都娶回来一个,我人族也容得下! 可是青丘狐族不同,青丘狐族在佛门得来了一门姹女盗运之术,偷盗人皇气运,竟至人皇气运分薄,累得禹王陛下以身为祭,炼出九鼎,此后人族亦再无人皇。 被盗去的人皇气运都落在了你身上。若人族认你,你是陛下血脉,又无人能在气运之上压得过你,你必登临至尊之位。青丘狐族乃是你的母族,后头又有佛门算计,我们不敢赌。” “最好就由着我在外面死得无声无息,人皇气运散了,你们就放心了是吧。” “若真要将你送上死路,当年就不会同意陛下将那么许多东西送去青丘山,陛下也不会亲自去兜率宫求来一颗九转金丹。” 姒九静默。 “罢罢罢,多说无益。如今你已得了陛下九鼎在手,只望你能顾念陛下心意,照拂人族。”大龙脉顿了顿,对胡阳道,“胡小子,你说你是为了青云宫癸水大阵被破和你师父养在这里的龙脉来的?” “不错。” “四百年前,我身上灵气外泄,你师父养在这里的龙脉是个心善的孩子,竟然傻乎乎得把它的灵气渡给我。它这桥梁灵气不稳,癸水大阵自然与长江祖脉断开,这才会被那旱魃一把火烧了。” “这小金龙就是当年我师父养在这里的龙脉?” “不错。” 胡阳早有猜测,并不意外。只是觉得好笑,他想了那么多大阵破灭的原因,没一个中的。 “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师父未言。”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你师父不说,我也不多此一举了。不过它是你师父养在这里的,这些年为了帮我,身上的灵气都耗尽了,前些年还让人抢了点去,你如果有心,就帮帮它。” 不知是不是错觉,胡阳竟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恳求! “师父当年把它养在这里,一是为了青云宫癸水大阵,二也是为了借祖长江脉龙气让它恢复,如今,晚辈自然把责任担起来。” “爽快!胡小子你可比你师父大气多了1 大龙脉眼睛盯着在他眼眶周遭打转不愿意离开的金色小龙,一道红光闪过,胡阳只觉一股跨越了时间空间的沧桑在整个空间一瞬而逝! “去吧!去吧1 苍老的声音之后,龙脉眼中的红光完全消失,恢复成了胡阳他们进来之前模样! 金色小龙呜咽着转了几圈,终于飞到胡阳面前。 来这一趟,按说胡阳应该高兴,那么简单就知道了事情原委,得了许多线索,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更大的问题摆在面前了好吧! 这可是禹王龙脉,要死了的禹王龙脉! 胡阳一点先天不灭灵光飞出,将金色小龙收入其中,向着龙脉遥遥一礼,拉了木呆呆的姒九一把,转身而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从龙头山下出来,姒九一直沉默无言,九鼎重新绕在头发上,山河地理图被胡阳塞进了手里。 “九爷,你比我聪明,我就说一句,你身上的人皇气运关系整个人族,禹王陛下总归要听薪火殿的建议的。他虽然把你送去了青丘山,可也把九鼎印法、九鼎念法,和九鼎都传给了你。大劫之下,未必不是想要你干出一份成绩,堵住悠悠众口,光明正大承认你人皇之子的身份。” “你当我特么的稀罕1 “不是稀罕不稀罕,当父亲的,为子女考虑周祥,为的不是子女的感谢,这都是当父亲的责任。” 言尽于此,胡阳由着姒九自己思量。 两人重新回到小院,刚落地,胡阳手机响了。 “什么事啊二爷?” “你真来了1 “就街口的院子,挂了水脉府的牌子,你找一下。” “怎么了?” “我那位影帝室友来了,介绍你认识认识。” 当郭三爷被胡阳从床上拉起来,得知是吴昊天吴二爷大驾光临时,郭三爷怒发冲冠:“他吴老二什么玩意儿,来就来,还要老子三跪九叩迎接他埃” 话是这么说,郭三爷还是穿睡衣下床,一起到院口。 “他不会白天来啊,非要大晚上上门,不知道的不得以为他入室盗窃埃你信不信,他一会儿绝对帽子围巾口罩加墨镜,包得严严实实,搞得自己多红一样。” 话刚说完,开了院门,郭鹏一指:“看,我没说错吧。” “滚1 外面站了个人,身高一米八朝上,穿大衣,带帽子,围巾挡了半张脸,墨镜又遮了半张脸,随手把包丢给郭鹏,边进门边摘手套,也顺手丢过去,完全把郭三爷当成了跟班。 接着走到胡阳跟前,伸手要抱小家伙:“幺儿乖,来干爸抱抱。” “哇哇哇1 小家伙瘪嘴就哭了,大高个那叫一个尴尬。 “装!使劲装!一天没抱过就想直接认干儿子啊,想得倒挺美的!拿着1 郭鹏把包跟手套丢回去,伸手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哎呦,我们幺儿吓到了,干爸帮你打他,坏人。好好好,干爸帮你报仇了,我们回去睡觉觉,不理他。” 那鄙视加嘲讽的斜眼,相信大高个的脸露出来,一定是一阵红一阵青,精彩得很! “郭老三,你特么给老子等着1 胡阳没加入战局,这会儿才开口:“我当你开玩笑,什么都没准备。” “准备什么,我下碗面吃了就行。” “打我脸是吧,到我这儿了还能让你亲自下厨啊,好好歇着。就你一个人?” “他们都在酒店,我打车过来的。” “那省事。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姒九,我合伙人。姒九,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影帝室友,吴昊天。” 吴昊天把脸露出来,和姒九握手,拿捏得刚刚好,也不亲近也不疏远。姒九心里牵着事,能跟着出来见人已经很不错了,打过招呼,便上楼睡了。倒也方便了一寝室三个人聊天。 “冰箱里还有点牛肉,牛肉面行不。” “行,老四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吴昊天,童星出道,自小涉猎电影电视剧,名气不小,跟九成九的童星不同,长大的吴昊天竟然没有长歪,还是一张俊脸,不仅熬成了当红的一线小生,还是影视歌三栖明星。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暂停了如日中天的演艺事业,跑大学充电来了,而且还不是艺术类院校。 据郭三爷推测,八成是因为情伤。 吴昊天上学也和别的明星不同,别人作秀他来真的,天天准时到堂,住校上学,没搞一点特殊。再后来,就跟胡阳他们三个成了交心的兄弟,一起打屁聊天,旷课挂科,熬夜通宵,翻墙作弊,还留下了吴老二这个谁敢说出去他和谁拼命的外号,想想都觉得神奇。 吴昊天毕业后回归演艺圈,人气少了大半,撞上扎堆的鲜肉,复出并不容易。万幸他早有心理准备,也没受什么打击,过了一年半温不火的日子,接了部改编自大热小说的电视剧,演了男二,这才开始转运。 电视剧刚播那阵儿,原著粉从头骂到尾,围观群众疯狂吐槽,从剧本到特效,从编剧到导演,从服装到演员,再到剧组便当,没有不挨骂的。 开始制片方还挺高兴,照惯例,电视剧都是越骂越火,谁知道这回不是了。观众发了狠,完全是抵制的态度,老子吐槽归吐槽,就是不看,急得制片方想跳楼。 可万万没想到,这么个倒霉剧组,居然还出了个人生赢家,就是吴昊天吴二爷。 先是原著作者亲自出面说了,吴昊天从气质到长相,完完全全就是他书里的人物活过来了。有了这话,还真有人为了验证真假,特意把电视剧翻出来仔细看。这一看就不得了了,首先第一个,吴昊天颜值在线,再加上他从小演戏,一点点磨出来的演技,后来又自己沉淀四年,去了浮躁和浮夸,完全是实力派和偶像派集于一身! 那动作,那眼神,勾得大姑娘小媳妇心一蹦一蹦的,彻彻底底沦陷了。后来再一搜,哎呦,吴昊天同志居然还会唱歌,重点是还唱得不错。小时候还演了那么多电影电视剧,居然一直都这么帅。