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赖》 分卷阅读1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 《无赖》余不知 文案: 李老三就是个仗着自己家大业大,到处闯祸的小无赖。在他丁点大的时候也曾动过恻隐之心,只是没动几个时辰,他就又把良心给扔了。但无心插柳,他的这点慈悲改变了他一辈子。 主攻。he 花痴无赖攻vs单纯迟钝受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砚,秋言 ┃ 配角:荣文,荣武,杨天明,宋甜甜 ┃ 其它:主攻 第1章 楔子 “你,这卖的是啥?”李砚插着小腰,蹲在地上,和一个头发上插着根草标的小孩儿大眼瞪小眼。 站在小孩儿旁边的人口贩子看李砚一身锦衣华服,立刻换上谄媚的笑脸,“小少爷,您瞧瞧,这小孩儿脸皮儿又薄又嫩,带回家去,怎么磋磨都没关系。” 李砚也还不到六岁,听不出来那人嘴里的猥琐字眼,只盯着那小孩儿的大眼发呆。 小孩儿趴在地上,仰着一张圆脸,还不会说话,被李砚这样盯着倒也不怕,咯咯的笑出声来。 李砚心里一动,朝身后大喊了一声,“老刘!” 老刘是楚国公府的副管家,今天本来是陪着府中女眷出来采买些脂粉,看李砚也好奇,便把他也带了出来,没想到李砚是个待不住的性子,左边逛逛右边瞅瞅,把跟在他身后的老刘遛得晕头转向。 这一听见李砚的声音,老刘松了口气,小跑到李砚的后边,“三少爷,您可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别乱跑了。” “钱袋。”李砚小手伸到老刘跟前,还抖了抖,“我要这个。” 老刘擦擦额头上的汗,正要掏钱,一低头才看清这卖的是啥,慌忙道,“少爷,您要买什么?” “这个,”李砚拿手指尖戳了戳小孩儿的脸颊,果然又薄又嫩。 人贩子嘿嘿笑道,“您放心,来路清白,是我大舅的孩子,家里发了饥荒,才转到我手里,不会来寻的。” 老刘精于世故,自然能辨别这人嘴里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他十分不齿,只能再问一遍李砚,“三少爷,您可确定了?” 李砚坚定的点了下头,已经把小孩儿揪了起来,给他把身上的浮尘掸了掸,还把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罩在小孩儿的身上,“掏钱吧。” 老刘看李砚这样,忽然觉得他家少爷真是有点怜悯之心,一个感动,就拿出了个银子,扔在了脚边,“拿着钱走吧,少做点这缺德事。” 人贩子千恩万谢,收起钱就跑远了。 老刘蹲下身子,把小孩抱在肩膀上,这小孩儿看个头也得有两三岁了,但身子轻飘飘的,一定是好些天没吃过东西了,又买了点吃的,掰碎了,小心地喂了给他。 李砚越看这小孩儿的脸越满意,自己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直响。 果然,回到府里,李夫人一看见这孩子就急了,“我让你给他买点小物件,你竟然买了个孩子回来?” “夫人,您听我说,”老刘附在夫人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大约是咱家少爷看见这孩子就动了慈悲之心,十分不易,所以才买了下来。 李家夫人本也是个向善之人,听自己这顽劣儿子竟然能做到这样,觉得倒是个进步,只得点了点头,对着李砚语重心长道,“既然是你自己要买的,你就要好好照顾他知不知道,这可不比你那些小猫小狗,你要对这孩子负责任的。” 李砚拍拍胸脯,以示决心。 “行了,那你去带他洗个澡,干净一点。”李夫人十分欣慰,但还是叫老刘跟着点。 李砚在院子中央摆了个大木盆,挽起袖子,端着小盆,打了两小盆热水,就给小孩儿脱衣服,他还先犹豫了犹豫,后来转念一想,他买这个娃娃就是给自己做媳妇的,以后总得光着相见。 别人看不出李砚这点心思,只当夫人的祈愿有了用,这三少爷真有了点善心。 李砚把小孩裤子一扒,眼一下子瞪得老大,抖着手问老刘,“小闺女也有这个?” “啥?”老刘早知道这孩子是个男娃,没明白李砚的意思。 李砚捂着脸,欲哭无泪,干嚎,“我是想给自己买个媳妇啊,怎么买了个男娃啊。” 小孩儿被他一吓,也哭出声来,两个人的嗓音此起彼伏,老刘也控制不住。李府众人都被引了过来。 李夫人恨不得把这孩子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遍,“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想娶媳妇!”李砚满地打滚,撒泼道,“我不要男娃娃!” 西院的二夫人带着自家儿子来看笑话,揶揄道,“砚儿才六岁,就知道给自己未来做打算,姐姐真是教子有道啊。” 李夫人气得脸通红,操起手边一根木枝就往李砚身上抽,“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李砚一边逃,一边哭,反正他不要这个男娃娃了。 二夫人还没笑几声,自己家的儿子就走到了小孩儿边上,他把小孩儿的裤子重新提了起来,他大李砚两岁,懂事更多,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发,柔声细语道,“不要哭了,我要你。” 小孩儿喷出来的鼻涕缩了回去,只傻愣愣地看着这个好心眼的哥哥。 李墨掏出手绢,帮小孩儿擦了擦脸,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摇摇头,他没有名字,也不会说话,发不出小哥哥这样好听的声音。 “那以后你就叫秋言怎么样,以后都跟着我好不好?” 小孩儿裂开嘴,笑了一下。 二夫人咳了一嗓子,想把李墨唤回身边,没想到李墨却对着李夫人一拜,“大娘,既然弟弟不喜欢这孩子,能不能把他给了我呢?” “这,”李夫人扔了手里的木枝,顿了一下,看了眼二夫人,为难道,“妹妹你怎么想?” “墨儿心地善良,还望姐姐成全。”二夫人皮笑肉不笑,心里早把李墨埋怨了个遍,但为了在李夫人前撑住面子,还是应了下来。 “砚儿要是有墨儿的一半好,我真就烧高香了。”李夫人看了看地上冗自胡闹的李砚,心凉了一截。 …… 十多年之后,李砚每次被秋言关在房门外的时候都会想起这件事,要他当时没那么混蛋,现在秋言待自己得好成个什么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开新文了!请多多支持! 第2章 第一章 “李砚!”李家夫人的嗓门这些年越发亮了,楚国府十里之内都震了三震,众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一套,几乎每隔上两天就会上演一次。 据说这一次是因为三少爷和人玩闹,不小心撞翻了西街张老头的菜摊,把人家的菜撒了一地,正帮张老头捡呐,一弯腰又拱了下卖胭脂的小哥,小哥手里的胭脂飞到了豆腐西施孙姑娘的脸上,偏偏孙姑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 娘不耐花粉,一下子被糊了一脸,咳嗽不止,鼻涕口水都喷进了一边卖馄钝的大锅里…… 反正现在整条街上各家商户摊面,都停了工,齐齐来楚国府来讨个公道。 然而祸头李砚却神神在在地提着个酒壶,躲进了后山的小亭子里。李夫人原先是个喜爱花草的人,但自从有了李砚之后,成天不是教训李砚,就是替李砚善后,哪还有时间管其他,因此后山这片小丘杂草丛生,藤蔓疯长,看着荒芜倒成了个隐蔽的好去处。 李砚也是前几个月才发现这块宝地的,当时他被他娘赶着无处可逃,被乱石绊了脚,直直翻进了草堆里,反倒躲过了一劫。 他晃晃悠悠倒是搜到了这个小亭子,便自己简单收拾了下,打算以后作为自己的秘密基地。 他刚斟下一杯清酒,就忽听见山间有低不可闻的呜咽之声。 李砚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难道这后山太久没人打理,潮湿阴冷,成了鬼怪聚集的地方? 那声音仍没停,其中还断断续续传来古书的章句,嚯,这鬼年龄还不小。 李砚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敬畏鬼神之心还是有点的,占了别人的地方总得回个礼,他四周望了望,看不见人,就把杯子里的酒往远处一撒,嘴里念叨了句佛语,“大爷,小的就借你这宝地一会儿,等我娘气消了我立刻就走。” “三少爷?”秋言从一旁的草丛里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李砚,衣襟上有点水渍,是李砚刚刚撒出去的酒。 李砚吓得往后一撤,“你蹲那干什么呢?” 秋言不语,满面愁容,眼里还闪着些光,他身材瘦削,纸板一样,对着李砚合手,弯下腰,“小的,背书。” 李砚眉头一蹙,背个书用的着跑这荒山野岭的嘛,而且瞧瞧,好歹是个大小伙子,哭啥哭,但这些埋汰人的话他都没说出口,毕竟秋言这样子太好看了…… 对,李砚就是一个看见美人挪不动腿的人,这点他从小到大一直没变过。 “那你为什么哭呀?”李砚放轻声音。 “背不下来。”秋言老实答,李墨一直坚持要他读书识字,因此二夫人请的先生两个一起教,李墨博闻强识,总是得到先生的夸奖,但也总被拿来和秋言比对。秋言本来就比李墨小不少,自然不会有李墨那样的学识,常常被责骂。 今儿也是实在被说得狠了些,又不想让李墨瞧见他这副软弱样子,才躲到这后山来哭。 “背不下来书也不至于啊,”李砚心想这秋言承受力也太差了,他这种不拘小节的人从来不在乎课业,可看秋言梨花带雨,心下不忍,招招手,“你过来,我看看你背哪本,本少爷给你看看。” 秋言看李砚这样,心里犯了难,这李砚不学无术是出了名的,说是指导自己,多半也就是笑话笑话自己,可他是主子,自己只能听话。 李砚接过秋言手里那本《东河文选》,哼了一声,“这你都背不下来?” 秋言叹了口气,和自己想的一点没差。 “是不是这句,‘斥礼乐而尚劳作,不喜铺张而崇薄葬,非命而明鬼,近于刑徒役夫’?”李砚合上书问。 秋言点点头。 “我当时背的时候也觉得绕忽,你这么想啊,东河先生呢,他最喜欢给人定规矩了,所以他就认为那些不按着礼乐厚礼,不信命但是又认为有鬼神来的都是贱民罪人,刑徒役夫就是贱民罪人的意思,明白了意思你再多念叨几遍,念熟了试试?” 李砚讲的倒是通俗,比先生那些七扭八弯的道理听着让人觉着亲切多了,秋言照着李砚的法子试了几次,一开始还觉着绕口,后来就觉得明白了,轻易地就背出了全句,他心里高兴,看着李砚天真的笑,“真的有用诶。” 笑起来就更好看了,李砚忍不住在心里想,“呐,三少把这些书是背得通熟的,你再不懂哪还来问我呀。” “好!”秋言爽快的答应,“这样就不用再挨打了。” “挨打?”李砚一听这话就变了脸色,“背不下来书还得打,打得哪,给少爷我看看。” 秋言依着他的话,卷起袖子,白藕式的胳膊上几道鲜红的印子,不和谐极了。 “谁打的!?” “是先生,他比较严格,我要是又背不下来的文章他就,就教训我下。”秋言的声音细不可闻,他原没以为李砚会是这样的反应。 “二娘也让,”李砚越看越气,“我们李家的人还有他动手的份?” 秋言赶紧把袖子翻下来,他可清楚这三少爷的脾气和身手,真要是惹急了他,那先生一定不见个血是停不下来的,“您别急,您只要帮我把这些都背下来,我就不用挨打了。” 李砚其实也只是在秋言面前咋呼咋呼,他娘常让他少招惹西院,他要真把二娘请来的先生打出个好歹,自己非得被他娘给剁了不可。于是他妥协了,并得寸进尺道,“那每天就这个时辰,在这见面,怎么样?” 秋言觉着自己也没吃亏,乖巧的点了个头,他抬头看看天,太阳早就落山了,慌张道他要去柴房干活了,行了个礼就奔下了小丘,踢踏踢踏的小跑了开。 李砚看着秋言的背影,觉得心跳也跟着他那步子似的,踢踏踢踏。 李砚心里莫名觉着满足,又给自己斟了杯酒,鼻子凑近杯口,细细的闻了一下,真香,这大概就是春天的味道吧。 他沉浸在春天的味道里没一会,就又听见李家夫人咆哮的声音,这应该是搜过自己的房间了。 他便从凉亭里走出来,绕了几下,从后山上下了来,直接摸进了自己的房,把锁一扣,清净。 刚躺在床上一会儿,他又坐了起来,把书柜里翻了个遍,终于找出了那本《东河文选》,他得好好再读一遍,万一秋言问了什么刁钻问题,自己回答不上来可丢人了。 秋言啊,秋言。 第3章 第二章 李砚这师傅当的实在不咋地,昨天刚刚同人家约好,第二天就迟到了。 秋言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径自捧着书看,刚入了神,就听见身后有人咳了两嗓子,他回头一看,差点没吓个好歹。 李砚眼睛肿起了个大水泡,腿还一瘸一拐的,要是没看错,膝盖那快暗黑色的地方应该是流的血。 “少爷!”秋言惊得站起身,把李砚扶到椅子上坐下。 李砚挺在椅子上,神色倒像个没事人,还笑着问,“你哪不懂啊。”可他一扯嘴角,脸上的伤口就抽痛一下,整张脸都因此扭曲了。 “少爷,我还是先给你包扎一下吧。” “不用不用,”李砚摆摆手,他的袖子被撕成了破布条,手臂上的淤青显露了出来,但他仍旧对着秋言装不疼,“我答应你了陪你读书是不是,读。”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 秋言也不知道李砚这是逞的哪门子强,但也不好戳穿他,只好老实拿起书,道,“那我念你听就是了。” 李砚下巴点了点,闭目养神。 秋言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沙哑,不像别的人那样难听,反倒让人觉得心上痒痒的。 这一边的秋言可没李砚那样舒坦了,他知道李砚不是个好惹的人,传说中他可能一个打三个的,可看他现在这样,对方也一定不是什么善茬,秋言越想越怕,读书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就是这般,李砚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也是,他今天伤得厉害,又不想让他娘发现,都不是从正门进来的,现在自然也不能回房,否则他房里的小丫头一定一惊一乍地吵得全府都知道他挨了揍,丢人。 他疲惫的睁开眼,肿胀的那只再使力也只能张开一条缝,眼前的景色也是模模糊糊的。 这才发现,秋言把长袖卷在肘上,打了盆清水,把棉布浸在里面,再拿出来,使劲拧了一把,凑近自己的膝盖…… “哎呦喂!”李砚措手不及,干嚎了一声。 秋言被他这一嗓子惊地往后退了一步,“少爷,我就是想帮你把伤口清理清理。” 李砚顿时觉得自己十分的没出息,拿一只手的手背怼在唇边,另一只手抬了一下,示意秋言继续。秋言的动作很轻,但李砚仍是被他碰一下就浑身一颤抖,看来是真的痛。 秋言一直听李墨的,从小活的谨言慎行,虽说也曾磕碰过,但这样大的伤口还是头一次见,一看就是被钝器砸伤的。 “这怎么弄的?”秋言后悔的时候,这话已经问出口了,他本以为李砚会生气,却听见李砚叹了口气,答,“磕砖头上了。” “啊?” “那小子带着刀,我一躲,谁知道下面有个这玩意,直接就磕在上面了,真是气人。” 秋言哪想到会有这样乌龙的事情,忍不住笑了一下。 李砚以为他这是看不起自己,立马辩白道,“我说真的,你去街上打听打听,你三少哪次打架输过!” 这倒是真的,而且李砚从没有学过任何功夫,全靠实战来进步。 “哎,你帮我简单处理一下,我待会就回房,这么重的伤,看来也是瞒不住我娘了,”李砚心里着实失落,“明天估计要把我关禁闭了,你也不用来了。” “知道了。”秋言应了一声,他本来就不大想和这三少爷走得太近,这倒是合了自己的心意了。 李砚可没觉着自己多招人讨厌,听到秋言的话还以为他舍不得,自作多情道,“你不必担心我,等我伤养好了,我就再来找你。” 秋言听了这番话,觉着这三少爷也忒好笑了些,可他毕竟不能笑出声,只是弯了弯嘴角。 李砚从眼睛的那条缝里端详了会儿秋言,默默地在心里又感叹了一遍,真好看啊。 他拖着那条伤腿回房的时候,脑子里还都是秋言的那张脸。躺在自己的床上自然比那凉亭上的长凳要舒服得多,可一看见自家小丫头唉声叹气的苦瓜脸就觉着膈应。 “少爷,您就别打架了,”杏儿一边给李砚涂药,一边心疼道,“您瞧瞧,新伤盖着旧伤,身上都没几块好肉了。” “厨房里的肉好,给我拿两盘来。” 杏儿摊上这样的主子也可怜自己,把纱布往李砚身上一扔,转身就出了门,“您就这样下去吧。” “嘿,你还来脾气了是不是,给我滚进来!” “滚进来了!”没想到招回来的不是杏儿,而是李夫人,她怒气冲冲,脸都涨的通红,“你给我讲明白了,又惹什么祸了?” “没谁。”李砚转过头,也是觉得委屈,哪有当娘的先认为是自己儿子闯祸的。 “你瞧瞧你那眼都肿成□□了,还没谁?”李夫人刀子嘴豆腐心,等走近,看到李砚浑身的伤,心也就软下来了,坐到李砚的床边,用手揉揉他的后背,轻声道,“娘也不是多苛求你,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不成吗,你爹现在在朝里说不上什么话了,能庇佑你的日子也不多了,你再这样四处闯祸……” 李砚听着李夫人带着哭腔的劝慰也不是全然不受用,过一会儿,转过身子,握着李夫人的手,道,“娘,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你信我。” 哎,信你才怪,李夫人心里虽这么想,但看李砚还算真诚,也没再多言,把被子给李砚盖上,“你先休息休息,我去厨房给你做两个你喜欢吃的菜,这事我就不告诉给你爹了。” 李砚道了句谢,看李夫人走出门,把被子一掀,手脚并用,艰难地爬到房间另一头的书桌上,在纸上写了几句话,再封进信封,等杏儿来了之后,把信交给她,“送到荣府去!” “这是什么?”杏儿有种不好的预感,警惕地问。 “你送过去就是了,给荣武,要是敢偷偷看里面的内容我就把你芳心暗许的事告诉二哥。” “少爷!”杏儿气得直跺脚,但李砚仰着脑袋,毫不在乎,那只眯缝着的眼睛露出高傲的神情。 李砚呼了口气,看到膝盖上包着的棉布,忽然想到了秋言,心里多了份感伤,明明缘分才开始,真是造物弄人啊。 正在书房里研墨的秋言打了个喷嚏,李墨看了他一眼,关切地问,“不舒服?” 秋言拿手指蹭了蹭鼻尖,笑着摇摇头,接着又专注的看着李墨写字,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向往。 第4章 第三章 “你知道这回三少惹上什么人了吗?”主子们用完膳,下人们就都聚在了厨房,吃饭总要就些谈资才有滋味。 “我听说啦,”看门的家丁消息最广,“是城郊那片地的地主赵老大!” “怎么能惹上他呢,”烧柴丫头咦了一声。 “那可是咱们武阳城一霸啊,不得了不得了,他以前可是孝亲王家里的家奴,结交了不少权贵,在京城里就颇有势力,回到咱们武阳更不得了,平时走路都是横着的呢。” “要我说,三少爷打得好,那贼头最能欺负咱这样的穷人,我老姑上次没按时交上租,家里房顶都让他的喽啰给掀了!”厨娘提起这事还心有余悸,“那可是严冬啊,冷风呼呼的吹,我们一家都挤在一个角取暖,真不是人。” “这武阳城里谁不知道他这些恶形恶状啊,但知府老爷都不敢管他,连咱家老爷,荣国公他们都避让他三分呢。” “三少爷这次可算栽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得出了个这样的结论。 老刘现在可是正牌的管家,哪里听得他们这样胡言乱语,“差不多得了,三少爷栽了你们能好过一分吗?” “这不就是说说嘛,”家丁嬉皮笑脸道,但他忽然变了脸色,“哎呦,杏儿姑娘来了。” “告诉你们啊,别知道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 点有的没的就给我家少爷瞎传,谁再多说一句我就撕烂谁的嘴!”杏儿撂下句话,扫视了圈众人,眼神里颇有她主子那股狠劲,看大家都不再谈了,才走到灶台边拿起了自己的饭碗,坐的离众人远远的。 秋言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只埋头吃自己的饭,一抬眼,看杏儿已经坐到了自己的正对面,直勾勾地盯着他,弄得他面皮一红,“怎么了?” 杏儿笑得暧昧,她和秋言在府里的地位差不多,年龄也相合,还都是被府里捡回来的弃婴,经历大致相同,因此感情也不错,“你和三少爷怎么了,他昨晚上做梦念的都是你的名字。” “啊?”秋言一头雾水,他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三少爷的事啊,这就恨上自己了,难道是昨天为他擦伤口的时候疼着他了? 杏儿看秋言反应迟钝也就不谈这件事,只凑近他,小声问,“二少爷今儿都做了啥?” 秋言这才笑了一笑,他知道杏儿那点小心思,也乐于多跟她分享分享,两个人聊李墨聊的其乐融融。 …… 秋言捧着药碗,这是杏儿专门熬给李砚的,她刚刚临时被刘总管给叫走了,就托了自己来送。 他是西院的人,最忌讳到这东厢转悠,可自从在后山见过李砚之后,自己与东厢的交集便多了起来。 秋言走到门口。敲了两下,里面并没有人应,李砚的伤不算轻,还能跑了不成。他心里好奇,又敲了两次,里面忽然传出了李砚中气十足的声音,他说, “青水蓝天大家雀!” 啥? “青水蓝天大家雀!”见没人答,李砚又重复了一遍。 秋言还是不明白这意思,贴着门说,“三少爷,我是替杏儿给您送药来的。” 李砚听见秋言的声音,长叹了口气,把房门开了个缝,把秋言拽了进来,一手捧起他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呕,咋这么苦。” “尝尝这个,”秋言从随身的小口袋里掏出了个糖粒,放在李砚的手心里。 李砚心里感动,把糖粒往嘴里一扔,一把攥住秋言的手,“你愿不愿意和少爷走?” 秋言摸不着头脑,这三少爷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你听着,我要去京城了。”李砚一点也不觉着自己唐突,把瞒了好几个月的秘密脱口而出。 “什么?” 李砚看秋言这副惊讶的样子,很是得意,“我可计划了好久这件事了,武阳这地方实在太偏,根本舞不起风浪,只有去了京城才行。” “京城里有什么好的?”秋言不解。 “好东西可多着了,听说京城特别繁华,街上卖的不是咱们这般小簪子破摆件,都是金银珠宝,古董珍本;路上走的不只有平民百姓,还有红头发蓝眼睛的异域人;连那妓院里的姑娘都要比咱们这的漂亮千倍万倍。” 秋言听他讲妓院里的姑娘,脸一下憋得通红,“三少爷,你这是听谁说的啊。” 茶馆里说书的。 李砚当然不能把实话说出来,又讲了许多虚话,把这事糊弄了过去,最后他真诚的握着秋言的手,“你想不想去?” “嗯,”秋言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这事大夫人她知不知道呀?” 李砚眼里的神色立刻暗了下来,“我当然不能告诉她了,她会把我的腿打折了的。” “可……” “我待在武阳,也是给她丢人,倒不如去京城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 “青水蓝天大家雀?”秋言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李砚先是一愣,而后笑道,“这是我和荣武想出来的暗号,下一句是,红灯黄绸小飞燕。”他看起来还非常骄傲这暗号,“待会他就来找我了,我们俩准备一起商量商量去京城的细节,呐,你怎么想?” “这个,我想先问问二少爷。”秋言为难,他是万分不想和李砚一起走的,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应付兴奋起来的李砚,更害怕拒绝了李砚气急再对他动手怎么办。 “你可不能把这事告诉二哥啊,”李砚赶紧提醒他,“你别问别人,你自己好好想想,人生可得自己做主啊,况且我们还没想好何时出发呢,我这腿也还得养一阵子,还要收拾包袱,准备粮食……” 秋言根本没细听李砚的话,只一边点头一边连连说着好好好。 李砚得了他的保证才把一颗心放下来,摆了个小凳坐在门边,继续等荣武的消息。 他这次等来的是杏儿,都没等他念出暗号,杏儿就推门进来了,她从不敲门,这也就是李砚为什么会把秋言错认成荣武的原因。 “少爷,不好了,老爷让您去正厅呢。”杏儿合上门,自己直接奔衣柜去,给李砚挑了件长衫。 李砚心想不好,他这伤,也逃不掉,只好认命,毕竟再待个几天他就要到京城一展抱负了,一拍大腿,忍了! 杏儿的下一句话直接判了李砚死刑,她把衣服架起来,抖了一抖,衣服展了开来,“荣国公带着荣武少爷也来了!” 第5章 第四章 李砚和荣武跪在一处,都垂着头,不敢面对眼前荣国公和楚国公两张严肃的脸。李夫人坐在一侧,也是气得不行,平时她就算不管李砚,也会替荣武说句话,现在却一言不发。 “给我们讲讲你们俩那上京大计吧。”荣国公把手里的信揉成一团,往荣武身上一扔,荣国公是习武的,就算是纸团,加上点力气打在身上也是疼的。但荣武早就习惯了,闷哼了下,还是不开口。 李砚膝盖上的伤没有好,这么跪着实在疼,脸上的肌肉都跟着抽搐。 李夫人知道李砚伤的重,还是不忍,开了口,“这俩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你们看看这砚儿,武儿身上脸上都是伤,况且不就是句戏言吗,用得着这么较真吗?” “还不是你宠的!”李楚打断李夫人的话,指着李砚厉声道,“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他这恶名,我倒巴不得他去京城,别再给我李家丢人了。” 李砚最不屑他爹这样的态度,闭上眼,当什么也听不见。 “不说这伤,我还忘了,你们这伤又从哪来的?”荣晋挑起眉毛。 还没等他俩回答,老刘领着个人就匆匆进了正厅,“老爷,这人在府外一直吵闹,非要找三少爷,我拦他不得,就带进来了?” “还有你拦不得的人,”李楚一阵头疼,他原本为了朝上的事就够心烦的了,这李砚还净给他添事。 进来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甩着两个膀子,仰着脑袋,目中无人,看见李楚和荣晋坐在厅内,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参见两位国公。” “阁下是?” “在下是赵家的门房,赵二苗。” “赵二苗,”荣晋略微回忆,“你是赵老大的人?” “荣国公眼神真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 好,正是在下,”赵二苗瞅了瞅地上,做出惊喜的样子。“呦,荣武少爷也在呢,那倒是省了我的事了。” “你有什么事啊?”李楚抬起茶碗,一举一动都带着漫不经心的劲,完全不把赵二苗放在眼里。 “是这样的,前几天呢,我家小少爷走在路上,好好的,两位少爷上来就是一顿打,打得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现在躺在床上还醒不过来呢。”赵二苗的表情猥琐,语气夸张,果然把易怒的荣武激了起来,他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赵二苗的鼻子就骂,“放屁!你那叫走路上好好的?” “荣武!”荣晋一吼,荣武又憋着一口气跪了下来。荣晋瞪了他一眼,又重看回赵二苗,道,“我没听说过赵老大有孩子啊。” “乃是我家老爷的义子。”赵二苗嘿嘿笑。 “这样啊,”李楚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是明摆了要碰瓷,仍不怒,问,“那这位少爷的医药理应该我两家一起出,劳烦说个数字吧。” 赵二苗举起三个手指,“三千两白银。” “你怎么不去抢呢!?”荣武又站起身来,挥着拳朝着赵二苗的面门就去。李砚早有准备,一把挡在荣武的前面,拦住他,小声道,“你别冲动!” “您瞧瞧,两位少爷这脾气委实大了点,可怜我家少爷了。”赵二苗往后退了两步,确认荣武打不到他了才装出十分惶恐的样子。 “你们俩给我跪好了,”李楚阴沉着脸道,“老刘,去拿钱,带着这位赵小哥。” 赵二苗看目的达到,得意的笑道,“楚国公果然明理,我家老爷说了,一定会给您二位在郑王爷面前多美言几句的。” “哪里哪里。”李楚和荣晋都心口不一的答。 等那赵二苗出了正厅,荣武朝他的背影啐了一口,道了声“无赖!” “你还好意思骂别人?”荣晋气得极了,不怒反笑,荣武看他这样知道这时的荣晋不好惹,老老实实地又跪了下来。 “讲讲吧。”李楚啜了口茶水。 荣武抢先答,“我们真不知道他们是赵老大的人。” “怎么,不是赵老大的人,你想怎么做?” “蒙着脸打。” 几个下人忍不住笑了出来,被李夫人瞪了一眼。 荣晋出身军伍,本来就是个急脾气,一听荣武这么说,恨不得脱了鞋直接扔在荣武的脸上。 李楚倒还算冷静,知道荣武讲不明白,便转向李砚,“你来讲。” 李砚也不大情愿,但还是照实说了,“我们俩去城郊玩,看见他那个义子带着几个喽啰,正对一个老奶奶出手,还拿着火把,声言要烧人家房子,我们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才出手的。”他冷着脸,对着李楚的眼睛,“我们俩虽然不是啥好东西,但也没堕落到平白无故的就打人。” 这话说得还算在理,李楚点了点头,把茶碗放下,觉得大致情形也该和李砚讲的差不多,便问,“那那位老人现在在哪里呢?” 李砚被问住,他没想过他爹竟然问这些,只好挠挠头,答,“我们光顾着打自己的了,好像那老奶奶被人扶走了。” 李楚和荣晋对视了一下,两人心里也都有了个数,说,“如果实情和砚儿说的一样,那他们俩倒也不算做错,这个赵老大实在是个小人,知道我们也找不到证人,认了这个亏罢。” 荣晋气也消了大半,但还是忿忿不平,指着荣武说,“就算是好心,你这张笨嘴也不会好好说。” 荣武嘁了一声,十分不服。 李夫人赶忙出来打圆场,挥挥手道,“好了好了,既然不算孩子们的过错,那你们就别一个劲罚他俩了,钱都掏了,这页就算翻过去了。”她给李砚使了个眼色,叫李砚赶紧拉着荣武退下去,“今天原本不是说要说道说道两家的亲事嘛。” “既然您们有要事要谈,那我们就先行告退了。”李砚和荣武站起身行了个礼,随即脚底抹油,跑了。 他俩逃出来也没去心思去别的地方,只坐在李砚房前的小院里,杏儿知道他俩心情不好,从厨房里拿了些甜味的点心,摆在小桌上。 荣武咬了一口甜糕,仍是一脸怨气,“没想到恶人先来告状了。” 李砚倒没走那个心思,他往四周看了一看,早没了秋言的身影,心里有些失落,叹了一口气。 这倒是和荣武的话刚巧对上,荣武义愤填膺道,“我们一定得找个机会好好报复下赵老大,烧了他在西街的铺子怎么样?” “你还嫌闯的祸不够大啊,瞧瞧你爹和我爹那态度就明白了,这赵老大咱们惹不了,”李砚白了他一眼,“但他这样嚣张,直接派人到府里要钱,我爹估计也记下这个仇了,你瞧也没狠罚咱俩不是?”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荣武想了一想,觉得李砚说得很有道理,“刚才要不是你拦着,我要真打了那泼皮,我爹可能还真得宰了我。” “这倒不算什么,”李砚忽然想起件事,“我那信里不也提了荣文吗,他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提到这事,荣武就不禁叹气,“那小子总这么好运气,他一早就陪我姐姐上香去了,正巧躲了出去!” 李砚也十分不平,“真不算兄弟,难全让咱俩遭了,老子这腿都要跪废了。”李砚一边抱怨,一边把腿抬到石凳子的上面,学着市井上那些跑江湖的人语气道,“你老实几天,等我这伤好了,咱再重出江湖!” 第6章 第五章 李砚被他娘憋在房里一直待了两整天,一时接触到屋外的空气觉得甚是新鲜,贪婪的吸了好几口,啊,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要不是家里大祭,我才不放你出来呢!”李夫人不断埋怨,“你爹可没原谅你呢知不知道,你这些天可得表现的好点。” 李砚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反正一直点头准没错。 李夫人看自己都说完老久了,李砚还在那不断点头,就知道他就是做样子,气得拿手绢扔他,“你就不听话吧。” 李砚刚反应过来,李夫人就走得老远了。 他叹了口气,把杏儿给他精心准备的礼服穿上,这礼服层层叠叠的,极尽繁琐,也不知道哪位李家的祖宗有心思设计这些。 李家是武阳的望族,族人分支众多,亏了楚国府够大,不然根本盛不下这么些人。 杏儿得了李夫人的严令,跟着李砚寸步不离,“少爷,这些宗族老爷们最重礼仪,我们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啊。” “出了差错能怎样,除了我的名?”李砚撇撇嘴,不甚在意。 他们俩走到饭厅,发现一大家子人都围在圆桌边,只差李砚,杏儿闭上眼,不敢想象李夫人的表情,径自退到了下人站的地方。 “大家都等我呢呗。”李砚对着年龄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6 最长的那位笑笑,心里不断倒着辈分,最后确定了,“见过曾祖叔公。” 那老人倒慈祥,乐呵呵地让李砚入座。但其余的长者可就没这份善心了,打李砚落座叽叽喳喳就没停过,都道他就是那个楚国公最不成器的儿子。 李砚年年都得被这么念叨一遍,早就习惯了,也不受他们影响,该加饭加饭,该添菜添菜。 秋言站在一边,看杏儿跑前跑后,心里嘀咕,明明按杏儿的话说,李砚平时吃的东西很少,怎么今天加饭加个没完呢。 杏儿一边笑着给李砚端上饭碗,一边俯下身,“少爷,您再吃下去,我就不干了,您想给大家一个饭桶的印象,可杏儿回来可也要被别的下人笑话的。” 这小丫头还挺厉害,还威胁我,自己以后可支不动她了。 李砚不专注于吃饭了,开始观察起四周来,他旁边坐的就是李墨,说来也奇怪,二娘那么个霸道性子,怎么就生出了李墨这样的翩翩君子呢。 李墨吃饭喝酒都是一小口一小口,嘴也不动,声音也没有,显得非常优雅,跟旁边胡吃海塞的李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家都对他抱以十二万分的同情,这样的好胚子,却是个永远出不了头的庶子。 这么想着就越觉得李砚那样可恶了。 连李砚偶尔都会这么想,听杏儿说,府里的小丫头都喜欢李墨这样的,啧啧,那秋言呢? 李砚忍不住去下人堆里去寻秋言,他被关禁闭的日子都没怎么见过秋言,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秋言微垂着头,立在杏儿的边上,杏儿好像在说话,秋言听到她的话笑了一下。 啊,真好看。 “弟弟,你又要添饭呢?”李家大少爷李智看向李砚,他是嫡长,也就是未来的家主,他倒也没辜负这样的地位,又有君子之姿又讲义气,任武阳的提点刑狱,处事公道,很受人尊敬,是爹娘乃至整个武阳的骄傲。 “不用,”李砚活在这样两个哥哥的光环下,叛逆倒也是十分正常的,“饱了。”李砚站起身来,朝他的那位曾祖叔公行了个礼,“砚儿先退下了。” 老人又呵呵乐,“动一动,吃太多了。” 李砚咧嘴一笑,答了句好,就在众目睽睽下退了席,杏儿赶紧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出了门。 李楚看着他的身影,眯起眼睛,随后一笑拉回众人的注意,“接着吃啊。” “少爷,您次次都这么任性,夫人又该不高兴了。”杏儿拿着杯茶站在李砚边上,还用手帮他敲背。 李砚抱着个桶,呕吐不止,“我又跟他们谈不来,呕,只能吃饭。” “那您慢点吃也行啊,”杏儿语气里更多的是心疼,“您这胃口用不了两三年就得不行了。” “呕,行了,难受不也我自己难受。” “也是。” 这丫头怎么想得这么开!李砚一气,又哗啦啦地吐了一下子。 秋言被刘总管派了出来,说是人手不足,李墨看起来也不用人伺候,便让他帮忙准备点祭祀的物事。 刚路过这边,正巧看着李砚和木桶缠缠绵绵,吓了一跳。 但更吓人的还在后面,李砚满嘴食物残渣,还滴答着不知是什么的绿油油的液体,冲他微微一笑,秋言慌忙得跑走了。 “他怎么见我就躲呢?” “您这个样子,不躲才怪,”杏儿无奈,把茶水递到李砚手里,“您先漱漱口。” 李砚一口喝进去,鼓着脸,晃了晃脑袋,再都吐出来,一时间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 “以前我吐还觉着难受,现在都没什么感觉了,是不是一大进步?”李砚拍拍自己的肚子,把木桶放到地上,“这胃口空了,我先睡个觉,待会还得找点吃的。” “您这吃了又吐,吐了又吃,铁打的胃也受不住啊。”杏儿皱起脸,用帕子堵着口鼻,小心翼翼地把木桶提起来,“我先去把这些倒了去,您可别乱跑,我马上就回来。” 李砚点了点头,装得好像很疲累的时候倚在椅子上。 杏儿略微放下心,但一步三回头,看李砚阖上眼,才快步走向茅厕。 李砚睁开只眼皮,看杏儿已不见了影,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大摇大摆地晃了出去。 刚才秋言是往祠堂那边走了吧? “诶,这不是砚儿吗,”二夫人正领着个小丫头和李砚同路,“这么快就吃完了?” 李砚一向不爱搭理她,淡淡道,“是呢,我去看看祭祀准备得怎么样。” “你还有这份心呢,”二夫人讪然一笑,“也不是全然没个用处嘛。” 李砚默默的翻了个白眼,道,“二娘用饭了吗?” 他成心刺激二夫人,她是妾,当然上不了正桌,只能躲在自己的西院一边诅咒东厢,一边期待着她那宝贝儿子给自己争口气。 二夫人的脸色果然变了一变,“用过了。” 李砚努了一下嘴,“那就好,我还怕二娘一个人吃饭有点寂寞呢。” 这死小子,还没完没了了,二夫人把手里的帕子绞了三绞,忽又得意道,“不怕,老爷说晚上他陪我。” 李砚不禁失笑,“晚上我爹不得守祠堂吗,难道你们俩对着死人牌位吃?” 二夫人语塞,来不及想出什么别的话,李砚就又道,“二娘您上了年纪,慢慢来,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他快步离开了,剩二夫人一个人在原地不甘的跺脚。 第7章 第六章 一个下午又是跪,又是拜,折腾的原本就胃口难受的李砚眼冒金星,他倚在祠堂后面那个小屋的墙后,翘着腿,不甚舒服地闭着眼。 这地方没人能注意到,他却可以看到别人的动向,不错。 族人们全都休息了,老刘带着一干下人正在祠堂里准备着晚上守祠堂的一应物事,忙得不可开交,李砚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这么忙,明明大祭一年一次,他们比这些主子都熟悉流程。 正这么想着,秋言端着两盘祭品经过了李砚身边。 他果然没有发现李砚,李砚不得不吹了声口哨,才引得他的注意。秋言看李砚蜷着身子待在墙角十分好笑,问了句,“青水蓝天大家雀?” 这暗号从秋言嘴里说出来,让李砚有一种莫名的羞耻,他勾了勾手指,“你来一下。” 秋言闻言走近了李砚,“怎……” 他话还没说完,李砚手就十分快的从他的盘子里拿走了个白皮点心,抓着看了看,好像不是自己喜欢的枣泥馅,但算了。 秋言目瞪口呆地看着李砚这一系列动作,抖着手,指着李砚嘴里那块点心,“这是对祖宗不敬啊……” 李砚想了一想,点点头,又拿出来一个,直接塞进秋言没有合起的嘴里,“对,祭祀得用单数。” 李砚看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7 秋言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便伸出手,托着秋言的下巴往上推了两下,“你倒是嚼一下啊。” …… 秋言无语凝噎,这三少爷自己对先祖不敬就算了,何必拖自己下水呢。他把糕点从嘴里拿出来,刚想说话,李砚就抢先堵住了他的嘴,“别出声,我听不见了。” “智儿确实是该成亲的年龄,□□国公家的千金大他两岁,怎么不选忠勇伯家的女儿呢?” 秋言听到小屋里传来的声音,知道这是说大少爷的婚事呢,这些日子荣国公经常来拜访也有这样的原因。 “长两岁更知道疼人啊,荣蕊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聪明懂事,非常识大体,她母亲早逝,荣家上下都是她操持着,也很能干,我看她没错。”这是李夫人在说话。 “□□家现在在朝上影响力也不如从前了,而且据说还明着和郑王爷作对,我看礼部尚书的闺女不错,而且礼部尚书的地位中立,两不招惹……” 李砚忍不住骂了个脏字,“成天除了巴结郑王爷还知道点什么。” 秋言不敢开口,静静听着。 “我话也就直说了吧,”李夫人和平时唠叨李砚的口气完全不同,十分威严,“我家老爷和荣国公是拜了把子的兄弟,俩孩子又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更何况智儿去哪样的媳妇是我们家的家事,说出来就是给你们打个招呼,没要你们的建议。” 一时间小屋里没了别的声音,真不愧是夫人,秋言暗暗感叹。 “内人说话直,大家也别往心里去,”李楚就温和了许多,“但事实也就是她说的那个样子,日子就在下月的十六,还望大家赏个脸。” 李砚不可思议地张着嘴,小声对秋言说,“我听荣武说,根本没定日子呢,我爹可真有魄力啊。” 秋言轻笑,“这些宗亲实在太烦人了。” “这太急了点吧,朝中局势还不明朗……” “朝中局势怎么不明朗了,我就是不想和郑王爷一派同流合污,你如果觉得向他献媚能保住李家的地位尽可以去,如果你能做到国公的地位,我把家主让给你也无所谓。”李楚的声音陡然拔高,看样子是动了怒。 “停停停。”一位老者在中间调停,“夫人说的没错,智儿的婚姻大事确实不该是由我们决定的,而且只要我们行的端做得正,也不必惮于郑王爷的势力,今天是一家团聚的好日子,不要起无谓的争执。” 李砚听他们也打不起来觉得没什么意思,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来,秋言立马跟在他的后面。 祠堂前各个丫头小厮都放下东西又回厨房拿新的,谁也没在意李砚。 秋言深感刚才吃了贡品的罪恶,对着祠堂上的牌位连叩了三个头,叨念着祖宗莫怪。 李砚抹抹嘴边的食物渣滓,有些好笑地看着秋言,顺手又从一边的盘子里拿了俩,刚往袖子里放呢,就听见秋言一声呼喊。 “三少爷!” 这声音似嗔怪似撒娇,听得李砚浑身酥麻,乖乖地把那两块点心放了回去,又装模作样的摆了两下,“好好好,我不吃了还不成吗?” 秋言叹了口气,拿李砚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砚凑近他,也跪在祠堂里边,“你以后还来找我吗,你的功课好点了吗?” “还是老样子,”秋言提到这又觉得有些失落,他提议道,“那我还按约定好的,我去后山找你。” 李砚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对着祖宗牌位拜了一拜。 “但是呢,三少爷你以后可别打架了,不然你会被禁足,我的课业也得不到提高。” 还挺会算计,李砚中指和拇指并在一起,弹了下秋言的脑门,“少爷我答应你。” 秋言揉揉自己的额头,笑着道,“那我先忙去了。” …… “可算懂点事了,知道拜拜祖宗,刚刚瞧你都要睡过去了。”李智撩开衣服下摆,跪在李砚的边上。 “这都被你看见了,”李砚心情好,看着他哥都觉得英气逼人了几许,“爹可把日子都给你定下来了。” “你怎么知道?” “秘密,”李砚故作神秘,“你这可算是如愿以偿啊,拜得哪座观音庙啊,我也去试试。” “林县的那座。” 李砚点点头,“记下了。” “你还真就信了啊!”李智也不知道是该说自己这弟弟是聪明还是蠢了,“等荣蕊嫁进了府,你要多帮着点她啊,咱家规矩多,万一犯了错又得招那些宗亲的话柄了。” 说的好像荣家的规矩少似的,李砚内心里暗暗说了一句,面上还是笑了一下,“我知道,她是我亲嫂子,还能让人欺负了去。” “真没想到这么快。”李智的笑容是离不开嘴了,“你知道是哪天了吗?” “下月十六。” “真的?”李智更加高兴,转而又忧道,“时间这么紧也不知道准备得过来吗?” “放心,我听荣武说,荣姐姐把嫁衣什么早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花轿了。”李砚实在看不得李智脸上的肉麻表情,摇了摇头,站起来,“答应我,哥,荣姐姐进了门你就不要再这样笑了,实在让人瘆得慌。” “你这死小子。” 李砚把手指抵在嘴唇上,“在祠堂里怎么能出言不逊呢,你可是未来的家主。” 他一边笑一边离开了,走在路上忽然觉得情爱真是件难以捉摸的事情,让人喜忧不定的,但愿自己同秋言不要经历这种苦难才是。 秋言捂着脸打了个喷嚏,杏儿赶忙把摆在他面前的贡品挪开,“你真不是生病了吗,最近总看你打喷嚏。” 秋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其实身上也不难受啊。” 第8章 第七章 日头微斜,天边的云都被晒得变了色。 秋言刚到后山的凉亭处,就看到李砚露出一口白牙,对他嘿嘿直乐。这些天他已经适应了不少李砚这奇怪的脾性了,虽然有时候还是会被吓一跳,但李砚教他教的认真,自己的课业也确实有进步,也就不计较其他了。 “今天怎么有点晚啊?”李砚往旁边一挪,腾出长椅上的位置给秋言。 “帮了刘总管点忙。”秋言答,然后把书拿出来,指了指,“昨天讲到这了。” “不忙,”李砚舔了下嘴唇,“三少今天给你看样好东西。”说着李砚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坛。 秋言好奇地看着他把坛上的小盖挪开,浓郁的酒香霎时扑鼻。 “酒?” “没错。”李砚得意的讲,“这是荣国府里的精酿,埋在他家地底下二十年了,这是因为荣姐姐要嫁进来才打开了的,我托荣文偷了这么一小坛。” 秋言的嘴张的老大,一边说话一边点头,“这么厉害啊。” “要不要来点,”李砚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8 眨了下眼,“你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吧,嗯?” 秋言摆摆手,把渴望的目光收了回去,“二少爷讲过,酒会让人神志不清,不是好东西。” “你三少我天天喝,不也比你聪明吗!”李砚弹了秋言的脑门一下,“叫你尝尝是便宜你了。” 李砚准备万全,把酒杯也掏了出来,“二哥和没和你说少喝点不会有事呢?” 秋言想了一想,“没。” “那快试试!”李砚斟满,把酒杯递到秋言的嘴边。秋言伸出舌尖,只舔了一下,便做了个呕吐的动作,“真难喝。” 你在逗我吗,李砚并不灰心,“你这样能尝到什么,你得一口下去才知道味儿!” 秋言推辞不过,刚刚那一下他已经觉着这酒辛辣异常,和厨娘偶尔给他的那种酒完全不一样,但看李砚大力推荐,愣是闭着眼把这一整杯都吞了进去。 酿了二十年的烈酒岂是寻常的黄酒能比的,那酒不过是在口腔里打了一转,就让秋言苦不堪言,又辣又苦,顺着食道一直流进胃口,所过之处都如被火焰灼烧,要撕裂开来一般。 李砚伸了个手指定在秋言的眼前,“三,二……” 秋言一开始还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可忽然天旋地转,李砚的身体颠倒了个,脑子顶着地,身子悬在空中。等李砚数到一,秋言眼前一黑,身子抖了一抖,晕了过去。 “这‘一口闷’真是厉害啊。”李砚的手臂撑着秋言的身子,忍不住叹了一句。 秋言的身子纤瘦,李砚不废什么力气就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 他把秋言放在床上,拿被子蒙住他的身体。刚想也遮住他的脸,但怜惜之心陡然升起,小声道了句抱歉,“我很快就回来。” 等把一切整理好,李砚就从院子的墙上越了过去,找荣武去了。 荣武和荣文就等在李府外头的茶馆里,一看见李砚立刻迎了上去,荣武先问,“你都安排好了?” “我找了个小厮,用荣文给我的酒迷晕了,放在床铺上,我装了一天病,杏儿一定以为是我躺在那,不会怀疑的。” “这就好,我雇了个马车,我们现在走,明天一早还能赶回来。”荣文道。 “明天一早?”这和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李砚禁不住问道。 “我问了那老奶奶的同村人,说怕赵老大的人对大娘不利,把她送到了林县的医馆。” “什么?”李砚心里打鼓,他可不知道秋言这事能瞒多久,“我再想想。” “你还想,赶夜路钱可得付双倍呢,因为上次的事,我爹现在禁着我们俩的花用呢。”荣武着急道。 李砚也被迫得做不了太多的考虑,只大步向前,“那快走吧。” 三人赶到林县,按着荣文的情报找到了救治老奶奶的医馆,替老人付了诊金又买了些瓜果,身上剩的钱也就不多了。 荣文清点了下,刨去住店的钱,他们倒还剩了一些,“听说林县的甜点味道不错,不如我们买一点?” “好啊,”荣武兴致勃勃,“李砚不爱吃甜的,他那份归我喽。” 李砚听这话来气,抬手给了荣武肩膀一下,“我不会给我娘尝尝啊。” “那不就被发现你逃出来过了吗?”荣武小声嘀咕。 “这时候你又聪明了?”李砚瞪了他一眼,“是不是就那边?”他指着长街的尽头问荣文。 “是,就往观音庙的那条路,”荣文点头,“我常和姐姐来拜,所以那一路的吃的我都吃过,我告诉你们哪样好吃。” 李砚略微迟疑,但还是跟着他俩走了。 林县虽然是个小县,但挨着武阳,也算是沾了点光,夜市十分繁华。江北这一块民风都较为开放,很多女孩子夜里也常出门逛,她们衣着大都艳丽,首饰也多精致,每每路过三人身边,荣武都故意挺起胸膛,引得她们笑声连连。 荣文则摇摇头,对兄长的样子十分不理解,“你这样子,她们只会拿你开玩笑,并不会看上你的。” 荣武摸不着头脑,皱着眉问,“那什么样才行?” 荣文四处瞧瞧,指着正和卖糖的讨价还价的李砚,“这一样才行。” “你这有那种糖粒的,这么大的,”李砚把手攥成拳,留了个空,“就五颜六色,什么味都有的那种。” 那卖糖的大娘眯着眼想了半天,终于从摊位底下掏出了个牛皮纸小袋,“公子您说的这个吧?” 李砚打开一瞧,连连点头,“对,就这个,我都要了。” 大娘咧嘴一笑,“这不卖。” “什么?” “这是给我家小娃娃剩的,他嘴挑,就只爱吃这一样。” 李砚垂下头,换上一副凄楚的表情,“姐姐,你有所不知,我娘现在缠绵病榻,每天还要被那苦药折磨,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吃点这样的糖粒。”李砚看大娘听得认真,演得更加卖力,“我虽然不是什么至孝之人,但听着老母这样难过,心里也恍如被鞭笞一般。我可是特意寻到了林县,就听说您家的糖最甜。” 这大娘看他说的真诚,眼里还有泪光闪过,心立刻就软了下来,“那一共十二文,你拿走了吧。” 李砚见有效马上掏钱,趁大娘没返回赶紧走到了荣文他们边上。 荣武不解地看着荣文,“这不就是骗人吗?” “有的人就会骗,像你呢,就不会骗,一个劲鼓着胸脯和那不会说话的禽类有什么不一样?” “你说我是斗鸡?”荣武这才明白过来。 李砚跟在他们俩的后边,也不说话,看着手里的牛皮纸袋发呆。 忽然,荣文一指前方,“你们瞧,观音庙就在前面,时辰太晚了,估计已经不让进了。” 李砚一愣,抬着头,看那寺庙立在眼前,心底忽然有一冲动,他转过身,道,“我们回去!” 第9章 第八章 车夫架不住李砚的再三请求,终于把他们仨送回了武阳,李砚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用来支付车费,匆匆和荣武荣文告了别,便往家里赶。 一看见通亮的楚国府,李砚就知道一定完蛋了。 看门的家丁一瞅见他,眼泪都要掉出来,攥着他的手就不放开,朝府里面喊,“我逮住少爷了!逮住了!” 杏儿第一个听见,赤红着眼奔了出来,哑着嗓子道,“少爷您到底去了哪?” “我只是和荣武他们去了趟林县……”李砚话还没说完,杏儿就抱着他痛哭起来,“我以为您再也不回来了呢。” 李砚像哄孩子一样拍拍她的后背,“说什么呢,我又不是死了,这丫头,平常咋看不见你这般疼我呢。” “您再不回来,秋言就要被打死了,”杏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抹在了李砚的肩头,“您快救救他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9 。” 李砚脸色一变,把杏儿扶好,快步走进正厅,一踏进门口,二话不说,先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我知错了。” 李夫人擦眼泪的手绢还没藏起来呢,就扔到了一旁,抓起靠在桌边的藤条,上去就给李砚后背来了两记,“你还知道回来啊!” 李夫人气头上哪有个轻重,李智赶紧上去拦她,“娘,砚儿回来就好了,您别气坏了身子。” 李砚也不喊痛,身子伏在地上,拿余光看了眼周围,全家人都在。 李楚坐在上位,没有动,但额头上青筋暴起,看起来也是憋着一股子气,但他不形于色,淡淡问道,“去哪了?” 李砚这才抬起头来回话,他看了一眼正厅,二夫人坐在一边,一脸紧张,而李墨就跪在她边上,旁边跪着的是颤颤巍巍的秋言。李墨显然是帮秋言挨了几下子,背微微弓着,额前的发凌乱挡住了他的眼睛。 而秋言更加可怜,本来就瘦弱,再挨了几下藤条,气儿都喘不匀了。李砚心疼的不行,更加怨恨自己,又重重地磕了下头,“都是我的错,我贪玩,和荣武他们去林县玩了一圈!” “是我把秋言迷晕了,放在我被窝里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李砚挺直脊背,直直地看着李楚,“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倒是知道承担,”李楚放低声音,“你和他们去林县真是为了玩?” 李砚不愿告诉他真相,偏过头道,“对。” 李楚还没做反应,李夫人急了,又拿起荆条打了李砚一下,但明显力道轻了很多,“你怎么就知道个玩!你怎么答应我的!啊!” 她太生气,只说了这么几个字,竟然觉得喘不过气,跌坐在椅子上。 李智从她身后扶着她,喊了声“娘”。 李夫人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没有关系,她常被李砚气成这样,只需歇息一段时间就好。 李智给了李砚个眼色,让他好好认错。 “娘!”李砚连磕了三个头,话中竟然带着泪腔,“砚儿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他这话不只对着李夫人,也是对着秋言,他甚至都不敢瞧一眼秋言。 李夫人被他这么一弄,又心软起来,可怜巴巴的看着李楚,“老爷,我看砚儿这次是真心悔改。” “哪一次不是真心?”二夫人早被自己儿子这无妄之灾气得够呛,一句好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楚瞥了一眼她,又问秋言,“这么说,你不知道这件事?” 秋言用力摇头,身子都跟着晃,“我不知道的,不知道的。” “我都说了他什么都不知道。”李墨沉着一张脸对着李楚,他很少做出如此违逆父亲的样子,惊得二夫人慌忙道,“老爷,墨儿他一片善心,不忍无辜之人被连累,您可别责怪他,啊。” “都是我一个的错,和旁的人一点关系没有,他纯粹是被我利用。”李砚又说了一遍,“但你们把一个无辜的人打成这样,你们也有错。” 李楚瞥了李砚一眼,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冷声道,“他既然不喜欢睡床,就先把他关进柴房里吧,连着那个小厮一起,反省一个晚上,再做处置。” 二夫人嫌这罚太轻,正欲再撺掇几句,李墨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她知道这意思——李墨怕连累着秋言,只得绞着手绢,做了罢。 “老刘,把下人都召回来吧,其余人都早点歇着吧。”李楚站起身,“智儿,墨儿,搀着你们的娘亲各自休息去吧。”他看都没看李砚一眼,便拂袖而去。 李砚早习惯了被这样无视,过去搀秋言。秋言低着头,弯着身子,疼得发出嘶嘶的声音,他心里即使不想李砚扶着,身体上也做不到,只好一边咬着唇,一边同李砚去柴房。 两个家丁跟在他们俩的身后,等他们进了柴房,拿出把大锁,向着李砚挥了挥,“三少爷,真是不好意思了,老爷的命令。” “你们看着办吧。”李砚无所谓道,然后也没看他俩,便扶着秋言坐到了地上。 秋言一坐下,就把自己的手臂从李砚的怀里抽出来,径自蜷缩着,也不说话,拿着后背对着李砚。 “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秋言依然不开口,两手抱着膝盖,满心的委屈。 “我错了,”李砚软着语气说话,他这样没脾气还是第一次,“我错了,真的。” 秋言扁着嘴,小声低语,“我就不该相信你,别人说你是个无赖,不要理你,我就该听他们的话的。” 李砚听到这些也没法给自己辩白,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这次还把秋言害得这样惨,他憋了一会,发现没处给自己发脾气,便把藏在怀里的糖袋子扔在地上,“你不理我了,这个也没用了。” 糖粒经这么一摔,掉出来了两三个,咕噜咕噜的滚在了秋言的脚边,秋言低下头,看了一眼,是自己常带着的那种糖,以前给李砚吃过一次。一想到这是李砚特意买给他的,秋言心里微微好受了点。 他闷闷道,“那你出去真的是因为玩吗?” “当然不是,”李砚看秋言终于肯对自己说话了,心情立马好起来了,把地上的糖袋子捡起来,坐到秋言边上,“你记着我上次打架不是救了一位老奶奶吗?” 秋言点点头。 “我这次去林县就是看她了,她的村里人把她送到那边去的,我们帮她付了诊金呢。” “你真的救了人?”秋言终于把埋在膝盖里的头抬了起来,水亮亮的眼睛盯着李砚。 “当然!三少我可真不是那样的坏人,”李砚的语气坚定就差对天发誓了,但他很快就软了下来,“那你以后还愿意和我说话吗?” 秋言知道他是做好事,舒坦了一点,可身上的伤还提醒着轻信李砚的下场,他默默不答,做了老长时间的思想斗争,终于答了一句,“我再信你一次吧。” “那我看看你的伤行吗?”李砚轻声问。 秋言“嗯”了一声,把外衫脱了下来,又解开内衣,露出白洁的后背,他刚刚打过的地方都是长条形状的淤痕,又青又紫,看着骇人极了。 李砚小心地用手触了一下,听见秋言叫痛,立刻把手收了回来,又和秋言说,“那个,你这淤血不化开,明天会更疼的,我帮你揉揉行吗?” 秋言总听别人说李砚横行霸道,桀骜难驯,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听到过他这样轻声的关心。 李砚得了秋言的同意,便把手掌覆在秋言的后背上,在略使了些力气,又不弄痛的秋言的情况下,缓缓给他按摩。见秋言没有刚才那样排斥他了,他便装作随意的说道,“二哥真的对你不错啊。” “是,要不是二少爷帮我挡着,我肯定就被打死了。”秋言蹙着眉头答。 “啧,很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0 少有主子能做到这份上的,你可一定很受他喜欢。” 秋言可听不出李砚语气里的酸味,“二少爷宅心仁厚,对每个下人都这般好,我小的时候,要不是二少爷把我留下来,我可能又要被送回人贩子那了。” 李砚知道这说的是自己了,尴尬地咳了两嗓子,“我那时候小,不懂事,又不是故意的。” 也没见你大了就懂事一点,秋言默默地在心里加了一句。 李砚看秋言也不答话,更加困窘,“这都多少年的事了,你怎么能还耿耿于怀的,书里不是教了吗,男子汉胸襟该宽广点。” 秋言提到这事便腹诽不止,认为李砚现在说的一切话都是在狡辩。 李砚也知道自己理亏,不再讲下去了,而是从糖袋子拿了个糖粒,递到秋言的嘴边,“你尝尝,都说林县的甜食好吃,我求了好半天人家才卖我的。” 秋言原想伸手去接,但实在没什么力气,便拿舌尖直接把糖粒舔进了嘴里。 李砚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指尖,心里的那尊大钟忽然被用力敲响,发出又沉重又深远的响声,“咣……” 第10章 第九章 李砚觉得怀里暖烘烘的,又不觉再把怀中物事抱得更紧了点。 “啊,”秋言叫了一声,他背后的伤被李砚碰到,疼得不行。 李砚猛一下睁开眼,擦擦嘴边的口水,撑起身子查看,“哪疼哪疼,我不是故意的。” 秋言还昏昏沉沉,答了一句,“没事。” 李砚听了,又阖上眼向后栽倒了过去,他昨天那么折腾,现在还疲累的很。 他刚要再睡着,就听见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在开锁。 李墨进了门来,也没问李砚,先看着秋言,走了过来,“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见了李墨,秋言的脸色都好看了点,他十分用力的摇了摇头,想让李墨放心,“不疼了,三少爷昨天帮我按摩了一下。” 李墨这才转向李砚,他还没打算原谅李砚,只朝他微微颔首。 李砚和他本来就不对路,倒不大在意这些,他盘着腿坐在一边,“爹说怎么处置我了吗?” “让你回房去闭门思过,”李墨的声音冰冷,但转到秋言面前时又柔和了几许,“你就不用再受罚了,跟我回去吧。” 秋言小心翼翼的答应了。 李砚不屑地看着他俩,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他掸掸身上的土,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他刚迈出几步,又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最近别干重活了。” 李砚一走出门就后悔了,他刚刚表现得还是不够洒脱,他都不消猜就知道秋言心里那点小心思,他看李墨的表情和杏儿那小丫头一样一样的。 清晨的阳光实在太刺眼,一点情面也不留给人,李砚加快步伐,恨不得把强涌上来的挫败感甩在身后。 他刚进了东厢,就看见荣文坐在他屋前的小石桌边上,杏儿站在他的身边,两个人有说有笑不知道在聊什么。 “少爷你来了啊!”杏儿先看见李砚,给他行了一个礼,然后笑道,“荣文少爷等您好久了。” “这才什么时辰,”李砚挠挠脖子,不耐烦道,“你来干什么?” “我们还不是担心你,”荣文微笑了一下,他是个风流公子,桃花眼瞟了一眼杏儿,接着说,“刚听杏儿说你被人发现,闹得整个府里都没睡好觉,让楚国公罚睡了一晚上柴房,怎样,还舒服吗?” “你就不能传点好话?”李砚不悦地看着杏儿。 杏儿一副你又没告诉我不能说,我也很委屈的表情,噘着嘴很不甘心地说,“两位少爷慢聊,我还有事,先退下了。” “你被打被关柴房不高兴,拿杏儿出什么气?”荣文摇摇头,他最见不得欺负女孩子的事情了。 “我不是因为这点破事不高兴,”李砚撩开下摆,坐到椅子上,翘着一只腿,手里摆弄着小茶杯,闷闷不乐道,“怎么只有你,荣武呢?” “他去你家厨房那找点吃的。” “荣国府是饿着你们俩了吗,天天来蹭吃蹭喝。”李砚不禁翻了个白眼。 荣文和李砚好友多年,最清楚他这烂脾气,只要一不高兴了,所有人都得陪着遭殃,“你再这么个调调,我就不把大计划告诉你了。” 李砚斜着眼看荣文,他才不好奇,反正荣文最后都会告诉他。 还没等荣文妥协,荣武就拎着个大食盒走了过来,边走边吆喝,“你家厨娘说了,这些咱们都可以吃,不够还能带走。” 李砚和荣文都用嫌弃的眼神看着荣武,终于李砚还是开口问,“你俩究竟什么事啊?” 荣文也不卖关子,“我们打算趁姐姐大婚,一起去京城。” “京城,”李砚吃了一惊,把翘起的腿放了下来,小声道,“上次被发现,这计划不是作废了。” 荣文从食盒里捡了一个点心,夹在指尖,摇了摇,“非也,我们这次呢是正大光明的去。” 李砚终于来了精神,“怎么去?” “你记着吗,宋家大哥成婚的时候,也被调到京城去当差了。” 李砚想了下,“好像的确是那个时候被调走的,你是说我大哥成婚之后也会被调到京城,到时候我们就一起?” “没错。”荣文微微一笑,把点心含进嘴里,“你果然比荣武聪明多了,我和他解释半天他都没明白过来。” 一心放在吃上的荣武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食物中抬起头来,不满地说,“我哪懂那些弯弯绕。” “其实我也没懂,为什么你觉得我大哥也会被调到京城?” 荣文叹了口气,耐心解释,“武阳是江北最大的城了,最出名的就是这出了两位国公,一位忠勇伯,难得的是他们三人不仅自己位高权重,还是结拜了的异姓兄弟,感情甚笃。”他看李砚点了下头,便继续说,“若是你是上边那位,江北这么重要的军镇,有着这三位,你会怎么做。” 李砚眯起眼,静静听着。 “宋家大哥一事就是朝廷的态度了。”荣文又道。 “你是说,他们也会让我大哥到京城里做人质。”李砚咂了下嘴,晃了下脑袋,也取了一个点心,他们虽耽于玩乐,但作为高官之子也有些觉悟,自然对政事也了解不少,评论道,“这些年他们仨贪了这么多钱自污看起来也没个什么用处。” “说的是呢,不过家底到确实丰厚不少。”荣武腾出嘴说了这么一句。 “若是我大哥上京,我娘亲倒没准真能允了我随同,”李砚点点头,“只是这些天一定要乖乖听话才行。” “没错,”荣文伸出手指点了下李砚和荣武,“你们俩再也不许闯祸了,没有我谁也不许出手伤人。”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1 李砚拨开他的手指,烦躁道,“明白了,我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呢。” “我听说你把那个小厮害惨了?”荣文把这件事说明白之后,又问起了这个,杏儿一直跟他讲的就是这件事。 李砚叹了口气,他在荣文荣武面前也没什么可遮着挡着的,“他被我爹打得够呛,本来身体就弱,根本挨不了这么重的伤。” “我要是早知道会这样,一定换一天再找你了。”荣文也非常后悔,他向来不爱给别人添麻烦,这样连累到别人心中更是不忍。 荣武则不大顾忌这些,他一心只在乎着眼前的美食,于是问李砚,“你昨天买的那糖粒给夫人了吗,有剩的吗,我昨一回到家就觉着我也挺想吃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砚压根不想提这件事,他趁秋言睡着的时候把那些糖粒都倒进他那个小袋子里了,可是还没听到秋言道一句谢,“没了,都吃光了。” “你没给夫人吧,”荣文凑过身子,嘴角勾起,他对李砚这反应真是好奇的紧呢,“夫人昨天那么大气,还能收了你的糖粒,怕是给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小情人买的吧。” “别把我和你这样的浪荡子相提并论。”李砚面上不满,心里却想着要是秋言真是自己的小情人倒好了。 “那就是真的了,快说,是谁?”荣文一看李砚的表情就肯定了。 荣武看这情况,也不吃了跟着起哄,“该不会是小杏儿吧,一直伺候你,伺候出感情啦?” 李砚当然不能让他们瞎猜,污了自己的名声,于是大大方方地承认,“是我二哥房里的书童,就是帮我挨了打的那个。” “书童,那不是男的吗?”荣武疑惑道。 “我在樱雪楼倒是听说过,专有男人喜欢男人的。”荣文眼眉一挑,“没想到三少爷竟然境界如此高,让我这等俗人望尘莫及啊。” 李砚想起秋言和李墨那一来一去的眼神,心里别扭的很,无奈道,“现在已经没了那念头了。” 荣武一抖,“你不喜欢那书童了,是不是得喜欢别的男人了,”他赶紧缩起身子,捂紧自己的胸。 “我还没瞎呢,”李砚抬腿直接踹翻了荣武的椅子,荣武摔到地上,一脸愤愤。 三个人最终都笑成一团。 第11章 第十章 等李砚把荣家兄弟送走了便跑去了李夫人的房间,看房里摆满了好几匹绸布,便悄悄走到他娘的身后,一只手搀着李夫人,另一只手指了指离自己挺远的一匹布,小声道,“我觉得这个颜色好看。” 李夫人瞟了一眼他,心里的气儿早就消没,回过身,拿指尖点了下李砚鼻子,“听你的。” “怎么又要做新衣服?” 李夫人唤来布庄的伙计,“就按刚才定的那几个颜色,再加上这个颜色,”她指了指李砚刚才说的那一匹,“你兄长下个月就要成婚了,全府上下都得换套新衣服。” “这么好,”李砚笑得像朵莲花,搀着李夫人坐到椅子上。 李夫人一看他这幅表情就明白他心里有鬼,“又有事要求我了?” “娘,”李砚蹲在李夫人的脚边,仰起头,楚楚可怜,“娘亲,我知错了。” 李夫人摸摸他的头,问道,“我昨天也看出来你有点悔改的意死了,便没再多责怪与你,昨天打的你那两下还疼呢?”看李砚摇头,李夫人语气更加软了下去,当娘的哪有不疼孩子的,天大的错她现在也不怪李砚了,“砚儿,你不是没有那个能力,你好好做功课,以后一定能成大器,你的先生都说你没问题的。” “知道了。”李砚乖巧,“我这回彻底洗心革面了,但是娘,如果你觉得我表现得好,能不能答应我一件小小的事情呢?”李砚把食指拇指对在一起,讨好道。 李夫人佯装考虑了一下,笑道,“只要不是什么出格的事情,当娘的都答应你。” 李砚得意的嘿嘿直乐,他对付他娘可是相当有一套。 “夫人。”李夫人身边的嬷嬷喜妈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愁云的秋言。 秋言始终都没有抬头看李砚,只是跪在地上给李夫人磕了个头。 喜妈叹了口气,“我刚路过西院的时候,看秋言正跪在外面,一问,原来是二夫人嫌弃他连累了二少爷,不让他进门。刘总管说二夫人不要他在西院当值了,说要遣散了他。他孤零零地跪在那里,身上还有伤,实在可怜,我就给带回来了,正想跟您请示,给他在咱们这院里找点活。夫人,您菩萨心肠,就给留下来吧。”喜妈说着也跪下来,她心地善良,对在府里当值的年轻人都十分照顾。 “她就是这么个斤斤计较的性儿,况且这孩子根本也没犯错,”李夫人听喜妈一讲,也觉着愧疚,抓着李砚的袖子,叫他对着秋言,“给人家好好道个歉,要不是因为你,人家也不用落到这样的境地。” 李砚舔了一下嘴唇,道歉的话他单独和秋言说开得了口,但当着自己娘的面实在磨不开面子,只得偏着头,糊弄着来了句,“抱歉。” 李夫人看他一点诚心都没有,伸脚踹了他一下,“你这什么态度,自己闯了祸却不知道承担,我平常就这么教你的吗?” “我知道,光说说又不顶用,他那身伤又都因为我,我以后想个法子补偿他总行了吧。” “这话说得倒是中听。”李夫人总算满意了些,又转向秋言,伸出只手把秋言搀了起来,“委屈你了,原本你进府也是该在我们东厢的,但因为这小子放肆让你去了西院,现在回来了,也是缘分。”李夫人温声道,“你呢,现在有伤,就先好生休息着,也别干活了。” 秋言抬起头,摇了摇,“夫人,秋言是个下人本来就该干活的,您别看我现在有伤,但是清扫整理这样的活我都能干的。” “你这孩子也太懂事了点,”李夫人扶着胸口,可怜她教了李砚这么多年,都没听他说过这样贴心的话,“这样吧,李砚不是说要补偿你吗,你就到他屋里做事吧,看看他怎么补偿你。” 李砚听了这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娘。 “这么看我干什么,让秋言陪你读读书写写字不是挺好,杏儿也能来我这多帮衬着。” 李砚面上没什么反应,内里欢喜得不行,冷着脸道,“我知道了。” 李夫人又凑近李砚,悄声道,“你可别那么实诚,人家受那么重的伤,不许支使他啊。” “您未免把我想得也忒坏了点罢。”李砚“啧”了一声,径自去扶秋言,走了两步,又朝他娘眨了下眼,“放心吧。” 李夫人和喜妈相视一笑,都被李砚这表情逗乐了。 秋言从早上饿到现在,再加上身上的伤,虚弱得不行,刚走进李砚的房里就气喘不止。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2 李砚赶忙把他搀到椅子上,又斟了杯茶放他手里,“二哥怎么都不帮你求个情啊。” 秋言呆呆地看着茶杯的边缘,“二少爷给我求情了,可是二夫人好像是在老爷那吃了闭门羹,特别生气,把他也拖走了。” “那你想吃点什么,我去让厨房里做。” 秋言摇摇头,他脸色苍白,又遭到这样的事情,更加无力,“我是来伺候您的。” “你可别,我这和西院可不一样,没那么多讲究,你想干啥就干啥,不用伺候我,况且我娘不也说了吗,让你先养着伤。” 秋言瘪着嘴,应了一声,想来他也有十足的委屈,但却不能向外人道道李砚一个不是。 李砚自然知道都是自己惹的祸,他想起来杏儿似乎和秋言关系不错,便去了厨房。 杏儿果然气哼哼地和厨娘说李砚的坏话呢,一回头,看李砚正站在自己的背后,吓了一跳,但是她脾气更大,直接当没看见,又帮着厨娘去择菜去了。 “好杏儿,少爷有件事要拜托你。”李砚知道自己服个软,杏儿就不会记自己的仇,立刻柔声道,“你不知道,秋言被西院赶出来了,我娘把他分到了我屋里,他现在饿着肚子,我想你给他做点吃的。” 杏儿果然动容,“他想吃什么,稀粥还是汤面?” “这倒无所谓,先做晚面汤吧,不过他说什么都不想吃,八成是因为不愿意理我,你去和他说说,没准他就想吃了,等一会熟了,我再给端过去。” “少爷,您这次可要好好对秋言,”杏儿想到秋言挨打时候的模样就觉着心疼。 没想到李砚还有被丫头教训的一天,但他这次认怂了,点了下头,认真地说,“我知道了,我保证。” “保证就算了吧,”杏儿噘着嘴,“您没一次保证了就能做到的。” “你这丫头来劲了是不是。”李砚把眼眉一横,杏儿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快步逃了出去。 李砚一个人坐在厨房的长椅上,看了看四周,只有厨娘一个人忙来忙去,“您这是做上了?” 厨娘朝李砚笑了下,“是呢,马上就熟,下人给主子端饭见得多了,您这给下人端饭的还是头一回见。” “谁叫我欠了他呢。” 李砚翘着脚等了还没一刻钟,厨娘的汤面就出锅了,清汤上浮着蛋花,看着实在很让人有胃口。李砚指尖刚刚触到面碗就缩了回来,慌忙揪住自己的耳垂,“怎么这么烫?” 厨娘也不敢笑,“少爷您太心急了,”她用棉布垫在碗底,把面放到食盒里,又添了几样小菜摆在里面,“您可小心着拿,千万别撒了。”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活,李砚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句,他力气倒是够,但不让这碗汤打翻可凭的是巧劲,他从厨房走到房间的一路,处处都是挑战。他或拎或抬,看周围没人还尝试着把食盒顶在脑袋上面,终于艰辛的走进了屋。 杏儿和秋言聊了一聊,秋言的脸色果然好看点了,李砚心里高兴,把食盒轻轻放到桌子中央,一打开,汤已经撒了一大半,只剩一坨面孤单单的待在碗里了。 李砚看自己的功夫都白费了,心里恨得不得了。 秋言却看了看撒了一食盒的蛋花,没有说话,只把面碗拿了出来。 “烫!”李砚惊了句。 秋言看着李砚担心的模样忽然笑了一下,“谢谢三少爷。” 不管平常杏儿究竟怎样的不听话,李砚现在只想把屋里值钱的东西都赏给她,她不过和秋言聊了这么一会,秋言对他的态度怎么就有这样大的转变呢。 杏儿当然没打算告诉李砚,行了个礼,道,“我接着去厨娘那帮忙了,少爷你要好好表现啊。” 第12章 第十一章 李砚的注视实在太热切,让秋言十分不自在,吃也不行不吃也不好,他终于说了一句,“三少爷,您这么看着,我吃不下去。” “哦,”李砚用力地点了下头,背过身子。 秋言哑口无言,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李砚这行为,总觉得这三少爷脑子里的构造一定和寻常的人不一样。 李砚半天听不见秋言吃饭的声音,回过头,看秋言苦着一张脸瞧着他,马上明白过来,站了起来,佯装自然地在屋里踱着步子。 秋言这才勉强自己,一口一口吸着面条。 李砚从书柜上拿起本书,一边翻一边偷瞄着秋言,怎么说呢,吃饭的样子都好看。 吃完这一碗面条对秋言来说简直就是解脱,他刚要收拾,李砚就跳了过来,“你不要动,我送回去就行。” “可少爷……” “你去,趴我那床上去,休息,什么也不许动,”李砚推着秋言往自己的床上去,手还不敢使力,避着他的伤口,“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可就给你告状去了。” 秋言没办法,只能听李砚的话,老老实实背朝上,趴在床上,干瞪着眼瞧着床头上雕着的兰花。李砚看他无趣,又拿了本书摆在他眼前,“看这个,一会儿就能睡着。” 秋言不禁失笑,点了点头。 李砚心满意足地把碗筷拾到一处,提着食盒一路上蹦蹦跳跳。他把食盒往灶台上一搁,朝杏儿炫耀道,“你家少爷表现得不错吧。” “不错不错,”杏儿笑着把碗筷都拿出来,放进大水盆里,等着待会和其他的一起洗,“少爷,您对秋言可真是好,我受您这么多次拖累,也没见您对我有半分细心。” 李砚怎么会听不出杏儿是玩笑话,“你这话说得太不公平,少爷我难道让你受过委屈嘛?” “这倒是,”杏儿想了一想,“以后有秋言伺候您,我呢,就多到夫人那走动走动,离我当大丫头的理想又进了一步。” “还好你的理想不是当女皇帝,要不现在皇城里那位觉都睡不安稳。”李砚对这样有野心的姑娘实在掌控不住,连连摇头,“你忙吧,我去看看秋言。” 厨娘很少见家里的主子,顶了下杏儿的肩膀,“这三少爷和外面说的也不一样嘛,我看挺亲切的啊。” “那是!”杏儿不无骄傲,“我家主子可是一等一的好。” 李砚的书果然有用,秋言仅看了两行,就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比那“一口闷”还催眠。 李砚一回屋便摆了个椅子坐在秋言的旁边,他没伺候过人,也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步骤,心想着那就等着秋言有什么吩咐自己就做什么吧。 秋言一醒过来,就看见李砚闭着眼,张着大嘴,不断晃着脑袋,他的脚搭在床边,椅子前腿翘着,随着他的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和李砚嘴里呼噜呼噜的声音倒是匹配。 如此睡态实在是…… 秋言心里不可能没有半点触动,他静悄悄地起身,也不敢碰到李砚。他绕着屋子走了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3 一圈,好奇地看了看李砚房间的摆设。 杏儿正巧端着下午吃的茶点走进来,看见秋言刚要打声招呼,便看见秋言把食指放到嘴唇上,“嘘,”秋言指指那打鼾正香的李砚。 杏儿有时候也不知道该拿自己这傻主子该怎么办。 她招招手,把秋言带到门外,小声交代了他些照顾李砚要注意的细节。秋言仔细听着,道,“这就没了?” 杏儿没明白,“对啊。” “比如泡茶该用什么茶叶,吃饭加不加葱,笔一般搁在书的右边还是左边,这些呢?” 杏儿仰起头,想了想,“都无所谓,我们主子自己都能行,你只要每天帮他搭好衣服,别让他穿那几件丑的不行的衣服就成。” 这也太好伺候了点,怪不得秋言总能看见杏儿闲着在府里乱逛呢。 “呐,你既然成了我们屋的人就得习惯我们这的规矩,”杏儿笑着眨眨眼睛,“不过你既然是书童,还是要陪少爷学习的,等你见了先生就知道了,他也没什么讲究的。” 李砚揉揉眼睛,把椅子腿往下一搁,定了定神,陡得睁大双目,“人咋丢了!” 杏儿和秋言听到声音,急忙跑进屋里,看着李砚两只手在床上乱摸,杏儿忍不住扶着额头,“少爷,秋言在这呢。” 李砚收回双手,咳嗽了一下,故作严厉,“我不是说不许你乱动吗?” 秋言慌忙认错,乖乖地又趴回了床上。 杏儿看着这两个人荒唐的反应,摇摇头,没救了都。 李砚从小柜里拿出他常备的药油,坐在秋言的旁边,撩开秋言的上衣,把药油往自己的手上倒了一些,再往秋言的伤处一拍,缓缓推开。他上药经验丰富,知道怎么抹最舒服,就这样,用掌根一点点磨…… 也不知道是因为药油还是秋言的皮肤本来就滑溜,李砚还摸上瘾了,他也不过十七,正是浮躁的年纪,这么一弄竟觉得身体有些燥热,直到秋言开了口,“少爷,好了吗?” 李砚尴尬地缩回手,镇定道,“好了。”他把秋言的衣服下摆盖上,“你今天就在这睡吧,我睡地上。” “这怎么行啊,总不能主仆不分啊。” “都是人生的,分什么主仆,”李砚不屑道,“更何况我还欠你呢,仆人房一帮人睡在一起,抬个手搭个腿都容易碰着你的伤,还是自己睡一张床舒坦。” 秋言越来越不懂这三少爷了,他总认为李墨对下人就够慈善了,可和李砚一比就好像天上地下了,他也不明白这其中的区别,只能听李砚的,先好好养伤了。 …… 等李砚打好水,秋言才睁开眼,原来都这个时辰了! 他来楚国府这么多年,头一次睡到日上三竿,真是不该,可李砚似乎毫无感觉,招呼着他,“来,梳洗。” 秋言这两天经受了不少的第一次,第一次吃主子端的饭,第一次睡主子的床,第一次和主子一同梳洗。 李砚完全不在乎这些,已经开始自己给自己梳头了,他的动作虽然熟练,可弄出来的却是杂草一团。 秋言看不过去,站在他的身后,帮他整理,“这些平常您都是自己做吗?” “是啊,你不知道,杏儿一起床总是没精神,我自己都弄了,她还能晚起一会儿。” 秋言明白过来杏儿如此护主的原因,这样的主子实在难得。 李砚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是高兴,“你手还挺巧的。” “待会先生就来了吗?” “嗯,”李砚还在对着镜子臭美,就随口应了一句,“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被他带坏了。” 啊?秋言真是越来越好奇,东厢的人到底都是什么样啊。 刚用完早膳,杏儿来取碗筷,揪了揪秋言的衣服,指着一个穿着青衫蹲在院子一角瞅着杂草出神的男人,“那个就是先生。” 秋言瞪大眼睛,看李砚从他旁边擦身而过,直奔先生过去“先生,我不就是没写完那篇策论吗,我明天一定交给你。” “我教不起你了,哎,我的一生就这么失败,”先生满面愁容,很是难过,“连个学生都不听我的。” “这种事每天都有,你习惯了就好。”杏儿和秋言解释,“你也不用管,一会他俩就好了。” 果然,再一看那先生已经和李砚坐到了一处,两个人一同兴奋地朝秋言招手,“快来啊。” 杏儿给了秋言一个你自求多福吧的眼神便匆匆离开了。 秋言认命,和他们俩围着石桌坐,他却没想到,这先生看着不靠谱,学问讲的却很好,不但通俗易懂,而且风趣幽默,这样难得的才子只当了个教书的先生实在屈才了。 可这先生却浑不在意,和李砚一样奇怪。 第13章 第十二章 李砚近些日子心情可真是好,见到谁都得乐几下,他脾气变得这样快,弄得府里都人心惶惶,怕是三少爷中了邪。 杏儿却知道其中原委,偶尔还要调笑一番,“三少爷,”杏儿把一篮糕点递给李砚,“这是夫人上香时候买的糕点,分了咱们点,您拿回去给秋言吃吧。” “越来越懂事了,”李砚一看有能向秋言献殷勤的机会就觉得开心,他忽又想到一件事,“你当时和秋言说的什么,为什么他就对我好了点?” “当时?” “就是他刚来东厢那阵。” “啊,”杏儿抿起嘴,有些犹豫。 “嗯?” “少爷我说了您可别生气,”杏儿支支吾吾,“其实,我告诉他,如果他能在东厢好好伺候着,没准二夫人一嫉妒就会把他要回去呢。” “什么?”李砚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杏儿自知有错,忙借口厨房里要她帮忙逃了走。 李砚拎着这小篮糕点,心里是越来越别扭,没想到秋言对他好就是为了离开他。 他刚要进自己的小院,便听到李墨的声音,“这是大娘上香时买的点心,你爱吃这些,我便讨了一点。” 秋言声音很好听,连连道谢。 李砚翻了个白眼走进来,看到秋言眼里的神色一下子就黯淡了,更觉得堵心了,他把篮子往院中桌子上一放,瞥了眼李墨拿来的那几小块点心,哼了一声,也没打招呼,径自进屋了。 李墨自然是有些窘迫,但他还是同秋言多聊了几句才离开。 等李墨走了秋言便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李砚的房门,问,“三少爷,您吃吗,点心?” “我吃还拿给你!”李砚本就憋气,看秋言和李墨说了这么半天的话才想起自己来,更加愤怒,他看都不看秋言一眼,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助跑了几步,翻过了院墙。 秋言愣愣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连一句呼喊都来不及出口。 李砚蹲在院墙后面,鼓着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4 脸一句话也不想说,自己努力了这么些天,连李墨那两块小破点心都比不上,秋言,这个白眼狼,再也不理他了。 正想着呢,小白眼狼的声音就传出来,“三少爷,您快帮帮我。” 李砚向上一瞧,秋言一只腿挂在墙的一边,手攀着墙檐,进退不能。 他怕李砚又独自出去再惹下什么祸端,招夫人责骂不说,还得连累自己,于是想出去把他拦回来,没想到李砚翻墙看起来那么容易,轮到自己时就被生生卡在了上面。 李砚看他这样为难,竟然被逗笑了,刚刚的气性也被丢到九霄云外了,他展开双臂,对着秋言,“跳吧,少爷接着你。” 秋言听了他这话更加害怕,可他除了相信李砚别无他法,索性闭上眼,听凭老天吧。 秋言虽然骨架子小,但也算是个半大少年了,这么一下压得李砚也是躺在地上喘不过来气,他单手提着秋言的脖领子把他从自己身上拽下来,“看看,哪受伤没?” 秋言拍拍自己的胳膊腿,嗯,都不疼,便摇了摇头。 李砚放下心来,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发现掌心被碎石扎破的血迹,他的鼻翼动了一动,看来还是有些痛的。 秋言也瞧见了那伤口,心里觉着愧疚,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砚看他委屈的小模样就觉得心疼,道,“不碍事,我待会也是要去医馆,到那擦擦药就好了。” “医馆?” “我没和你说吗,荣文他把老奶奶接到城里来了,那医馆大夫和他熟,治疗起来也更尽心力,重点我们去看她也更加方便,而且还不怕过夜回不来。”李砚最后这话是故意说给秋言听的,好让他不再记恨自己,“你要一起去吗?” 秋言犹犹豫豫,“要是夫人问起来怎么办?” “这下午的时间本来就是随我玩耍的,又没把我禁在府里,咱们只要准时回来就不必担心。”李砚看了看离这不远的楚国府正门,“你要是不愿意就先回去,诶,你刚才干嘛不从正门出来?” 秋言怎么能说自己根本没想到那,便转移话题道,“我和你去。” 李砚眨了眨眼,像是还不能接受这意外之喜,他飞快地握住秋言的一只手,握牢,生怕他又跑了,大步向前,“我们走。” 扑鼻而来药酒味道差点把秋言熏了一个跟斗,李砚笑着看他,“这就是这样的,我们待会就走。” 李砚把在路上买的蔬果放到一旁,撩开隔开病人的小帘子,他柔声道,“杨奶奶,您怎么样了?” “啊,三少爷,”老人家慈眉善目,瞧见李砚亲切地一笑,“您怎么又来看我了?” “我下午没事,听荣文说把您带到这里来,我就来看看。” “多亏你们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过,”杨奶奶叹了口气,她家的房子被赵老大的喽啰烧成了灰,此时除了这里都没有个容身之处。 “您不用担心,尽管在这住着,荣文都和这的大夫说好了,费用都我们出,”李砚非常有礼貌,和他对宗室里长辈的态度完全不同,“我们虽然没几个钱,但是三个人凑在一起还是够的。” 杨奶奶说着就要掉下眼泪来,“等我拿孙儿从京城回来,我们俩一定到府里好好和李老爷道谢。” “不急不急。”李砚连忙推辞,“那些到时候再说吧,您先把身体养好了。” 老人点点头,又看向秋言,“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啊。” “这是我家的小厮。”李砚得意道,“叫秋言。” 秋言站在李砚的身后,向着老人点了下头。 “你可真是有个好主子啊。” 秋言应了一句,心里想的却是李砚在外人眼里比在自家人眼里要好得多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李砚又和老人聊了几句,才带着秋言离开,他们走出医馆,李砚看了看天空,离日落还早呢,“咱们多逛逛吧。” 秋言以前只陪着二夫人出来才买过一些脂粉,从没有像这样随心所欲的在街上闲晃,他觉着什么都新鲜,连卖那些米面的小铺都要多看几眼。 李砚也乐于看他这样,跟在秋言后面掏银子,秋言喜欢哪个,他就买下一整套,俩人走了一路,李砚两臂之间就堆了满满一怀小玩意。 秋言还不知道李砚都给他买了下来,等一回头,吓了一跳,“三少爷,您怎么都……” “我买回来摆在屋子里啊,多好看啊。” “真的啊,你也觉得好看?” 看秋言笑得这样开心,李砚心都醉了,恨不得一辈子就这么陪着秋言买东西好了。 “哎呀,”一个穿着破布烂衫的乞丐忽然倒在了秋言的面前,他握着手腕,大声喊着,“你怎么这样坏,把我的手都撞断了。” 秋言受了无妄的冤枉,很是不解,“我没有撞你啊……” “这街上就这么几个人,不是你撞的还能是谁,”那乞丐把断了的手在半空中晃晃,果然,那手和腕子脱了节,只靠皮肉连着,很是可怕。 那乞丐刚想撒泼,李砚就挡在了秋言面前,无奈道,“要多少钱?” “还是这位爷着道啊,哈哈,”乞丐喜上眉梢,刚刚装出来的扭曲表情一扫而光,“不多不多,接个环怎么也就五十两银子吧。” 这还不如抢呢。秋言气得不行,瞪着两只眼睛看着李砚,他以为按李砚的脾气现在应该都上手了,却看见李砚从钱袋里掏出了二十两,“爷今天就这些了,拿去吧。” 二十两也是钱啊,那乞丐看见雪白的银子笑得嘴都裂到了耳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接了,站起身来,“莫让小的毁了二位爷的心情啊。”随后他猥琐一笑,便往那角落走去了。 “他!”秋言心急。 “我们跟着他就是,”李砚找街边一个铺子的老板买了个布包,把秋言的战利品都放进去,背在身后,和秋言一起跟着那乞丐。 那乞丐看看四下无人,伸出那只脱了臼的手,往墙上一推,那手便神奇地复位了。 秋言又是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砚冷哼,“果然是这样的功夫,我就说你这小身子板怎么能撞断人的手腕。” “我们不能教训他吗!?”秋言怒气冲冲。 “才到我屋里几天啊,都想着要教训人了。”李砚忍不住乐他那样子,“我答应我娘了,不惹祸,况且他会这样的邪门手段,功夫自然不会差,硬抗的话,你肯定会拖累我的。” 看秋言垂下脑袋,李砚又觉得可怜,“你别担心,这二十两他可不是白拿的,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教你点功夫。” “啊?” 第14章 第十三章 说干就干,转天下午先生走了,李砚就和杏儿一起,把藏在床底下的大箱子拿了出来,一掀开盖子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5 ,刀枪棍棒斧钺钩叉这叫一个齐全,把秋言看得都呆了。 李砚拍拍秋言的肩膀,豪气道,“挑个顺手的吧。” 秋言也就抹布笤帚使得顺手,这可难为他了,他看向杏儿,想暗暗求她帮忙。 杏儿收到了他的眼神,想了一想,从箱子里挑了个少说二十来斤的狼牙棒,“就这个吧!” 李砚端在手里试了一试,“倒是不错,一拿出来别人就该吓跑了。” “嗯嗯,秋言你举起来这个绝对没人再和你碰瓷了。”杏儿十分赞同地点头。 这不是开玩笑嘛,秋言向后退了两步,却不料被李砚看出了意图。李砚捉着他的手,认真道,“秋言,你以后要跟着少爷混,不学点防身之术可不行啊。” 秋言想到昨天的事确实觉得拖累了李砚,只得认命,垂着脑袋,两只手拖着这大家伙一步一步往门外挪。 杏儿捂着嘴笑,挥了挥手里的帕子,“你们练着啊,我去给你们拿点吃的。” 李砚先帮了秋言一把,等他们俩走到小院里,李砚就放下了手,大铁疙瘩砸在地上发出“轰”的一声,秋言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异常的绝望。 “你今天就把他抬起来就行。”李砚来了这么一句,“想打架,首先得有点力气够唬人才行。” 秋言叹了口气,心想前些日子还以为伺候李砚有多轻松呢,没想到还是个力气活。 他正咬着牙和狼牙棒较劲呢,忽然瞧见两道身影从院墙后面越了过来,荣文和荣武。 秋言看到他俩潇洒的样子就想到昨天自己不堪地挂在墙上的丑样子,终于有了点练武的决心。 “你们俩天天不老实在自己府里待着,老来我这干什么?”李砚嫌弃地瞥了他们俩一眼,打扰自己和秋言的共处时光。 荣武先不服气,“我们俩忙活了一上午给你打听那人,饭还没吃呢,就赶紧过来找你,有没有良心啊?” “行了,”李砚不同他讲这些,直接道,“给我说说那人的情况,我见他眼生,以前不是咱们城的吧。” “这你倒是说对了,”荣文看着李砚浅浅一笑,“但我饿着肚子不想说话。” 李砚知道荣文总有法子磨出他的耐心,“杏儿去拿吃的了,你们俩一会儿随便吃点吧。” 荣武听了这话很高兴,坐到李砚的边上,拿出从街市上买的瓜子和李砚分着吃。 荣文却走近了秋言,“小哥,你这是做什么呢?” 秋言抬眼,却发现荣文的脸实在离他太近,便缩着脖子道,“少爷让我把这个举起来。” 荣文站直,眼角都是笑意,“原来你就是秋言啊。” “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你不用知道,”荣文的桃花眼朝着秋言一眨,又回头看李砚,“确实生得白净俊俏,李砚你这波可不亏啊。” “别把你在樱雪楼的那套带我家来,忒膈应。”李砚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把荣武磕好的瓜子收到掌心里,一口吞了进去。 荣武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就这样被侵占,心里实在生气,握紧拳就要照着李砚的脸来一下,秋言在旁边惊呼了一声。 “不用担心,他们常这样的。”荣文拍拍秋言的肩膀,“你且看着。” 果然,李砚头一偏便躲过了这拳,抬手便往荣武头上一扫。荣武怎么可能怕,弯着腰向后一仰,同时伸出腿来直击李砚。李砚也送出一脚,两个人你一来我一去,动作行云流水,不像在打架更像是跳舞。 秋言怔怔地看着他俩,握着狼牙棒的手紧了一紧。 荣文扶着他的肩膀,道,“你看到了吗,荣武的每一击都是十成力,有一股冲力,但李砚他靠得是巧劲,把荣武的冲力化作了自己的力气,再成倍的推回来。” 秋言正认真听荣文解释,却看见李砚往这边奔了过来,“别动手动脚的。” 这话是说给荣文听得,荣文一笑,把秋言推了开来,轻而易举地端起了那把狼牙大棒,手腕一转,便甩了出去,阻了李砚的来路。 李砚踹了一脚那狼牙棒的手柄,狼牙棒便飞到了半空,再落下时已稳稳地落进了李砚的手里。 荣文则自袖口里掏了把折扇,向前两步和李砚对打了起来。李砚便一个对两个,和荣文荣武打得不可开交。 秋言看得一愣一愣的,二十几斤的铁疙瘩在他们仨的手里竟变成了随意摆弄的小玩意。 “哎呀,怎么又打起来了。”杏儿的声音成了停战的信号,她手里的食盒刚放下来,荣武便已经端坐在桌子前了。 秋言甚至都没看清他什么时候坐下的。 李砚此时也没了心思,把狼牙棒重又摆回秋言的面前,“别理他们,练你的。” 荣文拿扇子敲了敲李砚的肩膀,“吃味啦?” “吃完说正事!”李砚知道荣文没有那个意思,但秋言这么可怜的羊,碰上了这等色狼,怕是想逃都不能逃,还是需要警惕。 “骗你们钱的人叫赖子,”荣文道,“旌阳人,好像是在那混不下去了才来咱们这的,他常拿这门功夫碰瓷,专门挑妇孺下手,好些人都上了他的当。” “有什么办法不用咱们动手就能整整他?” “我刚在樱雪楼打听了一下,这个人嗜赌如命,倒是可以在这方面做些文章。” 李砚“啧”了一声,头一歪,五根手指在半空中划了一圈,“这不是撞到祖师爷头上了吗?” 荣文看他笑得这样得意,补充道,“不只这样,他偶尔还爱出个千。” “所以他跑不了了。”荣武终于放下筷子,道,“我去赌坊也问过了,他每天的下午都去,找个日子我们会会他吧。” 秋言听不懂他们的计谋,只觉得他们三个的笑声十分嚣张,心下一凉,觉得以后还是少招惹三少爷为妙。 “你这身子板不行,这么硬举是举不起来的,”荣武实在看不过去秋言和那狼牙棒互相折磨了,“你先试试,气沉丹田,再呼出来,再吸再呼,来!” 秋言随着他那一声大喝,使了浑身的气力,竟抬起了那么一点。 他兴奋地看着李砚,“三少爷,你看!” 李砚也高兴,但仍是瞪了荣武一眼,“我早就知道这么个法子了,你偏要先说出来。” 荣武摇摇头,“你打架是个野路子,你不能强求每个人都会你那套,像他这样的就得一点点从基本功练起来。” “不如就让我哥哥教你吧。”荣文对着秋言说,他成心挑衅李砚,不断试探李砚的底线。 “不用了,我回头就给秋言聘个专门教武的师傅,”李砚心想单防着个你还不行,还得防着你哥? 当即开始轰人,“你们俩吃饱了就赶紧走了,定了日子告诉我就好了。” 荣家兄弟刚被赶走,李砚紧接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6 着就进了他娘的屋,“娘亲!我有件事要求你。” 李夫人正绣着花呢,“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嗯,”李砚站直身子,“娘亲,我想学武了。” 李夫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还用学武,现在都能把人家正职的小流氓打到重伤,以后还不得混成街上一霸。” “娘,”李砚软下口气,“我这次不是为了打架,我想着能有天和宋家大哥似的当禁军统领呢,你说我这样的胡乱功夫,人家以后哪看得上眼。” 李夫人觉着这话倒是有些道理,点了点头,“既然你有心上进,聘个师傅倒是不难。” “谢谢娘!” 杏儿看着秋言仍和那狼牙棒纠缠,安慰道,“三少爷就图个新鲜劲儿,没准过两天就放过你了呢。” 那样就好了,秋言默默地在心里接了一句。 第15章 第十四章 秋言站在李砚的背后,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坐庄人手里的骰盅,这已经是第六局了。 李砚眯着眼,神神在在,把一大把银子都押在了“大”上。周围人看他押“大”也纷纷跟着他。 庄家倒是个好装模作样的人,左晃晃右甩甩,还放到耳边听了听,“三少爷,您可想好了啊?” 李砚笑了笑,胸有成竹,“开吧。” 庄家把胳膊往台上一挥,喊了句,“买定离手!” “大!大!大!”四周人跟着起哄,弄得秋言也紧张得不行,觉得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开!”庄家大吼,“大!” 大家都欢呼起来,秋言也兴奋地把两只手搭在李砚的肩膀上,“三少爷,你也太厉害了吧。” 李砚得意地笑了笑,“这是最简单的一种,赌注也最小,要不是你拦着我,我一定给你显摆显摆我打麻将的能力。” “这样就挺好的,就挺好的,”秋言可是把自己的月钱都交给了李砚,可不想冒太大的风险。 正要开第七局,赌坊的老板已经出来了,拱着手和李砚客气,“哎呀,三少爷,您都多久没来了。” 李砚算是这里的常客,但他手气太壮,从来只赢不输,他也懂得规矩,往往玩个一两局就撤,这次却连赢了六局,实在是蹊跷。 那赌坊老板还未接近李砚,荣文便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拦住了他,小声道,“李老板,我们不是成心让你做不成生意……” 李砚看这状况,便甩了下袖子,抬手碰了一下秋言的手臂,“给三少爷拿杯水来。” 秋言连忙应了大财神,正倒水呢,便看见那赖子甩着胳膊走了进来,他的手果然一点事都没有,骨头好好地连着。 他也瞅见了秋言,正想去再戏弄戏弄他,秋言就快一步回到了李砚身边。 李砚从秋言手里接过水,道了声,“别怕。” 赖子跟着秋言走,钻进了人群,看见李砚咧嘴一笑,“爷,原以为您是个大家公子,没想到也好这口啊。” “呐,赌一把?”李砚弯了弯嘴角,问道。 赖子觉得一个小少爷能懂个什么,自己正好手痒,那就来宰宰这只肥羊吧,“小少爷你赌什么?” 李砚要秋言从他们的战利品里取出二两银子,摆在中间,“先试试。” 赖子信心十足,怎么可能愿意只赌这么一点,从他那烂的只剩个底子的破鞋里掏了张五十两的银票,“怎么也得赌这个数吧。” 李砚撇了撇嘴,叫秋言也拿出了张五十两。 “少爷果然豪气。”赖子搓了搓手,便自己取了个骰盅,放了三粒骰子进去,猛一阵摇。 李砚倒没那么夸张,把骰盅上上下下晃了四下,便立在桌子中央。 两个人一起开,赖子三个五,李砚确是两个四,一个二。 赖子大喜,拿过了李砚的银票,还舔了一舔,又放回了自己的鞋底。 李砚却不紧不慢掏出了张一百五十两的银票,“再来一把。” 赖子的眼一下子放大,没想到这小少爷还挺有野心的,但他一个小流氓,除了刚刚赢的五十两真没什么家底了,于是他翻来翻去,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点碎铜板,头发里揪出两个碎银子,又缠着看戏的人凑了一点,终于凑出了一百二十两,他笑得猥琐,“小少爷,我就这么点了,您看看。” “没关系,这赌坊里有专门借钱的不是,你朝他要一些。”李砚下巴抬了抬,对着刚刚坐庄的赌坊伙计。 赌坊伙计立刻拿了三十两出来,“十天后五分利,记着还。” 原本以赖子这样的人没个抵押,赌坊是不愿意借钱的,这也就是给了李砚一个面子。 赖子千恩万谢了,没想到这肥羊还把脖子伸到自己面前上赶着要自己宰他,一定是今天路过城隍庙,往里面啐的那口痰起了点作用。 赖子这回摇的更卖力气,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 再一开,自己仍是三个五,不错不错,等他看向李砚的骰盅,当即傻了眼——三个六。 李砚无辜地看了看赖子,“风水轮流转了。” 赖子变了脸色,他不但把家底输光了不说,还赔上了三十两,要知道他做得那缺德生意十几天都不一定进账三十两啊。 他当然不服气,他不是武阳人,根本不知道李砚常胜将军的名声,只以为他是个多金的纨绔少爷,这一次不过是他好运而已。 赖子抓过伙计的衣领,恶狠狠道,“再给我二百两!” 伙计瞪了他一眼,“你还得起吗你?” “先拿出来!”赖子掐着伙计的脖子就不放开,正要使力,忽然整个人被提了起来,站在他后面的事赌坊的大力士,整整有两个秋言摞起来那么高,横着就得有五个秋言那样粗了。 赖子马上怂了,“大爷,大爷,我就是想借点钱,我错了我错了。” 大力士哼了一声,鼻孔里喘出来的粗气把桌上的银票差点吹飞了。 李砚忙捉住自己的银票,道,“就借给他吧,赌坊不有肉偿的传统吗,看他这模样也卖不进勾栏里了,不如卸他条大腿算了。” 赖子的腿悬在半空中,踢个不止,一直喊,“我肉偿我肉偿!” “那看在三少爷的面子上,”大力士把赖子放了下来,还从怀里掏出了二百两银票。 赖子哆哆嗦嗦地接了,知道现在的情况是骑虎难下,不加点计谋是不行了。 可他刚挥动骰盅,便有个人从旁边捉住了他的手,那人力大无穷,怎么也拽不开,他抬头,对着那人咬牙切齿,“你做什么?” 荣武笑了笑,“你手里是什么?” 赖子刚想换个姿势把手里多余的骰子塞回袖口,可委实抵不过荣武的力气,荣武轻旋手腕,赖子就被迫张了开手,掌心里的骰子掉了出来,“你出千?” 出千在赌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7 坊里可是大罪过,不被发现也就算了,被发现那可是断手的事。 赖子脚底抹油,刚要逃,那大力士就捉了他去。 李砚呼了口气,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众人笑了一笑,“大家继续啊。” 他带着秋言找到赌坊老板,拱着手道,“李老板啊,今天真晦气,没想到遇到了出千的。” 李老板早从荣文那知道李砚故意要教训那人的事了,还能说什么,“还是得多谢三少,现在手脚不干净的人忒多了。” “秋言,”李砚喊了一声,秋言按着他的吩咐从怀里把今天赢得钱都掏了出来,李砚接过又交给了李老板,“要不是李老板肯借我宝地,我也没这手气。” 李老板呵呵笑着接了,“三少爷放心,我们做赌坊的最忌讳这种人,肯定好好教训他一回。” 荣文也走过来,“李老板的手段我还是明白的。” “三位少爷以后还得常来啊。”李老板最后客气了一下。 李砚装完了潇洒,赶紧回过头问秋言,“让你给自己留点,留了没?” 秋言连连点头,“留了一倍的月钱呢!” 这秋言怎么也不贪心呢,李砚实在无奈。 四个人从赌坊凯旋而归,还么走出几步,便看见了李墨同李家二夫人…… 第16章 第十五章 二夫人并没像往常一样,恨不得全府的人都带上到街上逛,除了李墨只带着了个小丫头。 小丫头的手里挎着个小篮,篮子上罩着块红布,不知道底下放着的是啥。 “秋言啊,”二夫人知道不能直接招惹李砚,便挑了个软柿子捏,“还真是什么人就得跟着什么人,我们墨儿带着你学诗书你学不进去,三少爷带着你到赌坊来,你倒跟得快。” 秋言低着头,把刚刚李砚给他赢得银子攥在手里。 李砚朝天翻了个白眼,“说得对,所以二娘来这脏街上是为了跟着谁呢。” 二夫人被噎了一句,还想不出话来应对,李墨便上前一步,“小赌怡情,弟弟有这样的爱好也可以理解,娘,你不是还有事要办呢嘛?” 二夫人瞪了眼李砚,转身就走了。 秋言不敢想李墨现在怎么看自己,瘪着嘴也不说话。 荣文瞄了一眼小丫头手里的篮子,有些好奇,但他看李砚明显心情不好,立刻拍了拍他肩膀,“你平常不被她糟践惯了吗,现在置气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她惹秋言,李砚暗暗道。 荣文哪能看不出来,提议道,“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不带着秋言见见世面那怎么行,时间还有的是,我们去樱雪楼听曲吧。” “好!”荣武第一个答应,樱雪楼的雪花饼可是他的最爱。 秋言以前只听过别人说过樱雪楼怎样怎样,每次陪李墨上街路过也只敢往里面瞟几眼,这一听能光明正大的进去忽然来了兴趣。 李砚看秋言想去,便也开心了,“走!” 樱雪楼离赌坊不远,他们都开在这条脏街上,之所以叫脏街便是因为这里是武阳人寻乐子的地方,充斥着酒庄、妓院和赌坊这些引人堕落的店铺。 樱雪楼也算是远近闻名,店里的老妈妈可是个有志气的人,院里的姑娘色艺双绝不说,还有条规矩,便是不让姑娘在院里和客人们有皮肉交易。据说一开始大家都对老妈妈这条规矩不屑一顾,但真经营起来,樱雪楼却比旁的妓院赚的要更多。 一旦卖艺不卖身这名声传起来了,便引得更多恩客慕名而来,特意瞧瞧到底樱雪楼藏得都是怎样的绝色。 秋言第一次逛这样的地方,紧紧跟在李砚的后面,生怕自己出了什么差错。 “哎呀,文少爷,您来了。”老妈妈看到荣文眉眼间都是谄媚的笑意,“您几个先在这大厅里歇歇,等那包厢清出来之后我再让人把你们请上去。” 荣文点了点头,引着大家都坐在大厅的一角。 “你看清这种人的面目了吗,”李砚对着秋言警告道,“你看他把这里的规矩搞的门清,不是什么好人知不知道。” 荣文懒得和他计较,只盯着大厅中央的台子,“雪姬说她今天要上台。” 荣武给几个人斟茶,“我还想昨天给你递帖子的就是为了这事,她竟然还怕没人捧她的场吗?” “她容易紧张,我来看她她说她就会舒心点。” “啧,”李砚打了个冷颤,“这樱雪楼至少有十个姑娘和你说过这话。” “十二个。”荣文伸出两个手指,“所以我不能错过任何一场。” 秋言惊讶地看着荣文,他只听说过有的人会特别受女孩欢迎,没想到这样的人竟就坐在眼前。 荣文看秋言瞅着自己,礼貌地笑了一笑。 李砚立刻伸出手捂着秋言的眼睛,“你别看他,他那眼受诅咒了。” “李砚你今天就和我较劲了是不……”荣文刚想反驳李砚,忽然站在台子底下的一个身影吸引了目光,“那个是不是,甜甜?” 荣武猛地抬头,水都不喝了,“哪个?” 李砚也开始紧张,伸着脖子往前看,“白衣服的那个?” “对对,”荣文咧着嘴,“糟了,她要往后看了,快跑!” 李砚压着秋言的头,猫着腰,“别说话啊,走走走。” 他们四个刚走到门口,宋甜甜已经站在了面前,也弯着腰,“你们要去哪?” 李砚先抬起了头,笑道,“甜甜啊,你个小姑娘家家怎么来这种地方?” “你们来得,我为何来不得?”宋甜甜一张小圆脸,两只大眼嵌在上面,闪着光,看着荣家兄弟,“我昨天去找你们,你们不说今天要在家里练武吗?” “这个……”荣武抿着嘴,眼睛往四处飘,手一伸就把荣文推到了前面。 荣文无可奈何,道,“我们本来是打算练武的,没想到李砚他一定要叫我们出来。” “嗯?”宋甜甜看向李砚。 李砚嘶了一口气,手伸到后面悄悄掐了荣文一把,“既然碰见了,咱们便一起玩吧。”说罢尴尬的笑了一声。 “还是砚哥哥最好了。”宋甜甜高兴了,她凑到秋言面前,问道,“这个好看的小哥哥是谁啊?” 秋言往后退了一步,道,“我是李家的下人。” “什么小哥哥,人家比你还小呢,”李砚挡住秋言,“你也到了快能嫁人的年纪了,没事收敛收敛,老小哥哥小哥哥的喊,也不羞得慌。” 荣文摇摇头,“李砚,你这醋劲真是太大了。” 李砚没理他,正好看见樱雪楼的小厮请他们上楼,便领着秋言一起上楼。 “吃了火药了吧,”宋甜甜嫌弃地看了李砚一眼,但还是跟了上去。 李砚小声和秋言说,“这丫头是忠勇伯的小女儿,忠勇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8 伯知道吧?” 秋言点点头,忠勇伯是老爷的另一位结拜兄弟,掌握着武阳的兵权,平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没想到竟有这样活泼的女儿呢。 “她不经常来咱们府,总是去荣家,你又待在二哥那,所以没怎么见过。”李砚细心给秋言解释,“她家也是练武的,动不动就劈个桌子,砍个人什么的,所以你别和她走得太近,再伤到。” 荣文在李砚后面听得一清二楚,心想李砚真是宝贝秋言,这样的话也亏他编得出口。 雪姬已经上台了,她五官精致,肤色雪白,怪不得被称为雪姬,她总在有意无意的瞟这边的包厢,似乎是在寻找荣文。 荣文和她对上眼神的一瞬间,秋言便看见雪姬笑了一下,长袖挥舞了一下,已随着音乐踮起了脚尖。 秋言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表演,不禁看得入神。 “呐,跟着我们也不一定学得都是不好的吧。”荣文站在他身边轻声道。 秋言用力地点了下头,看了看周围,“这也不和别人说的那样,都是不正经的人。” “也不见得,”荣文的话里颇有深意,“不过李砚一定只想你看到好的这一面。” 第17章 第十六章 打雪花饼端上来之后,荣武便再没离开他的座位,他欣赏不来那所谓的轻歌曼舞,还是能填饱肚子的最实在。 李砚坐在他的身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是饿死鬼投胎怎么着?” “我听我姐说,我娘偏心荣文,我俩出生的时候只给他奶水吃,把我饿成了这个样子。”荣武咂咂嘴,光吃饼太干了,还是得配点水。 李砚也不知道他说的真的假的,只翘着腿抱着胳膊看着秋言的背影,不时地喝一两口茶。 秋言还真是挺喜欢热闹的,和宋甜甜一对跟着楼下的散客一个劲起哄,荣文就在他俩身边给他们俩讲点姑娘们的趣事。 李砚看他们高兴也挑着眉毛笑,他没想到秋言是个这么容易与人亲近的性格,以前对他的印象总是那个缩在二哥后面低着头的小厮,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听杏儿说,整个府里秋言也就与她关系好一些,但这也有道理,府里没什么和秋言一样大的人,成天同那个苦着脸的二哥在一起,有什么乐子。 雪姬一曲毕了,朝台下行了个礼,等樱雪楼的小厮把客人们扔在台上的银子和花都拾了,她又福了下身子,便下了台,着人传了信,说待会就到包厢上来见荣文。 秋言满心期待地近距离看一眼这样的绝色佳人,李砚却先发难了,但他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宋甜甜,“宋叔叔知不知道你出来啊?” “知道我还能出来啊。”宋甜甜嫌李砚明知故问。 谁知道她这话一出口,荣武和荣文都是一惊,荣武更是放了手里的雪花饼,紧张道,“姑奶奶你饶了我们吧,上次偷偷带你出来被发现,我们仨可跪在荣府院里那棵老歪脖子下面一日夜!” “可这次又不是你们带我出来的。” 李砚扶额,后悔道,“刚刚就该直接冲出去。” “你们是嫌弃我嘛!”宋甜甜瞪圆了眼睛,她那两只眼睛本就大的惊人,这样一看,眼球似乎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荣武平时是个榆木脑袋,但关键时候和李砚想到了一块,他俩对了个眼神,都站了起来,站在了秋言左右。 秋言正茫然呢,忽然被一股冲力一带,直冲向了窗边,李砚朝他吼了一句,“闭眼!” 他再一睁开眼已经在樱雪楼的外面了——李砚和荣武竟然就拽着他从二楼窗户跳了出来! 他惊魂未定,便看见荣文从窗户探出头来,气得拿着扇子的手一抖一抖的指着他们,“你们俩犯得什么病!” 荣武对着窗口行了一礼,“弟弟,你喝了娘亲那么多奶水,总该替哥哥办点实事啊!” 李砚连这话都不说,只朝荣文挥了挥手,便拉着秋言飞速地跑了,指不定宋甜甜待会就追上来呢。 秋言和李砚整整跑了一条街才停下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坐在地上沙哑着嗓子问,“三少爷,咱们能停了吗?” 李砚也有些累,道,“停了停了。”他指着一旁的馄饨摊,“到那歇着去,地上凉。” 那馄饨摊老板也和李砚相熟,看他一到就立刻下了二十个馄饨,没一会儿,大勺一捞,盛在个大碗里,端到了李砚面前,“三少爷,老规矩。” 李砚正口渴,端起碗就吸了一大口汤,那汤水刚从热锅里盛出来,烫得不行,李砚刚咽下一点就吐了出来,“怎么这么烫!” 秋言拿出随身的帕子给李砚擦脸,“三少爷,你喷的哪都是。” 这秋言的帕子上似乎有让人闭嘴的咒语,李砚静静地看着他给自己擦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少爷,荣家少爷呢,今天没跟你来?”馄饨摊老板一边和李砚闲聊,一边问秋言,“这位小爷想吃点啥?” 秋言倒不大饿,但也想尝尝,便看着李砚,李砚明白他的意思,“给他来五个,解解馋就好。” 老板应了便忙活自己的去了。 “我看你挺喜欢樱雪楼的,下次还带你来?”李砚对秋言讲。 秋言抿着嘴点了点头,“是挺好玩的。” “二哥从来没带你到过这些好玩的地方是不是?” 如果说的是赌坊和勾栏的话,那确实是,秋言又点头。 “那我以后多带你出来玩,你就别回二哥那了好不好?”李砚又追问。 “这,可是,”秋言犹豫道,“可是我答应了二少爷了。” 李砚不说话了,从筷子筒里抽了一双,带着怨气吃起了馄饨。 秋言也知道自己惹了李砚,不敢再提,也默默地吃,可他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刚想开口,一口汤水呛进了喉咙里,咳个不止。 这又换李砚心疼了,他一边帮秋言敲背一边道,“你慢着点吃,没事,就算你回了西院,我也能想法子带你出来,行吧?” 秋言咳得眼里都是眼泪,还一个劲谢谢三少爷。 李砚叹了口气,心里想的都是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趁天色还没黑,李砚又带着秋言去逛了几个地,买了好几袋子糖,让秋言能换着样吃,生怕他以后回了西院再没机会出来买糖吃了。 两个人刚走到楚国府的院墙外面,便看见杏儿的脑袋露在墙头上,看到他们就伸出手一通挥。 李砚和秋言凑近了她,“怎么了?” “夫人正到处找您呢,别走正门可,”杏儿紧张道,“说是甜甜小姐又找不到了,忠勇伯的夫人正在正厅喝茶呢!” “这丫头真是会给人添麻烦。”李砚十分无奈,又问杏儿,“你底下垫着凳子没,秋言翻不过去。” “弄着了弄着了!”杏儿自己就踩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9 着呢,这会儿看他们要翻墙马上下了来。 秋言一时觉着羞耻,但自己确实技不如人,翻墙本领不大过关,他两只手捉着墙檐,怎么使劲也抬不起身子。 李砚实在看不过去,蹲下身子抬着秋言的腿,愣是把他推到了檐上。 另一边有杏儿接着,秋言到算是终于翻了过去,但好好练练功夫的心思也算是定下了。 李砚刚刚翻过去,便听到他娘的声音,赶紧一本正经地坐在院子里的小桌前,杏儿和秋言凑在他边上,三个人假惺惺地呵呵笑,仿佛言谈甚欢。 李夫人后面跟着忠勇伯的夫人,要说怎么看出来的,该归功于那一对漆黑大眼。 李砚站起身,行了一礼,“干娘怎么来了?” “没什么,还不是我家甜甜又找不见人了,我以为她来找你玩呢,”忠勇伯夫人叹了口气。 “我这一天都在府里,没去过外边,怎么能见过甜甜呢?” “是吧,我也说我家砚儿最近懂事的很,”李夫人笑了一下,颇感满意,“你要不去荣府问问?” 李砚摇摇头,和秋言对看了一眼,狡黠地眨了眨眼。 秋言忽然觉得脸上一热,背过了身,站到了杏儿的后面。杏儿没察觉任何的异常,缠着秋言问,“你们都去哪玩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快为了编内容提要掉头发了。 第18章 第十七章 教习武艺的师傅第二天就到楚国府报道来了,他跟着杏儿到了李砚的小院,看李砚正卧在躺椅上,翘着个腿,拿着个小茶壶,合着眼舒服地小憩呢。 “咳咳,”杏儿清了下嗓子,“少爷,人家师傅到了。” 李砚睁了眼,瞄了下那师傅,四肢修长,脸很正派,不错,他把秋言唤了来,“你以后就跟着人家好好学吧。” 师傅瞧了瞧这意思,明白过来,先受了秋言的礼,又问李砚,“三少爷,我可是被请来教您的。” “你不是武阳人吧,”李砚满脸的傲慢,不屑道,“少爷我这身手还用的着人教?” “耳闻过几句少爷的战绩,但我认为少爷的功夫实在不入流。” 李砚听到这话可就不乐意了,把小茶壶往桌上一放,站了起身,下巴一抬,“那我便向师傅请教几招。” 他话音刚落,手已握拳直逼师傅的面门。师傅却不紧不慢,也抬起掌,包住李砚的拳,他手里有一种柔和的力量,化解了李砚的拳风。他就这样捉着李砚的手,向后一拉,李砚便随着他的动作被牵引着往前一扑。 “力道不够。” 但李砚还是有些基础的,总不至于被人这样摆布,往前扑的时候后脚使力,侧过身子,另一只手直击师傅的腰部。师傅似乎能预料他的动作,早有准备,身子一弯,让李砚挥了个空,还没等李砚反应过来,他已握住了李砚的手腕。 “速度太慢。” 李砚十分不服气,两只手被禁锢住还不老实,又把腿往高处一踢,这回他以为这师傅肯定无法挡住了,人家却把他往远处一扔,丢在了地上。 “脚步虚浮。” 李砚吃了一嘴的土,看了眼杏儿幸灾乐祸的表情,更加生气,吼道,“再来!” “三少爷,您这功夫全是野路子,和小流氓们比划比划还行,真遇上懂行的人,只能输的连脸面都不剩。” 李砚阴着脸听他讲,想着该怎么找个理由把他给辞了。 “您也不用想着怎么对付我,这样吧,您什么时候打赢我,我自然就放弃这份工作。” “当真?” 师傅微微一笑,“习武之人,信义为本。” 秋言看李砚火气太大,便走到俩人中间,弓着身子问,“还没请教师傅的名讳。” “石淼,我同教你们诗书的毕畅是同门。” “那你们的师傅可真厉害,文武全才啊。”秋言禁不住感叹道。 石淼笑了笑,没再多说,“我们便开始学起来吧,我主要教你们的都是些基础功夫,至于更加复杂的招式都要靠你们的悟性,那就先从扎马步开始吧……” 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李家三少爷现在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了,连秋言都开始练拳了,他却只能在这干瞪着眼,心里十分不甘。 他过一阵儿就要叹一次气,再用眼白看每次经过都要对他嘻嘻笑的杏儿。 秋言倒练得很起劲,每次被石淼纠正动作也不急躁,一次一次地反复练习,和闲得一直在吹自己脸两侧头发的李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砚!”李夫人的声音依旧那么高亢,让李砚浑身一震,他猜,李夫人大概不是要来救自己的。 “你什么时候去的赌坊?” 李砚的直觉一直这样的准,他皱起眉,无奈,“二娘那嘴就不能闲会吗?” 李夫人也没看那石淼,随便抄起了桌上摆着的一根粗棍子就朝李砚挥了过去,“你还瞒着我!” 秋言停了手里的动作,和石淼站在一起,问,“师傅,今天咱们还学吗?” “啊,我看应该是不用了,”石淼摇摇头,“这三少爷的功夫是这么练出来的?” “嗯。”秋言肯定地点了点头。 李砚窜上窜下,让他娘捉不住,他腿脚快,躲得很迅速,就算偶尔被打到那么一下,也不会很疼。 母子相持了好一会儿,喜娘迈着小步子跑了过来,“夫人,您别打了!” “不行!”李夫人气喘吁吁,“我不把这小子打回阎王爷那重新投胎一次,他就长不了记性!” “夫人啊!”喜妈两只手垂在身侧,着急道,“老爷找三少爷有事,让我带他去正厅呢。” “什么,”李夫人把手里的棍子一扔,秋言慌忙去拾,心想下次不能把这种棍子放到离夫人这么近的地方。 “找他能有什么事?”李夫人坐到椅子上,瞪着李砚。 “我也不清楚,只叫我来寻三少爷。”喜妈这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救了现在的李砚绝对是肯定的。 李砚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下衣带,大摇大摆地跟着喜娘去了正厅,剩李夫人咬牙切齿地拿起桌上摆的小茶壶,往喉咙里灌了一大口。 李夫人看了看周围,杏儿已经把石淼引走了,院里只剩了秋言一个人,“他去赌坊,你也跟着了?” “秋言知错了。”秋言赶紧跪了下来。 没想到李夫人倒并没怎么生气,伸手把秋言招到了跟前,“你跟着也好,防着他犯错。他啊,从小就喜欢小姑娘,到现在也只有杏儿一个伺候他,没人陪着他读书识字我也觉得有些不合适,所以有个你我倒是放心点。而且他又觉得上次那事亏欠你的,你要好好利用这点,管管他知不知道?” 秋言懵懵地点头,夫人这是,让他管少爷? “我看你也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0 是个伶俐的小孩,也知道什么事该干,什么事不该干,“李夫人耐心道,“其实呢,他小打小闹那都没什么关系,但是要是被西院看了笑话那就不好了。” 啊? “你明白了吗?” 秋言只能连连点头,心想着李夫人这番话的重点还真是不好琢磨。 “好了,我先去看看老爷找他有什么事,你忙你的吧,”李夫人站了起身,身子扭了一扭便走出了李砚的院子。 第19章 第十八章 李砚跟着喜妈进了正厅,先四处瞥了瞥,看看没有什么荆条皮鞭的什么才放心下来,脸上立刻挂上了笑容。 “三少爷啊!” 是杨奶奶! 李砚凑上前去,“杨奶奶,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谢谢你的啊,”杨奶奶神态慈祥,她招了下手,站在她身后的少年走了出来,朝李砚一拱手,“三少爷,多谢你出手相助,才救了我奶奶。” 李砚忙摆摆手,脸色微红,“路见不平嘛。” “三少爷真的厉害,那腿脚功夫,哦呦,”杨奶奶夸张地对李楚形容,“那些流氓都不敢近他的身呢。” 李楚咳了一下,眼睛瞟了眼李砚,简单的道了一句,“做的不错。” 李砚扬扬脑袋,想掩饰住嘴角的笑容,根本没多希望得到李楚的赞赏,但这已经算是不错了。 李夫人随后便到了,听见这些,心底里有万分的高兴,把刚才教训李砚的事情全忘到了脑后,走到李砚的身边,挽着他的手臂骄傲道,“真是长大了啊。” 李楚看到李夫人,便指了指杨天明,“你知道他是何人吗?” “小生杨天明,见过夫人。” 李夫人扶着脸颊想了一下,惊喜道,“你是武阳的那个状元郎杨南亭的儿子?” 杨天明轻轻一笑,“正是。” “多巧,”李楚对着李夫人笑道,“当年状元郎还曾在我手里做过兵部的秘书官,没想到现在还能遇上。” “哎,”杨奶奶听到这话叹了一口气,“我那苦命的儿子实在福薄,刚刚有点成绩,就,” 李夫人走了过去坐到杨奶奶的身边,握着杨奶奶的手,“这不还给您留下了个乖孙吗,”她问杨天明,“我听砚儿说你在京城读书啊,师从何人啊?” “前任大理寺卿,耿翰。” “这更巧了,”李夫人笑得花枝乱颤,她从来就喜欢杨天明这样知书达理,举止得体的小公子,只是自己没那个福气,“那耿翰和我们老爷可是同门啊!” 李砚看她那副夸张模样,忍不住在心里暗想,哪能有这么多的巧事呢。 “耿翰还特意给我写了信,要我好好照顾他这位高足,智儿不是提过他那还有个秘书官的空缺吗,便让他填了吧。” “我哥那什么时候空的这个缺?”李砚不解,为什么有这么好的事不先照顾自己儿子,而是便宜外人。 李夫人心虚,转过头,不去看李砚,“前几天说的,我看你忙,就没告诉你。” 李砚更加莫名其妙,他闲的就差捉只天牛绕着院子跑了。 “我刚问了杨家婆婆,他们家的房子被赵老大的喽啰烧得一干二净,你遣人收拾两间客房,就让他们先住在府里吧。”李楚和李夫人说道,“这些事情你比我明白。” 李夫人一听李楚夸自己心里就爽快,忙拉起不住谢恩的杨奶奶和杨天明,给李砚使了个眼神,便都下去了。 李楚端坐在位子上,看着这母子俩的背影,心里盘算着些什么。 李夫人吩咐杏儿让杨天明就住在李砚屋的东面那间,还一个劲嘱咐李砚要好好照顾杨天明。 李砚满心不乐意,他平生最不会和这样正人君子相处了,他帮杨天明提着书匣子,等进了屋,便指了指四周,“嗯,你以后就住这了。” 他刚把书匣子放下,书匣子里就掉出了本书。 杨天明吃了一惊,“三少爷,我自己来。” 李砚看了一眼他,不明白他大惊小怪什么,把那本书捡起来才发现,这不就是市井上常卖的那种瞎编的武侠话本么? “你在京城学得就这个?”李砚笑得戏谑。 杨天明闭上眼,十分尴尬,揉了揉鼻子道,“嗯,这是私藏。” 李砚好奇地翻了几页,这话本还配了几幅图,像模像样的,作者这文笔也不错,只看了两行,李砚便有了兴趣,“诶,这书借我看几天怎么样?” “借是可以,但三少爷可千万莫要我告诉他人,要是让我奶奶知道了,我可好过不了。”杨天明把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你放心吧,三少绝对是个你能信得过的人!”李砚拍着胸脯保证,转身进了自己屋,就拉着秋言同坐在一个椅子里,“你瞧,三少淘到的好宝贝。” 秋言在外面看见过几次这样的话本,多是一些粗俗下作的语言,非是读书人该接近的东西,连忙摇头。 “你瞅瞅,这画功,这文字,真不愧是京城里的东西,跟咱们那些都不是一个档次的。”李砚翻了两页给秋言看,“尤其你看看这个,像不像那个石淼教你的那套拳法。” 还真是,秋言仔细端详了一下,不仅招式一样,这脸也有几分酷似石淼。 “三少爷!”杨天明真没想到前一刻还信誓旦旦给自己保证的李砚,这一刻就捧着自己的宝贝同别人一起分享了。 李砚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了包,皱着眉头站到杨天明身边,“秋言他不是外人,我看你也不是那么不上道的人,以后三少有啥好东西也借给你怎么样?” 杨天明略作沉思,想了想其中的利弊,一口答应,“成!” 这小子还挺好说话的,李砚笑了一下,又眨了下眼皮,“你那还有几本,都看过了吗,你看过了的就给我瞧瞧吧。” “来来来,”杨天明向秋言招手,“给你也看看。” 杨天明打开书匣,翻出自己的话本,摞在桌上竟然有十几本,“这可都是我的心血,写这些书的人叫比申道人,我为了凑齐他的这些书闲暇时间没少到那些酒馆里刷盘子刷碗。” “笔神?”李砚噗嗤一声乐出来,“这人脸皮可真厚,自己叫自己笔神。” 秋言也在他后面吃吃的笑。 “你等看了他的东西,就知道他的确能被称作笔神的。”杨天明讲得神神秘秘,他又问秋言,“你叫什么名,识字吗?” “当然识字,这是我的书童,他叫秋言。”李砚这警惕心又起来了。 杨天明却笑了笑,“秋言这名字倒是很好听啊。” “当然了,人家二少爷起的名字就是又雅又好听,谁像我,叫杏儿。”杏儿的声音从背后传了来,吓了他们仨一跳。 “那不是我那年就想吃杏嘛,一提起这事你就不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1 乐意,”李砚满不在意,“杏儿怎么了,一听就是个水灵的姑娘。” “嗯哼,”杏儿的心里好受了点,往桌上看过去,“这都什么啊?” 就这样,杨天明的这十几本武侠话本在整个李府传了开,好几个下人为了等着借本秋言抄写的都打起了架。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杨念他家祖宗给加进来了。 第20章 第十九章 秋言捧着杨天明的藏书坐在门槛上,看得津津有味的,不时还捂着嘴偷笑。 李砚倚在门框上,眼珠在眼眶里骨碌碌打转,这杏儿又到娘亲那帮忙去了,秋言又盯着这闲书,睬都不睬自己,这主子当的实在无聊极了。 不行,得想个好玩的,他想到便去做,跑到院子角落里折了枝狗尾巴草,蹲到了秋言面前。 他舔了舔嘴唇,用毛茸茸的那一端去触秋言的鼻头,一下,两下,终于秋言不堪其扰,把书放下,瞪着两个杏核眼,不悦道,“三少爷,您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 他被杏儿带的,对李砚越加放肆了,但李砚反倒高兴看他这样,这样逗起来才好玩。 “好啊,”李砚眼睛弯成一条线,“你给我看看你生气是个什么样?” 秋言知道自己说不过李砚,便转过身,背对着李砚,把书放在地上,半个身子都埋进膝盖里,从两腿之间的缝隙瞄那书上的字。 李砚还能让他得逞了,他把狗尾巴草从下面伸进去,继续捉弄秋言。 秋言气得要命,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伸手去捉那草,却被李砚灵巧地躲了过去。原以为秋言还会一直追着自己,没想到秋言又重新埋进了那书本里,“你要不陪我玩,我就告诉你结局是什么?” “三少爷!”秋言总算知道为什么李砚总要和人打架了,他现在也恨不得在李砚挺直的鼻梁上来那么一下子。 “玩什么呢?”毕畅拿着本书凑近两人。 秋言慌忙起身,把书收到手后面,“没什么,先生您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都怪隔壁那鸡鸣!”毕畅转了转脖子,还是觉得十分疲惫,“你手里的那是什么书?” “啊,”秋言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答才好,他虽然知道毕畅和其他的先生不一样,但肯定也少不了数落他看闲书的事。 李砚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便把秋言手里的书抢了过来,把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道,“我借了两本闲书,秋言不要我看。” “闲书?”毕畅很有兴趣,可他看见那书的封面,忽然笑了,“这是我写得啊。” 秋言和李砚都张大了嘴。 “比申道人嘛,”毕畅很喜欢自己玩的文字游戏,“取得我名字里的两个字,这画儿也都是我亲自来的呢,是不是很传神?” “先生,你不该是个正经的读书人吗?”秋言说完就收声了,这话实在是冒犯了。 “我是啊,”毕畅认真的点了点头,端正道,“正经的读书人才能写的这么好呢,你们可不知道这在京城有多畅销,赚了不少银子呢。” 李砚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是多缺钱啊。” “当然是很缺,要不然我也不想教你这猴子大王。”毕畅叹了口气,“你们看的这本是我两三年前写的了,现在都绝版了,哪来的啊?” “我家不是新来了个小书生嘛,他收集的,回头你一定要见见他,他可对你痴迷的很。” “小书生对我痴迷就算了,哪天有小姐对我痴迷你再和我说,”毕畅和他打趣了半天,终于想起了自己当先生的职责,“把我昨天布置的课业拿出来吧。” 李砚又开始磨磨唧唧得转移话题了,秋言笑了他一下,自己去厨房,给他们准备起讲课时要吃的茶点了。 “秋言!”刚出了厨房,李墨便拦在了秋言前面,他盯着秋言良久,才终于开了口,“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秋言微微颔首,“还不错。” “我娘那天,不是故意说你的,她只是和弟弟不对付而已,”李墨解释,“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秋言原本没怎么在意这件事,但听李墨一提眼神立刻暗了下来,他猜到了李墨的意思,“那是不是我就还要再过段时间才能回西院去?” 李墨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正面回答这话,“我再劝劝我娘。” “不用不用,”秋言连连摇头,“二少爷您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您这时候再和二夫人对着干对你自己也不好,你放心吧,三少爷对我很好,也没欺负我。”秋言顿了顿,回想起每次提到要回西院时候李砚耷拉着的脸,便又道,“回西院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可……” 李墨正欲再说,李砚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秋言,你怎么耗了这么久?”他又仿佛才发现李墨,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二哥来做什么?” 李墨收敛了神色,又回到平常那副冷漠样子,“我只是路过。” “这样啊,”李砚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便不再和李墨客套了,直接问秋言,“拿我爱吃的那样了吗?” 秋言“嗯”了一声,再留恋地看了眼李墨,垂下了头,从他的旁边擦身而过,“知道了,先生等了很久了吗?” “是呢!”李砚跟在秋言的后面大声应道,末了还回头看了看李墨那失落的表情。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像话本里那种棒打鸳鸯的大坏蛋,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呸,秋言和二哥可没情。 但是这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爽快。 第21章 第二十章 杨天明揉着自己的腰躺在李砚的躺椅上哎呦呦的直叫唤,他昨日搬文书的时候给伤着了,到现在还疼着呢。因为这伤还没好,李智便着他休息了,这不,他就歇在李砚的小院里,靠本书打发时光。 李砚刚从他娘那回来,看杨天明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不屑,道了句,“到底我哥那究竟是干什么的啊,你这才几天啊,就先负了伤。” “我其实就是个整理文书的,以前我在大理寺帮过我师傅的忙,还算懂点里面的门道,大少爷就让我帮着记录记录案情什么的。” “啧啧,”李砚听着也有些羡慕,“你给我讲讲,都有什么案子,我还没见过死人呢!” “呦,多着呢,”杨天明来了精神,学着茶馆里的说书人,表情夸张极了,“一年前吧,京城有个悬案,死的人是个花楼里的姑娘,被人活生生地折磨死了,然后还抛尸江中,死状凄惨极了,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呢。” “怎么看的出来她是被折磨死的而不是溺水死的呢?”秋言端着壶茶水凑了过来,他好像对这样的事情还挺有兴趣的。 “这便是仵作的用处了,人呢如果是落水溺死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2 的呢,那么把热水灌进他的颅脑里,他的耳、鼻、口中就会流出泥沙,”杨天明点了点这几个地方,给秋言解释,“这是因为落水的时候,我们都会拼命喘气,这样水里的泥沙就都会灌进去,明白吗?” 秋言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不过因为死者是个歌伎,因此也就没再追查下去。”杨天明非常惋惜,“其实还是有些线索的。” “为什么?” “一般这种事都容易牵扯到上面的人,”杨天明叹了口气,“京城里对这种事都很在意的。” “就算是花楼里的姑娘,也不该这样枉死啊,”秋言抿着嘴,道。 “说的没错,”李砚马上附和,“这种明明有点眉目的案子还不好好查下去,你们这些当官的啊。” 杨天明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我只是个当差的,上头不让查了,我们自己来也不合规矩了,”他看秋言还忿忿不平的样子,捂着自己的腰,一瘸一拐地到自己的屋里取了一本书,放到秋言面前,“我看你对这种事挺有兴趣的,这是大理寺内部的一本专门鉴别尸体的书,拿去看看吧。” 秋言很高兴,刚把书收了起来,就被吓了一跳。 “李砚!”宋甜甜风风火火地冲到了李砚面前,指着李砚的鼻子,“你这个叛徒!” “你怎么来了,”李砚听见她的大嗓门脸就不由得皱成一团,“我怎么成了叛徒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当时和荣武一起还带着秋言就跳下去了,荣文又只顾着和雪姬姑娘说话,都没人陪我玩!”宋甜甜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但等到她看到杨天明,声音一下子就降了下来,“你有客人啊。” “你这大眼睛算是白长了,”李砚用宋甜甜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一句,站在他俩中间介绍到,“这个是我大哥的下属,京城来的,杨天明,”他又对着杨天明说,“这个是忠勇伯的女儿,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宋甜甜。” 宋甜甜正要发作,但看到杨天明已经扶着桌子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拱手给自己行礼,便作了罢,福了一下身子,“杨公子。” “我娘来给你们家送贺礼,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宋甜甜讲明自己的来意,“反正我也不懂那些女红啊,布料的,就来找你玩了。” 秋言默默地给宋甜甜斟了杯茶水,他总觉得宋甜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一定会渴的。 宋甜甜也不客气,拿起茶杯便一饮而尽,向秋言道了句“多谢”又继续说,“我家师傅最近教给了我一招新的擒拿术,我来拿你试试。” “这种事去找荣武,他八百个愿意,”李砚嫌弃道,“我不和丫头动手。” “装什么君子啊,你就是怕比不过我,” 李砚朝天上翻了个白眼,站起来,走到秋言的后面,抓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前一推,“秋言最近也开始学功夫了,你和他比试两下吧。” “好啊,”宋甜甜放下茶杯,走到一边,已经摆好了架势,“来吧!” “啊,”秋言对宋甜甜这个急性子没有办法,只好按着石淼教的哪样,运定气神。 十招都没过,宋甜甜已经把秋言压在了身子底下,秋言的一只手臂被她掰着,完全动不了。 李砚这才觉得自己玩的过分了,单手拎着宋甜甜的衣领子把她揪了起来,“玩一会儿行了,你再伤到他。” 宋甜甜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轻易地把秋言撂倒了,她慌忙道歉,把秋言从地上拉起来,“我不小心就使上了点力气。” 秋言揉揉发痛得手臂,摆了摆手,“没事,是我技不如人。” “小姐不愧是忠勇伯的千金,虎父无犬女啊。”杨天明看出秋言的窘迫,赞了一句宋甜甜帮秋言解了围。 宋甜甜被李砚他们损惯了,头回被人夸,红着脸道,“过奖了过奖了。” 等宋甜甜闹够了,杨天明也回屋休息去了之后,李砚终于有了点功夫和秋言好好说会儿话了,“你有没有觉着,咱们府里来的人越来越多,天天吵吵嚷嚷的。” “我觉得杨公子倒是真的有点见识的。”秋言道,“他懂很多咱们不知道的东西,京城来的果然是不一样呢。” “你不是喜欢二哥那种文文静静的吗,怎么又觉得这种油嘴滑舌的好了?” “啊?” 李砚不小心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忙找了个借口掩饰了去,“宋甜甜那套擒拿术还真是不错哈,回头问问咱们师傅会不会。” “啊,”秋言忽然不说话了。 李砚想是刚才宋甜甜一个娇小女子就把秋言摔成了那样,放个男人都会不大开心,便就不再提这件事,聊别的去了。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李砚白天里水喝多了,夜里实在憋不住,挣扎着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刚站在夜壶前面撩开裤子,便听见外面有呼呼的风声,中间惨杂着人的喘息声。 莫不是? 李砚的尿被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立刻清醒了过来,都说童子尿辟邪,不行,怎么也得尿出来! 可他怎么使力,尿意都一去不回了。 他只好抖着身子,随便扯了几句“急急如律令”之类的话,悄摸悄地掀开了窗户。 哪有什么鬼怪,分明是秋言在练功夫。秋言横过一拳,又抬起一腿,仔细想着下一步的动作,嘴里念念有声,他的额头上汗涔涔,衣服也变得湿漉漉的,看样子应该是练习了好久。 李砚不忍打扰这份美景,托着腮帮子静静地看。 秋言终于停了下来,两手合十,对着无人的空气行了个礼。 这副样子实在太可爱了,李砚都没有意识自己笑出了声。 “三少爷?”秋言回头一看,惊了一句,但他很快压下声音,又道,“您怎么还没睡呢?” “我起夜。” 秋言放下心来,“我还以为我吵着您了呢?” “怎么大晚上的想起来练功了?” “我底子差,再不多练习,追不上你的进度。” 明明你比我进度快多了,李砚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现在还是个专注于扎马步的侠客,“你的动作有几个地方不怎么标准,我告诉你啊,”李砚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站在秋言的前头,把秋言的胳膊抬起来,“一定要抬到和肩膀平直的地方,”李砚的手捋着秋言的胳膊一直到他的手掌,触到秋言的手心的时候,李砚心里突的跳了一下,他急忙调整呼吸,把秋言的手攥成拳,“拳头一定要攥紧,知道吗?” 秋言倒没什么觉得异样,嗯了一声,按照李砚的教导重新打了一遍。 “这这这,”李砚又打断他,“腿踢得不够用力,来,”李砚把自己的小臂横在秋言的腿前,“朝这里踢。” “三少爷,这可不行。”秋言连忙拒绝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3 。 “没事,”李砚另一只手拍拍自己小臂,“少爷我皮实呢,来!” 秋言看李砚如此鼓励,放下心防,两排牙齿紧紧咬在一起,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腿上。 “不行,再来!” 有李砚陪着,秋言果然进步了不少,可也累得筋疲力尽了,汗滴大颗大颗地从的发间滑落到脸上,他呼了口气,把散了的头发都撩了到了脑后,露出白净净一张小脸。 李砚莫名觉得燥热,感觉是那消失了的尿意又浮了上来,他咳了一嗓子,“今天就到这吧,再不睡明天可就没力气干别的事了。” “好,”秋言把湿透了的衣服从身上扒了下来卷成一团抱在胸前, 给李砚鞠了一躬,“那三少爷我先回去了。” “别!”李砚心跳得飞快,已经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留下来吧。” “三少爷?”秋言不懂。 “我是说,”李砚终于回过神,“你现在回去会吵到别人的,在我这打个地铺吧。” 秋言虽然觉得别人睡得那么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李砚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便点了点头,自己进了屋,准备铺盖去了。 李砚独自站在院子里,盯着秋言忙前忙后的身影发呆,李砚你可是个读过圣贤书的人,千万不能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还好今天的夜风够凉,终于把李砚脑里这份模模糊糊的欲望吹散了,李砚的喉结上下动了一动,恢复了正常。 秋言缩在铺盖里,只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颈,两只眼对着天花板,眨了又眨,“三少爷,我好像睡不着。” “刚活动完都这样,我陪你说说话,你一会儿就睡着了,”李砚翻了个身,一只手撑着脑袋,从床铺上俯视着秋言,“你是不是喜欢习武多于读书啊。” 秋言的声音很小,却很悦耳,“我脑子不好,那些字你一看就记住了,我就难了。” “那你以后就认真习武好了。” 秋言犹豫,“可二少爷说了,读书才是正途。” 听他的干嘛? 李砚当然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嘴上说的确是,“你要做你喜欢的事才好,”他翻了个身,平躺下来,“这是你自己的命运,别人的意见都是摆设。” 秋言把这句话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李砚等了半天秋言都不答话,再一看秋言已经睡着了,秋言睡觉很老实,一动不动,让盼着能目睹点□□的李砚颇为失望。 等天一亮,秋言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一套衣服整整齐齐摆在自己的脑袋边上,李砚已经不见了。 “秋言,醒醒了,”李砚端着碟包子进了屋,看秋言已经把衣服都穿齐全了又是一阵失落。 “三少爷,您怎么又自己去拿吃的了?” “杏儿天天被我娘使唤来使唤去的,我都瞅不见她,”李砚把包子放在小桌上,“我最近不是和厨娘关系挺好的吗,我就自己来拿了,也够你吃的,”李砚说着就塞了个包子进嘴里,口齿不清的招呼秋言,“来来来。” 秋言没先吃饭,而是站到了李砚的后面,开始为他梳头。 李砚除了嘴哪也不敢动,大概是因为昨晚摸过了秋言的手,所以现在秋言一碰他,他浑身就不对劲…… 这回头得请教一下荣文,秋言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之类的。 “三少爷,夫人说让你用过早膳了就到她那去一趟。”喜妈走了进来,又对秋言笑笑,“秋言也一起吧。” “喜妈,最近可没人给我告状吧,”李砚皱着眉不安地问。 “没,这次是好事。”喜妈留了这么句话就离开了。 李砚没在他娘那遇过什么好事,于是分外的担心,这会不会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啊。 不过这次倒真是好事,李夫人挥了挥手帕,道,“你替我到林县的观音庙走一趟吧。” “啊?”这还是自己的亲娘吗,前些天都恨不得打断了自己的腿,今个怎么转了性。 “府里最近都忙着给智儿准备大婚时候的东西,人手不够,拜佛求福的事我又不愿意让下人去,你我至少放心点,”李夫人解释道,“呐,秋言你呢,跟着他点,千万别让他惹上什么祸端。” 秋言行了个礼,“知道了夫人。” “就我俩去?”李砚拼命掩饰住心里头的兴奋,“不带杏儿吗?” “那丫头早都去布庄那边了,你想带也带不上,”李夫人眼眉一挑,“你可别一高兴奔到京城里知道吗?” 李砚当然知道李夫人是玩笑话,嬉皮笑脸道,“我哪舍得娘亲啊。” “别装乖了,”李夫人不屑李砚这狗腿的样子,不再看他,对着秋言说,“秋言,你跟着喜妈去准备准备,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勤快着点。” 秋言点了下头,他心里也开心得很,怎么说也是自己第一次出远门。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三少爷,您们去吧,我就待在这等着。”车夫把马车停在街边,再往里走两边就都是摊面了,太挤,他不好进去。 李砚应了一声,带着秋言一起下了车,“呐,咱们一直往前走就到了观音庙了,瞧见了吗?” 秋言顺着李砚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长街的尽头果然有一间寺庙,红墙玄瓦,不大却古朴,常听人说在这里许愿非常灵验。 李砚熟门熟路,领着秋言大步向前,“咱们不着急,你瞧瞧你有想买的吗,少爷今天带的银子多。” “那些不是夫人要给庙里的香钱吗?” “呃,”李砚想了想,说,“菩萨不会在意的。” “三少爷,”秋言实在被李砚的逻辑逗得不行,掏出自己的钱袋,“我今天自己也带了钱,你总给我买东西,那今天我来请客。” “那好,”李砚也不推辞,牵着秋言的手道,“这人多,千万别跟丢了。” 秋言乖巧的点头,一点也没看出来李砚隐藏起来的龌龊心思。 庙里的人一听说是楚国府的少爷都很亲切,道了好几句恭喜,又把李砚他们带来的器物都开了光,还一个劲要李砚他俩留下来吃顿斋饭。 本来李砚对斋饭兴趣缺缺,但看秋言还挺好奇的,便应了下来。 临走时候,秋言跪在佛前,谨慎地叩了三个头。 “你许的什么愿?” “没什么,不过是希望佛爷能保佑咱们楚国府每个人都平安而已。” “你这野心也太大了,还每个人。”李砚一边笑他一边往观音庙下的台阶走下来。 他们更出门没几步,身后忽然窜出了几个人,其中一个用刀抵着李砚的腰后,“别动,否则我就刺穿你的肚子。” 李砚不敢转身,阴着脸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事就冲着我来,别动他。” “诶呦,三少爷这是要英雄救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4 美啊。”这个又尖又难听的嗓音李砚好像在哪里听过。 秋言惊了一声,“你是!” “还记着我呢,”赖子晃了晃右胳膊,他原本是手的位置现在换成了一把闪着光的大钩子,他大张着嘴,口条在嘴里转了一圈,露出十分凶狠的表情,“这钩子漂亮吧,可都是拜三少爷所赐啊。” 他当时被捉到出千,赌坊的人按规矩要打断他的手,可他心存侥幸,用了自己那门断手的功夫,想少点痛楚。 但赌坊的打手哪是吃素的,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诡计,直接换了把长刀,把他的手连根斩了断。 “把他们带走!”赖子挥挥手里的钩子,跟着他的那些人便蒙了李砚和秋言的眼睛,连拽带拖的把他俩带上了马车。 李砚看不见秋言的表情,心里担心,却做不了什么,只能在心里埋怨自己,不该让秋言趟这个浑水。 他们俩被带进一个草屋里面,赖子才让人把他们眼上蒙的布摘了下来。 “他们俩手脚都被绑着,你自己弄得过来吧。”其中一个人问了句赖子,“我们去周围买点吃的。” “去吧去吧,”赖子不耐烦道,一只腿跨坐在长凳上,狞笑着看着李砚。 李砚处变不惊,淡淡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怎么知道,”赖子哼了一声,“楚国府三少爷李砚整个武阳谁不清楚呢,怪就怪你自己太出名了,恨你的人太多了。” 李砚抬起眼睛,一副看穿一切的眼神,“你是说赵老大?” “哈哈哈,”赖子抚掌大笑,“三少爷真是个聪明人,我拎着我那只断了的手却投奔赵老大,他二话没说就把我纳入了麾下,从此我再也不用干那些小偷小摸的事了。” “能正大光明的为非作歹了?” “你!”赖子使力把手甩到面前的桌子上,那钩子实在锋利,完全陷进了木板中。 秋言缩在角落里,紧张的看他俩来来回回,生怕李砚不小心激怒了赖子,遭到毒手。 李砚不慌不忙,继续说道,“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也该明白自己不能把我怎么样吧?” “嘿,”赖子咧嘴一笑,一口黄牙露了出来,“我当然明白,要不我抓这小厮是为了什么呢?” 李砚脸色立马变了,他手脚都不能动,只能靠身躯挪到了秋言的面前,“你要是敢碰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啧啧啧,没想到三少爷竟然是这么重情义的人啊。” “你试试,”李砚眼睛眯成一条线,秋言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如此危险的气息,他感觉李砚是真的生气了。 “试试就试试,”赖子笑李砚可能忘了现在是谁站在上风了,他大步走到李砚的旁边,抬腿踹了李砚的身子一脚,捉着秋言的衣领子就往那桌子上拉。 秋言手脚都被困住,怎么也挣脱不了,但他这时候也有骨气极了,愣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李砚扭动着身子,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赖子举着钩子朝李砚炫耀,“这楚国府就是不一样,连个小厮长得都如花似玉的,要不是你是个小子,我现在更有办法折磨你主子了。” 秋言哪听过这样的肮脏话,攒了一口唾沫直接就啐在了赖子的脸上——他和李砚学来的。 赖子急了,伸手一抹脸上的唾液,把捆在秋言身后的绳子砍断,拎着他的两只手摆在桌上。 “三少爷,你砍我一只手,我看你小厮两只,不算过分吧。” 李砚眼神发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赖子被刺激,把钩子伸到半空中,秋言知道自己定逃不过这劫,认命的闭上了眼,他本就是李砚捡回来的人,为李砚牺牲也是还了这个情。 刺啦! 铁钩刮破血肉的声音分外刺耳,迸溅出来的血滴在秋言的脸上,让他的眼睛不由得睁大。 他转过身子,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喊,“三少爷!” 李砚嘴里叼着一把匕首,这匕首一直藏在他的靴筒里,他刚刚就是用这个把身上的绳子割了开。 他压在秋言的身上,后背鲜血淋漓,他赶在了最危急一刻替秋言挡下了这一击……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赖子一时措手不及,赵老大可千叮咛万嘱咐过让他不能伤到李砚啊,这下子要怎么交代。 但他更措手不及的还在后面,他怔住的那刻,秋言已从李砚的口中拿出了匕首,隔着李砚,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了赖子的胸口。 赖子张着嘴,神情还停留在不可置信的模样,往后退了两步,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不停抽搐着,右手的钩子在空中哆哆嗦嗦,却一直指着秋言。 秋言虽然这一刀捅得够快,但捅完整个人都慌了,惊得眼里都掉了下来,他捂着嘴,喃喃道,“我杀了人……” 李砚痛的嘴唇都已发白,但仍是撑着自己,从秋言的身上起了来,扑在赖子的身上,拔下自己的匕首,又照着赖子的肚子连扎了好几下,直到赖子终于不再能动弹了,他才抖着身子爬起来,他身后的血不断涌出来,浸湿了衣物。 李砚的牙关咬得紧紧的,勉强地吐出了几个字,“人是我杀的,不是你,”他搭着秋言的肩膀,还强自支撑着,“我们走,趁他的人没回来……” 他刚刚说完这句话脑中就感到一阵眩晕,眼看就要来个倒栽葱,秋言赶紧接住了他,秋言现在也没什么思考能力,全凭着本能,按李砚说的做。 秋言脱了件自己的衣服放在桌子上,努力把李砚的两只胳膊都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弯过身子把李砚扛在身上,再把衣服绕过李砚的后背和自己绑在一起。 李砚虽然瘦,但重量不小,一开始压得秋言几乎喘不过来气,他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还能撑住,便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 “秋言,你先走,给我爹报信,”李砚实在不忍秋言这样艰难,虚着声音道,“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秋言撑着一口气,没开口,生怕把话一说出来就没力气了,只是不断摇头。 好在秋言别的不行,认路的能力极佳,他蒙着眼睛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就一直靠着马车的转向,大致辨认出了这地方,要是没错,这是在林县东南,也就是说这地方离武阳一定不远。 李砚已经没有什么气力了,他伏在秋言的耳边,轻声道,“别怕,三少在呢。” 秋言听了这话一直憋着的眼泪扑朔朔的落了下来,他年龄还不大,根本不知道心底里这苦涩的感觉是什么,他现在一心只想快快走到武阳,快快把李砚的伤给治好,快快让李砚活蹦乱跳地出现在眼前……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李砚在秋言的身后已经晕了过去,但微弱的呼吸贴在秋言的颈子边,让秋言放弃不得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5 ,但他已然力竭,刚走了几里远,便被一个小坡绊了一脚,跪在地上很难再起来。 他调整了下呼吸,四肢并用,堪堪向前爬了两步,但他实在站不起来了,他的脸上的泥土和眼泪混在一起,无助极了。就在这时,远远地来了一群骑马的人,秋言连忙挥手,嗓子干哑但还是用力的呼喊,“救命啊,救命啊……” 最前面的人紧急勒了下缰绳,探身向前,待看清了秋言的脸,立刻策马狂奔到秋言的身边——是李墨。 他匆匆下了马,把连着秋言和李砚的衣服解了开,他一眼就瞧见李砚背后那骇人的伤口,咽了下口水,令道,“快带三少爷走!” 幸亏李砚他们带去的车夫够机灵,看李砚他们去了太久就觉得不对,原本寻思着李砚带秋言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刚上了两节台阶就看见了赖子挟持两人的一幕。他想着歹人至少会顾忌楚国公的声望,不敢贸然对李砚做什么,自己又敌不过那几个人,便急急忙忙回了府报信。 李楚便让李墨带着全府的男丁出来寻他们。 秋言的眼神都聚在李砚的身上,只挣扎着最后一口力气,攀着李墨的手臂,“救救三少爷……” 还未听到李墨的答语,秋言眼前一黑,意识全消。 …… 李砚趴在床上,枕边两个小纸篓,一个里面装满了榛子。他伸出舌头,把一个榛子含在嘴里,牙关一合,“嘎嘣”一声,榛子仁留了下来,他又把榛子核吐到枕边另一边的小纸篓里,一溜串动作娴熟的很。 “少爷,您少吃点吧,杏儿说榛子吃的多了上火。” 李砚向上抬眼,看了看秋言,咧嘴一笑,“我痛着呢,得靠磕这个才能缓解一点。” 秋言知道李砚的歪理一堆堆的,他也管不住,便做了罢,拿着小药箱坐在李砚的床边,“上药了那?” “这都上了几次了,”李砚舌头吐在外边,两眼一闭,宛如一只死狗,放弃了与秋言的抵抗,“来吧。” 秋言把缠在李砚背后的绷带解了开,绷带上带着黏腻的药膏和血迹,两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秋言几近作呕。 但秋言仍然忍着,小心翼翼地在伤处给李砚扑上了药粉,李砚的伤口虽然只有不到一掌的长度,但非常深,淡粉色的皮肉都向外翻着,十分可怖。 秋言每次见到这个伤疤心里就一抽抽,他不敢想如果李砚没有替他拦了那么一下,自己现在会是个什么光景。 “唔嗯,”李砚闷哼了一声,脸都皱在了一起,这药粉非常清凉,涂抹在伤口上那感觉,真是不好形容。 秋言又心疼又无可奈何,便低下头,往掌心里呼了一口气,搓了一搓,把手隔着药粉贴在李砚的背上。 李砚睁着眼,眨都不敢眨,咽了一口口水,“秋言,你干什么呢?” “据说这样好的能快一点。” 秋言天真的眼睛不含一点杂质,让李砚不得不为自己脑袋里的脏东西羞愧,他说,“那以后每次上药的时候都这么来一下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还想来个虐身虐心,怎么感觉越写越甜呢……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李砚,我们来看你了!”荣武冲进了门,正巧看见李砚一脸期待地看着秋言。 秋言觉着莫名的羞耻,马上把药箱收拾了起来,“我去给两位少爷准备茶点。” “嗯,”李砚笑得满足,闭上眼睛,把下巴垫在枕头上,“你们俩什么时候知道的?” “杏儿去药铺给你拿药的时候碰上了荣文的人。”荣武走到李砚枕头边上,把榛子拿在手里,“你别吃了,上火。”说着,自己把手指伸进去,抓了一个,含自己嘴里。 李砚实在懒得理他,对荣文说,“你也别放在心上,当买个教训了,以后斩草还是要除根。” 荣文被李砚猜中了心思,叹了口气,“我当时该想的周全点。” 荣武朝天喷出一个榛子核,正好落进另一只纸篓。 还能不能尊重点伤员了?李砚一气,把一袋子榛子核都朝荣武扔了过去。 榛子核哗啦啦落了荣武一身,荣武没好气地蹲下身子开始捡拾,“我就说吃这个上火吧。” “这种时候你还招惹他,”荣文无奈地摇了摇头,径自搬了个椅子坐到李砚的床边,“你真把那人给杀了?” 话音刚落,秋言正端着的食盘落到了地上,荣武正好捡完榛子核,又开始帮秋言捡点心。 李砚瞟了一眼秋言的反应,淡然道,“他让少爷挂了这样重的彩,弄死他都算便宜他了。” “我听说其余的人送提点刑狱那里了,你大哥审,没准能把赵老大带出来”荣武把最后一盘点心摆在桌上,顺手拿了一个,嚼了半天才觉得有点不对。 “能查出来个屁,”李砚又阖上眼。 “他这招使得聪明,赖子本身和咱们就有仇,他只要不认,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他指示的。”荣文给荣武解释,“不过,我绝对不能让李砚这血白流了。” “三少爷的血可没白流,”一声粗犷声音从门外传了来,让屋内几人俱是一惊,荣文站起身和荣武站在了一处。 “我赵老大的人闯的祸,我必然要给承担责任,”赵老大随着李楚一起进了李砚的房,他一看见李砚,便快步走到了床边,假惺惺道,“三少爷,我交人不淑,您可千万别怪罪于我啊。” 赵老大是个短粗的身材,下巴上,肚子上都颤巍巍的多了层肉,他一走动身上多余的肉都要跟着抖一抖。 “砚儿是非分明,定不会把罪过推到你的身上,”没等李砚开口,李楚先说话了,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他甚至都没有看荣文荣武一眼,也不知道他们刚才都听到了些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赵老大做作地又去端详李砚的伤口,“伤的可不轻啊,三少爷,我特意给你带了棵百年老参来。” 李砚不作声,装死。 赵老大却丝毫不为所动,仍嘿嘿笑道,“三少爷定觉得这点东西治不了你那伤,”赵老大从袖子里掏出了张二百两的银票,往李砚脸前一搁,“那这点钱还是够三少爷买些好药的。” 李砚额头的青筋已经都爆了起来,正要发作,李楚又道,“您的心砚儿领了,还请赵大人以后别再招揽这样的市井流氓了,污了郑王爷的名声。” “楚国公这话说得对,”赵老大低着头,虚伪地答,“也不知道三少爷怎么就能招惹到这样的人。” 还是李砚的错了?荣武听着来气,撸起胳膊就要上,被荣文拽着拉了回来。 “呦,”赵老大这才回过头看荣文荣武,“荣家两位少爷也在啊。” 荣文上前行了个礼,“赵大人,有礼了。” “荣文少爷不愧是武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6 阳一宝,果然彬彬有礼,不过近墨者黑,荣文少爷也该和我一起长这个教训,莫要交友不慎啊。” “大人多虑了,人以群分嘛,我一直只同心思端正的人交往。”荣文言下之意非常明显。 李楚清了下嗓子,“赵大人,人您也看过了,不如我们到正厅去,谈谈别的。” “都听楚国公的。”赵老大嘴上答得爽快,眼中却露凶光,他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 等他们出去,荣武方才松了口气,“他成心的,就为了刺激咱们,当时我打伤他的人,咱们赔了两千,他的人弄伤李砚,竟然打算二百两了事。” 荣文把李砚脸前的二百两拿起来,在手心里揉了一下,等他再张开手,那银票全都化成了灰,“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李砚黑着脸,“这回办严密点。” 秋言刚刚被赵老大吓了个够呛,但看他们几个的反应,不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样的事,心里十分忐忑,可又不敢开口,正犹豫着呢,杏儿进了来,“秋言呐,你快回去补一觉吧,我来看着少爷。” “啊,我刚给少爷换过药,还没喂他汤药呢。”秋言急切道,“我不累,真的。” “你昨天守了他一晚上,不累才怪呢,”杏儿说着就把秋言往外推。 “快去歇歇吧。”李砚刚刚阴郁的心情因为杏儿这话转了晴,眼睛里都闪着笑意。 荣文遮着嘴,偷偷地笑了一下,却没想到被李砚逮了个正着,李砚先是瞪了他一眼,而后又严肃道,“你还有心思乐,赶紧想主意。” “赵老大的后台是郑王爷,哪有那么好整的,”杏儿早猜到他们想干什么,她跟着李砚这么多年,这三个人一对眼神她就清楚是谁要遭殃,“先不说老爷都要让他三分,就单说说他手底下那些个喽啰,哪个不是十里八村的恶霸,你们对付的了一个,还能对付一群吗?” “杏儿这么聪明,不如讲讲你有什么好法子。”荣文勾起一丝好奇心。 “要我说啊,就让他吃个闷亏就是了。”杏儿眼睛一眨,把自己的计划全盘讲了出来,她早就想好了,谁让她主子吃亏,她就得让谁后悔!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荣文听了杏儿的主意哈哈一笑,敲了一下她的头,“你这丫头实在太伶俐了,跟了少爷我算了。” “你还把主意打到杏儿头上了,”李砚苦于手边没什么顺手的东西,要不早就扔到荣文的脑袋顶上了。 “不行不行,跟了文少爷的话可就要被好些姑娘追着打了,”杏儿连忙摆摆手,“我可是要做楚国府大丫头的人,绝对不能在理想的道路上走偏。”她又道,“这件事我也就是给两位少爷做个参考,毕竟我一个小丫头又不能亲自上手,还得得靠两位少爷。” “交给我们吧,”荣武打了个保证,而后又笑了出来,调侃起荣文来,“你可算是第一个拒绝了荣文的女孩了。”他又想起来另一件事,一并告诉了李砚,“那件事我爹给我疏通好了。” “什么?”这事李砚知道,荣晋一直忙着给荣武找个正经事情,但他的名声没比李砚好多少,大部分人都避之不及,能有个什么好活计,“不会是守大门的吧?” 荣文一报还一报,哼了一声,“和那还真不差多,武阳守军副统领,站城门口那种。” “那也好歹是个统领,”荣武怎么能不知道这官微不足道,但他还是有些得意,“我现在可是咱们仨里官职最高的。” “行行行,也挺好,等我伤好了,我也去宋叔叔下面混个武职,只是我娘总想着我能去刑狱衙门帮我哥,可我一想到跟那堆文书什么打交道,头就开始疼了。” “做个文臣,指点江山,有什么不好的,”荣文总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要不是荣武这脑袋不好使,我爹早就把他放知府衙门了。” “还是什么都不做,守着秋言最好。”李砚总结了一句,趴在枕头上,笑得心满意足。 “咦,”荣武耸了下肩膀,浑身抖了一抖,甩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你怎么变得这么肉麻了,前些日子不还和我一起笑樱雪楼里那些痴男怨女呢吗,现在你比他们还恶心。” “你懂个什么,”李砚瞪了他一眼,继续道,“秋言可是为了我杀了那个赖子。” 荣文若有所思,明白了刚刚为什么他一提杀人的事情秋言的表现就那样反常。 “他还背着我走了那么长一段路,你想想他那小身板,可是豁出命来救我啊。”李砚越说越起劲,发现秋言的好真是说不尽,“我感觉我已经不能离开他了。” 荣文拿手捂着嘴,想让自己笑得不太明显,“你这痴心一片,人家什么反应你清楚吗,我可觉着他不一定放得下你二哥。” “我也就是怕这事,”李砚想到这事就哀声叹气起来,“可我脸皮没你那么厚,让我就这么直接和秋言坦白我可做不到,更何况他要是拒绝了,我以后哪抬得起头做人。” 这怎么说话呢,荣文不满地瞪了一眼李砚,“我觉着秋言是个较真的人,你要是只抱着玩玩的心我劝你还是别招惹人家,免得害了人家。而且男儿的心性和女子可不一样,你别弄巧成拙了。” “说得对,不能把秋言和那些姑娘并作一团,究竟怎么才能讨好一个男人呢,”李砚压根没把荣文的前半句话听进耳朵里,“哎呀,你不是说樱雪楼有人追求男子的吗,我们去楼里问问,”李砚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聪明机智,激动起来就往床下爬,“走走走!” 还没等他站起身,背后便一阵抽痛,李砚实在忍不住向天嚎了一嗓子,“咣当”又倒了下去。 “我的祖宗诶,”杏儿赶紧小跑两步去扶李砚,把他拖回了床上。“这事哪是急着来的,怎么脾气就这么燥呢。” “说的是呢,人可不是小玩意,每个同每个可都不一样,你用别人的法子哪能成,还是得自己用心。”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跟情字沾上边了,”荣武撇了撇嘴,他对情爱这样的事避而远之,摇摇头,“还是我最好,没个牵挂,一身轻。” 荣文瞟了他一眼,淡然道,“这是你没遇上喜欢的,等以后走着瞧吧。” 荣家兄弟难得在楚国府开饭前就离开了,李砚百无聊赖,闷着头又睡了一觉,等他醒过来,身边人已经换了秋言。 秋言看见李砚醒了,笑了下,“三少爷,你饿不饿,我去帮你把饭菜热一热。” “不用,我不吃。”李砚眨眨眼睛,听杏儿说自己这样看起来特别可怜,再配上有气无力的细小声音效果更好,“你也别忙活,陪我说会儿话。” “好,”秋言果然被李砚所打动,又重新坐了回来。 可李砚想了半天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3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2 。 这老妈妈也不是个善茬,变脸变得极快,看荣文怒气上涨当即涕泗横流,呜咽不止,“文少爷,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她半蹲半坐,扶着荣文的大腿,“今儿个那流氓赵老大,大清早地把雪姬从被窝里揪了出来就给带走了!” “他们连你的面子都不看?”这老妈妈也是有点手段的,对手底下的姑娘也挺宽和,一般很少做强迫别人的事,赵老大也清楚她的这些规矩,除了找些姑娘陪酒,也不会硬拉着她们过夜。 老妈妈的眼泪流得更凶,但是吐字依旧清楚,“这会说什么他府里来了个小王爷,看不上别的楼里的姑娘,偏偏指定了雪姬。” “你没和他讲明白雪姬是我的人吗?”荣文一改往日的彬彬有礼,揪着老妈妈的衣领问道 “讲了讲了,”老妈妈用力的点头,哽咽道,“他说啊,要不是文少爷的人他还看不上呢,您说这讲不讲理啊。” 听到这话荣文已经彻底压制不住心底里的怒火了,一把推开老妈妈,转过身就预备单枪匹马到赵府抢人。 李砚怕他冲动,刚想挡在他的身前,便听到楼下面穿来了阵阵惊呼,忙拍了荣文肩膀,道,“我们先下去看看!” 雪姬衣不蔽体,身上还缠着几圈绳子,嘴里堵着不知什么的肮脏破布,被人扔在了樱雪楼的门口,她那引以为傲的雪白肌肤上面都是深浅不一的血色痕迹,鞭痕划痕甚至还有烫伤的痕迹,骇人极了。 她满眼都是泪,又不能发出声音,身体还被禁锢着,再让这样多的人围着指指点点,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从天而降一件长衫把雪姬罩了起来,荣文的动作小心翼翼,避着雪姬身上的伤处,把她抱了起来。 他把那破布从雪姬的嘴里拿出来,发现雪姬的嘴角已经溃烂了,心疼不已,小声道,“别怕,我在这呢。” 雪姬的委屈一触即发,她的嗓子已经沙哑,这哭喊的声音便尤其的凄厉,引得听到的人都不禁心酸。 几个小姑娘围了上来,跟在荣文的后面,又是打热水又是准备药膏,送着他们两个人进了雪姬的房间。 李砚则等在雪姬的屋外,他知道以现在雪姬的情况,自己跟进去只会雪上加霜。 “怎么会……”秋言已经被吓得够呛了,他单纯了十几年的生活里从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原先他到了樱雪楼也以为这只是文人雅士交友的地方,却没想到这样美丽的建筑下面竟藏着如此的污秽,“那个姑娘做错了什么?” “错在她是荣文的人,”李砚的脸色变得冷冰冰的,让秋言十分陌生,“他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秋言仍是不敢相信,但他忽然记起来件事,“少爷,你记不记得杨公子讲过,京城里的那件事?” 和现在情况也没什么差! “赵老大是郑王爷的家奴,给他们世子找姑娘消遣是正常的,但正常人家谁会这样的折磨一个姑娘!既然和那案子这么样的相像,可能也是这个世子干的,怪不得查不了”李砚冷笑了一声,“还得谢谢他给雪姬留了条命了。” 老妈妈跑上了楼,也很后怕,“三少爷,这雪姬被糟蹋成这样,以后可怎么接客啊。” 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想着拿雪姬赚钱。 “你别给我使诈,你竟然能让赵老大把她掳走事后一定不会少要银子,”李砚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玉佩,“这个你收着,算是我替荣文给雪姬赎身用的,她先搁这住着,要是再被人带走了,你知道我能用什么手段。”李砚却很清楚这老女人的心思,先拿钱哄好了,再加以威胁。 老妈妈果然明白,收了玉佩就退了下去,只留着李砚和秋言站在屋外相对无言。 “少爷,”秋言抬起眼,不安道,“那玉佩是不是皇上赐给老爷,老爷又送你的那个?”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大不敬的罪啊。 “嗯,”李砚半点都不在意,“皇上赐的又怎么样,他又再当不了几天了。”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雪姬的事还没过两天,李砚就又听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消息。 当时他正把这几天的功课交给李夫人查看呢,忠勇伯的夫人便泪水涟涟地进了李夫人的屋。她平时稳重温柔,这样大的情绪波动实在罕见,李砚退到了一边,把李夫人边上的座位空了出来。 “怎的了,哭成这个样?”李夫人伸出手去抚慰宋家夫人。 “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宋家夫人上气不接下气,“要把甜甜许给那个什么世子,还是做妾,呜,”宋家夫人只说了一句便又不住哽咽,伏在桌上恸哭起来,“我可怎么办啊!” 李砚忙问,“哪个世子,宗煜?” 宋家夫人猛吸了口气,叹道,“就是那个!” “怎么会这样,这提前也没个人说媒,”李夫人很是不解,“虽说他是皇室,但甜甜的身份也不至于做个妾室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别情啊。” “还不是老爷不愿意带兵去平乱,”宋家夫人急促呼吸着,“那个世子来了我家,要是不让甜甜嫁给他就说明我家老爷有叛乱之心,天地良心啊。” 李夫人忙给她斟了杯茶,“你别急,也难怪,宋罂还在他们手里,不答应也不成啊,总不能真反了啊。” “那甜甜有个什么错啊,”宋夫人仍然止不住啼哭,李夫人给李砚使了个眼色,李砚便默默退下了。 但他回了自己的小院心里仍是一股忿忿不平,偏巧他赶上了杨天明,忙拦住,“我有事要问你。” 杨天明前些日子刚被李智提拔到了近侍,正是得意时候,笑着答,“三少爷随便问。” “你记不记得你说过京城里死过一份花楼姑娘?” 杨天明的脸色霎时变了,“您问这做什么?” “你说你们当时查到了上边的人,那位和郑王爷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您这话从哪里讲起,”杨天明神色慌张,凑近了李砚,“这可不能乱说啊。” 李砚一把捉住他的衣领,贴着他的脸,问,“凶手是不是世子宗煜?” 杨天明额间的冷汗匆匆而落,但他还是强撑着,“这是大理寺的机密,我不能透露半分。” 李砚气急,把杨天明整个人甩在地上,“你不言!”他蹲在地上拿手指戳着杨天明的额头,让杨天明不能起身,“你知不知道樱雪楼里的姑娘前两天被他折磨得连话都不会说了,而宋甜甜,那个眼睛老大的姑娘过不了两天就要嫁给他了!” 杨天明怔怔地看着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包庇犯人的官员,朝廷才腐败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李砚叹了口气,他原本就知道自己指望不上杨天明,所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3 以也不做纠缠,拂袖而起,进了自己的屋,关上了门。 秋言等李砚走了之后,才敢上前,扶起杨天明,“三少爷和宋小姐是一起长大的,他自然会非常在意这事。”秋言把杨天明搀到院里的座位上,“他只是气急了,并不是成心要欺负你的。” “你见过那个樱雪楼里的姑娘?”杨天明忽然出声问。 “嗯,”秋言点头,“那姑娘和荣文少爷交好,出身卑微但是才貌双全,原本光彩照人的很,可前日晚上我们见着她却浑身是伤,还,”秋言想到雪姬的惨状于心不忍,“精神上也受了重创,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武阳最好的大夫也束手无策。” 杨天明没再接话,眼里却有泪光闪现,他饱读圣贤,志向大得很,现在却连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不公之事都管不了…… “三少爷,我有个主意,你愿意听听吗?”杨天明站在李砚的屋外,说道。 李砚把门一敞,“讲。” “抢新娘。” 杨天明语出惊人,连秋言都没想到他一个平日里那样老实的人竟然会有这样极端的想法,“怎么抢,这可是从世子手底下抢人啊。” 杨天明也非等闲,不把事情考虑周全是万万不会提议的,“宗煜现在住在赵老大的府上,纳妾也必然是在那府里了,我们便等新娘子进了门,宾客都云集在正厅的时候把宋小姐劫走。” “劫走?”李砚眼珠子转了一转,示意杨天明不要再讲下去,“你同我一起去荣文那里,把这法子讲给他听,要是他觉得可行就这么来。” …… ”不可能!”荣文大声道,“先不论赵老大府里的那些守卫是个什么来头,就单单说咱们劫走了宋甜甜,那又往哪逃,怎么逃?” “咱们逃到南边去,那边都是叛军,朝廷的手伸不过去!”荣武想当然。 “你想的倒好,咱们俩都逃了,荣家怎么办,爹怎么办?” “这,”荣武被噎得无话可说,“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甜甜羊入虎口啊,她好歹喊咱们一声哥哥!” “救是一定要救的,但是不能这么鲁莽。”李砚抿着唇,“而且还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 荣文点头,赞同了李砚的意思,他灵机一动,“若是我们嫁祸给赵老大呢,新娘子在他府里跑了他肯定少不了责任。” “一不做二不休,我们杀了他,”李砚的眼里冒出凶光,“直接说他拐了宋甜甜,他也没法和我们对证了。” 众人都被李砚的提议震得不敢说话,只有荣文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那我们把宋甜甜藏起来一阵,等宗煜走了再把宋甜甜送回他家,到时候宋叔叔自然有办法把她藏得好好的。” “宋甜甜是我们仨的妹子,我们去救她义不容辞,至于你,我不强求。”李砚对着杨天明认真道,“我知道你仕途刚刚有了些希望,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谁知杨天明却把手伸到了前面,“我虽然是个没什么力气的读书人,但我的骨头比谁都硬!”他抓住李砚的手,又感又叹,“人生在世,若连身边的不平都要咬牙忍着,还算什么大丈夫!” 荣文和荣武都上前,握紧他们俩的手,“从这一刻起,我们也拿你当兄弟!” 秋言立在他们边上,紧张得开口,“我能不能也和你们一同去?” “秋言,太危险了,”李砚先道,“你在府里等着我便好。” “不!”秋言一口打断了李砚,“我也是男儿,我也应该同杨公子说的那样,做个骨头硬的人!” 荣文笑了,一把抓过秋言的手,和他们几个的放在一块,“既然秋言有这样的豪情,我们又怎么能不认他这个兄弟呢!” 秋言抿着嘴,用力地点了点头。 李砚瞧着秋言眼里的光芒,心想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不过是纳个妾,用不了多大的排场,一抬矮轿把宋甜甜从宋府抬了出来便进了赵府的后门。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荣武瞪着眼,打量了两眼赵府看门的家丁,作势就要撸胳膊,“看不起我们荣家人是怎么着?” “武公子哪的话,”那家丁忙挥手,“我们老爷明令了,只有拿到请函才能进,我们也难做的很。” “我们这样的身份还用得着请函?”荣武装作被激怒了的样子,手掌向前一推,把那小家丁一把推到了地上。 众人哗然,都纷纷围到门口看热闹。 “前面好像闹起来了,”后门的守卫互相看了一眼。 “大门口打人了,还不去帮忙?”墙外传来起哄的声音,“把赵家人打得都站不起来了。” “什么?”护卫们都是习武的人,讲究的就是个义气,一听这话都按捺不住心里的怒气,卷起袖子拿着大棒就往前门冲。 “诶,”一个丫头似的小姑娘走了来,“老爷不是让你们好好守着么?” “怕个什么,新娘子都进来了,”守卫满不在乎,“还有人敢抢世子的人不成。”他说完就跑了,留小姑娘看着从后门走进来的杨天明傻了眼。 杨天明拱了下手,“对不住了,姑娘,你便当做个功德。” “这个时候你还这么多废话!”李砚看那小姑娘要喊人,手板直,朝着小姑娘的脖颈子上一使劲,小姑娘当即就晕了过去。 杨天明呼了一声罪过,便跟着杨天明一起进了府。 荣文早就贿赂好了赵府的守卫,搞到了府里的地图,弄清了宗煜所宿的院子,李砚他们不过一刻的功夫就找到了宋甜甜所处的地方。 这宗煜倒是放心,宋甜甜的屋外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又或者她们都赶去了前门看荣武的热闹了。 等他们一进门才发现,他们怎么能对宋甜甜如此放心——宋甜甜被五花大绑着,完全动弹不得,可能她就是这样被宋家送出来的。 “甜甜!”李砚掀了宋甜甜的盖头,把她嘴里堵着的手帕拿了出来,“我来就你的。” 宋甜甜看到李砚眼泪立刻不受控制地扑朔朔向下落,她本身嗓门就大,这要是嚎哭起来不得招来人,李砚赶紧又把手帕塞回去,“听着,你可不许喊,我马上就把你松了绑,你和杨天明就赶紧从后面跑,我给你俩殿后,荣文和秋言就在外面接应呢,听懂了没?” “呜呜呜!”宋甜甜不能说话,只能一边流眼泪一边点头。 此时正望风的杨天明忽然跑了进来,“三少爷不好了,有人来了!” “先躲起来!”李砚把宋甜甜的盖头重新一蒙,自己便缩身进了房间另一侧的衣柜中 杨天明哪有他这样的熟练,没头没脑地在屋子里转了又转,看宋甜甜不断跺脚才反应过来她是要自己躲进床底,马上翻了个跟斗钻了进去。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4 来人竟然是赵老大! 李砚真是没估错他,他果然对宋甜甜没安好心,只见他在房里踱了两步,便走到了宋甜甜跟前,“宋小姐,我劝你别光想着逃了,你想想啊,我们主子可是以后的王爷啊,就算是给他做个侧妃,以后那也是大大的贵人啊。” 这番话说完李砚还以为他转了性呢,没想到他又嘿嘿笑道,“但这王妃也得有命做才行啊,您可是不知道吧,我们王爷有点小癖好,他啊,总喜欢把那些花容月貌的小姑娘整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才行,樱雪楼那雪姬你也听说了吧,可怜见的,要不是我给她求了情,可能早被扔进那守城河里了呢。” 杨天明躲在床底下,一抬眼就能看见赵老大那满脸横肉的猥琐样子,忍着作呕的感觉,一动也不动。 “我们世子可是很看我的面子的,”赵老大终于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您要是呢先讨好了我,我再给世子多言两句,兴许他就能放过您了是不是?” 宋甜甜虽然迟钝,但好歹身为女子,这话里的意思也懂得几分,登时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即使知道李砚他们都躲在这,也不禁慌乱起来,可她被绳子缚着,纵使本领通天,如今也只能拼命扭动起来。 “哦呀呀,”赵老大笑得更加可怕,“那媒婆子绑绳子的技巧可真是不错啊,您这样的功夫也逃脱不了啊。” 李砚总不能眼看着宋甜甜受辱,可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离赵老大的距离不近,对方也不是善茬,定能在他动手之前反应过来。他忽然看向杨天明,发现后者也紧盯着他…… 赵老大又调笑了两句,便伸出那手指去挑宋甜甜的盖头。 “咻忽”,地底下传来一阵金属磕碰地面的声音,赵老大警惕地抬起头,再反应过来一把匕首已经插在胸口上了,他眼前不断模糊的是杨天明震惊不已的眼神。 原来在他掀盖头的那刻,李砚就把自己随身的匕首从地上传到了杨天明的手里,杨天明在赵老大弯下身子那刻,瞅准了时机,手起刀落。 李砚看赵老大倒在地上,便从衣柜里冲了出来,把他的尸体拖了开,开始帮宋甜甜解下身上的绳子。 杨天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下去的手,眼睛紧盯着自己的两只发抖的手,不断喘息着。 李砚瞧到他这模样,心里也是一阵可惜,杨天明是个书生,踩死只蚂蚁都得蹲地上和人家道半天歉,别提杀个人了,“你不要怕,这事我担着,”李砚沉着地安慰他,把赵老大胸口上的那把匕首拔了出来,塞到杨天明的手上,“你做的是件好事,现在快把甜甜带走,这里我来处理。” 说是让杨天明带宋甜甜走,其实李砚早就给宋甜甜使了眼色,让她好好保护杨天明,“荣文他们就在后门十里的地方,我把这头肥猪的尸体化了就过去。” 李砚从怀里掏出一小瓶化尸水,全部倾倒在了赵老大的身上,那药液一碰触到皮肤,上面就冒出浓烟,味道也恶心极了。 宋甜甜明白李砚的本事,二话不说抓住尚在发愣的杨天明硬拉着他走了出门。 李砚阴着脸坐在床边,死死盯着赵老大的身体一点点消失,手脚都化成一摊浓水,心里的紧张和恐惧随着那滋滋啦啦的声音一点点消逝…… 尸体还有一半,屋门却打了开,宗煜手里拿着个酒壶,含糊道,“小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匕首后来杨念送给李晟啦!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一闻到那股刺鼻的气味,宗煜便立即清醒了过来,他一句话都不消说,握着拳的手直接朝李砚招呼了上去,“别逃。” 李砚早有准备,从床上滚了下来,矮下身子躲过了宗煜直逼面门的那拳,从他的身后饶了过去。 宗煜好歹是个世子,教他功夫的都是顶好的武林高手,出手利落直逼要害。 可那些武林高手都是名门正派出身,哪懂李砚这几手下三滥的功夫。 李砚出手就往下三路比划,宗煜连退了好几步,看李砚就要走,忙伸出手去够,可李砚早就计算好了,嘴角斜了一斜,宗煜便来了个脚步不稳,扑倒了在地上。 李砚也顾不上别的了,抓住这个机会就往外逃,还好他腿脚快,不消一会就和荣文他们会合了。 李砚把众人都赶上车,“你们先走!” 荣文觉着异样,抓着李砚的衣袖不放,“你呢,你去哪?” “别管我,宗煜他看到我的脸了!”李砚知道他也瞒不住荣文,便照实说,“你们先按原先的计划走,我一个人担了这件事了,我不能让整个李家跟着我遭殃。” 秋言一听这话,立刻从马车上跳了出来,“三少爷,我陪着您回去!” “秋言,”李砚无奈,“这时候没什么主仆兄弟一说了,少出事一个是一个,你跟荣文走,他会安排好你的。” 荣文点点头,“对,秋言你跟我走,咱们一起回楚国府。” 李砚难以置信地看着荣文,“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我也要回去!”宋甜甜道,“你们是为了救我,如果因为我有了什么不测我还能苟活!” 杨天明看李砚还想再说,忙道,“三少爷,道理我们都明白,现在咱们再不走,等他们那些护卫都忙活起来,咱们哪都去不了了。” 李砚叹了口气,极力控制着面上的表情,不让自己笑得太过明显,“哪交的你们这群损友!” 众人都哈哈大笑,这时候他们年轻气盛,生死都看得极淡,更没想过真正的生离死别该是怎样的魂断愁肠。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奔向了宋府,几个侍女还坐在门口擦眼泪呢,看到宋甜甜都跟像见了鬼,还好有个伶俐的家丁,连跑带爬的进了正厅,“老爷,咱家小姐回来了!” 宋毅同李楚和荣晋三家人都坐在一处,听到这消息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什么?” 话音刚落,几个人就统统跪在了他们面前。 宋夫人先忍不住,向前一扑抱着宋甜甜就哗啦啦的掉眼泪,“我的乖女女啊。” 宋甜甜倚着她娘的身子,鼻涕眼泪也往一起落,“娘亲,我不嫁了,不嫁了。” 宋毅气得浑身发抖,“你说不嫁就不嫁!?” “宋大人,您听我一说,”杨天明膝行两步,拱着两只手,给宋毅先叩了个头,“小生师从前任大理寺卿,曾协同老师审理过京中的一个虐待女子的案子,那祸首就是这位世子,您把小姐送进他的府里,那就等于羊入虎口。” 宋夫人听了这话,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连咳了好些次,扑在宋毅的脚边,哭喊道,“甜甜从小受过半点委屈嘛,哪里找你这样狠心的爹!” “这委屈偏偏她要受得!”宋毅仍死咬着牙不松口。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5 这话更加刺激了宋夫人,她恶狠狠道,“宋毅,你打了一辈子的仗了,老了老了,倒怕了?” 李夫人看她说这话实在不该,忙去搀她,扶她到一旁休息。 宋甜甜哭花了脸,一个劲给宋毅磕头,“爹,您别把我嫁出去了好不好!” 这场面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禁动容,荣蕊也不禁掏出帕子,藏在李智的身后偷偷抹眼泪。 “我们和甜甜是一起长大的,”荣文拱着手,表情痛苦极了,“她就是我们的妹子,让我们看着自己的妹子被个畜生糟蹋,那不如刺瞎了我们的双眼!” 荣武也出声,“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甜甜的幸福,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荣晋哪听得了这样的大逆不道的话,猛一拍桌子,正要把腰间所配长剑掏出来,荣蕊就已经跪在了他身前,“爹爹,你手下留情啊,咱们荣家就这么两个男丁啊!” 这话果然有用,荣晋手抖了半天,终究也是没狠下心。 “要怪的话,都怪我吧,抢甜甜的主意是我出的,赵老大也是我杀的,世子也是我打的,”李砚仰起头,眼神清亮,他问心无愧。 李楚眨了眨眼,他原以为这几个孩子就是把宋甜甜抢了过来,没想到还惹了其他的麻烦,“谁给你的胆子,你知不知道你宋叔叔是下了多大的狠心才做到这一步?” “你们既然有这个反心,为什么不敢直接说出来,”李砚毫不畏惧地看回李楚,“夹在两派势力之间难道好受?” “你!”宋毅也是一惊。 “如果是我,我便先从了朝廷的命,攻打叛军,暗地里收揽他们的势力,最后再一举起兵,而不是这样,畏手畏脚,还要卖了女儿换取苟安!”李砚不满地看了宋毅一眼。 “这件事全怪我。”李楚紧紧盯着李砚,两父子用眼神暗暗较劲,来回之间已经交流了千言万语。 最后,李楚长出了一口气,“你们先退到后面,我猜世子马上就要寻过来了。” 这句话让几个小年轻都放下了心,纷纷搀扶着起了身,连带着两位夫人都一起进了后堂。 他们前脚刚刚走出正厅,世子后脚就到了。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宗煜可不是独身一人,两队侍卫跟在他的后面,把正厅填了个满,他就穿着那一身喜服,气定神闲地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正厅中央,稳稳地坐在上面,翘起一只腿,道,“正好,两位国公也都在,那一起来评评理,我这新婚的小娘子刚进了门就被人劫了走,连带着我爹的最喜爱的下属,叫什么来着,”他拿食指的第二根指节杵了两下太阳穴,略作思考,“反正他是被人弄死了。” “甜甜是在你府里丢的,你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宋毅面无表情,直视着宗煜。 宗煜咂了下嘴,“岳丈大人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小娘子是宋家人,不跑回宋家能去哪呢?” “我怎么知道!” “宋大人,我劝你一句,你现在把她交出来,我倒不至于生气,您可别忘了,您不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宗煜微微倾身,笑着说话,好像他是在和宋毅唠家常而不是在威胁对方,“我要是没记错,令郎可是禁军副统领,带兵的人您也都知道,那是在刀尖上过日子的,哪天出了不测全尸都不一定收集的齐。” 宋毅紧握着拳,“不管您怎么说,宋甜甜不在这,我也没第二个闺女好赔给你,至于那小子,随他去吧。” 宗煜重新靠着椅背,晃了晃脖子,“您倒是豁出去了哈,楚国公,您曾经在刑部任过职,来说说,这劫了别人家的娘子是个怎样的罪过?” 李楚行了个礼,道,“世子,臣明白,您现在心情一定急迫的很,但您怎么又能认定抢走新娘子的人是忠勇伯派去的呢?”他的眼神忽的变得十分凌厉,“你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了吗?” 宗煜抿起嘴唇,静了一会儿,抬眼道,“我确实没看清楚那人是谁。” 后堂的众人都看着李砚,李砚也莫名其妙,“我们俩正面对着,他怎么能没认出来呢?” “我想起来了,”秋言这时候想了起来,“三少爷之前只和那世子碰过一面,眼睛,眼睛是肿的!”秋言手握成拳,在脸前比划了两下,“所以才没认出来的!” 荣蕊也搭声,“是是是,我也记着,大家还都笑你呢。” 李夫人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连讲了两句,“没看出来就好。” 李楚淡淡一笑,“既然世子没有看清楚那人,又怎么肯定是宋家的人呢?” “我也不和你们磨磨唧唧了,”宗煜站起身,他果然是皇室的贵族,一举一动都带着股不可一世的厉害劲,但这股劲可不那样招人喜欢,他踱了两步,停在宋毅的面前,阴恻恻道,“我不管你那个宝贵女儿在哪,你要不就把她交出来,要不就替朝廷平乱,不然我拟个奏章上去,扣也把逆反的帽子扣在你脑袋上!” 荣晋忙插嘴,“世子,这可使不得……” “臣领旨平叛就是了!”宋毅此时已经跪了下来,时机已让他顾不得再有所犹豫了。 宗煜满意得笑了,拱了下手,“岳丈大人不愧是我大宋的栋梁啊,当断则断,小婿在这恭候您得胜归来了。” 他又向李楚和荣晋各行了一礼,“我总归是个晚辈,又丢了新娘子难免鲁莽,还请两位国公见谅。”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那两队兵士也跟着他,甲胄发出沉重的声响。 “这,难道真和叛兵开打?”荣晋跌坐在位置上,“前些日子不还和他们说好了的嘛,这样背弃合约,岂不成了小人。” “违背朝廷也不能算忠义啊,”李楚倒是轻松的很,他心里似乎有了另外的打算,“那几个小辈说的也没错,甜甜是咱们看着长大的,真到那宗煜手里受委屈的话我也看不下去。” “偏偏是要宋家闺女,他们真是专捡软柿子捏!”荣晋气得不行口不择言起来。 索性宋毅知道他直性子,也没怎么在意,站起身来,“大概是我杀业太多,来了个现世报吧。”他向后堂呼喊了一句,“夫人,你们出来吧,我有事要同你讲。” 一干人都从后堂走了出来,宋夫人羞愧的紧,“老爷,我刚刚那么说,无心的。” “慈母之心,哪能怪你,”宋毅叹了口气,“只是这次出征,我要带着甜甜同去。” 宋夫人一惊,“可甜甜是个女娃啊。” “那就扮成男装,我既然说了甜甜不在宋府,就不能让他们发现,咱家的下人嘴都严实,倒不怕传出去,可我不在,保不准那宗煜会带兵来搜,还是让她待在我的身边,我放心些。” 宋夫人心里再舍不得,也知道宋毅是为了宋甜甜好,只能含着泪看宋甜甜,“你愿意吗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6 ?” “愿意!”宋甜甜本就愧对父母,哪有资格拒绝,更何况她虽然是个女娃,但打小学武,本来就向往战场,现在有这么个际遇,哪能放弃。 “李砚,你也要跟着你宋叔叔去,”李楚缓缓开口。 果然李夫人第一个站出来,“不是没认出来吗,以后不叫他出府,天天躲着不就行了!” “我不能冒这个险,这个世子一天不走,李砚就一天不能回武阳。”李楚淡然道,“何况他是你能圈得住的人吗,以后再闯出什么祸来,数罪并罚,你保得了他一时,保得了他一世吗?” 李夫人无话可说,只能退到一边,和宋夫人坐在一处,一同委屈地抹眼泪。 “既然李砚要去,那我也去!”荣武跪了下来,朝荣晋拱手,“爹,你不总说要我到军营里历练吗,与其给武阳守大门,我更想体验一下真正的战场。” 荣晋倒没甚不乐意,“既然你愿意吃苦,去试试也没什么不好。” “我也去。”荣文也跪了下来。 “什么?”荣蕊先惊道,“你俩总得留一个在爹跟前啊!” “姐姐,我知道你的顾忌,但是我心意已决,如果咱们荣家真是人丁稀薄的命,那便认了吧。” “哪轮得到你认命,”荣晋瞪他一眼,“咱们荣家以武起家,既然你兄弟俩都是我骨肉,回到战场上也是应该的,蕊儿你也莫担心,单单让荣武一个去我还担心呢,有荣文帮衬着,兄弟俩总有个商量。” “爹!”荣文和荣武一齐向荣晋叩了个头。 李智和李砚互相看了一眼,又都一同转过脸看了看他们自己的爹,都觉着有些羡慕。 李楚却毫不在意他俩的目光,只朝宋毅道,“你这回责任可大了,这一群孩子都交给你了。” 宋毅用力地点了下头,“大哥,你放心吧!”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杏儿把几件李砚常穿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一件一件重新叠好,卷在包袱里,“这当了兵,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我爹说只要那世子在,我就不能回来,”李砚挑了两本自己还算爱看的话本放到衣服上面,“你就天天祈祷着那世子回京城罢。” “您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啊,我可是听说那群叛兵都厉害极了,都是各处聚起来的亡命之徒,他们见到敌人都是直接砍掉对方的脑袋的。” “这种话你还信,”李砚摇摇头,坐到一边,“有秋言在我身边,别说他们直接砍掉我的脑袋,就是会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我都不带眨眼的。” 杏儿瞪了他一眼,抱着包袱坐在李砚的床上,“也是奇了,秋言怎么就愿意和你一起去呢?” “那当然是拜倒在少爷我的美色之下啊!”李砚大言不惭,“我对他那么好,就算是块铁石,也总能融化一些吧。” “我看不见得,”杏儿分析,“秋言同我讲过,您替他挨过那刀之后,他就总想把这个人情还您,我想还是因为您对他的恩情吧。” 李砚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如果真是因为这个,”他站起身,“我去和他讲,要他别冒这个险!” “我早这么和他说过了,”杏儿看着李砚走出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可他偏要跟着你呢。” 李砚刚走到下人们住的房间就听见了李墨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和夫人请命陪着李砚去从军?” “我是三少爷的书童,本就该照顾好他的起居,在府里也是,在战场也是。”秋言的声音虽然小,但不卑不亢。 “你可知道那战场上有多危险,如果有个不测……” “二少爷,您不必为我担心,我学了功夫,能保护好自己的,”秋言接着说,“三少爷和我说我该为了自己的命运做打算,我想去外面闯荡,想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李墨的语气十分急躁,“闯荡也不用到战场上啊,我也可以带你去见识些别的东西,你不要被李砚那一套影响了,他不过是匹夫之勇,你也看到他的下场了啊。” 李砚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实在做得够差劲的,竟然被当成了错误典型。 “二少爷,宋小姐那事我也参与了的,”秋言提醒了一下李墨,“我觉得那是对的事,我也愿意承担这之后的责任,大家都愿意跟随宋将军出征,我又怎么能留在武阳苟安?” “秋言,你现在只是一时的冲动!”李墨还想说下去,李砚已经踱着步子进来了,“呦,二哥,给秋言送行啊。” 李墨对李砚总是那样不屑一顾的样子,只点了下头,而后又对着秋言道,“你要好好想清楚。”说完他就离开了。 “我这哥哥怎么就这么不愿意多看我几眼呢。”李砚坐到秋言的床上,翘着腿翻了翻秋言的包袱,“带这么多厚衣服做什么,听说南方那边连土地上都会冒热汽,根本用不着这些。” “还是该多带些的,”秋言答,“就怕万一嘛。” “秋言,你真想好和我一起去从军了吗,我再说一遍,那可是真的很苦的,比你当下人还要苦。” 秋言看着李砚这一本正经的表情微微一笑,“我知道的,我不是一时冲动,我真的做好准备了的,三少爷我听过您和荣文少爷讲过现在这乱世,任一小卒都能卷起一道风浪,我也想试试,我这样的普通人,是不是也可以做到。” “你可以的。”李砚现在的感觉就像自己养的小鸟终于要飞起来似的,充满了期待,“我真的觉得,秋言你可以的!” 秋言看着李砚笑了下,他眼里似乎藏着星星一般,把李砚的心境照得明亮了起来。 晚上,李夫人叫厨娘摆了一桌子的菜,要好好给李砚送个行。 李砚看着这一桌子自己喜欢吃的菜和对面李夫人的泪眼,头一回觉着有些实打实的悲伤情绪从心底泛了上来。 李智站起来,举着酒杯,“三弟,哥哥不图你建功立业,只想你能平安归来,到时候哥哥必将出城十里迎着你,给你洗尘接风!” “好!”李砚也举杯,“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可不只想要你去迎我,怎么也要带上个侄子侄女啊。” 他这话一说荣蕊的脸立刻就红了,她掏出个平安符,“我给你们仨一人绣了一个,这真的有用的,你看我爹就一直都好好的,所以你也要留好,知道么?” 李砚赶紧接过点点头。 连平时不怎么待见李砚的二娘也站起来给他敬酒,“我也是瞧着你长大的,这一走,我还是会挂念的。” “那先谢谢二娘的挂念了。”李砚挑了下眼眉,笑了一下。 这桌上挨个人或多或少的都说了些场面话,只有李楚一直沉默着,李砚倒也不指望,与他人言笑晏晏。 已至深夜,李楚独自徘徊到了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7 李砚的院子里,他看了看李砚的屋,仍然亮着灯,他犹豫了犹豫,推开了门。 李砚的睡姿极差,胳膊和腿都露在被子外面,呼吸深沉,一点也因为明天离开家乡而忧虑。 李楚笑着摇摇头,他三个儿子,老大踏实,老二文气,只有李砚,小时候就比别的孩子好动,不让人省心,大了也是个祸头,常要他娘亲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可也是这个孩子,其实最像他。 他不乐意管李砚,正是因为这点,他太像自己了。李砚的聪明,李砚的桀骜,李砚的野心,总让他想到年轻时候的自己。他于是更加不敢直面这个儿子,因为他心里清楚得很,李砚还年轻,时间会不断打磨他,让他更加锋利,比自己还要耀眼。 一个父亲嫉妒自己的儿子。 李楚长出了一口气,走到床边,把李砚的被子重新盖好,看着那张酷似自己的脸,他忽然百感交集。 他把脖子上挂的玉坠取了下来,放在了李砚的床头。 …… 李砚缓缓地睁开了眼,把玉坠放在手心里,静静看着。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因着朝廷的规矩,武将被调动是不能带着驻地的兵士的,因此宋毅只带着一小拨亲兵赴了罗平城上任。 罗平城是军事重镇,也是抵御叛兵北上的最后防线,屯住着大量的兵士。叛军时常会派小部分兵力来骚扰,但因着罗平的地理优势也讨不着什么便宜,可总是守着不攻也不是长久之计。这五个月来连着换了三个主将了,兵士们的士气低迷得很,短时间内想让他们重整旗鼓可不那么容易。 宋毅站在点将台上,扫视了一圈众人,“我治军就有一个原则,那就是遵守军纪!” 宋甜甜扶了扶对她来说过大的头盔,凑到李砚边上,悄声问,“那个杨书生怎么也来了?” “凑热闹呗,我哥有关系,把他搞成了个监军,这就跟着咱们过来了。”李砚不满地瞧了一眼站在宋毅边上的非常神气的杨天明,又对着秋言语重心长的表示,“我以前说错了,还是多读点书有用。” “要不是他先找了你哥,我还想要那个位置呢,”荣文摇了摇头,“一想到咱们几个要住一块,哎。” 荣武撇撇嘴,“可惜将军能带的亲兵只能是二等兵,连个高职位的都不行,不然我那副统领的位置还是能有自己的屋子的。” “朝廷这规矩委实可笑,想用这个压制武将们的权力,可兵无常将,纪律松散,人家叛党这才花了几年啊,都打到这来的。”荣文笑笑,看了看周边的队伍,“你们瞧瞧他们那样子,站都站不直,还想打仗呢。” “说的是,我爹治了武阳军三年,他们才好歹有点出息,这些个,”宋甜甜哼了一声,“我看啊,得用个十年八年的才行。” “散了吧!”要不是点将台上一声令下,他们几个可聊不完。 秋言手里拿着两个大瓷碗,站在打饭的营帐外等着去出恭的李砚。他个子矮小,又常常跟在李砚的后面,很容易让人忽视了存在,这一旦他落了单,便有好奇的人凑了上去。 “嘿,”一个黑大个凑近秋言,“你咋这么白,是不是个闺女扮的啊?” 他嘴里的口气差点把秋言一个跟斗熏晕过去,李砚叮嘱过他,这些兵痞子都不好惹,千万不要和他们正面冲突,所以秋言就缩着身子,往另一侧退了两步。 “我和你说话呢,”黑大个一步抵秋言的两步,捉着秋言的肩膀就不放,“你耳朵是聋了吗?”他抬高嗓门,一边笑一边向周围的人宣扬,“我们军里来个小聋子哈哈,现在征兵挑都不挑了吗?” “我听得见。”秋言冷着脸答了一句。 那黑大个几乎要把脸贴到秋言的嘴边,“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清,还是个小哑巴不成啊。”他裂开大口,哈哈大笑,还用粗糙的手指去碰秋言的脸,“呦,还脸红,真是个小娘们啊。” 秋言紧握着拳,抿着嘴,想着这黑大个再多讲一句自己就再也不忍了。 可还没等他忍不住,赶回来的李砚就直接端起秋言手里的大碗,一甩手就扔在了黑大个的脑门上,那浓稠的鲜血登时就流了满脸。 周围哗然,秋言睁大眼,连忙拦着李砚接下去就要出的一拳,“三少爷,你冷静一点。” “我替他娘教教他什么叫礼貌!”李砚哪是秋言拦的住的人,况且那黑大个也不是能乖乖挨打的人,冲上去就和李砚一阵纠缠。 他们俩力气相当,可李砚招招凶狠,很快黑大个就支撑不住了,趴在地上什么样的求饶的话都说出来了,李砚却还不想放过他。 荣文和荣武听见说有打架的还准备出来看热闹呢,一看见主角是李砚都傻了眼,荣文赶紧把劝架的秋言拉出来,省得李砚因着他夹在中间占了下风,另一边让荣武去把宋毅叫过来。 宋毅一到,马上便令身边侍从把骑在黑大个身上不断施暴的李砚拉了下来,“私下斗殴,你们知道这是个什么罪过吗?” 李砚啐出一口血痰,“等我撕烂他那张嘴,愿意什么罪过都行!” “李砚!”宋毅知道李砚平常的作风,知道他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也不和他争口舌上的便宜,“把两个事主都给我带到练兵场上去。” 他话音刚落,就来了个侍卫,反剪了李砚的双臂,押着他向前。但那个黑大个就没这么幸运了,他被李砚打得几乎不能动弹,还是被两个人架着才堪堪能行动。 “李砚,私下斗殴,藐视军纪,两罪并罚,六十大板。”宋毅面无表情的宣布。 “将军手下留情啊,”荣文一个没留神荣武就冲到了前面,“李砚他是被挑衅的,不能算他的错!” 荣武这脑子也真真是没什么用了。荣文叹了口气,给了个秋言一个威胁的眼神,你可不许也给李砚求情! 秋言倒知道听荣文的话,只满眼担心地盯着被剥去了上衣的李砚。 “李砚先出的手,何来被挑衅一说!”宋毅厉声道,“私下斗殴就是错,军纪上明文写着的,你是荣家之后,怎么能说出这样子的话?”今天是要给这几个纨绔子弟好好上一课了,“你为他求情,就是与他同罪,八十大板,给我架起来!” 荣武是个硬汉子,咬着牙也挺着,再没多任一句辩解。 军队的板子和同他们在家里受的罚可不一样,用的力可都是实打实的,这两个少爷平常锦衣玉食的,就算常和人打架,顶多也就伤点皮肉,这样的煎熬可是从来没受过的。没等旁边计数的人数到六十,两个人就相继晕了过去。 军里的人都知道这两位的来头不小,看宋毅这样舍得下手心里都抖了一抖,倒是不敢再在军中放肆了。 只是苦了秋言和荣文二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8 人,自己还没习惯起军旅生活呢,就要开始伺候伤兵了。 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秋言拿着一块棉布,小心翼翼地帮李砚擦除身上的血迹,这军中的刑罚实在残酷。李砚和荣武都已经痛晕了过去,宋毅也没叫个停,愣是把八十个大板打满了才把人送到了营帐里。 李砚新伤盖着旧疤,大大小小的伤痕令人触目,秋言咬着嘴唇,心痛李砚这些伤竟都是因为自己。他每抹去一道血迹,心里的愧疚便多上一分,煎熬极了。 “这李砚还算是个见义勇为,你这算凑的哪门子热闹。”另一边的荣文看着一样奄奄一息的荣武气就不打一处来,“半点脑子都不用,以后该怎么做荣家的家主。” “文少爷,您先别急着生气,先把伤口给他们清理了吧,”秋言把另一块布浸湿了,递到荣文的手里。 荣文虽然处处做得周全但照顾人的事情可没有秋言来的熟练,他紧盯着秋言的动作,依样画葫芦往荣武身上招呼。 “呦喂!”荣武长嚎一声,清醒了过来,他身体底子好,晕倒也只是因为承受不了那连续的痛感,倒不是因为伤情严重,“你这是要谋杀亲哥啊,”原来是荣文上药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荣武的伤处,惹得后者打了一个激灵。 “笨手笨脚,”李砚也缓和了回来,他身体虚弱但表情得意的很,口气就像军里的那些老油条,“你这种大少爷就该老老实实地待在武阳,跑这来丢人现眼。” 荣文瞪了他一眼,懒得和他计较,转而和秋言求教,“你是怎么系的节来着?” “文少爷您还是少动手吧,我忙完三少爷这边就给武少爷包扎。”秋言看了看荣武那惨状,只好把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 荣文勾起唇角,“还是小秋言最贴心,我如果是李砚,也愿意把你捧在手心上。” “你别给我趁虚而入啊!”李砚刚好一点就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秋言一把按了下来,“三少爷您就老实点吧,这才来了几天,您就受了这样重的伤,我以后可怎么同夫人交代啊!” “你不说我娘怎么会知道,更何况宋叔叔也不……” 李砚的话还没说完,宋甜甜就撩开营帐的帘子进了来。 她捏着鼻子,手在脸前扇了一扇,“这什么怪味儿啊!” “你这不害臊的姑娘,怎么也不在外面通知一声!”荣武吼了一声,立刻抓起另一张床上的床单草草扑在自己露了大半截的屁股上,这床单又蹭到他的伤口,疼得他长吸了一口冷气,“我怎么这样倒霉!” “小时候该看过的不该看过的不都已经看过了吗,”宋甜甜倒不甚在意,“我一个姑娘家都没你这么怕羞,”她坐到空着的那张床上,环视了下周围,这营帐就只摆了四套铺盖,再容不下别的了,“你们四个就挤在这么小的营帐里啊。” “可不是,我们可没将军千金这样尊贵的身份,”李砚说得阴阳怪气,他们好歹也算是关系户,宋毅实在太不厚道了。 “少爷,您别这样讲,别的兵士还有二十多人睡一个营帐的呢,咱们就算好的了。”秋言揣摩主子心意的功夫还是差了一些,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在拆李砚的台呢。 “就是,”宋甜甜可算有了个盟友,顺杆就往上爬,“你还不如秋言懂事呢。” “哎呦,你这个丫头,因为我受着伤就来欺负人啊?”李砚一说不过人就换上了无赖的语气。 “我可不是,”宋甜甜从袖口里掏出两个药瓶,交在荣文手里,“这是我家的独门秘方,对付你们这样的伤最有用了,我爹特意让我送过来的,他还让我给你们捎几句话。” “什么?”李砚终于换上了正经的脸色。 “你们可不能把军营当成武阳,这里势力混杂,遍布着朝廷里的眼线,走错一步传到上面的人耳朵里可能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了挽不回的错误。”宋甜甜自己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他还说,我们得长大了,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了。” 一时间,屋子里再没有人出声,每个人都眉头紧锁,连一向不怎么动脑子的荣武都不禁叹了一口气。 “你去回宋叔叔,就说我们都知错了。”半响,李砚终于吐出了这么句话,“以后,我会注意着的。” 宋甜甜听了这话点了点头,“那你们好生休息着,明日还要训练呢!” 她说完这话就出去了,留屋里的四个人大眼瞪小眼。 “三少爷,您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呢,明天还怎么训练啊?”秋言一想到原本该是自己躺在这床上的时候就觉得十分不平,“我去和宋将军说。” “别别,”李砚赶忙抓着秋言的手,“你没听宋叔叔的意思吗,他现在给不了我们任何特权,不然会遭到朝廷里的人非议的,你去了情况不仅不会有任何的好转,你没准也得躺在这。” “可……” “李砚说得是,你要是也被动了刑,他现在就不只身上疼,心里也该难受的紧了。”荣文真是有点机会就要调戏秋言一下。 秋言一时局促起来,红着脸站了起身,拿起放在门边的碗,“我去给大家领饭。” 等秋言走了李砚才发作,“你以后少跟秋言说这些轻薄话,他还什么都不懂呢。” “也就你觉得他什么都不懂,”荣文微微一笑,“我看秋言不仅懂,还懂得不少呢。” “你是说,他真的喜欢我二哥?”李砚喃喃自语道,“我一直当他只是有点崇拜呢,”他又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年纪这么小,哪能分得开是不是真喜欢呢。” 荣文听了这话只能无奈地朝着荣武摇摇头道,“你说到底是谁不懂?” 荣武沉思了一会儿,道,“我不大懂。” ……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因着身上的伤不方便行动,李砚和荣武两个人一直站在队伍的最尾端,一对难兄难弟加在一起也跟不上其他人的动作,手里的长刀轻飘飘的在半空挥了又挥,找不到个使力的点。 “你们俩,再这么懒散就要加罚挥刀三百次了!”这个副统领十分不屑地瞥了他们俩一眼,命令道。 荣武的脾气又要忍不住,恨不得揪着这人的领子让他好好看看自己身上的伤。 李砚一点也不想拦着他,因为他清楚,荣武现在根本没有力气,他淡然道,“算了吧,多做三百次就三百次,早完事咱们早回去歇着。”他清楚,罗平驻地的兵士看他们几个早就不顺眼了,欺负秋言的人是,这个副统领更是,他们没有军功,会被瞧不起也是正常的。李砚在心里暗暗算计起来,他可不能一直屈居在这个二等兵的头衔下。 秋言扶着颤颤巍巍的李砚进了营帐,“三少爷,您还好吗?”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9 “不好,”李砚紧抿着嘴唇,脸色发白,把身体的重量全压在秋言的肩膀上,“疼。” 照着平常的李砚,他是万万不会向别人示弱的,但现在可不一样,李砚发现他只要喊一句疼,秋言必定会对自己更加温柔一些,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好,所以他变本加厉,捉着秋言的衣袖,表现得更加痛苦。 秋言果然被他料了个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只伸出手,扶着李砚的肩,小声道,“三少爷,我们到床上休息好不好,我帮您换药。” 李砚模糊地嗯了一声,就把头埋在秋言的颈边,放肆地吃尽秋言的便宜。 荣武拿了条湿布巾,搁在自己的脑门上,“这么热的天,他俩就非得黏在一起走吗?” “李砚那不是重伤在身吗,”荣文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趁着这个机会发情呢。” “你说,这秋言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啊?” “你觉着呢。”荣文话说半句,心里觉着李砚平常聪明,可遇上他自己的事也是够糊涂了,若是有秋言这样的姑娘如此照顾自己,自己早就把窗户纸捅破了。又或是李砚就是这样一个贱脾气,喜欢追着人家。 …… 看李砚和荣武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宋毅就派给了他们项重要的任务——看大门。 李砚站在城楼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下面,“我都快把城外的草数清楚了,怎么半个叛军都见不着?” “你着什么急,”荣武兢兢业业地瞪着大眼,不愿放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宋叔叔说了,那群人不知道什么就会突然出现了。” 李砚哼了一声,不把这话放在心里,他松松筋骨,准备靠着城墙小睡一会儿,刚刚阖眼就忽然被一声吼声震了起来—— “宋毅老儿!”这声音的主人哇呀呀朝着城门口乱喊了一通,“你不躲在你的武阳城里享福,跑到这来触爷爷的霉头做什么!” 李砚和荣武倾着身子向下一瞧,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骑在一匹黑马之上,看他头盔上挂的翎毛,应该是个将军一类的领导,那人看城楼上半天没有动静,有些好奇的仰了下头——难道这宋军今个连个放哨的人都没有吗? 三个人眼色相对,都愣了一下。 李砚这才想起他和荣武的任务,他们可不是来看热闹的,两个人各自归位,敲响了城楼两侧的巨鼓。 鼓声急促,不一会众兵士就都归了位。 大汉看着城楼上密密麻麻的人才算满意,他提起挂在马身两侧的巨锤,在手里甩了个来回,“还不叫你们主帅出来迎战!” “花把势,”宋甜甜“啧”了一声,对秋言道,“我猜这就是他们常说的金毛吼了。” 秋言伸长脖子向下看,果然那金毛吼的头盔下面是淡金色的头发,可这金毛吼皮肤又糙又黑,和这团秀美金发极不相配,“他的嗓门确实够大。” “你别瞧他嗓门大,但这可和他的内力一点关系都没有,纯是靠生喊出来的,”宋甜甜摇摇头,嘲道,“顶多就是一身蠢力气,就这样也能把这些兵吓得够呛,也不知道该说哪边是草包了。” “咳,”荣文清了下嗓子,“宋小姐,这这么多人,你好歹给人留点面子。” 宋甜甜自知失言,心虚地看了一眼她爹,闭上了嘴。 宋毅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对这样的挑衅游刃有余,甚至还有点想笑,“将军,若你真的想攻城,为何要等到此时呢?” 金毛吼哈哈一笑,“老子这只是给你提个醒,从今天开始我就把营扎在你们城墙根底下了,什么时候攻城,老子还得听我们军师的!” “这无赖!”荣武啐了一口,“这不是折腾人呢吗?” “你不懂,这就是他们的策略,”李砚上下打量着这个金毛吼,“让我们随时保持警惕,直到把我们耗累了,他们便就可以一举而入了。” “他们就不怕我们先打他们?” “罗平易守难攻,我们一旦开了城门,若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就等于输了,”李砚舔了下嘴唇,“他们如果想和我们耗,那本身的粮食储备必然充足,啧。” “撤了吧。”宋毅大手一挥,“城门的守卫白天加到二十人,晚上四十人,每两个时辰一换,出城必须有我盖了章的文书,其他的,”他瞄了一眼金毛吼的部队,又道,“各干各的吧。” “这样真的好吗,”秋言小声地请教一边的荣文,“他们不会突然攻进来吗?” “这就和赌桌上一样,宋叔叔这就是赌他们不会攻进来。”荣文笑了一下,“至少他们今天不会打,要不白运那么多粮食了,不过晚上就说不定了。” 秋言有些懵,决定待会回了营帐再向李砚请教一下这其中的深意。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抽了我的评论……哭瞎 第41章 第四十章 “你要夜袭敌军的大营?”杨天明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砚,“这事你和宋将军讲了吗?” 李砚看他这大惊小怪的样子,很是不屑,“你觉着我告诉了他,他还能让我安坐在这里?” “三少爷,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又要再违反军纪……”秋言紧张得很。 宋甜甜的表现更加夸张了,捂着两只耳朵,把头埋在膝盖里,“我可什么都没听见,你们别当着我的面搞阴谋啊。” 只有荣文明白李砚的意思,笑了笑,“我要是没猜错,你想烧了他们的粮草,对吗?” “还是你聪明,”李砚点点头,“只要粮草供给不够,他们必定要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了。” “兴许他们没了粮食就走了呢?”宋甜甜抬起头来,还是忍不住好奇。 “你想想,如果你是主将,一场仗都没打呢,你的粮草就让人烧了,你还有脸回去吗?” 众人都点了点头,“那就我们几个人,做得到吗?”杨天明问。 “就我们几个人,多了还容易被发现呢。”李砚一把揽住杨天明,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不坏好意的笑容让杨天明身上的汗毛都不禁直立了起来,“这次行动还要多拜托杨大人呢。” …… 杨天明抱着一沓文书进了宋毅的营帐,“将军,这是兵部送来的文书,都是要加盖您的帅印的。” “这么多?”宋毅瞧了一眼,很是无奈,朝廷对军队的管制十分严格,他们连换防这样的小事都要层层汇报,幸亏有杨天明这样一个熟悉文书格式的秘书官,帮他拟了不少奏章,省了他许多力气,“我的帅印就在那边,你拿去便是。” 杨天明弯下身子,拱着手,“那臣便僭越了。” “嗯,”宋毅一边擦着手中宝剑,一边瞥着杨天明手下的文书,看着杨天明在每张纸上都盖上通红的帅印。 一刻钟的功夫杨天明便做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0 好了,站起来,两手捧着文书,“将军是否还需要过目?” “不用了,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宋毅眉目里都是长者的慈爱,他十分欢喜杨天明这样踏实能干的青年,比起李砚他们几个混小子他更青睐于这样的书生,“你下去吧。” 杨天明行了个礼,退了出来,刚出营帐就忍不住松了口气,跟等在外面的宋甜甜道,“成了成了,”他从文书的最底下掏出一张纸,“就这个,你快去交给三少爷。” 宋甜甜连连应下来,小跑着到了李砚他们几个的营帐,“来了来了。” 荣文飞速浏览了一遍上面的文字,得意的笑了一下,“就是这个。” “我的名字也在上面吗?”宋甜甜探着脖子看,“对,宋大石!” 荣武扑哧一声笑出来,“你给自己起的名字叫宋大石?” “这名字显得多有力气啊。”宋甜甜丝毫不觉得羞耻,扬着头还一脸骄傲呢。 “行了,我们这回可是深入敌营,要豁出性命的,你们可都想好了,现在提不去我可不会说什么的。”李砚看着秋言,心里巴望着秋言说声怕,这样他就能让秋言老老实实地待在军营里了。 可秋言没有顺他的意,反倒一副英勇赴义的模样,很认真地朝李砚摇了摇头。 等到夜色上浮,他们五个人便结成一个小队,走到城门边上。 李砚把盖了帅印的文书交给守城门的卫士,“将军派我们打探地方军情,特意要我们入夜再行动的。” 卫士也不怎么识字,但帅印还是认得的,数了数上面的五个名字,对应着李砚他们一行五人,觉得没什么差,便把城门边上的小门打了开,“早去早回啊,叛军们很危险。” 他们依次出了城门,开始还非常镇定向前走了几步,等过了一会都加快了速度,奔跑了起来。 他们先躲到城门外一处灌木丛中,把宋甜甜从后勤那里偷来的叛军军装换了上身。 “就是大了点,”宋甜甜咕哝着,秋言也觉着,他俩身子纤细,都不得不把腰带系的紧紧的。 “行了,就穿这一个晚上,”李砚打断她,“到时候你们步子迈大一点,千万别露出马脚啊。” 秋言重重地点了下头,跟在李砚的后面。 叛军看起来的确有打算和宋军耗个一阵子,一整天都在忙着扎营,到现在有不少都累得席地而睡了。 李砚抻抻脖子,也做出一副疲倦的模样,他手里拿着一个酒袋,看到守卫的叛军,立刻凑了上去,“诶,哥们儿,你瞧瞧我弄到了啥?” 那守卫一看是酒,便裂开嘴笑了,“你咋整到的?” “可不容易了,”李砚勾来另一个守卫,“你也来尝尝,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一直藏在铺盖下面,我看这次咱们要个大胜仗了,特意拿出来庆祝庆祝。” “嘿嘿嘿,你真愿意给我俩尝啊,”两个守卫笑得合不拢嘴,伸出手指头去蘸李砚酒袋里的酒水,“哎呦,真的不错!” 废话,“一口闷”能不好喝吗? 李砚眉毛一挑,这俩守卫就对上了眼,齐齐昏了过去。 秋言和宋甜甜赶紧走上前去,把这两个守卫用力拖到了一边的灌木之中,自己顶上了他俩的位置。 “你们俩可得小心啊,”李砚再三嘱咐,“遇到事先保命,跑知道吗?” “知道,”秋言朝李砚眨了一下眼,保证道,“你们也是!” 李砚再次留恋地看了一眼秋言便和荣文荣武三人摇头晃脑地走进了叛军的兵营。 “你知道他们粮草都存在哪吗?”荣武四处张望,又生怕自己的动作过于夸张,不是按两下自己的头盔,“这一个个营帐都一模一样,哪瞧得出来差别呢?” “先不要着急,”荣文拽着荣武坐在几个兵士的旁边,“哥几个今天可累得不行吧?” 那些人也没怀疑他们的身份,只当他们是同自己一样,睡不着出来瞎溜达的,“可不,我白天一累了,晚上就睡不着,”其中一个人捶捶自己的后背,“我可不只是扎营,我还得把粮草运进去,辛苦啊。” 李砚的眼睛一亮,“大哥,咱们这次怎么带了这么多粮草啊?” “嘿,这种上面决定的事我哪懂啊,”兵士叹了口气,“不过看样子上面没想打这罗平,只是耗着,不知道又琢磨什么呢,咱们那军师一张苦命脸,算计相,脑子里都是弯弯绕,真是教人摸不清楚。” “你能摸清楚不就换你做军师了吗?”另一个兵士忍不住嘲讽道,“我可听说那军师是真有大才华的,他不是元家的遗孤吗,被先帝抄了满门的那个元家。” 李砚也是一惊,他从没想过元慎的身世竟然如此曲折,果然只有那样的人生经历才能磨练出他那样的才智。 “你们几个干啥的,也是等着换哨睡不着觉?”兵士问他们仨。 荣文点点头,“是啊,正要过去呢,我们看粮草的。” “哦哦,”兵士应了声,忽又不解,“刚才赵三也是说要去看粮草啊,刚走,你们迟了吧?” “什么?”荣武装成慌张的模样,“他往哪走了,我让他叫上我的。” “哎呀,那边,他那个丢三落四的性子怕是又忘了。”兵士哈哈大笑,给荣武指了方向,“你快去吧。”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李砚笑笑,掸了掸身上的灰,看了看荣文道,然后就站了起来,“那我们也赶紧走了。” “走吧走吧。”几个兵士一边笑一边朝他们招手,“误了点被上面发现少不了一顿军棍。” 荣武走出一段才松了口气,不免夸耀起自己起来,“我刚才是不是特别机智?” “确实,”荣文点点头,“省了咱们不少事。” “第一关算是过了,下面的可就难了,”李砚遥遥看到了装粮草的营帐,共有七个,每个营帐前都站着两个守卫,另有一个小队的兵士在其间巡逻,这样的紧密的防卫实在难以像刚才那么简单的糊弄过去。 他们正头疼呢,军营中忽然传出了一阵惊呼,“着火了!” 李砚三个面面相觑,这还没动手呢。 “门口那里!”有人大声喊道,“快去找水啊!” 叛军军营忽然乱成了一团,找水的找水,看热闹的看热闹。但粮仓这边的兵士却纹丝不动,像是收到过死命令。 “门口,该不会是秋言他们吧?”荣武伸着脖子看。 李砚心神一动,又定了下来,“秋言不会有事的,我们快把自己的事情弄好,然后再回去找他们。” “说的是,不然正经事还没做完,再栽在这里更没用。”荣文同意,他说完话便往粮仓跑过去,扯着嗓子喊,“着火啦啊,快来帮忙!” 巡逻的兵士拦住他,“你来这边做什么,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1 军师的命令严得很,别说是着火,就是敌人在前面屠杀,我们也得好好守在这。” “是这么说呢!”李砚跟在荣文的后面,一脸凄惨相,“军师怕粮仓这边遭到波及,特意让我们过来,叫你们准备些湿布,看到火苗就扑灭!” 兵士想了一想,又道,“你没有个文书之类的吗?” “这都着火了,烧的可是帅帐,哪还有时间写文书!”这里根本就瞧不见帅帐,只能看见冒起来的浓烟,李砚便信口胡诌。 那兵士思索再三,道,“一个营帐前留一个人,其余人跟我去准备湿布。” “是!” “你们快去!”李砚装作十分紧迫的样子,“我们也得赶紧回去帮着灭火。” 李砚他们仨转身就跑,没几步就停了下来,带着笑意看着那些兵士跑得越来越远。 还好这些当兵的没什么脑子,李砚他们这小计谋算是用到了地方,只余下这七个人哪是他们仨的对手,不几下就全都制服了。 他们仨一人手里两个火把,掀开营帐,直接捅进了粮草堆里。粮草本就干燥,遇上一点火星都能烧着,更别提这样蓄意的点火。一刻功夫都不到,七个营帐都冒起了大火。等黑烟冒起来的时候,李砚他们早就逃到大门前。 秋言脸上被熏得一块白一块黑的,果然前门的火是他俩放的。 “你们俩怎么想到要放火的?”李砚笑着用手指帮秋言抹去烟灰,“真聪明。” “边走边说,”荣文催促道,几个人趁乱飞快地往自家城门里跑。 “我可厉害了,”也只有宋甜甜有这样的力气,跑得飞快嘴上也不闲着,“当时那个喝醉的小兵调戏秋言,我一把就把他撂倒了。” “可谁知道这人本事不行,嚎的倒挺响,有好些人都听见了。秋言怕别人发现,就把那小兵手里的火把往最近的一个营帐里一扔,谁知道那里睡着不少人啊。这火一扔进去就烫着了个人,那人疼得来回跑,反倒把火引得哪都是!” 等走到城门边上,宋甜甜也笑得不可自已了,“大家就都被火给引来了!” “可别笑了!”杨天明从城门里探出头来,一把就把宋甜甜拽了进来,“宋将军他们都去城楼上看去了,你们快偷偷进来。” 一进了他们自己的地盘他们就都安下了心,荣武扶着自己的胸口,“这个感觉,真是太爽了!” “幸亏你有急智,”李砚看着秋言的眼睛,称赞道,“不然我们那里也是难办,咱们李家的人就是不一样。” 秋言躲开李砚炙热的眼神,低着头小声道,“我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你当时的反应真的很快呢,我只想到了要把那人的舌头踩烂。” 杨天明震惊地瞧着宋甜甜,她这样的大家小姐,怎么能想到这样残忍的手段,“宋小姐,你……” “我猜不出两天,那个金毛吼一定要和咱们打一仗了。”荣文成竹在胸,“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可到了。” “说的没错,”荣武活动了下肩膀,“今天动了手才发现自己筋骨都活泛了,是该锻炼锻炼了。” 果然,看到敌军起火,杨天明立即被招到宋毅那去了。 宋甜甜虽然精神气十足,但依然被李砚以她该懂点男女之别的理由给打发了出去。 小小的营帐里只剩了他们四人。 “会不会明天一早就要开战了?”蜡烛已经熄了,□□武仍兴奋的闭不上眼。 “烧成那样,他们收拾得过来吗?”李砚也睁着眼,看着眼前的漆黑,“如果明天他们真的打过来,我就要第一个冲上去,把那个金毛吼的头切下来。” “李砚你真是越来越残暴了,”荣文嗤了一声,“幸好你来当了兵,要真让你做了文臣,进了刑狱衙门,我可不敢想那些罪犯都得什么样了。” 秋言听见这话,偷偷地笑了一声。 李砚忽然转了身子,对着秋言,“我可听见了啊。” 秋言看着李砚眼睛里的光,心跳的厉害,费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发抖,“三少爷文武双全,不管做什么都会是个好官。” “这还差不多。”李砚的眼里盛满了笑意,一点点的拓印进了秋言的心里。 荣文咳了咳,道了句,“为了我们明天能够成功的建功立业,我建议现在还是不要做浪费精血的事,早点睡为妙。” 李砚知道他指什么,把脑后的枕头抽了出来,扔在了荣文的脸上。 荣文也不甘示弱,把荣武的枕头举了起来,往李砚那边砸了过去,场面一时混乱了起来,欢笑声和叫痛声此起彼伏……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清晨的风并不温和,轻轻擦过脖颈都会让人浑身搭一个冷颤,秋言站在城楼上,眼也不眨地盯着城下的叛军。 这就是战争了。 战鼓已然催动,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宋毅叫人开了城门,罗平两万骑兵从其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们座下的是最健壮的马匹,他们手里的是最锋利的武器,他们面前的是最不堪一击的队伍,这场已经注定的胜利让他们脸上露出轻松的神情。 经过一夜的折腾,叛军们各个都无精打采地,却被主将催促着拿起兵器,做这无谓的最后一搏。 金毛吼骑在一匹皮毛黝黑的马匹之上,两只大锤在手中舞得赫赫生风,“今天,就是我们和宋军决一死战之际。”他的大嗓门的确有点激励人心的作用,叛军不少人打起了些精神,“宋毅,你还不给老子下来受死。” 宋毅站在城墙之上,嘴角微微勾起,他高举手中之剑,“杀!”他只说了这一个字,却中气十足,听得人心底下一震,士气油然而生。 顿时骑兵们皆夹紧马肚,飞一般地冲上前去。 跑在最前面的便是李砚和荣武,他俩御马有术,速度极快,等两兵相接,金毛吼才察觉出不对——这两个人的目标是自己! 只见李砚连挑几次枪尖,挡在他面前的几个小兵尸体即刻飞了出去,压在他的马蹄下。 荣武也不甘示弱,同李砚并肩行着。 金毛吼连忙催动马屁向后躲避,跑上了一个高地。他好歹也是个将领,总能应付各几回合,他握着巨锤,凭借着地理优势,摆出迎战的姿势。 他那两个巨锤,是纯铁打造,两个合起来足有百斤,常人别说舞动,单单举起来就要花不少的功夫。只要有人近了他的身,挨了那么一下,五脏都要碎裂掉。他仗着这个本事杀遍四方,才能做到将领的位置上。 李砚他俩却毫无怯意,一点都没有减速。 金毛吼看着李砚那股邪气的笑,没来由的心慌,手中巨锤晃个不停。 正要交手时候,李砚和荣武两人突然分了开来,他们俩分的老远,刚刚好躲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2 开那两只巨锤所能触及的地方。 可别忘了他们俩手中握得可是长戟! 李砚单手执着长戟,横向一刺,透过了巨锤舞动的间隙,直直扎进了金毛吼的肩膀里,他那巨锤登时落地,发出沉重的声音。 另一边的荣武和李砚默契地同时出手,也是同样的动作,同样张狂的大笑。 他们俩把金毛吼拖拽着下了马却还没放过他,两人的马又合到一处。 金毛吼的肩膀上各插着一只长戟,胸口被扎穿,鲜血不断从伤口里喷涌出来,他那头淡金色头发与血液黏在一起,贴在皮肤上,连带着他的头颅一起垂在身上。 “主将已死,你们还打算再打下去吗!?”李砚大声喊道,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众人都因为他的话而停下了动作。 他们仰起头,看着那位刚刚还精神饱满地挑衅对方元帅的将领,现在正被两个不知名的少年,用□□插着,举在半空中,活像街市上胡商卖的烤肉串。 这样血腥而可怖的景象只有在战场上得到一见,叛军们吓得腿都不挪不动了,就地放下了武器,跪在了地上,朝着李砚和荣武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他们在对手的欢呼中不断重复着这样的话,直到麻木。 “这两个泼猴子,就喜欢炫耀。”宋毅虽是这样说,但脸上却流露出赞赏的意思。 他侧了下头,看了眼宋甜甜。 宋甜甜明白父亲的意思,和旁边的秋言一笑,两个人默契地同时拉开手中长弓,搭上羽箭。 两只羽箭疾速而出,正好射落了叛军的两道军旗。 他们胜了! 城楼上顿时欢呼成一片,谁也没想到这场仗能赢得这样容易,都是又惊又喜。 李砚知道秋言就站在那城楼之上看着自己,一时想要炫耀,便举着金毛吼的尸体晃动了两下。 荣武哪知道他要动,一个没撑住,金毛吼的尸体就滑了下去。 “你怎么这么笨!”李砚立马怪罪起来。 荣武拿马去挤李砚,“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荣文的任务的保卫杨天明,他们俩就站在城楼的角落里,遥遥地看着城下的战况。 李砚和荣武本来就是站在高地上,因此特别显眼。荣文“啧”了一声,“也不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能长大一点。” “咱们俩还能找个什么功立啊。”杨天明看着主将死的死,叛军降的降,很是着急。 荣文叹了口气,“等下次吧。” …… “你猜猜我们俩得升个什么官?”荣武兴奋地和杨天明讨论,丝毫没在意自己胳膊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荣文拿来药粉,往哪伤处一撒,疼得荣武当即撕心裂肺地大喊,“哦呦,我没被敌人宰了,再让亲弟弟给杀了,我到哪说理去。” “荣大将军,要死也是我死在你手上啊,”荣文无奈道,“早知道我也应该惹一下那个副统领,把我也编进先锋队里。” 宋甜甜咯咯笑道,“文哥哥你跟谁关系都那么好,人家怕你出事,当然要把你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哈哈哈!” 李砚和秋言完全没有融进这种闹哄哄的气氛,自成一体,把每一颗不小心瞟到他俩的眼珠都刺瞎。 “三少爷,您今天可真厉害!”秋言一边帮李砚上药,一边称赞。 李砚神气地仰着头,“可不是,谁知道鼎鼎大名的金毛吼竟然是个那样不重用的草包。”他把头贴得离秋言更近一点,“今天那箭你射的,太准了!你什么时候练得啊?” “宋小姐手把手教的我!” 这话可触到李砚的霉头了,他坚定道,“以后我教你,我的箭法更好!” 他话音刚落,宋甜甜抓起手边的纸卷成了个团就扔在了里演的脸上。 “呦喂!我的文书!”杨天明仰天长嚎。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知道长。。。枪。。。竟然会被屏蔽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宋毅接下圣旨,站了起身,朝着众人道,“今天庆功,摆酒!” 一小队兵士用小车推着半人高的酒壶自营帐中走了出来,盖子掀开的刹那酒香便飘了出来,大家都带着自己的酒袋,排起长队,等着分酒。 “没想到你们俩直接就升了副指挥使,”荣文仰着头,把酒袋里的酒灌进了嗓子眼里,“五品啊,五品!” “我们俩可是头功,没封个三品将军我已经很不高兴了。”荣武得了便宜还卖乖,“咱爹当年花了一年功夫才当上个副统领,瞧瞧我。” 杨天明则在他们一边,抱着酒袋伤春悲秋,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宋甜甜嫌他迂腐,趁他不注意往他的酒里兑了点荣文带来的“一口闷”,笑着等他喝进去。 秋言不大能喝,只尝尝少许,便静静地侍立在一旁。 李砚微醺,脸颊通红,站了起来,朝秋言笑笑,“出去待会吧。” “我也!”荣武刚要也跟着就被荣文一把拉住了,“你跟着干什么啊,李砚现在是酒壮怂人胆,成不成功就看今天晚上了,你再乱了气氛。” 荣武瘪着嘴,不大高兴,豪饮了一口,“我也得找个喜欢的人才行,不然出去放风的机会都没有。” …… 李砚带着秋言爬到了城楼的顶上,从上面俯视下来,人都只有手指那么高。 全城都在为这场胜利而狂欢,人们或笑或闹乱成一团,映在他们俩的眼里都是一个一个的小黑影,就像曾经楚国府里演来给夫人们解闷的皮影戏一样。 “三少爷,这上面的空气可真好。”秋言躺在屋顶上,惬意极了。 李砚和他躺在一处应道,“是呢。” 秋言沉默了一会儿,“三少爷,您还记得咱们俩第一次遇上时候的样子吗?” “记着,”李砚微微笑了一下,“我还当你是个小鬼呢。” “不是那次,是最开始的那次。” “呃,”李砚心想这是打算翻旧账? “虽然那个时候我还不懂事吧,但是我还记着那么一点,您把衣服给我,还愿意带我走,我一直把这个恩德放在心里的。” “秋言,”李砚听到这些,就觉得愧疚,秋言一定不知道自己当时安得是个什么心。 “不管您当初是想要我做什么,我都挺高兴的,我都没法想,如果您当时没把我买下来,我现在正在做什么。” “……” 李砚懵懵的,他现在在哪,在做什么,为什么他的唇贴着秋言的唇,为什么秋言的脸这么红,喝醉的不是自己吗? 醒醒啊,李砚,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李砚的整个世界都变得缓慢,他甚至能看清秋言睫毛微弱的颤动。秋言的眉毛为什么蹙着,因为自己? 李砚的行动和脑子已经分了家,他如同一只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3 顺从本能的动物,用最原始的语言口对口的像秋言传达着欲望。 而秋言的默许令他更加放肆。 “三少爷……”秋言轻微的声音让李砚浑身一震。 他慌张地从秋言身上爬了起来,眼底的血色渐渐消退,“秋言……我……” “三少爷?” “我喝醉了,喝醉了!”李砚不断重复着,颤着身子站了起来,抬起手猛地砸了一下自己的头,“喝醉了……” 秋言静静看着离开了的李砚,竟然笑了出来,也许这或许就是他的命运吧,每一次被李砚点燃起希望就会接着被狠狠的抛弃。 冷风忽然刮过,把他落下的眼泪吹了散,空留下两道痕迹。 也许一直是自己会错了意吧。 …… 李砚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双目失神,呆呆的看着眼前迷乱的人群,每一个看起来都带着秋言的模样。 他怎么突然就怂了呢? 酒喝得不够多,还是感情没那么深? 如果是后者,李砚不敢揣摩,他清楚得很,秋言的世界只有那么不丁点大,如果不是自己,秋言应该还在伺候李墨,还在老老实实地做个研磨洗笔的书童,偶尔向往一下外面的生活,却一直安安稳稳的藏在楚国府里。 他打破了一切。他一点点把秋言拖离了那个平和的小圈子,让他见识了丑恶、血腥和欲望。秋言原本是那样的单纯,白的透明,一下子被自己泼满了各样的痕迹,他做得是对是错呢? 他利用了秋言的良善,甚至为了他的改变而窃窃自喜。 当他吻着秋言那薄薄的嘴唇时,才发现自己究竟是把怎样沉重的枷锁压在了那个瘦小的肩膀上。 他活得随意,可秋言却不是,他那么认真甚至有点钻牛角尖,他真的扛得住这世俗吗? 李砚越想心里越乱,他胡乱抹了把脸,跟随着人群向远处走去。 …… 荣文松了松筋骨,从榻上爬了起来,因为荣武和李砚升了官,有了他们独自的营帐,于是这个小房间一下子空了下来,也清净了不少。 “秋言啊,今天还要训练,别睡得太晚了。”荣文推了把秋言,从庆功那天秋言就变得很奇怪,脸也憔悴了不少,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荣文也不好打探。 荣文手一碰到秋言,就被他灼热的体温吓了一跳。“秋言?” 荣文一只腿跪在秋言的榻上,撑着秋言的身体把他抱起来,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你身体怎么这么烫?” “没关系的,”秋言的精神萎靡,晕晕乎乎地答,“文少爷,今天咱们要练什么啊?” “你这样子还打算去哪啊,等着,我去找李砚来!” “文少爷,”秋言一把抓住荣文的衣袖,“别,我能撑得住,不难受!” 荣文多会察言观色,怎能看不出秋言心中所想,心肠立即软了下来,“我去找大夫给你看一眼总行吧。” 秋言摇了摇头,“我没事的,我下人出身,身子硬实的很。” 荣文心想你硬实个鬼啊,头也没回的直接冲了出去,不一会便拽了一个大夫进来。 “我是只给五品以上将领看病的!”那大夫操着一口江南口音,十分嫌弃地看着荣文,毕竟谁大早上地被硬从被窝里拖出来都没个好脾气。 “闭嘴,以后他还能左右朝政呢,你现在能给他看病是福气!” “啧,”那大夫虽然势利眼,但也不至于见死不救,搭了秋言的脉,寻思了一阵道,“心中郁结,又受了凉,普通的风寒,煎两副药,喝了就好。” 荣文这才放下心,语气也缓和了不少,“那就劳烦大夫给开个方子了。” “成,”大夫从随身的药盒里掏出纸笔,写好了方子,“主要还是心中郁结,把心气捋顺了,病自然就好了。” 荣文看了看秋言,点点头,“知道了。” “文少爷,我真的没事的。” 荣文看秋言仍在逞强,脸马上就黑了,“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荣文出了门却没奔药房,而是走向了李砚的帐房。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万字了……感觉这次会好长啊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李砚倒拿着本兵书,眼睛直愣愣地瞧着房间一处,丝毫没注意朝他走过来的荣文。 荣文从李砚手里抽出兵书,向后一扔,两只手撑在桌子边上,俯视着李砚,“你们怎么回事?” “啊?”李砚回过神来,“出什么事了?” “你还问我?”荣文的桃花眼瞪起来就没那么好看了,“庆功之后,秋言的反应就怪怪的,你也很少来献殷勤了,那天晚上你俩干什么了?” “我……”李砚欲言又止,只得叹了口气。 “秋言没答应你?” 李砚摇摇头,反问荣文,“我是不是个混蛋?” 荣文眨眨眼,不知道他这话从哪说起来的,但还是凭着直觉点了下头。 “我就知道,”李砚颓然地坐在椅子里,“那天晚上秋言和我说,没有我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在哪,我心里一动,就吻了他,就……哎,”李砚边讲边叹气,把自己心里的那点纠结一口气吐了出来。 荣文皱着眉听着,最后竟然笑了出来,“李砚啊李砚,我以前当你是多聪明一人,没想到你不仅蠢,还死矫情。” “这怎么叫矫情!”李砚反驳。 “樱雪楼里的姑娘都没你心里这堆弯弯绕,”荣文站直身子,“不过就是喜欢了许久的人突然给了你点回应,看把你给烧的,还想着自己能改变对方一生了?” “你!” “别把你自己看得这么重,李砚。”荣文认真道,“你把秋言想的太弱小了,他的勇气和胆魄不比我们任何一个人差,你不要忘了,要不是他,你现在可能早就被赖子灭口了。” 李砚目瞪口呆,因为荣文说的都是实话。 荣文接着道,“你平常对个物件喜新厌旧就算了,但是秋言是个人,不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你想了那样多的花招让他依赖你,现在突然想着全身而退,和那些负心汉有个什么不一样?” “我……”李砚喉头发紧,垂着头,灰心丧气,“我从没想过。” “别用保护秋言这样的借口掩饰你自己的胆怯了,你到底是怕世俗的眼光打败秋言,还是怕世俗的眼光打败你?”荣文的话如同刺刀,句句诛心,“你抛弃了他一次,还打算再来一次吗?” “……” “我非常看不起现在的你,李砚,”荣文正视着李砚,他很少会有这样严肃的时刻,“我从没想过你是个会玩弄的感情的人。” 荣文说完就走了,没给李砚留一点辩解的时间。 李砚气得极了,把桌子一推,散碎物品哗啦啦撒了一地。 巧在荣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4 武这时候进了来,“怎么闹这么大脾气?” “你弟弟这话术谁教的!”李砚咬牙切齿,荣文刚刚斥责他的神情在他脑海里盘桓不去,和秋言紧闭着的眼融在一起,折磨得他心口发痛。 “又没吵过他啊?”荣武没觉出来气氛的异样,只当是李砚和荣文又打了次嘴仗,直接说了自己的正事,“过两天咱们就拔营,转守为攻,收复南方的地盘去。” “命令下来了?” “嗯,”荣武应了一声,便开始帮李砚把桌子扶起来,“你现在好歹是个副指挥使了,总这么大脾气可不好。” 你还好意思说我?李砚不可置信地看着荣武,心想这对兄弟八成是上天派下来专门克自己的。 …… 说是行军其实和探险差不多了,往南去皆是叛军的地界,说不准哪里就会有埋伏。 宋毅老练,挑了条险路,可仍是不放心,组了一个小队,提前去探探敌情,其余人便就地扎起营来。 “都谁去了?”李砚不敢面对荣文和秋言,便常来荣武这里解解闷。 “荣文和秋言他们那个队吧,”荣武一边收拾自己的行李一边答,“我听杨天明说的。” 荣武话音刚落,有个小兵的声音传遍了军营,“将军不好了,我们中了埋伏了!” 荣武胸口忽然剧痛,他冲出营外,吼道,“荣文!” 李砚知道他兄弟二人之间有着奇特的感应,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荣文出事的话,那秋言! 那小兵断了半只胳膊,声嘶力竭地讲完这话立刻晕了过去。 李砚看到这幕,眼都红了,捉起旁边马匹的马绳就跳了上去,立刻朝秋言他们探路的方向飞奔。 许多兵士跟在他和荣武的后面,都是一脸惊惶。 等他们到了地方,却发现此处半个敌军都没有,只剩下了自己人七零八落的尸体。 荣武眼睛瞪得浑圆,抖着身子从马上下来,扒开一个又一个血肉模糊的身体,搜寻着荣文的踪迹。 李砚还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怔怔地瞪着这场面发呆。 “快!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及时送到军医那里!”宋毅的副官把命令传达下来,众人就都开始加入搜寻的行列。 “这!”一个小兵举起手,“这个还有气,来搭把手!” 李砚和荣武同时冲了过去…… 已至深夜,山中总会传来野兽嘶鸣的声音,和凄清的月光相应。 李砚举着火把,坐在那片浸染着鲜血的土地上。荣文被找到了,吊着半口气,军医用上了猛药,好歹把他的命从阎王爷那拖了回来。 而秋言,李砚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把那滑下来的眼泪擦了去。 没有秋言。 那些活人里没有秋言,那些死人里也没有他。 李砚捂着脸,想着今天看过的每一张血迹肆虐的脸,每一块鲜血淋漓的残肢,都没有秋言。 他的心中有悲有喜,喜在秋言还有一丝活着的生机,悲在不知秋言现在的境况是怎样。 他的手指缝隙中滚落出混浊的眼泪,李砚啊李砚,连心上人都保护不了,你还有个什么用。 李砚想着自己那点被宋文嗤之以鼻的小矫情,忽然很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这是战场,能和喜欢的人并肩站着一天都是难得,何苦去琢磨那些有的没的呢。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秋言的右肩膀流出的血已经凝结,和他的衣服黏在一起,轻轻撕开都会产生撕心裂肺的痛感。 但他咬着唇,强忍着,总算把衣服和皮肤分了开。 他连出几口气,稳住了呼吸,低下头细细查看自己的伤口,还好,并没有要溃烂的样子。 一旁有个小兵看到秋言这样,凑了过来,从身上扯下一段布条,“我帮你包扎吧。” 秋言点点头,小声道谢。 那小兵年纪不大但手法老练,看样子也是经过了不少伤痛洗礼。 “大哥,我们这要怎么办?”秋言小心翼翼地问,他很少和生人沟通,搭个话都战战兢兢的。 小兵一边给他扎紧伤口,一边向四处张望,“怎么办,”他叹了口气,“战俘就两个下场,要不然背叛兄弟们,要不然就把自己的命丢这。” 秋言听了,心里一沉,道,“我是不会出卖宋将军的。” 小兵忽然笑了,他笑起来便能看到两颗小虎牙,“你倒是想,咱们这样的底层士兵,哪知道上面的人怎么排兵布阵的。” “那到时候胡编乱造一通,既保全自己,又不至于出卖了咱们军情,多好。”正闭着眼休息的士兵接道。 另一边伤势重的一个老兵搭话,“还是老老实实的好,你乱说一通,下场可能没准更惨。” “那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秋言心有不甘,他当时拼杀得红了眼,被人用套马的绳索拽着脖子拖了老远,窒息得晕了过去,等醒来就同其他的战俘一起被关在这木笼子里。 其他三人的情况与他差不多,都被困在这里,成了待宰的羔羊。 “妈的,”老兵突然啐出一口浓痰,“当兵这么多年,还没遇过这么窝囊的事,连死都死不到战场上!” 他这话一出口,秋言他们几个人都不说话了。 “你们都叫什么啊,我叫小四。”小兵露出虎牙,试图缓和下这严肃的气氛。 “早忘了自己的名嘞,你叫我老邓得了。”老兵先道。 “王二。” “秋言。” “你这名字可起的雅,”小四笑了一下,“你是宋将军带的那队亲兵里的人吧,听说你们都是大少爷,背景大大的。” 秋言连忙摇摇头,“我只是个下人,陪我家少爷一起来的。” “哪个?” “李砚,”秋言提到李砚的名字心里还是会有一痛,“你们知道吗?” 王二听到眼都睁大了,“李砚,那个把金毛吼串起来的那个?我当时可就跟在他后面,他可够厉害啊!”王二感叹了一下子,突然想到,“你是他的下人,那他会不会来救你,我们是不是就有救了!” 他还没兴奋一阵老邓就一盆冷水泼下来,“想啥呢,大将军会因为咱们几个人派个将军来救吗?等着罢。” “我看他们看守的也不是很严啊,你瞧我们四个待在这很久了,连个巡逻的人都没见着。”小四左右看看,他观察这些很久了。 “我们都有伤,还有那大锁,”王二指指木笼子上的锁,“谁逃得出去?” “这个,”秋言从脑后盘的发髻上取下用来固定的竹簪,长发顿时散落下来。 他这个动作惊得小四一阵心颤,他奇道,“你做什么?” 秋言朝他眨了下眼,把簪子尖的那段弄到大锁的锁眼里捅了几下,大锁忽然就开了。这是先前李砚教他的,有时他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5 们晚上饿了,便会这样撬开厨房的锁,进去偷几样小食出来。 秋言想到这,又不禁攥紧了手里的簪子。 “你从哪学到的?”王二又惊又喜,把笼子门哗啦一下就推开了。 老邓还来不及阻止他,“你这傻瓜,被人发现了怎么整?” “别管这些了,咱们先逃吧,”小四受伤最轻,于是他蹲下身子,让秋言扶着老邓趴到自己的背上。 “我们往哪走?”秋言慌张的很,这是他头一次做这样冒险的事,身边还没有李砚。 “别急,我刚才都看好了,”小四安慰他,“跟着我来。” 王二也赶忙走到他俩的后面,四个人趁着夜色在兵营里来回穿梭,叛军里竟然没个人发现。 秋言学着李砚,在靴子里也备了一把匕首,心想着如果遇上了敌人就解决一个,好歹不让自己白白牺牲。 “有敌军!”哨岗处忽然传来了鼓声,惊得军营里的叛军都慌了神,急匆匆地凑齐军备准备迎战。 就在这时候,小四他们找准时机,冲破了叛军的守卫。 秋言扔掉手里的匕首,捡起刚刚被杀死的守卫手里的长剑,跑在四人最后。 “那有火光!一定是咱们的……”王二往远处眺,兴奋得大喊,他的话还没讲完,一只穿云箭直插胸膛,把他的后半句永远止在了喉咙里。 秋言刚要跪下去扶他,小四却厉声道,“别管他,我们再不走也是一个下场。” 听了这话秋言也不能再顾及王二的尸体,倒着身子不断后退以躲避随之而至的乱箭。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听不到军营里的嘈杂声音,小四和秋言都松了一口气,等他们再去看老邓,老邓早没了气息。 秋言和小四互相看了一眼,都欲语却无言。 他们俩靠着手边的工具,好歹挖了个坑,把老邓的尸体放了进去,秋言想给他做个碑,却想到老邓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也只能作罢。 “瞧,那是火光!”小四指着密林之间的火光,“刚刚不就在那吗,怎么咱们跑了那么久都没见他动过呢?” 秋言也觉得不解,但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他听见了一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秋言!” 李砚的眼睛在黑暗中分外的明亮,因为里面完完全全地映着的都是秋言的影。 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李砚低着身子匍匐向前,摸到秋言的身边,紧张地盯着秋言的身体,“哪受伤了,怎么这么多血呢?” 光线昏暗,他根本看不清,秋言又不答,把李砚急得够呛。 “哪疼啊?” 秋言忽然扑进李砚的怀里,鼻涕眼泪流到一起,一个劲地往李砚的怀里钻。 李砚则深感安慰,抚了抚秋言的头发,“少爷在这呢,不用怕了。” “将军,”李砚后面的副将着急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砚托着秋言的身子把他扶起来,轻声道,“能走吗?” 秋言点点头,这才意识到李砚后面带了个至少二百人的队伍,他们就这样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俩人。 小四都看呆了,刚刚这个秋言还一脸无畏呢,怎么这个将军赶了来,就一下子变成了爱哭鬼了。 “嗯,”李砚看看四周,“咱们的火就在那亮着,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发现的,就会四处搜寻,所以不能久留,我们现在就撤。” “我们不是要来探查敌情的吗?”副将提醒李砚,李砚可是跪在宋毅面前信誓旦旦地要探得敌情来报,怎么现在救了个战俘就把任务抛到脑后面去了? “救了他俩还不够吗?”李砚烦躁道,“还得带人打进去?赔几条认命才行?” 李砚说得副将一愣一愣的,只道,“将军英明。” “现在撤怕是晚了。”小四突然说了这样一句。 “什么意思?”李砚问。 “已经有人往这边来了?”小四看向李砚,“人数还不少。” “你怎么确定?” “小人的父亲是个猎户,所以我从小洞察力就比别人强,一定没错的,是朝我们这边来了。” 李砚犹豫了一下,“全队隐蔽,记着我们刚刚路过那个山洞吗,往哪里撤!” 他一声令下,队伍立刻动了起来。 李砚半抱着秋言,小心避着他的伤口,带着他往下转移。 可他们仍然是慢了,大队的敌军举着亮闪闪的大刀朝他们冲过来,李砚一手护着秋言,一手把小四往前一推,“回咱们军营的路你认不认得?” 小四略有迟疑,接着重重地点了下头,“记得。” “那你现在快逃,我们掩护着你,到了军营找宋将军要援军,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小四一惊,“将军你愿意相信我?” “秋言信你,我也信。”李砚长剑一挥,指着小四,“给我掩护好他,让他回营!” 登时这二百人的队伍形成了一道人墙,把小四藏在了后面,小四撒开腿急奔,把身后的喊杀声都抛在了后面。 李砚把手里的剑递给秋言,自己另拿了背在后面的长戟,“活着,不许再离开我了。” “嗯。”秋言的身体里好像被灌进了一股力量,让他恢复了全部气力,他举起剑,横在眉前,已置生死于度外。 …… 晨光熹微,树木之间笼着一层薄雾,李砚的人还剩不到一百个人,都藏在那个小山洞里。 他们拼杀了一夜,仍是没有摆脱敌人,只能藏在这里等着援军。 “三少爷,要是援军比叛军来的晚怎么办?”秋言抱着膝盖,半蹲半坐在李砚的身边,心里有些绝望。 李砚手臂上被划开一道长长的血痕,上面草草地缠着些棉布条,权当止血了,他这伤不清,留了非常多的血,但他怕吓着秋言,一直藏在身子后面,打足了精神和秋言搭话,“那个人,他不是洞察力很好嘛,他一定会把敌军军营里探听到的事情都告诉给宋叔叔,咱们就算完成任务了。” 秋言觉得李砚说得有理,“他确实很厉害,要不是他我也从那里逃不出来。” “你怎么净觉得别人厉害?”李砚看着秋言那双清明的眼,忍不住伸出手弹了他的额头一下,“要记住你家少爷才是最厉害的。” 秋言含着笑低下头,“少爷,我还以为再见不着您了呢。” “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吗,我再不会抛弃你了,再不会了……”李砚的眼前有些模糊,脑袋里也是一片混沌,只能不断重复着这话。 秋言之后的惊叫和援军到来的马蹄声他都听不到了。 …… 李砚和荣文躺在一处,身上都缠着一块又一块的棉布,不同的是,荣文是战场上拼杀来的,李砚是因为又一次违反军纪被打的。 他擅自行动,与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6 叛军交兵,还折了不少兵士,就算他把情报全都搞到手,该打的还是打了。 但李砚一点也不觉得吃亏,相反他还觉得非常值,几十大板就能搞清楚秋言的心意,再来几十也可以啊。 正想着,宋甜甜凑了过来,扒开李砚的眼皮,“呦喂,眼神浑浊,心里不知道想什么肮脏事呢吧。”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欠打!”李砚伸出手,却被宋甜甜躲了开。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荣文动弹不得,只探出头问。 “还说呢,那些叛军察觉到秋言他们几个逃跑了之后,就准备撤了,等我们到那只截到了一批押运粮草的,没什么大鱼。”宋甜甜和荣武根据小四给的情报带了不少人上去,最后探得一场空,“我本来听那个小四说,里面至少得有个三四个副指挥使这级别的,结果,都怪你,打草惊蛇!”宋甜甜又埋怨起李砚来。 “跟我有什么关系!”李砚不服气,准备起来好好跟这个丫头辩辩,秋言却进了门来,“三少爷,您伤还没好呢,先别动。” 秋言的话就跟咒语一样,让李砚服服帖帖地又趴回了床上,“诶,不动。” 宋甜甜忍不住白了一眼李砚,跑到秋言边上把他端的水盆接下来,“你自己还有伤呢,还伺候他,躺下躺下,我给你换药。” 秋言拗不过她,只得也老老实实地躺到了自己床上。 宋甜甜终于有机会探求一下男人身上的奥秘了,却被杨天明接了手,“宋小姐,你是个清白姑娘,给他们换药的事还是我来吧。” “你一个书生,见不得血光,还是给我吧。”宋甜甜不依,硬是要和杨天明抢。 荣武一赶回来就看见杨天明晕在地上,脑袋上扣着个木盆,水洒了他一身。 “这怎么了?” “杨公子非要和宋小姐抢水盆,宋小姐一使力,杨公子就这样了。”秋言硬是憋着笑,把这刚刚一段故事完完整整复述了出来。 “那宋甜甜呢?” “说给杨公子找药去了。” 李砚虚着一口气,跟荣文打趣道,“你不一直怀疑荣武怎么没脑子吗,其实他和宋甜甜才是兄妹,跟你没什么关系。” 荣文呵呵乐,表示赞同。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 奖励军功的圣旨一下,宋甜甜和荣武两个就恨不得昭告全天下他们俩升了官。 小四把自己获取情报的功劳分了秋言一半秋言也就从二等兵升到了副统领,好歹算有了个七品的官衔。 只有李砚不升反降,从他的高级营帐又回到了集体寝舍里。 “秋言,我还像以前一样,睡在你旁边好不好?”李砚一找到机会就抓住秋言不放手,“荣文他晚上的时候经常做鬼脸,他还老冲着我,我一醒总吓一跳!” 秋言想了想,摇摇头,“我怕自己睡觉不老实碰到了你的伤口不好,文公子他现在动不了,和您睡一处正好。” “秋言你!”我真不知道说你聪明还是说你笨了。 李砚正想办法好好劝一下秋言,杨天明突然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诶,文少爷呢?” “来了,”荣文被荣武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进房间,他先瞪了李砚一眼,“我不在的时候你没说我什么坏话吧。” 李砚仰起头,表示自己问心无愧。 “我跟你们说件大事啊,”杨天明煞有介事地摆正脸色,“叛军好像准备投降了,听说还找了人到朝廷和谈。” “这么快?”荣文皱着脸,“这可好了,你们好歹一个个都有了军功,只有我混了大半年了还是个二等兵,回去我爹非要打死我。” “你别急啊,我听宋将军的意思是,咱们还得打下去,再拿下一个城,那叛军肯定妥妥的就降了。” “看咱们行军的方向,下一个城,”李砚略作回想,“华阳?” “没错!”杨天明点点头,“华阳可是叛军掌握的最重要的几个城池之一,这地方繁华可比咱们武阳,但是华阳的谢公爷还没等叛军攻打,自己就投降了,把上面那位气得不行。” “我有点耳闻,要是叛军降了,谢公爷两边都不好做人,所以他肯定要死守华阳了吧,那可不好办了。”李砚分析。 荣武接着李砚的话,“怕什么,那个谢公爷我听爹讲过,草包一个,他这个公爷纯粹是托了祖上的福,他奶奶好像是先皇的乳母来着。” “这么亲的关系他还能反了,也是勇气可嘉。”荣文轻笑。 李砚“啧”了一声,把秋言拉到身边,轻声道,“秋言,我对你这么好,你以后可不能背叛我啊。” 李砚最近找秋言说这些肉麻话,私下里还好,但当着这么多人秋言还是禁不住寒毛竖起,“你们聊着,我去给你们找点水喝。” “诶,”李砚想拦,却没想到秋言跑得更快,他一脸莫名地看着其他几个人,“你们说秋言怎么又不爱理我了呢。” 荣武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我都不大想理你。” “热恋中的人,倒可以理解,”荣文把话题拽了回来,对着杨天明道,“接着说正事,你那位学兄不是和朝廷血海深仇的吗,也能降?” 杨天明摊手,“我也不清楚啊,”这话又引起他一阵感叹,“我也不曾想过学兄竟遇过这样的惨事,怪不得他致力于还一个公正清明的社会给百姓呢。” “人家是真君子,只是跟错了人,才打了这样几仗就想着怎么投降,这主子,可真让手下人寒心。”李砚摇摇头。 “不将这些,这场仗会派谁打,会用到我们吗?”这才是荣武最关心的事。 “这,”杨天明略有犹疑,“毕竟这是场大仗,又是攻城,我猜会让有经验的大将上吧,宋将军亲自领军也没准的。” “没错,是我亲自上阵。”宋毅忽然掀开了营帐,进了来,他看看门口,“你们这么密谈也实在轻率了点。” 几个小辈都站了起来,齐齐给宋毅行了个礼,“宋将军。” “我们就是几个人随便瞎说说嘛,也不是什么军情机密,”荣文出面先敷衍了几句。 “杨天明手里可过了不少机密文件,”宋毅面无表情地瞧着杨天明,语气里也辨不出情绪,吓得杨天明“扑通”跪在地上,“将军饶命,小生知错了。” 李砚心想人家还没问呢,你就自己先都交代了,就这以前还是管刑狱的,一点心计都没有。 宋毅看他这么实诚竟然有点想笑,“起来吧,能让你看到的也不算机密了。”他环视了在座几个人,“你们应该都知道我想打华阳的事了。” “知道了,”荣武先忍不住问,“将军亲自上阵的话,副将会选谁?” “选谁也不会是你。”宋毅当即浇灭了荣武的热情,“你啊,就是脾气太急,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7 现在不怎么样,以后总有你载跟斗的时候。” “我知道你们几个心里都有要建功立业的想法,毕竟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战,再不挣点军功回去,怕是也没有脸见我那两个哥哥。”宋毅含着笑,“所以我要你们带一队人,给我去打华云。” “华云?”李砚记得这个地方,“这不是挨着华阳边上的军镇吗,但因为叛军把精兵都调到华阳了,所以剩下的都是老弱,相当于座空城,要来有什么用。” “华云之所以能作为军镇,不只因为它屯兵众多,更是因为他的地势之好,它原本作为华阳的前哨,是可以掩护华阳百姓的,但是谢公爷没打过仗,根本不晓得这其中轻重,把华云给硬生生架空了,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荣文眨眨眼,“所以我们就先取华云,之后再从华云攻占华阳?” “没错,”宋毅点头,“到时候我会带大部分的军队佯攻华阳,你们便领着小波人拿下华云,其实我也不想让你们没什么经验的人去,但我手底下有名气的将领对方一定清楚得很,少了谁这事都容易被发现,所以一定要你们几个去。” “至于谁来做领头的嘛,”宋毅看着这几个年轻人闪着光的眼睛,不禁想笑,“就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谁呢? 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荣文,现擢升你为从四品指挥使,率骑兵营两千人,于本月十四进攻华云。”宋毅不疾不徐地宣布。 荣文先是一惊,接着便是一喜,跪了下来,双手相对,叩头,“末将领旨!” “他们俩都有了军衔,你没有也说不过去,在这三人之中你谋略最佳,也最沉稳,我更放心。” 杨天明回身偷笑了下,被荣武逮了个正着,荣武拿眼神吓唬了他一下,杨天明立刻收敛了。 “宋叔叔,我觉得我也不错啊。”李砚不大服气。 “你上次犯得过我还记着呢,”宋毅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到时候跟着我,让你打先锋。” 李砚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如让我直接做你的副将啊。” 宋毅笑着看他,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便出去了。 秋言在外面候了许久,等宋毅走出去才敢进来,“刚才宋将军交代了什么?” “我升官了,”荣文朝秋言眨了下眼,“前途可是一片光明,要不要考虑一下换个主子。” 李砚走上前去,一掌糊在荣文脸上,“不过是个营指挥使,显摆什么,什么时候成了三军指挥使再来挖墙脚。” “好好好,不显摆了,”荣文见好就收,“离十四还有七天,我得好好瞧瞧我的骑兵营去了。” “你看看,荣文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李砚一说完,大家便笑做一团。 骑兵营是全军战斗力最强的军队,照理说这天降一个指挥使早该闹起来了,但荣文的本事就是大,没两天就把他们管束的本本分分,没一个人不服气。 “文公子,你这回要是大胜了可千万不要忘了我们的同屋之谊啊。”秋言看荣文高兴,也不禁说几句俏皮话,沾点运气。 荣文抿着嘴笑,“小秋言,你傍好李砚那条大腿就够了,宋叔叔虽然给我机会,但摆明了他还是更欣赏李砚,让他跟着自己呢。” 秋言听别人夸李砚,自己也高兴,正要接话,却瞧见宋甜甜气喘吁吁的跑到了他俩跟前,也不打招呼,拽着他俩的胳膊就接着跑,“你们快和我来,出事了。” 宋甜甜把他们带到了宋毅的军帐中,他们到的时候李砚,杨天明和荣武都在。 “文哥哥,你快看看我爹!”宋甜甜把荣文床边推。 李砚他们赶忙让开。 宋毅面色惨白,喘息急促,身体不断颤抖,连牙齿也不断打颤,荣文仔细观察了一下,转过身问,“这是怎么了,你们找过大夫了吗?” “没,”宋甜甜苦着一张脸,“李砚他们不叫我去。” “这也是没办法,”李砚上前解释,“明天就是攻打华阳的日子,如果这时候兵士们知道主将病了,那不就都完了吗!” “等着,我知道个能守住话的。”荣文转身便走了。 秋言这才问李砚,“将军怎么会这样?” 杨天明答:“我今正午来给将军送文书,就觉着将军有异样,问了一句,将军说是南方潮湿,加上最近也许吃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反正就是肠胃不适。” “等我和荣武来找宋叔叔商量明天的事情的时候,他就在我们俩面前发病了,就是这个样子,”李砚也是受了惊吓,他把宋毅扶到床上,叫荣武去通知其他人,“他一直说冷,我给他盖了好几床的被子还是不行,接着就这样人事不醒了。” 荣文回来的很快,带的人就是当时给秋言诊治的大夫,那人看着这一帮小将还不清楚是什么事,等一看到床上的宋毅登时吓得瑟瑟发抖,“这,这是主将?” “废话,你不是只看五品以上的吗,来个一品的你给诊诊。”荣文把他提到宋毅的床跟前,把宋毅的袖子挽起。 大夫的神色从害怕变得担忧,抬起头看着众人道,“这是疟疾啊。” “能治好吗?”宋甜甜没懂,急着发问。 “这疟疾一开始便是这样发冷,紧接着便会到发热期,如果能熬过之后的高热,便能痊愈了。这种病在温热地带很常见,将军是北方人,大概又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染上的。” 宋甜甜当即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可发热那段时间,很容易出现生命危险的。”这大夫说话大喘气,让人吊着一根弦,“如果我能配出道清热的药材来,也许能缓解发热的症状。” “那你快配啊!”宋甜甜催促。 “这,”大夫犹豫不决,“里面有几味药材,这一路,病得将士不少,咱们军中已经储备不足了,只能等攻下了华阳,到他的药铺里去采买了。” “这,”连荣武都觉得这事情难办极了。 “荣文,如果给你三万的兵力,你能攻下华云之后再拿到华阳吗?”李砚忽然发问。 荣文略作思考,“可以,而且还会很快,可前提是我们佯攻的计划不被发现。如果华阳的守军发现得快,支援华云,那我们可就难了。” “现在宋将军病成这样,明天能不能出兵都不知道,还想打哪?”杨天明看着李砚,好奇他怎么能这样镇定的讨论明天的战略。 李砚抬眼瞧了他一下,向着宋毅装行李的箱子走过去,翻了一翻,掏出一张铁质面具出来。 大家都是一惊。 原来宋毅出身世家,参军的时候他的身份常会遭人非议,他便叫人打造了这样一张面具,把自己原本的身份伪装起来,这样大家便只会把他的功劳和他的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8 努力联系到一起。他戴了这面具近十年,直到他封爵之后,他多年的下属才真正见过他的容貌。 宋毅认为这面具能给他带来荣誉,所以常带在身边,一旦有大战也愿意戴着,以此鼓舞士气。 “李砚你……”荣文最先猜到李砚心中所想,不禁出声。 李砚深吸一口气,把面具举到自己的脸前面,因为面具的作用,他的声音变得闷闷的,没有任何的情绪,完全听不出来是他自己的了,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大军的统帅。”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四品以上的将军都进了帅帐,不少人看到带着面具的李砚都略有迟疑,他们小声议论了一会儿,终于选出了个人站了出来,“将军怎么想起戴上铁面了?” 李砚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此役十分重要,决定着我们和叛军之间谁生谁死,戴上面具便能激励我自己,也能激励你们。” 他好歹从小就在宋毅身边打转,学宋毅的声音小菜一碟,再加上一些停顿,就更有宋毅沉着的样子了。 宋甜甜侍立在他旁边,这时便有了用处,“我爹很重视这次出战,特意要我把面具找出来的。” 她这话虽显得多余,但必不可少。 宋毅的亲信都清楚这个男装打扮的小姑娘是宋毅的琴女,连她都承认这个人的身份,那他们更不用多疑了。 “你先下去吧,我还要和将军们商量重要的事呢。”李砚命令道, 宋甜甜一拜,就走出了营帐。 秋言一直紧张地等在营帐外,看到宋甜甜走出来,赶紧迎上去,“怎么样,有没有露馅?” 宋甜甜攀着秋言的手臂,边捂着胸口边喘气,“没有没有,可吓死我了。” “这就好,”秋言也松了口气,“接下来就看三少爷他们了。” 李砚的眼神透过面具扫过在场众人,他冷静地摆开地图,“你们知道我这么晚还把你们召进来有什么事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 “明天攻打华阳的计划有变。” 大家静静听着,荣文和荣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都咽了一下口水,他们的戏要开始了。 “明天,我要让荣文荣武两人同时为先锋将,带领三万人,攻打华云。” 这话一出,吸气声此起彼伏。 