纯天然无手工,太难得了。 一大波粉丝哭着喊着要给他生孩子,就这么的,吴老二毫无预兆得翻红了。 连那部本来死定了的电视剧,都因为他奇迹般得活过来了。 制片方差点没给他立牌位供起来。 他的经纪公司也给力,借着这股热潮,给他接下几部质量高话题火的电视剧,还把他塞进了一大热综艺节目作固定班底,用尽一切资源,把这股人气彻彻底底得固定了下来。 过了一年没日没夜的日子,吴昊天再次回归当红一线小生行列。到现在,电影电视剧广告综艺节目的邀约拿得手软。 人红了,吴昊天还是跟刚毕业时一样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除了工作和推不掉的约请,就深居简出,要不窝在家里看书写歌,要不就出去锻炼,被无数粉丝评为结婚的第一人选,国民老公。 最可贵的是,吴昊天和胡阳他们三个的感情一直没变,只要闲下来,一定躲着来找他们放松几天。 吴昊天坐下来之后,对没抱到小家伙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小家伙快睡觉了,郭鹏也懒得跟他逗:“别看了,辰辰认生,你要是再把他弄哭了,老四今晚上就别睡觉了。” 吴昊天这才作罢。 “唉,你上回不还说你在外地拍电影吗,这就杀青了?” “友情客串,戏份不多。” “那这回回来是不是要多休息几天。” “不走了。” “不走了?怎么,你退休了。” “有部电影要在山城拍,大概要待半年。” “没听说山城有什么大制作啊?神神秘秘的,能不能透露点消息。” “有什么不能说的,其实这事挺玄的。知道这次的制片方是谁吗?” “谁?” “青云宫1 “谁!你再说一遍1 吴二爷把手一指,说道:“就是那边卖门票的青云宫。虽然找了代理,但导演给我们都交了底的,就是青云宫出的钱,让我们拍的时候上心点,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让人挑了毛病不好交代。” “青云宫出钱,让你们拍什么?一群道士的日常生活?” “哪儿啊,是一部关于武则天时铸造的九鼎的武侠片。新奇吧。听说已经照史料做了一模一样的仿品。不过导演私下告诉我,那鼎不是仿的,就是真的,当年毁的才是仿品,你们说玄不玄。” 果然,二爷来山城还真是为了青云宫的电影来的。 “老四!老四1 “叫魂呢。”胡阳端着碗出来,闻着味的郭三爷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起来。 “还有没有,我也饿了。” “没长手啊,自己去盛。” “我不是抱着辰辰吗。” “你俩都是大爷,我欠你们的是不是。” 嘴堵上了,郭三爷想起正事儿,问道:“老四,你不说你跟青云宫道清真人很熟吗,听没听说他们要拍电影的事?” “道清真人是谁?” “就是青云宫最大的老板,既然是他们出钱,就让老四帮你开后门,少些麻烦。” “嘿,老四,你什么时候都跟出家人搭上关系了。”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老四,你知不知道埃” “听过一耳朵,不是太清楚,不过我明天要去青云宫,可以问问道清真人。” “得,老四,看来我晚节不保了。来吧,潜规则我吧,不要怜惜我。” 吴昊天可不会跟胡阳客气。 “滚1 胡阳当然也不会跟他客气! “老四,那青云宫有尊武则天铸的九鼎这事儿你知道吗?” “没那么多,只有一尊梁州鼎。前不久龙头山后山垮了,垮出来一个藏鼎洞,就是在洞里面发现的梁州鼎。市里面没对外发消息,三爷你回去问问你爸就知道了。” “这么说东西是真的!真是唐朝的东西!我去!这得值多少钱!老二,你拍戏的时候可得小心点,要是磕了碰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1 “赔钱够个屁,怎么也得进去蹲几年。