先是三军指挥使站了出来:“按计划,不是只给他们两千人,打华云那样的小地方,用得着这么大阵势吗?” “用,我明天不只要取华云,还要一起拿下华阳。” “这太仓促了,我们一共就四万人,就算是加上那两千都不一定成功的了。” “可是拿下华云之后,局面就会不同,到时候一万人在正面,三万人在后面,定能让华阳守军措手不及。” “这太冒险了,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所以我们这一万人打得一定要有气势,要以一敌三才够。” “还是不行,三万人啊,就靠这两个毛头小子?”三军指挥使指着荣文荣武,他是个惜才的人,知道这两个少年勇猛,但一下子让他们带三万人,这何止是不妥!“别说他俩是荣国公的儿子,就是荣国公亲身上阵也不一定有把握拿得下来啊。” 荣文荣武两个人同时跪下来,“末将愿立军令状,如果败了,我们愿意以命易命。” 听到他俩的话大家都沉默了,荣国公只有这么两棵独苗大家也是清楚的,他们俩共同立军令状听着简单,但一定是经过一番考虑的。 “这件事情我已经定下来了。”李砚最后结论,“我也立下军令状,这次战役,不成功,我也以命来抵。” 李砚的手已经发颤,但他的声音还是沉稳着的,他清楚得很,他现在要是有一点点的迟疑,被这些将军发现,不仅明天打不进华阳,他们自己也难逃罪责。 三军指挥使看到主将都这样表示了,再纠缠下去也不好,便拱起手来,“既然将军已经定下来了,那末将也不好说什么了,愿同将军共生死。” 其他将军也纷纷表态支持。 见所有人都赞同了,李砚道,“那大家都去准备吧。明天我们必胜!” 他都要有些撑不住了,浑身都是汗,荣武见状,举着手臂喊了句,“必胜!”盖过李砚的声音。 被他这么一鼓励,几个年长的将军都不禁笑了一下,道了句年轻真好。 等大家都从帅帐中撤了出来,李砚才扑通一下坐到了椅子上。 荣文和荣武也都瘫在了地上。 秋言一进来就看见这三个人全都是筋疲力尽的模样,忙拿凉水撒在他们的脸上,“好了好了,再混过明天就好了。” 李砚紧盯着荣家兄弟,“我把赌注都押在你们俩身上,拼上咱们的命,也得赢了明天。” 荣家兄弟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定行。” …… 秋言遥遥地看着队伍最前面的李砚,心悬了起来。 李砚举着宋毅的长剑,像宋毅本人一样,简短地道了个“杀”字,人就冲了上去。 他们的后面造了许多的假人,以充个数量,大军一旦倾巢出动,就立刻会暴露,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秋言催动马匹,跟随着李砚,李砚的赌从来不会输的,这是他心里唯一的想法。 这些有经验的大将不负期待,各个都英勇难挡,他们都是被战火洗礼过无数次的人,他们明白怎样才能以最少的代价获得最多的战果。 他们一人只领个几百人,却好像指挥着万人的军队。 这是李砚想到的法子,把军队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让每个将军都能领导自己最擅长的军种,一时间攻城、骑兵、步兵、弓兵都有了最好的去处,只专注于自己的事让他们的效率更高,一万人的队伍真就如三万人一样战斗力陡增。 秋言追逐着李砚的身影,血花成了他们彼此的装饰,他从未觉得自己这样的充满力量,也从未觉得李砚那样的让人敬畏。 李砚的面上罩着面具,秋言不知道他的表情,却能从他不断摆动的手臂里感受到李砚的力量,感受到他不可一世的野心。 不停的有血溅在面具上,李砚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他的眼变得血红,他的理智早已游离。 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杀人的兵器,他自己就是一把锐利的剑,他冲破了华阳守军列好的军阵,在那排列整齐的队伍之间撕开了一道长口子,让自己的军队借势冲了进来。 别的将军已无暇去想一向沉稳的宋毅怎么会如此大胆,但他这样的行为确实让士气大增,将士们跟随着他们的主将,放了胆子去拼杀。 华阳军果然发现了他们的破绽,敲响军鼓,告诉他们的兵士,宋军现在的英勇都是装的,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 但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9 这谢公爷着实没什么实战经验,如果正门没有什么人的话,那人都去哪了呢? 他还没琢磨过味,荣文和荣武已经从后门冲了进来。 他们俩的盔甲上都是血,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他们恍如不知疲倦,打破华云之后一刻都不敢休息,直直地就冲到了华阳。 李砚在等着,李砚在等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马上要到200了!!开心! 第51章 第五十章 血,到处都是血。 李砚的手臂已经失去了力气,他再也挥动不了手中的长剑了,他的眼前模糊,但是他知道这场仗赢定了。 他看见荣文刚刚折断对方的军旗,他看到荣武捏碎了一个敌人的脖颈,他看到秋言,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秋言,总是躲在他身后的秋言,正挡在他的身前…… 李砚再睁开眼已身在营帐之中,他下意识地去摸脸上的面具,却发现早就被人拿去了。 “三少爷。”秋言握着李砚的手轻声呼喊,“您醒了?” “我们,赢了吗?”李砚听见自己问。 秋言连连点头,他清澈的眼让李砚失神。 他放了心,重新阖上眼,想要再睡一下的时候,荣武和宋甜甜两个闹腾鬼却携伴而来。 “李砚!”宋甜甜蹦到李砚前面,“你都睡了三天了,我爹都好了,你还醒不过来!” 李砚这才知道脑子里挥之不去的疲惫感是因为什么,“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大夫说是三少爷您拼尽全力,身体承受不了,所以才需要大量的休息。” 李砚含糊地应了一句,又对着秋言不耐烦道,“把他们都赶出去。” “李砚你也太不识好歹了!”宋甜甜吐出舌头,很是不满李砚的态度,“立了点功就能耐起来了。” 李砚莫名觉得心烦,嫌她聒噪,伸出手摸到了个盔甲,使力摔在她面前,“快出去!” 他这行为吓了大家一跳,但还好,大家都知道他起床气大,也就都没放在心上。 “你让他多睡会吧,”荣武劝道,“连宋叔叔都说他这次可不容易呢。” “原本也是要恭喜他连升三级成了营指挥使,既然他不领情,嗯哼。”宋甜甜噘着嘴走了出来。 荣武虽然觉得李砚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跟着离开了。 只有秋言静静看着李砚,用手轻轻摸了下他的脸,“三少爷?” 李砚的倦容并未舒展,他的手覆着秋言的,指腹在秋言手背的皮肤上缓缓游移。 秋言红着脸感受着李砚的触碰,一动也不敢动,又问,“三少爷您怎么了?” “嘘。” 李砚感觉身体里流动着的那股狂躁情绪在慢慢平复,他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我们赢了是吧?” “嗯!”即使已经过了三天,秋言想到当时的情形心潮也不禁涌动。 李砚被荣文和荣武高举着,底下的士兵欢呼成一团,他们的呐喊直传到好几里之外,这场赌局大获全胜。 “宋将军的病也好了,一切都好。”秋言微笑着看着李砚,“咱们马上就能回家了。” “回家?” “嗯,杨公子说叛军的人已经准备投降,和朝廷开始和谈了,说不日咱们就能出发回家了。” 李砚又忽然觉得无力,虚弱的回应,“真好。” “大夫,李砚醒了,您再看看?”荣文把军医请到帐子里,秋言赶紧让出位置。 军医为李砚把了把脉,又观察了他几处受伤的地方,“都好,应该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荣文点了点头,他看李砚眼里仍有血丝,还是有些担心,“你自己觉着呢?” “挺好的,”李砚答道,随后想到荣文此次应该会被记头功,便问道“你封了个什么?” “骑兵总指挥。”荣文骄傲道,“宋叔叔说虽然咱们擅作主张,但还好功大于过,不过你比我惨一些,不能把真实身份暴露出来,不然这总指挥的名号就是你的了。” “咱们谁当不是一样。”李砚浑身都不舒服,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硬挺着和荣文搭话,“什么时候回去。” “最迟后天,宋叔叔要咱们几个先回去,他带着其他人镇守这边就好。”荣文也隐隐约约能感觉出李砚不对的地方,“等咱们回了武阳,找个大夫给咱们几个都好好调理调理,别落下个病根什么。” “嗯,我再睡一会儿。”李砚又阖上眼,“秋言,你别走。” 荣文笑着摇头,朝秋言眨一下眼,“不打扰你们了。” 秋言把李砚的被子盖好,看着李砚再次陷入沉睡。 秋言盯着李砚皱紧的眉头,心里感到不安,华阳之战后,刚庆贺了胜利,李砚便昏睡了过去。 他并没受怎样重的伤,但是却一直没有醒过,大夫们也只道他是因为疲累,可秋言却怎么也不能相信那套说辞。 李砚此役的压力实在过大,整个军队的生死都押在了他的身上,虽然他半点也没有表现出来,但秋言能感觉到他埋在最里面的恐惧。 这三天里,李砚睡得都不算踏实。他的额上常常冒出冷汗,口中也念念有词,分明是被梦魇缠身,不得逃脱。 秋言看着着急,却做不了什么。 他只能向满天的仙佛祈祷,希望他的三少爷万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 李砚强打起精神,带着秋言,踏进了楚国府的大门。 楚国府的下人训练有素,李砚进门的瞬间鞭炮齐鸣,说是要帮他去去晦气。 李夫人先迎了出来,笑得如同初秋最艳丽的菊花,“砚儿!” 李砚跪在地上,仰起头来朝他娘眨了眨眼,“儿子回来了。” “好小子!”李智走上前去搀李砚,“不到一年,你的官阶就比我还要高了!” 李砚的手指擦过鼻子,嘿嘿笑了,“我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优秀!” “说你胖,你就喘上了!”李智拍了一下李砚的后脑,兄弟俩笑成一团。 杏儿则走过来去扶秋言,“厉害咯,长这么高!” 因为李砚他们几个都在长,所以秋言原先还没感觉出来,等和杏儿一比,才发现自己现在可真是拔高了不少呢。 李墨站得远远的,瞧见秋言看到自己便露出了笑容。 秋言对着他点头示意,刚想行礼,李夫人却一把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前,“你现在也算是个小将了,以后不能再伺候砚儿了,我让杏儿给你收拾了间客房,就在砚儿那个院里。” 秋言赶忙谢了。 “你们俩今天先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明天还要带你们祭拜祖先呢。” “咳,”李楚看话都被李夫人抢了,便清了清嗓子,对他们俩道,“先休息去吧。” “是。”李砚和秋言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0 同时接道。 杏儿引着秋言去房间,李砚也跟在后面。 “少爷,您怎么不回自己屋啊?”杏儿不解。 “我今晚上跟着秋言睡。”李砚坐在秋言屋里的椅子上,翘着腿,懒洋洋地答。 “诶,”杏儿嘴边勾起暧昧的笑容,“你们俩?” 秋言脸一红,忙推着杏儿出门,“我自己收拾着就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好好,那今天放过你,以后再听你讲军营里的事,你就先好好伺、候少爷吧。”杏儿刻意加重“伺候”两个字。 “这丫头真是一点也没变。”李砚晃晃脑袋,刚想乐却忽然觉得嗓子眼里一阵刺痒,不禁干咳了起来。 秋言慌忙为他倒水,“三少爷?”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李砚伸出手去接水杯,却偏了一点,水杯落到了地上。 碎裂的声音触动了李砚的某条神经,让他不可控制地干呕起来,他蹲下身子,捂着胃口,眼泪都被挤压出来。 秋言吓了一跳,俯下身子帮李砚拍背,紧张地盯着他,声音也不敢大,担忧道,“三少爷,我去请个大夫来。” “没事,”李砚挥挥手,忍着不断向上涌的酸意,疲倦道,“这几天犯了好几次了,大概是上火了,我多喝点水,你别小题大做,惹得我娘担心就不好了。” 秋言却不知道李砚最近添了这个毛病,暗自警觉了起来,他忽又想到另一件事,“三少爷,您今真的和我睡啊?” “嗯,我和你睡习惯了,自己睡要做噩梦的。”李砚把手放下来,神情虽调皮,脸色却十分苍白,“你不要睡地上,凉,”李砚看到秋言往柜子前走就知道他要拿铺盖,出声阻止,“咱们两个大男人,我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 秋言蓦地羞耻起来,他才没想到那些呢。 李砚被他的反应逗得咯咯笑,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些。 …… 又是同一个梦。 血,红色,溅得到处都是。脸上,衣服上,脚边,全部都是令人目眩的红色。 全世界弥漫着这令人作呕的腥味。 李砚右手握着一把长剑,在这无边无际的血色和腥味中不断探寻,他找不到可以凭依的东西,他孤独一人。 有人呼喊着口号朝他冲过来了,是敌人,他只有半边脸,另外的半边皮肤在随着跑动的动作啪嗒啪嗒拍在头骨上,那脱离了皮肤的眼球在空荡荡的晃着。 李砚把手里的长剑握紧,挥开,却没有碰触到那人的身体。 那人越过了他,向他的身后跑——他的目标不是自己。 李砚心底一颤,回头看过去——秋言! 秋言就站在他的背后,这些半人半鬼的东西都是朝着秋言去的,他要救他,要救他! “三少爷!”秋言不堪忍受疼痛,把李砚钳住他脖颈的手硬生生地掰开。 李砚眼睛猛地一睁,才看清现在的状况。 秋言抱着自己的肩膀躲在床角处,他的脖子上是又红又紫的手印,索性他并没有怪罪李砚的意思,只是担忧道,“三少爷,您做噩梦了?” 李砚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明明是要救秋言的,为什么,为什么…… 秋言下了床,拿了张手帕回来,想帮李砚把额头上的冷汗擦去,“三少爷,我原先也会做些噩梦的。”可他刚把手帕伸到李砚的跟前,李砚却向后一缩,“别碰我。” 秋言手上的动作一滞,便不敢再上前。 李砚喘了几口气,才把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他招招手,“过来,我看看你的伤。” 秋言已经被李砚这时好时坏的态度弄得糊涂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到了李砚的跟前。 “我,我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李砚用指尖轻轻碰触秋言颈上的勒痕,“我想救你的。” 秋言知道李砚这话说得一定是梦魇中的情景,于是安慰李砚道,“还好有我在旁边,不然您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李砚抱住秋言的肩膀,低下头,薄唇在鼓起来的淤紫痕迹上摩擦。 秋言身体一阵战栗,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从上次在城楼顶上的一吻过后,他俩还未曾这样亲密过,“三少爷,您最近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李砚把下巴搁在秋言的肩膀上,眼神黯淡无光,没有焦点,“我心里总有股无名火,看到谁都觉得烦,觉得燥,闭上眼也睡不着,梦里总是身在战场,周围都是尸体,都是血的味道。”李砚越说下去越难过,他把秋言推开,弯着身子拿手使力敲自己的头,“我的头也痛,我的身体也痛,快要折磨死我了这种感觉。” 秋言看得心疼,忙止住他的动作,跪在床边,“三少爷,我们找个大夫好好瞧瞧行吗,您别这样对自己了。” 李砚晃晃脑袋,苦笑,“我许是病了,今天控制不住自己伤害你,明天可能就要到大街上杀人去了。” “三少爷!”秋言打断李砚的胡言,他伸出胳膊,揽住李砚的脖子,“您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李砚重新躺了下来,但他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一想到他在睡梦里对秋言做的事就浑身发抖,无论秋言再怎么安慰他他都闭不上眼睛了。 …… 折腾了一晚上连秋言都憔悴了不少,更不用提深受折磨的李砚了。 李夫人把武阳顶好的几个大夫都请了来,谁都说不出李砚的病是个怎么回事。 倒是来探望的荣国公见过这样的事,“参加过战争的人有很多这样的情况,更严重的还能看见幻影,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 “那要怎么办,有什么法子治吗?”李夫人忙问。 “没什么法子啊,”荣晋叹了口气,“就得靠人陪着,慢慢调整心态吧,你给他两幅安神的方子最好,再在他睡觉的时候点些香烛。” “好好,”李夫人差使杏儿,“记下了吗,快去买来。” 杏儿用力地点点头,掉个头就走了。 “娘亲,你就叫秋言陪着我吧,别弄得人心惶惶的,该以为我得了不治之症呢。”李砚无力道,他睡眠不好,食欲也不振,几天的功夫就瘦了一圈。 “叫秋言陪你?”李夫人看着秋言脖子上那伤痕心下不忍,“你把人家都磨成什么样了,还是我陪着你罢。” “夫人,我没事的,”秋言赶紧上前,“在军营的时候少爷就挨着我睡,我们俩熟悉。” “可你,”你也只是个孩子啊,李夫人见秋言这样懂事更加不舍得,“砚儿这辈子真是欠了你了。” 但确实,只要秋言在身边,李砚的情绪就能缓和一些,不至于到失控的状况。 这是杏儿被李砚莫名其妙地吼了许多次得到的结论,后来她就把照顾李砚的事情全部交给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1 了秋言,自己能离李砚多远就多远,免得又被波及。 作者有话要说: 嗯,就是ptsd!我只是根据我看的一些影视剧写的这些个症状,请大家不要深究。 第53章 第五十二章 秋言披着一条毯子,把被风吹开的窗户关了上,他向着床的方向问,“三少爷,还凉吗?” 李砚裹着被子坐在床上,露着一个脑袋,看着秋言,摇了摇头。 秋言看着愈渐憔悴的李砚,心里不好受极了,但却没什么法子,叹了声气坐到李砚的身边,把李砚凌乱的发一根根捋顺,“您想睡了吗?” 李砚把额头抵在秋言的肩膀上,闷声道,“你要不先睡吧,我很快就能睡着的。” 秋言知道李砚只是在敷衍,他这套话前几天还能糊弄自己,现在可不行,“三少爷,您不睡我也不睡。” “秋言,”李砚已经没什么力气和秋言争辩了,他终于放弃了抵抗,“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嗯?” “什么都行,你小时候的事,你听过的笑话,都好。”李砚贴在秋言的肩膀上,这个位置,他能清晰听到秋言的心跳,也能感受到秋言的呼吸。 秋言想了一想,缓缓开了口,“我略微懂点事的时候,一直对您记着仇。” 秋言顿了一会儿,仰着头想是在确认记忆是否精准,“那天特别热,走几步就要流一身的汗,您就躺在外面那躺椅上乘凉。我呢,因着谁的吩咐忘了,反正就是路过这边,看到您那样,就捉了只虫,想要放到您嘴里。” 秋言听到李砚闷笑,自己也有点想乐,“谁知呢,您警觉的很,我手刚伸到您嘴边,你就醒了,一把就抓住了我。” “接着呢,”李砚问。 “接着我就看您还模模糊糊着就跑了,但是那小虫就钻进了我袖口里,咬了我好几口,我光记着可痒了,痒了那一个夏天。”秋言顽皮的笑起来,他难得做一回坏人,还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李砚记得。 那是个闷热的天气,他上完早课之后都没力气动,吩咐了杏儿给自己拿碗冰水之后就一直待在躺椅上等着。 过一会,他看见个小小的身影凑过了来。小娃子穿着一身白衣,这样热的天还裹得严严实实的也是奇怪,手里还提着个小篮,里面放着的像是母亲从林县带回来的糕点。 小娃子脸圆圆的,胳膊上也都是肉,只有一双黑盈盈的眼珠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李砚懒得睁眼,正骄傲自己的美貌果然让人拒绝不了的时候小娃子溜了。 李砚慢慢把眼睛张开条缝,发现小娃子把小篮放在了自己边上,人蹲在了杂草从里摸索着什么。 想送给自己朵花? 李砚探着脖子瞧,不一会,看见那小娃嘿嘿的笑起来,也不知道在乐什么。 小娃子蹦蹦哒哒又扑回到了自己身边,手上胳膊上都是泥,脏极了。 李砚可不能让他摸着自己,新换的外衫呢。 他伸出手,握住小娃子团团肉的手臂,刚想问他的名字。 那小娃子忽的喊了句,“疼。” 李砚心一软,赶忙放了下去。 他这一放手就再没捉住,小娃子连哭带叫地逃了远,连自己的小篮都忘了。 杏儿那时候也是个小矮子,两只手端着碗冰水摇摇欲坠,看到那小娃子咧嘴一笑,“少爷,那不是秋言吗?” “秋言啊。”李砚喃喃道。 “嗯。”秋言应下,把李砚的身子撑起来,黑盈盈的眼睛盯着李砚,“您想要点什……” 秋言的后半句被李砚堵回了嗓子眼里。 李砚的吻技青涩,却极具侵略性,剥夺了秋言的呼吸和思考的权力。 但李砚想要的不止于此。 他解开身上的被子,扔到了一边,扶着秋言的肩膀,把他放倒在自己的身体下面。 他们身上穿的都是薄衫,并不会成为障碍,李砚的气越喘越粗,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粗暴。 李砚忽然觉着自己的病有了点别的作用,他那些没处发泄的燥热现在有了去处。 秋言的顺从乖巧成了李砚放肆的借口,也成了他沦陷的理由。 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这下作的欲望已经隐藏了多久,也许是在大街上瞧见秋言第一眼的时候就暗暗开始了。 李砚的脸颊染上不自然的潮红,他撑着最后一点意识,严肃道,“你愿意吗,”臂弯里的秋言也红着脸,把窗外的星光都吸到了那双眼里,李砚抚着他的脸颊,身体不自觉地发抖,“你说一个不字,我立刻就停下。” 秋言看着李砚的眼,从里面看到了无数种情绪。 他的脑子里闪现着无数片段,李砚笑着看他吞下用来祭拜的糕点;李砚逃跑出去给他带回来的糖粒;李砚告诉他要为自己活;李砚挡在他身后挨下了那一铁勾;李砚…… 李砚…… 秋言闭上眼,仰起脸,把唇贴到李砚的耳边,“我愿意的,三少爷,因为是你。” 夜未央。 作者有话要说: 人在困的时候什么都写的出来。 第54章 第五十三章 若不是阳光实在刺眼,李砚还能多睡一会,这也是从他回到武阳至今久违的一次好眠。 李砚终于有了些笑模样,转了个身,想拥住身边人的时候,才发现秋言早已不见了。 “少爷?”杏儿推开门,端了早膳进来,“秋言让我给你送来的。” 李砚马上把被子裹起来,“从今往后,都给我记着敲门!” 杏儿撅起嘴,一大早当头就被李砚这样教训,气也不是,忍又忍不住,只能把碗碟重重放下,发泄下自己的不满,“您赶紧收拾收拾罢,亲家就要来了,大少爷不在,您再怎么不舒服总要陪夫人出去见见的。” “亲家,”李砚眉头一皱,“荣国公?” “你这些天都把自己关在这,不知道了吧,”杏儿一有想和李砚说的闲话,就能瞬间把两人之间的不愉快全都忘了,“老爷给二少爷寻了门亲事。” 李砚听到这,心里先是惊,后就是喜,“哪家姑娘啊?” “咱们武阳的第一富商,张家。”杏儿调查得清清楚楚,“那小姐是张家老爷的长女,很受张家老爷宠爱,出了名的淑女呢,跟二少爷也算般配。”杏儿又叹了口气,“我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有你个什么事。”李砚嫌弃了杏儿一下,又对她招手,“快给我挑件好衣服,我帮二哥好好看看。” “您怎么突然对二少爷这样上心了?”杏儿疑惑。 “少爷的心思,你猜的透吗?” 杏儿努努嘴,径自走到了衣柜边上,边翻衣服边问,“少爷,秋言今天走路有点奇怪,您该不是又做噩梦,伤着他了吧?” “啊?”李砚也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2 不知道怎么掩饰自己的窃喜,只得清清嗓子,谈论些别的事,把这一段翻了过去。 李夫人看见李砚今天有些精神,心里好受了不少,把李砚拉到自己的边上,“终于见你正常一些。” “昨晚上秋言陪我说说话,就忽然有了些倦意,”李砚知道娘亲为自己担心,便减了些细节,宽慰道。 李夫人点点头,“这就是要好了,荣国公不是说了吗,只要能睡着觉,慢慢就都好了。” “嗯。”李砚笑着答。 “也多亏人家秋言有耐心,以后就换杏儿陪着你吧,我看他也累。” “不用不用,”李砚赶紧摆手,“秋言知道怎么应付我,杏儿脾气急,我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两个人对在一起非炸锅了不可。” 李夫人觉着这番话也有理,“只是秋言是个男孩,总不能陪你一辈子罢,杏儿的话,以后收成个侧室……” “停停停,”李砚忙止住他娘的话头,“杏儿志气大着呢,她是不会想嫁我这样的无能之辈的,您还是给她参谋个别人吧。” “你又怎么啦!”李夫人正想再说几句,李楚同张家老爷便走了进来。 张家老爷是个圆脸盘,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人,“能和楚国公家攀亲戚真是老生三世修来的福分啊。” “哪里,”李楚谦虚了一下,“能有幸聘到令千金那样的媳妇也是我们家的荣幸啊。” 张家老爷一笑,满脸褶子就都挤到了一起,走到李砚跟前,“这就是三少爷吧?早听说您在战场上英勇无敌,也算是我们武阳的一宝了。” 李砚成长了不少,待人接物上都十分周到,笑了一笑,你来我去的痛张家老爷聊了几句。 “胡说,我当年也试过找人帮你跟他家求过亲,他眼都不带抬的。”李夫人趁张家老爷和李楚寒暄的空,赶紧向李砚埋怨,“势利鬼,这会儿又瞧着你好了。” “娘亲?”李砚可没想到李夫人背着他给自己说过亲事。 李夫人看李砚有了点不高兴的意思,怕又刺激到李砚,忙解释,“那时候你顽皮的很,我便想找个姑娘约束约束你嘛,现在有秋言了,就不用了。” 李夫人虽没觉着这话有什么问题,但听到李砚的耳朵里又是另一回事,李砚顿时笑成了一朵大花,“说的是呢。” 这孩子,得了病之后,就时哭时笑的,李夫人看着李砚满脸诡异的笑容不禁又担心了起来。 李砚跟着他娘,听了一堆嫁娶之间的事,觉得十分烦躁,终于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刚踏进自己的小院,就看见李墨徘徊在秋言的房间门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二哥?”李砚走到李墨的跟前,他轻佻一笑,“我还没恭喜你呢。” 李墨一看到李砚脸就黑了三分,他压抑着怒气,问道,“秋言呢?” “许是休息着呢吧,毕竟我们俩昨天折腾了一晚才睡着。” 李墨知道李砚存心激怒自己,“那我改时间来找他。” “这样不好吧,”李砚慢悠悠道,“要是让我未来的嫂子知道了二哥有这样一位从小护到大的小厮,不知道她该作何感想呢?” “你还知道他是我从小护到大的?”李墨咬着牙看着李砚,他引以为傲的克制一点点在消失,“当年你嫌弃他,现在又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只有你无耻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李砚看李墨连“无耻”这样的词都用出来了,他也就不用特意装有礼貌了,他逼近李墨,阴恻恻的冷笑,“我从没要抢过他,是你太软弱,要是当初你能违背二娘的意志,把他留下来,我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机会呢?” 李墨揪住李砚的衣领,把他向上提,“你不过是看上他的容貌,你就是这样的,李砚,从小你就这样,只要好看的东西你就要第一个抢走的,不管他是谁的。” “对,没错,”李砚放肆大笑,他眼神桀骜,透着一股狠劲,“我就是觉着他好看,我就是要他,现在秋言就是喜欢我,你能拿秋言怎样,你又能拿我怎样呢?” “秋言?”李墨看着站在他俩后边的秋言,故作吃惊,他等的就是李砚的这句话,他要让秋言看清李砚轻浮的本质,让秋言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李砚一怔,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使力捏住李墨的手腕,迫使李墨放开自己,“二哥,您还是早早准备自己的迎亲礼吧,少来我这小院里。” 李墨哼了一声,颇有深意地看了眼秋言,他的目的达到了,自然没什么留下来的理由。 李砚有些心虚地看秋言,“呃,我……” “三少爷,您饿了吗,我去给您准备午膳?” “好,好。”秋言的态度让李砚诧异,他只能含糊地应下。 秋言点了下头,便转过身,走了几步秋言使劲吸了一下鼻子。 秋天的风可真凉呢。 第55章 第五十四章 李砚胆颤心惊地用完膳,几次看秋言发愣,都以为他有话对自己说,秋言却始终都没开口。 看着秋言如此不在意,李砚反倒着急起来。 自己还没正经的向他表白过心迹,就让秋言听见这样荒唐的话,也不知道秋言该怎么想自己。 李砚瞧着秋言,苦恼极了。 这次李墨确实算计到自己了,李砚一想到这,牙根都恨得痒痒的,要不是话赶话! 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秋言却不知道李砚这丰富的心理活动,径自收拾了李砚吃过的碗筷,端着去厨房了。 “秋言?”李砚出声。 秋言回过眼,看着李砚,他的表情平淡,让李砚猜不出,只能叹了口气,“没事,你忙去吧。” 李砚看秋言越走越远,心里像几百只虫子爬来爬去,既烦躁又无奈。 杏儿捧着几件干净衣服走了进来,“少爷,二少爷的亲家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李砚黑着脸答。 杏儿看他这个样子,觉着李砚可能是又犯病了,不敢再招惹他,默默地退了出去。 李砚确实有些不寻常,他自己也注意到了,他无法压住心里的火气,只能大口饮了杯水,钻上了床。 李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合不上眼。 正难受着,一转头,看见了一根不属于自己的长发。 是秋言的! 李砚两只手指捻起长发一端,原来秋言的头发这么长啊,好细好软,李砚看得出神,不禁想起昨日夜里的种种情形。 秋言紧闭着眼,下唇被牙齿咬得泛白,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愉悦。 李砚明白自己的动作绝对不能算轻,秋言却始终忍耐着,但他偶尔溢出的几声喘息却违背了意志…… 李砚想到这里,浑身抖了一下,手不由自主地放进了裤子里面。 荣文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3 说的对,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想要第二次。 李砚缓缓动着,他想着从前和荣家兄弟分享的小摊卖的春宫图,把里面的角色都换成秋言的脸。 他一边嫌弃着自己的想法,一边沉沦在无尽的欲望里。 “三少爷?”秋言的声音,他在喊自己…… 李砚惊讶地睁开眼,正对着秋言不知所措的眼神。 秋言向后退了两步,嘴唇微张,“三少爷?” “秋言,我……”李砚再也想不到比现在更窘迫的场景了,他还没向秋言好好道歉,就幻想着人家的脸做着这样的事情。 李砚现在觉得李墨说得一点也没错,自己的确就是个轻浮的小人,他只配坐在这里,看着秋言被自己恶心跑了。 李砚灰心丧气,做了一半的事也继续不下去了,呆呆地看着门口,狠狠地用手砸了一下床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砚终于做了个决定,他必须去找秋言。 不管该道歉也好,表白也好,他现在必须见到秋言,他不能让秋言去找李墨! 李砚随意披了件外衫,从自己的房里出来,拐了个弯进了秋言的房。 秋言不在。 他能去哪呢? 李砚开始推测秋言的去向,他焦急得额头上已冒出了汗。 厨房,没有。 柴房呢,也没有。 马房,对马房,依然没有秋言的踪影。 李砚垂着头走回秋言的房里,理智早已离他远去了,他根本不知道他的行为在外人看起来有多偏激。 秋言不见了,李砚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觉得太阳穴针扎似的疼,他的天都在瞬间塌下来了。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肆意破坏,他翻出秋言所有的衣服,撕碎了秋言看到一半的书,把柜子上的摆件全部摔在地上。 没有用,无论他做什么秋言都不会回来了。 李砚心里一片灰暗,眼前又出现了那只有血色的世界…… 秋言和大夫多讲了几句李砚的病情,得知李砚只要能睡着觉就算病好了一半,还略微有些开心。 他提着药包,暗自记着每一剂都该熬煮多少时间。 秋言踏进楚国府,发现平常看门的家丁都不在,有些奇怪,一走进小院,杏儿就冲了出来。 秋言扶住她,“怎么了?” 杏儿哭花了脸,看见了秋言如同见了救世主,指着秋言的房,“你快看看少爷,他不行了。” 秋言听了这话,急匆匆地进了房间。 下人们围成了个圈,丫头们好几个都被吓哭了,躲在后面,一边用手绢擦着鼻涕,一边往里面看。 秋言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面,便看见了这样的情景。 李砚坐在一堆狼藉中间,举着一片碎瓷,一下一下地往胳膊上划,他每割一次,胳膊上便出现一道血痕,站在边上的李夫人就多一声抽泣。 “孩子呀,你别这样。”李夫人不敢上前,她刚刚想着抢过李砚手里的瓷片,却被李砚早一步察觉,直接在脖颈上划了一下。 刚刚还让几个下人一起制住李砚,却发现李砚挣扎得太狠,不仅伤着了别人,更让他伤到了自己。 她除了看着自己的儿子在这不发一言的自残,竟然半点事都做不了。 秋言震惊地看着血红眼睛的李砚,不该的啊,大夫明明说李砚转好的了。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三少爷?” 李砚忽然就不动了,他慢慢地抬起头,看着自己最熟悉的那双眼。 秋言看李砚恍神,立刻扑到他的身上,把他攥在手里的瓷片扔得老远,“三少爷,您不要做傻事了!” 李砚的眼里突然盈满了眼泪,他根本不在意别的,他举起已被鲜血染了个遍的手,捧起秋言的脸,“秋言啊,你别走了行吗?” 李砚的语气实在太卑微,让秋言一时说不出任何话。 杏儿瞧着这一幕,“哇”的一声又哭出来。 秋言连连摇头,“三少爷我不走,我不走了……” 他搂着李砚的身体,一遍遍地在他耳边重复,“我不走了,三少爷,我不走。” 杏儿哽咽着同快要崩溃了的李夫人说道,“夫人,您就让秋言自己留在这吧,若是别人再刺激到他。” 李夫人连连点头,叫围着的无干人都散去,自己也被喜娘搀扶着走了出去,“我这苦命的孩儿。” 等屋子里只剩了李砚和秋言两人,秋言才敢回应李砚,他垂下头,吻了吻李砚的眉头,“三少爷,我不走了,您让我先帮你止血行吗?” 李砚眼里的血色渐渐消散,他放开秋言,把自己的胳膊抬起来,痛感也同时回归到他的脑中。他龇着牙咧着嘴,瑟缩着身子,止血药一撒到伤处,他就要喊一嗓子。 秋言不敢再有接下去的动作,只能看着药粉慢慢融入血液,再在李砚的伤处轻轻吹气。 “秋言,我是不是没得救了。”李砚靠着墙,无神地瞧着房顶。 秋言一边给他包扎一边道,“我都问了,大夫说您只要睡得着就会好,今天,可能,”秋言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他只能问李砚,“您今天究竟怎么了?” “我,”李砚心里千头万绪,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以为你看见我,那个,就觉得我很恶心,就不想要理我了呢,然后你就,你就走了。” 秋言看李砚的情绪又要激动,忙打断他,“三少爷,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今天只是去给你拿药了。” “我……” “至于那事,”秋言不好意思提,“我们都做过那样的事了,我怎么可能在意。” 李砚清了下嗓子,脸也不自觉地红起来,“还有一件事。” “嗯。” “我和二哥说的那都是气话,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你这个人的,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当然你确实长得好看,一开始我是有点,但是后来……”李砚越急着解释,越组织不好语言。 “我知道。”秋言把包扎用的棉布条打了一个好看的结,“您就是一定要逞那个强,我都清楚的,况且,您说的也没错,我就是喜……” “喜什么?”李砚的眼里可不再浑浊了,现在可都是欣喜的光芒。 秋言撅起嘴,不再说话了。 李砚凑到他唇边,“我也就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虐不过一章。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秋高气爽,这样的天气窝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干实在太浪费,李砚看着眼前忙活来忙活去的秋言,想着怎么才能再把秋言骗到床上来。 他罪恶的手还没伸出去,荣武就精神满满的脸挡在了面前,“天气这么好,一起去趟林县吧。” “不去,”李砚拿出这些天拒绝所有人的借口,“我病了,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你哪里像病了?”荣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4 文把李砚从头看到脚,转而道,“也好,那秋言和我们去吧。” 李砚这就装不下去了,慢悠悠地站起来,“我娘的确让我到外面放放风。” “快些,马车都等在外面了。”荣武催促道。 秋言紧张地看着李砚,虽然最近几天李砚的表现都很正常,但他很怕外面有什么刺激到他,“三少爷,您要是哪里不好受一定要和我说啊。” 李砚乐于在秋言面前装柔弱,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靠在秋言的肩膀上,“总觉得哪里都不舒服呢。” 荣武默默地退到离李砚距离最远的位置,面无表情地问荣文,“咱们是因为什么非要带上李砚的?” 荣文也是分外地嫌弃,“他这病就是得给秋言看的,了不得。” 李砚不理会他俩的风凉话,依旧凑在秋言的边上,旁若无人地讲些肉麻的话。 终于熬到了林县,荣武总算是能出来透透新鲜空气了,他跺了两下脚,把身上的鸡皮疙瘩抖落下来。 “诶,那不是杨天明吗?”他一抬眼就看见杨天明举着把扇子,跟旁边的人滔滔不绝着。 荣文顺着荣武的眼神看过去,可不只是杨天明一个人呢,宋甜甜一身男装,挨着杨天明站着,露出平时不会有的娇羞表情。 今天能显摆恩爱的只可以有自己! 李砚这么想着便走了过去,朝吓了一跳的杨天明挑挑眉毛,“监军大人好情趣啊?” 杨天明手里的扇子都握不稳了,“三少爷,您不是在家养病了吗?” “所以你就能带着宋家千金出来游玩了?” 宋甜甜觉着莫名的羞耻,“怎么样!你们都不陪我出来,我找天明怎么了?” “呦,”荣文打趣道,“都天明天明的叫了。” 荣武更是好事地吹起口哨,“你可没来找过我们啊。” 秋言看他俩脸红得如同进了染缸,出言解救,“既然大家遇上了就是缘分嘛,你们俩要是也去观音庙,咱们正好同行啊。” “啧啧啧,”李砚把秋言揽到身边,“宋小姐可不愿意和我们这些不通诗书的蛮人在一起呢。” 宋甜甜也顾不得李砚有没有病了,一个手刀就冲着他过去了,“李砚,你这混蛋,除了秋言真不知道谁受得了你!” 李砚虽躲过了一击,但马上就软成了一条鱼贴在秋言的身上,“我刚刚好像看见了幻影。” “真的吗?”秋言立刻紧张起来。 荣文带着其他人飞快远离他们俩,“疯了疯了,李砚得的是疯病。” 李砚和秋言很快追上他们,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重新笑成了一团。 可这天出行的可不只他们,刚走到观音庙,他们就碰见了一个难缠人。 宗煜身后跟着一队的侍卫,径直冲着他们就来了。 宗煜可是认识李砚的,他们躲又无处躲,秋言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衫,罩在李砚的头上,权当作伪装。 “可是荣家两位公子?”宗煜对着荣文荣武一笑。 荣文和荣武俩人倒都从容,半弯着身子行礼:“参见世子。” “不要多礼,你们都是给朝廷立下功劳的猛将,”宗煜的面子功夫做得很好,他的眼神又飘向怪异打扮的李砚和明显是女扮男装的宋甜甜。 杨天明挡在宋甜甜前面,“世子,在下是宋将军的文书副官,杨天明,这位是在下的好友。” “这位呢?”宗煜看着李砚。 “这是楚国公的三公子,李砚,”秋言替李砚说道,“我家少爷他,他得了病,不能见光。” “哦,”宗煜点点头,“确实听说过这事,既然不能见光,又带他出来做什么?” “呃,因为要到观音庙里给他祈福,不是本人来可能不会灵验。”荣文信口胡诌,也不管宗煜信不信了。 宗煜眉毛一挑,带着笑容打量起来荣文,“荣国公虎父无犬子,华阳一战两位公子可是记得首功。” “世子过奖了,还是因为宋将军信得过我们两个晚辈。” “不不,必然是你们有什么过人之处,”宗煜紧盯着荣文的眼睛,“文公子,我原本就听说你是武阳一宝,现在遇上了,是一定要请你到我府上一叙才行。” “这……”荣文有些为难,“择日吧。我还要先为我这位老友到观音庙里祈福呢。” 宗煜舔了一下唇,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那就定下来了,请空闲的时候务必告诉我一声。” 荣文匆匆点头,这个宗煜实在诡异,还是少于他打交道的好。 临走之前,宗煜又重新扫视了遍这几个人,他那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实在给他们留下不少阴影。 “真不敢想,父亲当时竟然还想把我嫁给他。”宋甜甜抱着肩膀,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是不是认出我来了,”李砚解下秋言的外衫,交回给他,“先穿上,凉。” “那他岂不是要报复我们,”杨天明脑子转的很快,“先从荣文公子下手?” “那他可选错人了,”荣武对自己弟弟的手段还是有些了解的,“不过我们现在身上都有军功,他还能拿我们怎样?” “我前些天偶然间听到父亲说过,事情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荣文看着李砚,“也许就在等一个好日子了。” “那就让他尽情报复吧,毕竟他当世子的日子也没几天了。”李砚冷冷一笑。 只有秋言仍是有些担心,他总觉得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刚给李墨订了亲,李家又传出了更好的消息,荣蕊怀孕了。 李砚同李智一起跪在祠堂里,磕了好几个头,以图保佑母子平安。 秋言捧着一小盘祭点,正要摆在祭坛上呢,李砚就顺手拿了两个放进了宽敞的袖子里。秋言看到李智一脸虔诚的跪拜,不敢出声,只能用眼神威胁李砚。 李砚却眨了眨眼,晃了一晃手臂,我给你留着呢。 秋言叹了口气,护着自己的点心从另一边走了过去。 李砚看他哥拜个没完,有些烦了,索性不端着了,直接跪坐在垫上,“拜死人有个什么用,这么闲还不如多给嫂子做点好吃的。” “你嘴里有点忌讳,”李智不满地看了一眼李砚,“娘亲说一定要叩够七七四十九个头,她特意到请了有名的方士问的。” “不是,我说……”李砚正要说话,就看见李夫人进了来,马上闭了嘴,跪直了身子。 “你别在这捣乱,”李夫人拨弄了李砚的衣服一下,“回你院里去!” 李砚就等着这话呢,骨碌一下站起来,跑得没影了。 “这孩子!”李夫人无奈地看着李智,“你们俩都是我的孩子,怎么性格就差得这么多?” “您也不能怪他,他从小被您宠的野了。”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5 “他不用像你一样,肩上这么多担子,野点就野点吧。”李夫人也跪了下来,两手合十,朝着祖宗拜了几下,“可得保佑咱们李家一切顺利啊。” 李砚远远就瞧见李墨往自己的小院那边走,他这二哥真是锲而不舍啊,正要追上去,却被杏儿拦路挡了回来,“少爷,您还是别去了,有些话还是得让秋言本人自己讲清楚的好。” “秋言那性子,他不知道怎么拒绝的!” “怎么会!”杏儿把李砚往外推,“秋言他知道轻重,文少爷刚才派了人来传话,找您下棋去呢。” “那我先把李墨赶走再说。” 要不是这是自己从小伺候到大的主子,杏儿真想用打水的瓢敲开李砚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怎么平常都聪明的不行,遇上秋言的事就死心眼呢。 “您要是不让秋言自己和二少爷讲明白了,二少爷不会死心的,您难道想这么替秋言挡一辈子啊。” 这话说得倒不是没道理,李砚看了一眼杏儿,心里虽然不踏实,但是还是放弃了,调转了个头,去了正门,“我去找荣文了。” …… 荣文摆好棋盘,温起茶水,静坐在一边,煮沸的水壶上冒出来的热汽使他的面容模糊,看着一副仙人模样。 李砚看到他故作风雅,忍不住嘲道,“就咱们俩臭棋篓子,用得着整的这么讲究吗?” “你自己下不好,别带上我。”荣文边说边落子,“不过今天确实不只是要和你下棋的。” “有什么事?”李砚把棋子放在手心里把玩,瞄着棋局微微一笑。 “我要去京城了。” 李砚先是一愣,又恢复冷淡的样子,秋言说了,他的情绪不能太波动,容易犯病,“宗煜让你去的?” “没错,”荣文就知道李砚立即就能猜到,想到自己要怎么给荣武解释这些他就头疼了,“他要调回京城任禁军统领了,想要我做他的副将。” “啧,”李砚咂了下嘴,“原以为朝廷会防备着咱们呢。” “谁知道呢,”荣文眯起眼,思考着李砚的这一步棋有什么目的,“我呢,到那边会尽力把宋家大哥救回来,我爹说了,一旦宋家大哥到了武阳,就要举事了。” “宋家大哥回来了,那你呢?” “看机会吧。” 棋子夹在李砚的两指之间迟迟没有动,“荣文,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我清楚,宗煜不是个好糊弄的人,我不会和他纠缠太久的。” “你一直是我们几个里最聪明的一个,”李砚抬起眼睛看荣文,他头一次这样认真地看荣文,他们离权力的漩涡已然越来越近,他有种预感,宗煜绝对不会这样轻易的相信荣文,“我支持你的决定,但你必须告诉我全部的事。” “哪有什么全部的事,”荣文笑了起来,“李砚你怎么得了个病,还多疑起来了。” 李砚没有答话,仍然盯着荣文。 “我都不知道你这样担心我,”荣文避过李砚的眼神,站起身来,把棋盘上的棋子全都弄乱了开,“果然,我的棋艺也就只能到这样了。” 李砚和荣文一起长大的,他清楚,让荣文心虚的事情几乎没有,所以这一定是件大事。 他不退让,继续追问,“荣文,你一定要告诉我。” “郑王爷想要谋反。” “什么?”李砚惊得半天说不出话,“这种事难道还能追赶潮流,你家谋反,我家也得跟上?” 荣文噗嗤一笑,“我如果到了京城一定要好好看当今这位圣上,究竟是怎样的无能,天底下一个支持他的人都没有。” “可宗煜怎么会把这样的事情跟你说?” “他问我,对我最重要的是什么,”荣文看着李砚,“我告诉他是权力。” 李砚嘴角勾起来,“当然,荣家这么多年,起起落落,一直拿在手里的就是权力。” “我们家从来没站错过队。”荣文的眼里有些李砚陌生的东西。 李砚琢磨着荣文话中的深意,仔细推想下来,确是一个他不愿接受的结局,“荣文……” 荣文站在他家那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松树底下,仰着头看着天上一只落了单的孤雁,“荣家的每一代人,都在巩固权力,或在战场上厮杀,或在朝堂上争斗,这是我爹的宿命,我们兄弟俩的宿命。” 李砚这才发现自己究竟被家里保护得有多好,他从未考虑过族人的未来,他的一切出发点都是自己的利益,他打仗是为了刺激,他做将军是为了显摆,他心里从未有过荣文这样的想法,但他就一定是错的那个吗? 第58章 第五十七章 月光清亮,照着躺在青石砖的一众少年人。他们脚边散落着不少酒瓶,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神情。 宋甜甜凑到荣文的边上,眼睛半闭半睁,“文哥哥,你一定要把我大哥带回来,我好想他啊。” “这时候知道叫我哥哥了。”荣文笑起来,他要抓紧这个晚上,以后再能自如谈笑的时候不会太多了。 “丫头,你文哥哥不仅要把你家大哥带回来,还要自己完完整整的回来才行。”李砚搭了只手在荣文的肩膀上,“知道吗?” 荣武早已喝得晕头,大着舌头道,“我弟弟怎么会回不来,他是天下第一聪明!” “对,你必须得回来,”李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要是不回来,荣武以后得怎么拖我后腿啊!” 李砚话音刚落,荣武就隔着杨天明和秋言去抓他。 杨天明最先遭殃,被荣武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李砚怕秋言也被压着,拽着秋言的身子把他往自己身上一带。 秋言原本晕晕乎乎的,被这么天旋地转一番更是眼冒金星了,他低着头看着身子底下的李砚,捧起李砚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三少爷,您脸怎么这么大啊?” 李砚无语,拿额头轻轻撞秋言的鼻尖,“说谁脸大呢?” “哈哈哈!”荣文就躺在他俩的旁边,听得真切,一边笑一边捂着肚子坐起来,“谁还要酒?” “我!”宋甜甜举起手臂,可刚说完她就眯起眼,“我要睡会……” 荣武也困倦的不行,直接把杨天明当成了床褥,和他叠在一起也进入梦乡了。 可怜杨天明已经被压得只剩了半口气,一半灵魂都归了地府。 荣文没大在意,摇摇晃晃地往自家厨房走去。 他一脚踹开厨房的门,下一脚却没站稳,直接扑倒在了灶台前面,他刚要爬起来,便又有一个人压在了他身上。 “你们家门槛怎么做的这么高!”李砚踩着荣文的大腿站起来,蹲坐在门口。 荣文惨叫了一声,仍是没有放弃,挣扎着,四肢并用地爬到了存酒的地方,终于拿到了两小坛酒,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6 像抱孩子一样搂在怀里,也走到门槛,宝贝似的把酒交给李砚。 李砚接下来,把坛上的小盖拿了开,咕咚咕咚地灌进了嘴里,“以后你不在了,也不知道谁能再给我偷点‘一口闷’了。” “荣武笨手笨脚,每次爬到酒窖里,一定会弄得到处都是响,就会被人知道,就会……“荣文讲着讲着眼泪竟然掉下来了,”我这傻哥哥啊。“ 李砚心里觉着难受,又闷头灌了一口酒,“咱们仨,从出生到长大,从来就没有分开过,说好了一起去京城,竟然又让你小子抢了先,可真不够兄弟。” “对啊,我就是每次都比你们强那么一点点。”荣文的两只手指并在一起,笑着在李砚眼前晃了一晃。 李砚伸手去拍他,却拍了个空,“你别以为你多聪明我告诉你,你好歹想想你自己行吗?” 李砚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以前我们俩闯祸,总有你在后面兜着,现在我还怎么闹啊,还怎么野啊。” “你还野个什么啊,”荣文捂着脸,把眼泪抹了去,“你现在有秋言,有我托给你的傻哥哥,你不能再野了。”荣文说完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便干咳起来,“李砚,终于轮到你给我善后了。” 李砚也跟着又哭又笑,他搭上荣文的肩膀,“我有时候,真想咱们几个找个清净地方,过过简简单单的生活,没有什么抱负,没有什么野心,”李砚一吸鼻子,放声道,“天下算个屁啊!” “天下算个屁啊!”荣文跟着喊。 两个少年的声音撕裂了宁静的天空,这是他们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反抗。 秋言醒过来的时候是睡在荣文的床上的,李砚早早地就把他抱了过去。他揉揉眼,从床上站起来,推开荣文房间的门,去挨个查看大家的状况。 那三个喝醉了的人就直接睡在了地上,宋甜甜身上盖着杨天明的衣服,呼噜震天。她的一边是搂在一起的荣武和杨天明,两个人亲密的很,就差嘴对嘴了。 他们三个人的姿势都有些诡异,秋言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继续去找李砚。 他对荣家不是很熟悉,走了半天才看见厨房。李砚和荣文就挤在厨房狭小的门口里,头挨着头,睡得很香。 他忽然有些不忍告诉他们天已然亮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短了点,但是实在不想再往后边加东西了,明天会更长点! 第59章 第五十八章 荣文的效率也不是吹的,到京城不过两个月就为宋家大哥请了一道恩旨,让他回武阳探亲。 宋家大哥的亲眷被藏在一队行商之间也跟着回来了,他们的脚一踏进武阳的城门,宋毅就竖起了反旗,朝廷都没反应过来,武阳就又出了另一档子事。 武阳的城郊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一帮土匪,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比当年的赵老大有过之而不及,民间怨声载道,不少人到了知府衙门请愿,希望能由官府派人镇压了这帮匪徒。 可武阳知府却是个做事畏首畏尾的人,称自己抱病,无力处理此事。他原以为这些请愿的民众过不了几天就该散了,却不想这些人不仅没有要放弃的意思,这股民愤却越积越深了。 荣武带着一干家奴,走在前头,身后还跟着请愿的民众,他们手里多拿着农具或是棍棒,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请愿了。 “这次有荣家公子给我们做主,不怕那狗官不听我们的了!”民众中有人大声喊道。 他一呼百应,其余人也跟着喊荣武的名字。 荣武呼了一口气,这出戏他和李砚可是演了无数遍了,他走到衙门门口停下,手挥了一挥,“大家安静!” 知府早听到了消息,知道这次请愿不比之前,有荣武领着,阵势必然不小,也没法再龟缩在他的后堂,终于开了门。 他的身子刚站定,一粒生鸡蛋就直直砸在了他的眼眉上,知府怒道:“你们这群刁民!” “诶,”荣武站在知府面前,仿佛正义的化身,“知府大人这话从何而来,难道我也是刁民了不成?” “荣公子我当然不是说你。”知府忌讳荣家的势力,当然要避免和荣武正面相抗,“荣公子啊,你也知道,这伙土匪到处游窜,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现在这叛军刚平,宋家又反了,咱们官府的钱和粮食已经被上面盘剥了不少了,哪还有闲钱去擒贼啊。” “大人,这伙土匪现在已然是武阳的第一大祸患,如果不能一网打尽,受委屈的可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你作为武阳的父母官就打算作壁上观,等着这些土匪自己走吗?” 他这话激起群众们的愤怒,一时间菜叶和臭鸡蛋齐飞,知府大人左躲右避还是弄了一身腥。 他伸出手,想缓和大家的情绪,“本官也是有苦不能言!” “大人有什么苦,”荣武淡然地看着这知府,“我可听说知府大人这些天为了防这群土匪,把自己的家眷都移去了老家,过不了几日您就打算自己逃了是吗?” “我……”都说这荣家大公子是个只会闯祸打架的草包,怎么突然这样伶牙俐齿起来了。 “不论如何,今天我荣武要给武阳的百姓出个头,若是大人不愿意剿匪,我就在这不走了!”荣武说的干脆,他身后的家奴都用棍棒敲地,带着民众一起大喊“剿匪,剿匪,剿匪!” 知府怒极,口不择言,“本官是武阳的知府,剿不剿匪是我说了算,你们这群刁民,是也想反了国家不成!” 大家看他这样诡辩,气性大的百姓当即冲在了前面,“就是反了又怎样!?” 几个胆大的人越过衙差,直接往衙门里闯。 也不知道从哪飞出来把菜刀,正正地砸在了知府大人的头顶,他一句话还没说呢,就倒了下去。 一看见了血,不少民众慌了神,而荣武站了出来,“不管刚刚是哪位义士出的手,荣武都在这替他负责了,朝廷命官不为民请命,却百般推脱民众的请愿,还要他何用,要这朝廷何用!” 他用了些丹田气,照李砚说的,文采不够嗓门来凑,喊得响亮呼应的人也不少。 武阳一城的百姓忽然就全部都成了反民了。 李砚和秋言站在远处,看着荣武在人群中央振臂高呼,颇有点领导气质。 “厨娘让我替她出口气,扔得准不准?”刚刚那把菜刀果然是李砚投的。 “老爷明明不让咱们参与的,落人家话柄怎么办?”秋言有些担忧,他应该让李砚易个装再来的。 李砚嫌他实在小心翼翼,“不用担心那么多,咱们家也快了。” 李砚这话说了还没几天,朝廷就派了人到楚国府宣旨了。 先是奖励了一下李楚在武阳暴动事件中的镇乱有功,又派给了他捉拿荣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7 晋和宋毅这两个反贼的任务。 那太监趾高气扬的,看样子应该是伺候皇帝的近侍,“楚国公,皇上知道您和荣晋那反贼有些私交,还愿意把平叛的任务交给您,这对您是多大的信赖啊。” 他看到李楚不言不语的样子,心里有些迟疑,但还是接着说,“这可是把武阳军全部的兵权都交给您了啊,以前还没有那位大人有这样的特权呢。” “微臣明白,微臣已经让长子去到武阳军里准备了,而那位谋杀朝廷命官的荣家公子微臣已经捉到了,就押在后院。” “什么?”这太监也没想到李楚的行动有这么快,“快带我去看看,奴家一定要好审审这个杀人犯!” “大人,我带您去吧。”李砚笑着为太监领路。 这太监瞧李砚俊俏,笑了一笑,“那便劳烦三少爷了。”他走着走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为何捉到了犯人不管进大牢里,而是押在后院呢?” “知府衙门和大牢都被暴民们烧毁了,我爹虽然最快时间前去镇压,但也没能挽回,何况荣武又是个重犯,放在别的地方我爹也不放心啊。” “也有道理,”那太监点了点头。 他跟着李砚走进后院,却没看见什么罪犯,只看见荣武半躺在一张椅子上,腿搭在桌上,含着笑正尝着杏儿端给他的糖水。 那太监立马知道自己中了套,一个转身却被李砚拦住,“大人不是要好好审审杀人犯吗?” “改日改日。”那太监冷汗直冒,一心只想着赶紧逃。 李砚叹了口气,“大人,乱世之中,好好活着真不容易,你要怪就怪让你来传旨的人吧。” 那太监捂着脖子,徒劳地想止住喷涌而出的鲜血,他大概也没想到李砚的手有这么快,话都没说完,匕首就刺了进来。 “哎呦,”荣武赶紧去遮杏儿的眼,“这还有姑娘呢。” 李砚赶紧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忘了忘了。” “我杀了朝廷命官,你杀了钦差大臣,”荣武摇摇头,“又是差不多的功劳。” 秋言帮李砚把尸体拖到一边,“现在武阳三贵全都反了,朝廷不知道要派谁平叛了。” 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还别说,新任的征北大元帅大家竟然还都熟悉,岂止熟悉,荣晋看到信里的那个名字,直接气晕了过去。 荣文不仅没想着回来,还直接成了敌军里的一把手。 “许是文少爷准备做个间谍,给咱们传递消息呢。”杏儿宽慰李砚道,“我是不信文少爷真的反了水。” “平时挺机灵的人,这事怎么想不明白呢,”李砚瞧了她一眼,无奈道,“你不信,宗煜就会信?” “少爷您的意思是?” “荣文一定是有什么把柄在宗煜的手里,”李砚舔了一下嘴唇,百思不得其解。 “李砚!”荣武风风火火地赶到李砚的屋里,“荣文有没有给你留过什么口信?” 李砚叹了口气,“若是我有什么口信,我还能瞒着你?” 荣武不断拍自己的额头,他脸色苍白,想来也被这消息吓得不轻,“明明说好过几日就赶回武阳,怎么能突然就当上了征北大元帅呢,失忆了不成?” “要真是失了忆倒是好事,”李砚白了他一眼,“就怕宗煜拿了什么理由绊了荣文的脚。” 李砚讲到这,想到了件事,他神色忽然变得慌张,猛一拍桌子,“我要去个地方看看,告诉秋言不用等我用午膳了!” 荣武赶紧跟在他后面一起冲了出去。 李砚直奔樱雪楼,他清楚荣文脑袋向来清楚,唯独对一件事犯糊涂——女人。 樱雪楼的妈妈一看见李砚,吓得连退了三步,堪堪站稳就被李砚提溜着衣领子拽了下楼,“三少爷,不管老身的事啊!” “我还没问话,你就先招了?”李砚阴沉着脸,瞪得老妈妈心里发毛,“雪姬去哪了?” “雪姬,”老妈妈心虚道,“她,她回老家探亲去了。” “嘴里有点靠谱的吗?”荣武脾气上来,把老妈妈往地上一推,“快讲!” 老妈妈看他俩已经猜出了大半,不敢再瞒下去了,“那个京城来的世子,前两个月把雪姬给带走了。” “果然是因为这个!”李砚扶着额头随手搬了个椅子在身后,坐了下来,“荣文去京城前还常来雪姬这?” “是,”老妈妈的脸都皱在一起,也分不清她现在的表情是喜是悲,“雪姬争气,怀上了文少爷的孩子,文少爷才常常来看她。” “什么?”荣武瞪大了眼,他知道他这弟弟虽然风流债无数,但是还从没带过小的呢。 李砚却另有心事,“带走雪姬的人还说过什么别的没有?” “没,他们只说是郑王爷世子的人,多的我也不敢问啊。”老妈妈自己也很委屈,“我是个生意人,最重诚信,三少爷您托我的事情我办不到,自责的很。” “我可看不出你自责,”李砚冷笑一下,“你要是自责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 老妈妈扑倒在李砚的脚边,涕泗横流,呜呜咽咽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雪姬的孩子有几个月了?” “这……”老妈妈吸了好长一口气,“大夫说是……是三个月了……是三个月。”她的眼神犹疑,像是暗暗计算着什么。 李砚瞄着她的表情,觉得十分不对,可他并未再多问,只道,“你卷卷铺盖回老家吧,我以后不像在武阳看到你。” 现在谁不知道李家是武阳三贵的领头人,没准李砚以后就可能是个皇家人,哪敢不听他的话。 老妈妈急着向李砚求情,见李砚无动于衷,就用手扇自己的脸颊,“三少爷,老身全副家当都压在了这楼里了,您让我走就是不给我活命啊。” “我给了你好几次活命的机会,自己不珍惜怪谁?”李砚嫌她恶心,把她踹的老远,临走时还砸烂了张桌子。 出了樱雪楼的门,天就飘起了大雨。 荣武瘪着嘴,心里百感交集,竟哭了出来。 他在三人中最早出生,却最为迟钝。他不懂李砚的野心,也不明白荣文那份大志,做事也不动脑子,只要另两个人决定好了,他刀山火海都敢去。 可现在荣文的境况变成了这样,他心酸极了却没有办法,只能用这样没出息的法子宣泄心里的不甘。 李砚看着这个七尺高的男儿哆嗦着肩膀借着雨水的掩护流泪,也禁不住红了眼睛。 他其实早就预感到这样的情况,那个晚上他就总觉着荣文那样酸涩的语气有问题,他就应该死拦着不让他走,不该听他那些那套大道理,什么荣家,什么责任都该让他随风去了! 荣武走着走着就失了力气,半蹲半跪在地上,痛哭失声。他从未想过荣文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8 有天也会被形势所迫,做自己不情愿的事;也从未想过兄弟俩再见面会是在你死我亡的战场上…… 李砚站在他的旁边,仰着脸,任雨水怎样在脸上肆虐都不敢眨一下眼睛。 躲雨的路人从他们身边匆匆而过,只当他们两个是发了疯,谁都没认出这两个人就是常走在武阳城里,风光无限的两位公子。 秋言手里举着把伞,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看着李砚和荣武同样绝望的神情,知道再多安慰的话对他俩已经没了作用,荣文的离开对他们来说便是少年时光的终结。 他们再也没可能回到无忧无虑的从前了。 …… 李砚已经不记得自己怎么到的家了,一醒来就是秋言关切的眼神,“三少爷,您可醒了,这回烧了有足足两天呢,早知道就不该让您淋那场雨。” “荣武呢?”李砚虚弱地询问。 “武少爷似乎也病着,”秋言担忧,“我听说武少爷从来没生过病,少夫人昨天也因为担心,回到荣府去了。” “嫂子去干什么,她肚子里还带着一个,要是被荣武过上了病怎么办?” “我让她去的。”李智走进门来,“我过两天就要上战场了,咱们家人多又杂,还不如让她回娘家清净几天。” 李砚眨了半天眼才消化了李智的话,“你去战场做什么?我看嫂子不是为了清净,是因为和你吵架吧。” “你又清楚了。”李智不满地看了一眼李砚,“她转不过这弯来,大丈夫志在四方,我身为李家长子,要不能身先士卒,父亲又怎么可能服众呢?” “那你也不用在妻子怀孕的时候赶着上战场吧,”李砚撑起身子,“我替你去。” 他话还没说完,就一口气没喘匀重新跌回了床上。 李智按住他,“你上一个病刚好,这一个病又重着,就别胡闹了,”李智接着说,“我自然是有必胜的把握才能主动请求出征的,不然娘亲也不会同意啊。” “打哪里?” “南下,崇德城。” 李砚出了一口气,“这倒是,崇德是个小城,也不是什么军事要塞,守城将还是个半路出家的文臣。” “没错,荣叔叔说就算再差劲的军备不到三个月也可以拿下了。” “都带什么人去?” 李智笑李砚只打了半年仗,懂得还真不少,“都是父亲他们以前的旧将,皆是经验丰富,靠他们也能拿下来,我只不过是去领个功。” “那还好。”李砚听了这些也就放了心,“三个月,怕是嫂子要生了吧,要尽早回来啊。” “我知道。”李智轻笑,“不然你哥哥可能就是史上第一个被妻子休了的人了。” “哥,”李砚还想再嘱咐点什么。 “你别担心了,我知道,荣文的事弄得你心情已经够不好的了,不要再为我费心了,先想想怎么帮他脱困吧。” 李砚点了点头,“我还是要先联系到他才行。” “可咱们安插在京城的眼线大部分都被郑王爷清除了,只怕……” “被清除了,再安□□去就好了。”李砚眯起眼睛,他也是时候布下自己的情报网了。 第61章 第六十章 李府里炸开了锅,荣蕊今日起得早,想着自己到厨房里拿些吃的,却不料半途中摔了一跤,动了胎气。 荣武一听到杏儿的消息就匆匆忙忙就跟着荣晋赶了来,赶进了荣蕊和李智住的小院,就看见李砚一大家子人都守在外面。 宋家的人不一会也都到了,宋夫人一进门就站到李夫人边上,两姐妹握着手。 虽然备下了椅子,可除了李楚大家基本都站着,荣蕊少说已经在里面待了两三个时辰了,可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荣蕊的喊声实在痛苦,让荣武心疼得不禁抓紧了身旁杏儿的袖子,“能不能不让我姐生了啊。” “我也不知道,”杏儿也束手无策,差点要哭出来,“我没试过啊。” 李砚面上没什么表情,暗地里却握紧了拳。 秋言瞧着,怕荣蕊的声音会唤醒李砚的阴影来,把自己的手轻轻搁在李砚的拳头上,“三少爷,您不要怕。” 李砚心里莫名的安定下来,朝着秋言点了点头。 半会,产婆开了门,众人都往前面凑,“少夫人胎位不正,怕是……” 荣晋急道,“怕是什么!?” “你别怕,有什么情况尽管说,”李楚伸手拦住荣晋,看着产婆镇定地问。 “这么说吧,老爷您是打算保大保小?” 李夫人眼泪唰一下就掉下来了。 荣晋虽然激动,但荣蕊已然是嫁出去的女儿了,这可是李家的第一个孩子,他实在不知道李楚会作何选择。 “保大的。”李楚声音冰冷,“我还有三个儿子,谁都能接着生。” 这话听在荣家人耳朵里倒是顺意,可听在李砚和李墨的耳朵里,两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但也顾不上那些了,产婆领了命就又重新回到了屋里。 宋夫人安慰李夫人道,“这生孩子一百个凶险,保住大人也好,蕊儿年纪也不大,还有机会呢。” 李夫人虽有些遗憾但仍是点头,“我知道的,还有机会的,智儿也和我讲一切都以蕊儿的安全第一。” “军报!”守门的家丁快着步子走了过来,低着头,把一封信交到了李楚的手里。 “怎么偏偏挑这样的时候!”李楚难得抱怨,可还是把信封打了开。 他的手微微颤抖,神情怔住,人生第一次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荣晋和他多年兄弟,瞟一眼就知道他的不对,眼睛瞟见军报上的几个字,整个人震惊地跌在了椅子上。 “爹!”荣武一个大步上前扶住荣晋。 “怎么了?”李砚察觉出异状,往前跑了几步,接过了李楚手里的信,他本来就是一目十行,看完一遍又重新再看了一遍,再一遍,再一遍…… 秋言扶着跪在地上干呕不止的李砚,吓得不知道说什么还好。 周围人全都窃窃私语,还沉浸在上一段悲伤中的李夫人看李砚这样反应,立刻敏感地去拿他手里的信纸。 李砚却一躲,不让他娘碰。 李夫人马上就意识到了,她推开扶着她的丫头,发疯似的去抢那信纸。 可她只看了其中几行字,就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军报上写着,武阳军两万人惨败崇德,将领李智,牺牲。 正当大家都被这悲痛的消息弄得不知所措的时候,荣蕊的屋里忽然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产婆扭着胯喜气洋洋地走出来,“老爷,天佑李家啊,是个男孩!” 产婆还以为大家是为孩子的事难过,又咧着嘴补充,“母子平安呢!” 宋甜甜最先受不了,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9 捂着脸哭出声来。 “谁也不许把这消息告诉荣蕊!”李楚红着眼命令道,“等她过了月子,再说吧。” 产婆再迟钝,也看得出来现在这情况不是该乐的时候,忙唤了几个小丫头,跟自己到屋里收拾,顺便关了门,让荣蕊隔绝了一切。 “李砚,待会你和荣武进去,就说,”李楚长叹了口气,“就说你娘欢喜过度,晕了过去,不能看孩子了。” 荣武拼命忍着,一遍遍练习硬扯着嘴干笑。 “等荣蕊身子稍好些,就先把她送到娘家去,先劳你照顾了。”李楚看着荣晋。 荣晋点点头,他经过很多亲人离去的场合,反应自然淡定些,可他那一直□□着的身子却不住地发抖,这消息实在突然,从没有个人这样想过。 二娘伏在李墨的胸前,不知情谊是真是假,反正掉了好些眼泪,眼见李楚要离开,赶忙站在他身侧,“老爷,我陪您回房。” 秋言搀起李砚,看见李砚的嘴唇已经被牙齿咬得发白,“三少爷,要不换个人进去?” “不用了,”李砚摇摇头,看着荣武,“走。” 荣武长出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敲了敲门,“能看我姐姐了吗?” “来了,”产婆来开门,看其余的人大概走的走,撤的撤了,想着跟自己预料的情况可能是差不多,也不敢再多话,只道,“少夫人现在身子虚弱,说不了几句话,两位少爷请快点。” 荣蕊苍白着这张脸,看到他们俩进来有些惊,但还是笑笑,“怎么,你们俩先进来?” “娘她太高兴了,直接就晕过去了,大家都去看她了。”李砚每个字都是咬着牙硬磕出来的。 “怎么,”荣蕊担心道,“娘亲这病怎么总是不好,一受刺激就……” 荣武见荣蕊还想下床,忙阻道,“姐,你快别动心思,好好休养着,李家大娘的病自有大夫看。” 产婆抱来孩子,摆到李砚和荣武的面前,“两位少爷快看看,这孩子壮得很,让妈妈受了不少苦呢。” 李砚看到那孩童皱皱的皮肤,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背过身子,装作逗弄孩子的样子,不让荣蕊看到自己的表情。 “砚儿,你能看出来是像我还是像你哥哥多些吗?”荣蕊笑得十分美丽,她如今浑身都是母性慈爱的气息。 “当然是像嫂子,”李砚就快要哭出来了,“要是像我哥哥,以后可不好找媳妇了。” “你净会挖苦你哥哥。”荣蕊笑得更加甜蜜了,“这孩子也真是不为他爹爹考虑,明明都约好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再落地的。” 荣武听着听着便捂住了脸。 “武儿,怎么了?” “他头一回见着孩子,怕是太感动了,”李砚尴尬地笑了一下,吸了下鼻子,“我都快哭了呢。” 荣蕊没觉得什么异常,或是她已经感觉到了,却刻意的忽略,“你们两个大丈夫,竟然为这么点事流眼泪,以后看来也不好找媳妇了。” 第62章 第六十一章 李砚浑身缟素,挨着李智的棺材坐下来,他看着李智的牌位和历代先人的放在一起,没来由地,觉得可笑。 李智总和他讲,祭拜祖先的时候要虔诚,这样才会受到保佑。 瞧了,这就是受到保佑的结果。 秋言的头上缠着白布,端了一小碗吃食,放到李砚的面前,“三少爷,您好歹也吃些,总这么耗着也不是事啊。” 李砚从回了武阳就没少了折腾,两颊都凹陷了下去。 “娘亲呢,醒了吗?” “夫人已经醒了,但还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秋言吞吞吐吐,“她说她在后山小丘处见过大少爷。” “她思忧过度,”李砚长叹了声气,“怕是看见幻觉了。” “大夫也这么说的,刚好上次给您买的安神药有剩下的,我都送到夫人那处了。” “嗯,”李砚头向后仰,倚在棺材上,“崇德那边的消息打听来了吗?” “听幸存下来的将士讲,是宗煜,宗煜他领着一半的禁军到了崇德,”秋言想到宗煜残酷的手段都不禁害怕,“他连已经投降的人都不愿放过,全部斩首,还把头颅挂在城门上,要不是老爷的家奴动手快,可能大少爷都……” 李砚握紧拳,骨头摩擦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你都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您记着那个小四吗?”秋言提醒李砚,“当时和我一起逃出来的那个小兵,他这次是充当大少爷的帐下护卫,所以知道的不少。” “他命也是挺大,次次都能逃出来。” “可能就是命不该绝,一看他就是个能坚强活着的人。” “先不提这些,我去看看娘亲。”李砚想站起来,却忽然失力,倒在了秋言的身上。 李砚抓着秋言的衣衫,脸埋在他的肩窝一处。 秋言静静地站着,承受着李砚的崩溃,他闭上眼睛,他知道李砚这些天来一直强忍着这些。 他现在身份已不同,他已然是李家未来的家主了,失去哥哥的悲痛和继承家业的责任同时落到了这个原先无忧无虑的人身上,李砚已经不能再随时随地的发泄自己的情绪了。 在每个人都认为李砚因此而成长的时候,李砚悄悄把那个不成熟的自己锁在了秋言的心里。 李夫人看见李砚先是一愣,她好几次了,总以为这时候该走进她房里的应该是李智,“砚儿啊,”李夫人轻声呼喊,“他们都不相信我,都不相信智儿的魂魄回来过。” 说到这李夫人地垂着眼,她的发间已全然白了,平时精神奕奕的母亲变作这样的虚弱,任谁都看不过去。 李砚内心感叹了一些,温言道,“娘亲,我陪你到后山再瞧瞧吧。” 李夫人的眼里霎时盈满了眼泪,这些天,别人都当她是胡言,却只有李砚上心了,她连点几下头,颤颤巍巍站起来,“好,好,好。” 天色渐暗,后山又荒草杂生,看上去的确是有些阴暗,李砚想起他和秋言第一次相见时候就是在这,他也差点把秋言当做鬼来着,也许母亲只是看错了人。 “那里,”李夫人一指,“砚儿你快去看看,那是不是智儿!?” 李砚顺着李夫人指的方向走过去,的确是有个人影,那人影也似乎发现他们了,转身就要逃。 莫不成是有人装神弄鬼,成心吓唬他娘! 李砚速度更快,几步就追上了人影,往怀里一转,却发现是个小丫头。 小丫头的神色慌张,看到李砚赶紧跪下来,“三少爷,三少爷,我什么都没有做。” 她边说边摆手,让李砚就是不怀疑也要怀疑起来,“你这个时候在这做什么?” “我,”小丫头看见李夫人,定住了神,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60 “我听夫人讲后山有,有大少爷的魂魄,就好奇……” “砚儿,是谁?” “是二娘身边的丫头。”李砚说出来才觉得奇怪,这丫头也没向自己报过身份,自己是怎么知道她是什么人的。 他低下眼,仔细看了一眼这小丫头,他在哪见过来着…… 小丫头没见过李砚这样狠辣的眼神,总觉得自己的秘密都要被他看破,哆哆嗦嗦的向后躲。 李砚比她高出很多,立刻注意到后面的泥土中藏着些白布,“你在藏什么?” “没,什么都没有,”小丫头被李砚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 “让开!”李砚厉声道,没等小丫头反应过来就把她推了开,走到她身后,把那白布从土里挖了出来。 那不是个白布,而是白布做得布偶,上面刺着些针,布偶身体两侧写着字,赫然就是李智的八字。 李砚愣住,布偶便被李夫人拿了走。 李夫人怒火攻心,差点背过气去,李砚去扶,她从李砚的怀里挣了出来,对着小丫头就是一巴掌,“说,谁指示你的!” 凶手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小丫头连哭带嚎地被人提上了李家的正厅。 李楚把娃娃攥在手里,看着二夫人,“你做的?” “怎么可能?”二夫人跪了下来,手扶着胸口,“天地良心啊,我就算心肠再狠毒,又怎么可能想着谋害智儿,他也算是我的孩子啊!” “那二娘,”李砚阴着脸,“我能问问当天我为何能在脏街上遇见你吗?” “我,我是去买胭脂。” “二娘,我要没记错你的胭脂都得要京城运过来的高档货,怎么会去脏街那样的地方买。” “我……” “我平常不进你们西院,这个丫头也是那时候第一次见到的,当时她就鬼鬼祟祟的,用红布罩着篮子,对吗?” 二夫人实在没想到李砚的记忆力竟然有这么好,这些细节她都记不清了。 “我,”二夫人知道这时候可不能承认,只能诡辩道,“我冤枉啊,不信你找那个方士来对证啊!” 脏街的方士少说也有几十个,又都爱云游,想找回大半年前那个可不简单。 可李砚却拍拍手,家丁们立刻带上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头。 原来荣文当时就觉着二夫人的态度有问题,留了个心眼,派人跟了过去,虽然不知道俩人具体的勾当,但想找到人还是方便的。 荣文离开时把自己的情报网都交给了李砚,因此才能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人。 白胡子老头一看到二夫人就知道她的阴谋败露了,赶紧扑倒在李楚的脚下,“老爷饶命啊,这都是这位夫人的主意,我都是收钱办事的啊。” 李楚瞪着二夫人,显是在拼命压抑着…… 第63章 第六十二章 “爹,”李墨跪下来,“巫蛊之术只是唬人的把戏,大哥确实是为战而死,就算娘亲有错,又怎么能全都怪到她的身上!” “不不,”二夫人看李墨为自己求情,更深处的担忧浮上心头,她扑在李楚的脚边,已然泣不成声,“老爷,墨儿和这些都没关系,要偿命就拿我的命走吧。” 李楚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李墨,“这件事你不知情?” “他不知情!”二夫人先一步道,“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娘亲!”李墨还想接着说,二夫人却忽然站了起来,使了一阵大力在李墨的脸上扇了一巴掌,恶狠狠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李墨捂着脸,神情无辜,看着李楚,他流下泪来,“我不清楚,当天我陪娘亲去脏街,她只要我在门外等。” “对,对,”二夫人重又跪下来,“他什么都没看见,也不知道我咒……咒……” 李夫人不能再听下去了,她猛一下扑到了二夫人的身上,声音凄厉,“你为什么这么做!?” 二夫人的头发被李夫人撕扯了一大半下来,但她力气大得多,一手就把李夫人按在了地上。 李砚怎么能坐视母亲被欺负,上前捉着二夫人的手臂向后一搡,把自己的母亲扶了起来。 二夫人瞪着李砚,“我为什么这么做?” 她头发散乱,哭画了的妆浮在脸上,显得分外可怖。她借着李墨的手站了起来,她不想再跪在地上了,不想再低人一等了,她指着李楚,“你说话啊,你才是害死你儿子的最终凶手你知不知道!” “你明明有个正房,却为何百般讨好我,”二夫人已然不顾形象,把曾经的丑事抖落出来,“我也是个名门小姐啊,要不是你,让我怀了墨儿,我至于沦落到武阳这样的破落地方为妾?” “如果不是我母家的势力,你当年就得死在京城你知不知道!”在场的人都不忍再看二夫人,她平时厉害的模样如今在所有人眼里只剩了可怜,“我的墨儿,这么优秀,却只能屈居人下,永远做个庶子,被李智压着,以后还要被这么个无赖压着!” 李砚莫名被点了名,冷着脸,本想说两句,但在这气氛下实在也开不了口。 她的控诉对于李楚来说全然没有作用,他还是沉着那张脸,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果不是我娶了你,你现在就该跟着萧家流放到极北了。” 二夫人彻底崩溃,她向前两步,想去抓李楚的衣襟,李楚却挥了下臂,躲过了她,“李家有你这样的毒妇,实在有辱体面。” 李墨红着眼看李楚,曾经他们父子间的短暂温情已消失殆尽。 “是了是了,”二夫人笑, “你现在厉害了,你现在可是要当皇帝的人了,但我也不亏,起码你再也得不回你的大儿子了哈哈。” 李夫人一听这话又在李砚的怀里挣扎了起来。 李砚紧搂着他娘,怕她再冲动。 “姐!”荣武的声音忽然传了来,“姐你怎么了姐!” 众人都看向厅外,荣蕊瘫倒在了门口,原本支撑着她的天,忽然一下就坍塌了。 全武阳的大夫今天都被聚到了李家,却没一人能为荣蕊断个症,哪怕开一帖药呢。 荣武跪在地上,额头已经磕的破皮。 秋言抱着荣蕊的孩子,也焦急地等在外面。 婴儿的哭声不止,希图能最后挽留一下自己的母亲,让她不要抛下自己。 李砚看着一个个摇着头走出来的大夫,眼睛越来越模糊,还不到一个月,他难道就要连着失去两个亲人吗? 可老天依然没有听到他们的祷告,荣蕊最终还是追着李智而走了。 李夫人经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大夫们出了荣蕊的屋就都被请进了她的房。 李楚难得温情一把,一直守在李夫人的身边。 李砚忽然很想听听他这位永远面无表情的爹爹讲讲现在的心情,他是仍无动于衷还是哪怕有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61 那么一点的良心发现呢。 后来才知道,当天荣蕊是为了回李家拿一件她和李智之间的定情信物,她平常总是把它带在身上,后来因为生产,就摘了下来,又很快被送回了娘家,来不及拿。好不容易身子终于恢复了一些,才来了趟李府。 一看正厅许多人,还想着给长辈们先请个安,却只听到了李智的噩耗。 她和李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直是李砚他们几个对于爱情最好的幻想了,却没料到会是以这样残酷的悲剧终场。 李砚睁着眼,躺在床上,实在睡不着,他侧过身,把秋言揽在怀里,“如果我死了,你也会像嫂子那样伤心吗?” “三少爷,我不会让你死的。”秋言同样是被最近的事情搅得难以入睡,“就算真的会有事,我也想死在你前头。” “……” “我现在发现,死在前面的人会更幸福点。” “秋言,我发现你现在有点自私了。”李砚的嘴唇轻轻碰触着秋言的脖颈,“这样挺好的。” 秋言伸手去揉李砚的头发,眼睛竟有点湿润,“三少爷……” 李砚知道秋言指的是自己即将代李智出征的事,一时也找不到能安慰他的话,只能用行动替代言语,把细细密密的吻连同誓言都刻到秋言的身体上。 …… 李墨知道经历过昨天的事,他娘亲一定受了不小的刺激,但好在李楚并未明确表示要怎样处置她,也算是先放了一颗心下来。 他走到他娘的住处,先停了一会儿,组织好语言,想着带他娘到李家的老宅去,两个人避世也罢,逃跑也好,远离这个堕落人心的地方。 二夫人的门一推便开了。 三尺白绫下挂着她单薄的身体,也把她一生的委屈和她的因爱生恨扭曲地缠绕了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便当发完了都! 第64章 第六十三章 李家刚向天下宣布了要造反,家里就连办了三场丧事,不招人口舌是不可能的,什么难听话都说出来了。 最流行的说法便是李楚逆天而为,李家这是遭了天灾了,也是因为这个,李墨的婚事也彻底告吹,李家急需要一场胜仗改变现在的窘境。 因此李砚这一战尤为重要。 “我走了,劳烦你好好照顾我娘亲,”李砚这语气一点也不像和自己的父亲对话,“你已经死了一个女人了,最后一个你可得看住了。”这些天的烂事基本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而起,他已不想再讲太多,意思到了就可以。 李楚大概也算清楚李砚的心情,只简单的答了句,“知道了,你也保住自己的命。” 李砚点了下头,便走出了李家的大门,他脱了丧服换上了戍装,连头也没回,他也不知道自此自己还要在外漂泊多久,但心里已经定下了,他已不是当年楚国府的三少爷了,他要靠自己闯下新的一片天地。 …… 说是这么说,李砚几人待在帅帐里却对攻城这件事毫无头绪。 李砚扫了扫自己麾下的这几员大将,杨天明只能耍耍嘴皮子,上不了战场;荣武和宋甜甜只能带兵,脑袋基本等于摆设;只有秋言…… 李砚搂住秋言的腰,把脸贴在秋言的胸上,“秋言,只有你,对我最有用了。” 秋言被他在众人面前这样抱着,羞得面色通红,忙道,“三少爷,您别这样,”秋言轻轻推搡李砚的肩膀,“大家都看着呢。” “我管他们,”李砚“嘁”了一声,“他们仨都想了两个时辰了,脑袋都想破了,一句有用的都没说过。” “把那个小四传进来吧,他肯定知道宗煜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坑害了大少爷他们,兴许他还会故技重施呢。” 李砚的眼睛亮了起来,指着荣武,“瞧瞧,一个秋言比你们摞起来都强!” 宋甜甜撅起嘴,搬起李砚桌边上的帅印就往李砚身上砸,杨天明一个箭步走上去拦住她,“甜甜你看在三少爷和你一起长大的份上别砸他脸啊!” “对,砸他命根子!”荣武愤愤道。 李砚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过分,躲在秋言怀里喜滋滋地吃豆腐。 等传令官把小四带来,李砚才放开了手,端坐起来,“你就是小四。” 小四扫了帐中的几个人,点了点头,他认识这些个人,他们都是武阳三贵的子女,所以不管他们在宋毅那边是个什么品级头衔,到了现在都是自己的主子。 “你和我哥一起去打得崇德,是吗?” 小四又点头。 “你能把当时那场战争的具体情况和我们讲讲嘛?”秋言出声问,“我知道你洞察力很好的,一定能告诉我们一些重要的信息的。” 小四抬起头,看到秋言的鼓励眼神,终于有些触动,“那场仗很可怕,”他的神色里都是恐惧,“我虽然没参加过几场战争,但那场仗的残忍程度绝不亚于其他。” 宋甜甜他们都收敛了刚才玩闹的表情,静静听着。 “我们当时分作了三路,我是跟着大帅的,攻正门的,”大帅就是指李智,“我们原以为兵力和武器都远远超过崇德的守军,所以有些轻敌,也没废什么大力就冲进了崇德城里。” “可,可进了城我们才知道,里面竟没一个百姓,全部都是敌军……”小四眼睛睁的老大,可以清晰地看到血丝爬满了他的整个眼白,“至少要有五万,十万也有可能,黑压压地一片,全部都朝我们冲过来了。好多人看到那个景象就放下了武器,往身后逃,可那已经来不及了,大门已经关上了……” “他们一个活口都不想留,被抓住了就会立刻被砍下脑袋,那些人似乎都是专门训练过的,手法非常熟练,我们几个守着大帅,一直向后跑,却还是……” “不用讲了。”李砚伸出手止住他继续说,“你先下去吧。” 小四恍了一下神,似乎没明白李砚的意思。 秋言上前,去搀小四,却发现他浑身都在发抖,心下不忍,“你还好吗?” 小四抬眼,与秋言充满怜悯的眼神相对,握紧了秋言的手,使力起了身,被秋言扶着一步一步走出了营帐。 “这么说这个崇德城里藏了多少人我们是不知道的?”杨天明看着李砚,“我们一共带了五万人,够吗?” “够不够并不是事,你没听那小兵说嘛,宗煜手底下的人都是训练过的,他们要是能以一敌十,咱们带多少人都是白费。”荣武接了一句。 “况且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后招是什么。”李砚抿起唇,陷入思考,“如果他们这次和上一次用不一样的计策又怎么办?” “啊!”宋甜甜急得揪了把杨天明的头发,“这宗煜怎么这么多诡计呢!” “但我们已然兵临城下,不打不行啊。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62 ”杨天明叹了口气。 “这就需要一个周全的办法了,”李砚铺开崇德的地形图,“不管里面有多少人,他们总得吃饭吧。” 荣武明白了些李砚的意思,“你是说我们把他们的城围住,断了他们的后援,这样就能饿死他们了?” “没错,”李砚指指地图,“我看了,崇德这个地方有个好处,他东西两边都是山,只要堵住了南北口那么后援就进不来了。” “可怎么绕过去才不会城里的人发现呢,要是他们发现了,通通出来了怎么办?” “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啊,”李砚抱着胳膊,围着地图转圈,“他们明显是把军队引进去之后,关上大门,把人坑杀殆尽,这是占据了好的地形,也给了咱们的将士一种震慑,实际上的人数我倒不觉得有很多。”他分析道,“他们要是敢出来,倒不一定敌的过我们,不然也就不会一开始闷在城里了。” “那谁带兵去?”杨天明问了个实际问题。 “嗯,”李砚看了看荣武和宋甜甜,“让甜甜去吧,她手底下都是宋家的兵,最善野地作战,会很方便的。” 宋甜甜拍拍胸脯,“交给我吧!”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宋甜甜已经待在这崇德城外将近半个月了,一辆运物资的车都没见过,就连她这样不怎么动脑子的人都觉得有些奇怪了。 “若里面真是有好几万人,得吃多少粮食啊,怎么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宋甜甜托着腮帮子,看着崇德的地图发呆。 杨天明踱步到她身旁,“兴许他们有别的渠道呢,我们不知道的?” “总不可能挖个地道吧!”宋甜甜说着拿脚跺了两下地,“这也不是空的啊。” “我们传个信给三少爷吧,让他拿个主意吧。” 宋甜甜点了点头,把案上的笔转了个边递到杨天明的手里,“那你写。” 杨天明站着身子,拿过笔,左手把着袖子,右手挥墨。 宋甜甜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咽了下口水,“你的字写得可真好看。” 杨天明抬起眼,看到宋甜甜一对水灵灵的大眼,莫名的觉得有些羞涩,又低下头来,继续笔下的字,“和大家差的多呢。” “不不,我认识的人里属你字写得漂亮,”宋甜甜不懂文人的谦辞,认真道,“我希望我以后也能有一个写字像你一样好看的孩子。” 杨天明早听李砚他们说过,宋甜甜和他们一同长大,对男女间的事十分懵懂,但听到这样一句话,实在不能不让他多想。 …… “这杨天明的字后半截怎么歪歪扭扭的,受刺激了?”荣武有些嫌弃地看着传令兵拿来的文书,他看了一眼,便交到秋言手里,“他们埋伏了那么多天还是一无所获,说是连出入的兵士都没见着一个。” “怎么可能呢。”李砚不得其解,“他还能把人都变没了?” “不会的,我看城楼上的守军依旧每天轮换,不像是空城啊。”秋言这些天一直在观察敌军的动向。 李砚抻着脖子,食指在下巴上点了点,“我们要不然出兵试探一下?” “好主意,”荣武赞同,“也不用多,给我二百人,诱他把城门打开就行。” “二百人?”李砚皱皱鼻子,“带两千人吧还是,别太冒险。” 荣武知道李砚因为李智的事变得谨慎不少,也没再辩驳,第二天一早就领着这两千人奔到了崇德城门下。 他口号还没喊,城门便开了。 荣武谨防有诈,令其余人守在门外,单枪匹马地进了城。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便出了来,他从马上跌下来,捂着胃口,对着空地狂呕不止。 他的副将目瞪口呆,想去搀他,荣武却伸了手,拦住他,“把李砚叫过来,把他叫过来。” 李砚颤抖着看着眼前的景象,恐惧从他的指尖传至他的头皮,让他整个人失了力。 秋言他们皆用布巾围着脸颊,跟在李砚的后面呆愣着看着彷如人间炼狱的景象。 城楼上的守军在荣武进城的那一刻就全部自杀了,想来他们等攻城的这一刻也是等了很久了。 崇德城内全是死尸,全部。 这些人不是宗煜手底下的兵,而是崇德的百姓。 为什么宗煜能一夜之间把崇德的百姓全部移走,并不是因为他早有准备,而是他把全部人都杀掉了。 他把死人都堆在一起,甚至连挖个坑把他们埋葬的意思都没有,任他们在风吹日晒中腐化。 这些前一刻可能还在劳作的平民,下一刻就以为国效命的名义被完全抹杀。 宗煜事后只留下了不到五十个兵士,天天轮换城中的守卫,以迷惑李砚。这些兵士都受过极端的训练,他们全都麻木着神经,每天和发了臭的死尸一起生活,还能坚持到任务完成,再在同一刻结束生命,也算不负他们主子的期望。 宋甜甜得了消息和杨天明从崇德的南门也带着人冲了进来,空气中都是腐烂掉的气味,蚊虫蛇鼠出没其间,其余之外再没有任何活物了。 除了震惊大家都没有了别的情绪。 李砚看着一个死尸孤单单地待在城中大街上,他的身上还穿着一件官服,旁边有一条被踩烂了麻绳,一枚官印摆在他剩了半边血肉的头骨上。 这就是那个半路出家的文人守将了吧。 凭着这半张脸的样子,实在难以想象作为这城中的父母官,得到屠城的命令时候该是怎样的一个表情。 但他愿意和这城中百姓一起赴死,想来也是个有骨气的人。 李砚一脚把那官印踢得老远,对着那头骨跪坐了下来,他猜宗煜大概是故意把这个人带到大街中央的,那样丧心病狂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三少爷……”秋言强忍着要吐出来的感觉,走到李砚旁边,“我们怎么办?” “挖个坑,把这些人都埋了吧。”李砚叹了口气,“那五十个人这些天吃的粮草呢,有剩的吗?” 秋言缓缓地摇了摇头,“他们,他们没有粮草。” 李砚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他们这些天是吃……” 宋甜甜听到这些已支撑不住,扶着杨天明的胳膊不断呕吐,眼泪都被挤出来。 杨天明这悲天悯人的个性自然更见不得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早已满脸热泪,口中不断叨念佛语,盼望这些人来世不必受这样的灾难。 荣武气得嘴唇都咬破了,一拳怼在城墙上,“总有一天,我要让宗煜血债血偿!” “把尸体掩埋之后,扑杀这里的老鼠和蚊子,再烧艾草,”李砚继续命道,“死尸腐化这么严重,难免会有瘟疫流行,我们也不能再做久留,往南边先走。” “知道了。”秋言见李砚还是这么理智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63 ,稍稍放下心了,指着头骨问,“这位大人要怎么处置?” “扒了他这身衣服,为他建个衣冠祠,让他的魂灵再好好守护这座城吧。” 作者有话要说: 趁人都没被我虐走打个广告:六月份会开隔壁的吸血鬼!有兴趣可以收藏! 第66章 第六十五章 李砚按着原定的计划,带着军队继续向南进发,而宋甜甜和杨天明却被留下来继续收拾崇德城的残局。 越向南走,气候便越潮湿。这天气本来就寒冷,再加上湿气,折磨人极了。 “你瞧瞧你,把自己裹成了个包子,”李砚自己也在军甲里套了不少件衣服,但他还是有心思去嘲笑荣武。 荣武冻得牙齿打颤,不理他,自顾自道,“这天冷的邪气,过了这个山头,我们就扎个营吧。” 秋言点点头,呵出一口气,笼在手里搓了一搓,“我觉着武少爷说的有道理,我带人去前面看一看地形吧,要是能有片平地就最好了。” “别,”李砚对让秋言探路这种事有阴影,“我和你一起去,咱们两个能抵半个营了。” “你们可小心着点,”荣武从李砚手里接过军旗,向后一挥,“全军休息!” 李砚应了一声,一拍马屁股和秋言窜出去老远。 荣武看了半天,瞧他们俩连影都没了,就从马上下了来,掏出挂在边上的水袋,咕咚咚的喝了个够。 “诶,怎么下雾了?”荣武的副将惊了一句。 荣武放下水袋,眼前突然被瘴气笼罩,他暗道一声,“糟了。” 李砚和秋言却不知道这事,两个人找到了一处山谷,刚好处在两山之间,倒也平坦,很适合行军,正高兴呢,忽听到一阵震荡的声音。 两个人的马儿受了惊,怎么也控制不住,带着他俩在谷间乱转。 “三少爷,”秋言不安道,“我觉着这地方有些诡异啊。” 李砚环视了一周,“确实听说元慎带着的军队在这一带游荡,但咱们的运气也不该这么差吧。” 他话音刚落,震荡声大了起来,两边山谷的山土扑簌簌的往下掉落,不一会便有石头跟着一同下坠。 李砚看情况不妙,果断弃了马,拉着秋言找了处狭窄角落避难。 秋言被李砚困在怀里,透过李砚的肩膀,看到站在高处的兵士,他们领头的便是那散着仙气的元慎,“三少爷,还真被您说准了。” 李砚听到秋言的话便回过头,看到了元慎那一刻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摆了一个大笑脸,“元公子,真是好久不见啊!” 山石落下的声音极大,把李砚的声音都盖住了,但元慎却能听得清楚,他向李砚的方向拱了拱手,他的声音竟然也能清晰传到李砚和秋言的耳中,“三少爷,好久不见。” “元公子,既然咱们彼此想念,何不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一同叙叙旧啊,何必非要隔着这泥沙土石说话,”李砚吃了一嘴土,咳了两下。 元慎轻笑,“三少爷,我也没想到我这个小局能钓上你这样的大鱼,且留你在这两天,我去会会贵军的另一位首领。” 李砚还想再打岔,眼前却被山石堵死了,连元慎的脸都看不见了,只能作罢。 秋言试着推动山石却使不上力气,这些山石严丝合缝,把他俩困得严严实实,他怪道,“这难道是个什么法术吗?” “我倒是听杨天明讲过,这个元慎不仅诗书读的不错,也懂些玄学,在道观似乎也待过几年,”李砚不打算费那个力气,盘着腿坐下来,“现在就看看这个元慎到底想要点什么了。” “他只把咱们困起来,想来也不是要置咱们于死地吧。” “我们家秋言怎么这么聪明啊,奖励一下,”李砚得了空就要占便宜,“吧唧”就亲了秋言的额头一口,“他手底下就有个三万人,又都是杂兵,他再有本事也弄不出什么大名堂,可能就想商讨个好的条件归降吧。” “那他为什么不投降朝廷啊。” “这回又不聪明了,罚你一下,”李砚又吻了一下秋言的脸颊,“他们家可是被朝廷灭了满门,打死也不能投降朝廷啊,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砚接着道,“就看看他的条件够不够了。” “把谈判的事交给武少爷可以吗?” “这,”李砚终于露出点为难的神情,“其实你想,元慎那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真找个听得明白的不被他绕进去就算不错了,还不如荣武这样的直脑筋呢,”他又道,“荣武好歹也跟在我和荣文边上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下来应该也不至于会完全被元慎带着走吧。” 荣武当然没被元慎带着走了,他在元慎踏进帅帐的那刻就把元慎绑了起来。 “你!”元慎实在没见过这样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你难道不知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句话吗?!” 荣武咧嘴一笑,点点头,“我知道啊,所以就是把你绑起来了,也没打算杀你啊。” 元慎挣扎,“你放开我,你这样的态度我怎么跟你谈事情。” “元大军师,我也不想跟你谈事情,你把李砚放了,我就放了你,多简单的事啊。” “你,”元慎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刚才大喊了一声没人进来,那就说明他的守卫也都被荣武控制住了,他怎么能以为李家这波人是按常理行动的呢。 “如果我不放呢,”元慎咬紧了牙,他一个大才子,处处有人尊重,时时有人厚待,平常人一听他的名字都要敬个三分,这个人竟然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我可告诉你,我那个阵不是个修道有成的人是完全破不开的,他们最后就会在那里饿死,你都不管吗?” “哦,”荣武果然有些犹豫,“那你要和我谈什么?” “你放开我。”元慎瞪着荣武,要不是被逼到这个份上,他鲜少会露出这样多的感情。 荣武不大高兴,他可是好不容易捉到个敌方军师,多大的功劳啊,但为了李砚,他只好掏出随身带着的匕首,两下就把元慎身上的绳子砍了断。 元慎手脚终于能动,便伸手整理整理了服饰,恢复了原先的气度,“你就是荣家的长子,荣武?” “嗯,”荣武不大情愿的应,他想起荣文他们曾经对元慎的评价,除了比杨天明更不接地气之外他实在看不出这位浑身酸腐的文人哪点不似凡人了。 “我只有一个条件,你们保住当今圣上的位置,我便领着我手下的人投降。” 第67章 第六十六章 “你们家不是被满门抄斩了吗,你还想着保当今皇上?”荣武也不知道这高人的脑子是不是都这么不好使,他说着凑近元慎,学着李砚常常对待他的方式,把手搁在元慎的额头上量了量,不烫啊。 元慎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64 被他这一动作吓得够呛,警惕地向后一撤,“你做什么,”眼睁睁地看着荣武只是摸了摸自己便放了手,安下心来,解释道,“那都是郑王爷的错,当今皇上与我有安,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 荣武装作自己听懂了,点了下头,“那你什么时候放了李砚?” “你没听到吗,只要你们帮我……” “你不放了李砚我也没办法答应你啊,”他这话倒是把元慎绕糊涂了,看着元慎那长睫毛一眨一眨,荣武笑道,“不然我也和你谈谈条件吧。” 荣武把腿搭在桌子上,座下的椅子被他晃悠得咯吱咯吱响,“这样吧,你一天不把李砚放出来,我呢,就杀你一个营的人。” 元慎难以置信地看着荣武,“你!” “谈条件嘛,”荣武摊开双手,露出一副无辜的神情,“我的条件就是这样。” “明明可以和平解决的事情,为什么非要添上人命?”元慎有着书生们的通病,他们的心太软。 “那你现在就放了李砚啊。”荣武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有这么聪明的一天。 元慎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帅帐中踱了两圈。 他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心里却乱成了麻,每回走到荣武的边上,他都恨不得自己能多张出双手,好把这个洋洋得意的粗人掐死在这里。 荣武的眼睛跟着元慎转,不时还吹两声口哨。他越看这个元慎越觉着有趣,他这人也未免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他周边都是心眼算到了天上的人,难得见一个,不拿他多找找乐子怎么行。 哦对了,还有秋言。 “和李砚一起的那个副将也被你抓了?” 元慎以为秋言是这次谈判的突破口,停了下来,看着荣武,“没错,他和李砚被关在一处。” “那就好,”荣武应了一声,伸出手指在半空中晃了一晃,算是给元慎一点警示,“别把他和李砚分开,不然李砚得屠了你们全军。” 元慎摸不着头脑,他和李楚接触过,也曾经劝服李楚帮助他,引得荣晋宋毅都对他赞赏有佳,怎么到他们的儿子了,自己反倒束手无策了。 “怎么样,你答不答应?”荣武拉回话题,直视着元慎。他的眉骨比常人要高很多,显得眼睛深邃,让元慎猜不到他的心底所想。 但元慎不知道,荣武心里真的是什么都没想。 “你给我一个晚上考虑。” 荣武努了下嘴,“好吧,就一个晚上,”他正好也不想太容易就把李砚救回来,毕竟他天天嫌自己笨,该给他点教训,最后他们靠得还得是自己。 “你今天就睡这吧。”荣武挑了挑眉毛,指着李砚的床榻,“地大,我和你一起睡。” 元慎又惊,“什么?” “你考虑你的,我看守我的,”荣武的副将提醒过他,这元慎会点邪门歪道,要是让他自己待着,做起法来可怎么办。 荣武还觉着这点威胁不够,把匕首在手里打了个转,直接钉进了桌子里,他以前和李砚总能靠这手法唬住不少人,“你要是想跑,就是这么个下场。” 荣武的力气太大,这一钉,整个桌子都散了架,上面摆着的帅印、文书、笔杆子什么哗啦啦的落了一地。 荣武估计也没想到场面失控到这个地步,皱了皱眉头,自己演的有点过了,可他这时候又不能丢下面子。 “你捡吧。”元慎实在看不下去,转过身背对着荣武。 荣武这才蹲下身,用最快速度把东西都拾了起来,放在两臂之间抱着,冲出了帅帐,让人再给李砚准备张桌子。 元慎对着墙壁,表情复杂,他这一辈子的莫名其妙可能都要用来形容荣武了。 …… “三少爷?”秋言用肩膀碰了碰快睡着了的李砚,掏出随身带的糖粒,“饿不饿?” 李砚迷蒙着眼,从秋言掌心里取了一粒,抛进了自己的嘴里,“外面天是不是都黑了?” “嗯,”秋言透过岩石之间的缝隙看了看,“外面好像还有几个看守着咱们的人。” 吃了点糖,李砚也觉得自己精神了点,“荣武怎么还不来救咱们?” “兴许是元慎给他出了难题呢。” “那成了,咱们准备在这养老吧。”李砚坏笑一阵,把两只手揣进秋言的衣领里。 李砚那一对手冰凉,一触到秋言的皮肤,秋言就打了个颤。 “三少爷,”秋言的脸皱成一团,努力挣脱,却躲不过李砚,“您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李砚就爱看秋言瞪眼睛的样子,搂着秋言的脖子拉近两个人的距离,拿自己的鼻尖点了点秋言的,“生气啊。” 秋言红着脸,气哼哼地转过头,他拿李砚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秋言,”李砚的手可不再老老实实的了,摸着摸着就进了秋言的衣服里,“别生少爷气了,乖。” 他一边说话一边亲吻秋言的侧脸,秋言知道这是个信号,腾地一下从李砚的怀里跳出来,指着岩石道,“三少爷!外面有人!” 李砚朝天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自己身上这好几层的棉衣,信誓旦旦,“这大冷天的我能干什么啊,我不就抱抱你嘛。” 秋言嫌他表情实在猥琐,鼓着脸坐得离他远远的。他现在厉害多了,早能分辨出李砚的话几句真几句假了。 李砚想到自己的目的得不了手,负气地闭上两眼,“你就别相信我啊,睡觉!” 李砚装睡还没多久,就感觉肩上有些沉重,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皮,把身子向着秋言的边上挪了一挪,让秋言靠得更舒服些。 等秋言的呼吸均匀而深沉之后,李砚才敢偷偷亲他一下,就一下。 第68章 第六十七章 元慎一晚上翻来覆去,把荣武吓得够呛,生怕他对天喊一句急急如律令就有天神把自己收了。 等他青着两个眼圈,恍恍惚惚地清醒过来时,他的副将冲了进来,“敌军打过来了!” 荣武瞪着元慎,元慎却也是一副完全没料到的样子。 “不可能的,我说过我没回去之前不能轻举妄动的。” 荣武“咂”了一下嘴,倒没怀疑元慎,撂了句,“等着,别走。” 元慎怔怔地看着荣武出了帅帐,不一会便听见了军队集结的声音,他从床上起了身,走到帐子边上,掀了开。 “军师大人,荣将军吩咐了,说现在还太危险,要您躲在营帐中等着。”守在军帐外的守卫阻住了元慎的脚步。 “为什么军营里留了这么多人?”元慎扫视着周围,大部分人仍在做自己的事情,好像根本没被这袭击打扰道。 守卫不无骄傲地讲,“荣将军只清点了五千人。” “五千,”元慎觉着不可思议,“对方可至少有三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65 万人。” “一看您就不怎么了解我们将军,他可曾有过在一场战役中拿下百个人头的战绩呢。” 元慎怔住神情,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个守卫嘴里的和昨天耍匕首耍砸了的是同一个人。 也就半个时辰,荣武便浴血归来,手里拎着一个布包,正是元慎手底下带头叛乱的将军的首级。 他把那人头往元慎脚底下一扔,“你欠我这一个人情,总该还吧。” …… 李砚最近大概是真的时运不济,正打算趁秋言没醒轻薄一下他,嘴还撅在半空中,围着他俩的岩石忽然就向两侧分了开。 于是山上好几万人就有幸欣赏到了他这丑态百出的模样。 元慎收起手中符咒,“三少爷,打扰您雅兴了。” 秋言被那轰隆隆地声音弄了醒,看到李砚的模样脸红到了脖子根,立刻从被困住的地方跑了出来。 李砚没皮没脸,丝毫没有困窘的意思,两手向后一背,又是好汉一条,笑着摆手,“不知道元公子和我们那位荣将军谈的怎么样啊?” 元慎提到这就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瞪一眼荣武呢,却看见荣武傻呵呵地朝李砚跑过去,“快跪下来谢我!” 李砚看这样子就知道元慎没占到什么便宜,眯着眼,“不如元公子和我重新谈谈条件,我一定让你满意。” “如此甚好。”元慎终于找到讲理的人了。 可他立刻就意识到,荣武刚刚那样轻易的就打败了自己的军队,他手里的砝码对于李砚来讲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而李砚现在还愿意和自己谈,那就说明李砚想要的东西并不是这三万杂兵了。 李砚慢慢走到元慎边上,“元公子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你可比这三万人有用多了,如果你愿意归顺我们,那么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会以你为旗帜,倒向这边。” 果然李砚打得是这个注意。元慎倒没惊讶的意思,他的下巴微抬,嘴角微弯,露出深不可测的表情,“可三少爷怎么知道我就会降呢。” “没关系,咱们有的是时间,你总会降的。”李砚其实也没摸清楚元慎的底,故作神秘的来了这么句。 说完他便伸了个懒腰,朝荣武的后背拍了下,“你故意的是吧,非要迟一个晚上接我。” “救你就不错了,还嫌早嫌晚的。”荣武就知道李砚不领情,跟在李砚的后面,耳语道,“甜甜她们也跟上来了。” 李砚抬了下眼,看看元慎,回道,“让杨天明他俩到我帐中。” …… “三少爷,您真准备劝降我学兄?”杨天明一脸担忧,“他跟普通的人可不一样,软的硬的都没用啊。” “我清楚,”李砚坐在椅子上,翘着只腿,“可他的价值太大了,我实在不能放弃啊。” “你不是能说嘛,”荣武看着杨天明,“把你平常和我们叨叨的大道理往他面前一摆,他那么聪明,肯定明白得快。” 杨天明叹了口气,“我学兄懂得不比我多,他要是识时务,哪会到现在都不降呢。” “我来!”宋甜甜自告奋勇,“吊起来打一顿,不降也降了。” “合着我们刚才说什么你都没听是吗?”李砚嫌她冒失,“他要是能被打服了的人咱们还用在这商量。” “要是文少爷在这就好了。”秋言看大家讨论了半天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道。 他这话让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 李砚呆呆地看着帐中一角,“也不知道他在京城过成什么样了,封了他征北元帅,却完全没个动静。” 宋甜甜更是苦着一张脸,“杏儿说去给文哥哥送信,到现在也没回来。” “我本来想的是她目标不大,人又机灵,混进京城的难度不大,留在荣文身边也能帮衬着些,可……”李砚的头开始痛起来,难过的闭上眼,“但愿没事吧,荣文总会护着她的。” 秋言看李砚有发病的征兆,连忙走到他的身边,把拇指抵在他的太阳穴轻轻按摩。 “我去劝!”荣武忽然道,也没等其他人拦,直奔了元慎的帐房。 元慎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本书,看到荣武走进来就偏过了身子,装作没看到。 荣武心里本就郁结,看到元慎这个态度更加气愤,把元慎的书往边上一扔,搬了个椅子坐在元慎的对面,两只腿岔开,夹紧元慎的腿,让元慎不得不正对着他。 看元慎仍偏着头,他便用手钳着元慎的下巴,逼元慎直视自己。 元慎哼了一声,咬牙切齿,“怎么,荣将军打算硬来?” “你信不信我现在只要一使力,你的下巴就会碎掉?”荣武黑着脸威胁。 元慎虽不知荣武这气性是打哪来,但还是从容道,“如果你见过杨天明,大概也知道暴力手段对我来说没有用的吧。” 两个人各有各的坚持,僵在一处。 “可我只会这些了。”荣武说完便放开了元慎,他的掌根顶着额头,拼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哪里都不如荣文的,为什么他还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他怎么就这么放心……” 元慎看着荣武突然崩溃竟觉着心里也跟着难受,他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拍了下荣武的后背,“怎么了?” 荣武再抬起头来,眼里已经都是泪了,仍强做镇定,“如果是荣文的话,现在一定办法让你投降的。” “你说的可是当天在诗会上与我谈过的那位公子?” “嗯,”荣武带着鼻音答,“那是我弟弟,我们家的骄傲。” “可我听说,”元慎不再讲下去。 “没错,他就是钦点的征北大元帅,专门来讨伐我们的,”荣武长出了一口气,情绪也慢慢恢复过来,“他是被逼的,我什么都帮不了他。” 元慎静静听着。 “我是个没用的哥哥,从小就是这样……”荣武把这些年埋在自己的心里的话娓娓道来,这些话他从没和身边的任何人提过,但看着元慎这张平静的面容却有了倾吐的欲望。 他原本是来劝降的,却把自己的秘密摊开了给元慎。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不会写多了这俩人啊,再一章就转到李砚他们身上! 第69章 第六十八章 “你们必须答应我,打下京城之后不得伤到当今圣上。”元慎义正言辞。 “不伤不伤,”李砚连连答应,他原以为元慎的条件得多苛刻,“我们还得把他拱起来,好吃好喝的伺候起来。” 元慎得了李砚的保证,便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那我自此就为李将军所驱使,赴汤蹈火……” 李砚发现这读书人脑袋都轴,动不动就要拿命来发誓,摆摆手,“不用了,我只要你做我的军师而已,好好待在军帐之中,运筹帷幄,赴汤蹈火的事我们来就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66 可以了。” “那就这样吧,”元慎甩了一把袖子,看看站在边上的荣武,又对李砚道,“你有好的武将,也有杨天明这样的智囊,还需要我做你的军师?” “这聪明人自然是越多越好,”李砚嬉皮笑脸,“我下一步打算打下南边的川岭,军师觉得怎么样?” 李砚称呼换得倒是很快,手一挥,秋言就把准备好的茶水端到了元慎面前。 元慎沿着杯边,浅浅抿了一口,“茶倒是不错。” “这是我家私藏的绿茶,都孝敬您了。”李砚真把元慎当宝贝,一听杨天明说元慎好茶,就把家当都祭出来了。 秋言难得看李砚这副狗腿样,抿着嘴和荣武站在一旁偷笑。 “我觉得不妥,”元慎淡淡道,“虽然我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楚军两次攻崇德,一次大败,一次无获,三少爷就不觉得有什么蹊跷。” “蹊跷,”李砚愣了一下,“当时只因悲痛迷了神志,还没细想过这其中……” “宗煜要一夜屠城便说明事出突然,但也赶在楚军前面了,”元慎侃侃而谈,“平常人打了胜仗必定乘胜追击,不然也该是守住已有战果,可宗煜又一次赶在了前头,在李家派出倍于上一次的兵力的时候全身而退。” 李砚也是聪明人,元慎这么一点拨立刻就明白了,“你是说,我们之间有奸细?” 元慎收敛了神色,微微颔首,“这就要李将军自己参破了。” “你能找到奸细吗?”荣武急道。 “不能。”元慎答得倒是干脆。 荣武一口气差点喘没上来,“你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元慎看见他这样忽然有些得意,“那荣将军有什么办法吗?”他成心调侃荣武,“把这些人绑起来,谁不承认杀他全家吗?” “我!”荣武知道元慎是故意的,但他嘴笨,找不到词来反驳。 “还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跪着求人家交代啊。”元慎好不容易占了上风,不多逗弄几句怎么能平复前几天被荣武压制住的威风呢。 秋言和李砚对视一眼,都看向荣武,对荣武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劝降的元慎抱以怀疑。 “你们都看我干什么!?”荣武心虚,大喝一声。 元慎端起茶杯,有意遮掩住嘴角的笑容,“我倒确实有个办法,与其我们从军队里查,不如让知情的人告诉我们。” “什么意思?”李砚被他的话拉回注意。 “三少爷,我记得您是派了人到京城吧?” “我派的是我贴身的丫头,不过她已经去了很久,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呢。”李砚接着说,“如果她能接触到荣文,我想就肯定知道奸细会是谁了。” 元慎沉思了一会儿,“她不会是……” …… 宗煜扭扭脖子,伸出细长的手指,在杏儿的脸上点了一点,“你要不是李砚的人多好,”他的声音阴森森的,让人莫名心底发寒,“这么年轻,还这么伶俐。” 杏儿把头向后一缩,警惕道,“你别碰我!” “就是脾气大了点。”宗煜移开手指,“现在的女孩子啊。” “你叫我来做什么?”荣文的声音从牢房的门口传了进来,但这不是杏儿熟悉的荣文,这个声音冰冷得毫无感情。 宗煜呵呵笑,往门前走了两步,“送你一份大礼物啊。” 杏儿心里既怕又有些希望,毕竟荣文一定会救自己的。 荣文看到杏儿,瞳孔骤然一缩,“你怎么会来京城?” “替李砚给你送信啊。”宗煜从袖子里掏出信,用食指和中指夹着,走到荣文的面前,用信封一角轻轻划着荣文的脸颊,“你要不要看啊?” 荣文夺过信,一把推开他,把信纸抖落出来,略微瞟了一眼,就把信扔回了杏儿边上,“告诉李砚,我和他情义已绝,下次见面就是在战场上。” 宗煜拍拍手,“说得可真好。” “放她走吧。”荣文冷漠道。 “哈?”宗煜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他的唇形看起来是在笑,可眼底里确是彻头彻尾的残忍,“你以为我会放她走?” “总要有人要帮我传这句话,让李砚死了叫我回去的心。” “最好的传话方式啊,”宗煜舔了一下嘴唇,“就是你把这小姑娘杀了,然后把她的尸体送给李砚,”宗煜满意地看着荣文的脸一阵抽搐,他猜荣文的牙关一定咬的死紧,“李砚自然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了。” “你当我和你一样会随意的玩弄人命吗?” “我怎么是随意玩弄人命的,”宗煜轻轻笑着,仿佛荣文的话有多荒唐一样,“她的命,和雪姬的命,我就要一个。” 他说完拍拍荣文的肩膀,“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没碰她,你可不要太感谢我哦。” 荣文等他出了牢门,才松下绷紧的神经,他走到杏儿的面前,解开绑着杏儿的绳子,蹲下来,“李砚为什么派你来?” “少爷,说,”杏儿此时已经泣不成声,“要是看到我,文少爷一定会回去的。” 荣文把杏儿拥进怀里,“这个李砚,”他拍拍杏儿的背,像每次杏儿被李砚欺负了的时候一样温柔的安慰她,“你个小姑娘,老是掺和这些事。” “文少爷,您跟我走吧。” “你看到了,我走不了的,”荣文的声音也开始哽咽,“现在连你也走不了了。” 杏儿从荣文的怀里抽身出来,“您知不知道什么死起来不痛的法子,”杏儿边擦眼泪边问,“我怕疼。” 荣文看着这个成天比主子还傲气的小姑娘现在的成熟模样,心里一阵绞痛,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药瓶,“原本我是准备给自己的。” “文少爷,”杏儿明明有千言万语,对上荣文那悲悯的眼神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把您这么多年对我的好都记着。” 荣文抚了抚她的头发,“别怕。” 第70章 第六十九章 杏儿的棺材停在李砚的帅帐里,李砚就不吃不喝地瞪着,怎么也不能说服自己相信眼前的事实。 秋言待在营帐外面,颓然地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小刀,不断把它扎进泥土里。 这几天都是这样沉闷的气氛。 元慎是局外人,看得清楚,他知道这样不是个办法,本来军中就有奸细没有查出来,主将又各个消极,怎么办才好。 他走进荣武的帐房,看里面一片狼藉。凡是能扔到地上的,能撕的爽快的都被荣武毁了个遍。 元慎挑着空下脚,总算是走到了窝在桌子底下的荣武身边。 他蹲下身,伸出手,碰了一下荣武的膝盖。 仿佛被惊扰的野兽,荣武警惕地抬起头来,他眼里的白翳变得浑浊,与疲惫和悲伤的血丝缠绕在一起。 “你不能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67 再这样下去了,”元慎的声音很轻。 荣武缩回到原来的姿势,头埋在两臂之间,“你走。” 元慎刚想说点什么,李砚就走了进来。 李砚没有好脾气,一脚就蹬飞了桌子,揪着荣武的衣领子就把他拽了起来,“别装死了!” “……”荣武张了几次嘴都发不出声音,瞪着李砚的眼睛良久,终于流下眼泪。 李砚抱住他的肩膀,“我们一定能给她报仇!” 元慎可清楚这对于荣武意味着什么,正想打断,杨天明喘着粗气也跟着李砚进来了,“三少爷,我可找着你了,这是武阳来的信。” 李砚几天没合过眼,但丝毫没有倦意,把杨天明给他的信看了一遍,又一次确认了上面的内容,“我二哥也上战场了?” “是,”杨天明点头,“他们遇上了宗慎的队伍,找咱们求援呢。” “正等他呢,他自己过来了,咱们拔营!”只有复仇这个念想能让荣武振作起来。 “不可以!”元慎喝道,“奸细还没抓到,我们就贸然出兵,如果再中了埋伏怎么办?” 李砚此时却是出奇的冷静,“对,不能把人都派出去,”他重新看了一遍李墨的信,“二哥自己也很清楚,他的问题不是兵力,而是没有成熟的将领。” “这是要?”杨天明问。 “你,宋甜甜,带着那几位荣家的老将军,一起去吧。”李砚故意忽略信里特意提到的重要人物。 “对,”元慎表示,“这样既会保证我们的有生力量,也可以让二少爷那边战斗力大增。” “你们在那边打仗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好好查查这个奸细到底是谁了。”李砚眯起眼睛。 杨天明领了命,又转回身,“那信里问……” “别告诉他。” 元慎同杨天明都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了李砚他们俩。 “我把杏儿埋了,”李砚先开口,“立了个碑,就在军营北边。” “怎么不叫上我?” “不想再多一个人难受了,”李砚偏过头,不让荣武看见自己的脸,“日子还得照样过。” 荣武把手背贴在额头上,说实在的,他最近实在承受的太多了。 李砚有默契的搭上他肩膀,“坚持下去。” “我还是不相信荣文能做出这样的事,”荣武的鼻音浓重,“一定都是宗慎逼他的。” 李砚没怎么喝过水,挤不出什么眼泪,他看着前方,自言自语,“等我见了荣文,一定要把他揪着,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 李砚安慰完荣武回到营帐的时候,秋言就坐在床边上等他。 “三少爷,您看起来气色好一点了。” 李砚用食指刮了刮鼻尖,有些不自然地答,“想通了。” 秋言欲言又止,最后从胸前拿出封信,是杨天明刚给李砚看的那封。 “这个杨天明!”李砚猛地一锤床板,夺过秋言手里的信就撕了碎。 “二少爷让我去帮他。”秋言的表情十分平静,他甚至没打算和李砚商量。 “他让你帮他?”李砚忍不住嗤笑了一下,“他是让你送死!” “我已经准备好行囊了。”秋言知道和这时候的李砚是没办法交流的,把自己的目的说明白了就准备走。 李砚黑着脸,伸手一拽,再一甩,秋言就被摔到了床上。 “三少爷?!”秋言吃痛,整个人震了一下。 李砚俯下身压制着他的身体,“你凭什么以为你能帮他,你又能帮他什么,给他摇旗助威吗?” “就算,”秋言盯着李砚近在咫尺的脸,忽然觉得陌生,“就算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也没法让他一个人面对宗煜。” 李砚咬牙听着秋言的话,怒火直逼他的头顶。 “三少爷,我是喜欢你没错,”不能被吓到,不能哭出来,“但是二少爷是我的恩人。” “捡你回来的是我!” “可把我留下来的是他!” “是咯是咯,”李砚听了这话忽然觉得释然,苦笑一下,“所以我算个屁啊!” 秋言一声不吭,他感到彻头彻尾的失望,很难再说出话来,李砚的话太不公平,他所有的,隐忍的,坚持的感情竟然从没有被李砚放在心上。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李砚也快哭出来了,但他表达情绪的方式却从一而终的霸道。 他低着头,凭借着身体的优势,掰着秋言的下巴,强迫他仰视着自己,“他不过是给你点饭食而已,真比得上我成天顺着你?” 他说出来就心虚了,只能把秋言的话堵进嘴里。 血液的味道蔓延进李砚的口腔,让他不得不停了自己过分的动作,他难以置信秋言竟然用自残的方式反抗自己。 李砚你真是个混蛋。 他们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的泪眼,那些心贴着心的日子建立起来的信任以这样的方式,这对谁都是一种折磨。 最终李砚放了手,“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他眼睁睁地看着秋言离去的背影,他太想求他留下了,任何的方式都好,自尊什么的不要也罢,他只想把他留在身边。 他失去的太多,秋言是他最后的堡垒了。 可李砚选择了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保证他俩是he! 第71章 第七十章 李砚他们的军队驻扎在谷地中,时常能听到野兽撕裂一般的嚎叫声音,为寂静的夜里添了一份诡异气息。 李砚把脑袋蒙在被里,能想到的催眠方式他都试过了,但还是越来越清醒。 翻来覆去的时候,一阵狂风把帅帐的帘子掀了开。 李砚觉着不对,正要起身,却忽有一股气劲把他压回了床上。 能有这样功夫的人他可没见过几个! 再一次起身,周遭却都又静了下来。 李砚心里有些发毛,从李智的事之后他确实有些敬畏鬼神之类的东西了,他点燃烛火,托着烛台绕着营帐走了一圈。 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踱步到桌子边上,看到上面赫然放了一个药瓶,下面压着两张信纸。 药瓶上的纹饰很罕见,李砚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拿起信纸,一张是写满了药材的房子,另一封则是给他的信。 信上没几个字,但字字都刺痛李砚的心脏。 他两只手指夹着信纸,借着烛火点燃了,甩在了地上。 从自己的行李找了件不起眼的常服,草草穿上就离开了营帐。 刚走到马厩处就瞧见了荣武正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垂头丧气嘴里嘟哝着什么,再走近一点,便看见元慎站在他边上,刚刚他被树挡着。他仰着头,嘴也在动,估计在和荣武搭话。 李砚没心思调侃他俩这你侬我侬的样子,穿过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68 他俩,招呼也没打就上了自己的马。 “三少爷?”元慎吓了一跳,“您这是去哪。” “去杀了李墨。”李砚面无表情,驱马向前,把一脑子雾水的荣武和元慎甩在后面。 “擅自离开驻地是重罪啊!”元慎急道。 “你和他讲这些没用的,”荣武抬着头看着元慎,“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别人知道的,”他心里其实也在打鼓,能让李砚如此动怒,怕是秋言出事了。 …… 杨天明和宋甜甜两个守在秋言的帐外不安地转圈,俱是眉头不展。 “我们不告诉三少爷真的行吗?”杨天明蹲下身子,急得抓自己的头发,“要是之后被他知道了,我可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现在告诉他就不用死了吗?”宋甜甜一跺脚,“啊,我们要不去找文哥哥,他肯定有办法!” “你们俩还想怎么找死?”李砚忽然出现在他俩的身后,他的脸色黑得可怕,吓得宋杨二人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李砚现在还不想找他俩算账,指指营帐,“秋言在里面?” 杨天明和宋甜甜脑袋点的都要晃下来了。 “躲开!” 李砚一进去就被一股腐臭的味道恶心的差点吐出来,不过眼前的景象更让他恶心——李墨正含着眼泪给秋言换药呢。 李砚冲过去,用身体把李墨顶到一边,嫌恶道,“别碰他!” 秋言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都是手指一样长的红疮,有的还化脓了,流出散发着那股恶心味道的脓水。 李砚看着心里一痛,不再耽搁半分,从胸口把药瓶拿出来,顺着秋言的嘴边灌了进去。 “你这是什么药?”李墨紧张道。 “能救他的药,”李砚瞪一眼他,过了会,冷笑了一下,“你这回高兴了吧。” 李墨苍白着张脸,绝望地摇头,“我没想到他竟然为了我……” “闭嘴吧你,”李砚可一点也不想听,又掏出药方,“照这个,熬药,给没死的人喝了。” 李墨怔怔地看着李砚。 “你是傻了吗?”李砚皱着眉瞧他,把他往门边一推,“赶紧着啊,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 李墨立马狼狈地起身,拿着药方奔向外面。 这屋子里只剩了李砚和秋言。 李砚把秋言的头发捋到耳后,看着他那张干净的小脸上被那些红疮布满,心里苦涩极了,“我就该把你绑在身边,怎么也不该让你走的,”他说着说着就觉着鼻酸,“你就能和我使性子,知道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是不是。” 他知道秋言现在回答不了自己,一个劲地数落起来秋言的不是,越说心越疼,捧着秋言的手泪流不止。 终于没人来打扰他们俩了。 …… 那药的确管用,没到两天秋言就醒了过来,能窝在李砚的怀里小口喝点粥汤了。 “三少爷,要不是你,”杨天明被李砚打了一顿,现在半边眼睛还肿着,“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给我好好讲明白了。”李砚轻手轻脚地把秋言放倒,把被子给他盖好,用对杨天明完全两个极端的态度,温柔地看着秋言,“我们讨论事是不是吵着你?” 秋言摇摇头,示意他们接着说。 李砚没好气的看着杨天明,“说啊。” “这宗煜把箭头都淬了这种毒,一有人冲上去,就放箭,中箭必死,”杨天明不解,“三少爷,您怎么得着的这解药啊。” “这你甭管了。” 杨天明也不多问,“而且我还怀疑这毒不只是毒,他似乎还能从死人身上传到活人身上,这些日子,我一直都让人把死了的兵士尸体集体填埋,还让他们烧醋和艾草,想着能少点人染上。” 李砚点点头,“算你还聪明些,这毒是尸毒,把大量的尸体泡在水里,用腐水做出来的,”他看到杨天明惊讶的神情,继续说,“屠了崇德城估计也有这个效用,宗煜真是一点坏事都不能落。” 秋言有些担心地瞧着李砚,他还没什么力气,嗓子仍是沙哑的,“那三少爷,我们不能总这么被动吧。” “我在你怕什么,”李砚的眼神柔得能挤出水来,“我自然有办法。” 秋言应了一声,“你在我就安心了。” 杨天明觉得自己应该和元慎请教下,有没有把自己隐身了的法术,他在这实在碍了李砚他们一对的眼。 “我来送药了。”帐外传来李墨的声音,让李砚忍不住朝天上翻一个白眼,要不是秋言轻轻拉他的衣角,他真是不愿意再多理这个哥哥一句,“进来吧。” 李墨把药放下,又看看秋言,看他还算有精神,笑了下,“你转好了就好。” 他也没再多留恋,转身走了。 李砚在秋言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个鬼脸,他就是瞧不起李墨那副做作的样子,成心示弱让秋言心软不成? “三少爷,二少爷他第一次上战场,很多事都不通,但是学得很快,想来你们兄弟俩搭档,那可真是,”杨天明丝毫没感觉到李砚那快从天灵盖中溢出来的恶意,还一个劲的瞎拍马屁。 李砚起身把药碗拿在手里,踢了一脚杨天明,“出去吧,回来我自然会安排。” 杨天明当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李砚,抱着自己的小腿,瘪着嘴和宋甜甜抱怨去了。 第72章 第七十一章 宗煜站在城楼上,头盔上的红绫被风吹得四处飘散,他看着底下的李砚,挥了挥手。 李砚扭了扭脖子,他正愁陪着元慎他们待太久了,手生了呢。 他从腰间掏出宝剑,举在胸口之前。 剑身反射出他的不羁的笑容,和身后整装待发的近十万军队。 果不其然,他刚摆出冲杀的手势,城楼上的箭雨就落了下来。 李砚“啧啧”两声,道了句,“兵不厌诈”转身就向后跑…… 秋言是观察细微的人,他很肯定的告诉了李砚,宗煜的毒箭很有限,一般就是一波毒箭和一波普通的弓箭交替攻击。 而且前两次的进攻,就可以感受到毒性变得没有之前烈了,可见毒水经过了稀释。 李砚手里有解药,更不害怕,两边的步兵举起盾牌,把他包在了中间。 “我感觉差不多了,”李砚对宋甜甜说,“你走中间,你从两边绕过去” 宋甜甜点点头,向周围人打了个手势,举着盾牌的兵士散了开,组成了个鹰状的阵型,那打头的就是李砚。 李砚的长剑在半空中不断挥舞,纷纷落下的弓箭竟没有一只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举动一下子鼓舞了士气,骑兵们跟在他的身后,不断疾驰。 “给我照着他那一队射!”宗煜瞪着眼命令道,他还不信了,这李砚真有神助不成。 当所有箭矢都对着李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69 砚一个人的时候,他身后的骑兵分了散,但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李砚的马中箭太多,实在撑不住,单腿跪了下来,李砚撑着马鞍,旋了个转,下了来,可他挥舞长剑的动作始终没有停,他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疲倦。 宗煜气急败坏,不断让人补充弓箭,誓要把李砚给弄死。 但他不知道,当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李砚身上的时候,宋甜甜已领着人包围了整个城墙。 这些人都是从哪出来的! 他们就是雄鹰的两翼,虽然动作不快,但李砚给的时间足够了。 宗煜眯着眼睛,正思索着对策,副官却前来报告,他们的弓箭已经竭尽了,就算这次能将将挺过去,下一次,可就…… “弃城,我们走。”宗煜面无表情的下命令,大势已去。 “现在?”他的副将一脸不可置信,士兵们还都在拼杀,而大将却要离他们而去。 宗煜瞥一眼副将,“那你留在这里好了,正好帮我拖延时间。” …… 李墨坐在主位上,一脸严肃:“你便是宗煜的副将?” 那副将点头,“正是。” “他就真说了句弃城就走了啊,”李砚打横坐在边上的椅子上,两只脚翘在椅子把手上面,晃来晃去,“真没意思。” 杨天明站在他旁边,“真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李砚抿着嘴,笑着看杨天明,“就是,还没我们杨大人有骨气呢。” “三少爷!”杨天明知道李砚是在取笑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 李墨看他俩不分场合的开玩笑,咳了一声,“先把他带下去吧,”他又看向李砚,“我有话和你说。” 杨天明知趣,同其他人一起退出了李墨的帅帐。 “有什么话说?”自从秋言身体恢复了之后,李砚对李墨的态度就稍稍客气了一点。 “秋言他,”李墨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实在和他平常在宗族里显摆学问的时候判若两人,“他其实同我说过,他的心里更加,”李墨下了大决心,“他更加想同你在一起。” 李砚挑挑眉毛,想着自己怎么样才能表现得不要太得意,“嗯。” “所以,我也决定放手了。”李墨垂下头,像是在同自己的青春告别,苦笑道“希望你能好好待他,别像我一样,只能伤到他。” 李砚站起身,“二哥,现在这句话说了多余,但是当年你要是坚持下来,把秋言留在你身边,也不会有我的事了。” 他给完李墨最后一击之后便潇洒离去。 …… “别哭了!”李砚把趴在秋言肩膀上抹眼泪的宋甜甜拨拉下来,“又不是生离死别了,占什么便宜。” 宋甜甜不甘地拽着秋言的袖子,“为什么秋言就能回去,我们俩就得留下来!” “要没你俩帮着点,我二哥再把秋言要回去怎么办,”李砚才不管别的呢,秋言最重要,“得了得了,”他瞅一眼杨天明,给了个眼色,“抓着她点啊。” 杨天明无能为力,“我哪抓得住啊。” 秋言只好拍了拍宋甜甜的后背,“甜甜小姐,咱们还能再见的。” 宋甜甜见秋言如此温柔,眼泪更是停不下来,“秋言,你娶了我吧,这样我就能和李砚他们一起玩了。” 李砚想了半天都没明白她的逻辑,他只能趁别人也没想明白之前,带着秋言离开了。 除了有点良心发现之外,留下自己的亲信这件事李砚其实也存了点自己的心思。杨天明是个有心眼的人,不用李砚点拨就明白了这安排。 而宋甜甜只是打包送的,她平常总欺负秋言心软,粘着他,让李砚心里十分不爽快。 李砚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这笔买卖划算极了,既达到了自己目的,又让李墨觉得感激,啧啧。 “三少爷,您为什么要和我乘一匹马啊。”秋言被李砚圈在身前,一偏头就看见李砚笑得诡异的脸,觉着不解,他的脖子上还有刚刚结了疤的红点,虽然不显眼,但李砚看着还是心疼。 “嗯,我的马不是牺牲了吗,别人的我又骑不惯。”李砚胡乱敷衍着。 秋言却贴在李砚的胸膛上,笑了一下,小声道,“您不要解释了,我知道您想干什么。”秋言原意是想逗弄一下李砚,可说到一半,自己先红了脸。 李砚愣了一下,低下头,亲吻了下秋言的肩膀,“你真的知道我想干什么?”他说完猛然加快了速度,把跟在他们身后的人都甩了远。 第73章 第七十二章 一把秋言带回来,李砚就赶忙回了自己的帅帐。 果然,他的桌上放着张纸条,上面有个名字。 看看这纸条放的如此显眼,和这歪七扭八的字迹,也能猜出这不管不顾的人是谁了。 李砚叹了口气,把纸条撕了碎,又团成了个团,扔进了刚刚点燃的火盆里,起身去找秋言了。 刚走到秋言的帐边,便瞧见那个小四掀了帘子进去了,秋言什么时候和这小子走得那么近了? 李砚偷偷摸摸地蹲在帐子底下,细细听着里面的对话。 “你回来了!”小四的声音很兴奋,“还好没受什么伤。” “你看我这,”秋言似乎撩开了衣服,“都是留的疤,你可不知道有多凶险。” 小四顿了下,“活着就好。” “可能和你待久了,也沾染上了些运气吧。” 李砚听秋言和别人聊得开心,醋坛子就打开了,惹得离他老远的荣武都打了个冷颤,走了过来,下巴指指秋言帐房,意思是你怎么不进去。 李砚抬头,勾勾手,让荣武蹲在他边上,附在他耳朵上讲了几句。 “怎么可能,”荣武有些不可思议,“谁啊,你快告诉我。” 要是说告诉就告诉哪是李砚啊,他坏笑一下,“你最近不是总和元慎待在一起,他那么聪明,就没猜出来?” “他猜出来也不愿告诉我啊!”荣武很是泄气,“他天天都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好像他比我聪明似的。” 李砚觉着这话很有意思,“你从来都没觉得自己笨是吗?” 秋言听到外面有些怪声音,便对着小四说,“我怎么觉着外面有人打架了?”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小四浑不在意,军营里天天都有人发生口角演变成斗殴,“接着说,他们就那样投降了?” 秋言连点几下头,“三少爷带着人刚冲进城,那个守将就停了手,投了降,”秋言虽然也是听李砚复述的,但却感觉自己也身在其中,很是激动,“听三少爷说,那个守将是宗煜的副将,宗煜弃城的时候把他留下来了,一定是觉得自己跟错了人才愿意投降的吧。” 小四的眼睛眨了一眨,“原来是这样啊。” “嗯!”秋言也替那个守将心寒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70 ,“宗煜可和三少爷不一样,他心狠手辣的,以前还祸害过樱雪楼里的姑娘,哎!”他还是对当年瞥到雪姬受伤时候的景象记忆犹新,“还好我是跟着三少爷的,不然啊,想都不敢想。” 李砚越听嘴咧得越大,一口白牙都露了出来。 荣武看他那个肉麻表情,一阵恶寒,听人墙角不是君子所为,他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趁李砚还沉醉在秋言的赞扬里给了他一脚,赶紧跑远了。 “可主帅为什么一直不让咱们动呢,”小四问,“都待在这个鬼地方快一个月了,我听说别的军队都大力推进,巩固战果呢。” 秋言犹豫了一下,李砚说过抓奸细的事情不能随意说出去,“三少爷有他的安排吧,这些他都不和我说的。” “这样啊,”小四没再追问下去,“我以为你和他无话不谈呢,他对你也不像对待下人似的。” “这是我命好,我自从被捡回李府就没受过什么苦。” “真羡慕你,我打小就没娘,我爹娶了个后娘之后,便早早把我赶到了军营里,直到现在还没混出点名堂。” “你已经很厉害了啊!”秋言不忍看小四这样消沉,“你这样的年纪,混到六品都统……” “如果我的出身更好,凭我的能力,怎么可能只是一个都统。” 秋言知道小四这话里的意思,这是军中很多人都看不起李砚他们几个的原因,但论起来,他真不觉得这军中没有几个人比李砚他们更勇敢,更无畏,更值得这将领位置的人了。 李砚听到这已经听不下去了,掀了帐子,“秋言,你帮我看看,我觉着我有件衣服破了个口子。” 小四知趣,向李砚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秋言则走到李砚边上,前后看看,“哪有口子破了?” 李砚委屈地指着胸前,“心口,破了。” 秋言一时无语,忍住嘴边的笑容,“我可没同杏儿学过这个。” “很简单的,”李砚搂住秋言的腰,贴在自己的身上,朝着秋言的耳边送着热气,“你一学就会。” 秋言也不挣开,抱着李砚的肩膀,沉默了好久。 “怎么了?”李砚习惯了秋言经常的推拒,这一下还有点受宠若惊,捧着秋言的脸,不安地问道。 秋言看着李砚的眼,“三少爷,若是我真的死在了战场上,您怎么办?” “陪你一起死啊,”李砚说这话的时候虽然笑着,但他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没有你在,我一天觉都睡不着。” 秋言认真地看着李砚,他的个子已经长起来了,再也不用仰望着李砚了,“您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嗯?” “就算我们没有了彼此,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做一个好人。”秋言没有等李砚答应就继续说,“真想让每个人都知道,李家的三少爷不是个无赖,而是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 没有比情人的赞美更让人振奋的了。 李砚迫着秋言向后退,两个人一同跌在床上,正衣衫半解的时候,元慎闯了进来,“三少爷,您知道奸细是谁了?” 元慎隔着李砚的后背和秋言尴尬地对视着,还好秋言反应快,把李砚推了起来,“是谁?” 也难怪李砚不愿意把机密事件告诉荣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车飚的! 第74章 第七十三章 大雪一个晚上覆盖了整个北方,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有不一样的意义。 荣文醒的早了些,从窗户外看过去,雪还没停,他忽然起了兴趣,洗漱之后就推开了门。 他记着以前武阳下雪的时候,宋甜甜都是最早到他家的,穿一身红袄,捧着团雪,直接塞进荣武的被窝里,把荣武吓醒之后就跑。 接着李砚就该到了,跟宋甜甜假笑一阵,再团起个雪球往她脸上一扔。 再然后自己就不知道怎么的加入了战局,几个人打打闹闹,玩得尽兴了再喝一碗荣蕊煮的热汤,才算过好了这个冬天。 荣文抬起手,接下一片雪花,看它在自己的掌心里慢慢消融,竟笑了一下,抓不住的东西才会那么美好啊。 雪姬远远便看见荣文蹲在一片白雪中,叫人拿了件长披风,走了过去,搭在荣文的肩膀上,“文少爷,天冷了,您不能只穿这些了。” “李砚总跟我这么讲,”荣文抖了下肩膀,把披风的带子系在胸前,“他总说我是为了好看,为了面子……” “那您?” “的确是为了好看。”荣文哈哈大笑,俊朗爽快的表情同雪姬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她那个时候就知道,这位公子是樱雪楼的常客,几个小姐妹为了争抢他勾心斗角得厉害。 因此她也想尽办法能吸引到他的注意,毕竟妈妈讲过,做成了荣文公子的生意,以后就不用愁了。 荣文出手果然大方,一连包了她三个晚上,却只是同她下棋、听她弹曲、讲些风花雪月的话,连碰她都很少。 他对她以礼,她却待他以真情。 一开始就是个输局。 而宗煜却为她出了主意,一个让她现在后悔却无法弥补的主意。 “文少爷……”雪姬心中一痛,她无法隐瞒下去了,这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啊,她怎么可能让他为了自己再受任何的委屈。 荣文看雪姬忽然跪下来,赶紧去搀她,“地上这么凉,你前些日子才掉了孩子,身子搞坏了怎么办。” 雪姬不出声,流着眼泪不断摇头,“我对不起您!” “哭什么,”荣文矮下身子,用拇指轻轻擦去雪姬的眼泪,“如果说你是宗煜派来监视我的这事,我早知道了。” 雪姬愣住,她惊讶地看着荣文,“那孩子,”她泣不成声,不敢再碰荣文,“孩子也是我说谎……” 这话却是实实在在刺痛了荣文,但他无论如何是不会把罪过归在雪姬身上的,他一如既往的温柔,“本来孩子已经没了,就不要再提了。” 雪姬扑在荣文的腿上,“我还害您,害您和三少爷反目!我!” “傻姑娘,起来吧,”荣文把雪姬搀起来,却和她保持了些距离,“别想太多了,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 雪姬还想握住荣文的手,却被荣文不着痕迹的避了开。 她清楚,这就是结束了。 像樱雪楼里的小姐妹一样,她再也等不到文公子的光临了。 临走之前,雪姬望着荣文的背影,他站在那皑皑白雪之间,宛如一尊静立的雕塑,他太聪明了,以至于身边人根本察觉不到他的感受。 他的悲伤和他的失落都被这大雪渐渐掩埋。 荣文叹了口气,他想和李砚喝酒了。 …… 宋甜甜坐在屋顶上,皱着脸,她觉着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71 这雪下得太小了,就这么薄薄的一层,顶个什么用啊。 她对着天空,伸长了脖子,张大口,想尝尝雪的味道。 “甜甜?”杨天明仰着头,看着她笑,“这是做什么呢?” 宋甜甜兴奋地朝杨天明挥手,“我在尝雪的味道!” “什么味道啊?” “嗯,”宋甜甜砸吧砸吧嘴,“没什么味道,我以为会是甜的呢。” 宋甜甜又道,“以前在李府的时候,杏儿会给我们做甜的雪,她把雪上撒上蜂蜜,和着些蜜饯给我们吃。” “对,杏儿最擅长这些了,弄得什么都很好吃。” 两个人说完,心里都有些惆怅,停了嘴。 “不好玩,我要回去了。”宋甜甜心里有些别扭,一想到杏儿眼泪就要往下掉。 杨天明看了看屋顶的高度,惊道,“您可怎么下来的啊。” 宋甜甜指指边上,“有个梯子来着。” 杨天明四处看看,哪有什么梯子。 这当然难不倒宋甜甜,她看着杨天明,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站起身来,向前滑了两步,从天而降。 杨天明的瞳孔骤然紧缩,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臂,把宋甜甜牢牢地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天实在太冷了,才显得两个人的怀抱那么滚烫。 …… 李墨怕冷,这时候就偎在营帐里,点着火盆。 他的手里不是军报,而是秋言曾经的习作,当年他是手把手教的秋言写字,因此两个人的字迹都有些像。 以前的回忆太美好了,让他不忍再去想,他把那纸张靠近火盆。 可那纸上刚沾上火苗,他忽然满眼含泪的把火灭了掉。 终究是放不下,谁放得下呢。 …… “碰!”元慎截住荣武的牌,满意地把牌一推,“我胡了。” 荣武凑近看了看,果真是好牌,不甘心地掏出了银子。 秋言刚刚学,还很生疏,偏着脑袋仔细想着该怎么出这个牌。 “秋言,该你了,”荣武知道李砚赌运非常,元慎记牌又是把好手,把自己唯一能赢钱的机会都押在了秋言身上。 秋言看看坐在对家的荣武,舔了舔舌头,“我好像是胡了吧。” “我看看,”李砚把脖子伸到秋言的位子上,看了一眼,便把牌推了开,“胡了,确实胡了。” 李砚比秋言还高兴,一个劲催着荣武掏钱。 荣武把头栽在牌桌上,“我怎么就赢不了呢!” “不只现在赢不了,”元慎瞟着远方,看着远方属于他们几个的帅帐起了大火,“马上就又输了。” 他们四个正坐在高处,瞧着底下的这一切。 “这奸细还没我有心计呢!”荣武狠狠地砸了下桌子,把仅存地积蓄都奉献给了元慎和李砚。 只有秋言轻轻地叹了口气。 第75章 第七十四章 小四被五花大绑扔进了李砚的营帐里。 他打量了一下这一屋子人,倔强地抬着头,瞪着坐在主位上的李砚。 “你知道就算你不承认,我杀你也只是一会功夫的事吧。”李砚吹吹正热的茶水,慵懒道,“还不如把事情都招了,我好好考虑一下给你留个全尸。”他早就知道这小子有问题,设了这么个局,把他引了出来。 元慎看小四毫无反应,便转换了个态度,循循善诱,“如果你愿意供出其他的人,我可以替你做个担保,一定给你留下一条命。” “呸,”小四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这种事他早经历过一次了。 荣武相对来说就很没耐心了,走上前去,抓着小四的肩膀,狠狠一捏,骨头粉碎的声音分外脆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武少爷,别,”秋言止住荣武的动作,“慢慢来,若是他出了事,肯定也会惊动其他人的。” 荣武挠了挠头发,站到了元慎的后边,麻烦。 “我只告诉秋言一个人。”小四和李砚眼神对峙了许久,终于开了口。 秋言一怔,便看向李砚。 “不用了,”李砚直接放弃,手指敲敲桌子,“带出去砍了吧,你说不说我最终都会知道的。” “三少爷,让我试试吧。” 李砚抬眼,看了看胸有成竹的秋言,又瞥了一眼小四,“你别胡闹,就和我说的一样,他招不招,我都能找到那些人。” “可这样不是快些吗?”秋言试图说服李砚,“我会注意的。” 李砚翻了个白眼,秋言这个心软病可怎么治。 可他仍是说不出拒绝秋言的话,只好扬扬下巴,示意荣武和元慎,三个人一起离开了营帐,“如果他想跑,杀了就是。” 秋言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看到李砚他们都走了,秋言便坐到李砚的位置上,摊开纸笔,“你说,我写下来。” “你真的相信我?” “我知道,”秋言认真的看着小四,他并不是一时兴起,他明白小四想要的是什么,“你是个很想活着的人,有任何活下来的机会你都不会放过,而我现在能给你这个机会。” “你……” “我知道的,你想说,我们这样底层的人,没的选择,没有反抗命运的能力,”秋言用每次小四给他讲道理时的语气说道,“宗煜又是那样个人,你会投降我不惊讶,” “可,”秋言惋惜的眼神让小四心里一颤,“我记得你当年和我困在一起的时候,说过你是不想背叛弟兄们的。” 他听着秋言的话,沉默不语。 “把其他的人招出来,我便放你走。”秋言又重复了自己的条件,他认为这是对双方最好的妥协了。 “你真做得了主?” “嗯。”秋言笃定。 小四思考再三,“还有骑兵营两个人……” 秋言看着记下的这一串人命,都是在李智那一仗中幸存的人,“为什么,你们都……” “你没法想象的,”小四苦笑道,“你解开我的绳子,我给你看看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秋言接下绑在小四身后的绳子,扯开他后背的衣服,发现小四的后背身后刺着一个复杂的图案——宗家的家纹。 他震惊地看着那图案,那不是普通的刺青,是拿小刀剜去了一块块肉,刻出来的。 沿着那图案,周边皆是发烂的腐肉。 “……”秋言没有别的话说,他不知道如果是自己面临这样的境况,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有时候我也想一刀捅进心口里,死得痛快了倒好,”小四呆呆地注视着秋言桌上的那张纸,“可是一旦你从死里逃出来,就会更怕死。” 他的眼中十分浑浊,里面盛满了绝望。 秋言还来不及怜悯他,就被小四反剪着手臂,用刀抵着脖子,“李砚他很重视你是不是?” “你为什么非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72 要做傻事。”秋言叹了口气,他是真心想要放了小四的。 “我没得选,秋言,”小四已然走到了绝路上,他没法回头了,“我真的想活下去。” 他拽着秋言,把他拉出了营帐。 李砚一看他出来,就对秋言露出一张“我就知道”的表情,“北面,北面没有人看守,你从那走。” 小四没想到李砚这么好说话,瞪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放了秋言啊疯子!”李砚大声喊道,他可憋了不少气了,“不然我卸了你双手双脚,让你生不如死!” 小四被李砚吓到,手哆嗦了一下,秋言脖子上立刻留下了一道血印。 秋言忍着没喊痛,他可清楚李砚现在已经怒到极点了,他若是再给他点刺激,李砚真的会冲过来把小四剁成肉酱的。 “秋言,我对不起你!”小四扔下刀,飞速的跑了出去。 秋言跌在李砚的怀里,故作轻松,“三少爷,我都问出来了。” “命也快丢了!”李砚红着脸大喊,牵着秋言就往营帐里走。 “真不用追了?”荣武在后面问,就这么放了这人也太容易了吧。 李砚挥挥手,抬着秋言的下巴仔细瞧着他脖子上的伤口,“不用,贱人自有天收,找个军医来。” …… 小四已经跑出了将近五里了,照这个意思,李砚果然不会再派人来追了,他总算松了口气。 他喘了几口粗气,挨着一块大石坐了下来。 “以后可怎么办啊。”他喃喃道。 “我帮你想好了。”一阵甜美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他正面对着的是个不高的女孩,面容姣好,还有些稚气,因此和她手里那巨大的机关弩很是不配。 “可惜了,”她端详了下小四的脸,和秋言跟她讲的差不多,算是英俊了,“多好的小伙子,偏偏要和我家少爷作对。” 她按动机关弩,□□直插,进小四的脑袋里。 半会,她有些嫌弃地看着机关弩,“该拿个轻巧的,重死了!” “哎呀,尸体可不能让秋言发现了,”她解下腰间的化尸水,“不然又要跟少爷闹别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 第76章 第七十五章 下雪不冷化雪冷。 李砚不能再让士兵们再待在这山中待下去了,他早瞧好了下个目标。 天刚蒙蒙亮,他便推了推秋言,把昨日放在火盆便烘暖了的衣服放在床头,俯下身吻秋言的眉毛,“醒一醒。” 秋言昨晚睡得晚,倦得很,把被子向上一裹,蒙住脑袋,隔绝李砚的骚扰。 李砚看秋言耍赖,不怀好意的笑笑,开始拽他身上的被子。 一场拉锯战开始了。 半睡不醒的秋言力气莫名的大,半个身子都压在被上,竟让李砚有些难办。所以他使用上了最好用的方法——挠痒痒。 秋言闪躲不及,连着被子一起被李砚卷在了怀里。他被李砚扶着坐起来,长发散在两个人的肩膀上。 李砚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李砚,伺候人的方法掌握的齐全,可以在秋言软的动不了的时候,只凭一只手就把秋言的头发给梳好,同时为秋言穿好衣服。 秋言的头搭在李砚的脖子边,声音因为困倦而变得沙哑,“三少爷,我好困哦。” “不许撒娇,”李砚把秋言的头发绑好,在他光洁的脑门上啄了一口,“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从他们驻扎的山谷里再往前走,是一个小城,在一开始就对外宣称独立,既不听从朝廷的命令,也不愿意投靠李家。 李砚怕被人怀疑来路,便没有乘马,装作云游的学子,和秋言徒步往城里走。 秋言裹紧身上的披风,“怎么才能一直保持独立啊?”他好奇地问李砚。 “因为这个城一直靠着向两边同时输送军需,才能在这乱世中找到一席之地,”李砚一边研究秋言踩在雪中的脚印,一边回答。 “那我们又怎么说服这城里的当权的人啊。” “所以才要带你看看啊,若是个讲理的就让元慎来讲理,若是个不讲理的就要荣武教教他怎么不讲理。” 这个应对办法倒是合理,秋言笑笑,“我好久都没有逛过街了。” “我知道,”李砚顺着秋言的脚印,加快了速度,忽然把秋言扑倒在雪地中。 秋言没想到李砚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玩耍,趴在地上挣扎,逗得李砚哈哈大笑,好一会看他鼻头都红了才放过他。 城门口的守卫看了他俩好一会才放他们进去。 可能李砚的气质实在不像个求索知识的学生,说是个来避难的小流氓还差不多。还好秋言长得够单纯,几句软话便让他们松了戒心。 城里的景象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小城古朴而简单。 在这乱世之中,举国上下都是人人自危,不知道哪一天家园就会被铁蹄踏破。再加上宗煜的事到处流传,凡是有军队驻扎在周边的小城镇,人都跑光了。 而这里的百姓们都是笑脸盈盈,带着不曾被战火玷污过的纯真,见到秋言和李砚这样的陌生人,也都礼貌的点头。 “真好啊。”秋言感慨,“这里的人好像都不知道外面正在打仗。” 李砚点点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街边,“这可不对,你瞧这里的商户,基本都是冶铁的,他们两边的兵器都做,”李砚接着说,“他们会越来越有钱,这个小城就会越来越独立。” 秋言看着李砚,“那我们要怎么做?” “这个城主一定是个很有经商天赋的人,但是这个城的人太少了,宗煜不管这里是因为这个城根本不值得他动,一旦他想要动,这里就会变成第二个崇德。”李砚给秋言细心解释,“没人能在这场战争中幸免,他们早一日投靠我们,就会安全一分。” 他们俩沿着街道,不时买些感兴趣的小玩意。 “叫元公子来?”秋言问。 “这个嘛,”李砚笑着看秋言,“你是不是很喜欢这?” “嗯,”秋言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很喜欢这的民风,我不想让战争破坏这里。” 李砚搭上秋言的肩膀,坏笑道,“等我当了皇上,也给你座城,让你做知府好不好?” 秋言抬起眼看李砚,他未曾想过李砚已经想到那么远了。 “三少爷,您怎么知道您会做皇帝?” “废话,”李砚拧了一把秋言的脸,“把我爹熬死了,我不就成皇帝了?” 秋言默默不语。 这倒让李砚有些奇怪,“难道你觉得二哥还能抢过我?” “不是的,”秋言摇头,“我是指,如果您做了皇帝,以后就会,”就会有皇后,就会有后宫,就不会有秋言了…… “就会怎样?”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73 李砚等着秋言后面的话。 秋言却勉力笑笑,“没什么,我如果能成为一个城的父母官,也要像这样,让我的百姓安居乐业。” “当然咯。”李砚看着秋言的样子,忽然就觉着自己跟个老妈子终于看着孩子成才了似的。 两个人玩了一整天,才回了军营,一人背了一小包袱的战利品。 “你们俩这一天都去哪了!?”荣武看到他们俩成双入对的心里就别扭,“我还找你们有事呢!”荣武拉着李砚的胳膊就把他拽进了自己的营帐里。 李砚看着荣武这个样子,隐约猜到了点,“元慎又怎么你了?” “你怎么知道?”荣武那两只眼瞪得和水牛一样,“真的,别提了!” 秋言也好奇起来,走到李砚身后,把手随意地搭在李砚的肩膀上。 李砚默契地弯起胳膊,拿手指轻轻摩挲着秋言的手背。 以前习以为常的肉麻情节现在却让荣武觉着分外碍眼,他叹了口气,“元慎他说咱们一打到京城他就会离开。” 第77章 第七十六章 李砚皱皱眉毛,嫌弃荣武大惊小怪,“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荣武一时语塞,“反正这就是很严重的事啊!”他焦急道,“他那么聪明的人,要是再组织一波叛军背叛咱们怎么办?” 李砚勾起嘴角:“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舍不得他就直接说。” “我怎么会舍不得他!” “那问题解决了。”李砚拍拍手,这就要站起身来,又被荣武压了下来,他和李砚互相对视了好一会儿,终于带着些绝望的语气,“我舍不得他。” 秋言和李砚现在是同一个表情,都被荣武这认真的模样震慑住了,他一字一顿地问,“武少爷,您知道您刚才说了什么吗?” “我舍不得。”荣武困窘得几乎抬不起头,他和每个陷入爱河不可自拔的人一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只要瞧见他心就痒痒的,看不到他就觉着难受,可他总是嫌弃我,离我远远的……” 李砚看他这副窝囊样子,简直想插着腰把他从头到尾嘲笑一遍,但还好他的良心还在,拍了拍荣武的肩膀,“你知不知道你喜欢的是个大仙,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 “我知道!”荣武捂着额头,已是没有办法,“所以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做,荣文不在,我就只能靠你了。” 这话倒是□□了李砚的心窝里了。 “我教你个法子啊,你呢,就成天成夜地缠着他,让他习惯你存在,等哪天你再突然离开,来个欲擒故纵,很灵的!” 秋言听着这套路十分耳熟,侧着头有些迟疑地看着李砚。 “呃,”李砚心虚,“你先试试。” “可他根本不让我近身啊,而且总是很想疏远我的样子。”荣武撇着嘴,“我可和你不一样,没脸没皮的。” 我好心帮你,你竟然说我没脸没皮? 李砚气不打一处来,“你当然和我不一样,秋言可打一开始就喜欢我,人家元慎是完完全全看不上你啊。“ 这话可算激着荣武,这拳头立刻就伸过来了。 “咳。”就在荣武快要打到李砚的时候,元慎进了营帐。 只消他瞟一眼,荣武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变成了个木头,动都不会动了,同手同脚的站到了秋言的身后。 元慎向李砚行了一礼,礼貌地笑了一下,“我听说您回来的时候就找我?” “是呢,”李砚整整衣领,也作出正经的样子,“我今天去了一趟离咱们最近的那个小城,天太冷了,我想让士兵到那城里避寒。” “我知道了,三少爷是想让我去和那城主谈谈?” “没有错,”李砚微笑,他才不信元慎这颗玲珑心能看不出荣武的那点小九九,“只有军师能以最小的代价攻下这座城。” 荣武以为李砚要让元慎上战场,当场就不乐意了,站到了元慎的面前,对着李砚,“他连剑都握不稳,你还要他去攻打城池?” 秋言扶着头,武少爷这可真是自找的。 “怎么,握不稳剑就赢不了了?”元慎不悦。 荣武看元慎脸色不对,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他越解释越让人误解,“我只是不想你去送死。” 李砚低下头,佯装严肃,其实憋笑到胃要抽筋。 “莫名其妙。” “不过确实,总得有个得力的人在身边保护你。”李砚看荣武吃瘪,总算好心的解了围,“就叫荣武去吧,毕竟文的不行,我们就得来武的了。” 荣武连连点头,“李砚说的对!让我保护你啊!” 元慎心里真是一百个不乐意,但荣武的眼神实在太真诚,总让他想起小时候常常陪伴自己的流浪狗,因此,他也不能狠心拒绝,不置可否的点了下头,“那我先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我就出发。” 元慎说完话就离开了。 “他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荣武又着急又迷惑,皱着脸看李砚。 “你和荣文真的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吗?”李砚摇着脑袋,咂了咂嘴,踱着步子就从荣武的营帐里走了出来。 荣武赶紧拦住要跟着走的秋言,“他是愿意了吗?” “您明天早上就守在军师的营帐外,等他出来黏在他身上,他力气又比不过您,”还好秋言有点慈悲心,笑着指点荣武,“没问题的。” 荣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元慎抱着一沓文书,从营帐里走了出来,天刚蒙蒙亮,他想先把这些给李砚过了目,再出发。 清晨的空气有些湿润,还有些冷冽,让他不禁颤了一下身子。 这可总算清醒了。 他四下望望,不见荣武的身影,心想这样更好。 “呜,”刚走出几步,忽听到一声梦呓从营帐的门口响起来。 元慎回过头,看到荣武披了件绒毛披风,就倚在他的营帐上睡得正香。 他心里有一处柔软突然被触碰,让他情难自已地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他退回到门口,清了下嗓子,又跺了下脚,故作大声道,“要准备走了啊。” 荣武像听到了战鼓一般,扑腾一下挺直了身子,胡乱擦了擦嘴边的口水,“走走走!我保护着你!” 元慎只顾着向前走,没听清他后面又胡言乱语了些什么,反正一定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第78章 第七十七章 元慎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说服了小城的城主,不仅允许军队驻扎在城内,还热情招待了李砚他们。 李砚不用一兵一卒就占领了供给军需的重要城镇的事情几天就传遍了全国,各路兵马都觉得朝廷气数已尽,纷纷开始投降李家,一时间竟成了风气。 秋言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74 搬起一沓子文书,抬到李砚的桌子上,“三少爷,还有这些,你都要看过才行。” “什么?”李砚仰天长叹,“这都是些什么啊!” “这,”秋言打开一本眯着眼瞧了一瞧,“都是些琐碎事,以前有杨公子帮着,倒还方便,自从他走了之后,就都积下了。” 李砚没想到杨天明的作用竟然这么大,一时有些后悔,但他很快就振作起来,不怀好意地瞄了瞄秋言,“秋言……” “少爷,我看见字就想睡觉。”秋言想都没想就回绝了他。 “我这还没说完呢,”李砚不耐烦地把手边的文书往边上一搁,“把他们都送到元慎那,他吃的全军最好,住的全军最暖,还天天不干事。” 正说着,元慎便走了进来,“三少爷,您叫我?” “没,”李砚心立刻虚了起来,他和荣武都是坚信元慎有些道行的,“军师找我什么事啊?” “我有位朋友,”元慎颔首,“他想见见你。” “军师的朋友?”李砚抬了下眉毛,很是好奇,能被元慎称为朋友的人得是何方神圣啊。 秋言掀开营帐的帘子,道了句,“请进。” 两个男子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他们都披着厚实的披风,带着黑色的兜帽,样子十分神秘。 走在前面的那个把兜帽摘了下来,他的面容登时照亮了整个营帐。 秋言都要看呆了,他身边长得好看的人可算是不少了,但每个人少说都有些瑕疵,可这个人的五官精致到了完美,就像照着画上的天仙雕刻出来的一样。 即使他表情平静,眉宇间仍透露出一股逼人的气势,好像迫着别人臣服他一般。 李砚隐约觉着这人有些面熟,皱了皱眉头。 那人并未向李砚行礼,而是看向了秋言,“椅子呢?” “啊?”秋言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才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搬了把椅子放在那人的身后。 那人缓了口气,坐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下李砚,“你就是李楚的小儿子?” 他说着,他身后那位已经把帐中的火盆端到他的脚边了,动作熟练得让秋言这个专业的下人都有些自愧不如。 “正是。”李砚莫名地觉得心里发毛,元慎的这位朋友一定不简单。 “我听荣文讲起过你,”那人轻笑,“我还以为你有多风采过人呢,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秋言不敢置信地听着这评价,从李砚参军之后,还没听人这么形容过他呢。 李砚向元慎撇去个“这哪来的人啊?”的眼神,但是对方没回应,因此只好沉着脸,站起身,行了一礼,“敢问阁下……” “我来给你送个东西,”那人依然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抬手,晃了晃食指。 一个方盒子被摆上了李砚的书桌。 “我可不放心你的那个丢三落四的小丫头,”这人的语气总是高高在上,谁也瞧不起似的,“那假死药世上就三粒,我好心给了荣文一粒,他竟然就给了那么个丫头。” 秋言睁大了眼,这话的意思是,他转过头看向李砚。 李砚心里对这个人的身份已经猜出了大半,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那位尊贵的人竟然会跑到自己的营帐里来。 “你是……” 那人把手指轻轻送到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他举手投足间都有股雌雄不辨的妩媚感,让李砚浑身都有些不舒服。 “有些事还是别说出来的好。” “你,你在帮荣文?” “不过是个交易而已,”那人凤眼一勾,“他为我做事,我帮他从宗煜那里全身而退。” 李砚脑子里已经都是了疑问,他看一眼元慎,“你还帮着叛军?” “嗯。” “你就愿意把这江山拱手让人?” “哈哈,”那人掩面而笑,“你许是不知道我出生那会儿就有人预言了我是个妖孽转世,生来就是让宗家亡国灭种的。”他的眼神蓦地变得冷冽,“我若是不把这个天下搅个天翻地覆,不是不得报偿我那位心机算尽的叔叔这么多年的期待了吗?” 李砚听得心惊,“你就不在乎这万千百姓的死活吗?” “你觉得呢?” 这个反问实在让李砚无从回答。 “不过你和我是一样的人,”那人抬眼,直视着李砚,“你现在所做的事难道就是为了百姓福祉,民众安居吗?” “你不是,你是为了你的野心而已,”他站起身来,一步步走近桌子,摄人的气势令整个营帐的人都紧张起来,“和我没什么区别,你也不会是一个好皇帝,不过是另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孽转世而已。” 他的手指顶着李砚的胸膛,微微使力,李砚便震得跌坐在位子上。 “我们走吧。”那人一拂袖子,转过了身,他身后的那位立刻跟了上来,如同影子一般。 “等一下,救秋言和士兵们的药是你给我的?”李砚突然发问。 那人的眼神稍微恍惚了下,没有回答。 “那就说明你在乎别人的命!”李砚徒劳地朝他们俩的背影喊了一声。 元慎追了出去,“等一下,您走了,我……” “能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了。”那人回过头,朝元慎一笑,眼睛都眯了起来,温柔的样子和刚刚恍如二人。 荣武从远处跑过来,看元慎跪在地上,朝着那两人走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他们是谁?” 元慎站起身,看着故人渐行渐远,没再说话。 …… 秋言上前,把包在盒子上的丝绸解下来,他看看木盒子上的刻纹,他记着只有皇家似乎才可以用这样的纹饰。 他打开盒子,露出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玉石,上边雕着个龙头,四周雕着远古复杂的图腾。 玉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位就是打个酱油的,没准以后开他俩的坑。 第79章 第七十八章 营帐中点着根蜡烛,烛火朦胧,照着床上一对璧人。 李砚缓缓睁开眼,小心地把秋言的手臂从自己的胸前挪了下来,搓了搓手,披上放在床边的长衫,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子边。 他把装着玉玺的盒子打开,掏出那块让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权力的标志,放在手心里端详。 他们明天就要回去武阳了,目的便是把这块玉玺安安全全地送到李楚的面前。 这还真是挺可笑的。 他爹估计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下棋的人呢,其实也不过是另一个人手底下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 他很好奇那位到底是什么时候动了这样的想法。 别人口中孱弱、多病的小皇帝竟然是那样一个心思缜密,机关算尽的人精,整天思虑着怎么把自己搞的家破人亡。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75 他有多不想当这个皇帝,就有人多渴望这个位置。 抑或是身处高位的人才能直接感触到那把椅子底下压着多少冤死的魂魄和牺牲的白骨罢。 李砚清楚的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一个皇帝。 “你也不会是一个好皇帝……” 他一直想着这句话。 如果自己做不了一个好皇帝,那现在拼死拼活的意义又是什么? “三少爷……” 李砚抬起头,向床边看了一眼,呼出口气,原来秋言只是在梦呓。 竟然做梦的时候都在想着我啊,李砚忍不住微笑起来。 他把玉玺放好,轻手轻脚的回到了床上,从身后抱住秋言的腰。 他身上有种干干净净的皂角气味,让李砚十分留恋。 李砚的呼吸扑洒在秋言的耳边,让他觉得有些瘙痒,抖了抖身子,转了过来,把整个头都埋进了李砚的胸膛里,就像只汲取温暖的小动物一样。 李砚抱着秋言,在他的头顶印下个吻,那颗纠结曲折的心路一下子就被秋言深沉的呼吸踏平了。 …… 李家宗室又一次齐聚一堂,依旧是一大家子人等着李砚一个人。 不过这次,他们看向李砚的表情再不是不屑,更多的是一种惧怕了。 李砚现在已是李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手底下还握有重兵,他的一句话可能就让桌子上的某些人再也不能开口了。 但不变的还是那位长寿的曾叔公,他呵呵一笑,朝着李砚点点头,“高了。” 李砚也抱以笑容,“参见曾叔公。” 李夫人把臂弯中的婴孩交到一旁的喜妈手里,朝着李砚招招手,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她再不用去理会其余人,像一个普通的母亲,对着李砚亲切道,“怎么才到啊?” “我要先安顿下属,”李砚彬彬有礼,朝四周微微颔首,“让大家久等了。” 李楚清了下嗓子,看了一眼李砚,道,“没什么关系。” 李砚向秋言使了个眼色,秋言立刻双手捧着玉玺,向前,走到李楚的跟前跪了下来。 虽然先前就知道了这事,但看到这真东西,李楚还是禁不住激动的手指发抖。 他拿出玉玺,站起身来,把玉玺举向半空。 众人齐齐跪下,高呼万岁。 李楚高高仰着头,接受着众人的朝拜,再谦虚地道真正的登基大典要在攻破京城的时候才会举行,各位还需为了李家的荣耀继续努力。 这就是当皇帝的滋味了? 李砚听着这周遭一声接着一声的欢呼,心里特别清净。 他甚至有些厌烦这样的仪式,人心隔着肚皮,这些人现在嘴里喊着万岁,内地里又会说些什么呢? 他看看跪在李楚面前的秋言的背影,这才是自己唯一可以相信,可以依靠的人。 …… 用过膳后,李砚便称不适,和秋言躲回了自己的小院。 “三少爷,祭拜祖先可是大事,您又不参加真的好吗?” “那些个牌位上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拜个什么劲,”李砚倚在椅子上,翘着腿,只有这时候他才觉得精神放松了下来。 “对了,您看了小小少爷了吗?”秋言笑着问,“咱们走的时候他才那么小,现在听说连夫人都抱不动了。” “你说你多幸福,我在那和老顽固们应酬,你却在和下人们聊天,”李砚有些羡慕,随后又皱起眉头。“我觉着那孩子一点都不像我哥,像……” “真的,长得特别像您。” “诶哟,”李砚打了个颤,“你这话可别乱说。” 秋言忽然明白过来李砚的意思,很是不悦,“您说什么呢!” “秋言,”李砚仰着脑袋,把手伸到秋言腰间,鼓捣着秋言的腰带,“咱们俩该做的不该做的,都来过那么多遍了,你就不能该改改口。” 秋言茫然地看着李砚。 “你就叫我李砚吧,也别总您您您了,多生疏啊。” 秋言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别扭地开了口,“李砚?” 啊,酥了酥了,骨头都酥了,李砚捧着心口一脸满足。 “不行,不行,”秋言摇头,“我叫着不舒服。” “没关系,”李砚已然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以后在床上这么叫就行。” 秋言愣了一下,反手就拿起盘子上的柿饼,直逼李砚面门,“下流!” “你这又是和宋甜甜学得!?”李砚一只手接下柿饼,另一只手拽着秋言的腰带把他带到了自己身前,对着秋言的嘴唇就是一口,“就不能和他们多学学好。” 秋言推搡着李砚的肩膀,却挣不开,“万一有人看见呢!” 人说着就来了。 喜妈抱着孩子,垂着头,立在院门外,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三少爷,老爷找您。” 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李砚一放开秋言,秋言就急忙躲进了房。 李砚也不在意被人看到,坦荡地站起身子,跟在喜妈的后面,“我爹找我什么事?” “这,”喜妈看见刚刚那幕,也一时应对不过来,只好沉默着。 李砚吸了口气,笑了下,“那可能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喜妈把李砚引到李楚的书房,为难地看了看李砚,嘱咐道,“您可千万别和老爷顶着干。” 李砚挑了下眉毛,这可难了。 “你来了啊,”李楚放下手上的文书,眼神点了点一旁的椅子,示意李砚坐下再谈。 李楚这个态度对李砚来说十分罕见,平常他面对的不是怒气冲冲地责骂,就是面无表情的无视,父亲这样平和,实在让他有些忐忑。 “我找你来,是想和你谈谈你的婚事。” “婚事?” “我以前的下属,钱家的长女,”李楚淡然道,“你见过的。” “提亲了吗?” “你要是同意了,我会尽快派人去的。” “哦,我还以为没我选择的机会呢,”李砚的语气很是轻佻,“我不成婚,一辈子这么过。” 李楚的两簇眉毛沉重地压在眼睛上,“你说什么?” 李砚抬高音量,重复了一遍,“我不成婚,一辈子这么过。” 李楚把文书拿了起来,遮住了半张脸,“因为那个小厮?” “他叫秋言。” “我知道你们小时候爱玩,但不该碍到长大后的正事。” “他就是我的正事。” 父子之间互不相让,一个比一个嗓门大,“怎么从小到大你就没个正经样子,难道一辈子都没法像个正常人过是不是!” “我怎么就不正常了,像你一样见一个爱一个才叫正常?” 李楚把手里的文书团成一团,扔到了李砚的脚边,“感情只会拖累你。” “秋言不是拖累。”李砚扬着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76 头,毫无惧色,他早知道他和秋言得有一天面对这些事,他曾经对此也很有顾虑,可是他现在早就想明白了,“你也别想从秋言那边下手,他就是听你的这套乱七八糟的道理,放弃了,我也绑着他在我身边,谁动他我杀了谁。” 李楚从未见过李砚用这么严肃的目光看过自己,他都是认真的。 “如果你没办法正常的娶妻生子,我是不会立你为太子的。” “呵,”李砚仿佛听到了个大笑话,“你以为你这江山是谁帮你打下来的?” 李楚的怒气已经累积到了顶点。 可李砚并没打算收手,他大笑,脸都扭曲了起来,“我要是想当这个皇帝,我根本不用做那个狗屁太子!” “滚!”李楚猛力一推桌子。 李砚却早做了准备,向后一撤,轻松躲了过去。 李夫人急急地赶了过来,“父子俩这是吵什么呢,有什么好吵的,今儿不是个好日子吗,”她护在李砚跟前,向着李楚说道,“宗族的长老们正要你去讨论事情呢。” 李楚走到李砚跟前,食指在李砚的鼻梁前晃了一晃,恶狠狠道,“瞧瞧你养的这好儿子!” 李夫人带着李砚后退了一步,又催促道,“都等着你呢。” 李楚当即拂袖而去。 李夫人长出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你又怎么招惹到他了?” “我不管干什么都能招惹到他。”李砚不屑道。 “你这孩子, ”李夫人的语气略带了些埋怨,“怎么说那都是你爹,说话要客气点。” 李砚翻了个白眼,“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哦,”李夫人点点头,“我看秋言那孩子挺喜欢你那小侄子的,就让他替我看会儿,你也帮着哄哄啊。” 李砚登时转了个脸色,兴奋道,“我这就去!” 秋言的手指轻轻地在婴孩的脸上划了划,那婴孩立刻咯咯笑了起来,逗得秋言更加开心。 李砚看着这一幅和谐的画面,心都快融化了。 他默默地瞧了好一会,才终于不舍地走上前去,“我娘说什么时候给她送回去了吗?” “说是日落前送回去就好,”秋言抬眼看了下李砚,又问,“老爷找您什么事?” “嗯,”李砚努了下嘴,“没什么,谈了谈兵力布置的事,毕竟开春之后就要向京城进发了。” “打到京城去,”秋言有些担心,“那不就是要和文少爷正面交锋了?” “这倒不用怕,”李砚做了个鬼脸,吓得孩子眯着眼大哭起来。 两个人顿时都手足无措,秋言止不住地埋怨李砚,轻轻晃着臂弯中的孩子,“三少爷!” “这娃娃怎么胆子这么小!”李砚也是太无赖,丝毫不认为自己有错。 秋言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忽又想起件事,“杏儿现在在哪呢?” “在周围呢吧,”李砚用手指轻轻抚摸孩子的胸口,看起来有些效果,“她老早就说想回武阳买点她常用的那样胭脂。” “三少爷。” 李砚睁大眼,也是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把秘密全部交代了。他看秋言的表情有些可怕,忙解释道,“这是我和荣文说好的,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被宗煜的探子知道了,很麻烦的……” “那您就眼睁睁看着我们大家因为这事不思茶饭?” “我后来不是……” “要不是那人来送玉玺,您到现在还会瞒着我是不是?” 李砚现在真是恨不得跟他这侄子一样,眯起眼就能掉下眼泪来,好歹赚一点秋言的同情,“这是为了大局。” “我是不会对您怎样,”秋言气哼哼道,“等武少爷知道了,您等着吧。” 