老四,明天正好剧组约了在青云宫见面,我跟你一起去。” “算我一个呗,老四既然能开后门,加我一个群众演员。我也能接受潜规则。” “滚1 第一百三十章 郭鹏要跟着看热闹,胡阳自无不应之理,修行界的高端会谈他参加不了,剧组的见面会还是行的。 是夜,吴二爷和郭三爷挤了一张床,胡阳守着儿子,小金龙趴在他头顶上和小家伙逗闷子,你躲我找,难为两个年岁差距这么大还能玩到一起。 胡阳还在想禹王龙脉。 如果禹王龙脉真是此次大劫之关键,那他的没落兴盛是否就是某种谕示。 禹王龙脉分明不是龙头山的龙脉,却又与龙头山气运相连,又到底是因为什么?就算青云宫有守护禹王九鼎的功劳,可还没那命格受得了禹王龙脉的运势! 而且,禹王龙脉何以虚弱至此,濒临死境,连自己都认了命不久矣! 那是否,青云宫已在劫中,形如风中残烛! “师父当年许了你一个前程,现在自然由我补上,幸亏我这点子法力有几分门道,助你养个几百上千年,总能养好。” 胡阳点出一道法力渡给小金龙,小金龙眼睛都直了,含在嘴里就要往窗外冲。 胡阳以先天不灭灵光拦路:“又想去送给禹王龙脉?” 小金龙点头。 “先紧着你自己吧。那位前辈可不像你这小瞎子,他看我一眼我内裤是什么颜色他都清楚,如果这东西能治好他,还轮得到你替他着急。行了,自己收下吧。” 小金龙蔫蔫的收了,盘在胡阳肩头,小家伙也累了,打个呵欠睡了过去。 不多会,小金龙又飞到胡阳眼前,吐出一滴金色的水珠,蜜蜡一样。 “给我的?” 点头。 “干什么的?” 小金龙推着金珠在胡阳双眼转了一圈,金珠被吸收净了,胡阳睁眼。 我去! 吓得倒退一步! 眼前多了许多灰黑之气,宫绦一样,望之生恶! “怎么了主子?” “这是什么?” 小金龙提着爪子在天上勾勾画画,写出个让胡阳心惊肉跳的字。 劫! 量劫的劫! 胡阳半晌开口:“这些是劫气?” 小金龙再度点头,然后昂着个脑袋瓜,洋洋得意。 我厉害吧! 厉害大发了! 胡阳赶紧用先天不灭灵光把小金龙收了! 古往今来,大劫之下,能亲眼看见劫气的不是没有,可那都是些什么人? 大罗金仙! 至人尊圣! 每劫之主角! 他胡阳算什么! 抛去许多前缀,他就是个化神境的小修士! 命中注定要在大劫中为人族扛起大旗的姒九都还看不见劫气啊! “这小金龙能让我看见劫气,他又是什么来历!师父,你老人家到底都干了些什么1 胡阳这时候才了解,怎么会在禹王龙脉嘴里听见那句胆大包天的话! 而当胡阳收拾好心情低头看了一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床上躺着的小家伙,身上劫气之重,把他小小的身子都给埋了! 第二天一大早,郭三爷依旧在院里练剑。 吴二爷在边上看戏,时不时挑刺。 “这套剑法又是花了多少钱买的,我记得上回的降龙十八掌用了两千,这套剑法要是名气小给多了可就亏了。” 郭三爷一概当没听见。 你笑吧,等三爷我成了武林高手再啪啪打你脸! 日头升上半天了,才终于见到胡阳从楼上下来。 胡阳略有些疲惫之色,小家伙脖子上多了一个项圈,金铸坠玉,小家伙笑眯眯的,越发可爱。 “昨晚上闹你了?” “精神好,怎么哄都不睡,等他睡着都是三点钟了。” “你这小家伙怎么这么磨人埃” 吴二爷捏了捏小家伙的小脸,小家伙也不闹,还呵呵直笑,和昨天大大不同。 “呵,今天不哭了,给我抱抱。” 吴二爷伸手过来,胡阳也不好不给,递过去,小家伙真没哭,在他怀里咿咿呀呀,乐得吴二爷见牙不见眼。 “哎哟,我们幺儿好乖哦。” 胡阳眼里郁色重重,来了山城之后,他儿子很有些反常,他之前只当小孩子择地方,根本没想过有别的原因。 但愿那块从灵水湖假山天池中取出来的护心石,能多管几天用处! 等到姒九从楼上下来,郭三爷被催去洗澡,准备出去吃饭。 姒九面上如常,看了小家伙一眼,传音道:“小家伙怎么浑身的后天浊气?” 