说完他就抱着孩子回了自己的屋,还用脚带上了门。 “我还没看够孩子呢!”李砚朝秋言的屋里喊了一句,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被秋言冷遇了他心里都有一股说不出的爽快。 第81章 第八十章 上哪找比自己的小院更惬意的地方? 李砚在军队中艰苦惯了,一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筋骨都松了,连着两天都瘫在自己的躺椅上,做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三少爷,”杨天明走了过来,他是跟着李墨一同回来的,刚找了个机会接近李砚,“您让我打听的事有了点眉目。” 李砚眼睛都不乐意睁,声音随意的从喉咙里滑出来,“说说。” “确实和您料的差不多,”比起来李砚的慵懒,杨天明这满脸可都写着忧心忡忡了,“二少爷似乎真的在私下里拉拢自己的势力,不论是宗族里说得上话的长老,还是荣家宋家的旧部,都对他好评有佳。” “他们一直都喜欢他,”李砚根本提不起什么兴趣,一心都扑在冬日里难得的阳光里了,“你就接着帮我打听吧,以后都用的着。” “三少爷,那我们这边,不采取点什么行动吗?” “不着急,”李砚甩了甩手,去够一边桌子上摆的银耳汤,“让他折腾去吧。” 杨天明看李砚这样胸有成竹也放下了心,“您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你和宋甜甜怎么样了?” 面对李砚难得的关心,杨天明竟然觉着有些受宠若惊,挠了挠鬓角,很是不好意思,“我是想着向宋将军提一下,可是我这个家室,实在攀不上……” “你有什么攀不上的,而且宋家二老开明的很,比起我们这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估计对你这样的老实书生更有偏爱,”李砚啜引了一口银耳汤,嗯,果然晾了一会儿,温度正好,“我回头让我娘去帮你探探口风,你好好等着吧。” “那再好不过了!” “嗯嗯,”李砚满意地点点头,能把宋甜甜早点嫁出去他心里也舒坦,“重点那丫头喜欢你,最好咱们一打到京城,你们就能把事办了。” “这会不会太快?”杨天明有些犹豫,“我连个官阶都没,这……” “你还愁这个,”李砚翻了个白眼,“你现在的功劳就是做个尚书都绰绰有余了,到了京城,我爹自然会论功行赏的。” “这我就放心了。” 李砚终于坐直了身子,他认真的看着杨天明,“你以后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的,你的家族也会因为你而重回辉煌,我敢肯定。” “三少爷……” “所以我要你做好两手准备,”李砚逼近杨天明,“你不能让我二哥看出任何的破绽,甚至必要时候还可以出卖一下我,你要为了你自己而活,不需要完全的忠于我,你明白吗。”李砚加重了语气,“你不需要为了我葬送你自己的未来。” 杨天明怔怔地看着李砚,他只听说过有人为了权力无所不用其极,却没见过有人鼓捣自己的下属背叛自己。 这是只有李砚才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77 会做的事。 他点点头,“三少爷,我知道的。”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李砚浅浅一笑,端起银耳汤又连喝了几口,“干娘喜欢这个,我叫厨房给你准备了不少,拿小火温着呢,你走之前带着,到宋家应该正是合适的温度,”李砚眨了下眼,“你就说是我叫你拿去给她的,她一高兴,定能让你和甜甜见一面。” 杨天明没想到李砚想得这么周到,连连称谢。 “我知道,这个有情人啊一天不见都难受的紧,”李砚捂着心口,装作心痛的样子,“你瞧,我这又想秋言了,不谈了,我去找他。” 杨天明看着李砚这副夸张的样子,低着头偷偷笑了一阵,突然也觉着心里痒痒的,急急奔去了厨房。 李砚偷偷摸摸地在秋言屋外窗户下面观察了会,看秋言正收拾屋子,心情还算不错的样子,才安下心来敲了敲门。 “进来吧。”秋言头都没抬,这个时候会找他的也没什么别人。 李砚迈进门来,打量了下四周,往椅子上一坐,咳了一声,“忙着呢啊?” “嗯。” 李砚看秋言也没什么好气,只能先认错,“我不该连你也瞒着的。” 秋言的眼神滞了一下,把拾了一半的衣服又放回了柜子里,他就是装装样子,他要是对李砚真的生得起来气,也不至于被李砚吃得死死的。 “下次还有这种事,你一定要告诉我。”秋言走到李砚跟前,很是严肃地看他,“我下一次,真的,会很生气的。” 李砚眯起眼睛笑,“我对天发誓。” “你又不信神佛,发誓有什么用。” “好嘛,”李砚倾身向前,搂着秋言的腰,“我第一个告诉的可就是你了,看在这份上,少生点气行不行。” “可是当时心里真的难受死了。”秋言还是为自己抱屈。 “我错了嘛,”李砚把脸贴在秋言的腰间,不住的蹭,像是个撒娇的小孩子,“你都一整天不愿意和我说话了,这惩罚可够重了。” 他说的那样可怜,连秋言都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 虽然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是秋言还是捧起了李砚的脸颊,轻轻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以示自己原谅了。 但李砚可不是知足的人,他更擅长得寸进尺,他把茶杯盖甩了出去,合上了秋言的房门。 秋言惊呼了一声,人被连拖带拽的带到了床上。 李砚一边叹着秋言现在不仅个子高了,力气也大了,一边放肆着自己的恶行。 直到夜里,秋言才有些绝望地看着床顶上的雕花,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怎样的孽,今生才派了李砚这个恶人来折磨他。 李砚撑起半个身子,端详着秋言这张带着些怨气和委屈却泛着潮红的脸颊,舔了舔舌头,“还不累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总字数五十万字了!耶! 第82章 第八十一章 李砚晃着膀子在街上闲逛,秋言跟在他的身后,不断打着哈欠。 “叫你不要跟着出来,”李砚回了头,看了看秋言脖子上半遮半掩的红痕,“心疼死我了可。” 你还有脸说? 秋言现在真想抡起手边的东西砸在李砚那张欠揍的脸上,要不是李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他陪着点李砚,他早就歇在床上了。 李砚看秋言不答话,也不敢再做作下去,神秘道,“你不是埋怨我不把杏儿的事告诉你吗?”他揽着秋言的肩膀,“我今天就带你去见她。” 秋言总算有了点精神,“真的吗,她在哪?”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李砚撅着个嘴,闭着眼,往秋言脸上蹭。 “妈的,李砚,咱们俩绝交!”荣武捂着脸往地上啐了一口,他原本和元慎走得好好的,刚看见李砚他俩,准备绕道呢,就忽然被秋言捉了过来,稀里糊涂地就被李砚占了便宜! 李砚也膈应的要命,做出呕吐的动作,“绝交绝交!” 秋言躲到元慎的侧面,呼了口气,小声念了句,“活该。” “三少爷这是准备去哪啊?”元慎正想不到借口摆脱荣武呢。 “呃,”李砚擦了擦嘴,为难道,“见个老朋友去。” “老朋友,”荣武疑道,“你还有我们以外的朋友?” 李砚瞥了他一眼,很是不满,“怎么了?” “我也跟你一同去!” 秋言捂着嘴,吃吃笑,看李砚这回怎么解释。 不过奸细早就都解决了,李砚再瞒着也没什么必要了,便带着荣武元慎二人一同去了和杏儿约好了见面的地方。 杏儿给秋言买了不少的糖粒,刚一瞟到李砚的身影就急匆匆地凑到了他们面前。 “杏儿!?”荣武瞪着两个大眼,不敢置信的惊叫。 一旁元慎打开折扇,遮在他的面前,“君子不是色与人,不失口于人。“ 荣武哪管得了那么多,冲上前去,猛地摇晃了杏儿的肩膀两下,“你还活着!?” “您先放了我,”杏儿哪禁得住荣武这几下,上一餐吃的东西都要被晃出来了,“我慢慢给您讲。” 荣武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么说,荣文根本没有背叛我们?” “文少爷可是您亲弟弟,什么样的品行您还不知道吗?”杏儿站直身子,向着荣武眨了下眼,“这位就是元公子。” 荣武只顾着高兴,把元慎拽到杏儿的前面,“对,这就是元慎!” 元慎谨慎地行了个礼。 杏儿对好看的公子从来是热情的很,叽叽喳喳地和荣武一起称赞了元慎半天,把元慎夹在中间,都有些害羞了。 “你瞧,荣武根本没那个脑子埋怨我吧。”李砚沾沾自喜地附在秋言耳边轻笑。 秋言哼了一声,向一旁站了一步,李砚赶紧乐呵呵地跟上,“你也别生我的气了啊。” “啊,我可不能久留,”杏儿总算想起了自己的正事,从胸前掏出个信封,“文少爷说你们再南下就会到这个叫永安的地方,到时候他也会随着宗煜一起,他说这是场决定成败的战役,咱们两边要配合得当才成。” 李砚拆开信封,仔细读了上面的文章,“宗煜这是把本钱全部押在这上面了?” “好像是,”杏儿忧心忡忡,“我就是担心文少爷的安危,他要我把信带给你就不要再回到他那了,他说他自有办法。” “宗煜真信得过荣文吗?”荣武很是担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杏儿低下头,“我怕是文少爷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雪姬?” “不是的,”杏儿连连摇头,“我听文少爷说,他早就把雪姬姑娘安排好了,前些日子皇上找过一趟文少爷,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 “你这奸细当得太不称职了点,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78 ”荣武叹了口气,“还不如我去。” 元慎瞪他一眼,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可我们见到你的时候,你确实是没气了啊。”荣武终于觉得哪里不对了,他看向李砚,“李砚也确实连着哭了几天。” “少爷还为我哭了啊!?”杏儿惊喜,接着咂了咂嘴,“你们是不是都很舍不得我?” “我怎么知道她那个假死药可以假死足足七天,”李砚也很无奈,“她第七天突然就从那棺材里蹦了出来,还说带了荣文的信给我,我才明白,”李砚想起来就后怕,“你们知道那三更半夜的,棺材里跳出个活人来什么感觉吗?” “之后我就按着两位少爷的指示,秘密地给两边通信,”杏儿拍拍胸脯,很是骄傲,“秋言受伤的事还是我第一个发现的呢,我看杨公子和甜甜小姐都没辙了,赶紧就到京城去求药,还好皇上厉害!”杏儿自知失言,改了口,“宗公子,当晚就配出了解药,还让他的贴身侍卫送到三少爷那的。” 杏儿很是满意自己的安排,还朝李砚调皮的眨了下眼,给了你个向秋言献殷勤的机会。 李砚清了下嗓子,把信传给元慎,“军师,还有劳你安排了,我们明天就出发。” “明天?”荣武有些惊讶,“我还没带元慎玩遍了这武阳呢。” “见色忘义,”李砚拍了下荣武的头,“荣文还生死未卜呢,你倒是有心思陪心上人。” “我,”荣武有苦说不出,委屈地看了看元慎。 元慎被李砚说成是荣武的心上人,正不知该怎么反驳呢,被这么一看突然就觉得更加窘迫,偏了个身子。 “罢了,此番离开,可能再也回不来这里了,”李砚往四周看了看,对着元慎轻松一笑,“不如我们一起陪着军师好好遛遛。” “甚好!”元慎一口答应。 走遍他们经常留恋的脏街,好不容易在赌坊赢了一大笔,又都花在了樱雪楼的歌舞上,最后又在李砚他们常吃的馄饨摊吃了个饱…… “三少爷,您说再也不会回来是什么意思?”秋言一边帮李砚整理兵书,一边问。 “字面上的意思呗,”李砚难得露出这样恍惚的神情。 第83章 第八十二章 “我来吧,”宗煜拿过小厮手里的托盘,那上面放着个小碗,里面盛着深褐色的药汤。 他转过身,敲了敲门。 “进来吧,”荣文看了眼门外,他知道是谁。 宗煜把药碗放到荣文的面前,“趁热喝吧。” “放着吧,”荣文答,他正端详着城防图,“西北、西南这两个地方只布置这么点兵力是不是太少了?” 宗煜探过头去,看了看,“不少,”他微微笑,“这两个城门都很隐蔽,没人会发现的。” “你觉得可以就行。”荣文倒无所谓,单手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宗煜看荣文把药喝尽了,挑了挑眉毛,“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死了,你再也没有这药喝了。”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的。” 宗煜眯起眼,瞧着荣文,“我听说你和你的哥哥有种心灵感应,你如果受伤,他也会痛那种?” “确实会有。” “那你们两个打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宗煜仰着头,似乎在脑中想象着那个场景,“一定很有趣。” 荣文放下手里的图纸,抬眼看着宗煜,“我真是好奇,你是生下来就这样没有感情,还是后天被谁伤害了?” 宗煜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狠厉起来,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令人恶心的做作笑脸。 “他死了。”宗煜淡淡道。 荣文没有听懂,“谁?” “伤害我的人,”宗煜的嘴咧开,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伸出根手指向上指了一指,“前些天宫里传来的消息,烧死的,骨头都发黑了。” 前些天死在宫里的,没有别人了。 “我以为你和他的关系很好呢,”荣文假装不经意道,“我见你的书房摆着他的画像。” 这话似乎刺激到了宗煜。 他缓缓地,缓缓地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猛地一砸荣文的桌子,震得桌面上的零碎东西都抖了一抖,“我只是要告诉自己,我有多恨他。” 荣文身子后仰,打量着此时的宗煜。他见过郑王爷,知道那位被权力蒙蔽心智的老疯子的样子,能培养出宗煜这样的孩子不稀奇,只是宗煜对宫里那位的执念才是令他稀奇的。 “那不关我的事。”荣文应了一句,“李砚他们到了吗?” “似乎已经在城外三十里扎下了营。” “你打算等着他们打过来,还是我们先动手?” 宗煜站起身,把药碗拾到托盘里,笑呵呵地转身离开,“这不都看征北大元帅的意思吗?” 等确认宗煜走得远了之后,荣文立刻拿了桌子上摆的花瓶,摆在胸前,用手不断抠弄自己的嗓子眼。 直到把那苦水都呕出来,荣文才长出了一口气。 …… “荣文的信里怎么说?”荣武凑到李砚的身边,伸着脖子往纸上看。 李砚把那张城防图放在桌子上,“西北和西南有两道城门,他让我们首先突破那里。” “我领兵啊!”荣武来了劲头。 “不行,你要在正面,你还要和荣文打一架,”李砚皱着眉头,“说是宗煜想看。” “啥?”荣武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过荣文竟然通过巡查的士兵把信送过来实在太冒险了,”元慎有些担心,“他是真的不怕身份暴露吗?” “我后来又仔细的问了杏儿其中详细节,我猜一定是宗煜给荣文吃了什么药,好用那药控制他,让他给自己办事,”李砚分析,“不然那位,”他换了个说法,“宗公子,不会在临走时给荣文东西,我估计就是解药。他说他会保证全身而退的。” “他到底是谁啊?”荣武问。 “文少爷和武少爷打起来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先安排人从那两个城门突破啊?”秋言仔细看着那个城防图,“现在是不是就该带人从这边的小山绕过去?” “没错,”李砚觉着秋言对打仗越来越有见解了,忍不住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待会把骑兵营的指挥使叫进来。” 秋言应了一声。 “你们就没人回答我一下吗!?”荣武的问题被忽略,整个人都很沮丧,一到这种商量策略的时候就没有人愿意理他。 “他是谁和现在的情况一点关系都没有,”元慎好心地对着荣武说,“你若是实在闲的无聊,过一会,带个一两千人到他们城门底下骚扰一下,一来打消宗煜对荣文的怀疑,二来给转移的军队打个掩护。” 荣武用力地点了点头,拿起门口放着的一把长刀,摩拳擦掌,“我去准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79 备一下。” “还是你有办法。”李砚暧昧地看了一眼元慎。 元慎当即垂下了眼,“三少爷,您千万别误会。” “我听荣武说,你随我们到了京城就要离开?” “嗯,我是个读书人,做学问才是我心中所愿。” “我也不是要你留下来,”李砚觉着自己为了荣武可算是费了一片苦心了,“只求你少许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荣武家里不只有他一个儿子,一旦荣文回来了,他就算不继承家业,不开枝散叶也没什么关系的。” 元慎没想到李砚会说这些,脸腾地一下红透了,“我,我并没想过这些!” “那兴许是我多虑了。”李砚装作失言,“实在冒犯了,军师你先回去休息吧。” 元慎行了个礼,匆匆地离开了。 “三少爷,您怎么和元公子说那些?”秋言不解。 李砚屈起拇指和中指,弹了一下秋言的额头,“刚觉得你有些聪明,怎么又笨回去了。” 都弹痛了,秋言委屈地捂着额头。 “元慎这么个正经人,不肯和荣武迈出那步心里肯定是有这层顾虑,他孑然一身当然没事,荣家可不一样啊,就靠着他和荣文了,”李砚给秋言解释,“就像你,是不是也害怕哪天我成婚生子啊。” 秋言被说中了心事,沉默不言。 “你呢,肯定就想着我就跟在三少爷身边就好了,不给他添麻烦就好了,”李砚成心捏着嗓子学着秋言的语气,在秋言伸拳过来的时候忙又正经起来,“不过元慎一定做不到这样,他那么心高气傲,宁为玉碎的。” 秋言长叹了一口气,“说的也是。” “我希望你也这样,”李砚认真地看着秋言,从他的眼睛里直接看到他的心里,“不要委屈你自己。” 秋言怔怔地回望着李砚,他觉着李砚刚刚对自己许了个誓言,但具体内容他却说不出来。 李砚揽着秋言的脖子,拿自己的额头蹭了蹭秋言的,“埋怨我刚才使的力重了是不是?” 第84章 第八十三章 李砚坐在马匹上,仰着脖子,抬头看着城墙上的宗煜。 “又见面了呢。”宗煜微微笑着,他的语气轻蔑依旧,好像根本不在意这场战争的胜利,只要有人死去,有人悲伤,他就足够开心了。 没等李砚回答,荣武便嚷着催马向前,“把荣文给我交出来!” 宗煜也没想到荣武一上来就点名要和荣文单挑,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荣文,“没想到我还真能看到你们兄弟反目的一天啊。” 荣文看宗煜也没多怀疑,便道,“让我陪他打一场吧。” 宗煜点头。 不一会,城门打了开,荣文单枪匹马地从里面冲了出来。 荣武也扛起大刀,两腿使力一夹马肚子,引起战马一声长嘶,向着荣文飞奔了过去。 他们的兵器相交,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荣武把刀一横,从荣文的上身扫过。 荣文料到他的动作,上半身整个贴在马背上,躲过一击,“你还玩真的是不是?” “你和李砚到底密谋了多少事,不让我知道!”荣武是真的生气,他一想到荣文这段时间在京城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生活,又心疼又焦急。 “叫你知道有什么用,”荣文把枪高举过头,想荣武掷了过去。 荣武轻松地缴了荣文的枪,扔在地上,整个人跃下马来,瞅准时机捉住荣文的腿,把他也拖了下来,“荣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这么自作主张知道爹有多生气吗!” “如果我不这么做,宋家大哥也根本回不来,整个计划都没法进行下去!” “我不管!”荣武发了狠,一拳就怼在了荣文的胃口上。 荣文也知道跟他讲不好这理了,也不顾什么招式,拽着荣武的衣领就往地上一滚。 “真打起来了?”秋言把马并到李砚的马旁边,小声道,“不是说就做做样子嘛。” 李砚“啧”了一声,“打起劲了呗,随时盯着西北城门的动静,一挥旗我们就进攻。” 秋言不再走神,紧张地盯着西北。 荣家兄弟看起来打得正是高兴时候,他们身上没见血,却都是泥和汗水,像他们小时候一起学武的时候一样。 荣武明显很有优势,虽然是一样的年岁,但他比荣文要魁梧一些,力气也更加大些。 可只有李砚知道,这两兄弟里真正占了上风的一直是荣文。 一直都是这样的,荣文会在最开始示弱,用些轻飘飘的功夫,探明荣武的套路,再一一应付,四两拨千斤,直到荣武用尽了力气,再拍拍手掌站起来,说些听起来是宽慰,其实是有些自大的话。 就在李砚遥想着儿时的趣事的时候,荣家兄弟已经抱在一起了,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套路可言了,抓头发拽衣服,无所不用其极,已经分不清他们是为了拖住时间还是真的想争个胜负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耐心看他们从天亮打到天黑,宗煜打了个哈欠,对旁边的侍卫说了些什么。 秋言突然惊叫了一声,“武少爷!” 一只利箭从宗煜手中的长弓中发出来,直冲着荣武便过去了,所有的目光的齐刷刷地汇聚到了荣武的身上。 荣武闭上眼,感受到那穿过血肉的剧烈疼痛。 他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趴在地上了,落在他旁边的是荣文,他骨血相连的亲弟弟。 荣文张着口,用力喘气,声音虚弱地飘在半空,“伤的又不是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和荣武开这样的玩笑! 荣武跪起身子,两只手捂着荣文的胸口,想把那些不断流出的鲜血硬生生地堵住,“坚持住,荣文你要坚持住,知不知道!”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从没有过的恐惧从他的后脑蔓沿至他的全身,“你得活着,活着……” 就在同时,西北的山丘处摇起了李砚的战旗。 李砚转回视线,两眼发红,恨意包裹住了他手中的剑,他一声怒吼,“宗煜!” 铺天盖地的吼叫声音从最后方不断向前涌上来,几乎所有人都被激怒了,他们跟随着李砚,举着手里的兵器,向着城门口疯狂的冲了过去,这已然是他们的最后一战了,他们之中有因为朝廷的统治而家破人亡的难民,有一心建功立业的将军,也有一路上和李砚他们相互扶持的兄弟…… 这是最后一战了。 乌云密布,为这场战役笼罩上一阵灰蒙蒙的色彩,暴雨随之而下,不断冲刷着那四散在土地上的热血。 鼓声震天,两边的人都在尽他们最后的力气。 残肢断臂落了一地,李砚所向披靡,他的目标就只有宗煜一个。秋言在他的身侧,一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80 直掩护,但越往前冲,越难突破敌军的防御,他自顾不暇,也渐渐追不上李砚的速度了。 李砚却丝毫不受影响,他是一把出鞘的利剑,不刺穿宗煜的胸口,他是不会停下来的。 他不会再等下一次的,他现在,马上就要砍下宗煜的头颅,为了祭奠他失去的所有。 宗煜站在城楼顶上,已有些不安,他正想要逃,一边侍卫已经把刀横在了他的脖子前面。 侍卫抬起头,是一张女人的脸——雪姬。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宗煜没有任何惧意,他把不费什么力气就反制住了雪姬,“学刺客,也该像样点。” 雪姬却露出微笑,她是练舞蹈的,身子极软,反手便从袖中掏出一把猝了毒的小刀,在宗煜的手腕上一划…… 虽然只是一个浅浅的伤口,但□□立刻沿着血液通流了宗煜全身,他根本再动弹不得了。 雪姬望着城楼底下已经十分接近的李砚,凄然一笑,从城楼上直直地跳了下去。 她如同荣文当年握住的那片雪花一样,被他掌心中的温暖彻底融化了。 看到宗煜已彻底失势,他的军队也变得不堪一击起来,李砚身后的军队开始全力进攻。 只有荣武,紧紧抱着他弟弟的身体,向着与大军相反的方向狂奔,他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 他还有救的,他还能活下去的,他是我的弟弟,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 “荣家,都靠你了。”荣文的话被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埋没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天放在存稿箱忘记设时间了!!!!! 第85章 第八十四章 荣武抱着头,坐在地上,背靠着床,眼睛无神地看着地上。 元慎就躺在他的脚边,蜷着身子已经睡得很熟了。 荣武守着荣文三天三夜,他就守了荣武三天三夜。 外面传来李砚的叫喊声,引得荣武抬起头来。 “你到底会不会治,他就是被扎了一箭至于躺这么久吗!?”李砚拎着大夫的脖领子,他虽然已经不吃不喝了三天,但力气依然大得很。 “三少爷,我真的尽力了,这箭正中胸口,能吊回他的命已是不易了,”大夫脑袋顶上的都是大滴的冷汗,他早听说上一个给荣文诊治的大夫差点没被李砚把腿给打断了,吓得不敢大声说话,“您要不换一位?” “换换换!”李砚把大夫扔到地上,崩溃地坐在门口。 他强忍着鼻子里的酸意,捂着脸坐下来,他甚至不敢进去再看荣文一眼,他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他能注意到宗煜的动作,如果他能想到别的拖延时间的方法,如果一开始他就没有让荣文去京城…… 如果他不是那么该死的自负…… 李砚的拳不断砸在地上,直到手掌被血和泥沾满。 不,这不够痛。 大夫已经小跑着逃开了,撞上了正端着药和食物过来的秋言,“你快去看看吧,三少爷疯了!” 秋言皱了下眉,快步走了进院子,看见李砚瘫坐在地上,垂着脑袋,憔悴的紧。 李砚听得出秋言的脚步声,朝他伸出了手。 秋言把手轻轻按在李砚的头顶上,用手指缓缓拨弄了下他的乱发,“三少爷,起码,起码文少爷回来了。”秋言自己说着说着鼻头就红了,他这些天也憔悴了很多。 荣文的身份不同,李砚忌惮身边人中可能还有宗煜一党的余孽,因此秋言和杏儿就交替着照顾这几个人。 “可他们说,荣文可能这一辈子都醒不来了。”李砚沉着声音,“我害了他。” “他们也只是说了可能啊。”秋言安慰着李砚同时也安慰着自己,矮下身子,把李砚的头靠在自己的身上,“您别自责了,这件事谁也怪不了。” 李砚抬起头,空洞的眼看得秋言心痛,“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所有的这一切?” “三少爷,”秋言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甚至希望明天醒过来李砚便会通知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梦,他们明天要一起到樱雪楼听曲。 李砚都觉得自己这样太矫情了些,既然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就算浑身是伤也要挺过来,他晃晃脑袋,“把药送进去吧,荣武应该还醒着。” 秋言应了一声,端着药进了门。 他看见元慎身上盖了件衣服,八成就是荣武的,他放下药碗,“武少爷,要我给元公子找张被子吗?” 荣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把食指放在唇前,“小点声。” 随后,荣武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生怕一个动作重了就吵醒了元慎,他走到秋言的边上,端起药碗,拿勺子搅了一搅药汤,“我听李砚又和大夫吵起来了,是因为什么?” “因为,”秋言看到荣武那青黑的眼圈,不忍再开口。 “你说吧,我没什么接受不了的。”荣武在这三天里飞速成长,他变得沉稳,变得冷静,变得不像他自己。 “文少爷,不知道什么才会能醒。”秋言咽了下口水,把实情告诉荣武,“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一辈子。” 秋言能看出荣武眼里强忍住的震惊,那滴浑浊的眼泪在眼眶中酝酿了许久却始终没有落下来,他眨了眨眼,长呼了一口气,“罢了,他辛苦了这么久,也该歇歇。” “是,”秋言的声音哽咽起来,他很快从柜子里掏出了一床薄被,走到元慎的身边,轻手轻脚地为他盖上。 荣武则坐在床边,弯着身子,一勺一勺地给荣文送药。 荣文平静而苍白的脸毫无生气,让人想不起来他当时是怎样弯着那双桃花眼笑得风流而迷人。 “秋言,你知道吗,我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还挺幸福的,”荣武一边喂药一边对着秋言道,“-起码他还活着,起码他没背叛我们。” 秋言不知该怎样回答,只能低着头听他讲。 “他这回可终于像个弟弟了,”荣武也无所谓秋言答不答,这话纯是说给自己听的,“至于,荣家,我背起来就是。” 秋言突然看向荣武。 “怎么,我就有那么差劲吗?” 秋言缓缓地摇了摇头,“武少爷,您一定能让荣家变好的。” 只是,秋言没有告诉荣武,即使元慎装得再像,他的眼泪也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 秋言合上了门,突然觉得无力,他想起以前他总是抱怨话本的结局总是太凄惨,他们的老师便告诉他,这世上没有完满的事情,你失去一点,才能得到一点。 他看李砚还坐在原地,只是手上多了张纸,便凑过去,李砚朝他苦笑,“我们这回,真的可以去京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我心好累啊,你们一定不知道我最开始怎么设定的,虽然很想让荣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81 文被人记住,但是我下不去手啊啊啊,啥时候能转型为虐文作者啊。 第86章 第八十五章 李砚站在皇宫大殿外,静静注视着那里面的金碧辉煌。 宗郑穿一身龙袍,坐在最中间,他的两边站着一对哆哆嗦嗦的小太监,他们被逼着一同被这个疯子演戏。 “上朝!”他手向前一挥。 身旁的太监立刻用极高亢的嗓音大喊道,“上朝!” 李砚看了看旁边的秋言,后者皱着脸,表情复杂。 “我们进去?”李砚笑着对秋言道,这等可笑的场景可不是一般戏台上能演得出来的。 秋言甚至有些可怜龙椅上坐着的那位了,他退到一边,“还是您自己进去吧。” 李砚也不强迫他,带着军队,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来者何人,见到了朕,缘何不跪?” 跟在李砚身后的人先是窃窃私语,之后便是哄堂大笑。 有人帮李砚搬了把椅子,李砚坐在上面,翘着腿,面带微笑,看着宗郑一惊一乍地对他身边那两个小太监下命令。 “快让太子过来啊!”宗郑推了一把身边人,“他知道怎么解决这些叛贼!” “哦?”李砚应了一声,手抬到肩膀上,勾了两下手指,“快把太子给带上来。” 从后面老远的地方扔过来了一个人头,细长的眼,紧闭的唇。 “煜儿!”宗郑从龙椅上踉踉跄跄地走了下来,捡起那个已然有些腐烂的人头,抱进怀里,老泪纵横,“我的煜儿啊。” 李砚不为所动,“皇上,您知道叫什么吗?” 他突然站起身,把别在腰后的匕首抽了出来,抵住宗郑的脖子,吓得宗郑向后一缩。 “你是谁!?”宗郑那双浑浊的眼看着李砚。 他很老了。李砚看着这张布满皱纹的脸,很难想到他曾经在这大殿上舌战百官,号令军队,他蓦地觉得十分恶心。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李楚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李砚微微偏头,把宗郑放下,站直了身子等在前面。 “你弄得这一套都是什么?”李楚怒气冲冲地看着李砚。 “我不过是想让他死前当一次皇帝而已,”李砚皱皱眉头,“毕竟他都想了一辈子了。” “我要你做这些多余的事了吗!” 李砚见李楚如此震怒,忽然笑出来,“你是心虚了吗?” “啪!”李楚一个巴掌正打在李砚的脸上,“滚下去!” 李砚咬着牙,瞪了李楚一眼,看两排士兵给他让出了一条道,便走了出去。 “把朕的征北大将军叫来!”宗郑继续发疯,冲着李砚喊。 李砚背对着他掷出匕首,正中他的脖颈,宗郑的头“咣当”一下落到了地上,和他儿子的滚在一处。 李楚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有些不敢相信在这些他没多做注意的日子里,李砚究竟变成了什么样。 秋言候在殿外,看到李砚出来赶紧凑了上去,“三少爷,出什么事了?” “没怎么,不好玩,”李砚揽过秋言的肩膀,微微一笑,“我们去城里转转?” 秋言点点头,“好啊,咱们不一直想看看京城究竟有多繁华吗?” 李砚看到秋言的笑容,心里的郁结好了大半。 原来京城也并没有比武阳好到哪里去。 秋言根本无心看街上的那些新奇东西,只是担心地看着李砚,从荣文的事之后,李砚就没合过眼,整个人都有些疯癫。 他就像一只鼓着胸膛的斗鸡,见到谁都要挑衅一番。 “公子你可以先尝尝,”小摊贩朝李砚谄媚一笑,把一袋子果脯递到李砚的面前。 李砚看了看,递了一个给秋言,“尝尝。” 秋言要伸手接,李砚却晃了晃手,示意他直接吃就好了。 秋言很少和李砚在公众面前这样,动作有些僵硬,他只咬下了一小口,然后点了点头,“好吃。” 李砚挑了下眉毛,把剩下的部分塞进了自己嘴里,挥了下手,“给我来半斤的吧。” 小贩嘿嘿笑着去秤。 李砚把包好的果脯拎在手里,另一只手自然地牵起秋言的,“再去看看别的。” 秋言看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愣了愣,便随着李砚一起了。 “我爹,不是,”李砚改了口,“父皇让咱们住以前宗郑的那个王府,我拒绝了,然后选了另一个宅子,已经叫人收拾了,晚上咱们就过去。” “好。” “你今天不爱说话还是怎么,”李砚一边走一边逗弄秋言,“一个字一个字的蹦。” “三少爷,”秋言勾住李砚的手指,“您还好吗?” 李砚的脸色沉下来,“我怎么了。” “我总觉着您有什么事瞒着我,”秋言停下脚步,转过身子,正对着李砚,“您不愿告诉我也没关系,可我看着您总这么撑着心里也难受。” 李砚看着秋言这单纯而真诚的眼神,觉着鼻头有些酸,一路走过来,只有秋言从没有变过。 也许秋言身上真的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能力吧,可以永远保持着最初的善良和天真。 李砚突然抱住秋言,他压抑住心里的千肠百结,闷声道,“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离开我好吗?” “您知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秋言轻轻抱住李砚的肩膀。 这就够了,有秋言支持他就够了。 李砚心中更加坚定,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行人匆匆,不时有些错愕和好奇的目光看向街角拥抱着的两个人,不过京城不愧是个大城市,大家对这些似乎见怪不怪,小声议论几句便离开了。 第87章 端午番外 “少爷,”杏儿叫住正要从房间里跑出去的李砚,彼时她还是个短手短脚的小丫头,脸上肉嘟嘟的,“您的香囊!” 李砚不耐烦的站直了身子,“哪来这么多说法!” 杏儿一面帮李砚把香囊系在身上,一面唠叨,“您管哪来的说法呢,夫人让您带着您就带着。” “你这丫头,不许再这么和本少爷这么说话了,”李砚那手指弹了一下杏儿的脑门,“再这么没规矩就把你送到二娘那去!” 杏儿立即认错,“少爷,错了错了,我听秋言说西院主子都可厉害了,他只要背不出来书,二少爷就罚他。” “对!”李砚威胁起了劲,“到时候我也罚你!” “您什么时候回来啊,”杏儿很是满意自己系的香囊,“下午夫人说家里要祭祖。” “知道了知道了,”李砚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反正答应就是了。 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赶到了荣家,果不其然看见了提着粽子来了的自家大哥,李砚“嘁”了一声,大哥真是,有事没事都得来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82 给荣姐姐献个殷勤。 “李砚!”李智瞪一眼鬼鬼祟祟的李砚,“你做什么来?” 李砚搓搓手,“我来给荣文送东西啊!” “送什么东西?” 李砚想了半天,拿起腰间的香囊,“香囊,我们俩订下情了。” 他一脸的认真逗得荣蕊不禁笑出来,埋怨起李智,“你都教了砚儿什么不好的东西。” 李智脸一红,“这也不是我教的,”他给李砚做了个手势,“快走,待会和我一起回去。” “知道了诶!”李砚高声应下,顺带不怀好意的看了眼李智腰间那个香囊,“哥,你的那个香囊,不是娘绣的吧。” 这回换荣蕊羞起来了,忙催道,“武儿他刚从厨房端了粽子,你再不去可就没了。” 妈呀,荣武那个饭桶,去晚了可能真没了! 李砚拔腿就跑,一进荣家兄弟那个小院,就看见荣武一手抓着粽子,一手端着装着白糖的小碗,吃得正开心。 荣文则站在他边上,盯着石桌上一排香囊,似乎在思考着带哪个好。 “你哪来那么多?”李砚走过去,不解地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香囊。 “呜,”荣武吃着东西也碍不着说话,“他就早上出去遛了一圈,那些小姑娘往他怀里扔啊就,差点砸着我。” 荣文瞟他一眼,继续烦恼,“我要是只带其中一个呢,别的姑娘会不高兴的,要是都带上,估计要被压死。” 李砚十分不屑他这样的态度,伸出手抓了一把,“我帮你解决,我给杏儿带几个回去,她喜欢这些。” “借花献佛,”荣文哼了一声,不过总比浪费了强。 “你们家包的粽子呢,”荣武看着两手空空的李砚,“也不给我们带点。” “哪用得着我,过一会,我大哥就把粽子送过来了。” 荣文和荣武都一副很懂的样子,“你大哥对我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天天往我家跑,再这么下去,我们都得给他腾出来个房间了。” “你们荣府这么大,腾出个房间算什么,”李砚晃晃脑袋,“都不用等到我哥二十,荣姐姐就得成了我们家的人。” “想得美,”荣文也走到荣武边上,抓着荣武的手,把他粽子上的红枣吃了下去,“我姐姐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大哥呢。” 荣武懵懵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粽子,他可是吃了好几口糯米才等到那个红枣啊! “哼哼,”李砚不爱吃枣,直接把剩下的糯米吞了到口中,“我大哥那香囊可就是荣姐姐绣的。” 荣武接着愣愣地瞧着自己的手,上面只剩了两片粽叶。 他抬了抬眼,看了看仍在争论的两人,很是不解,“你们知不知道那粽子是我的?” 李砚和荣文一齐点了点头。 荣武看他们这样的光明正大,气不打一处来,把两片粽叶向天上一扔,追着李砚就挥拳头。 李砚跑了出去,顺便拽着荣文的衣领子,把他挡在自己面前。 …… 李智带着一身凌乱的李砚回了家门,气得李夫人又要抄起门口的藤鞭照着李砚身上挥一挥。 “你知不知道今天祭祖啊!” 李砚在李智的掩护下赶忙跑到自己的小院,推了把站在桌上往他房门上悬艾草的杏儿。 “快来给少爷换身衣服!” 杏儿抖着身子,“少爷!”她惊叫,“您看不见我忙着呢吗!” “待会我娘就追来了!”李砚更是十万火急。 “啊,算了算了,”杏儿攀着李砚的手臂,从桌子上跳下来,向着院门处招了招手,“秋言你帮帮忙,我先给我家少爷换件衣服。”接着她就陪着李砚匆匆进了门。 “你怎么和他玩得那么好?”李砚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他人很好嘛,总帮我,”杏儿解释道。 “我看他倒是个老实沉稳的人,就是是个男孩。”李砚穿上只袖子,“他要是女孩儿,我当年绝对不会把他让给二哥。” “您还好意思啊,”杏儿白了李砚一眼,“我都知道这事,才多大您就准备着给自己来个童养媳啊,丢不丢人。” “你个丫头,”李砚斗嘴斗不过,只能按着老方法来,“我把你送到西院和他作伴吧!” “杏儿,我挂好了,我回去了。”门外的小厮喊了一声。 李砚蓦地心里一动,往门外看过去,可那小厮已经走得远了,他有些发愣,可杏儿使劲那腰带勒了一下他。 “少爷,您是不是该少吃点了?” 李砚不打算再和她计较,省得把自己气死,他把从荣文那讨来的香囊往床上一扔,“你挑喜欢的,再给那个秋言一个。” “好嘞!”杏儿立刻忘记了和李砚之间的恩怨,笑成了花。 …… 忙了一天,秋言累得眼都睁不开了,疲惫地坐在柴房外面,远远就看见杏儿跑了过来,微笑,“慢点,我又不会消失掉。” 杏儿嘿嘿一乐,把一个香囊交到秋言的手里,“这是我家少爷给的,说谢谢你今天帮我忙。” “不过是帮你挂个艾草而已,”秋言有些不好意思,“这香囊可真好看。” “是吧,”杏儿决定帮自家少爷博点好感,“少爷说他以前对不住你,特意让我拿来给你的。” 秋言抿着嘴,“也没什么,反正以后和三少爷也不会什么交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开心!来个番外换换心情! 第88章 第八十六章 “杏儿就先留在你府里吧,让她多照顾照顾荣文吧,别人我也不放心。”李砚啜引了一口茶水,同荣武商量。 荣家原本在京城就有住处,是当年他家正盛之时建造的,极尽豪奢,但如今这里却住不了几个人。 “好,”荣武答应了一声,又恢复了沉默。 “你还能撑得住吗?”李砚看了荣武一眼,荣晋因为荣蕊和荣文的双重打击一病不起,全家的担子都落在他的身上,“至于朝堂上的事你都不用操心,我帮你照应着。” “嗯。” “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啊,”荣武故作轻松,朝着李砚笑了一下,“我正想着甜甜大婚我该送她些什么好呢?” “秋言和杏儿今天一大早就去布庄了,我跟他们讲了多挑点,把你的礼也买齐了。” “真好啊。” “嗯,”李砚把目光放向远处,“总算有件能让人开心起来的事了。” 荣武却不再抬眼,应付了几句。 不过李砚也没做久留,很快就回到自己的宅子里。 杏儿正把一尺鲜艳的布匹往秋言身上比划,“你穿这个色一定好看,成天别老穿那些素色的衣服了,学学少爷,每天都像开屏的孔雀似的。” 秋言看到杏儿身后黑着脸的李砚,低着头咯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83 咯的笑出声来。 杏儿看秋言一笑,说得就更起劲了,“你也觉得他招摇是不是!” “是呢,”李砚没带好气地出声。 杏儿瞬间就站直了身体,把手上的布匹放下,僵硬着身子往后厅里快步走,“我去看看厨房做好吃的了没?” “等一会,”李砚喊住她,“你以后不用在这住下去了。” 杏儿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转过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李砚,“少爷,我不敢了,再也不说您坏话了。” “我是让你去荣府,帮荣武照顾下荣文,他们府里也缺个能用的人。” 杏儿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吓死我咯,”她又保证道,“少爷您放心,我一定把荣家上下料理的好好的。” “这回你倒是能当上大丫头了,”李砚鼓励地看了杏儿一眼,“别给少爷我丢人。” “嗯!”杏儿大声应道,就奔去后厅了。 秋言看着李砚,“荣府现在都乱了吧,武少爷还好吗?” “他说是没什么事,”李砚长叹了口气,“可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看秋言手里的布料,“甜甜喜欢那种大红大粉的,多给她送点。” “嗯嗯,都备好了,这些都是留着咱们自己用的,”秋言笑道,“杏儿说要多给您准备点。” “你只要一跟她在一起就学坏,”李砚略微摇摇头,“还好把她送走了。” 秋言有些不满地瞧着李砚,“我怎么就坏了?” 李砚真是觉得秋言怎样怎样都好看,向自己使个眼神,自己就觉得腿软了。 他走过去,把下巴垫在秋言的肩膀上,从后面抱住秋言,“不坏,不坏,我们秋言最好了。” “呦喂,”杏儿想着自己忘了东西,正回来取呢,正看着这一幕,马上捂住眼,“亏了我要去荣府了,不然我天天看着你们亲亲热热眼睛都要瞎了。” …… “甜甜一定气死了,”李砚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笑着众人道,“咱们都在外面喝酒,她就只能坐在屋子里。” “可不一定,”杏儿小脸喝得红扑扑的,豪爽的一拍桌子,“刚才我刚给甜甜小姐房间里送了两瓶酒进去。” 杨天明本来就喝得晕晕乎乎,一听到这话腾地站起来,“什么?!” 杏儿认真的点了点头,“杨公子,你一定能活过今天晚上的!” “天啊,”杨天明整个人都是崩溃了的状态,拿着自己新郎官的帽子就急急往后厅跑。 “新郎官别急着入洞房啊!”李砚高声一喊,一帮好事的就全都围了上来,拦住了杨天明的去路。 “三少爷!”杨天明急的眼都红了,“您可别为难我了。” 李砚哈哈大笑,手一挥,揽着杨天明的肩膀,“那三少就给你开个路吧。” 杨天明临走进房门,竟然还打了退堂鼓,颤颤巍巍地不敢开门,“三少爷,我都得干什么啊?” “掀盖头,后面你就交给甜甜吧,她熟得很!” “李砚你不要胡说!”屋子里传来宋甜甜的大嗓门,给李砚吓了一激灵,他朝杨天明摇了摇头,小声道,“你这是什么眼光。” “甜甜,咱们好歹也算是青梅竹马,我帮你一把啊,你以后可得好好谢我。”李砚话声一落,手一使劲,把杨天明就推进了房门。 杨天明在地上轱辘了几圈,本来他就喝得昏头昏脑的,伸手一掀遮在眼前的红布,便听到一声惊叫,“那是我的裙子!不是盖头!” 李砚听见里面那一团糟的声音不禁捂着嘴笑。 “三少爷,”秋言赶了过来,着急道,“我找不见武少爷了!” 李砚当即收敛了神色,“怎么了?” “我觉得是……”秋言话说到一半,便为难地看着李砚。 李砚一下子就明白了秋言的意思,他把食指支在眉心之间,揉了一揉,让自己清醒一点,“你去前厅看着点,我去找他。” 李砚绕着杨天明这个刑部尚书的宅邸找了一圈,终于在后门发现了荣武的踪影。 第89章 第八十七章 李砚小心靠近荣武,把他的身子转向自己,震惊地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 “他还是走了?”李砚问。 荣武没有答话,光是忍住哽咽,不哭出声来已经花费了他全部的力气了。 李砚抱住荣武,紧紧抓着他的肩膀,每句话都是从他紧咬着的牙齿里溜出来的,“一切都会好的。” 荣武把头靠在李砚的颈边,闭上眼,他断断续续地道,“是我让他走的。” “为什么……” “我给不了他想要的,”荣武的嗓子沙哑,“我没资格让他留在我身边。” 李砚没有办法再听下去了,他心底的最深处涌上一股深沉的无力感,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 他总是说自己重义气,但他为他的兄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荣武的悲伤像刺一样扎着他的心,可他只能不痛不痒的重复一些没有效用的废话。 荣武不断抽泣,看着他这么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落得这么狼狈可不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元慎浑身脱力,行尸走肉一样游荡在街边,他走的足够远了,他再也瞧不见荣武那张脸了。他终于可以不用再假装无所谓了,不用在任何人面前假装他不痛了。 他拐进一个小巷,顺着墙根,缓缓地蹲下身来,捂着胃口,干呕不止。 该装的洒脱无情他都做得很好,该有的长情缱绻他都默默留着,在错误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大概就只能如此了。 …… 登基大典之后,李砚变成了个王爷,他那宅子也改成了王府,丫头家丁被塞了个满,他也是头一次享受到被几十个人伺候的滋味。 “明天把这些人都遣散了吧。”李砚从秋言身上爬起来,不悦地朝着门口又喊,“不用伺候我了,你们忙自己的吧。” 秋言累得很,蒙上被子继续睡,“您自己去说!” “诶,”李砚目瞪口呆地看着秋言,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 “王爷,您今天还要上朝的您记得吗?”李楚派给他的管家在门口接着吆喝。 “知道了,”李砚暴躁道,“我自己收拾就行,准备好早膳!” “嗯……”秋言迷蒙着眼睛伸出手来去堵李砚的嘴,“您别那么大声……” 李砚赶紧接住他的手,吻了两下他的掌心,小声道,“我不吵了啊,不吵了,你接着睡啊。” 看秋言心满意足地又闭上眼,李砚也松了口气,在秋言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就轻手轻脚的开始穿衣洗漱。 “待会给屋里再送一份早膳。”李砚临出门的时候吩咐。 管家连连点头,“已经让人送过去了。” 李砚回头,笑了下,“你倒挺有眼力见的吗,以前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84 伺候谁的?” “回王爷,小人不敢隐瞒,小人以前曾在,”他手指向上指了一指,“前朝那位的别苑当过值。” “怪不得。” 李砚好歹算是没误了上朝的时辰,垂着手站在李墨边上。 “大乱初定,国家百废待兴,尤其需要整治的便是吏部,”李楚坐在那龙椅上,俯视着天下,他的声音从那样的高处传来,让人觉得陌生又神圣,“李砚,现在就任你为吏部尚书,检点百官,选贤任能。” 李砚使力翻了一个白眼,才甩了甩袍袖跪下来,“儿臣领旨。” 待下朝之后,荣武朝李砚凑过来,“不错啊你,又当王爷又当大官。” “你也不错啊,荣国公。”李砚一字一顿,成心逗荣武,“荣叔叔直接就把这名号让给你了,”他仰起头,“不论怎么改朝换代,荣家一直都在。” “可不,”荣武说起来很是骄傲,“我们家从来没站错过队。” 他们俩正说着,杨天明从他们俩身前匆匆走过。 “杨……”荣武刚想叫住他,却发现他径直走向李墨了,疑惑道,“他怎么去找你哥了?” 李砚斜睨了李墨一眼,“自然有他的理由呗。” “李砚,”荣武认真道,“如果你有任何安排,一定要告诉我,我倾尽全力也会帮你。” 李砚笑了下,“不是多重要的事,用不着你们荣家站队。” “你!”荣武看他用自己的话对付自己,使力打了下他的后背,“我待会要去买点糖,你要给秋言带点吗?” “好啊。” 秋言等在府外,李砚明明该这个点回来的啊。 他没有等到李砚,却等到了杨天明。 “杨公子,”秋言慌忙改口,笑着道,“杨大人。” “快别这样叫我了,”杨天明有些不好意思,他很快从袖口中掏出封信,“把这个交给三少爷,千万别叫别人看到。” 秋言看着这封信,有些好奇,但他先应了下来,“我知道了,您还留下用点点心吗,三少爷一会儿就回来了。” 杨天明摆了下手,,“不了,甜甜还在家等着我呢。” 他一说到这脸就红到了耳根,秋言看着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只道,“那好,三少爷一回来,我就把这个交给他。” 杨天明连连点头,接着就快步离开了。 秋言盯着这封信发呆,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有什么大事可能要发生了。 不一会儿,李砚就回了来。 “我给你带了些甜食,尝尝这京城的口味,”李砚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裹,“荣武说是不错。” 秋言抿嘴笑笑,“好的,”他把信交给李砚,“刚才杨大人来了,让我把这信亲手交给你,像是很重要的。” 李砚瞟了一下信,单手接过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让秋言更加生疑,可他没有追问,他相信李砚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 “你听说了吗,我当官了,”李砚把信塞进自己的袖口,牵着秋言的手一起进了门,“吏部尚书呢,京城所有的官都归我管。” “会有很多俸禄吗?” “你这小财迷。”李砚弹了一下秋言的脑门。 第90章 第八十八章 李夫人倒是最先适应自己身份的人,锦衣华服穿在身上,行为举止也变得优雅不少,至少不会抄起什么就往李砚身上砸了。 她叫人斟了杯茶给李砚,“我都听说了,你最近和朝官交往过密啊。” “怎么了,父皇不高兴啊?” “他能高兴吗,”她瞪了眼李砚,“我知道你就是成心和他作对,可他好歹也是你爹,做什么都得有个分寸不是?” 李砚皱眉,“就这么点事还用得着把我召进宫来?” “你!”一个巴掌这就拍在李砚的脑袋上。 “我错了,”李砚捂着脑门求饶,“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你父皇早有要立你为太子的意思了,我想他肯定和你提过吧。” “提过,”李砚想起他和他爹那场不愉快的对话,“非要我娶个谁他才愿意立我为太子。” “宗室里那些支持你的人确实也这么说了。”李夫人把手搭在李砚的手背上,“你有没有什么心仪的姑娘啊,娘给你拉个煤。” “没有,”李砚果断拒绝。 “我知道,你平常也不爱和女孩交往,就一个甜甜,还给嫁人了,”李夫人想了想,“我听说那个新丞相家的长女和你年龄相当,重点还漂亮,你不是只要长得漂亮的都好说吗?” “那是以前,”李砚笑了一下,“我现在收心了,谁都看不上眼了。” 李夫人直觉李砚这是有心上人,连忙问,“谁让你收的这个心啊?” 李砚也不愿意避讳,他想得开,他可不想让秋言一直活在自己的阴影下面,“您认识,秋言,”李砚坦荡道,“您不总说我欠他的吗,现在我把自己还给他了。” 李夫人先是一惊,又是一叹,再是释然一笑,“我以前就觉着你们俩好得超乎常人,看来我想的也没错。” “娘。”李砚忽然有些心疼他娘,这一辈子几乎都是在为了李家操劳。 “那时候,你生那个怪病的时候我就看开了,”李夫人抚了抚李砚的手背,“只要你过得开心,想怎样都好。” “娘……”李砚垂下脑袋,缓缓道,“所以太子的事我觉着倒是不急。” “你随娘,是个专情的人,秋言又是个好孩子,我也不愿意再看他为你委曲求全,”李夫人倒不大担心以后,“只要你以后别做太出格的事,你这位子都是稳的,你爹总不会糊涂到立一个庶子。” “更何况,你还有你的大侄子呢,”李夫人叫喜娘把孩子抱过来,“我本来还担心这孩子的未来,既然你没有成家的心思,我看就把孩子当成自己的养吧。”她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交到李砚的双臂之中,“秋言正好也心细,肯定能照顾好他。” 李砚看着这小小轻轻的娃娃,眼神都变得温柔了几许,“嗯,他很喜欢这娃娃。” “这也许就是你哥哥留给你的最好的礼物了。”李夫人叹了一声,眼里已噙满了泪滴,“要是智儿还在……” “您便不要再去想这些了,活好当下吧。”李砚见多了离别,知道怎样做才最对得起死去的人。 李夫人看着李砚,没想到自己终于等到孩子懂事的这天了,可她也老了,风华不再,再多的珠宝和脂粉也堆砌不出来个青春了。 “还有件事,我还听说宗室之中还是有人支持你二哥的,他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手底下竟然有这样多的心腹,”李夫人又再三嘱咐,“你可别再这么张扬了,多顺着你爹点。” “知道了知道了,”李砚一心哄孩子,敷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85 衍了几句,他略微抬眼,“说谁谁到,你快别惦记这些事了,好好当你的皇后多好。” 李夫人不甘心地又拍了下李砚的肩膀,“还不都是为了你!”她说完立刻换了个笑脸,“墨儿,又来看我啊。” 李墨行了个礼,站在一边,“我带了些宫外的小玩意,给这小家伙玩的,”他指指李砚怀里的孩子,“上次那些他好像还挺喜欢。” “那你回头叫人送我府上吧,”李砚插了句话,“娘亲,哦不对,母后让我先养养他。” 李墨的脸上露出仓皇之色,但他很快便掩饰住了,“也好。” “难得你们兄弟俩都来看我,刚好一起说说话,”不论李墨的身世的话,李夫人还是很喜欢他的,甚至有些可怜,面上该做到的视如己出她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李墨和李砚都答了声好,施展演技,来了一出兄友弟恭。 李砚叫人先把孩子送到府上给秋言,自己同李墨两个人同路走回去。 “秋言很喜欢孩子,一定能好好照顾他的,”李墨和李砚搭话,不管朝堂上两兄弟怀的都是什么心思,但在对待秋言这点上,他们都是真心的。 “是啊,”李砚想起秋言一看见孩子就露出的那个笑脸,道,“八成现在乐开花了。” “有件事,我还是想问,”李墨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李砚,“如果你成婚的话,你会怎么安排秋言?”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李砚偏了下脑袋,“我不会成婚的。” 李墨眨了眨眼,显示没有想到李砚会这么直接,“可……” “怎么,难道让我摆个大小姐在家里,看秋言受委屈吗?” “也对,毕竟你还可以把大哥孩子过继成自己的。”李墨这点倒是和李砚想到一起去了,“我相信你能给秋言最好的。” “啧,听到你这么说我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李墨缓缓抬起头,直视着李砚,“我,我要成亲了。” 李砚嘴角弯起,“我知道,对方是丞相的长女是吗?” “嗯,”李墨点了下头,“帮我告诉给秋言一声吧。” “我会的。”李砚郑重道,他看着李墨转了身子,走在了自己前面,那清冷的背影让人觉得心里都凉了起来。 第91章 第八十九章 蝉鸣阵阵,实在令人心里烦躁。 这天里,李砚就愿意拿个蒲扇,找个地好好歇着,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秋言端了一晚冰水,搬了个小凳,坐在李砚边上,“三少爷,怎么最近没什么人来咱们府里拜访你了?” 自从李砚当上了这个吏部尚书,巴结他的人便要把这王爷府的门槛踏破了。先前李砚可是挨个招待,喜呵呵地迎进门来,把礼一收,再把人往出一扔,就算是受了贿了。 秋言这些天也算是大开眼界,各样的奇珍异宝这些人竟都能弄到,怕是李砚要个星星,都有人去为他摘。 “怎么,你倒挺喜欢那些大臣啊?” “才不是,”秋言从李砚手里拿过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帮着李砚扇风,“是没想到这京城里的官员竟然这么有钱,这些天送进来的礼,我就是用一辈子都挣不来,怪不得宋要亡国了,养着这样一帮贪吏。” 李砚伸手掐一把秋言的脸颊,“这兴亡不过都是命运,人用的其实还是一拨,他们只要做事,贪不贪的倒无所谓。” “一丘之貉。”秋言站起身,把蒲扇往李砚身上一甩。 李砚赶紧捂住心口,“你这么说可是伤了我的心了。” 秋言瞪他一眼。 李砚伸出手,抓着秋言的衣袖,把秋言重又带到自己身边,“我这不是改邪归正了嘛,以后再没有这些贪官污吏踏进咱家门口了。” 秋言知道,李砚说的话信一半也就够了,不做置评,又捡回扇子,重给他扇起来。 李砚心满意足,突然想起李墨的事,“我二哥就要成婚了,对方是丞相的长女,听说长得极水灵啊。” “我听过一些消息,”秋言不怎么惊讶,甚至松了口气,“我原以为太后的意思是把那姑娘许配给……” “给我啊?” “嗯,”秋言微微点头。 “是要给我来着,”李砚吹起牛来能把牛皮吹破了,“但是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毕竟我家秋言更水灵!” “我又不是女孩子!”秋言不满,“不要总用这样的词来形容我。” “是是是,”李砚即刻道歉,“我可是跟游骑将军说话呢。” 秋言的战果不逊于其余人,一个三品将军还算是亏待了呢,但是他不愿张扬,比起被人前呼后拥,他更想留在李砚的身边做个小厮。 “您要是再逗我,我可就不理你了。”秋言使出杀手锏。 李砚完败,一个劲揉着秋言那双手,说些肉麻的情话。 荣武总以为这两个人时间长了总能收敛一点,没想到还变本加厉了。他远远地瞧着,还想等着他们俩亲热完了再走过去,后来觉得没个头了,便大步迈过去,使劲清了清嗓子。 “得了,大白天的,”他瞟一眼李砚,淫、魔。 秋言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低着头侍立在李砚身侧,红着脸不再说话。 李砚就坦荡的多,“你这就是嫉妒。” “屁,”荣武踹了脚李砚的椅子,“我可听说你二哥要成婚了,对方是丞相的女儿。” “这事到底多重要啊?”李砚翻个白眼,“每个人都得跟我提一遍。” “丞相的势力很大,这些前朝旧臣可都以他为旗帜,说倒向哪就倒向哪。” 李砚上下打量了一遍荣武,“你还是荣武吗,怎么还关心起国家大事来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那你还能让我从中插一杠子,毁了这桩亲事不成?”李砚“啧”了声,“我二哥上次那亲事就黄了,再黄一次,人家就该说他天煞孤星,这辈子别想成亲了。” “那也总比动摇了你的位置强。” 秋言抬眼,看到荣武那认真的神情,突然发现他和荣文其实有很多地方都很像,只不过荣文的光芒太刺眼,把荣武卷进了阴影之中。 “那你的想法呢。” “我娶她。” “什么?”李砚听到了史上最大的一个笑话,“你娶她干什么,你连她面还没见过呢!” “听说很水灵。” “你又喜欢水灵的了,”李砚有些生气,“前些日子不还难受得晚上偷偷哭吗,才几天,移情别恋了?” 荣武的神色黯淡下来,“我和他没可能了。” “所以你就决定牺牲自己,成全我?”李砚站起身来,憋了半天,才没一掌把荣武推到远处去,“你们怎么就一个个的这么有大义呢,荣文这样,你也这样?” “更何况人家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86 丞相小姐又做错了什么,本来生下来就要被政治婚姻就够可怜的,李墨那边挂着秋言,你心里挂着元慎,一个个提起亲来倒挺轻松的?” 秋言听到李砚提自己,立即抬起头来。 “不是,他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李砚赶紧解释,“我就是随口一说。” “三少爷说的对,”秋言看着荣武,“武少爷,您还是别把自己的路堵死了,万一文少爷病好了,能主持家业了,您又……”秋言欲言又止,“不是全糟了吗。” 荣武捂着脸坐到秋言刚刚坐的小凳上,“我也是全无办法了。” 李砚走到他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现在急于做点事情,好忘了元慎,但这件事不行,李墨娶了她,对他好,对我也好。” 荣武疑惑地看着李砚。 “我心里都有数。” 荣武也不打算弄明白李砚这盘棋了,只把自己来的另一个目的告诉他,“南越反了。” “什么时候?” “早上收到的消息,他们会反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中原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反。” “明天上朝是不是得讨论让谁去?” “肯定,”荣武看着李砚,“你怎么看?” “到时候再说吧,”李砚长叹了口气,“先看看对方打算怎么做。” 第92章 第九十章 以李砚为首的武将们居右,以李墨为首的文臣居左。两边站得泾渭分明,各个都鼓足了气势。 “今天主要就是两件事。”李楚拿出两份奏章,搁在面前的桌上,“第一个,就是户部侍郎请立太子一事。” 李墨慌了一下,他没想到李楚这么快就把这件事拿出来讲,前些日子李砚广结朋党,他以为这事会让李楚稍有忌惮呢。 “来,说说你打算请立哪位王爷为太子呢?”李楚招招手,让户部侍郎向前。 “自然是果勇亲王李砚了。”户部侍郎正气凛然,“他既是皇后所出,又战功赫赫,威望过人,立其为太子必能稳定民心,安定朝堂上那些试图颠覆王朝之人。”他这话暗示地太过明显,前朝的旧臣们一个个都露出不安的神情。 荣武悄悄贴到李砚的耳边,“这你安排的?” “我用得着找个这么不会说话的人吗?” “臣觉得不妥。”杨天明站了出来,人人都清楚他是李砚的心腹,现在却提出了不同意见,令人惊奇,“果勇王爷年龄尚轻,资历也不够深,虽然在战场上无往不胜,但于治国之道尚有欠缺,不若让王爷再经些历练,到时候再决定皇储之事也不迟。” “臣附议,”丞相大人也站了出来,“两位王爷各自有各自的长处,单一靠是否嫡出和战功来评定优劣实在太浅薄了。” “这不是在评定优劣,”户部侍郎辩驳,“墨王爷自然优秀,但历来的规矩都是嫡长子继承大统,这是毋庸置疑的。” “新朝自有新气象,立贤未尝不可。”又一个直臣从李墨的身后站了出来。 李砚皱着脸,怎么着,我看着就那么不贤吗? “末将还是觉得砚王爷更好点。”荣家的某位将军也加入讨论。 “可……”丞相又列了一大堆李砚不妥的说辞。 朝中两派势力争论不休,这些文臣说起话来嗓门也都不小,咬文嚼字听得武将这边云里雾里。但比起那边说服来说服去,他们这边的意见非常坚定。 “可末将还是觉得砚王爷更好点。” 荣武禁不住捂起嘴偷笑。 “这件事暂且不谈了,”李楚慢悠悠地开了口,他用手指了指第二份奏章,“先说说南越造反的事情吧。” 几个文臣都归了位,换武将这边热闹了。 “臣以为,南越屡犯边境,实在该派一名威望高的将领长期驻守才行。”说话的是宋家的一位老将。 “有道理,那可有什么推荐的人选?”李楚问。 “这……” “臣以为,荣国公很合适,既英勇难挡,又声名在外,”又是刚刚给李墨说话的武将。 荣武朝天翻了个白眼,这是该自己表态度的时候,他向前一步,两手抱拳,“若是要臣带兵,臣自然欣然而往。” “不可,”杨天明镇定极了,道,“荣国公掌管京城禁军,一旦带兵出征,万一国内叛乱岂不是连最后一道防线都没有了。” “刑部尚书真是思虑够深啊,天下刚刚平定就想着怎么对付下一场叛乱了。” “防患于未然而已,大人不必冷嘲热讽,臣相信皇上心里自有衡量。”杨天明意外地对于朝中争斗很有把持。 “那你又认为谁去合适呢?” “臣以为墨王爷去极为合适,”杨天明看一眼李砚,李砚朝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接着说,“比起荣国公来,墨王爷的位置更重,可见皇上对南越之事的重视,更能震慑南越民心,让他们不战自败。” “他今天到底帮谁呢?”荣武看得脑袋已经浆糊了,忙问李砚。照理说南越好打的很,几乎就是白领战功去了,只要不让自己长期驻守在那里,那对于李砚来说也就算是个助力了。 杨天明这一招棋走得奇怪。 “等着吧,”李砚这口气相当无所谓。 李墨看了看丞相,已经准备自请出征了。 丞相却朝他摇了摇头,意思是怕杨天明这话中有诈,让他静观其变。 “父皇,我看还是我去吧。”李砚终于看够了戏,向前站了一步。 “怎么,”李楚看着李砚,“你又有个什么理由?” “哥哥是王爷,我也是王爷,位置一样高,我又更擅长打仗,”他说的时候特意瞟了一下李墨,“让我去万无一失。” “臣愿意为副将,陪王爷出征。”荣武接话。 “不必了,荣国公还是留在京城里,守好这最后一道防线吧,”李砚笑,“儿臣带着游骑将军秋言就够了。” 他特意加重秋言的名字,满意得看李楚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适。 “好,朕准了。”李楚淡然道,“不可恋战,南越投降之后你便叫游骑将军留在那驻守便是。” 李砚跪下谢恩,因为他低着头,所以别人根本看不清楚他是怎样一个表情。 荣武一直跟着李砚回府,“你究竟什么意思?” “就你看到的那个意思啊。”李砚把冠冕交给秋言,并笑着对他说,“准备准备,咱们要去南越了。” 荣武不解,“难道你还真让秋言守在那,自己回来吗?” 秋言听得云里雾里,问道,“究竟怎么了?” “李砚他自请出征,要带着你道南越去,”荣武瞪一眼李砚,向秋言抱怨,“就这么点军功至于让你亲自上吗?” “杨天明不是说王爷这名号比较能镇得住吗?” “他那是想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87 把李墨支走!”荣武靠着自己的理解。 “他支走我二哥干什么,打算让我逼宫还是怎么着?” “我!”荣武没了下句,气得拍了下门框,“你们俩到底怎么合计的!?” “我就是想到南越看看,听说那里风景不错。” “我才不信,”荣武脑袋不聪明,但直觉历来很准,李砚想的一定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你别操心了,不如让杏儿给我张罗桌好菜,好好送送我。” “我怎么一点都没懂。”秋言迷茫地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语,“我要去守哪里?” 荣武长叹了口气,刚转过身看秋言,就全都明白了。 “李砚你?” 李砚神秘一笑,拍了两下秋言的肩膀,“准备吃的了吗,这人看起来也得留下来了,再多备个三份才够。” “是啊,”秋言小跑向厨房,“我去看看。” “你就一点都不想?”荣武看着秋言的背影,问李砚。 “想啊,做梦都在登基呢,”李砚呼出口气,良久才接道,“但我知道什么更重要,但经历了这么多,我实在清楚想两全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已开,请大家多多支持!顺便大儿童们节日快乐~ 第93章 第九十一章 “您今天都和武少爷说什么了,”秋言躺在李砚的手臂上,面对着面地看着李砚,“他吃饭的时候一直唉声叹气的。” “看咱们俩这么好,嫉妒呗。” “您千万别这么说,”秋言怕李砚多生口业,忙止住他话头,“您不是让我去打听元公子的下落嘛,我去了。” “嗯。” “说他现在遍访名医呢,我觉着他还是想把文少爷治好了,然后再和武少爷从头来过。” 李砚就猜到元慎那么倔强的性格不会轻易放弃,“还好荣武没真的要娶那位小姐。” “那我们要告诉武少爷吗?” “不要,”李砚抿着嘴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让他难受会儿吧。” 秋言看着李砚这副表情,有些嫌弃,憋着嘴角问,“三少爷,我有时候就想不通,您到底算好人还是坏人呢?” 李砚轻轻吻了下秋言的额头,“你觉着呢?” “我也不知道。”秋言叹了口气,他若是能看得懂李砚,也不至于每天被李砚耍得团团转。 “不知道也好,”要是你知道我背着你做过多少事,现在也不能乖乖躺在我怀里。 “这有什么可笑的,”秋言皱起眉头,“可能我被您卖了还得帮着您数钱呢。” 李砚看着秋言那张委屈的小脸哈哈大笑,“我怎么舍得把你卖咯,疼还腾不过来呢,”他一边说一边去亲吻秋言的眼角,脸颊,下巴,脖颈…… …… “娘亲已经记不起来这是第几次看着你出征了,”李夫人看着李砚越发坚毅的面容,心下感慨。 李砚有些不舍地抚了下他娘亲的白发,“娘,我最对不起的人大概就是你,”他真诚道,“我从来没按照你的想法好好活过。” “我以前就知道你不是个守规矩的孩子了,也就不奢望了,”李夫人笑道,“把秋言带来了吗?” “嗯,”李砚应了一句,“我叫他过来。” 秋言上前,朝李夫人行了个礼。 李夫人挥挥手,“你去跟着喜妈拿点吃的罢,别杵在我俩跟前。” 李砚看秋言也点头,便径自走了。 “秋言啊,”李夫人拉着秋言的手让他坐下来,“砚儿都跟我讲了。” 秋言眨了下眼睛,李砚可没和他说过这事,讲了什么,又讲了多少? “你不必担心,我也不是那么不开明的人,我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不会再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了,”李夫人又道,“再说了,他主意太正了,也不是能逼的了的人,不然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我……”秋言慌忙跪下来,“夫人,哦不对,皇后……” 李夫人看他这样语无伦次,竟觉得有些可爱,抬抬他的手,让他起身,“我又不是怪你,跪什么。” “你记着么,当初砚儿捡你回来,就是和你有那个眼缘,我这个人,信缘分,你们俩这相遇一定是天定的,不然那么多卖孩子的,他怎么偏偏就买下了你。” “你们俩的缘分也够深,不然你在西院长得那么大了,还能再和李砚纠缠到一块。”李夫人的眼里微微闪着些光,“我原以为得是个什么惊天地的人物才能降的住他那不羁的性子,却没你这样一个乖巧的人竟然能成为他的避风港。哎。” “夫人,”秋言鼻子也酸,他打小就在李家长大,深知李家对自己的恩情,“我,愧对您。” “怎么就愧对我了,”李夫人知道秋言一定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她以前就觉着这孩子心地单纯,懂事得让人心疼,“有你待在李砚身边不知道给我省多少事呢,我听说那南越好打得很,你们到了那便好好看看那南境的风光,我和皇上年轻的时候一同去过,美得很呢。” 秋言哽咽着点头。 “李砚是不是也叫你把孩子带上了?” “是。” “那我也知道他的意思了,”李夫人长出了口气,“一切保重。” 秋言红着眼从皇后的宫中走出来,走了两步,就被等了很久的李砚截住,“说了什么,这么久?” 秋言一露出这个表情就是委屈了,李砚忙凑上去抱他入怀,“怎么了,跟三少爷说说。” 秋言听他用这样哄小孩的语气,忍不住破涕为笑,“我们什么时候走?” “等我再去见一次荣文。” …… 杏儿放下茶水,又看了看李砚,叹气,“少爷,您真的……” “荣武和你说的吧,”李砚道,“连累你不能当宫里的大管事了。” “我不用那些,”杏儿带着些哭腔,“您也把我带过去吧。” “我也想,”李砚认真地看着她,“但荣武身边总得有个能商量事的,杨天明总归不能想到面面俱到。” 杏儿抿起嘴,“您和秋言过得好,我就高兴了。” “我和娘亲说了,等你再大点,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整个京城的公子都任你挑,好不好?” “嗯。”杏儿严肃地点了下头,”最好能长得好看些。“ 李砚不禁笑出来,“你啊!” 等杏儿退出去,李砚终于能静下心来看看荣文了。 “杏儿把你伺候的不错啊,瞧瞧,都胖了,”李砚捏了捏荣文的手,“你要是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个胖子怎么办?” “这样也挺好,你就只能听我说话了。” “以前我总以为你才会是那个为情所困的人,没想到最后被困住的人是我。当年总想着能闯出一番大名堂,咱们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88 也都做到了,看看现在咱们都是个什么个结局,”李砚扶着额头,眼泪顺着他的指缝中流出来,“我越来越觉得一切那么不值得。” “你记着你走那天,咱们俩坐在厨房的门槛上说的话吗?” 李砚和荣文这样自问自答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夕阳落下,他才不舍的离开。他觉着只有荣文才能懂他如今的心境,只有荣文才能支持他现在的决定。 荣文也的确是最理解他的那个人,不然他也不会在李砚走后,挣扎着,嘴唇张了又合。 天下算个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完结。 第94章 最终章 李砚单手托着腮帮,拿眼瞥了下南越刚刚送过来的降书,“你说他们这打了又降,降了又打的,怎么都不腻呢?” “那也要算人家有毅力。”秋言一面比对着俘虏的人数,一面答李砚,“不过我听说南越人都长得精致水灵,不如您带回去几个丫头,给京城的人开开眼界?” “有道理,”李砚点点头,转念一想,“可我带不回去啊,” “嗯?”秋言转过头,不解地看着李砚,“不是说要我驻守在这,您回京的吗?” “我不回去了。” 秋言愣愣地看着李砚,“您是要抗旨?” “那么多祸都闯过来了,抗个旨算什么。” “那您不当皇帝了?”秋言傻了眼,他可是做了好久心理准备才能面对李砚终将会成为天下之主的情况。 “你怎么会觉得我想当皇帝?” “就,”秋言上言不接下语,“您不是和那些大臣交往嘛,还有杨公子,他总往府里送密信。” “都是为了这次抗旨准备后路啊。” “您!”秋言的脸都气红了,“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啊!” “快你生辰了嘛,”李砚从自己的位置上走下来,到秋言的身边坐着,顺便掐了一把秋言的脸,“给你个惊喜。” 秋言心里感动却有些不知所措,“三少爷……” “快抱抱我,”李砚张开双臂,噘着嘴,“我可是把天下都换了你了呢。” 秋言刚要抱,怀里却从天而降一个婴孩,“秋言将军啊,孩子哭不停,只能靠你哄了。”管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门,看李砚脸色不悦,把孩子放下就匆匆离开了。 “我有点后悔把这孩子带过来了。” “您……”秋言这才明白李砚从京城离开之时所做的那些,许多言语都梗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看着李砚。 “呜啊!”小婴孩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看着李砚狼一样的眼神害怕了,一边哭一边往秋言的怀里躲。 “他这打算哭到什么时候。”李砚虽然烦躁,但还是伸了只手指,轻轻挠孩子的胸口,“既然你现在是我的儿子了,就该有点男孩子气,别哭了。” 他的话有奇效,孩子瞬间就止住了哭泣,开始一个劲打嗝。 秋言看着李砚那副束手无策的模样,笑得不行。 …… “特,加封果勇王爷李砚为平南王爷,掌南境全境兵权,卫国戍边。” “谢主隆恩!”李砚跪着接下圣旨,又瞟了一眼那宦官,原来他将一封密信滑进了自己袖口。 他没多去注意,便朝身后的一众家仆摇了摇手里的圣旨。 众人同时起身,欢呼起来,鞭炮声炸起,平南王府的匾额被挂了上去。 …… 秋言忙了一天,浑身酸痛,锤着自己的手臂回了屋。 一开门,便看见李砚衣衫半解的在那搔首弄姿,“大爷,今天就让奴家伺候你吧怎么样?” 秋言嫌弃地瞧了李砚一眼,“您可是够了吧,我今天已经够累了。” “那又怎样,”李砚学着樱雪楼的姑娘,把胯甩到天上去,一歪一扭地蹭到秋言的身边,“我们有的是时间挥霍。” 秋言勾着李砚的下巴,佯装老练,“那你要怎样伺候我?” 李砚动作那叫一个快,三下两下把秋言扒了个干净,抱着就扔上了床,他还是适合这种强抢民男的无赖模样。 …… 李砚翻了翻那封密信,实在没想到李楚竟为他安排了这么条后路。 他第一反应是把信烧毁,但后来又想了一想,放弃了,把信收回了盒子里。 “三少爷,吃点心了。”秋言端了盘点心过来,放到李砚房前小院的石桌上。 “这就来了!”李砚收好信便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 …… 李墨登上皇位的时候,李砚正和秋言靠在一起在极北的城楼顶上看雪呢。 秋言有点怕冷,身体直往大麾里缩。 李砚一个坏心眼,把秋言的大麾往远处一扔,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再把秋言罩住。 秋言本就冷得打颤,无可奈何地把身子都藏在李砚的怀里。 …… 杏儿看天气不错,就着了几个下人,一同把荣文抬了出去,放到躺椅上,晒晒太阳。 她拿湿棉布擦了擦荣文的脸,“文少爷,您要是觉得热就眨眨眼,我好给您遮遮太阳。” 并没有什么回应。 杏儿叹了口气,挨着椅子的把手歇下来。 “热。” 杏儿半天没反应过来,又哭又笑地看着荣文那弯起来的双眼。 …… 自从荣文的病好起来,荣武就到处寻找元慎的踪迹,但老天就像跟他作对似的,永远都是他前脚刚到,元慎就离开了。 直到某天江南岸边,烟雨朦胧,他甩了个袖子挡在头上,急着找落脚地的时候,一只纸伞出现在他身后。 “……” 平常伶牙俐齿的元慎干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荣武嘿嘿笑,从怀里掏出张帕子,他知道用多大的力气去举起棍棒,却不懂用怎样轻的动作为心上人擦去眼泪。 …… “三少爷来信了!”杨天明握着信从屋外赶了进来。 宋甜甜挺着个大肚子中气十足地朝他喊,“快看看,李砚觉得起哪个名字好?” “嗯,”杨天明把信拆了开,左左右右看了个遍,“三少爷就画了只小狗在上面。” 宋甜甜一把夺过信,“这个李砚,一点用都没有,难道叫杨狗狗嘛!?” …… 李墨把这封来自平南王府的密信拆了开,里面是他的父亲的笔迹。 上面的内容足以颠覆整个朝堂。 他苦笑一下,把信投入火炉,自己连江山原来都是捡来的。 …… 平南王李砚,终身镇守南境,未再踏进京城一步。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哇的一声哭出来! 第95章 番外一 平南王府今天可热闹了,各家的礼品把前院堆了个满,管家手里拿着礼单一个个比对。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89 李砚则搬了个椅子,坐在一边,探着头看那些礼品有没有什么值钱东西。 秋言手里一大把信,都是随着礼品一起寄过来的,他一封封拆开,看着里面的字露出笑容。 “都有谁的啊,念念。”李砚瞧他乐的开心,便也好奇道。 秋言捡出一封,“这是杏儿寄来的。” “嗯嗯,听听咱们大密探的。” “她说,嗯,”杏儿的字迹龙飞凤舞,秋言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辨认出来,“京城的柑橘不好吃,少爷,您寄两箱南境的来吧。” “什么玩意?”李砚皱着眉头,“这么远,寄过去还不得烂了,还说什么了,荣文怎么样了?” 秋言沿着信往下看,“荣文少爷对我是不是有意思啊,他最近都不怎么去舞坊了……” 李砚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荣文就是对我有意思,也不可能对她有意思啊,没什么正事,还有谁的?” 秋言把杏儿的信小心叠好,换另一封,“这是杨公子的,让您给他和甜甜小姐的第二个孩子起个名。” “又来?他一个书生,让我给起什么名字,”李砚嫌弃道,“三年抱俩了都,他那身子骨还能撑得住?” 秋言看他又要说些市井话,随即拆了下一封信,“这是武少爷的,他,他在京城看到了元公子的身影,追了两条街都没追上,问您知不知道元公子最近到没到过京城?” “元慎还能事事通知我吗,不知道。” “元公子的信上说他去了京城的道观里给您求了位道长,说是能治好您的心病……”秋言一边读着元慎信里的内容,一边抬眼看李砚的反应。 “成心的吧,他们是,”李砚被噎得不行,“赶在我生辰的时候添乱。” 秋言把信都收好,“我们看看都有什么礼吧,我看礼单上还有二少爷送来的呢。” “哼,”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李砚更气不打一处来,“明知道我不爱吃甜的,送来的却是京城各家酒楼的点心,他自己清楚是送谁的。” 秋言总算知道李砚这一个上午别别扭扭的原因了,“您这是嫉妒我了?” “嫉妒你?” “二少爷明明是您的亲哥哥,却送了我这么多东西。” 李砚扶着额头,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气还是该笑了。 “其他人的礼呢,”李砚问管家,“荣家的礼一般不都是第一个到吗?” “这,”管家瞧了瞧礼单,“还没送到呢。” “到了到了!”清脆的女声从府门外传了进来,杏儿快步跑了进来,一见秋言就扑了过去,赶在李砚反应过来之前,占了点便宜。 荣文笑意盈盈地跟在后面。 再后面便是携着手的宋甜甜和杨天明。 荣武走在最后,目光炯炯地盯着一旁的元慎。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李砚心里高兴,面上却嫌弃的很,“让人知道了不得以为我密谋造反呢么。” “你倒是有造反的心啊,”荣文推搡了下李砚的肩膀,“早讲一会,我就把龙袍给你带过来了。” “我看你这身体是真的好了,”李砚笑。 “南疆可够热了,”宋甜甜小腹隆起,一脸孕态,她一弯身,杨天明自动就靠了过去,抽出腰间的折扇,给她扇了起来。 荣武看他俩这样,又瞟到元慎腰间也别了把扇子,计上心来,强装晕倒,“南疆可够热了。” 但迎接他的可不是元慎的拥抱。 元慎后撤了一步,任荣武扑了个空,“热你还乱动。” 荣武灰头土脸地站直,怨念写了满脸。 秋言也不好意思笑,忙把大家都请进了屋,“原以为今天又只有我和三少爷两个人过呢。” “爹!”李颂听见外面热闹,从后院跑了出来,他不到四岁,但功夫却好得很,一个跟斗就翻到了李砚的肩膀上。 李砚被压得够呛,“见见人。” 宋甜甜自己也有了孩子,看到李颂喜欢的很,“啊呀,小世子长得可真好看,要是我这次生了个女孩儿,咱们两家结个亲家吧,李砚。” “可别,我对你们俩没什么信心,”李砚摇摇头,用手抓着李颂的两只腿,“我们颂儿万人迷,跟张大人家的二闺女玩的可好了。” “三少爷,张大人家的老二是个男孩儿啊。”秋言想了一下。 “什么?”李砚震惊。 荣文凑过来,“认识舅舅吗?” 从这孩子降生,荣文还一次都没见过呢。 甥舅之间可能自有一种联系,李颂被李砚放到荣文的怀里,竟一点怯意都没有,自在的很,“你就是花心萝卜舅舅吗?” 荣文抬眼瞪着李砚,你天天都跟孩子讲什么呢? 李砚毫不心虚。 “那我呢,你知道我是哪个舅舅吗?”荣武好奇。 李颂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荣武,笃定,“没脑子舅舅。” 李砚感觉身后的杀气渐浓,马上推卸责任,“平常都是秋言管孩子,我可什么都没做。” 秋言叹了口气,别人也得信啊。 当晚,平南王府张灯结彩,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一时间就像回到了他们的少年时光一样。 宋甜甜看杨天明正和元慎讨论学问呢,拿着筷子往酒杯里蘸了点,正要往嘴里搁呢,就被李颂发现了。为了避免被告密,宋甜甜兵行险着,把筷子塞进了李颂的嘴里。 “颂儿?”秋言看李颂两颊上各飘了团绯红,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李颂晕晕乎乎,指了指宋甜甜,就倒在了桌上。 “小孩子容易困,”宋甜甜装成很有经验的样子,“叫人把他带下去睡觉吧。” 秋言也没大担心,找奶娘把李颂抱了下去。 宋甜甜终于松了口气。 “你是不是对我们家杏儿有意思啊?”李砚拍拍荣文的肩膀,“我听说你都不去舞坊了。” “我就是对你有意思,也不敢对杏儿动心思啊,”荣文笑道,“这丫头伶俐的很,成了家不得把我管得死死的。” “不伶俐的也能把你管得死死的。”李砚看了秋言一眼,哀叹出声,“你都不知道我过得多么凄惨。” “我倒是想凄惨点。”荣武靠过来。 “他还怨你啊。”李砚瞥一眼他,“也怪不得,我要是元慎……” “你要是元慎,估计得抱着秋言大腿,打死不走。”荣文当即否定了李砚的幻想,并补充道,“没准还得哭天喊地。” 李砚手边没什么犀利的武器,只能拿筷子去戳荣文。 这餐饭顷刻间变成了比武大会,他们仨又打成了一团。 宋甜甜在一边呐喊助威,也要加入战局,吓得杨天明心惊肉跳,忙拦着。 杏儿和秋言相视一笑,无奈地同时叹气。 元慎冷眼瞧着战局,颠了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90 颠钱袋,“有想打赌的吗?” 第96章 番外二 我是李颂,我爹是平南王,征南大元帅李砚。 我还有个亲爹,已经去世了,不过追封了个太子,所以我的身份算起来还是很尊贵的。 整个南境除了我爹,没人比我更贵了。 因此我被这个不长眼的人贩子拐走的时候,心里想着他要是不给我卖个高价,我一定要把他的祖坟撬出来。 你问我怎么被拐的啊? 这可说来话长了。 得从张大人家的二儿子讲起来,他是个小娘们儿,天天打扮得跟花似的,什么颜色晃眼穿什么,跟我爹一个样。 我当然不是说我爹是个娘们儿。 回到正题上,我和张家的小娘们张亭正一起堆沙子呢,这个人贩子就龇牙咧嘴地朝我俩笑。 我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便解下秋言给我的玉佩交给张亭,让他去找我爹。 小娘们儿逃跑的时候倒一点也不娘,趁我和人贩子缠斗之际,一冲好几里。 可他不知道是不是半路去买糖果子了,我都被这人贩子关在这一下午了,也没见他把救兵搬过来。 哦对,他不认路,这可真是糟糕了。 作为整个南境第二尊贵的人,我却不想向这个人贩子摆明我的身份,我有点想看他被我爹吓得狼狈逃跑尿裤子的样子。 很多人都这样。 秋言常常说他不想我跟我爹学,可我觉得我爹吓唬人的时候酷酷的,非常有魄力,比西街的流氓专业的多。 我旁边有个小闺女哭个不停,老打断我的思绪,让我非常想张亭,他就不这样,虽然娘,但是不爱哭,总瞪着那双大眼。 我挺喜欢看他的眼睛的,就跟我爹爱看秋言的眼睛似的。 我爹照管家的话来说,是贱骨头。秋言越生气他就越高兴,并且好像十分享受秋言把他关在门外的感受。 他们俩总出去玩,把整个王府都交在我这个世子身上,我每次都很有压力,不分黑天白夜的拎着我爹的剑和张亭一起守在城门口。 人贩子给了我们点吃的,米汤糊糊,大概是这种东西吧。 小闺女还在哭,我只能把她的一起吃了。 爹说过,秋言小时候也是被人贩子拐走的,他大发慈悲的把秋言带回了自己家,但是每次我和秋言提这事,秋言都很生气,我猜我爹准是干了件别的什么事。 天有点擦黑了。 秋言该急着让我吃饭了,总这样,我少吃一顿他就紧张得不行,我明明跟张亭同岁,但整整比他胖了一圈。 现在周围所有孩子都哭起来了,这人贩子也怪辛苦了,挨个哄。 我堵着耳朵,让自己不要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了,接着想点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对了,去年过年的时候我的两位舅舅过来了。 他俩长得一点也不像,而且一个看着太聪明了,另一个又傻乎乎的。 我爹也有个兄弟,也是个王爷,听秋言说,那位就潇洒温柔的多,这话被我爹听见了,气得他咬了秋言好几口。 我的两位舅舅别的好处没有,出手倒是很大方。 据说我外公特别有钱,作为被外公心疼着的我,以后也一定会很有钱。 张亭家就差得多了,他爹就是传说中的清官,穷的快挖树皮了。 我爹常常说他们这样的书生,真是活该饿死,每次他这么说秋言就不理他,说我爹做人一点底线都没有。 不管有没有底线,我都不想张亭饿死。 秋言总会把府里多余的米面给张大人家和其他快饿死的人,别人都夸他心肠好,还想给他介绍对象。 秋言不懂拒绝,我爹就替他去相亲,把那些小姑娘都吓跑了他就得意洋洋。 我希望以后我相亲的时候,我爹不要替我去。 上次京城里的干妈问我想不想娶她的女儿,我没答应,那姑娘太厉害了,比我小四岁,上来就把我院前的小木椅踩了个两半,要是和她好了,以后被劈成两半的不就得是我了。 有点困。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可我不能睡,不然我爹来找我的时候我就不能看着这个人贩子尿裤子了。 好像外面有点吵,是我爹来了,这个大嗓门一听就是他,他骂了句脏字,说还有人敢动老子的儿子? 咣当,门就碎了。 我爹瞪着双眼就进来了,他直冲着人贩子去的,秋言直冲着我来的。 嗨呀,秋言你别捂着我眼,我得看我爹吓唬人。 周围人都倒抽了口气。 我什么也没看见,但往下瞥,能看见张亭大张着嘴,我就说我爹吓唬人的时候可神气了吧。 好像有什么红红的东西溅到了秋言手上,但我也没在意,秋言带着我就走出来了。 其余的人都在解救别的孩子。 你是不是买糖果子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带人来找我。我让秋言放我下来,不满地看着张亭。 他眼突然红了,刷拉拉的眼泪就往下掉,冲上来抱着我的肩膀,哽咽道,我不认路。 我头一次听他哭,心里也跟着抽抽,只能学着我爹哄秋言的时候语气哄他,我不怪你,都怪我还不行嘛? 我爹黑着脸从小屋里走出来,拿身边人的衣服当抹布擦了擦手。 秋言紧张地去握他的袖子。 我爹低着身子看我,夸我做得好,知道给他传信。 可不。我仰着脑袋,顺便拍了拍张亭的肩膀,王爷夸咱俩呢,你就别哭了。 老远,张大人也跑过来了,带着一班衙差,他来的可真是晚。幸亏我聪明,要是让张亭被带走了,他爹指不定能不能救着他呢。 我爹跟张大人说了几句话,张大人便一脸震惊。 我爹瞥他一眼,好像说了一句那人打他了,所以他才还的手。 我怎么不记着有这段。 不管怎样,秋言说道,孩子们没事就好。 我们一齐回了府,老管家抱着我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喊着我们世子可真是福大命大。 那可不呗。 张亭被秋言带着,问可不可以让他和我睡在一起,毕竟张大人今天晚上要连夜审案。 张亭点了点头,这是答应了。 我拽了下秋言的袖子,问他要不要一起。 我爹这时候就不乐意了,说我都这么大了,不能再让秋言陪着睡了。 我很想回他一句,他那么大了干嘛总让秋言陪着睡呢! 但我怂了,等我以后功夫比他厉害了,一定要和他对着干试试。 张亭一刻都不放开我的手,跟着我进了我屋,他估计没见过这么大的屋,可兴奋了,这瞧瞧那看看。 我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给他看。 过了会,秋言进来了,给我们带了点吃的。原来张亭也什么都没吃,跟着大家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91 找我来着。 我一感动,把我最爱的小布狗送了给他。 张亭也很感动,说他一定好好留着。 秋言笑了笑,要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们刚吃上饭,我爹就进来了。我护着我的碗,我的菜,和我的张亭,生怕他抢了任何一个走。 不过我爹今天没打算和我作对,揉了揉我头发,说以后只许我在府里玩。 得,抢了我的地盘。 张亭恭恭敬敬给我爹行了个礼,说王爷那我以后能来府里找李颂吗? 我爹“嗯”了一声,让秋言给张亭找几件衣服穿,说他穿的太晃眼了。 你也好意思,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 等我们俩都吃完了,我爹和秋言一人抱一个,把我和张亭整到了床上。 看我们俩都合了眼,他俩才走。 张亭伸手挠了挠我的腰,李颂,你睡了吗? 没呢,我回答他。 你爹刚才亲了秋言哥哥一下,你看见了吗? 那不是咬吗,我爹都快把秋言吞进肚里去了。 张亭笑了笑,也咬了我一口,他没伸出牙来,并认真地告诉我,这是亲亲。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都番外了,我就放飞自我,写啥是啥了。 第97章 番外三 看过杏儿从京城送来的信之后,李砚忽然觉得头有些涨痛,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这毛病是到了南境才添的,并且这里的好山好水一点也没有治愈他。 “三少爷,元公子给您找的道士说是一会儿到,”秋言走进门来,“您又头疼了?” “没什么,”李砚皱起眼眉,“这元慎又从哪给我找的歪门邪道啊。” “待会人家到了您可千万不能这么不敬!”秋言不悦,他告诉过元慎李砚总是头疼这事,元慎便放在了心里,平时访山拜川的时候都给李砚留意着。 “好好,”李砚敷衍了秋言几句,让他去找李颂去了,自己便歇到一边的躺椅上,合了眼。 “王爷?”一个模样俊秀的小道士轻声呼喊了下李砚。 李砚慵懒着睁眼,“你就是元慎介绍来的?” “正是。”小道士微微一笑,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 “我不过是有时候思虑过多,有些头疼,没他讲的那么夸张。” “元公子已和贫道讲过了,您是心病,所以我给您带来了心药。” 李砚一怔,又笑道,“不知道长说的心药是指?” 小道士从自己的布口袋里取出一面镜子,“这是先师传下来的一样法宝,据说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另一个世界?” “人生有许多岔路口,走了其中一条的时候,难免会想如果当时选择另一条会怎样,”小道士的面相年轻,但语气却仿佛历经沧桑的老人,“这面镜子便能让您看到如果您选了另一条路会怎样。” 李砚有些疑惑,接过道士手里的镜子。 这镜子分外简朴,确实很像个古物,他看向镜子。 镜中出现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把人吸引了进去。 这个地方李砚认得,他打进京城的时候抬眼瞧过这个高得过分的城楼。 “吾皇万岁,万岁!” 成千上万的军士和百姓跪在城楼的下面,他们高声呼喊着。 城楼上站着位皇上,看身形,既不像李楚也不像李墨,他身着盛装,举着一个小鼎,里面盛满了铜钱,他转过身来,转了下手腕,铜钱从鼎里落下来,引起了城楼下一阵哄抢。 “此去极北,望荣国公得胜归来。” 李砚一惊,这是自己的声音。 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是皇上? 没有错,这位皇帝虽然苍老了些,但依然能看出李砚的骨相。 镜子里的景象飞快旋转,忽然变到了朝堂之上。 杨天明蓄起了胡子,但依然瘦弱,他向前走一步,“皇上即位已满十年,臣斗胆建议在城内设庆典,与民同乐。” “太傅说的好。”这大概是长大了的李颂了,倒很有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皇帝叹了口气,“都十年了啊。” 从他浑浊的眼中完全看不出一丝欣喜,他摆摆手,“你们去准备吧。” 杨天明似有犹豫,但什么都没说,退了下去。 皇帝站了起身,道了句“退朝”,没等大家行完礼,便从龙椅的位置上走了下来,他走到了御书房,顺手拿起了本书,是个话本。 话本里面的画的那位侠客栩栩如生,不管时间怎么变幻,他都不会苍老一分。 他翻了两页,有些难受地揉了揉额头。 原来当了皇帝的自己,也会得上这个头痛症啊。 不一会,一个宦官进了来,“皇上,墨王爷送了封信来。” “烧了。”皇帝冷淡道。 “这,”宦官面露难色。 “烧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是。”宦官拿着信退了出去。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镜子里的皇帝似乎能感受到李砚的想法似的,又离开了御书房。 他走到了一个很隐秘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个灵牌,其余多一样摆设都无。 他凑近灵牌,把额头轻轻贴在上面。 好凉啊。 这种冰冷似乎把镜子内外的二人的心绪都联系到了一起。 等皇帝抬起头,李砚终于看清了灵牌上的名字。 胃里翻江倒海,胆汁的酸苦上涌到了舌尖。 皇帝开始不断干呕,不断流泪,丑陋得如同戏台上的成心要逗人笑的戏子。 “皇上,元公子为您请的道长来了。”有宦官在外面喊。 “进。”皇帝忍住哽咽。 小道长从口袋里掏出一面镜子,递到皇帝的手上,他盯着镜子…… 李砚吓得把镜子摔到了地上,他震惊地看着那位道长,“你到底是什么人!?” 道长微微一笑,面容模糊得与镜中的人一致。 …… “三少爷,醒醒,”秋言推了把李砚。 李砚浑身一抖,紧抓着秋言的袖子,“秋言!” “怎么了,”秋言不解,“不是说让您等着那道长吗,您怎么就睡着了?” “啊,”李砚一时反应不过来,“那道长刚刚不是来过了吗?” “什么啊,我一直守在门口都没见着他人啊。” 李砚松了口气,但仍然没放下抓着秋言的手,“我一会要寄封信到京城,直接给我二哥。” “我还想和您说说这事呢,”秋言点点头,“二少爷前些日子刚刚登基,我也觉得您都不表明下态度,恐怕会引得别人怀疑啊。” “表明态度,”李砚冷笑了一下,“我不但要表明我的态度,还要给他份大礼呢。” “但在那之前,”李砚把秋言拽进怀里,抱得死紧。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92 让我好好感受一下你在身边的温暖。 秋言眼睛眨了眨,不知道李砚又想到了什么,但他身上那股令人踏实的味道亦如他们的第一次相见。 衣着华丽的小公子蹲在地上,解下自己的外衫,盖在自己身上,“跟我走吧。”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10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0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0 一通电话,问他有没有空,明天去打高尔夫。 顾伦想了想,说有空。崔然语气轻快,看来心情大好,接下来又问他在哪里,说要来看他。太子爷做事从来一刻一个主意,大概也是临时兴起,说走就要走。顾伦迟疑一瞬,说在公司,高层找他谈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没关系,我马上来。” 依旧固执。 顾伦蹙眉:“感冒了?” 厚重的鼻音,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 崔然笑起来:“昨晚朋友生日,在泳池里喷香槟,他现在在医院吊点滴。”说完大笑,还未尽兴的样子。 顾伦还想说什么,办公室门咔哒一响,裴朝玉一身正装,大步进门,见他正通话,稍作停顿,最终还是开口,催促尽快去会议室。 “你先忙,快去忙。”声音带笑,极为体贴。 “记得吃药。” “好啰,拜拜。” 通话挂断,抬头时对上裴朝玉的眼睛,眼线上挑,艳色红唇,像是凶神恶煞的女妖。 顾伦朝她礼貌性一笑,她撇开脸,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沓文件,踩着细跟鞋哒哒往外走。 进了电梯,只有他们两人,听见裴朝玉低声一叹。 或许出乎她意料,太子爷有些长情了。 崔然在裴朝玉办公室里打完不知道第几十个喷嚏,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响过三下就停。 正忙着从纸盒里哗哗抽纸,崔然匆匆应了一声,听见门锁弹开,然后又没了动静。崔然擤过鼻子,才扭头去看,就见周愫提着一只袋子站在门框下,也不进来。 撞上崔然的目光,抬了抬拎着袋子的手,“感冒药,崔先生要不要吃一点?” 崔然道:“难吃么?” 周愫一愣,旋即哭笑不得。 崔然眼廓鼻子都红了,又是头昏脑涨,尤其痛苦,沉默一会,深吸了一口气,朝她招招手,“拿来吧,谢谢。” 周愫忙跑过去,蹲在茶几前,逐一拆开包装,按着说明书给他一粒一粒配药。崔然看着那一对药粒子就直皱眉。药配齐,周愫转身去接水,见饮水机保温灯没亮,又请崔然稍等,出了门,没多久,踩着小高跟哒哒地回来了,似乎跑得急,双颊充血,快赶上崔然的红。气没喘匀,就将手中热水给崔然递来,“好像有些烫。” 崔然接过来,对着杯子吹了几口气,撇着嘴将药吞了。 周愫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袋子里翻出一只新的体温计,拆去包装,给崔然递过来,“也买了退烧药,崔先生先看看发烧没有。” 崔然接过来,见她转开了头,忽然一笑,周愫耳朵立即烧透,崔然看了一眼,低头将手伸进t恤里,将体温计夹到腋窝。 “周小姐。” “嗯?” 周愫电线杆似的立着,也不坐沙发,一双耳尖都烧红,嘴角压着一抹笑,眼珠子乱转,偏不敢看他。 崔然道:“你很可爱,但顾老师,更可爱那么一点。” 像是即将烧透的热帖被浇来一瓢冰水,周愫浑身僵硬,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崔然抬手扯了扯领口,眼里略带烦躁。起身去开空调,本就算不上冷的天,还要将温度调高。转回身时,周愫已经离开。 有些后悔过来凑热闹,像有无数根针从骨头里钻出,往肌肉上刺,即便满室暖风也总觉得冷。等了一会,取下`体温计,果然低烧。不过历来也不把这类小病当一回事,又在办公室内休息一会,烦闷难耐,起身出门,这一层都是办公室,实在无聊,就乘电梯下了两层,随处闲逛。 萧亦渟并非科班出身,跳舞一直以来都是弱项。公司对他倒也耐心,一直将最好的舞蹈老师派到她这里。纵然心中不耐烦,也只好忍耐,老师似乎也看出她的排斥,休息时间渐渐拉长。第三次休息,她转身喝水,就见到门口站着的崔然。 “你好像欠我一顿饭。”崔然说。 她看他鼻尖红红的,像是小丑,这么英俊的小丑。 她笑起来:“崔先生这个状态,还能大吃大喝?” 崔然道:“不要小看我。” 从会议室出来,裴朝玉办公室里没有人,桌上多了几盒药,胡乱堆在一起。 顾伦驻足,盯着茶几。 周愫忙去收拾,“崔先生来过一趟,又离开了。” 想起通电话时候浓重的鼻音,倒也不奇怪了,不好好休息,下午还会发烧,感冒总是到下午、晚上更为严重。 在公司吃过晚饭,让司机直接开回他住处。半路下起小雨,整个城市显得粘稠,阴冷。看过一路霓虹,又给崔然拨去一通电话,无人接听,便发送短信过去:最好还是去看医生。 第二天一早,天又忽然放晴。 崔然来到小区外,接顾伦去高尔夫球场。今天不是他开车,鼻音比昨天淡了一些,按他自己的话说,昨晚烧了一夜,闷在被窝里出过一身汗,醒来就舒服多了。不过仍旧犯困,怕开车睡着,还是让司机驾驶。 崔然的确没有说谎,和萧亦渟去吃日料,他回到家已经十点多钟,感觉体温很高,从药箱里翻了几粒药苦大仇深地吃了,倒头就睡,醒来觉得重获新生。 这次是崔然做东,公子哥们齐聚,小明星也有几位,关键是给纪云清接风,纪公子回香港父母爷爷处过年,一个礼拜前到的,但毕竟与他们不同,应酬繁杂,今天才抽出空与他们鬼混。 纪公子非常不给面子,只随便打几杆,就在场边躺椅上晒太阳。一直晒太阳倒好,后来顾伦也躺了过去,两人好似一见如故,交谈甚欢,整个下午,顾伦没再入场碰过球杆。 晚上到家,崔然便一通电话打过去,兴师问罪。 纪云清也颇为惊讶:“你居然打他的主意?” 然后又是下一问:“你还对男人感兴趣?” 崔然吊儿郎当,与他说了前因后果。纪云清唏嘘,还是将信将疑。 倒没有解释本就是bi的事实,崔然似笑非笑:“别看他老,紧得要命,一个字,爽。” 纪云清不说话了。 崔然知道他向来不大看得起他,便更加故意耍弄他。 “这人现在可是我的宝贝,心头肉,你是我兄弟,但要是想抢,我马上翻脸信不信?” 纪云清笑道:“放心。” 崔然又用他最近换人包养的事逗他。 再说回顾伦身上,纪云清忽然道:“有这个工夫警告我,不如多读点书去。” 也对,顾伦和纪云清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1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1 肯定是要惺惺相惜的。 “一个多钟头,他跟我聊的东西都和书有关,以前就有杂志写过,顾伦业余爱好就是读书,你不知道?” 他能不知道? 崔然没有反驳,“你还看娱乐杂志?” 纪云清道:“唐西给我读的。” 崔然才想起,是纪云清之前养的艺人。 “我看过他的剧,演技烂得要命。” 纪云清没接话。 崔然点了支烟,沉默片刻,语速放缓:“真的,好不好可以看眼神,太呆板,不像顾伦,他用灵魂在演戏。” 他摘下烟,吐了口眼圈,垂眸看烟头上跳动的火星子。 用灵魂在演戏,用心在生活,唐西比起顾伦,差了十万八千里。 纪云清嘲笑他,居然还懂演技。 崔然洋洋自得:“你还真当我文盲啊?”说完又心虚似的转话题,“都说你现在养的是武替?长得也不好?”装模作样,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纪云清也不戳穿他,笑了笑:“以前的都是金丝雀,现在想养个持家的,相貌能持家?” 后来再见萧亦渟,她在录音室里,他隔着玻璃,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一直盯着她看。萧亦渟一双熠熠的玲珑大眼,睫毛随光影跳动,嘴角一枚小痣,不似米杉,这是不经雕琢的美,萧亦渟天生丽质。 每每与他目光相触,她的眼仁都会一闪,带了药性,尤为勾人。 她深愔男人弱点。 等萧亦渟从录音棚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朝他眨眼睛:“崔先生又在打主意,要我请客?” 崔然食指上挂着车钥匙,冲她摇了摇,说这次该他请。 他总算想出能反驳纪云清那句话的理论,他和崔仲敏都不曾想过经营一个家,又何必找一个能持家的人。 除夕米杉还在意大利,家中只有崔仲敏父子二人。吃过晚饭,崔仲敏就回了书房,听余伯说,他近些日子尤为疲累,一旦在家,很多时候都在睡觉,上礼拜还重感冒一场。崔然闻言一笑,父子二人连生病都如此有缘。 崔仲敏睡下,整个老宅便安静下来,崔然躺在沙发上休息,十一点醒来,向余伯知会一声,加了一件外套,就匆匆出门。 在老于家打牌。已经鲜少有人隆重庆祝春节,但一些大户仍旧要图个喜头,尤其是生意人,故而他们这一帮人中,这个时候能出来胡闹的人不多,眼下只凑齐一桌麻将,江凯维和方沛都不在场。崔然年幼时同母亲在北京老宅里生活,对春节倒有不同的情感,老于祖上是苏州人,也常回亲戚处,两人此刻有些惺惺相惜,特地在门外挂了两只红灯笼,贴上一副新对联。 临近十二点,老于把客厅音响开到最大,噼里啪啦,震天动地的鞭炮声,好似遭遇地震,整栋房子都在颤抖。齐公子大骂他有病,老于笑得更高兴,张口说着什么。齐公子让他声音大些,没听清,老于便轻轻一咳,扯着嗓子喊:“老头子在这里玩过二`奶,二`奶在这里流产,据说不干净,所以房子扔给了我。” 一帮人哄笑,崔然也笑,扯着嗓子回道:“那你应该拿几鞭真炮仗来,把每个地方都炸一遍。” 老于喊道:“我神经病呀!” 崔然喊:“你傻仔!” 鞭炮声穿云裂石,就这在这样特殊的仪式里,新年来临。 齐公子离开麻将桌,说休息一会,带了一盒烟,去露台上吞云吐雾。和他交情深些的张二少小声道:“想老母啰,躲起来唱歌。” 崔然最为八卦,记得齐太太好像是被齐老板气死的。所以他生母最为聪明,崔仲敏气不死她,她还能想办法气崔仲敏。 中场休息,老于去厨房冲咖啡,崔然的手机响起来。 甫一接通,萧亦渟带笑的嗓音钻入耳廓:“崔先生新年快乐,有没有去花市?” 张公子朝他诡笑,做口型让他把人骗过来,人多热闹。 崔然道:“没有,萧小姐呢?” 萧亦渟道:“无家可回。” 崔然道:“那崔先生收留你。” 萧亦渟笑道:“崔先生请给地址。” 半个钟头后,萧亦渟到场。身临现场,脸一瞬间垮下来,崔然遥遥望着她,不住闷声笑。 几位公子假意教训崔然,招呼她坐下,让她给崔然支招。 “阿然牌技烂。”老于道。 萧亦渟毕竟不是普通女人,脸色已经恢复如常,配合其余人的起哄,给崔然做军师。 第一把胡牌,崔然在她腰上偷掐一把,笑道:“就指望萧小姐扬眉吐气了。” 萧亦渟斜他一眼,佯怒过了,又是好言好语,五人通宵达旦,第二天日晒三竿,才各自回家。 第8章 刚赶完通告,上车,裴朝玉的手机就递了过来。 顾伦摘下墨镜,接过手机。屏幕上是萧亦渟的特写,手中握着签字笔,背景虚化,看不太清,只见斑斓的色块。新闻标题说是萧小姐的唱片签售会,神秘男友亲临现场,送九十九束鲜花,签售台如同身陷花海。没有神秘男友的照片,可见并未在媒体面前露面,但新闻暗示,是香港某显赫人物。 还有鲜花的附图,所见净是玫瑰,红色花海,萧亦渟一身白裙,红皮高跟,装点其中,如艳红布匹上倒插一枚银针,针尖下沁一滴血粒子。 顾伦将手机归还裴朝玉,往靠椅上一仰,合眼假寐。 裴朝玉沉吟半晌,才道:“崔然最近不在香港?” 顾伦像是睡着了。 裴朝玉不再问,忽然又听见他说:“上礼拜讲去上海。” 并没有骗他,签售会的确在上海,太子爷光明磊落。 其实不必由裴朝玉向他递判决书,他身陷局中,本就已经草木皆兵,何况如今地崩山摧。崔然和萧亦渟,并没有向谁回避过。萧亦渟能陪崔然夜夜笙歌,酒池肉林,他不能比拟,优胜劣汰,结局可想而知。 忽如其来,春风满人间,又一夜霜寒,只留一地残花败柳,崔然的感情,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他送的礼物,顾伦没让人清理,水仙花谢了,也依旧摆放在落地窗前。 养出那样漂亮的花,照周愫的说法,崔然是个温柔的人,而温柔如同花期,无所谓天长地久,朝朝暮暮。 裴朝玉特地请他吃饭,朝他一扬红酒杯:“cheers,自由万岁。” 顾伦含笑,和她碰杯,却没怎么喝酒。 结局在开篇好像就已经注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2 定,所有人都为他高兴,只有周愫为他不平:“顾老师对他也这么温柔,哪里不如他意?” 话里净是哀怨,但顾伦听得出,哀怨不是为他,而是为她自己。在崔然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像童年的麻雀和那只鹦鹉,那只宠物蜘蛛。他连周愫都不放过。 哪里不如意?应该是崔然发现了什么,他无能,但不傻。在山上,他意味不明的眼神,顾伦已经渐渐明白其中含义。 “你申请的一个月假期,公司已经批下,准备去哪处放松?”裴朝玉放下餐叉,滑动餐桌上的ipad,“东南亚岛屿?你那么钟爱游泳。” 顾伦笑道:“好像每逢假期你都劝我去东南亚。” 裴朝玉笑:“那你来看,我再也不多嘴。” 顾伦渐渐敛容,切了一块蛋糕,嚼碎,咽下,喝一口红酒,“没有假期了,祁耀尘有新剧。” 裴朝玉一怔,才明白过来,顾伦要接剧,老朋友的剧。 “他又找你?” 顾伦点头。 公司已经给他准假,这有些麻烦,顾伦并没有和上面交涉。 裴朝玉道:“我找秦总谈一谈。” 难得的假期,忽然又不要了,裴朝玉从来都读不懂顾伦。 水温很高,顾伦仰着头,任水流从头顶滑过面颊,脖颈,前胸,小腹,没入胯间。 关上花洒,手掌从额头往下抹到下颌,他走到洗脸台前,擦去镜面上的水雾。镜中男人一双眼仁黯淡无光,下颌冒出些许胡茬,脖颈下锋直的锁骨,两侧胳膊与肩勾勒出起伏流畅的肌肉曲线,并不光滑细腻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蜜色光泽,一条青黑小蛇盘旋于右肩上,蛇信直取侧颈。 当晚,他做了梦,梦见花草芬芳的园子,栅栏边有一棵桂花树,非常粗壮的桂花树。年幼的男孩站在树下,精致的白衬衣,红领结。 男孩抬手指树上的鸟窝。 他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头,男孩忽然化为身体赤`裸的崔然,他将他伸出去的手掌握进手心里,埋下头舔舐他的喉结,恬不知耻地重复:“顾老师,我好钟意你。” 顾伦在四月就去了内地,捧老友的场,演一部宫廷剧男一号。 似乎叫《朱颜改》,崔然听过三次才记牢了。刚听说时也有些意外,顾伦已经很久不接电视剧,足以见得与祁耀尘交情之深。恰逢顾伦年底拍摄的武侠电影《封喉》上映在即,一边参与《朱颜改》拍摄一边乘机往各地,陪同导演做电影宣传。 《封喉》首映,崔然没去看,但贡献影票一张。 票房夺冠,但评价毁誉参半,精细的场景布置,空间构架,优美的长镜头,节奏舒缓,但氛围紧张而压抑,尚蒙一直以来的特色,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既然有人追捧,自然也有人抨击过于浮于形式,缺乏情节冲突和思想深度。 线上线下一片热议,崔然作为媒体受众的一份子,尽管没有观影,还是看了剧照海报,白马上,顾伦背对镜头,一身黑衫,束腰,长靴,斗笠,背上一柄为出鞘的长剑,他一手拥着一坛酒,侧过头,半张脸背光,鼻梁以上被斗笠阴影遮掩,只见刚毅的下颌上挂着一滴将落未落的水珠。 背后是被虚化的漫漫黄沙,茫无涯际。 崔然看过之后,就再也想不起另几位主演的海报是什么样子。 首映当天,顾伦深夜才赶回拍摄地,休息四个钟头,又起床化妆准备工作。 化妆师说:“顾老师要注意身体,脸色已经很不好。” 顾伦笑了笑:“老了。” 化妆师笑起来:“保养已经很不错了,况且,三十五能算老吗?” 顾伦含笑:“还是先帮我盖一盖黑眼圈吧。” 化妆师直赞他心态好。 像他这一线的艺人,忙到这个地步,精神、身体双重疲惫,恐怕是要低气压,难以伺候的。 开拍前他去卫生间,再回来时候化妆间门合上了,想是不是化妆师有什么事,他没尝试拧门,抬手打算敲一敲,忽然听见裴朝玉的声音。 “崔然这一家人都不简单。” 顾伦抽回手。 然后是周愫的声音:“听过一些,崔董事在外就和男人……” “荤素不忌。”裴朝玉道,“黎冬琳出身书香门第,当时崔董事和她的婚姻也是一段佳话。你应该都听说过?所以婚姻破裂,也是轰动一时。” 人都乐于观赏完美的破灭。 “我并不清楚。”周愫道。 裴朝玉道:“也对,你当时应该十岁都不足。起初都以为是因为崔仲敏在外的风流债,黎冬琳还备受同情,哪知离异两年后黎冬琳就移居伦敦,凭空冒出一个英国丈夫,一个一岁半的儿子。” 周愫唏嘘。 裴朝玉道:“这样的父母……” 门外,顾伦已经走远。 第一场戏还未拍完,是贤王和皇后的争执戏,贤王早年征战沙场,功高盖主,如今一身病骨,被顾伦饰演的皇帝暗中软禁,成为废王。贤王痴恋皇嫂,一个生命已经黯淡无光的男人,飞蛾扑火一般甘心为反派一号皇后利用,成为她的棋子。 这一段,拍的是皇后野心已经有所暴露,贤王劝她及时收手,皇后气急,两人争吵不休。 贤王饰演者是纪云清包养的那位,曾经的武替,李玦,皇后饰演者是新人,投资方内定。ng频频,女方出的洋相,受纪云清之托,李玦受祁耀尘和顾伦关照,但进步之快,出乎顾伦意料,到当下,已经很少因为他而重拍。 取的是天将亮不亮时的景,现场一圈补光灯,朝着两位演员照,直到天亮,祁耀尘气急败坏地宣布这一场推后,中场休息,然后进下一场。 随后将新人叫到场边讲戏。 南方已经进入初夏,戏服厚重,李玦额上已经出了汗,但下一场没有他的镜头,就没去补妆。顾伦见他迎面走来,向他递去一瓶水,笑道:“辛苦。” 李玦接过水,在他身边坐下,“还没挤出时间去看《封喉》,网上影评看得我心痒。” 顾伦笑道:“早晚看都一样,到时候让祁导买票。” 李玦笑道:“等不及,江克人设刚刚公布的时候,我就非常喜欢这个角色。” 顾伦饰演的刺客,无情无义,弑父弑君,结局惨烈。 “不过这个人物又过于复杂。”李玦道,“我很想看看顾先生怎么诠释。” 顾伦半开玩笑道:“我更怕你失望。” 李玦大笑:“顾老师也会担心这个?”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3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3 顾伦点头:“头一次和尚导合作,实话实说,我在剧组没少受他教训。” 李玦哂笑:“老艺术家大多一根筋。” 顾伦想起崔然那副小心眼的模样。 李玦见顾伦又笑了,道:“顾老师心情不错。” 顾伦稍稍敛容,喝一口茶,道:“是有些讨厌。” 李玦一怔,难以理解。 待将前后话题联系到一起,瞠目结舌。 祁耀尘已经归位,场务退到镜头之外,周愫过来通知顾伦,准备开拍。 第9章 海滨,小花园中一片灯红酒绿。 彩光忽明忽暗,灯下一张张人脸显得光怪陆离,香槟洒在餐桌上,高脚椅上,宾客的头发、衬衣、裙子,再或是赤裸的身体上。东南西北四部环绕立体声音响,临时架起的舞台上,摇滚乐队撕心裂肺地喊着崔然听不懂的语言。 他的上身也被剥了精光,只穿一条花短裤,挺拔精壮的身体浸泡在泳池里,周遭俊男美女无数,将他簇拥在最中央,如众星捧月。 崔然一手揽着身穿泳衣的萧亦渟,撕扯着沙哑的嗓音,像在和摇滚乐主唱一较高低。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黎冬琳用心良苦!” 远处阳伞下有人又开了香槟,尖叫声无数。 “it’s my show time!”崔然喊。 一阵哄笑,但确实没有吵闹声了,只剩乐队的演奏声和歌声。 “她讲崔仲敏负她,我同老崔反目成仇,结果媒体告知我,黎冬琳有夫有子,还准备移民英国!媒体神通广大,诸位,千万不要得罪这帮人,家中大小事,真相之谜,关键时刻还是得倚仗他们啊!” 他大笑,众人也哄笑不停,笑声如海浪,几乎要盖过乐队的歌曲。 江凯维喊:“继续!下一轮,惩罚照旧!” 崔然:“继续!我赌江凯维输!” 有人喊:“拿什么赌?阿渟吗?” 众人起哄。 崔然喊:“不赌!我有原则!钟意的人,一律不赌!” 尖叫声,口哨声,萧亦渟笑逐颜开,埋头在崔然肩上一吻,崔然顺势托起她的下颌,众目睽睽之下,开始绵长的热吻。 宾客散去,已经凌晨三点。 崔然从浴室出来,便一头栽上床,一动不动。 萧亦渟拧亮台灯,摸了摸他刺拉拉的头,他低吟一声,声色喑哑,半晌才将头一扭,却也不睁眼,直接发号施令:“水。” 萧亦渟不动,继续玩他的头发:“既然你母亲欺骗你,为何不与崔董事和好?” 崔然闭着眼睛,没有反应。 萧亦渟道:“难道崔董事不愿意原谅你?” 十二岁的孩子,一时受母亲教唆,做出错事,但身为父亲,实在不太可能死不原谅——况且,崔然还是崔仲敏的独苗。 她等了很久,崔然都没有动静,像是睡着了。 她伸手拧灭台灯,忽然听见崔然又说了一句,要喝水。 人已经脱了鞋上床,萧亦渟眉心一拧,稍隔片刻,还是开灯,重新下床。不多时,捧着一杯水进来,伺候崔然喝了,正要关灯,忽然听见崔然道:“崔仲敏这个人,心态非常好。” 萧亦渟一愣。 崔然依旧合着眼睛,像是呓语。 “黎冬琳让我对付他的时候,我什么坏事都做,学业荒废,夜不归宿,所有事都忤逆他,我以为他会屈服,向黎冬琳低头。” 嗓子太哑了,今晚那么喊,估计在场活跃的几位人士,现在喉咙都不会好过。 萧亦渟伸手,为他捋顺乱七八糟的头发。 崔然捉住她的手。 “十二岁,天真至极。崔仲敏见我这样,没有打骂,一句训斥也没有过,他是彻底的无动于衷,明白吗?我是死是活,今后如何,都与他无关。” 萧亦渟犹豫半晌,低下头,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崔然忽然笑:“你的手很软。” 萧亦渟也微笑。 崔然道:“像黎冬琳。” 萧亦渟一愣,随即大笑:“崔先生一旦喝多,情商为负。” 一早醒来,萧亦渟已经离开,之前就说过,今天上午有通告要赶。 这间卧室彩光非常好,因为对面就是海,落地窗又是单向透光,崔然一般不拉窗帘,早晨阳光像海浪一样侵蚀进来,照亮半张床,冬季是享受,夏季则不然,崔然自己睡靠窗一侧,八九月时候总被热醒,醒来了,就一直闹熟睡的顾伦。顾伦见他浑身是汗,问为什么不拉窗帘,崔然说喜欢太阳,他便不再多说。帘子最终是由萧亦渟拉上的,她睡觉时不能有光。 崔然下床,将帘子拉开,朝大海方向伸懒腰。 洗漱回来,见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短信,来自米杉。 [生日快乐,抱歉,昨天忘记。] 下午就收到礼物,一只商务男包,崔然拆去包装就笑了——足以见得米杉有多忙碌? 生日会让不少嘉宾都负了重伤——喉咙。足足调养一个礼拜,才又在马球场见面,大汗淋漓,在场边休息,齐二少凑近他耳边,神神秘秘道:“凯维和他家大姐,是怎么一回事?” 说的是江凯维的女友。 崔然装傻:“有新情况?” 齐二少冷下脸。 崔然破功,大笑起来,抬手去捏他的脸,被他避开,“拿开,基佬。” 崔然硬是在他脸上摸了一下才收手,笑道:“看你这毑型。” 齐二少直翻白眼。 崔然勾过他的肩,嬉皮笑脸,目光在球场上,声音压低:“大姐的老情人,听说是发了一笔财,准备吃回头草,和老江较劲,老江其实早就不耐烦,天赐良机,当然一拍两散。” 齐二少看着球场上纵马奔驰的江凯维,笑起来。 崔然笑道:“怎么?打老江的主意?” “你当全世界都是基佬?”齐二少嗤笑,“我见他脸上带伤,很有意思。” 崔然大笑,笑了一会,手机忽然响起短信提示,老于的消息。 一张照片,没有内容。 崔然笑不出了,照片的主角是萧亦渟和一个年轻男人,背景应该是地下车库,萧亦渟戴着墨镜,但他们熟悉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难认出。男人看起来二十出头,容貌稚嫩,白衬衣,灰色西裤,身材略显单薄,在为萧亦渟开车门,手放在她臀部上。手机拍摄,估计是焦距拉到最长,画面有些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4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4 模糊,耳边笑声响起,是齐二少笑了。 消息传过来时候,包厢里某公子哥正将一首抒情歌改为摇滚乐,鬼哭狼嚎。 崔然边看手机边吸可乐。 男方二十二岁,姓卢,萧亦渟所在经纪公司的新进职员,某重点院校文学系毕业生,家境普通,与人为善,和萧亦渟在公司并无接触。但从消费情况看,近期账单都超出薪酬应付范围,名下除一套市郊公寓,还有一套位于市中心的复式,入住频率不高。 另附萧亦渟和卢某私照数张。 老于在他身边笑。 崔然收起手机,把可乐换为啤酒。 老于道:“太子爷头顶绿草如茵。” 崔然漫不经心,“今天a君绿b君,明天b君绿c君,循环往复,不就是情场?” 老于一愣,旋即捧腹大笑,拿来启瓶器开了一瓶啤酒,和他的酒瓶一碰,各自将酒喝完。 算是崔然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新欢旧爱,公子哥们随时随刻可能将身边情人弃之如敝履,但绝不能容忍被别人同样对待,倘若如此,就是被戴绿帽,颜面尽损,必定要让别人不得善终。老于就曾经害得对方辍学,父母失业,几乎走投无路,只因对方“不知廉耻”。 崔然倒没有找过任何情人的麻烦,无论是他离开对方,还是对方离开他,好聚好散,今后有事相求,要是心情极佳,他也会做个顺水人情,或许正因如此,他被戴绿帽的次数总要比别人多一些。 这次也不例外,他向萧亦渟发送简讯,便和平分手,对她出轨的事也只字不提。 其实生活中有无萧亦渟并不见什么区别,所以他也没有急于找下一任。吃喝玩乐,照常进行,虽说沦为笑柄,但公子哥们也会拿捏轻重,知道适可而止,不过多久,就没有人再提。 崔仲敏给的零花刚到账,纪云清就来了香港。 纪老爷子摔伤,惊动纪家老小。这位老人有些意思,崔然和纪云清同窗时候就与老人家有多次接触,如今是真心实意觉得惋惜,不知不觉,老人已经年迈至此。 前去探望,花言巧语逗得老人合不拢嘴,晚上与纪云清一同吃饭,被他调侃,说他摇头摆尾,尽显丑态,却不知道老爷子精明得厉害,他们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纪云清和他说话向来带刺,崔然并不在意,又拿他前不久受伤的事开刀。 他向来消息灵通,其实已经推测出其中缘由,偏故意扮傻,戳他痛处。 明明互相厌恶,却又装模作样,仿若挚友。 纪云清喝得多了,原本就有心事,没吃多少东西,眼下已经神色迷离。崔然暗笑,老友像是已经从良,化身情种。 “下个月,抽空来内地,换你招待我啰?” 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好像把纪云清吓得酒都醒了,霎时神色清明,瞪着他看。 崔然闷笑。 半晌,纪云清才结舌道:“香港不够你乐了?” 崔然憋不住,大笑起来:“就问你欢不欢迎?” 纪云清也是大人物,又恢复绅士微笑:“尽管来。” 纪云清烂醉,崔然和司机一同将他架上车,忙出一头汗。见纪云清实在难受,崔然又嘱咐司机路上让他先喝些酸奶,开车不要太急。 刚要离开,听见纪云清在车里叫他。 车门还没关,崔然又矮下身子,把头凑近去:“纪公子有何吩咐?” 纪云清蜷缩着身子,安静半晌,才道:“如果不喜欢顾伦,还是离他远一些好。” 崔然一愣。 纪公子目下无尘,向来不屑于关心旁人的风流韵事,看来连他已经和顾伦分手都不知晓。 “我说你们有问题,上次还死不承认。”崔然故意逗弄他。 纪云清恐怕整个脑袋都是混沌的,一改常态,没有嘲讽,语气尤为认真:“大活人,心都是肉长的,不分高低贵贱。”他叹一口气,似乎头痛,忍耐良久,才艰难接话,“太自以为是,要遭报应。” 崔然摇了摇头,钻进车里,将车门关上,让司机开车。 “少说些话吧。” 低下头为他揉太阳穴,他渐渐安静了,崔然也沉默了一路。 脑海里是顾伦的眼睛,尽管他压抑掩藏,但还是在不经意间被他发现的,不同与平日的,温柔似水的眼睛。 借题发挥一下崔然的问题 其实就是取材我表妹,不过情况又有不同。当年我舅舅舅妈离婚,我才初中,表妹才小学毕业,舅妈以前是个很好的人,听我妈隐晦地说,是她在外咋了,连我都不太敢相信。我表妹跟着舅舅,结果脾气巨变,舅妈不知道和她说了些什么,她觉得是舅舅毁了她的家,而且我们整家人都欺负她妈妈赶走她妈妈。之前非常听我的话的小姑娘之后就像炮仗,我和她说话都很小心,现在已经上大学,我依旧不敢在她面前谈论她妈。 根源就是太信任妈妈了。而崔然这个情况更复杂些,之后会有展开。 第10章 纪云清返程当天,崔然还去机场送了一程。 似乎已经忘记醉酒后的胡言乱语,纪云清对于他这一举动,有些难以理解。 崔然笑道:“我就是吃了黄心豹子胆,也不敢打纪公子的主意呀。” 纪云清笑了笑,温言温语同他道别。 离开大厅,到车库,刚上驾驶座,就收到方沛的消息,问萧亦渟的事。 早晨出门前就看到萧亦渟贩毒被当场逮捕的新闻。在场还有三位三线艺人,说来也巧,地点就是老于那位朋友的酒吧,顾伦的姐姐在那处做前台经理。随后,警方又在萧亦渟家中发现藏储的海洛因,娱乐公司已经方寸大乱。 从报道上看,吸食毒品的只有在场另三位艺人,但三人一同指控毒品来源为萧亦渟,而身体检测结果表明,萧亦渟本人没有吸食。 中午就接到警方电话,说萧亦渟想要见他。 崔然甫一见到萧亦渟,心下也是一怔。面色蜡黄,毛孔粗大,眼窝青黑,眼仁空洞,像颗干瘪的杏仁。他不是没有见过她素颜,两人共同沐浴时候,她也依旧楚楚动人。可见警方讯问手段有多残酷。 “陷害,崔然对我出轨记恨在心,所以苦心孤诣陷害我,你们应该把他也抓起来!” 萧亦渟一来就想上前攥崔然衣领,被两位警察制住。 崔然早就明白,判决未定,警方满足萧亦渟要求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5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5 ,必然也因自身有所求。 萧亦渟在警察的钳制中依旧挣扎不休,像垂死的落难者,竭尽全力想要抓住一根浮木,她又叫又嚷,喉咙沙哑,像街头泼妇。 “你们可以去调查他们这一帮阔少,但凡爱人不忠,或主动与他们分手,他们必然不择手段!我与爱人私下往来被他察觉,上个月他同我分手,表面上假惺惺扮善人,暗中这样被卑鄙下流,他要毁掉我,彻彻底底毁掉我,这是陷害,你们难道要因为他老爹徇私枉法!” 审讯人员道:“请冷静,萧小姐。” 萧亦渟道:“我身边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走狗!到我家中藏毒轻而易举!那三个病秧子必然也是受他指使,我同他们相识不足半个月!” 崔然从始至终不置一词,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中带笑,嘲讽中又夹杂几分怜悯。 萧亦渟手足无法轻易活动,索性一口唾沫喷向他,事态突然,崔然避之不及,正中脸颊。 警方也吓一跳,忙送上湿巾供他擦拭。 崔然没有接,眼里那几份吊儿郎当的笑意已经不见踪影,他死死盯着她,目光如鹰。 萧亦渟仰头大笑。 “什么凡艺太子爷,一个多月前还抱着我的手想妈。你们看,崔少爷也会哭着想妈,他老爹大概也被他哭得烦了,给他找来一位妈,他却亲手给老爹戴一顶绿帽,你们看这一家人,可笑不可笑?” 整间问讯室只剩她的笑声。 “家中父母滥交,自己再同继母乱伦,家外一帮狼心狗肺的狐朋狗友,崔然你看看自己,废物一只,到底哪里值得别人喜欢?”萧亦渟声色歹毒,一字一顿,“你如若不是崔然,谁会同你在一起?我本就不爱你,就没有出轨一说。连亲生父母都厌恶你,还有谁看得上你?” 问讯室一片混乱,崔然上前捉住萧亦渟衣领,一拳将要落下,又被审讯人员扯开,萧亦渟受制有所松缓,又扑上前撕扯崔然的衣物,最终好容易将两人分开,萧亦渟脸上添了新伤,崔然脖颈也被抓出血痕。 离开问讯室,崔然去洗手间整理完毕,警方向他致歉,又委婉表示将会根据萧亦渟的控诉对他进行一定调查,崔然倒是好说话,点头答应,又到办公室回答完部分问题,自行开车回家。 到家冲澡,对着镜子查看颈上伤口时候不禁好笑,居然就和萧亦渟那么打起来了。 他做过荒唐事无数,但到底还是头一次和女人动手。 播放一张cd,赤着身子在客厅沙发上坐下,衔上一支烟,准备点火,几次都失败,原来桌上那只打火机已经损坏。又往杂物盘中翻找,找出一只银色zippo,这么素雅的风格,必然不是他的,顾伦常用的款式,居然落在这里,现在才发现。 点好烟,手停顿了一会,又将打火机放回杂物盘里。然后从沙发上捡起手机,给老于打电话,问那家酒吧的事,几番辗转,才得到消息,顾菲已经不在那里工作。崔然放下手机,兀自一笑,想做个人情,倒用不着了。 很快就是崔仲敏的电话。 “究竟是不是你做的好事?” 崔然两腿往茶几上一搭,仰靠着沙发,笑道:“我向来重情重义。” 崔仲敏迟疑半晌,道:“如果连我也骗,必然作茧自缚。” 崔然道:“明白,我就算是杀了人,也一定第一时间让你知晓。” 像是在深思熟虑,崔仲敏半晌不说话,也不挂断。 竟然是他也不相信。 崔然似笑非笑,静静等待。 总算听见崔仲敏道:“好自为之。” 崔然笑道:“等事情过后,我去内地散一散心。” 短暂的寂静,然后是秘书和崔仲敏交流的声音,崔然静等,一边吹起口哨。 似乎事情谈妥,崔仲敏重新凑近手机,笑了一下。 “手头短缺?” 崔然道:“余额充足。” 崔仲敏道:“那又做什么向我交代?” 崔然一愣,旋即闷笑,与父亲道别,结束通话。 他是让萧亦渟骂得魔怔了,居然向崔仲敏交代行程。 萧亦渟的事牵扯繁杂,媒体高度关注,圈内又谣传萧亦渟与崔然的矛盾,更使得话题热度居高不下,等判决结果公布,崔然洗脱干系,整个风波归于平静,已经进入七月。崔然启程往内地,纪云清来接机,见他就笑:“看你像是大病初愈。” 近来情绪不高,体重有所下降,倒没发现有这么夸张。 在酒店安置好,就去吃法菜,晚上到夜总会,纪云清又邀来几位当地公子哥,与崔然来往不及与纪云清多,但物以类聚,一直以来都同崔然更为合拍。叫小姐的时候,就纪云清一人显得不太合群。 见纪云清独自喝酒,崔然离开怀中美女,自己拿一瓶啤酒走到他身边坐下。 “哥哥来向你讲一个道理。” 胳膊往对方肩上一搭,嬉皮笑脸。 纪云清没有看他一眼,继续仰头将杯中啤酒往腹中灌。 崔然拉过他的蓝色条纹领带把玩,悠然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纪云清手一顿,看他一眼,笑了笑。 “你应该去办娱乐杂志。” 崔然道:“你这样总是为别人想,会不会累死?” 纪云清微笑:“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顺其自然,我已经没有任何压力。” 崔然将那八个字念叨几遍,神经兮兮地笑了,与纪云清一碰杯,喝下半瓶酒,道:“要不要去剧组看一眼。” 纪云清扭过头,目光怪异。 崔然道:“哪里不对?” 纪云清道:“你说祁耀尘的剧?” 崔然耸肩。 纪云清道:“已经杀青了,你不知道?” 崔然一愣,纪云清眼中浮出几分考究。 险些忘记,纪公子一直不知道他和顾伦已经分开。 《朱颜改》已经杀青。他这一趟虽说早有计划,却的确没有查过祁耀尘的拍摄进度。 晚上回酒店,由司机开车,崔然在后座闭目养神,一次急刹车忽然惊醒,看前面的路,没有红绿灯,也无斑马线。 “老太太大半夜横穿马路。”司机惊魂未定,又扭头往车窗外看。 崔然也跟着看过去,一位老太太在马路中央停下,喘一喘气,又抬腿跨栏。 崔然笑容顽劣:“老人家身手敏捷。” 司机叹一口气,又笑:“崔先生继续休息,我小心一些。”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6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6 崔然却没有继续假寐,车又前行一会,他便掏出手机,从通讯录上找到一个名字,拨出。 彩铃几乎将要播放结束,才有人接听。 “崔先生……?” 小心翼翼,难以相信的样子。 崔然声色温柔:“好久不见,睡了吗?” 听筒中一时只剩轻微的呼吸声。 良久,“崔先生,有什么事?” 像只随时准备咬人的兔子,即便没有面对面,崔然也能想象她紧张防备的眼神。不禁一笑,又好像被对方听见了,呼吸声加重,防备更甚。 崔然道:“请问,顾老师明天是否空闲?” 对方呼吸一窒。 崔然放轻声音:“周小姐?” “……没有安排。”周愫道,“但顾老师最近非常忙碌,只有明天休息。” 崔然笑道:“我也有事在身,只想问一问他住哪家酒店,如果顺道,看他一眼就离开,绝不打扰。” 周愫沉吟半晌:“我问一问……” “问谁都是一样的结果,不是吗?” 红灯,车停下,已经过凌晨,十字路口四个方向,零星几辆轿车,一辆面包车,几盏路灯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仿若置身深海。 周愫一时无言。 第11章 杀青宴上被轮番敬酒。饰演女主角的新人酒意上头,要求顾伦给一个拥抱,两人在剧中肢体接触本就不少,多一次也无伤大雅,顾伦爽快答应,结果新人抱紧他一直不放,有撒娇之势。场面略显尴尬,新人又醉醺醺地笑:“上学时候为了去顾老师的见面会,逃课被抓,还被停课一个礼拜。” 顾伦暗自一笑,无时无刻不想忘记,又无时无刻不被提醒,原来进入这个圈子已经这么久了。 最终还是祁耀尘救场。 “阿伦最近太累,后天又有通告赶,让他先回去休息。” 在车上,裴朝玉也说:“是不是档期太满?你最近开始走神了。” 他说还好,说完就在车上睡过去。 近期气温飙升,已经超过四十度,人在空调室内与露天室外频频往返,每到晚上就头昏脑胀。夜间也极为湿热,只不过从停车场到酒店大厅这么一段路,就连衬衣都已经汗湿。 回房间冲完澡,十一点不到一刻钟,终于不用上闹钟,倒头就睡着。 然而身体一旦习惯快节奏的生活,一时半会就很难慢下来,天刚亮,顾伦就醒来,洗漱后无事可做,干脆靠在床头看书。直到看得饿了,才后知后觉般给前台打去电话,让尽快送早餐。 被敲门声闹醒,才发现居然又睡着了。 下床穿鞋,出卧室,到玄关开门,一句“谢谢”已经到嘴边,又生生吞了回去。 目瞪口呆。 罪魁祸首端着餐盘,剑眉星目尽染笑意,嘴角咧开,露出一口整洁的牙,比窗外的太阳还要刺眼。 大约僵持半分钟,顾伦才像刚刚找回神智,侧开身子,让他进门。 崔然刚理过头发的样子,扎手的刘海只盖住一半额头,鬓角剃得干净,露出干净柔软的耳垂。骷髅黑背心,漂亮的臂肌和锁骨,一条银色项链,下`身、黑色卷边七分牛仔裤,黑白相间的球鞋。 和去年夏天一样的风`骚。 顾伦上身赤`裸,只穿一条居家短裤,见状,在崔然往茶几上摆放早餐的时候又回卧室套了浴衣。 两份培根煎蛋,两碗小米粥,两杯热牛奶。 崔然坐在沙发上,猫着身子,揉了揉肚子,边说饿边用刀叉将煎蛋切碎,抬头看顾伦一眼,道:“剧组把你当劳工用?都黑啰。” 顾伦走到桌前,拿起杯子,喝一口牛奶,“想去哪里?” 崔然一愣,扭头看他半晌,咧嘴笑起来:“顾老师最懂我。” 看来拍戏时遭够了罪,顾伦这里防晒用品一应俱全。崔然说去海边兜风,他便拿出防晒乳、防晒粉,督促崔然将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抹一遍。然后自己回卧室换上一身背心、灰衬衣和七分裤的装束,加上墨镜,球帽,换好鞋,等着崔然。 崔然问他怎么不涂防晒乳。 并没有说去沙滩上晒太阳,只不过兜风,就这么小心翼翼。 顾伦漫不经心:“我最近拍戏已经适应,你穿这么少,要防晒伤。” 崔然一怔,直到两人一齐出门,他才嬉皮笑脸道:“其实我再晒黑一些,应该更帅。” 顾伦没接茬。 崔然特地问当地朋友借来的跑车,一旦开出市区,将顶棚撤去,加大马力,凉风扑面,将每个毛孔中的汗水都吸干,尤为舒爽。 顾伦问他认不认识路,否则换他来开。 崔然道:“以前也常来,我对滨海这段路,反倒比对市区还熟。” 险些忘记,太子爷必然是吃喝玩乐,谁与争锋。 顾伦便由着他来,时而停醒他控速,崔然开车有个毛病,好争爱抢,喜欢超车,非常不稳重。一旦出市区,就是一头脱缰的野马,米杉是从来不敢在公路上坐他的车的,能吐到天荒地老。 的确对这里的路熟记于心,崔然拐来岔去,将跑车当越野车玩,几次冒着刮到车身的危险,总算驶上一片沙滩。车在距海面三十米外的平地上停下,阳光迎面刺过来,所幸两人都戴着墨镜,咖啡色的视野中,海浪一波接一波朝沙滩上冲刺,视野所及,只有三个颜色,沙、海和天,天地广阔,唯剩鸟鸣回应海洋的呐喊。 崔然长按车喇叭,噪声冲天,好似还有回响。 顾伦发出一声笑。 崔然咧开嘴,笑得更为灿烂:“喜欢吗?这是我第二次,用听觉就知道你在笑。” 顾伦抿了抿嘴,脸上笑容仍在。 崔然道:“比待在酒店睡觉舒服吧?” 顾伦终于点了点头,半晌,道:“谢谢。” 崔然从后座翻来两瓶汽水,一瓶递给顾伦,一瓶自己拧开喝,喝得粗放,下颌,喉咙,连背心前襟都湿透。 顾伦将汽水喝下一半,给崔然递来两张纸巾。 接来随手擦两下,崔然便仰着脑袋,抬起双手将头发往脑后抹,一边吹起口哨。 “萧亦渟的事,不太省心?” 忽如其来的问题。 崔然停下口哨,扭过头看顾伦,眼睛在墨镜下,猜不出情绪。 顾伦伸手,手掌在他肩上轻轻一摩挲,“瘦了一些。” 崔然低头去看他放在他赤`裸胳膊上的手,嘴角一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7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7 咧,笑得突然:“原来,顾老师还关心我。” 这一下,顾伦脸上有些不自然。 他的异常举止太多了,但崔然不视而不见,反而正面应对,是头一次。 只是一时,顾伦恢复很快,“下车到海边走走吧。” 步伐缓慢,脚下细沙松软,踩下去忽深忽浅,沙体与鞋底摩擦,发出轻微声响,又让海浪声冲入地底。咸湿的海风将衣衫吹乱,崔然晒得大汗淋漓,将背心脱去,拿在手中挥舞,一边朝海面发出稀奇古怪的叫喊。 顾伦将他往后扯了几步,恰巧,一股巨浪就朝他刚刚所站的位置扑来,两人溅到一身海水,但总好过被当头浇下。 崔然没有分毫侥幸心理,再往前走两步,又对着海面声嘶力竭地喊,喊够了,才扭头看顾伦,指一指他的身子,“不热吗?” 顾伦想了想,索性将衬衣和背心一齐脱去。 崔然多看了两眼,目光在褐色乳尖和麦色腹肌上停留稍久,有墨镜遮挡,顾伦依旧能感受到目光之热切,如同饿狼。似乎配合他心中所想,崔然舌尖一动,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嘴唇。 然后将视线撤开了。 实属难得,竟然没有动手动脚。 崔然转开头后就一直在看海,似乎陷入一段思绪里,一动不动,这样的崔然,太不像崔然。 说来神奇,崔然在海滨就有别墅,步行两三百米就能到达浅滩,但像这样一起到海边散步,还是头一次。 崔然在沙滩上坐下,示意顾伦也坐。 “这是我一个人发现的地方,没带别人来过,纪云清都不知道。” 说得神神秘秘。 顾伦一笑,拧开瓶盖,又开始喝汽水。 崔然低头一笑,双手搭在膝盖上,玩自己的手,右手上一枚铂金戒,以前戴在中指,现在移动到食指,崔然十指修长,不沾阳春水,干净光滑。天生的钢琴手,却用来弹《小星星》。 “你一定在想,我到这里来做什么,总不可能是出差。”崔然喃喃。 顾伦不言。 崔然道:“我来找你。” 顾伦扭头,见崔然依旧在玩手,颇为漫不经心。 崔然忽然仰头,将手握成虚拳,叠在右眼之前,再闭上左眼,转动双手,模拟望远镜,有模有样。然后,像是随口一说,“想追求你。” 顾伦拧紧瓶盖,手却没从瓶盖上放开。 崔然放开手,身子向后倒,以双手支撑,仰起头,笑道:“当初在岛上对顾老师一见钟情,投机取巧,偷呃拐骗,到手又不知道珍惜,是我的过错。你本就不是小艺人,如今也没有陆老板,我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追求你。” 顾伦低着头,有些走神。 倒是崔然先起身,将湿背心往肩上一搭,提醒顾伦该走了。 到了车上,崔然从后座翻来一件t恤穿上,戴好球帽,顾伦也已经衣着整齐,重新全副武装,两人沿着海边的公路开了一阵,再原路返回。曲曲折折,好容易回到国道,太阳已经没那么灼人。 崔然才慢条斯理关上车篷。 顾伦取下墨镜,靠坐着,闭上眼睛,“萧亦渟好像让你焦头烂额。” 崔然噗嗤一笑:“难不成顾老师以为,是因为她使我焦头烂额,我才到你身边寻求温暖。” 顾伦眼皮不动,呼吸平稳,但崔然知道他很清醒。 “不愧熟读剧本。”崔然笑道,“的确,同你分手之后,我好似一直衰到贴地。” 顾伦嘴角牵了牵。 崔然将车一拐,转入一条狭窄的岔道里,踩下刹车。顾伦睁开眼,与此同时,左手已经被崔然握住,崔然的手很热,他的掌心向来滚烫,他将顾伦较他而言相对粗糙的手指一根一根分开,再把自己的手指插入指缝中,指尖收紧。 这是一棵巨大的香樟,枝叶繁茂,背光,车内昏暗,崔然感觉顾伦的呼吸凝固了。 半晌,顾伦轻声道:“萧亦渟的事,的确不是你所为,对不对?” 崔然声音懒散:“你怎么想,就是怎么一回事。” 顾伦似乎叹了一口气,随后,忽然抬手,用右手指背碰了碰崔然的鬓角。 崔然语调忽然轻快起来:“前些日子,我同一个叫卢一擎的人,有了一些过节。在警方调查我的同时,老崔也对萧小姐身边的人进行了细致调查,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萧小姐包养的那位年轻男人,也姓卢。” 说罢,略一顿,将声音压低了一些:“崔仲敏没有多想,只有我觉得太过巧合,再深入一查,发现卢某人同卢一擎算得上远亲。” 顾伦道:“警方怎么看?” 崔然道:“卢某人与萧亦渟的关系当然逃不过警方法眼,按理说,有这条线索,应该能还萧亦渟一个清白。”忽然一笑,“但卢一擎交了一位新朋友。” 顾伦没有配合,只是沉默,静待下话。 崔然也确实没有让他等,他说了一个名字。 顾伦和崔然交握的指头一紧。 崔然将手从他指缝里抽出,搭上方向盘。 “你应该也知道,江凯维家中手瓜硬,就是崔仲敏也叮嘱过我,要对他礼让三分。” 顾伦沉吟良久,像是叹息:“萧亦渟的确是被陷害。” 崔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顾伦看了一会,抬手在他颈后一碰,道:“你能够洗清,也是万幸。” 崔然闻言,扭头朝他笑,笑容颇为狡黠:“是他们低估老崔的能力。” 顾伦没有笑。 崔然摸出一根烟,不点燃,只吸一点烟草味道,脸上笑容仍在,而且越来越无赖。 “老江简直伤透我的心,我当时就想,还是顾老师对我最好。” 这下,顾伦反而笑了,但笑容更加漫不经心。他催崔然赶快回公路,崔然一边掉头,一边问顾伦想去哪里吃饭。 顾伦在想,崔然却以为他仍然在回味萧亦渟的事,便道:“不是我见死不救,江凯维、我、萧亦渟,必须有一个人为这件事收场,但对于老江,我自保可以,反击,无可奈何。”顿了顿,“我会尽力补偿。” 重新回到公路,崔然刚刚那一刻短暂的正经不复存在,又是嬉皮笑脸的模样。 顾伦掏出手机忙碌,不知道在给谁发信息。 崔然渐渐加速,车内音响轰炸,旋律清晰的英式摇滚。音响将人带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这里飞鸟深入海底,游鱼在岸上奔走,蓝鲸于空中翱翔,身边是一群同样歇斯底里的酒肉朋友,他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8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8 们成群结伴,又从来孤独。每一个剪影都是独立的,漆黑的,没有光泽,没有温度。 第12章 顾伦挑了一家法菜餐厅,崔然当时便笑:“顾老师还是这么迁就我。” 的确是迁就,还比较用心,这家法菜比纪云清带他去过的任何一家都要正宗。氛围极佳,进包厢后顾伦摘去墨镜,服务生也并未大惊小怪。 席间崔然随口问他明天有什么安排。 顾伦在自己杯中添上雪利,一边道:“拍一套平面广告。” 崔然摇了摇头:“你太过辛苦。” 顾伦放下酒瓶,低头切牛排,又听见崔然笑道:“如果我插手,裴朝玉又要对你暴跳如雷。” 原来他都清楚,他并不招人喜欢。 返程路上忽然变得话少,像是疲倦,但太过离奇,崔然向来好像是不会累的,他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生命,浪费青春,他可以在娱乐场所通宵达旦,然后再去拍戏场地对顾伦嘘寒问暖,再回一趟老宅与崔仲敏斗智斗勇。灵魂早被抽空,躯体麻木,行尸走肉,哪里会痛,又哪里来的疲惫? 但他现在的确感到疲惫,从身躯到灵魂。天黑下来,车内没有灯,他能感觉到顾伦,他的呼吸,血液,体温,他就在他身边,他什么也不用说,一切刚刚好。 将要到酒店,顾伦忽然道:“进停车场吧。” 崔然没有多问,一直往前,从铁门拐入酒店内,开往停车场,找到一个车位,将车停稳,打开车内的灯,看着顾伦解安全带,戴墨镜。 “稍等。”顾伦道。 下了车,崔然看着他走向大厅。顾伦肩宽腿长,步伐沉稳,即便没有西装在身,也好像随时在走红毯。崔然之前就觉得顾伦很有意思,大至工作,小至吃喝,他对待一切事物都那么一丝不苟,严谨,古板,像个老头子,就好比现在,连走路都要这样认真。 久而久之,觉得乏味,又喜欢萧亦渟那样的洒脱。 而现在,说不上什么情感,他却能一直看着顾伦,直到他被那团灯火吞没。 的确没有过去太久,顾伦又提一件东西出来,崔然专心盯着那件东西,越来越近,看清是一只盒子,再近一些,是一只礼盒。 顾伦在驾驶座外停下,崔然摇下车窗,他便把礼盒送进来。 崔然接来,拆开,顾伦没有走,双手放在裤袋里,静静看着他。 一只蛋糕,很小的,表层是芝士,崔然不爱吃奶油,也不爱吃水果。 顾伦道:“生日快乐,迟了一些。” 崔然眉开眼笑:“迟了一个月。” 顾伦也笑了,他背光,崔然还是能隐约看见他弯起的眼睛和嘴角。 崔然将蛋糕轻轻放回盒子里,包好,移到副驾驶座上,似乎在想什么,想了好久。顾伦便站在车外,一言不发地等他。 然后,崔然忽然探出半边身子,笑道:“能不能摸摸我的头?” 顾伦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凝固。 崔然看着他,好像还有些固执。 犹豫半晌,顾伦将手从裤包里拿出,缓缓朝他头上伸过去,略微停顿,在他头顶碰了一下。崔然忽然咧嘴大笑,把身子缩回车里,摆了摆手,“晚安。” 走得干脆利落,也没有交代什么时候再来追求他。他的话很多时候都是一时兴起,谁也不会当真,包括他自己。 不过第二天下午,两人倒是又一次见了面。顾伦刚拍完广告,就收到崔然短信,说他和纪云清小聚,邀请他同来。出写字楼,已经有专车等候,半个多钟头的车程,到一家日料店,司机引他到包厢,纪云清和崔然正下棋,黑子占据三分之二的棋盘,崔然即将惨败。 倒是头一次见崔然下围棋。 纪云清与顾伦永远有说不断的话题,他们交谈,崔然便在一旁摆弄棋子,自娱自乐,还尤为投入,他好像永远不会无聊。 顾伦很忙,崔然也颇为贴心,只接他来过一次,其余时间尽数赖上纪云清。跑遍各类娱乐场所,美酒在桌,软玉在怀,大醉醒来,经常不知今夕何夕。这样闹过些日子,就到纪云清的生日。和崔然的生日聚会大相径庭,纪云清的宴席一板一眼,宾客也多是商场上知名人士,别说前些天一起娱乐的狐朋狗友,就是祁耀尘和顾伦,也没有受邀。 当然,宾客大多还是能认出崔然,人情世故,少不了寒暄客套。崔然不是没有随崔仲敏出席过重要社交场合,基本礼仪倒是明白,举手投足不缺绅士风度,表面工作完善,至于涉及凡艺业务的话题,插科打诨,周旋应付,只要是圈内人士,也知道他并非玩弄手段,而是真的一无所知。 期间纪云清独自上楼,崔然恰好瞄见,再待他下来,他便自己迎上去。纪云清脸上平静,但可见情绪已经不对头,对于他的打趣,都有些心不在焉。崔然自知无趣,又到别的地方寻乐,直到宴会散去,纪云清忽然又请他上楼谈话。 原来是李玦出了事,在《朱颜改》杀青宴时被拍错位照,女艺人乐薇借机炒作,踩李玦捧自身。纪云清已经有反击对策,然而乐薇的老板是位大人物,要让他让步,还需要崔然稍稍出力。于崔然而言也不是难事,耍无赖将人气个半死不活是他的专长,这位赵总也颇让他有些看不惯,一通电话过去,与纪云清一刚一柔,软硬兼施,事情办妥,方才离开。 翌日一早,新闻内容发生三百六十度逆转。 崔然拿着手机,笑了一会,给顾伦发去信息,问是否有空。 在雅间甫一见面,崔然就将手机递与顾伦,顾伦接来,抽出椅子坐下,一看手机,笑起来:“纪总在这方面,也像是老手。” 崔然接回手机,又盯着新闻看了一会,笑道:“我记得你也有过炒作,和胡潇潇?” 顾伦点头,“纯粹炒作,公司要求。” 那时候崔然并没有如何关注顾伦,但这样的大新闻他没有理由不知道,记得胡潇潇和顾伦交往的消息一出,这位姑娘就一夜蹿红,然而娱乐圈流星众多,恒星过少,只不过一年多,胡潇潇的风头便过去,再两三年,已经销声匿迹。 崔然当然也知晓,纯粹炒作,他早调查过顾伦,他对女人不行。 服务生敲门上菜,两人十二道菜,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崔然向来铺张。与纪云清相比,他倒更像暴发户,总是迫切向人炫耀他所拥有的一切。久而久之,无论有心还是无心,已经成为习惯。 顾伦也已经看惯。 “这位乐小姐有没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9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19 有在剧组打扰过你?”崔然半开玩笑。 顾伦道:“老人家一位,哪里值得别人打扰。” 崔然噗嗤一声笑起来,又摇了摇头:“我看纪云清就与你情投意合,老人家魅力所在,只有旁人清楚。” 顾伦起身为他盛了一碗鸭汤,一边道:“纪总对李玦的用心,旁人都看在眼里。” 本来也不过玩笑,崔然没有纠缠下去,两人吃过饭,又送顾伦离开。其实今天算是道别,他却在停车时候才说。顾伦脸上的惊异一闪而过,崔然就爱看他失态,目的达到,心情更好。 “我实在不想走,原本还想更换酒店,每天看望你。”崔然道,“但家中有事,崔仲敏是我的boss。” 满不正经,顾伦却听出些问题,“严重不严重?” 崔然见他严肃,忍俊不禁:“我要是讲严重,顾老师会不会推下工作陪我回家?” 还能说笑,本性难移。 不像有大事,顾伦神色渐趋缓和,祝他一路顺风,便下车离开。 崔然当晚就赶回香港,直奔老宅。他动作的确算快,上午出门和顾伦赴约途中就接到米杉的电话,泣不成声,也亏得是他继母,他才耐下性子听她断断续续说完,再组织要点,抓中心思想。 崔仲敏要同米杉离婚。 “她不贞?”崔然在电话中问父亲。 崔仲敏道:“无所谓贞和不贞,她偷腥已经是惯犯,但这次竟然爬上厉久荣的床!” 好一个惯犯,不知道崔董事有没有将自己列入范围之内。 不过他所言倒是不假,不说米杉在外和多少男模、经理有染,就连和崔然闹出丑闻,崔仲敏也不屑于考证。如当年黎冬琳出轨,最终也是由黎冬琳提议离婚,媒体对他大做文章,儿子对他恨之入骨,他也不予辩解。 如今来看,崔仲敏也不是不在乎背叛,只不过情感和身体上都无碍,立场上就不同,当诛。 厉久荣和他是商场上多年的劲敌,众所周知。在崔仲敏创业时,厉久荣与崔仲敏积攒下多重矛盾,又夺走崔仲敏初恋情人,哪怕到现在,两人也没有过商业往来。在崔然年幼之时,黎冬琳就告诫过他,崔仲敏当年的自尊都被厉久荣夺走,他的底线在此,谁都不可逾越。 家中添一员或是少一员,对崔然而言都无关痛痒,他不会为米杉惹崔仲敏爆发,这些年他为所欲为,却也清楚崔仲敏的底线,如他对顾伦所说,崔仲敏是他的老板,和老板决裂,肯定不会好过。 但和米杉也算是共事一场,她对他也不差,如今老板要让她失业,他也该亲自送送。 余伯带崔然上楼,小声与他交谈:“她是位好太太,我们都很难过。” 米杉回家时候不多,却与佣人关系不错,想来也没有为难过他们。不过余伯来家里十年,看着崔然长大,却没有见过黎冬琳,否则不会给予米杉这样好的评价。 门没有锁,余伯告辞,崔然敲了两下门,得到应允,拧开门进去。米杉正收拾衣服,她有单独的衣物间,三只大衣柜,一整排鞋柜,黎冬琳当年用作书房。 眼下地上数只行李箱,有的已经填满衣物。 米杉正忙碌,见他进来,朝他一笑:“chad,谢谢,出乎意料,你能回来。” 崔然在软皮小沙发上坐下,环顾一周,视线最终在她脸上定格。米杉长发披散,没有化妆,眼睛红得骇人,一张脸略显水肿,双颊毫无血色,像是浸泡过的石膏。下`身穿一条碎花大摆裙,人坐在地板上,裙摆上几点红梅,疏密有致,乍一看像是血,触目惊心。 “今天就要走?怎么不让佣人帮忙?” “他让我立即离开,东西一件不留。”米杉说,“不必让佣人再来看我这副模样,她们恐怕正幸灾乐祸。” 原来即便没有黎冬琳作比较,余伯也的确是错看了她。 崔然看着他,若有所思。 米杉沉吟半晌,抬头看他:“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崔然摇头:“这是他的底线,你应该知道他有多恨厉久荣。”顿了顿,又不解道,“你还年轻,何必在一个老头身上吊死?” “他要向媒体公布……”米杉将脸埋入掌心里,声音哽咽起来,“他要公布我的丑事,还断掉我多家代言预约,他要毁掉我……chad,他更爱你妈妈,对不对?他当年没有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崔然想摸烟,又看一看他,似乎良心发现,缩回了手,沉默地看着她哭,好一会过去,才用不温不火的语气道:“老崔谁也不爱,我可以出门随便找人叫爹,他肯定无动于衷,但如果我叫厉久荣一声爹,他能打断我的腿,再让我滚蛋。” 米杉哭得无休无止,崔然被他的哭声搞得心烦意乱,便让她尽快准备,自己到客厅等待。 米杉要带走的也只有衣、鞋和饰品,其余一律扔去,经纪人找来一辆面包车,将她的东西运走,崔然又出门开车,送她去新居。 一路上,米杉沉默,崔然车速加快,发现她身子一歪,原来是睡了过去。 抵达住所,已经是深夜,也是一套独栋花园楼,崔仲敏的施舍之一。 崔然叫醒她,米杉不知道是神志不清还是故意为之,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就要吻过来。崔然将她推开,她倒是清醒了。对他苦笑,然后道:“我在想,是不是也该去与人拍拖。” 崔然不言。 她道:“拍拖是不是能让人好起来?” 崔然沉思片刻,笑起来:“你可以试一试,不要再找崔仲敏这样的人了。”话音一落,又补充,“我也不行,如果你不想重蹈覆辙。” 米杉一愣,随即大笑:“如果你钟意我,就不会这样否定自己,男人否定自己,总是为了拒绝讨厌的人。” 崔然倒没有辩解。 “那,再见。”米杉拿起提包。 “再见。”崔然对她动了动手指。 她下车,再关上车门,又回头看他,崔然才发现她已经瘦到这个地步,像一张薄而长的纸片,夜风很大,她像是在颤抖,却没有倒下。 崔然没有多看,一踩油门,开出很远。 第13章 离婚的事很快就办妥。 即便米杉的经纪人采取措施,还是无法和崔仲敏的律师抗衡,米杉上次和崔然闹丑闻,得到崔仲敏善后,只在圈内传开,而这一次,线上线下大肆传播,国内国外,彻底的身败名裂。而那位厉久荣,也并没有出面为米杉打点,从米杉得知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0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0 崔仲敏要离婚时的反应就能看出,厉久荣对她也算不上好,她无依无靠。 崔然没有再见过她,她也没有再来找过他。算是对她的一点哀怜,崔然没有打听她的下落,想来她现在也该会觉得,所有人都忘记她才好。 顾伦在半个月后回香港,这次有粉丝接机,崔然没去凑热闹,只订了晚餐,等他赴约。 甫一落座,就问起米杉的事。 顾伦很少问及他家里,崔然有些意外,稍有愣神后才简单简述了过程。其实也和媒体报道的相差无几,这件事公开来说,也是米杉惹祸,只不过如若公正来说,崔仲敏的婚姻早就无所谓背叛,夫妻任何一方都从来不存在忠诚。 “也许崔仲敏下一步,会带一个男人回来。”崔然调侃。 顾伦若有所思。 崔然笑道:“说起来,按外界传闻,我也是米杉的奸夫之一。” 顾伦从思绪中回来,稍稍一愣,摇了摇头:“讲其他吧。” 要转移话题,崔然却偏偏来了兴致,追问道:“你信不信?” 顾伦沉吟半晌:“信过。” 崔然道:“现在不信?” 顾伦道:“听得出,你之前尊重她。” 那就是说,在刚刚交谈之前,还是相信的。的确也是,没有人会相信崔然会是正直的。 崔然忽然觉得很有意思,便顺着话茬,侃道:“我也很尊重你。” 顾伦细细盯着他看,眯起眼睛,笑了笑。 崔然一本正经:“讲真的,至少现在,我喜欢找你吃一吃饭,兜一兜风。” 顾伦点头:“我很荣幸。” 崔然唉声叹气:“还是不信。”又道,“所以我们还需要继续吃饭,继续兜风。” 的确不是难事,但没能实现,崔然就负了伤。 打马球经验丰富,虽然说不上球技高超,但崔然对骑马还是比较熟稔的。怪只怪这项运动本就风险大,江凯维一帮人还唯恐天下不乱,请来几位职业球员,即便对面足够小心,崔然还是在冲锋时摔了一场。 摔下马不是小事,也好在崔然知道急救保护,没有伤及头部。 顾伦当晚就到病房,崔然吊着一条打着石膏的腿,虚弱得像是伤及心脏。 顾伦道:“需不需要我请医生过来,再做一次全身检查?” 一脸沉静,然而额角和脖颈都带汗珠,妆也没卸。崔然心情有些复杂,渐渐收起假态,短暂的晃神,气氛有些僵硬,他依旧找不出话来救场,下意识地,抬手刮了刮他的鼻梁。 顾伦捉住他手,放回床上。 崔然笑得有些俏皮:“昨天看你的剧,就见你这样刮女主角的鼻子。” 顾伦蹙眉沉思:“什么时候的剧?” 崔然道:“比现在年轻很多。” 顾伦不加评价,估计是自己也想不起来,他拍过的剧太多了。不过又过去几分钟,他似乎才意识到关键,又轻笑一声:“换台时候看到的?什么电视台又开始重播老剧。” 崔然道:“找来看。” 这下顾伦笑容收了,的确惊人,崔然居然特地去看他的剧。 又听见崔然补充:“然后就在沙发上睡着。” 顾伦忍俊不禁,像是已经想象出那个画面。崔然歪着头,在沙发上打呼噜,电视上年轻的他和女主角爱得死去活来。 正这时,有人敲门,顾伦当是护士,开门后见到的却是江凯维。 “顾先生。”一脸惊愕,看顾伦,再看看病床上的崔然。 “你好。”顾伦微笑,将人迎进来。 江凯维提了一只果篮,往床柜上一放,笑道:“意思一下,反正你不吃水果。” 趁他坐下,崔然抬手往他脑袋上一巴掌:“阿伦的位置。” 刚关上门,正从别处端椅子来的顾伦脚下一顿。 江凯维回扇他脑袋一掌,起身去接顾伦手上的椅子,侃道:“阿伦快去保护他,离你远一毫米他都要不能呼吸。” 忽然改口,阿伦两字又刻意加重,一脸暧昧。 所幸两位当事人一位脸皮铜墙铁壁厚,一位喜怒不形于色,他这一侃犹如石沉大海,不见后续。顾伦为江凯维倒来一杯水,坐回原来的位置。江凯维将椅子搬到病床另一侧,往其他果篮里翻水果吃。太子爷这一摔,影响不小,果篮已经堆满半间病房,只有顾伦一人没送,知道只会浪费。 崔然问他这么晚来凑什么热闹,他像是方才想起来意,拿出一张信封,“球队的致歉信,球员的处置决定。” 满室的榴莲味,一开口更臭。崔然蹙眉,让他离远些,接来信封,拆开匆匆一扫,笑了笑,不置一词。 江凯维道:“大好时光用来给你做信使,还挨你一巴掌。” 崔然道:“你要是再把榴莲拿近一些,我还能再赏你一掌。” 江凯维得意洋洋,反倒刻意捧着榴莲送到他面前晃,崔然抬手要揍,他又机敏躲开,趁着崔然腿脚不便,与他玩得不亦乐乎。 待江凯维走,崔然已经面色不善,让他把吃到一半的榴莲也一并带走。 病房总算清净下来,崔然深吸几口气,扭头,见顾伦正拿着刚刚的信函看。 崔然见状,鬼使神差地解释了一句:“不是我的意思。” 好像迫于证明自己没这么坏。 顾伦像是也有些意外,抬头看他,崔然也正为刚刚的反常发愣,两人对视许久,顾伦将信折好,放回桌上。拿起崔然的杯子,将凉水倒了,又接一杯热水过来。 “与他无关?”忽然问。 崔然一怔,迟疑片刻,才明白顾伦把江凯维的前科与这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他与卢一擎只不过想给我吃一次苦头,不至于没完没了。”他摇头,又笑,“再说,又不是中学生,摔马不够他们玩的。” 狐朋狗友一干,他心如明镜。 崔然伸手,将顾伦的手牵过来把玩。 顾伦低着头,手指反缠住他的,抚摸他食指上的戒指。 “一帮无赖,游离浪荡,无所事事,总要寻些乐趣,老江本就没有把我当朋友。” 崔然垂着眼睑,睫毛浓密而长,他的声线难得低沉,语气难得舒缓。 顾伦没有动静。 短暂的等待之后,崔然抬起眼睑,见顾伦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眉心拧打,眼神和昨天所看的剧中女主角与男主角说出分手时候如出一辙,岁月改变顾伦的模样,却对他的眼睛网开一面。 只不过崔然有些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1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1 好笑,居然是分手时的眼神。 但很快他又笑不出了,分手的眼神,带着痛感,他忽然能察觉到顾伦沉淀下来的情绪。 像是恍然回神,顾伦忽然抽手。 崔然从桌上拿来水,边吹气边喝,等一杯水喝完,问顾伦是不是该回去了。 护工在外面已经等候很久。 “只有护工?”顾伦忽然问。 崔然道:“如果老崔不离婚,或许还有米杉。” 顾伦摸了摸他的头,崔然笑着躲闪:“别这样,我会又联想你的言情剧。” 顾伦不再碰,告辞离开。护工进来,问崔然饿不饿,崔然没理睬,正专心致志懊悔。 一句玩笑话,顾伦居然当真。 翌日,崔然给球队打去电话,让撤销对那几位球员的惩处,对面领导马屁拍穿,颇为尴尬,不住赔礼道歉。一帮狐朋狗友大跌眼镜,前来探望时纷纷出言调侃,怀疑他看上某位球员。 崔然有些迫切地想知到顾伦听闻这件事以后的态度。 等了一个礼拜,将要出院,顾伦也没有再出现过。 给顾伦打去电话,无人接听,心口忽然生出一股烦躁,一刻也等不了,又给周愫拨过去。 “崔先生?” 时间已经不早,声音依旧清醒,助理一职,的确也不容易。 崔然微笑:“请让阿伦接电话。” 忽然安静,从呼吸可以感觉对方的惊讶。 不知道是为这句称呼,还是为崔然笃定的语气。其实崔然也不过一试,看她反应,顾伦确实还在工作。 “崔先生。”周愫像是鼓足勇气,忽然变了语调,“顾老师和你已经毫无关系,他应该有私人空间。” 私人空间? 崔然一怔,旋即了然,周愫是误以为他让人监控顾伦的一切。 烦躁感使得他有些耐心不足:“让他接电话。” 那头沉默,也不挂断。 崔然气极反笑:“我连追求他也不可以?周小姐,你这位助理未免管得过宽。” 有人开始说话,裴朝玉的声音,似乎是问周愫和谁在通话。 周愫呼吸有些重,电流声嘈杂,崔然更加火冒,忽然就听见她道:“你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为难我?崔先生,在我看来,感情无所谓先来后到,如果你是真心想追求,尽管公平竞争。我无意冒犯,如果惹你生气,我愿意登门道歉。” 崔然张口结舌,竟然让这样一个女孩教训到无言以对。 一头雾水,更加无法入睡。细细推敲,周愫的态度转变过于突然,太过蹊跷,每一句话联系起来,好像另有文章。 手机忽然响起,已经凌晨。 “手机不在身边,又关了响铃。”顾伦解释。 崔然不说话。 顾伦道:“有急事?” “没有。”崔然忽然一笑,声音惫赖,“想问你一件事。” 一阵汽车鸣笛穿透干燥的空气,又很快消失,重归寂静。 顾伦轻轻应了一声“嗯”。 崔然呼吸一窒,下`身有了反应,脑中冒出顾伦的脸,以及硬邦邦的,精壮的胴体。他轻哼一声,把手伸进裤裆里,握住自己性`器,低声道:“忽然很想你,然后硬了,护工已经睡着,怎么办。” 顾伦一时无言。 崔然忍俊不禁:“我明天出院,想去你那边住。” 顾伦一愣,略有犹豫:“我作息不定,不如护工照顾你周全。”话音才落,又道,“让护工一起?” 崔然眉开眼笑。 翌日中午,周愫到病房,送来钥匙,态度相较于与顾伦分手前冷淡一些。崔然闷得无聊,去顾伦住所途中,一直拿她寻乐,周愫最终离开时,摔门声一响,客厅好似地震。 第14章 顾伦回家,一看屋子,哪里来的护工,只有崔然坐在阳台落地窗前睡觉。 将空调气温调高几度,从茶几上拿起烟盒,取出一支烟点上,走到落地窗前,把窗帘拉上。到厨房打开冰箱,只有几只鸡蛋,一盒纯牛奶。取来两个玻璃杯,倒入牛奶,放到微波炉里加热,又架上平锅,倒油。 煎蛋将要出锅,听见崔然叫唤,连忙关火,掉头跑出去,然后哭笑不得。 从阳台往客厅,茶几与博古柜之间有些窄,崔然轮椅被卡住。 顾伦走过去将茶几往后拖,成功解救崔然。 “护工回家了?” 崔然盯着他的围裙笑:“辞了。” 顾伦道:“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 崔然笑道:“我自己也能单脚跳,抑或把茶几推开,刚刚就是为了叫一叫你。” 故意找茬,说得一脸坦荡。 顾伦眼里闪过些许无奈,问他现在要去哪里,崔然说餐厅,他又将他推进餐厅,餐桌和厨房只有一块玻璃隔开,其实算为一体。崔然透过玻璃看他将煎蛋铲出平底锅,装盘,端上餐桌,从微波炉里取出牛奶,再拿来刀叉。 “只有煎蛋?”崔然用刀一切,兴味索然。 顾伦道:“忘记家里菜剩的不多,我近来减肥,吃的也不多。” 崔然打量他,笑起来:“你哪里肥?” 顾伦一笑:“重了八斤,看不出,不过裴朝玉下达死命令,必须压回去。” 说完,又把煎蛋一切两半,将另一半放到崔然盘子里。 崔然慢切慢吃,开始走神,走了一会忽然闷笑。顾伦已经吃完,边喝牛奶边打量他。 “你以前从来不给我做饭。”崔然笑道,“原来这就是拍拖的好处。” 大言不惭,居然已经扯出拍拖。 顾伦却没有反驳,“你的厨师一直很周到,再不济也会订餐。” 这么一说,的确是,他也没有想过让顾伦下厨。 伤筋动骨一百天,崔然右腿骨折,就好像上了狗链的狼,无法出门厮混。顾伦作息不稳定,时而早出晚归,时而整天在家看书看剧,很少再往外订餐,经常有周愫买菜送上门,顾伦手艺平平,却也坚持自己做。 每天宅在顾伦家中吃喝睡,打一打游戏,看一看剧,看剧到睡着,睡醒再接着看。兴致不高,就只找顾伦的剧看,从他二十出头第一次演烂俗言情剧的完美男主角,到如今逐渐开始尝试设定复杂的沧桑反派,他并没有和纪云清说笑,顾伦是用眼睛在演戏,他的眼睛会说话。平日不苟言笑,然而只要面对镜头,善恶美丑,都能表现得淋漓尽致。 又找来今年上映的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2 《封喉》看,尚蒙的长镜头让他昏昏欲睡,剧情也是一头雾水,但顾伦饰演的江克提一坛酒,从滚滚黄沙中纵马而来时,他又忽然清醒。他看他在剧中喜、怒、哭、笑,看他最终在关外被一剑封喉,他说他已经杀尽所恨之人,生无所恋,死而无憾,他生于大漠,也该死于大漠。黄沙掩埋他的尸身,他嘴角带笑,崔然不想再看结局,他竟然看哭。 小时候黎冬琳带他去看戏剧,哈姆雷特死去,他痛哭,黎冬琳问他感触,他说他看不懂,只因为喜欢哈姆雷特,他死亡,他很难过。 眼睛酸痛,他去浴室匆匆洗一把脸,又拄着拐杖挪上二楼,到健身房。 顾伦刚从台湾回来,还是不忘记每天锻炼,裴朝玉给他制定了新的体重目标。 上身赤`裸,只穿一条运动短裤。崔然打量他全身,腰和腿已经瘦下一圈,但肌肉更为紧实,蕴藏力量。汗水从下颌往下流,流过锁骨,胸肌之间的凹谷,消失于腹肌的缝隙里。 顾伦按停跑步机,用毛巾擦头上的汗。 “眼睛不舒服?” 盯着他看,眉头一蹙。 崔然心念一闪,凑近他:“去露台收衣服,眼睛进砂。” 顾伦停手,把毛巾往跑步机上一搭。 崔然凑得更近,“帮我看一看。” 顾伦必然不信,但还是捧起他的脸,认真为他吹眼廓,崔然得寸进尺,手探入他裤子里,揉弄挺翘的臀`部。不知不觉就成为耳鬓厮磨,顾伦也有些忘情,埋头含住他的耳廓吮`吸,双手钻进他衣服里,掌心在他腰背上游走。 结局是两个人都硬起来,又互相撸射。 搬进来半个多月,已经不是头一次,从入住那一刻起,两人就已经明白对方的意图,也不必惺惺作态,假装正直。顾伦颇为细心,即便被崔然吸着乳`头,也会留心将他往墙上压,为他寻找支撑点,并且不碰撞他的伤腿。有精`液冒出,与汗水味道混合,稀奇古怪的气味,两人却有些沉醉,拼命摆弄腰肢在对方手心里抽`插。 肛口被崔然的手指扒开,钻入,凉丝丝的,顾伦略有不适,大腿根冒出鸡皮疙瘩。崔然那手指灵活异常,很快便贴着肠壁钻往更深处,按压搅弄,再探入第二指,随即两指张开,绷开肠道,指尖轻蹭黏湿的肠壁,如此撩拨,纵使是顾伦也觉得瘙痒异常,却也不催,只抿紧唇,额上汗水直冒。 两指忽然抽出,一件异物挤入肠道,顾伦闷哼一声,下意识一吸肛口,将崔然的手指与异物一夹,那扁圆物体便往深处滑入几寸。 顾伦双腿一颤,又稳住身体,皱眉:“……脏。” 他素来自己做润滑,不大愿意让人碰未清洁的肠道。崔然每每如此,总免不了听到这一个字,眼下低声一笑,衔住他的耳垂,一吸,“没有人比顾老师更干净。” 手指一顶,跳蛋被塞入最深处,电源开启,震动直接抵达最快档。 一道厚重的呻吟破口而出,顾伦浑身战栗,腰部前挺,握住崔然阴`茎的手也猛然收紧。 两人喘息一同加重。 前后夹击,顾伦先丢盔弃甲,崔然随后。 顾伦射完,已经浑身发软,上身压着崔然,闭着眼睛不住粗喘。跳蛋还在他肠道里作怪,不久,阴`茎又渐渐抬头。 崔然缓过神,将一只手指也塞入他肛`门里,把跳蛋掏到稍浅的部位,指腹一按,似乎按压到前列腺,顾伦倒抽一口气,双手死死捏住崔然的肩,身体一软,倒入崔然双臂中,鼻腔里挤出呻吟,“太刺激了……唔……” 崔然倚着墙笑,不说话,将男人高大结实的身躯往怀中揽。跳蛋还在肠道内作祟,他的手指找准前列腺位置按压抠挖,顾伦刚刚擦过运动出的汗,现在又是浑身汗湿,头倚在他肩上,眼睛睁不开,时轻时重地哼,时不时喉结滚动,换做粗喘,腰部起先还扭动,但随着刺激的频繁,像是开始麻木,只时不时猛然一震,双手垂下,虚搭着崔然的腰,有些脱力。 崔然手指改为抽`插,往他肠道更深处顶弄。 太紧,太热,崔然下`身也越来越硬,他低头吻顾伦的侧脸,柔声道:“把腿并拢。” 顾伦神志恍惚,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两条长腿立即收拢。崔然空出一只手,扶住自己阴`茎,往他大腿缝隙里插进去,慢慢活动腰部,用热棍摩擦他的会阴。 扶住顾伦的腰,崔然开始前后攻击,哪里还有伤员的病态。 “阿伦。”崔然沙哑着嗓音叫他。 顾伦双手收紧,死死环住他腰。 崔然仰起头,闭上眼睛,手指往他肠道里狠狠一捣,另一手松开他的胯骨,揉弄他脑后柔软的发,“你有……多钟意我?” 顾伦抿着唇,凭着本能疯狂亲吻他的侧颈。 崔然的手划过他的后脑勺,落到他的右肩,指尖在小蛇上打圈,“我总觉得……这里也和我……有关系……” 顾伦只是吻他,并且随着他的玩弄摆动腰部迎合。 “阿伦……?” 崔然反反复复叫他。顾伦充耳不闻,直到身体忽然痉挛,迎来射`精,他忽然再次狠狠缠住崔然的腰,动了动嘴巴。崔然听见很小的声音,反复追问,听见顾伦叫了一声阿然。 事后洗澡,顾伦将自己关起来,一关便是半个多钟头。 吹干头发,才到卧室找崔然,寻不见人,来到主卧,才见崔然正坐在窗前,手上捧着那盆水仙。 “你也开始养植物?”他饶有兴致。 顾伦沉默。 崔然回头,见顾伦眼仁黯淡。半晌,喉结一动,笑了笑:“是你送的。” 崔然惊诧:“还活着?” 这下换做顾伦吃惊,“还以为你忘了。” “去年送过你一盆,不过很多人在水仙凋谢以后就会把球扔掉,毕竟重新照顾鳞茎太过麻烦。”崔然道,“当然记得,我又没有健忘。” 顾伦淡淡一笑,崔然一愣:“难道我有?” 顾伦不答,走来推他的轮椅,“今天需要打沫,当心脚上沾水。” 满身腥膻,加上汗臭,只擦身肯定无法入睡。 前几次互撸虽然简单了事,但也需要清洗,顾伦不是第一次为他洗澡,浴室中赤`裸相对,两人倒也规矩。顾伦的手比女人的粗糙,但力道轻重有度,非常舒服。崔然便赖着要他帮忙洗头,顾伦更加小心,不让泡沫流入他眼睛和耳朵,抓弄头顶时崔然眯起眼睛,像只被挠肚皮的猫,几乎要睡过去。用清水冲洗,顾伦也会用手掌盖住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3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3 他耳朵,一次崔然偷偷睁眼睛,见顾伦蹙眉抿唇,严肃至极,好像一位外科医生在进行一场重大手术。 第15章 那天崔然正躺在沙发上用平板查菜谱,门铃响起,单脚跳着去开门。 是周愫,说顾伦有合同落在家里,礼貌而疏离,眼神又分明像在责怪崔然,好像都是他害一向严谨的顾伦开始生出坏毛病。崔然由着她进书房又出来,也不问是什么合同,微笑与她道别。 晚上顾伦回来,见餐桌上挤满十余道菜。一时目瞪口呆,崔然却坐在餐桌一头朝他眨眼睛:“下午点的餐。” 顾伦不发一言,坐下,给两人添饭,电饭煲一开,黏糊糊的饭粒子。 一桌菜卖相也极差,假使真是点餐,这家餐馆估计开张撑不过一个月,就要亏本倒闭。 崔然自知骗不过,笑起来:“尝一尝,快给我提些意见。” 顾伦还是先添了饭,尝几口,没有夹生,还算能吃,挑着稍微干一些的,填满崔然的碗,再为自己随意添两勺,盖上盖子。清炒莴笋,蜜汁莲藕,酱鸭,清炒菜心……快要数不过来,不过确实至少能看出是什么菜。 做崔然的司机实在不容易,还需要学会挑菜。 顾伦一道一道尝过来,不是太咸就是太淡,不是太焦就是太生,酱鸭完全不入味,不过这样一整桌,就算是对顾伦而言,也不容易。崔然也是怪人,他一边尝,他就一边说不足,原来自己已经尝过,就偏要顾伦也吃一遍。 吃自己做的东西,太子爷忽然又变得随和了,一连三碗饭下肚,还意犹未尽的模样。 顾伦晚上不能吃多,还是给足他面子,吃下一碗米饭,每道菜都夹来好几筷。 “周妹妹好像不喜欢我。”饭后顾伦洗碗,崔然坐在轮椅上伸懒腰。 顾伦涮碗,没有回头:“你该想想哪里得罪过她。” 崔然冥思苦想,旋即大笑:“因爱生恨?” 顾伦回头扫他一眼。 崔然将轮椅划过去,从背后抱他的腰,脸贴他的后背:“有没有想过换一位助理,这样的性格,我总觉得会给你惹祸。” 顾伦拿来毛巾,先擦了擦手,才去碰他环在他腰上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挠,道:“没有什么不好,人都会成长,关键是机会。” 说完摘下崔然的手,将碗擦干,放进碗柜。 崔然看着他忙完,牵来他一只手,挨个抚摸他的手指,喃喃道:“你以前经常做家务?” 转过身,背靠流里台,顾伦低头看两人交缠的手,淡淡道:“以前顾菲在外辛苦,我能做的只有照顾好家里,久而久之成为习惯,不习惯外人打点。” 所以不见他请钟点工,家务事也亲力而为。 厨房忽然安静,崔然不开口,好像就找不到话题。 “对了。”顾伦道,“在演播厅遇到方先生。” 崔然一歪头,皱眉道:“方沛?”又笑,“听说最近在追一位主持人。” 顾伦笑了笑,手指一弯,将他四根指头握住,“讲你的朋友们认为你已经从人间蒸发。” “他们能不知道我在哪里?”崔然嗤笑,“唯恐天下不乱,八卦水平一流。” 说完就见顾伦盯着他看。 忙耸肩:“我已经从良,你看这一桌菜。” 顾伦没说什么,只是微笑,将他推出厨房,关上灯。 “你什么都不信。”崔然耸肩。 两人商量好时间,崔然去医院复查,顾伦恰好空闲。拍了片子,恢复很不错,估计再半个月能顺利拆石膏。顾伦和医生细致交流,离开医院后就请周愫买来排骨,回家煲汤。 崔然对做菜的热情持续高涨,还让人买来书刊,闲暇时间上网和姑娘太太们交流心得感受。每天坚持问顾伦这位食客的意见,还找来一本笔记本,记录顾伦的偏好。一段时间下来,居然也能正确拿捏佐料数量,烧制时间,谈不上美味,但普通家常得以过关。 不但如此,某天顾伦回来,就见客厅落地窗前摆放了五只陶瓷花盆,整齐的一排水仙。 崔然滑动轮椅从厨房出来,见他手上拿着单反,盯着花盆发呆,便道:“你第一次修剪鳞茎之后,就没有再管过它们?” 顾伦微愣,随即道:“连续几个月在内地,都请人代为照料。” “一部分须根已经坏死,我只留了幸存的,又让人送来几颗新球。”崔然滑到花盆前,弯下`身子用指尖拨弄几棵新芽,笑起来,“今年要亲眼看见它们开花。” 落日穿透落地窗,轮椅下像是泼了一地的水,崔然赤脚,穿的是一身灰色居家服,头发太久不理,鬓角略长,遮住耳根,他低头,笑意沁上眉眼,显得温柔,优雅,简直不像是他。 顾伦抬起相机,调试参数,画面定格。 崔然发现他偷拍,兴致上头,一连更换背景和姿势,让他拍了半个多钟头。 顾伦说:“种花的话,楼顶也可以利用起来。” 于是崔然开始大肆动工,做饭之余,化身全职花匠。除了必要的铲子、浇花壶,每天要让人采购种子、幼苗、土壤、花盆,泡在楼顶和花草相伴。在家他只凭兴趣偶尔照料,其余都让花匠操手,这样从头至尾倚靠自己还是头一次,每天要需要花不少时间上网看资料。日子算是清心寡欲,连顾伦去做户外节目,离开一个礼拜,他一个人也不觉得难熬。 拆石膏那天顾伦恰巧回来,又陪他走一趟,晚上回家,为他做小腿按摩。 崔然靠在躺椅上昏昏欲睡,不知道多久过去,感觉有人在拨他额前刘海,睁眼见到顾伦近在咫尺的脸,忍不住凑过去吻一吻唇。 “明天去理一理发?”顾伦问。 崔然笑容惫赖:“这样不好?” 顾伦道:“原来的好看一些。” 顾伦有事,理发店还是得他自己去。他甫一上车,司机就笑:“少爷很久没有出来透气。” 理发师是常年给他做造型的,一见他也大为吃惊:“崔先生是要换新造型?” 崔然摇头,指了指鬓角:“越短越好。” 又叮嘱:“要酷。” 理发师忍俊不禁:“是哪位小姐讲你不酷?” 崔然不答,拿起平板玩游戏,期间接到老于的电话,开口就笑骂:“总算把我从黑名单里移除了?” “好久不见。”崔然笑道。 老于哭笑不得:“是谁招你惹你?打马球那天我有不在场证明,绝对不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4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4 是幕后黑手啊。” 崔然抬头看镜子,指挥理发师再将两侧头发剃短,然后才对老于道:“这次大伤元气,我至少要残三个月。” “所以闭关修养?”老于大笑,“哪天出关?需不需要鲜花礼车接送?” 崔然只笑不答。 老于又道:“下礼拜老江生日,你也不给面子?” “既然闭关,肯定要心无杂念。” “崔大师高明。” 老于像是服了他,也无心再打太极。 和以前相差无几的造型,只不过连刘海都变短,崔然非常满意。又去商场添置几套居家服,也不多待,直接回顾伦住处。 进门,见沙发上多了两个人,一大一小,女人和小男孩,女人他认识。 顾伦刚从厨房出来,手上端一盘水果,见他,微怔:“不逛一逛?” “没什么好逛。”崔然转而向顾菲微笑,“顾女士。” 顾菲已经局促起身,双手抓着红裙摆,“崔先生。” 小男孩朝顾伦笑,声音清脆,“叔叔好。” 五六岁的模样,眼睛和顾伦的一样漂亮,像顾伦的儿子。 崔然先朝他笑,轮椅靠近,抬手在他头上一搓,再轻轻一拍:“叫什么名字?” “顾越泽,超越的越,恩泽的泽。”男孩咧嘴笑,眼睛像两只月牙。 崔然嘴角一牵,像个地痞,捏了捏他的脸,“好名字,人也是个靓仔。” 一大一小交谈甚欢,把另两位成人晾在一旁。顾菲尴尬而不敢言,只有顾伦打断,“阿泽,吃水果。”又看崔然,“饿吗?” 崔然摇头。 顾伦还是回了厨房,又给他温来一杯牛奶。顾菲看他神色温和,才渐渐放松,试探道:“崔先生恢复如何?” 崔然笑道:“阿伦很会照顾人。” 顾伦让顾越泽往顾菲身边坐,自己在挨着崔然轮椅的沙发位上坐下。 顾菲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动,几番欲言又止。她今天状态似乎不太好,妆容有些花,也许是哭过,脖颈上有吻痕,不过据崔然调查,顾菲嗜酒,早些年已经离婚。 衣角忽然被拽了拽,崔然低头,见顾越泽走到他面前,给他送来一块香瓜。 崔然咧嘴笑得开怀,接来他香瓜,托住他的后脑勺,往他脑门子上一吻,发出“啵”的声响,又递到顾伦手里,“宝贝真对我性子,不过叔叔不吃香瓜。” 顾越泽道:“那葡萄呢?” 崔然道:“也不吃。” 顾越泽:“奇异果呢?” 崔然道:“不爱吃。” 顾越泽:“香蕉呢?” 崔然短暂一顿,扫了顾伦一眼,笑道:“香蕉不错。” 