小家伙虽然生来体弱,可自跟了胡阳,吃的喝的用的,都是鼎天空间中的灵水。之前灵水灵水的叫还不觉得,可昨天被禹王龙脉叫破灵水实乃三光神水,才知了不得。 换句话说,小家伙是泡着三光神水长大的! 即使是稀释之后的三光神水,可一样是诸天之中最为珍贵的水属神物之一! 小家伙早就被洗练得百脉俱通,内外通澈,一等一的修行苗子! “我把他身上穴窍闭了。” “闭了!出什么事了1 胡阳简短截说,把昨夜得了小金龙之助可见劫气,又看见自己儿子身上劫气重重的场面告诉了姒九。 “你用自己的法力养龙脉!是不是嫌事少了!要是被人知道你法力的底细,别说小家伙,你都别想好1 “龙脉是师父养在龙头山底下的,我不救他,他浮萍无根,只有死路一条。冲他让我看见劫气这一条,也值了。” “我对劫气了解不多,但我知道一条,大劫来时,躲是躲不过的,迎难而上,才能柳暗花明!你我一起去把九鼎全起出来!老子就不信了,九鼎在手,还有保不住的人1 “谢了。” 等郭三爷收拾好了一起出门,四个大高个走出去,大长腿一甩,引来的目光不是一点半点,半条街都在看他们。四个都是脸皮厚的,顶着众人的目光施施然吃了早饭,又往青云宫走。 隔着老远,山门前两个青云宫弟子看见他们,便分出一个进去报讯。 “先生,姒九先生。” “道清真人现在有时间吗?” “真人早有吩咐,先生来了随时可以见他,请先生随我来。” 吴昊天和郭鹏当时就信了胡阳和青云宫不是一般的熟! 自青云华盖覆盖青云宫之后,青云宫便暂停对外开放,越发给那日的“海市蜃楼”添上了一点神秘色彩,外面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一睹为快而不可得。 胡阳倒好,不仅有人出迎,还随时都可以见大老板。吴昊天这位电影男主角都没这待遇。 尤其是那一声先生! 这可不是现在社会上随随便便的称呼后缀! 到了东苑,过了几条青石小径,来在一处别致的小院前,道清真人并其余四位真人早已候在门口。 “先生来了。” “贸然来访,诸位真人莫怪。” “只盼先生常来常往才好。先生里面请。” 因吴昊天和郭鹏在,青云宫五老也未言及任何与修行界相关的事情,问道:“先生,这两位是?” “他们都是我好朋友,吴昊天和郭鹏,真人你们不是筹备了一部电影吗,吴昊天就是你们的男主角。” 道清真人道:“实乃缘分,不想吴先生竟是先生的好友,一切都拜托吴先生了。” “分内之事,真人太客气了。” 吴昊天很有些惶恐,他从小拍戏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客气的投资方!尤其是这么仙风道骨的投资方! 老四的面子大了! “老四,我呢,我呢。” 郭鹏和吴昊天不同,他早就认定胡阳是个武林高手,既是高手,有这地位是应当应分的,今天不过是再次验证了他的想法而已! “先生,难道这位郭先生也是电影的演员。” “不是,他想在电影里面混个龙套,来找真人开后门的。” “呵呵呵。电影的事是清越在负责,正好上午剧组也要开会了,贫道这就让他过来,一定让郭先生满意。” “那就麻烦清越了。” “先生可是折煞他了。” 吴昊天一脸不解,见郭鹏满脸的理所应当,心里明白,这两个混蛋一定有事瞒着他! 没过多久,清越从外面进来,先问胡阳再问五老,吴昊天更是笃定。 “先生看清越如何。” 胡阳知道清越是青云宫五老挑的下一代传人,倒不意外两次送到他面前露脸。 “是个能栽培的。” “好好好。” 青云宫五老连连庆幸,清越也是一脸喜色,郭鹏嘁了一声,明显不服气,独独吴昊天不明所以,暗暗咬牙切齿。 等着,老子慢慢找你们算账! “清越,这位吴昊天吴先生是我们电影的男主角,这位郭鹏郭先生是个热心人,也想为我们的电影出把力,这两位都是先生的至交好友,你可得照顾好了。” “清越明白。先生,各位师祖,剧组的各位已经过来了,可否容我先带吴先生和郭先生过去。” “去吧去吧,正事要紧。” 吴昊天从小院出来才松了一口气,刚刚在屋里他居然有一种在拍武侠片的感觉,气氛太不对了! 他们走了之后,道清真人才言归正传:“先生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今天各门各派要来商议怎么处理青云宫现在的尴尬地位,是打是合,要拿个说法出来,我打算把地方选在玉皇楼广场,几位真人是跟我一起去还是就在东苑清静。” 五老相互看看,道清真人道:“宫中诸事,先生尽可决断。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就不凑这热闹了。” “包括清灵珠?” 五老齐齐一怔,接着释然一笑:“还道先生不会提清灵珠了。” “我在等你们提,你们不提,只有我提了。” “先生放心,我们不是触不得过去的伤疤,只是想要等到弟子成器了,亲手将清灵珠上的封印揭开1 “有志气。那你们就不要心疼来的人多了把青云宫打坏了。”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青云宫打坏了,我们重造一座就是。” “好。我现在是真信了你们能干成事了。” “先生踏实了。” “我踏实不踏实没相干,你们踏实了才行。” “青云宫再过几天就重新开门迎客,卖门票赚钱,接下来还要拍电影,卖弄皮相,办的是清贵修士深恶痛绝的俗事,这都不踏实怎么才算踏实。” 这两日洪崖洞修行报阁楼安静了许多,方伯衍在楼中精舍打坐修行,很有自得其乐的滋味。连心焦的辛月看见他都少了几分火急火燎的火气。 “方总,执法局那边的人都往青云宫去了。” “蓝惊羽把执法堂的照妖镜搬来了?” “不止是照妖镜,连韩石公都过来了。” “看来他在江城的亏没吃够,还要自己送上门去。” “方总,昆仑山为了对付青云华盖,把云顶金灯都请了出来,再加上执法堂的照妖镜和修行界各门各派的修士,难道还不能压过胡阳?” “同为灵宝,也得分个三六九等。云顶金灯,说什么得了祖师福泽炼成的宝贝,吹得厉害罢了,除非他昆仑山的打神鞭还在,不然也只是自取其辱。” “那青云华盖竟然这么厉害1 “青云宫曾经在修行界独领风骚,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宫中那一朵九天青云。只是那等神物事关天地气数,青云宫拿在手上也动不了,只能取其中青云之气修炼,便只如此,也让整个修行界艳羡千万年,即使九天青云落入阴阳间隙,青云宫一蹶不振,一样让修行界忌惮不已。而那青云华盖,并不比九天青云差。” 辛月哑然。 一样哑然的,还有雄赳赳气昂昂,准备一雪前耻,来到龙头山外,一言不发直接就祭出金灯一盏想要打破青云华盖,却被一朵青云死死按住,一丝丝火星子都燃不起来的蓝惊羽。 最可气的是金灯在拼命,青云在游戏,孰强孰弱,显而易见。 这位昆仑山杰出弟子的脸都黑透了! “哎呀,本以为蓝副总长昨天软了回膝盖,今天能硬回来,没想到啊没想到,还是软趴趴的。蓝副总长,这云顶金灯这么不抵用,要不还是带回昆仑山好好供着算了。” 李神风赫然在列,身边除了李朝雨,还有七个身着白衣,纹饰青莲的年轻人。 “蓝副总长,你如果不行就换我们来试试。我们李家的剑,不至于被一朵云压着。” “哼1 蓝惊羽一拱手,金灯飞回,此宝虽未建功,他昆仑弟子一样轻慢不得! “诸位,可得好好教教咱们这位兄弟李家的规矩1 李朝雨喝道:“结阵1 九人如一,九剑斩空! 蓝惊羽满眼讥讽,你们到底是有多大的自信,以为能轻而易举把你们长老的剑气打回去的青云华盖会被你们斩破! “自寻死路1 自寻死路! 蓝惊羽眼中的讥笑散了! 这群小混蛋不是被人鼓动着来送死的吧! 死胡阳手上没关系,可不能把他牵扯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