顾越泽道:“叔叔挑食。” 崔然大笑,拍拍他脑袋,说:“叔叔很难伺候。” 顾越泽转身翻找果盘,遗憾地说:“没有香蕉。” 崔然安慰他:“让你舅父给我买。” 小孩居然真的转头去看顾伦,顾伦看这一大一小一唱一和,眼角染了笑意,点头道:“明天就给崔叔叔买。” 顾越泽点头:“叔叔姓崔。” “嗯。”崔然说,“叔叔叫崔然,崔然的崔,崔然的然。” 顾伦笑出声,崔然耳朵灵,扭头看他笑,还冲他眨一眨眼。 和顾越泽聊得热火朝天,反倒把顾菲冷落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崔然像是忘了屋内还有第四个人,直到顾菲尴尬打断,说时间不早,母子两人须得回家,崔然才一脸惊醒,赔礼道歉,把顾菲弄得更加拘束。 “顾女士是来找阿伦谈事?怪我打岔,不如就让我赔罪,要拜托阿伦什么,尽管告诉我,一定办妥。” 一脸歉意,又出言爽快,不说顾菲,就是顾伦也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 却真让他猜中。 顾菲犹豫片刻,又支起笑脸,温言道:“前些天出了一场意外,我失去工作,崔先生也知道,我这样的年纪,不太好办。” 她和崔然在酒吧有过交流,这么一说,崔然也能领会她的意思。 “顾女士还是想做老本行?” 顾菲点头:“我对调酒也很在行,年轻时候做过调酒师。” 崔然道:“很心水这一行。” 顾菲抿了抿唇。 崔然甚至没有多做考虑,爽快道:“我一位朋友上个月刚开一家分店,在金钟,缺前台经理,薪酬好说,我明天和他谈一谈,让他尽快同你联络。” 太子爷的朋友做老板,必然不是什么普通酒吧。 顾菲喜笑颜开,连连道谢。走前崔然忽然叫住顾越泽,滑动轮椅,从阳台上端来一盆抽芽的水仙,送到他手中。 第16章 送走母子二人,顾伦回到沙发上,点燃一支烟,有些怅然。 崔然挪到他身边,捉住他一只手,静静看他。 起初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向,然而被他盯得无奈,最近崔然学会用眼神扮委屈,像只受伤的小狼,屡试不爽,顾伦必然认输。眼下也一样,顾伦破功,扭头揉了揉他眉毛,道:“我想劝她至少到台后,阿泽在长大,她是位母亲。” 崔然道:“你不是讲欠她太多,如今她胡作非为,你只管付账么?” 顾伦哑然失笑,崔然是个浮夸的翻译员,却偏偏也没有过分的歧义。 他说过的话,的确像是这个意思。 “前些天。”顾伦一抿唇,略微停顿,“她酒意上头,和店里男鸭上床,醒后赖账不付钱,同男鸭大闹,被开除,托我找新工作。” 崔然目瞪口呆,“你们居然是姐弟。” 顾伦道:“不能再这样下去,我母亲来过电话恳求,让我劝她回头。” 崔然松开顾伦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再也不说话。 两人各有所思,几分钟过去,顾伦先回神,对崔然道:“不过就算你不插手,我也不一定能劝成。” “事情怪我。”崔然坦诚,“那家老板,从前我是常客,面子必然要给,我请她盯紧顾女士,一旦有问题,第一时间通知你和我。” 你和我。 顾伦又有些走神。 “好像自从我到这里,你的家人就没有出现过,直到今天。”崔然道。 原来是赌气。 顾伦道:“你不是不喜欢顾菲?” 崔然道:“所以你不让他们出现?” “你更不会喜欢我母亲。”顾伦道,“他们确实也不常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5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5 来。” 崔然蹙眉,语气不善:“不喜欢不代表不待见,这是你的家,我……” 老于朋友的酒吧出事时候,我还想过顾菲是否出事。 说不出口,因为连自己也意料不到,竟然会为这样的事生气,或者说难过。 顾伦没有解释,两人不欢而散,崔然跳着上楼,擦洗身子后就返回卧室。 顾菲给崔然留过名片,但早被他扔去,亏得她有自知之明,昨晚又向他留一次号码,崔然才不必要再去问顾伦。翌日一早,崔然就给酒吧老板拨去电话,谈妥事情,再给他顾菲号码。洗漱后先去楼顶浇花,下楼到客厅,顾伦正做早餐,看来今天没有工作。 倒水喝,就在茶几上发现一本剧本,打开来读,有角色被打了圈,仓促翻阅下来,戏份不多,应该是配角。把轮椅滑到厨房里,看着顾伦的背影问:“又要进剧组了吗?” 顾伦动作一顿,似乎没想到他会先和他说话。 回头看崔然,见他若无其事地拿着剧本冲他晃了晃,笑道:“什么时候开机?” “客串而已,一个月后的事,就在本地拍摄。”顾伦擦了擦手,走来为他整理领口,又将他推到餐桌前。 两碗绿豆粥。 进食间两人没什么交流,崔然低头一边看剧本,觉得无趣,便跳跃着只看顾伦客串角色出现的剧情,军旅电影,顾伦饰演一位高阶军官,偏执武断,不太讨喜。 饭后顾伦洗碗,崔然到阳台晒太阳,不久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顾伦提着一只小矮凳过来,在他身前坐下,将他右腿裤管卷到膝弯以上,低头开始按摩,时不时问他轻重是否适宜。 “忽然我觉得我像个老头子。”崔然笑着说。 顾伦失笑:“我比你还要长七岁。” 崔然看着顾伦,思绪忽然跑向别处,他闭着眼睛,顾伦的手贴着他的小腿肚,忽然碰得过轻了,他轻哼一声,“痒。”顾伦手一停,伸手到他腰部两侧一挠,崔然当即缩退身子,顾伦眼中一闪,指尖飞速从他胯骨往腋下一刮,只听崔然喉间滑出一声笑,顾伦索性在他腰部连挠几下,崔然便缩起身子不受控制似的胡乱躲闪,身体颤抖,发出“咯咯”的笑,顾伦不经意一瞥,见他两眼弯成月牙,眼角笑出泪花。如此继续,崔然几乎要在轮椅上打滚,要不是顾伦一手按着他右边大腿,轮椅又抵着半面隔墙,他恐怕将摔个四脚朝天。 实属奇闻,太子爷怕痒,腰部尤其。 只怪床第间的搂抱力道略大,居然此刻才让顾伦发现这一秘密。 崔然一把捉住他的手,“为老不尊。” 倒像没脾气,气都未喘匀,眼中却满是笑意。 顾伦有短暂的走神。 只不过少顷,他又渐渐敛容,低下头,重新捧起他的右腿小腿,拿捏好力道,继续推拿。 “小时候黎冬琳也这样拿我当玩具,看我在床上打滚,笑到喘不过气。”崔然的声音难得轻而缓慢。 一句终,没了下话。 崔然变得安静,顾伦不抬头,却能感觉他的目光一刻都未离开。 许久,忽然听见崔然又开始笑,抬头去看,见他像是想到什么趣事,又或是被人挠着痒,笑得胸腔都颤抖。 不等他问,崔然停下来,道:“原来夫妻之间有这么多事可以做,哪怕崔仲敏最疼爱黎冬琳的那几年,也没有为她按过脚。” 顾伦手下一顿。 崔然又安静下来,等顾伦抬头,见他歪着脑袋开始假寐了。 又按了一会,顾伦将他的脚放下,轻声叫醒他,再将他的臂弯放到自己肩上,“起来走一走。” 崔然没有当真睡着,睁眼后十分清醒。 拄着扶手慢慢起身,顾伦稍微挪动两步,环住他后腰。 阳台到客厅,再到玄关,很大的空间,顾伦搀扶他一步一步慢挪,按照医生的叮嘱,教他如何着力。绕着圈走来走去,崔然觉得有些弱智,又偏偏不想停,时而偏头,顾伦的脸近在咫尺,便凑过去咬他的嘴唇,顾伦会温柔回应,再揉`捏他的后腰。 “黎冬琳钟意梨花,崔仲敏为她建了一座梨园。”崔然说。 顾伦道:“你更爱送水仙。” 刻意说昨晚的事。 崔然笑道:“梨和离同音,本来就不吉利,你看他们两人的结果就知道。水仙多好,纯洁,思念。” 顾伦不予评价。 “不过我觉得黎冬琳不及我幸福。”崔然眉飞色舞,“老崔没有为她按过脚。” 顾伦忍俊不禁。念念叨叨,好像值得炫耀一年,竟然和女人,自己的生母做比较,为那一点优越洋洋自得,昨晚的不快好似已经抛至九霄云外。 之后顾菲打来电话,对崔然百般感谢,表示对工作和薪水非常满意。崔然有些理亏,又一次打电话向老板交代,直到对方再三保证一定看好顾菲,才结束通话。又向顾伦转述情况,像是邀功。 每天浇花,施肥,翻土,再学习新菜式,温习旧菜式。一个月下来,已经能依靠拐杖在家中自由行动。顾伦开始拍摄客串剧情,虽说客串,也不轻松,中间穿插通告,每天早出晚归,甚至几天几夜不见人影。 去花鸟市场买新土时候偶遇方沛,手上鸟笼里一只花鹦鹉,大概用来追女人。 “崔大师功力修炼到几重了?” “盖世神功,怎么能向你透露?” 方沛嗤笑。 既然碰头,两人还是找了间咖啡厅坐下闲聊一阵。方沛说起江凯维的新欢,一位女经理,还带一个三岁女儿。不见崔然意外,又感叹:“我就知道本性难移,崔大师即使闭关,也不会和外界彻底断绝往来。” 崔然肯定不会容许一切都脱离他所认知的轨道。 方沛认真问他将要持续多久,连他也说不清。 又注意到他手上的伤痕,方沛惊讶,崔然不以为然:“摔破花盆。” 掌心上一道血痕,颇为吓人,偏偏也不做处理。 下午回老宅,因为负伤,得到崔仲敏特允,已经两个月没有回去,今天出门,索性顺便完成任务,回家打卡。一进门却见余伯一脸严肃,“先生高烧不退,不去医院,也不叫医生。” 崔仲敏很少生病,但凡生起病来,比谁都固执,这点崔然倒是了解。 陪着余伯上楼,到卧室门外,也是余伯敲门:“先生,少爷回来看你。” 老管家太会说话,把崔然捧为孝子。 崔然进门,见崔仲敏躺在床上睡觉,床柜下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6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6 有个碎玻璃杯,余伯在门外也看见,忙进来叫崔仲敏,这一刻崔然心中也有一闪而过的恐惧,险些连拐杖都拄不稳。 万幸,余伯叫了两声,崔仲敏就拧打着眉,睁了眼。 崔然瞄见被上有血迹,上前掀开被子,见崔仲敏手上有血。 余伯忙让人送来药箱,崔然将崔仲敏的手牵出来,笑道:“烧到去碰碎玻璃了,还不看医生?” 崔仲敏哼了一声,瞥他一眼,笑了笑:“瘸了腿还能笑话我?” 父子两人都脸上都带笑,眼里却平静无波。直到送药箱的佣人进来,打破僵局,崔然退开,看佣人为崔仲敏擦拭手上伤口,终于还是有些不忍,出了卧室,叫来余伯,让他立即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他要发火,就推到我头上。” 他这么说,余伯总算拨电话。 崔然忽然对崔仲敏生出些许怜悯之情,生病在床,无人发自肺腑关心,连追随多年的余伯也不敢为他的健康违抗一次指令。换做以往,他也是不会理会崔仲敏的,因为数次小病,即便固执,他也总能痊愈。就好比他摔至骨折,崔仲敏也不闻不问,他们都清楚对方烂命一条,总是死不了。 但现在不同,崔然忽然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待父亲。 这份优越和洋洋自得,都来自顾伦的给予。 医生到达,崔仲敏果然臭骂余伯,崔然就在卧室外走马廊里吸烟,听见余伯小声解释都是因为崔然的关怀,心疼父亲的身体。声音渐弱,崔仲敏也不再回话。等医生和余伯出来,崔然一支烟已经吸完,余伯送走医生,留崔然吃饭,崔然一想回顾伦处也只有他一人,便偷了懒。 余伯让厨子又添几道崔然钟意的菜。 “尽可能清淡,少爷腿伤还未痊愈。” 崔然坐在客厅用平板看资讯,顾伦参与的军旅电影剧照曝光,作为重量级客串嘉宾,顾伦的部分占比例不小。前段时间裴朝玉严令顾伦下压体重,效果立竿见影,迷彩服上身,腰带勾勒出明显的倒三角,腿笔直而修长,下着一双黑色军靴,冷漠禁欲的形象。也有部分照片敞胸露怀,可见导演也想投机取巧,借顾伦博妇女眼球。 崔然脸上带笑,将但凡有顾伦的照片都点击保存。 余伯送来热牛奶,低头看了他一会,唉声叹气。 崔然笑道:“叹气加速衰老,余伯可要当心。” 余伯道:“米女士走之后才发现,家中不能没有女主人。” 崔然道:“她在家时间也不见多。” 余伯道:“多多少少,好歹还有能说上话的。” 崔然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少顷,耸一耸肩,不再接话。 余伯离开,偌大的客厅只剩崔然。他干脆在沙发上躺下,打一打游戏,刷娱乐资讯。 顾伦又来短信,说今晚不回,崔然想到腿脚不便,便留在老宅过夜。 第17章 客串戏份拍完,闲下几天,顾伦才看见崔然手心上的疤。 “感情线断开。”崔然举起手掌送到顾伦面前,满脸恶劣的笑,“是不是因为你想抛弃我。” 顾伦捉住他的手,放下,“你还迷信。” “有人为我看过手相,讲我感情自私,注重肉`体情爱。” 崔然的感情线起点比较靠内,近中指,如今被疤痕从无名指根部切断。 顾伦指尖慢慢滑过他的掌纹,不予置答。 笑声忽至,崔然埋头咬住顾伦耳朵:“不提就快要忘记,我本来就是肉食动物,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立马行`房?” 因为腿伤,以及不想给顾伦造成走老路的印象,他已经忍耐太久。 顾伦检查了他的伤腿,在他再三保证下找来润滑剂,去浴室做了短暂的清洗,就在沙发上办事。顾忌崔然的腿伤,顾伦让他躺下,自己居上位,给崔然撸阴`茎。崔然背靠抱枕,斜坐着为他开拓肠道。前些日子还互撸解决,近来顾伦忙碌,连这一项日常都暂停很久,两人尤为敏感,崔然才塞入第三根手指,在肠壁上抠挖几下,顾伦就后腰一挺,射了崔然满胸满腹。正想嘲笑对方,被顾伦握紧的阴`茎也一阵抖动,喷出精`液来。 两人面面相觑。 太子爷久经沙场,极为气愤,气还没喘匀就自己狠狠撸动阴`茎,暴躁地等待二次勃`起,无奈间隔期有些长,那根火棍太不争气,只好郁闷地通过对顾伦下手来消磨时间。顾伦就跨坐在他胯间,胸膛紧挨他的脸,崔然抬头便一口咬住他乳`头,用牙齿研磨左边,手指揉掐右边。 崔然阴`茎完全勃`起,顾伦推开他黏在自己胸肌上的头,一手扶住粗长阳`物,一手两指扒开肛口,将龟`头往肛`门里吞。崔然扶住他的腰,忍耐挺胯一冲到底的冲动,一边轻声叫他的名,一边为他擦额上倍增的汗。 进入到底,顾伦半个身子倚着他不住喘气。 崔然频频吻他的侧脸,手指在两人交`合部位游窜,轻轻按压顾伦穴`口,感觉到那处的褶皱都已经被完全撑开。 “阿伦最宠我。”他嘴角一咧,笑得得意。 顾伦闭着眼,手贴着他的头发,拇指抚过他的眉骨,崔然顺势合上眼睛,任顾伦温热的指腹滑过他的眼睑。 顾伦低下头,在他眼睑上一吻,然后撑着他的肩,提臀开始上下蹲坐。 崔然跟着挺胯,摘下顾伦贴着自己眼睛的手,引导他一起抚摸两人紧咬在一起的嵌合点。 “那次在酒店……我们的第一次,你看的那本书,作者叫……萨拉。” 顾伦一蹙眉,少顷,“萨特。” 崔然松开他的手,揉弄他两瓣屁股:“好舒服……唔,再吸紧一些。” 顾伦一吸气,两人同时发出一道低沉绵长的喘息。 “不管他叫什么名……”崔然道,“我就记得他有一句话,什么……情`欲除射`精之外……没有任何目的……” 顾伦道:“平庸的人……嗯……由于……精神怠惰和……因循守旧,不能设想……他的情`欲……除了射`精……啊……之外……还有别的……目的……” “啪”一声响,崔然在他屁股上轻轻扇了一掌,张口一咬他又硬又大的左边乳`头,“这个时候……你还能一字不漏……背这些东西。” 顾伦本就乳`头敏感,被他忽如其来的一咬搞得胸腔战栗,说不出话来。 崔然满意,放开他,“现在觉得……也不尽是瞎扯……所谓性`爱,有性有爱,果然不同……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7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7 ” 挺动越来越狠,他阴`茎长而滚烫,直往他肠道深处捻,顾伦已经无暇接话。 崔然忽然停下,顾伦愣住,顾伦蹙眉看他,见他手上的东西,又一愣。 崔然得意:“多拉a然。” 顾伦满眼无奈,任他将两只跳蛋用胶带固定到乳`头上。两颗乳`头经过之前的刺激已经硬如石子,连触碰都能让顾伦敏感得将肠道缩紧。固定的过程又是一番挑弄,顾伦好容易喘匀气,崔然又忽然打开开关—— “唔!嗯……” 崔然胯下飞速挺动冲撞,顾伦忙扶住他的肩,高大健美的身躯也敌不过前后夹攻,被捣腾得摇来晃去,几乎寻不到重心。 有了前一次的铺垫,这一次尤为持久,两人如登仙境,酣畅淋漓,射`精后瘫倒为一体,很久都不动弹。 顾伦脸贴着崔然肩膀,崔然吻过他肩上的刺青,再将他的脸捧到手心里,为他擦眼角的泪。边擦边笑:“老人家还哭这么凶。” 顾伦失笑,捏了捏他的脸。 崔然忽然收起笑,盯着他的眼睛看。 顾伦道:“想什么?” 崔然道:“想我是不是前世就认识你。” 顾伦哑然。 崔然笑道:“我们说不定已经三生三世。” 看来心情极为愉快,一不留神就被打回原形,开始重操旧业。 楼顶崔然栽种的藤本月季开始顺木架攀爬,盆景花草郁郁葱葱,芬芳馥郁,一连三天闲暇,顾伦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泳池中,崔然则拖着伤腿在旁边躺椅上晒太阳。也有时,顾伦会在客厅研学上世纪老电影,在崔然看来比之当代文艺片更加索然无味,却也不泼凉水,反倒追问他什么时候化理想为现实。 “还没做实际打算。”顾伦道。 “怕票房惨淡?”崔然调侃,“你还将我当外人?” 张口闭口买票房,堂而皇之,好似天经地义。 每每谈到这处,也意味话题将要终结,顾伦一定换别的话题转移他注意。 也问过他为何比顾伦本人还迫切,大言不惭道:“退居幕后总好过整天抛头露面。” 竟然比他老爹还蛮横,米杉至少工作丝毫不受干预。 劣根仍在,人总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 顾伦又去公司,回来后茶几上多了一本剧本,《捕鱼儿海》,讲明初一代名将蓝玉在大漠中横扫北元大营的故事。穿插武侠元素,添加原创人物,为前期探寻营地添加戏剧冲突,又尊重历史人物本身性格特色,加剧戏剧性。顾伦饰演主角蓝玉,英武勇猛又骄纵蛮横。 崔然对正史一无所知,倒难得有耐性看完了剧本。 “你越来越喜欢演矛盾体。” 顾伦道:“人性本就存在缺陷,阴面与阳面,无时无刻不在体内冲撞,所有人都是矛盾体。好与坏,只在于阳面多过阴面,还是阴面多过阳面。” “好像是有些道理。”崔然笑。 顾伦把剧本从他手中抽回,低头随意翻阅,“阴阳两面达到或是逼近制衡状态的人,矛盾冲撞最为激烈,演绎起来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崔然笑道:“现在我尤其钟爱听你讲道理。” 顾伦停止翻页,侧过头看他。 崔然弓着身子,手肘撑着大腿,掌心托着下巴,“不过你如果不演,我会更欢喜。” 好好一场交流,又要尴尬收场。 虽说剧本到手,但开拍是明年的事。顾伦又开始忙跑通告,崔然腿脚渐渐痊愈,也不提何时归家,好像已经在这里落地生根,还准备明年春季再抽出新芽,开出花来,为顾伦装点屋舍。 顾伦的泳池一点不比他在滨海别墅楼顶建的那座差,崔然半残疾三个月,总算熬到出头之日,一见那泳池,便恨不能化身游鱼,再也不出水面。游泳之余,照常浇花松土,穿泳裤在躺椅上晒太阳,十一月阳光温和,间或风还透一点凉,也不怕晒伤。 用平板刷娱乐资讯,又见熟悉名字,饶有兴致,点开来看。某论坛热帖,据说是某位剧组工作人员爆料,李玦为同性恋,拍戏时男友探望,两人举止亲密。 只要结合纪云清生宴时请他帮忙做的事,就不难猜出幕后原委。崔然足不出户也能目视千里,运筹帷幄,当然也知道前段时间纪云清为给自己心肝宝贝彻底摆脱绯闻,苦挖乐薇丑闻借机爆料的事。这下恐怕是那位星唯娱乐公司的赵总对纪云清的反击,手段之狠,后者大概已经焦头烂额。 扔开平板,太子爷春风满面,在躺椅上翻一个身,继续睡他的清闲大觉。 湿冷的风将人冻醒。 已经傍晚时分,纵眼望去,水雾朦胧,一切被盖上一层青灰,脏兮兮的。只有串联一线的车灯和刚刚亮起的霓虹在水雾中挣扎,扑闪,像是迫于挣脱这张灰尘似的网。 崔然缩着脖子下楼,用热水冲洗身子,身上寒意褪去,神清气爽,哼着调子去主卧找顾伦的衣服穿。顾伦一共两只衣柜,衣服风格主打精干,款式一应俱全,按季节与风格分开来放。崔然只找他前些天才穿过的款式来试,咖啡色长袖t,卡其色休闲裤,于他而言略显老气,却对着镜子满心欢喜。 将要离开,见床柜上摆放了一本影集。 磨砂黑壳,单调却凸显质感,顾伦钟爱的风格,两个指节那么厚。崔然兴致盎然,打开台灯,就在床沿坐下,将影集放在腿上翻看起来。第一页就是惊喜,少年时代的顾伦,比现在白净,眼仁清澈,纯白色校服,大概发育也比较早,属照片内五位少年中最高,也最为俊俏。之后是几张独照,白衬衣蓝领带,手上一只奖杯,从文字看,估计是口语大赛一类。往后翻,这类照片不计其数,与媒体资料一致,顾伦年少时就是佼佼者。之后有几张穿球服的照片,比之前几张更为成熟,身体长开,肩部变宽,胳膊小腿上肌肉凸显,五官刚毅。另几张还有其余队友,要么瘦小干瘪,要么魁梧笨重,顾伦总是最显眼那位——倒也不是其余都不能看,也有一位能入眼的,不过过于娘气,白而单薄,五官清秀,如果留长头发,不看喉结,必定被误认为是女孩。 崔然心中批判过后,忽然觉得眼熟。 惊觉,往前翻看,发现几乎每一张非单人照都有这位人物。再往后翻,高中毕业照上也在,顾伦站最后一排,这人倒数第三排,那么矮小。再然后,像是顾伦预科、大学时的照片,不再见这张面孔。 到这个时候,崔然也想起了这人名号。 魏展,长屿科技现任ce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8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8 o,和纪云清同属一类,让崔然这圈子人唾弃的精英人士。早些年接任ceo前,和他们一干人有过接触,外形因素,加之举止女气,背地里被他们戏称“展妹”。 门铃骤响,思绪中断,崔然合上影集,放回原位。赶下楼,门一开,是周愫。 稍显狼狈,一边手腕上挂着雨伞,左右两手都拎着两只购物袋。一看就知道又是顾伦要晚归,给周愫一份清单,让添置家中缺少的用品,提前送回。除开两人的洗漱用品,还有食材和水果、酸奶、茶叶、咖啡豆一干,自从崔然入住,家中总算有些生活气息。顾伦已经对崔然的喜好熟记于心,如今崔然的司机也不用再提着食材往顾伦家里跑。 一如往常,周愫不怎么搭理他,崔然间中逗弄她,也不过分,适可而止。 “这种天气还让你奔走,阿伦不是位好boss。” 周愫不答,提着瓶瓶罐罐往厨房走。 崔然也不生气,脸上依旧挂着吊儿郎当的笑,转身上楼,不多时又下来,进了厨房,也不出声。周愫放完罐头,又往冰箱下层放速冻食品,转身时见崔然正背靠流理台,一手揣口袋,一手拿着什么东西,低着头看得仔细。下意识多留意了一下,是只戒指。对太子爷而言不是什么稀奇货,她又继续忙碌。 “gavin。” 忽然听见崔然轻声道。 周愫没有理睬。 听见崔然笑了一声:“阿伦的英文名很好听。” 莫名其妙,周愫已经习惯,深知越是搭理他,他越是没完没了。 “周小姐。”忽然叫她。 周愫停手。 崔然还是低头盯着戒指,似笑非笑。 “如果我没有记错,阿伦新接那部《捕鱼儿海》的投资商,包括长屿?” 第18章 顾伦果真晚归。 家中黑灯瞎火,他开了灯,刻意放轻脚步,到达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喝下几口,抬手扯去领带,热,双颊发红,额头冒汗,边解衬衣扣子边上楼。路过崔然的卧室,停下来,低头看门缝,没有灯光。 主卧门一开,就见台灯一团暖光燃着,床上一条黑影,仔细再看,崔然一身背心短裤,正躺着玩ipad。闻声抬头,一见他,眉开眼笑。 三个月来崔然规规矩矩,没提过要一起睡觉。 顾伦没有多问,去浴室冲澡,出来只穿一条内裤,坐在床边吹头发,崔然嬉皮笑脸,一直用脚趾挠他的腰,居然有些凉,触上他刚刚被热水冲洗过的皮肤,一刺一刺的。待头发全干,顾伦关掉吹风机,腾出手就来捉他的脚腕,随即翻身上床,给他捂一会脚心,又捧起右腿小腿,慢慢按摩。 没按几下,崔然忽然抽回腿,一个翻身,张开腿坐到他大腿上,双手挂住他的脖子,凑过脸来舔舐他的耳垂。 顾伦呼吸一重,手下意识环住他的腰。 崔然技巧娴熟,三两下就挑起他的性`欲,两人都阴`茎臌胀,摆着腰蹭弄起来。顾伦额角开始出汗,崔然忽然松开他的脖子,手探入他内裤中,将勃`起的阴`茎掏出来,又撤开手,褪去自己的内裤,重新在顾伦胯上坐下,腿根大张,用肛`门蹭他的龟`头。 顾伦低喘一声,施力扣住他的腰,力道之大,崔然当即发出一声痛呼。 顾伦又慌忙松手。 腰侧的肉被掐得泛红,崔然也不再动,反是对着他笑,渐渐凑近他的唇,一啄,又退开,贴上他的耳朵。 “一个乸型,你不感觉倒胃口?” 不等顾伦反应,他已经将人压倒,刚刚用力过度,顾伦刻意放松身体,一个猝不及防,被他摁得动弹不得,崔然也是下了狠劲在掐他的腰,嘴唇从他的脖颈开始啃咬,一路往下,到胸腹,两手褪去他内裤,握住他胀得发紫的阴`茎上下撸动。 顾伦任由他撩拨,一只手抚摸他的头发,闭上眼睛发出取悦他的呻吟。呻吟愈来愈动情,又忽然变了调。马眼处的刺痛令他猛然绷紧腰腹,睁眼一看,崔然正拿着一根尿道棒往他铃口内插。 “阿然……” 金属冷硬,顶端尖刺戳得他极为难受。崔然却不睬他,只专心将棒身继续往里推,中部是凹凸不平的珠子,蛮横地将尿道撑开,阴`茎痛到发麻,顾伦腰胯开始颤抖,手也离开崔然的后脑勺,死死攥住身下的床单。 整根进入,崔然便开始用润滑剂开拓他的肠道。手指在前列腺上又挠又压,顾伦却不再吭声,崔然抬头,发觉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角已经泛湿。他凑过去,吻了吻他的眼角,转过他的身子,在他身边躺下,把自己阴`茎往开拓过的肛`门里插。 疯狂的抽动,顾伦被顶得身子乱颤,将身下床单都蹭得皱巴巴。崔然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顾伦麦色的身躯泛出酡红,呼吸声愈发颤抖得厉害。 良久,崔然胯下一停,喉咙发出低哮,又往紧致的肠道最深处一顶,开始射`精。 顾伦剧烈喘息着,指节发白。 射`精结束,崔然将阴`茎拔出,从背后吻他的脖颈,双手从他腋下穿过,一边揉`捏他的乳`头一边拿阴`茎摩擦他的臀肉。等再度勃`起,又一次插入,又一番翻云覆雨,第二次内射,再拔出时,精`液、肠液与润滑剂混合物从顾伦肛`门中源源不断流出,像是失禁。 崔然去摸顾伦的脸,摸到满手的汗,或许还有生理性泪水,两人都像是方从水池里捞出来。 摸了摸顾伦的阴`茎,移动使得尿道棒发生位移,顾伦喉间挤出一声痛吟,太过痛苦,崔然也呆愣了一瞬,一只手将要去摸按摩棒,又收回。 在他右肩的刺青上轻咬一口,拔出尿道棒,精`液喷泻而出,顾伦浑身抽搐。 崔然吻他的肩背,从脖颈吻至肩膀,手臂,再到手背与指尖,魔怔了一般,机械地重复着,直到发觉高`潮余韵早已经过去,顾伦还是没有动静,才收回心神。心一沉,忙开台灯,给顾伦翻平身子,叫他两声,没有应答,用额头去贴他的额头,好似正发低烧。 连忙给常去老宅那位家庭医生打电话,然后去浴室冲净身子,穿上衣裤。不敢再把顾伦搬到浴室里折腾,端来水盆为他擦身体。男人精壮的身体早已经被汗水染湿,泛着水光,发黏。崔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努力耐下性子,擦了很久,再把手伸入他肛`门里掏弄精`液,里面湿得一塌糊涂,掏弄不能清理彻底,又用毛巾拧入清水,用指尖将毛巾顶入,嫩肉时不时被带出,顾伦已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9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29 经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床单又脏又乱,满室腥臭,但也无心再管。 家庭医生带着寒气赶到,一口热水也喝不到,直接上楼看病。说是过劳,给顾伦吊上点滴。这样的人早知轻重,全程彬彬有礼,像是没有认出顾伦。 崔然回想,或许顾伦回来时候就已经不舒服,他的手掌都那么热,将他的脚心捂得那么暖。他只以为是洗澡和情`欲缘故。 一切归于寂静,已经凌晨三点,崔然在床头坐下,点了一支烟,将顾伦往他身边揽近一些,让他的头贴着他的腿,手指捋了捋他的头发,低头观察他眼角隐约的细纹。他忽然头痛,伸手关闭台灯,咬住烟尾,狠吸几口,险些呛到。 月光穿过落地窗洒到床尾,地板上两盆水仙又抽高几寸。 他睡不着,如此过激的反应,傻子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原来顾伦于他而言不仅仅是“不同”。 魏展和顾伦同窗两年,原来周愫那晚的“先来后到”“公平竞争”是作此解释。 “既然崔先生已经明白,又何必固执?”周愫的话如在耳畔,“你不过是对过去的生活感到疲倦,暂寻一处世外桃源,恰好发现顾老师对你百依百顺,便自导自演同他玩起夫妻游戏,你以为这就是家庭?你有没有考虑过顾老师心中感受?前些日子他醉后失言,告诉我们他像是在悬崖边行走,前路漆黑,无法猜测什么时候会忽然坠落。” 这样能言善辩,想来多半还是出自裴朝玉的嘴。 崔然冷笑,又低下头,在黑暗中摸索顾伦的手,握住,拇指指腹轻轻划过他的手背。 “你一句‘夫妻’,叫他开心很久。” “他也会买醉,你不知晓,因为你从来不会关心他在做什么,想什么,魏先生却能陪他捱,他伤好,再回家哄你开心。崔先生,这就是你以为的夫妻。” 好凶的女孩,又应了她的名字,竟然也不怕他对她作恶。 崔然侧转身子,缓缓弯下腰,在顾伦手背上一吻,再用脸贴上去轻轻地蹭。 世外桃源,既然寻到,又有谁舍得离开? 魏展是顾伦的初恋,既然是魏展,那也就不奇怪他为何不知道这一段历史。况且魏展向来只做0,顾伦面对他,大概还居上位。 破镜重圆,分钗合钿,重寻绣户珠箔。 不禁自嘲,他居然也会害怕。 天将亮才睡着,醒来时已经日晒三竿。阴雨过去,又是艳阳高照,窗前两盆水仙绿油油的,朝着阳光仰高脑袋,好似正做深呼吸。崔然下床,走到窗前蹲下,用指尖挠了挠叶尖,绿叶轻颤,他睫毛随之闪,粲然一笑。 下楼拿来体温计,给顾伦测体温。烧已经退下,但唇干得脱皮,人还在睡,侧着身子,呼吸绵长。 崔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想起顾伦常常如此对待他,好似逗弄一条小狗,一个小孩。 在浴室剃胡茬时纪云清来电。 崔然盯着来电显示发愣几秒,忽然笑开,看来纪云清已经无可奈何。星唯历史算是悠久,旗下多位新老艺人也风头正茂,当前在圈内地位之显赫,众所周知。赵初兰那尊大佛,纪云清终究降不住。 但要拖他下水,未免太过天真。 为顾伦得罪陆老板,已经是件大事,再捅下星唯这一篓子,恐怕崔仲敏要和他翻脸。 他摇了摇头,按下挂断,调为震动,继续清理下巴,用毛巾擦净脸,手机呜呜叫起来,又一次来电。 暗叹一口气,盯着来电显示看半晌,接通,“按掉就说明我很忙,你懂不懂礼貌啊?” 那头笑:“你有什么忙的?” 说得中肯,他有什么可忙? 面不改色:“老男人估计最近跑通告累着了,累了也没告诉我,被操晕了,现在还没退烧。” 那边声音一顿:“顾伦?” 话一抛,尽显无赖之色,借故与纪云清打太极,将不学无术自私自利风采展现得淋漓尽致。纪云清不会不懂其中含义,不再自讨无趣,和他一唱一和装傻做戏,再挂断。 崔然收起手机,低头看镜子,都要吓到自己,镜中男人眼露血丝,挂两只黑眼圈,像是嗑了药。 手机又震动,他立即满脸不耐烦,拿起一看,居然是老宅的号码。 “余伯?” “少爷能不能立即回家一趟?” 语气严肃,令崔然也留了神,立即想起前段时间崔仲敏生病的事,“老崔生病?” 余伯不多言,只叮嘱他十万火急,一定赶回。 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崔然一时也有些心乱,出浴室准备换衣服离开,见顾伦已经醒来,坐在床头用手机。 崔然心一沉,脚步也顿住。顾伦抬头看他,眼白也泛着红,“家中有事?” 不像是刚刚醒来,和纪云清的对话,应该也是听到了。 他忽然不敢看顾伦的脸。 点了点头,直接往外走,走出几步又停下,沉吟良久,掉头回来,只站在门外。 “药都在那里,有说明书。”‘ 顾伦没有再睡,腹中空无一物,掀开被子下床,打算去熬粥。把药拎起来准备一并带下楼,这么一提,就露出下面的盒子。眼底光泽一颤,恍然大悟。 给崔然打去电话,无人接听。 把盒子一并带下楼,在沙发上给周愫拨电话,随手打开盒盖。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周愫的声音,带有怯意。 顾伦的注意却不在那里,他只盯着空荡荡的戒指盒,怔忪不动。 许久,对周愫道:“没事,打扰你了。” 周愫似乎松一口气。 放下手机,顾伦盯着戒指盒,思绪不知去了哪里,忽然又一笑,眼仁闪烁,将盒子盖上,起身去厨房。 到下午,崔然的号码变为无法接通。 顾伦向来痛恨身体耽误正事,按时吃药吃饭,下午精神已经转好,在客厅等到晚上十一点,崔然主动来电。 “事态严重?”他温声问。 大约有半分钟的停顿,崔然才道:“明天有没有工作?” 顾伦道:“在家。” 崔然道:“十点钟合适不合适?我来接你。” 他已经很久没有对他如此礼貌了。 “好。” 他不说去哪一处,他也一字不问。 翌日,崔然提前到达,顾伦上车时满车烟味,崭新的跑车,被他如此糟蹋。顾伦盯着他的侧脸,发觉他满脸疲惫,嘴张开,一顿,又合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0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0 上,最终只是低头,系好安全带。 “戒指在你那边?” 崔然不答,踩油门,车开出去。 顾伦一笑,不再多言。崔然开了音响,又开始放摇滚,车内倒也不显尴尬。 等红灯时,顾伦忽然把音乐调低。 “他在我醉后把戒指放入外套口袋,我放到床柜上准备早上归还,当天又忘记。” 崔然神态略变,但只一瞬,又不理不睬。 停车的时候顾伦就察觉不好的预感,然而崔然显然不愿意开口,他便沉默跟随他下车。 vct门诊,顾伦甫一看见,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崔然回头看他一眼,径直朝里走。没有旁人,医生与崔然打招呼,崔然轻声道:“最后一次接触,在上个月。” 顾伦霎时窒息,眼廓张大,视野被切为龟裂的碎片,然后是空白,看不到尽头的空白,世界与医生的白大褂融为一体。 第19章 未感染。 崔然接来化验单,却也不见喜色。 半个多月前接触,空窗期三个月,其实要拿最终结果,应该将近明年一月底,崔然却刻意将他叫来走一遍形势,只不过想告诉他,他恐怕要完了。 “你怕吗?”他问顾伦。 顾伦不答,陷入思绪里。 车内寂静,连摇滚乐也不再有,崔然像是随心所欲在开,弯弯绕绕,没有方向,也不停歇。他们兜来转去,也不吃午饭,直到下午将车开入顾伦的小区。不等顾伦开口,崔然也下车,陪他一起上楼。 顾伦开了门锁,忽然牵住崔然的手,将人往屋里带。 崔然乖顺地任他牵着,进去,关门,顾伦将他往门上一推,埋头吻他。简直不像是顾伦,这吻来得汹涌,透着狠劲,双手也像是铁链,将人勒得死紧。 长久以来,顾伦每一步如履薄冰,小心备至,情感不温不火,好像怕过热会将人灼伤,过冷又使人冰冻。他似乎从来不敢主动多迈一步,崔然也好奇过,如果他不前进,顾伦是否永远会在原地滞留。 崔然无动于衷。 两唇分开,顾伦埋头亲吻他的眉梢,眼角,最后却像一位温柔的长辈,将他揽入怀中。 “生病而已。” 崔然在他怀中发出一声笑。 顾伦身子一僵。 崔然推开他,转而上了楼,顾伦迟疑片刻,跟随上去,进主卧时候恰好看见浴室门关上。 他在门外等,听见水流声,然后又停止,又响起,好歹有动静,他便不打扰。几分钟过去,水声消失,他忙开口唤人,听见应答,又继续等。以下内容需要积分高于 1 才可浏览门响,他抬头,见崔然浑身赤`裸,神色迷离。 崔然背倚上墙,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阴`茎上套弄,顾伦才发现他给自己马眼里插了尿道棒。神色一凛,就要蹲下`身为他取出,崔然却好像知道他心中想法,摁住他另一只手往身后牵引,他便摸到崔然挺翘的臀,然后是肛塞。 他几乎要呼吸停滞。 崔然闭上眼睛,用他的手给自己前后进攻。这恐怕是他头一次用肛`门,顾伦了解第一次的痛楚,更何况尿道被堵塞,他低声安抚他,哄劝他停止,崔然却充耳不闻,渐渐的,身体越来越僵硬,顾伦明白他想射了,又要去动尿道棒,却被他死攥着手腕。 然后他抬起顾伦的手,让他的掌心贴上自己的侧脸。 就这样持续几波,崔然才抽出肛塞,往地上一坐,一口气拔出尿道管,精`液射了一地。 顾伦怔忪着,再缓缓俯下`身,将他拦腰抱起,一八几的男人,并不轻松。好在崔然不挣扎,顾伦将他轻放上床,从浴室拿来毛巾为他擦洗阴`茎和腿根,崔然闭着眼睛喘气,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 放下毛巾,顾伦将手掌放上他的额头,静静看着他。 “怎么一回事?”他问。 “崔仲敏。”崔然道,“我掌心划伤,恰好碰过他的血。” 顾伦哑然,却又有一股奇怪的庆幸,不可否认,他甚至想到崔然在上个月与人发生性`交。 崔然只看他眼波一动,就猜到他心中所想,不禁一笑,轻声道:“顾老师从来不信我。” 趁顾伦沉默,又缠住他的手,贴上自己的额头:“如果我没事,你就不用再做检测。”顿了顿,“你不会有事。” 顾伦一怔,旋即垂下眼睑,声音放轻,“你也不会有事,这样的病,也看几率。” 崔然合上眼睛,呼吸渐渐放缓。太累了,肛`门也痛感也还未褪去,他稍稍张开腿,侧转身子,把脸贴到顾伦小腹上。都是硬邦邦的腹肌,不及女人的柔软,他却着了迷似的深嗅。 “阿伦,抱一抱我。” 顾伦将他圈起来,手指抚摸他的发旋。 “当时萧亦渟讲,没有人会爱我。” 顾伦手上一顿。 崔然的呼吸很重,像是患了感冒,一吸一吐都十分困难。然而没有持续太久,胸口起伏又渐渐变小,变缓慢。顾伦没有等到下音,轻声叫他,没有回音。 是真的睡了过去。 这么黑的眼廓,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休息。 联系崔然的举动,顾伦心中有千万种猜测来接他未说完的话,又不知道哪一条才是正解。 他不敢再想,怕脑中再跳出化验单。看了崔然一会,便贴着他躺下,钻进他的被窝里,也陪着一起睡过去。 就在顾伦睡下不久,崔然又睁了眼,角色倒置,换为他盯着顾伦一言不发。 桌上闹钟的秒针咔嚓咔嚓咀嚼时间,崔然不知发呆多久,睡意再度袭来,慌忙起身,穿上衣服。手指放入裤袋里时摸到那枚戒指,回头又看熟睡的顾伦,一刹那迟疑,像是刀锋刮过心口。 手指攥紧,又慢慢松开,他转身,从被子下摸出顾伦的手,将戒指从口袋里取出,套上他的中指。 钻进车里,崔然像是一部运作已久的机器,忽然死亡。 很久没有动,全世界都是静止的。黄昏,最美不过日出与黄昏,以前追求某位嫩模,半夜开车到楼下等候,只为看一场日出。又曾经牵着某位年轻演员的手,在黄昏下的山丘里漫步,为她摘一束野花。浪漫于他而言如同家常便饭,太多细节都已经遗忘。遗忘太多东西,欠下无数笔债,头一次想要偿还,却力不从心。 他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手机响起,余伯的电话,极为担心,“少爷千万不能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1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1 再出事。” 崔然道:“我不至于寻死。” 至少不是现在。 崔仲敏是他的大山,大山倒下,他理应寻死觅活。 他仰头,抬起手掌,盖住眼睛。 “恭迎崔大师出关。” “cheers!” 灯红酒绿,俊男靓女,崔然坐在沙发最中央,一如既往的众星捧月。 江凯维勾住他的肩,灯光将他的脸扫得阴阳怪气,“你还欠我一份生日礼物。” 崔然嗤笑:“我将自己打包送你,怎么样?” 江凯维一脸惊恐,“那我恐怕是目前为止老崔最为满意的儿媳。” 一唱一和,声音不小,唯恐旁人听不见。 “凯维要给老崔做儿媳?” 哄堂大笑。 老于手气不好,想撒手不干,让崔然顶替。崔然爽快落座,张公子笑他:“何必刚一出关又给我们送利是。” 难有人比太子爷手气更差了。 崔然却只是笑,拿起一张牌,放到嘴边一吹:“我钟意。” 尽兴归来,一入车内,司机问他今晚回哪一处,崔然随口答,老宅。 余伯说崔仲敏已经睡下,厨房有夜宵,崔然当然不饿,直接上楼洗澡,路过崔仲敏卧室,停下来。那扇门紧闭,一如往昔。 自他十六年前与老崔决裂,他的父亲,他的爸爸,就从未向他敞开这扇门——又或许自始至终崔仲敏都没有向他敞过这扇门,他从不知父亲心中所想。年少时候恶毒地想,崔仲敏不允许任何人窥视他的世界,作茧自缚,必然孤苦终老。 十余年过去,好似一场梦,大梦初醒,才发觉已经活成父亲的样子。 站立到伤腿略感不适,才回自己卧室。床柜上多了一张照片——他向来是不爱挂照片的,人物照总用作留念,而他从来无人可念——如今这一张,时间已经久远,前晚头痛无法入睡,让余伯去书房找家中影集来,于不知哪个角落里找到一本极薄的,其中有一张他的周岁照,黎冬琳抱着他,崔仲敏揽着黎冬琳。 应该是黎冬琳一时疏忽的遗漏品,她离开时,销毁了所有全家福。 崔然买来新相框,将它放入。照片上的崔仲敏意气风发,挺拔英俊,黎冬琳一件素色乔其纱旗袍,黑发后挽,像从上世纪初繁华都市走来,又染着书卷气。他在她怀中笑,那么大的孩子,估计还不知为何而笑。 最近独处时,崔然总爱走神,想过顾伦便想黎冬琳,如果他死去,她会否回一趟香港? 应该不会,况且是这样的脏病。 得知崔仲敏艾滋确诊,他的大脑有很长一瞬的空白,空白后是无尽的黑暗。然后像是忽然从深渊中逃离,恍若隔世。 崔仲敏要死了?终于还是自作孽。再之后便苦笑,如若被崔仲敏感染,他也并无怨恨。父亲将他带到这个世界,又将他带走,合情合理。他不能给他爱,便送他一场解脱。 而顾伦呢?他何其无辜。他温柔对待一切,理应被一切温柔以待。 那天离开后,他将顾伦拖入手机黑名单,便不再有联络。暗中查过魏展,自从重新追求顾伦之后,私生活十分检点,的确是挂了心。 浑浑噩噩,日子也算过得飞快,他每天回老宅,见到崔仲敏的次数却不多。 “昨天见到顾伦。” 一次骑马,方沛忽然前来与他并排。 崔然漫不经心,眯着眼睛看远处。听见方沛笑了一声:“离了你以后,感觉他状态更好。” 崔然竟然失笑。 李玦退圈的消息轰动一时,拍《朱颜改》时顾伦对他有所照顾已经不是秘密,媒体采访顾伦,他说:“可惜了。”显得淡漠,表面工作不足,自然有人议论。崔然只从电视上看见这一幕,就觉得好像已经走进顾伦心里,听见他的叹息。 圣诞一过,崔仲敏乘私人机往新加坡,名曰度假,崔然却觉得他开始避世。其实以目前医疗水平与崔家财力,崔仲敏病情不至于迅速恶化随后死亡,但崔然觉得老崔做这个选择,已算乐观。 虽说暂时对外界保密,但人命至关重要,崔仲敏在外的男女伴侣都被暗中知会前去检查,老崔唯恐搞出私生子女,对女人尤其谨慎,此时成了仁慈,反观男伴,恐怕大多都已经惶惶不可终日。 家中佣人都需要做检查,以防曾有血液接触被忽略。作为前妻,米杉自然也接到通知。那夜崔然刚归家,浑身酒气,极不舒服,也不急冲澡,躺在床上半死不活,手机响起,充耳不闻,直至被轰炸到忍无可忍,才拿来看来电显示,居然是米杉,这么久过去,也不曾换号码。 一来便低声问:“老崔真染上那种病?” 崔然好笑:“事到如今,难道还能误诊?” 长久的沉默,听不见一丝杂音,对面好像纹丝不动。 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已经带上哭腔,“chad,明天能否陪我跑一趟?”她声音颤抖,“我很怕。” 崔然以手捂眼,笑声怪异:“老崔传染给你,几率微乎其微。” 实话实说,绝无讽刺,近两年来,米杉同崔仲敏的接触次数,恐怕还不及两人与各自的情人多。 然而女人泣不成声,几乎崩溃,崔然无可奈何,与她约定时间,才结束通话。 翌日,崔然去方沛家打过牌,用过下午茶,才让司机驾车,按米杉留下的地址前去接人。崔仲敏赠与的花园楼已经被她转售,风头正盛之时被崔仲敏打压,成为娱乐焦点,这时曝光率已经不珍贵,自然要换不易被媒体发现的新住所。 毕竟昔日大红大紫,被冷冻也不过半年,还不至于被遗忘,米杉出现时,依旧全副武装,尤其今天要去的场所难以启齿,更加小心谨慎。 下车时米杉几乎腿软,崔然看在眼中,不禁好笑,竟然怕到这个地步。 他原本打算在车中等候,又硬生生被她逼下车,再走一趟vct。 化验结果下来,米杉沉默许久,又忽然长舒一口气,脸色终于好转。 崔然拍一拍她的肩,“可见,离婚未必是坏事。” 米杉叹息:“哪怕今后无法再回t台,我也心甘情愿。”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以她夸张的心态而言,眼下算是死里逃生,心情极佳,要请崔然吃饭,吃他最爱的法菜。崔然也不客气,选中某家老店,米杉虽说不如昔日,但到底有多年工作的积蓄,离婚时崔仲敏也非一毛不拔,眼下她生活也不差,崔然便没有特地关照。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2 “老崔外边的姘头有没有消息?” 逃过一难,又有心情八卦。 侥幸的人似乎总会盼望有人不幸。 “暂时没有问题。”崔然道,“不过有两位还处于空窗期。” 米杉“喔”一声,又唏嘘:“多可怜。” 崔然笑,扭开头看窗外街景,道路拥挤,车速不快,近乎能看清路人的表情,人间喜乐,无时无刻不在市井中上演,坐在车中,每天都像一位看客,以俯瞰的姿态欣赏诸多无可奈何,迫不得已。就好比此时的米杉,自身站在红线外,哪怕听见他人噩耗,也不过不痛不痒一叹。 除开顾伦,崔然没有告知任何人自己的状况,他畏惧听见这样的哀叹。 当然,也无人问候他是好是坏。 米杉与他说起近来琐事,她向来与他亲近,哪怕已经同崔仲敏离婚,哪怕崔然已经多次与她划清界限,而他们已经半年不曾联络。崔然倒不觉得米杉是对他痴心一片,他们之间其实并无真正的关怀,显而易见,米杉也是形单影只,踽踽独行,她甚至没有一位足以信任的朋友,从来没有。 她或许将崔然视为同类。 崔然听她说,也时而搭话,只不过注意力一直没有离开窗外。转过某个十字路口,见一所学校外有个孤零零的小孩。天已经黑压压一片,街市上灯火辉煌,行人来去匆匆,小孩背一只书包原地不动,太过显眼,崔然从远处便开始留意,车渐渐驶近,感觉愈发眼熟,让司机放慢车速,靠边开。 他接触的小孩不多,故而印象深刻,待车开近,也想起了小孩姓甚名谁。 忙叫司机停车。 第20章 仔细看才发现是一所幼稚园,铁门已经关上。 小孩东张西望,时而原地转一个圈,又停下踢两脚路面,变形金刚书包的两条肩带滑到手肘上,将掉不掉。 他正往街道另一侧伸头探脑,崔然走近,抬手往他肩上一拍,蹲下`身。 小孩吓得一蹿,下意识后退几步,转回头来。 崔然春风满面。 “超越的越,恩泽的泽,顾越泽小朋友。” 小孩张大眼睛,不过片刻,嘴角一咧,笑容灿烂,“崔叔叔!” 声音尤其洪亮,将路人目光也引过来。 崔然起身,往他脑袋上揉两下,将他挂在手上的书包取下来,“你妈妈呢?” 顾越泽摇摇头,“我在等她。” 崔然道:“老师呢?” 顾越泽低头搓手,“回家啦。” 崔然掏出手机,给顾菲拨电话,彩铃唱过一遍又一遍,他也拨去一次又一次,结果始终如一,无人接听。又给顾菲工作酒吧的老板拨电话,那人接来便一通寒暄,崔然及时打断,问起顾菲。 “顾女士今天轮休。” 无可奈何。 崔然低头看顾越泽,小孩依旧在搓手,崔然奇怪,将他小手牵起来看,满是泥,还破了皮。再低头看他衣服,膝盖上有灰尘。崔然鲜少与孩童接触,此刻反应也不大惊小怪,反是想起自己年幼时,在花园里、北京的老胡同里玩到一身脏,有时摔几个跟头,破皮流血,回家被黎冬琳打屁股,打过之后又为他上药,心疼不已。 弯下腰在顾越泽掌心上一吹,手滑到他后颈上,捏了捏。 小孩似是觉得痒,猫着头躲闪,咯咯地笑。 崔然见状,不由跟着笑起来。 预订的餐厅距离已经不远,便干脆让顾越泽上车,先带他吃饭,再将他送回。 “妈妈不让我同别人走。” 倒也机灵。 崔然失笑,“舅父的朋友也不可以?” 苦苦斟酌,总算同他上车。 到达餐厅,崔然便先让服务员带顾越泽去洗手。 面对餐桌,小孩不失半分礼仪,连用餐顺序也一清二楚。崔然从没有身为长辈的自觉,让他点餐过后便由他一切自己动手。米杉倒表现出些许母性光辉,几番关照,然而察觉完全无需自己插手,不禁对崔然感慨:“你这位朋友教育工作做得一流。” 崔然只对她说是朋友的仔,米杉显然半信半疑——崔然哪里有安分结婚生子的朋友——所以观她眼色,更像在看私生子,私生子能有如此教养,多少出人意料。 崔然知道她心中的弯弯道道,也不做解释,扭头拍拍顾越泽的头,“味道如何?” 顾越泽一板一眼,“还不错。” 崔然让他逗得眉开眼笑。 一餐饭没有吃太久,崔然有意催促,趁时间早,赶往顾伦住处。坐在车中,米杉和崔然都不说话,顾越泽百无聊赖,却好像清楚不该上蹿下跳,所以老老实实待坐在崔然身边。崔然一直偏着头想事,一次回神,观他模样,大笑起来,“怎么这样爱讲话?” 随顾菲?也不是很像。顾伦就更不可能了。 顾越泽仿若没听见,倒是见他终于先发话,喜出望外,话匣子总算得以打开。 “叔叔,水仙花开啰。” “是吗?”崔然险些忘记,还送过他一盆,“漂不漂亮?” 顾越泽点头,“不过我更想种水果,可以吃。” 崔然笑起来,在他头顶揉弄两下,“为食猫。” 顾越泽说:“水果好吃,但我不馋,叔叔喜欢什么?” 崔然满脸笑容,从包里摸出一盒烟,抽出其中一支,往他鼻尖上凑了凑。 “chad!教坏小孩。”米杉往他肩上来了一掌,带笑嗔怪。 顾越泽抬手要拿,崔然又将烟支收回,手掌放在他头顶,一路笑不停。 出席跨年晚会后一直处于休假期,顾伦一如往常,给楼顶花草浇过水,洗完澡,就躺在沙发上研究新老电影。门铃响起,当是周愫送来酒水,穿鞋前去开门,见一位中年人,牵着顾越泽。 “舅父。” 顾越泽先笑起来。 方才觉得眼熟,这下倒想起了中年人的身份,崔然的司机,来家中送过食材。 司机称他一声“顾先生”,将顾越泽交到他手中,一边阐述事情原委,顾伦牵着顾越泽,闻言脸色渐渐转差。 “先生建议为孩子更换一家幼稚园,抑或考虑聘请可靠的保姆接送。” 却没有说顾菲的不是。不过没有问顾越泽住址,而将他送往这里,大概为的也就是传这句话,想必崔然也清楚,和顾菲谈远不及提醒他有用。 顾伦谢过司机,又请他进门喝茶,司机推脱要事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3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3 在身,顾伦略作迟疑,回以微笑。 进客厅,看见茶几上的烟盒,顾越泽拿起来翻看,又抽出一支烟,立即被顾伦抽走。 倒也不恼,仰头看着顾伦:“崔叔叔不喜欢水果,喜欢这个。” 顾伦伸手捏一捏顾越泽的脸,“去洗澡。” 顾越泽放下书包,乖乖跑去浴室,洗到一半,扯着嗓门喊,“舅父,没有底`裤。” 顾伦进浴室里将他换洗的衣物取出来,顺便在他黏满泡沫的头发上点一下,“要漂干净,当心滑倒。” 把衣物扔进洗衣机,然后烘干t恤和内裤,再给他送进去。 电视机改为播放儿童节目,穿着t恤和一条内裤的顾越泽啃着苹果,坐在顾伦腿上,晃着白嫩嫩的脚丫,任顾伦用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崔叔叔带你去吃饭?” 声音不温不火,被吹风机吃去一半,奈何儿童耳朵灵光,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吃法国菜,还有一位阿姨。” 顾伦手一顿。 “舅父?” 顾伦笑笑,继续翻揉他的头发,“这么长,该理发了。” 顾越泽咯咯地笑:“崔叔叔也这样讲。” “今晚月亮很漂亮。” 将米杉送到小区外时,时间不算晚,还有车辆频频进出,只不过风稍大了些。崔然下车为米杉开车门,她双脚甫一落地,就仰头看天空。崔然也抬头看了一眼,似一块玉佩,圆而皎洁,只不过那些微的玉瑕太过碍眼。 崔然道:“我只想回家睡觉。” 米杉忍俊不禁:“你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没有情调。” 崔然只是笑,将提包递与她:“晚安。” 米杉接来提包挎在腕上,崔然朝他动了动手指以示作别。然后转回驾驶座一侧,拉开车门坐进去,将门关好,忽然听见米杉的声音。 忽然听见她道:“我竟然有些想要一个孩子了。” 崔然手顿住,抬头看她,一脸坏笑。 米杉道:“很奇怪对不对?” 崔然道:“前一次同我讲想要找人拍拖,还没有实现,又讲想要生仔。” 米杉一愣,旋即笑出声,“说得是,我总是个空想家。”顿了顿,“不过,我有一位追求者。” 崔然笑道:“你的追求者还算少?” 米杉道:“其余都不算数。” 神神秘秘,崔然笑了笑,不再多问。 关上车门,正要作别,见米杉身后驶来一辆宾利,车灯将米杉整个人打亮,她下意识转开头,秀美拧打,低声嗔骂。 车上下来一男一女,距离不远,男人四十上下,一身暗色调商务装,女人清纯可人,米杉容貌已经足够年轻,这位看起来却比她还要小上几岁。 见崔然眯着眼笑得像只狡猾的猫,米杉也一同回头,旋即脸上也溢出笑。 “你们这个地方非同一般。”崔然道。 “众所周知。”米杉轻笑,“要不要过去?” 崔然道:“我该走啰,你去问候一下。” 也不等米杉反应,车门一关,让司机掉头,扬长而去。 男人似乎见车走,才注意到这一处,米杉戴帽又戴墨镜,他像是感觉眼熟,多加留意几眼,又出于礼貌挪开目光,并没有认出。 米杉径直走过。 凡艺的ceo黄至渝,眼下连他的情人,都能同他前老板娘出入同一座小区,可见其慷慨。 第21章 今年春节较早,圣诞假期方才结束不久,又迎来长假,街头巷尾,人人都喜笑颜开,精神抖擞。崔然在年初五可以做最终检测,如若这一次也为阴性,就能彻底摆脱危险。听闻纪云清带李玦回了香港家中,纪家老小对春节有较深情怀,要照内地人那套一项一项走,这时候将李玦带回,想必也是敲定终生的意思。崔然不喜欢纪云清,却对纪家人有特殊感情,大学同窗时候,还在纪云清家中守过一次岁。纪老爷子、纪云清一家三口、纪家大伯一家三口、小姑一家三口,说说笑笑,一个通宵一眨眼便过去。纪老爷子给他一只红包,笑道:“小然要身体健康,平平安安。”从不兴“恭喜发财”这一套。 这一个年三十,崔然在露台上吹了一早的海风,赖着躺椅,搭着腿,点燃一支烟,拨通纪云清的电话。 “纪总恭喜发财——” 那头传来一道轻微的气息颤动声,像是嗤笑,“崔少爷恭喜发财。” 吊儿郎当,拿李玦说笑,气氛倒也愉快,像是早将之前崔然拒绝帮忙对付星唯的事抛之脑后。 嬉笑过后,总算说到正题。 “初四有空吗?” “先说说你的打算。” 还怕他下套。崔然失笑:“你带上人过来,就在海滨这一套房,晚上烧烤,江凯维和沛沛,就我们,没别人。” 那一头很久没有动静。 不怪纪云清反应不及,他们同窗四人,事实上说不上有多深交情,只因一条利益线条牵扯在一处,不得不以礼相待,维系至今。毕业之后到现在,也从没有过仅限他们四人的聚会。 若是纪云清想深一些,或许还该怀疑他图谋不轨。 但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挂断,发短信知会另外两人,这两位接触频繁一些,不用像纪云清那样多言,立即就收到肯定答复。晚上又去老于处打牌,还是去年那四位,不过这一年老于没有再用音响炸鞭炮,崔然也没有再中途变出一位萧亦渟,四人打到凌晨,就各自找一间卧室睡觉。 临睡前看见米杉发来的新年祝贺,崔然没有回复,合眼就入了眠。 年初二,老于一帮人在湾仔附近餐厅订下包厢,拖男带女,看维多利亚港烟火汇演。 从上往下俯瞰,人潮如深海中的鱼群,五颜六色,密密麻麻。部分路段被封锁,有警察奔波于人群中维持秩序。漫天花火,如一场盛大的流星雨,黑沉沉的海面被斑斓的火光点亮,再映出岸上高楼的灯影,另有趸船游动,火树银花,尤为喜庆。酒桌旁,众人双双对对,耳边尽是浪漫宣言,甜腻的情话。 香槟喝下太多,崔然带着三分醉意,频频往卫生间走。 第三次从卫生间出来,路过某间包厢,见纪云清,顿住脚,想过去打招呼,又注意到正单独与他交谈的另一男人,纤细的身段,薄荷绿剪裁西装,烟灰色紧身裤,勾勒出挺翘的臀。 乍一看要以为纪云清偷腥,但挪动脚步,一看脸,就知道错怪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4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4 纪公子。 纪云清已经见他,视线转而落在他身上,略一点头。这一来,另一人也转回了头。 崔然大步走进,笑道:“纪总,魏总,出来躲酒?” 下意识朝包厢里瞥一眼,都是一帮精英子弟。找不见李玦,证明这场聚会的商业性,无意识地,崔然居然松一口气。 明明已经以那种方式交还戒指,却还不希望以这种方式看见那张脸。 “然少,好久不见。”魏展面目秀气,一双水灵的桃花眼,笑起来简直勾魂摄魄。 纪云清打量崔然的脸,笑道:“看你状态不佳,就不拖你进去喝酒了。” 崔然抬手拍一拍他的肩,笑容懒散,又看魏展,“已经头晕眼花,先走一步,两位慢聊。” 魏展弯起眼睛,略一低头。 以前多看他一眼都感觉浑身不舒适,眼下却总爱往他身上各处瞟,不过哪怕崔然无赖,也与混混流氓有阶层区分,至少没有放任目光乱扫,只不着痕迹简略观察。 看清魏展手上有一枚戒指,顾伦退回的那一枚。 初四晚再见纪云清,私下交流,纪云清似笑非笑:“你又看上魏展?” 方沛正与李玦寒暄,江凯维一心照看网面上的烤肉,月明星稀,海风送暖。纪、崔二人端着酒杯倚在栏杆前,崔然喝下一口红酒,呛出眼泪。 动静太大,咳得像要晕厥,把江凯维的注意引过来,朝他大笑:“要不要叫救护车?” 崔然咳嗽声一停,转身往栏杆上一扑,头往楼下冲,纪云清眼疾手快,将他拽起来,眼露惊色。 方沛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脸,“没喝多。” 崔然往他后脑勺上来了一掌,掉头走到烧烤架前,从盘子里拿出一串烤翅,一口咬下去,笑盈盈地竖拇指:“老江手艺越来越好。” 烤翅用刀划开,刷入蜂蜜,再撒孜然粉,甜香可口。江凯维也常办烧烤晚会,总担当主厨,手艺尤为娴熟。 木质长桌上已经排满熟食,也不乏酒水与蔬果,方沛让江凯维停手,几人便围坐到桌前清扫食物。 大鱼大肉很快就一扫而空,方沛感慨:“好像很久没有这样专心吃过烧烤。” 自然,往常无论什么晚会,总是以玩闹为己任,大部分食物都被浪费。 崔然拿着启瓶器一连开了一排冰啤,拿起一瓶仰头喝下一半,张口一叹,对李玦道:“当年我四人常常去露营,做露天烧烤,纪公子细皮嫩肉,蚊虫全找他麻烦,晚上痒到睡不着,把我吵醒给他挠背。” 纪云清抿着嘴不住地笑,也不辩驳。 江凯维笑骂:“怎么不讲你还把小公子整个脊背抓到出血。” 崔然笑容忽地僵硬,转瞬即逝。 李玦道:“云清以前又闷又呆,任谁都想捏一下。” “只不过敢于付诸行动的人不多。”方沛调侃,旋即一愣,“你们认识很早?” 纪云清道:“高中就认识。” 三人都呆住,竟然还在他们之前。 崔然先笑起来,手往纪云清肩上一勾,“原来是郎骑竹马来。” 方沛道:“可见,正室该要从小培养。” 说说笑笑,都集中挤兑纪李一对人,三人都知轻重,不提包养,不提公子哥们在外的风流艳史。调侃够了,又讲起同窗时候的事迹。 “阿然总缺课,还让云清请人帮忙顶替,但学院里哪位教授不知他大名?从来不动脑。” “演话剧缺一位小演员,云清去找某位教授借来小孙女,被阿然用面具吓哭,谁哄都没用,老江把人抱起来一亲,不哭了,还非君不嫁。” “老江看上一位讲师……” 话音打住,停顿半晌,又转为调侃纪李两人。原来除开风流韵事,他们之间也没有太多回忆。就像挑拣腐坏的菜叶,剥来摘去,只剩光秃秃一支杆。 天幕漆黑,漫天星辰犹如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猎户座腰带三颗尤为锋利,像要将天顶都划出一个口子。江凯维与方沛都有司机接送,先走一步,纪云清没沾酒,去地下车库里倒车,有所耽误。 崔然与李玦站在门外等候,入夜太深,风有些寒意,崔然醉意浓,更加眼花。李玦见他站在风中摇来晃去,让他先回屋,不用再送。 崔然龇牙笑,往他肩上一拍,不说话。 纪云清很快出来,李玦上了副驾驶座,纪云清摇下车窗,盯着他看,欲言又止。 崔然朝他摆手:“我对魏展没有任何兴趣。” 纪云清眼中晦暗不明,沉吟半晌,终究没再开口。 望着车驶入黑暗里,崔然转身,仰头,白漆小洋楼彻底安静下来。 江凯维一干人已经从他身后渐行渐远。是他痴心妄想,突发奇想的念旧,事实上他们四人无旧可念。 崔然回到房间,老宅里那张全家福被他带回,就在床头,月光入户,洒在三人的笑颜上,玻璃反射出银白的光,好似水银。背后乳白色的墙面上挂着一把精美的蝴蝶刀,金色的分叉刀柄,银白刀刃。 化验单下来,崔然长舒一口气。 医生笑道:“崔先生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崔然微笑,那种微笑不似狂喜,甚至显得平静。他出门坐进车里,车中没有别人,今天连司机也不想带,没有立即开车,他在车中看外面的世界,原来世界这样美好。 顾伦不会被感染,不会受病痛折磨,不会为此死去。顾伦能回归原本的生活轨道,而他崔然,开始倒计时,为自己收场。 打开音响,往市郊开,上公路,收起车棚,任风把头发衣服尽数吹乱。 晚上回常住居所,饿得胃痛,让厨子做意大利面,一口气吃下两碗,厨子乐不可支,崔然已经很久不捧场,像是快要将他辞退。 偌大的浴缸,放满一池热水躺进去,把头没入水下,闭气直到将要窒息,又出水面,抬手将头发往后抹,再拭去脸上的水。拿来手机,准备拨老宅的号码,请余伯传话,告知顾伦他无碍,他无需去检查。然而电话还没拨出,就有号码打进来,新加坡住宅的号码。 年轻管家唤一声少爷,崔然见怪不怪:“老崔又发烧?” 那头有短暂的沉默。 呼吸声带着力量,好像将崔然一颗心攥起来,他霎时也呼吸一窒。 “出事了?” 依旧是寂静,不过不长。 “先生去了。” 声音很轻,像一只小虫,钻进崔然心里,一口咬下。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5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5 第22章 “从四楼坠落,面目全非。” 忽然降雨,雨刷开到最快,只能勉为其难刷出还算清晰的路面。广播播报某某路段发生车祸,只好绕行。没开音响,一路寂静,阴雨使得正片天空好似随时将垮下,空气中衔着霉气,刺激神经,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前些天手机被连番轰炸,便临时换卡,只有黄至渝和崔仲敏秘书沈充——如今该说是他的秘书,知晓号码。 之前还恐惧响铃,当下却希望热闹一些。 身边顾伦一言不发。 会议中途,沈充就进来告知,顾伦在待客室等候。 不愧为崔仲敏重视,对于老板感染hiv,黄至渝也是在自杀事件后才知晓,但往董事会会议室里一坐,他便能风雨不动,有条不紊发问,组织信息,提供看法。然而并非人人精明,虽说有几位成员赞同黄至渝的意见,却另有几位各执己见,吹眉瞪眼,会议室一片混乱。崔然已经很久没有合眼,本就头昏脑涨,听闻吵闹,更加头痛欲裂。他就坐在崔仲敏的位置,沈充就在他身边,他却无法拿出老崔以往处理大事时的气魄,一锤定音,让其余人哑口无言。 直至晚上九点,才在崔然的火山喷发下勉强敲定意见,就此散会。出会议室,始料未及,顾伦居然还未离开。 雨更大了。 居然有些闷热,崔然打开空调,问顾伦冷不冷,顾伦摇头。 又转过几个路口,车内依旧毫无动静,霉菌似是开始蔓延,皮肤都开始发痒。 “我以前听人说,”崔然无话找话,“真正生无所恋的人,自杀时不会在意痛感,不会在意死相,老崔果然狠,我连他一张完整的脸都看不到。” 顾伦深吸一口气,道:“去我那边吧,有食材。” 本想拒绝,然而车开至小区门口,目视顾伦下车,又踩不下油门。 的确食材丰盛,还新鲜,像是才刚买不久。顾伦让他先洗澡,说他的卧室没有动过,换洗衣物都在。崔然上楼去拿,干干净净,摆放整齐。泡了一个澡,乏意却没有多少改善,已经将近四十个钟头未合眼。先是连夜赶至新加坡见崔仲敏的遗体,收拾他留在那栋房子中的遗物,再将遗体运回。由于坠楼,遗体过于骇人,便火化在前,葬礼在后。然后接到黄至渝电话,赶回公司召开董事会会议。明天天一亮,又将面对各路媒体。 崔仲敏孤零零一人创业起家,此时此刻没有各路亲戚前来与他嚷嚷如何分遗产,却也只留他一人善后,可见凡事都有两面性。 顾伦做的荷包蛋,让他垫一垫肚子,别吃太多,已经很晚。 吃过就去睡觉,卧室床被都是暖的,像是才晒过太阳。 筋疲力竭,本以为会一觉睡死,半夜却被噩梦惊醒,梦见崔仲敏掐着他的脖子,让他一起去死。醒后脖颈是酥麻的,像是真实发生过。 坐到窗台上吸烟,火星子似生了獠牙,大口啃食烟草,再吐出焦灰的尘。 忽地,好像听见门响,十分轻微,崔然摘下嘴上的烟,扭转身子,借着月光,看见顾伦一身睡袍,立在门后,眼波一闪,好像有些意外。视线这么一触,半晌没有动静。 崔然先笑起来。 “顾老师是想扮鬼吓我?” 顾伦索性进来:“睡不着?” 要开灯,又被崔然叫停。 “当然睡不着。”崔然道,“明天就有成群结队的魔鬼,要扒我的皮,吃我的肉。” 顾伦走来,抬手,一件东西递到崔然面前。 一只药瓶,安眠药。 崔然忽然失笑,低头摸了摸鼻翼。 顾伦道:“在你车中发现。” 崔然笑了一会,沉沉一叹,“我原本备好一把刀,又怕痛,按听过的说法,我决心不够。” 顾伦屏息良久,到窗台另一侧坐下,把崔然光着贴在窗台上的脚掌捧起,放到腿上。 “崔董遗嘱如何说?” 崔然道:“没有遗嘱,走得干脆利落。” 顾伦低下头,沉默。崔然指尖夹着烟头,往身边烟灰缸里弹一弹烟灰,又嬉笑着用脚去蹭他的胯。顾伦面色不改,与几个月前那次一样,一把捉住脚腕,不让他再造次。崔然盯着他看,眼波柔和,能流出水来。笑够了,渐渐敛容,深吸一口烟,徐徐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 又深深注视顾伦。 “我早就想过今天,却没有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崔然道,“很早就想好,老崔一死,我也跟着去,不必承担他留下的担子,在外人前也算做一回孝子。” 顾伦神色一变,浑身温度转寒。 良久,他一笑,眼睛泛红:“所以前些日子,你死了心不见我?” 崔然道:“老崔去新加坡时,我觉得他实在乐观,我要是确诊,绝对不会任凭就这样等待身体溃烂。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一刀了断。” 顾伦几乎要捏断他的脚,两人却都不动。 崔然道:“不愧为父子,老崔居然也和我想到同一处。”忽然闷笑,喉结滚动,胸腔微微颤抖,“而他真这样做了,我又忽然觉得他残忍。” 顾伦手略微发抖,许久,才控制好情绪,深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他的眼角,“那你现在怎么想?” 崔然笑容渐渐散去,垂下头,将脸埋入掌心里。 顾伦沉吟片刻,声音变得柔和,像在他耳边呓语,“只不过是你父亲生病给你带来的影响,明天我们去看医生,你需要休息。” 崔然一笑:“顾老师,你觉得我现在除开吃下那瓶药,还能休息吗?” 顾伦哑然。 沉沉叹一口气,他抬手轻轻抚摸崔然脑后的头发,像给一只流浪狗顺毛——这只凶犬历来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就是在如今,面对外界,也骄傲地维持姿态。而此时此刻,在顾伦眼中,不过是一个手无足措的孩子。 顾伦的手不及女人的柔软,却让崔然着了迷,舍不得挪动分毫。 许久,他慢慢抬起头,侧转身子,将五指张开,掌心贴上玻璃窗,看向窗外。雨还未停,窗上一层白雾,好像薄冰,手指抹开一个圈,圈中的世界那么小,只有巴掌大,好像手指收紧,就能将其捏碎。窗外是厚重的云层,似铜墙铁壁,将陆地与宇宙切开。月光杳无踪迹,每栋居民房都是一只铁盒子,上了锁,每扇窗后又是一个世界,各怀一段故事,或悲或喜。 崔然道:“前些年,某次去曼彻斯特。” 喉结滚动,停顿稍长。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6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6 又接:“中途遭遇巨大寒流,情况非常不妙。舱里人人恐慌,只有我无动于衷,塞着耳机听歌,看女人哭,看男人对乘务员痛骂不止。那一次,我就发觉,其实我随时都可以死去,同崔仲敏一样,连一封遗书也不用留。” “这一次也同样,其实感染与否对我而言无可厚非。”他低下头,把额头贴上冰冷的玻璃,“我只怕你死。” 顾伦一怔,像被铁索禁锢在原地,不得动弹。半晌,他抬手,将崔然从玻璃窗上拉回来,楼进怀里。崔然身体一僵,不多时,顺势埋入他怀中,蜷缩起来。 “你不该死,有千千万万人会为你难过。” 顾伦道:“没有人该死,谁讲你该死?” 崔然充耳不闻,自说自话,声音越来越轻,好像怕惊扰到他。 “假使害死你,我该千刀万剐。” 满室鸦雀无声。 时间像锯齿轮,从顾伦心口上一寸一寸碾过。他屏息许久,深吸一口气,把崔然搂紧,托着他的后脑勺,让他靠上自己的肩。 崔然温热的鼻息往他脖颈上流。 “我已经向你讲,萧亦渟讲没有人会爱我,你听不懂?你大概早也清楚,我就是对过去的生活感到疲倦,发现你对我百依百顺,便在你身边暂时觅一座世外桃源。我再去找你,全是利用,利用你自我安慰,遮盖我被萧亦渟揭的疤。还有没有人比你更傻?你现在应当嘲笑我,同外面那帮人一样,等着看我笑话……” 雨声越来越大,一窗之隔,窗外狂风暴雨。 黄至渝与崔然一同接受采访。 崔仲敏之前没有公开病情,一时横死,更加使人瞩目。崔然不是头一次碰见这样一团乱的大场面——第一次是崔仲敏与黎冬琳婚姻破裂,第二次是黎冬琳婚外情曝光,然而两次都有崔仲敏这堵墙立在他身前,崔董事只手遮天,只要他寸步不离家门,其余一律不必过问。这一次墙倒,狂风暴雨向他袭来,随时像要将他刮倒。 顾伦联络好心理医生,他却无论如何也不去。两人各退一步,顾伦不再盯他做心理疏导,而崔然留下临时更换的新号码,每晚向他发送一条短信。 顾伦也有如此强势之时,崔然想想都觉得好笑。 随后的日子,每天在公司开各项会议,做相关后续安排,又要为崔仲敏的葬礼做准备,忙到不可开交。 媒体声势浩大闹了整整一个礼拜,网络论坛竖起高楼,各路人士七嘴八舌,各执高见,对崔仲敏的是与非进行深层次剖析讨论,足以加工为学术论文,吵到激烈时,剑拔弩张,忽又有人出面,一句死者为大,就此封楼。于世人而言,不过是一场戏剧,无需门票,免费观看。崔仲敏一代佼佼者落得一个身患性病,孤家寡人自杀离世的下场,或许还沦为成人茶余饭后教育晚辈的反例,以此凸显平凡家庭的美满和睦。 新闻之所以为新闻,突出一个“新”字,哪怕是崔仲敏这样的人物,也不可能违背其规律。 时间推移,话题热度降低,崔然总算得空喘一口气。 葬礼开办,各界人士皆来悼念。 纪云清方才回内地,又赶回出席葬礼,与方沛一干人一同露面,送来帛金。一帮公子哥送上事发以来的第一句问候,多是套话,想必来之前才做过功课。除开凡艺自家艺人,葬礼上也有其他公司几位随高层出席的一线明星,包括随华世ceo同出席的顾伦——与崔然那一段,虽说在圈内不是秘密,但对外时,还是需要一个适当的出席理由,也好在顾伦足够大牌,不会引人深思。 顾伦同旁人一样与崔然握手,略一俯身,“崔先生,节哀。” 崔然欠身:“有心。” 魏展的手伸过来时,崔然有刹那的迟疑。两手相握,注意到那枚戒指不见了。 “节哀,然少。” 献上花与帛金,就到前排入座。崔然下意识用目光搜寻顾伦,见他与华世一干人坐在会场后排,目光相触,对他略一颔首。 陆建平到来,身后还有几位身着正装的马仔,浩浩荡荡,好不惹眼。 并未向崔然递手,只是对他微笑:“老崔还与我说好得闲喝茶下棋,就这样食言啰。” 崔然道:“向陆老板赔不是。” 陆建平轻笑一声,抬手在他肩上一拍,转而离开。 厉久荣紧随其后,他的出席可谓震撼全场。厉、崔二人多年你争我斗,业内人士都看在眼里,连崔仲敏的五十寿宴都没有露面,居然出席他的葬礼,实在不得不让人联想春风得意一类词汇,似是炫耀比老对头活得更长。 出人意料,厉董事礼数样样做足,司仪三次高喊鞠躬,厉久荣皆深深弯腰埋首,又与崔然握手,神色肃穆,没有半句闲话。 全程下来,会场鸦雀无声。 当夜,在家中天顶泳池中游泳,自黄昏游到天幕黑沉。到浴室里,打开凉水水阀,从头顶朝下浇泼,合上眼睛,不见天日的黑暗。 睡前才发现手机电池耗尽。接通电源,三通未接来电,皆来自顾伦。 一封未读短信,问他明天何时回老宅。 这才想起,昨晚随口向他提起对老宅的处理。佣人与管家都将遣散,明天他将回去一趟,部份家具也将处理,当然,崔仲敏的东西一律不动,老宅不会转让。 崔然发去一个时间点,不过几分钟,收到回信,简洁明了,一个“好”字。 崔然盯着字的一笔一划,心中五味杂陈。 这样无微不至,好像怕他触景生情,寻死觅活。 第23章 约好在老宅碰面,顾伦却比崔然早了半个钟头。 特地让周愫从公司借来的车,频频绕路,就怕关键时期让媒体抓到话题,乱上加乱。崔然提早就交代好,于是老宅的人也都有所准备,余伯热情招待他进客厅等候,又送来热茶。道歉说厨师已经离开,无法提供甜点。 顾伦轻声道谢,让他不必如此周到。 “少爷讲,家中随处都可供顾先生走动,不必拘束。” 顾伦起初拒绝,但喝完热茶,又按捺不住,便请余伯带路。 老宅宽敞明亮,中央打通,三层环形走廊,除开佣人与管家的卧室,还有不少闲置房间。二、三楼各有宽大露台,摆放盆景、躺椅,爬满藤本植物。这样一看,崔然在顾伦那处顶楼建的植物园,像是对老宅楼顶的临摹。 与想象中不同,家中很难找到崔然成长的痕迹。照理说,太子爷要风得风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7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7 ,要雨得雨,从小到大拥有的东西,尤其是童年时的玩具,必定数不胜数。 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口。 余伯道:“我来时候,少爷的生母已经离开,也是听当时的厨娘说,黎女士当年对少爷尤为宠爱,少爷的吃穿用,都由她亲手置办,即便夫妻决裂后,也经常让人送来礼物,少爷专为此腾出一间屋子存放,之后媒体曝出黎女士的丑闻,少爷便把东西扔光,再没有买过娱乐小物件。” 轰动一时的丑闻,当时但凡关注新闻,恐怕不会不知,距离离婚不足两年,黎冬琳与英国男人的孩子已经年满周岁。 顾伦沉默,在崔然偌大的房间里慢慢走动,手指一寸一寸抚过写字台,衣柜,床被。 忽然在窗边的墙上看见一道一道细长的白线,像是用刀刻入墙内。隐约有标尺的痕迹,白线从五十公分处开始出现,间距或长或短,直到一百六十五公分的地方,永远停止。 顾伦伸出手,逐一抚过。 “听说是黎女士为少爷做的记录。”余伯道,“以往每逢生日,黎女士就为少爷记录一次身高。” 顾伦的手停在最后一百六十五公分处,铺平手掌,指尖抵着白线,掌心下好似有一颗不安分的脑袋,迫切地追问数字为多少。 ——能不能摸摸我的头? 顾伦忽然一笑,又抿嘴,蜷缩手指。 十二岁的崔然,一百六五公分。 附近都是花园别墅,没有高楼,往楼顶上一站,视野十分开阔。低头就是花园,喷泉池四周是花圃,红、白、粉、黄,一层一层,如交织的彩带。再向外是草木,绿油油一大片,也有早开的花,像散落的泡沫碎屑,并不惹眼。最为粗壮的是一棵桂树,枝桠伸到花圃上去,树伞太大,将其余树木都挤开,孤零零独占一方,满身傲气。 余伯见他看了很久,笑道:“那棵桂树有些年纪了,少爷从前总往上爬。” 顾伦看了一会,就在楼顶坐下,让余伯继续去忙。 云淡风轻,楼顶上花草芳香,顾伦这么一躺,合上眼睛,好像立即置身自己家中楼顶,那个崔然亲手为他开辟出的小天地里。花香过于安神,一不留神睡过去,梦见少年时代的崔然,坐在一间空牢牢的屋子里闷声哭,他哭声太过压抑,只见少年清瘦的肩膀不住颤抖,他就站在门外,却开不了口,寸步难行。偌大一间房,像一个冰冷的铁盒子,上了锁,崔然在里,他在外。 醒来时身上多了一张薄毯,日头比来时烈,抬腕一看时间,已经将近正午十二点。 睡得有些头痛,又坐几分钟,才起身下楼。 又空了几间房,楼道间有搬运工来来去去,到客厅,见崔然半坐在沙发背上,一只脚悬空,正低头将一只打火机摁得哒哒响。 顾伦还没叫他,他倒是有所感应似的先抬了头,朝他一笑:“还以为你要睡到日落。” 顾伦环顾一周,道:“还有多久?” 崔然将打火机往半空一抛,再接住,“就快好。” 顾伦沉吟片刻,问要不要去花园走走。 正午气温已经有些高,崔然一出门,便脱去外套,只穿一件深v薄t,胸肌轮廓若隐若现,脚下一双黑靴,满身骚气。见顾伦还穿着立领风衣,当即取笑,顾伦眼中沁出几点笑意,将风衣脱去,递到他手中。 崔然道:“把我当作衣架。” 话是这样说,还是接了过来。 顾伦卷起袖口,转而往桂树下走,崔然紧跟着他,到了树下,见他忽然攀着树枝往上爬,霎时惊在原地,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下面是草坪,比上次在山道上安全许多,所以崔然回神也快,倒也不着急,反而笑开。 “如果我前世是只虫,那么你一定是只猴子。” 顾伦只穿一件单薄的灰色针织衫,攀爬间肌肉绷紧,针织衫质地贴身,将手臂与胸口肌肉线条勾勒得一清二楚,崔然紧盯着,看他从这一枝攀上下一枝,一直到最高处,低下头来看他。枝叶葳蕤,像个巨大的筛篓,阳光经过过滤,丝丝缕缕,像一触即断的丝线,落在顾伦头发上,脸上,身上,星星点点的光斑。 崔然脸上的笑容渐渐蒸发,难得地专注,静静凝视顾伦。 顾伦又忽然翻身下来,徐徐走到他面前,探出手,在他头顶轻轻一拍,略一停顿,又揉一揉他的头发。 “当时,我这么高。”顾伦比出一个高度,“摸你的头还需要蹲下,你才八岁。” 崔然半晌没回过神。 很小的时候,顾伦就想演戏。 顾菲强烈反对,没有门路,没有资金,就算闯进去,多半也是一闪而过的流星,耗费青春,毫无所得。被顾菲痛斥过一次,顾伦便再也不提,他必须专心念书,首先,要拿一张自保的饭票,平凡人家,如果连饭也吃不饱,就无所谓梦想。 十五岁那年,与魏展成为同窗。魏少爷虽说举止女气,但学富五车,又熟知影视业,顾伦与他便亲近一些。魏展家世显赫,却为人低调,从不夸海口,除了同他交流书籍、电影,不对他做任何许诺。顾伦唯独沾他一次光,便是崔仲敏寿宴。然而当天入场,魏展却好像无意引荐他认识影界名流,顾伦年纪轻轻,不懂交际,烦闷至极,便悄悄离开大厅。 花园不大,草木众多,将大厅内嘈杂的人声切断,顾伦如释重负,坐到中央喷泉的石砖上休憩。 一个黑溜溜的人影忽然从背后冒出来,条件反射,纵身跳下石砖,连连退后两步,惊魂未定,听见窃笑声,才明白是个恶作剧。转回身,一个半大男孩站在石砖旁,还不及他胸口高,文质彬彬,白衬衣,红领结,一条小西裤。 说树上有个鸟窝,让他上去掏鸟蛋。 “太高啦,我够不着。” 不伦不类的京片子。 顾伦跟随他走到树下,仰头搜寻,“在哪里?” 小孩垫着脚,手臂高举,指一指,再回头看他,“那儿,最上边儿。” 顾伦苦苦寻觅,总算看清,小孩眼睛实在太过灵光——要么就是已经在树下徘徊了很久。 这身西装还是魏展送的,顾伦特地将外套脱下,小孩殷勤地过来接,又仰着脑袋看他爬,一边叮嘱他小心。好在花园灯光充足,顾伦平日也注重锻炼,手脚灵活,不费多大力气就给他取下来,三只小蛋,带着花斑。 小孩接来,捧在手心里,认真钻研。 “是不是麻雀蛋呀?” 顾伦道:“应该是。” 小孩乐不可支,把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8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8 三只鸟蛋捂进怀里,仰头朝他龇牙,“谢谢哥哥。” 眉清目秀,笑起来一双眼睛熠熠生辉,顾伦这一晚的烦闷不说一扫而光,也刹时有所锐减。蹲下`身子,揉了揉他脑袋,见他一对小虎牙实在可爱,又抬手,食指在他眉心上轻轻一点。 小孩对鸟蛋爱不释手,一会举高对着灯光审视,一会又捧在掌心里吹气。 “你也待不住吗?”总算想起他的存在,“我看你坐这儿有一会儿了。” 顾伦不言,探出手摸了摸他手心上的蛋。 小孩道:“那帮人特虚伪,谎话连篇,累死他们。” 顾伦失笑。 小孩眼睛一闪,笑起来:“你挺好看的。” 顾伦笑道:“好看?” 小孩道:“笑起来好看,不像里边儿那些人。”说着一只手放到自己嘴角,拉出一个弧度,“就像这样。” 生动异常,还刻意翻出白眼。 顾伦胸口一颤,埋下头,笑意不止。 小孩见他笑,也相随“咯咯”笑起来,一大一小像一对傻子。 手中忽然被塞入一颗鸟蛋,顾伦反应不及,那只小手已经缩了回去。 “送你啦。”小孩眼睛亮过头顶的星辰,“谢礼。” 第24章 离开时候坐顾伦的车,崔然在副驾驶座上魂游天外。顾伦问他去哪边,下意识说顾伦的家。浑浑噩噩下车,上电梯,进家门,换拖鞋,往沙发上一坐,看顾伦煮咖啡。给他倒好一杯,顾伦又进厨房,忙碌半晌,端着一盘煎培根出来,让他先垫肚子。崔然接来吃,食不知味。顾伦又上楼洗澡,换上一身浴袍下楼,客厅空无一人。 整个人有一刹那的僵硬,又见沙发背上搭着蓝夹克,松一口气,进厨房,浴室,卧室,书房,健身房找一圈,最后爬上楼顶,总算见人。 一双棉拖,牛仔裤松松垮垮挂在腰上,光着膀子,站在栏杆前,举着一副单筒望远镜朝天看。 天已经黑下来,零散几颗星,亮不过脚下浩瀚的灯海。 顾伦走到他身边,见他嘴上还叼着一根烟。 崔然转身,把望远镜放到身后躺椅旁的白色小圆桌上,掉头回来,见顾伦刚往嘴里衔了一支烟,便凑过头去,用自己嘴上烟头的火星子引燃顾伦嘴上的烟支。 两股白烟相互缠绕,钻上头顶,似蜿蜒的小蛇。 崔然盯着顾伦近在咫尺的眼睛,咬着烟,忽然一笑。 顾伦退开脸,手拄到栏杆上,摘下烟,吐一口气,视线所及是拥挤的高楼,霓虹闪烁,好比液晶屏上的像素快。 “记不起就不要再想,陈年累月的事。”他说。 崔然道:“后来是展妹告诉你,我就是崔仲敏的仔?” 顾伦一愣,旋即点头。 崔然道:“能想起,我还同你说过那两颗蛋的结局。我想孵蛋,却被黎冬琳扔掉。”忽然又笑,“居然是你。所以,那次爬山,你想让我想起来?” 顾伦笑了笑:“时间太久了,一个八岁孩子。” 是太久了,况且像这样在崔然生命中一闪而过的人不胜枚举。 按资料来看,顾伦二十一岁开始在影城找龙套角色演,虽说签约也早,但缺少门路,一直只有冷门剧本接,且只饰演男三、男四号。如此煎熬,直到二十七岁出演某部历史剧男一号,才算一炮走红。这时崔然才听闻他的名号,认识这一张脸,而此刻相距两人初见,已经十二年。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一面之缘,面貌早就成一团云雾。 把烟夹在指缝里,崔然忽然转身来掀顾伦右肩上的衣领,露出宽阔的肩骨,温热的肌肉。崔然把指尖放到那枚刺青上,来回研磨,良久,忽然一哂:“难道我还掏过蛇蛋?” 顾伦侧过脸,垂下眼睑看自己肩膀。 “张口咬人,松口就忘记。” 崔然冥思苦想,毫无印象。经顾伦一说,先是诧异,又涎皮赖脸:“当时精虫上脑,做事已经不由大脑控制。” 顾伦别开身子,脱离他的桎梏,将浴衣拉好,重新扑回栏杆上吞云吐雾。 崔然揽过他的肩,埋头在他肩膀上蹭一蹭脸,笑道:“生气啦?” 顾伦咧嘴笑,腾出右手,抓了抓他后脑勺上的头发。 两人又各自吸烟,许久,崔然吸完,转身到圆桌前把烟头按灭。 “难道你就此对一个八岁儿童念念不忘?” 顾伦道:“哪里有时间对一个儿童念念不忘,只不过觉得有些可爱,崔董事教子有方。”抿了抿唇,“之后听闻崔董事同你母亲离异。” 刹那的寂静,崔然也变得安静。 再转回来,手放进裤包里,仰头远眺,任晚风摩挲赤`裸的胸膛。 顾伦道:“媒体四处登报你父亲在外的恋情,十二岁的孩子不可能对外界一无所知,感觉太过残忍,如果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就不用遭受这样激烈的舆论冲击。”顿了顿,“想看一看你,可惜魏展已经出国,没有渠道。” 两厢无言。 崔然低下头,声音沉闷:“我一定让你非常失望。” 顾伦道:“失望透顶。” 崔然哑然,却也觉得理所当然。 顾伦道:“你母亲的事曝光,听闻你变本加厉,更加荒诞。” 崔然笑起来,“你作何感想?” 顾伦也笑,安静几秒,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崔然抬手碰了碰鼻尖,又从裤袋里抽出一支烟,点燃,眯起眼睛,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像是在炫耀绝技,他仰着脖颈,不知疲倦地重复,半趴于栏杆上的姿势使得身上肌肉起伏,侧面看去,背后柔软的颈线延伸至肩胛骨,忽然凸起,又到后腰处凹陷,然后是饱满的臀线,消失于裤腰内的若隐若现的股沟。 走到他身后,顾伦张开手,圈住他的腰,将下颌放到他的肩上。 崔然扭头,用臀`部蹭了蹭他的胯,笑道:“顾老师本性暴露?” 终归是男人,终归曾经是插人后门的一号。 顾伦充耳不闻,吻了吻他的耳背。 两人一同看脚下夜市,风渐凉,顾伦便解开浴袍,把崔然一并裹进来,两人都骨架太大,布料合不拢,便都下意识贴紧身体。 崔然窃笑一声:“老人家又不穿底`裤。” 顾伦的阴`茎抵着他的臀`部,已经略微发硬。 顾伦埋头笑,并不接话,鼻息摩擦他的颈窝,略微发痒。就这样贴着他抱了一会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9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39 ,情`欲渐渐平息。 崔然忽然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顾伦一顿,道:“原本对你也有些误解。” 崔然笑道:“绝望?” 顾伦不答,像是默认:“后来也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你之前一定非常爱你父母。” 崔然回过头看他的眼睛。 顾伦一笑:“在演戏挣钱之前,我觉得全世界没有人比顾菲更爱我。”顿了顿,“但我的第一笔薪酬,被她用去酗酒。那时候来钱十分不容易,多半让家中花去,自己所剩不多,旁人都笑我吝啬。那时候忽然明白,顾菲心中也有怨,亲人也需要算债——感觉像被她背叛。” 崔然在他侧脸上一吻,极轻,像是小动物舔舐主人。 顾伦笑容更为温和:“但我现在很好,没有绝对的善,总会有心结,但在于如何去解。” 崔然看着他的笑颜,渐渐呆滞。顾伦看他目光凝固下来,笑容也渐渐散去,埋下头贴了贴他的鼻尖。 崔然转回头。 顾伦温热的胸膛贴着他的背,他的肩胛骨紧挨他的心脏。 崔然深吸一口烟,拇指一抹鼻尖,眼睛眯成细长的缝,眺望不见尽头的高楼,烟雾模糊他的视线。 “有时候我也会想,”良久,他徐徐道,“这样做,到底值得不值得。” 顾伦轻轻应一声,像在哄孩子,“然后?” “我找不到路……”崔然一顿,呼吸停滞,“我也想与他们讲和,我错了,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但他们都不再看我一眼。” 顾伦捂住他的眼睛,“你父亲与母亲毁去你的家,所以你也不要这个家。” 崔然呼吸渐渐加重。 顾伦道:“如你所说,你不过在我身边发现一座世外桃源。” 崔然哑然。 顾老师何其精明。 崔然的花言巧语连普通小艺人也骗不过,更何况顾伦。如周愫所言,顾伦明白他心中一切所想,也知他水性杨花,本性难改——他从不信他对他有情。所以他瞻前顾后,步步为营,唯恐彻底沦陷——直到崔然告诉他,他的命胜过自己的命。 “十六年,你拿父母亲的错误惩罚自己,我看在眼里,救不了你。”顾伦声音带着笑,“后来,已经忘记是多久之前,一次酒会亲眼见你与女伴亲密,梦中女伴居然变为我自己,花费很长时间,才敢接受事实。” 崔然道:“过度的关注实在害人。”顿了顿,“你误入歧途。” 顾伦一顿,道:“你不过还未长大,一样误入歧途。” 崔然胸腔一震,发出笑声,“顾老师,我已经年近三十。” 顾伦轻笑,埋头将脸贴在他的颈窝里,不言语。 崔然笑道:“所以,你一直等我生性。” 而未等到他生性,却等来陆老板一事。 顾伦不言。 崔然埋头,眼睛泛湿,脸上却净是笑意。 十六年。 他孤立无援,想过回头,却找不到岸,便一路走到黑。 所有人都讲他无药可救,只有顾伦说,他不过是个孩子,他会长大,他该被原谅。 他以为踽踽独行十六年,却不知只要回头,顾伦一直都在,他们之间相隔一条线,身份悬殊,交际圈之差别,顾伦越不过,这条线存在与否,取决于他崔公子。顾伦关注他十六年,由同情到爱,他毫无所觉。无意间转身,他越过界限,却用身上的尖刺一次次重伤他,顾伦知他浑身带刺,若抱紧他必然自取灭亡,却也寸步不离。 崔然躬身,将头埋进臂弯里,肩胛骨凸起,好似一根顽固的刺,戳着顾伦的心口。 或许因他太久不言语,顾伦又道:“非说改变,我也已经不是你当年所见的模样,你现在不会赞我笑容好看。” 二十年光阴,打磨的不仅仅是顾伦五官的轮廓,眼角的细纹。他走向成功,却也变为当年小崔然不喜欢的样子。强颜欢笑,得心应手。适当的随波逐流,方可生存。 也许他们的确曾经互相吸引,一见钟情,但只不过一瞬。 顾伦的情来自岁月的沉淀。 烟头烫到手,崔然手一颤,倒抽一口气,下一刻,烟头便被顾伦拿开。 崔然将顾伦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摘下,转身与他接吻。尼古丁的余香残余唇齿之间,崔然一只手捏住顾伦的下颌,舌尖在顾伦口腔中翻搅,透着狠劲,顾伦却是缠绵而温柔,还似透着爱怜,如涓涓细流。 吻到将近窒息,崔然才退开脸,低头埋上他厚实的胸膛,重新舔舐他的乳尖。两手钻进浴袍里,揉`捏他光裸饱满的臀。顾伦按住他的头,挺动身子,将乳`头往他嘴里送。下颌高扬,喉结起伏,发出低沉的叹息。 “不清楚世外桃源究竟怎么变了味道。”崔然眼睛发红,“我嫉妒展妹。” 他素来是个宽宏大量的情人,何为嫉妒?从来只知喜欢与厌恶,戴过的绿帽不计其数,统统一笑置之。 回应他的是顾伦无休无止的喘息。 崔然停下来,“呷醋。” 声音沉闷,令顾伦也不得不从情`欲中清醒。 低头捧起他的脸,揉揉他的眉毛。 崔然捉住他的手,在无名指上一吻,垂眼道:“又急又怕,怕你迟早受够我,与他藕断丝连,我要怎么和他竞争?学化妆?” 怨气冲天,把顾伦也惹笑。 笑够了,顾伦掌心托住他后脑勺,将他往自己乳尖上摁,崔然心领神会,重新一口衔住,狠狠一吸,顾伦倒吸气,鼻尖挤出低吟,双手并用,把他抱得更紧。 “这样竞争。” 合着眼睛,声音仓促。 顾伦也知道调`情。 崔然心口一烫,抬手在他屁股上拍下一掌,声音喑哑:“老骚`货。” 将人往圆桌上推,使其坐上桌沿,打开他双腿,用自己的胯磨蹭对方的阴`茎,会阴。 一边乳`头被崔然吸嘬,顾伦又用手玩弄被冷落的另一边,两粒都被蹂躏胀大,崔然却忽然退开。顾伦浑浑噩噩张开眼睛,不等他看清,腿根忽然被崔然掰到最开,紧接着肛口一热,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贴了上来。 猛然回神,惊愕不已,下意识便要把崔然的头拨开。 崔然却尤为顽固,被他干扰,便用手指扒开肛口褶皱,将舌尖探了进去。 顾伦双腿战栗,喉间一道低吟。 “阿然……” 崔然充耳不闻,专注舔舐肠道浅口的软肉,时而顶戳,双手在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0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0 他肛周按摩,企图让他放松。其实顾伦这样光着下`身,就显然有与他做一场的打算,又方才洗过澡,以他的习惯,肯定是要清理肠道的。果不其然,肛`门说不上松软,却也不干不紧,且干干净净。 虽说也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崔然却像有天赋,偏不给人痛快,顾伦一面想推拒,又耐不住撩拨,穴`口随呼吸频率加剧收缩,于是场面滑稽,手像是要推开人,屁股却扭动着渴望更加深入。 肠道愈来愈湿滑,崔然看他瘙痒难耐,终于探入更深,顾伦腿根当即一颤,肠壁将他舌头吸紧,喉间颤抖着滑出他的名字。 崔然指腹不住按揉肛口褶皱,舌尖舔舐顶弄,顾伦两腿将他夹得密不透风,他的侧脸紧贴他滚烫的腿根,顾伦舒爽到极致,一只手握住自己阴`茎撸动起来。 待崔然退出,抬起头,顾伦眼角已经泛湿,崔然拨开他的手,看他乌黑丛林间高耸壮观的阴`茎。 忽然一笑,又低头,探出舌尖,一舔他龟`头上的小孔。 “唔——” 顾伦手贴着他的后颈,手指忽然弯曲,挠得崔然有发痒。 崔然站起身,扶着阴`茎慢慢往穴`口里插进去。 顾伦下意识绞紧他,肠道炙热,激得他倒吸气,又沉沉一叹。 顾伦将手挂到他脖颈上,埋头吻他的头发。 亏得是小区最高楼层的楼顶,眼下阳台又只有月光,半黑不黑。 手穿过顾伦的膝弯,将他两条健壮修长的腿托在手肘上,崔然开始抽动阴`茎。由快及慢,又浅及深,两人在圆桌上颠龙倒凤。桌板吱呀直响,望远镜与烟灰缸坠落在地,崔然只做不见,让顾伦转趴在桌上,从后顶弄,两手揉掐他肿胀的乳`头,双双射`精,休息过了,互相撩拨,再度勃`起,顾伦侧趴,一条腿被他刚扛到肩上,从侧面顶撞。翻来倒去操干,起起落落,两人都各自射过三次,筋疲力竭,才算作罢。 顾伦被他捣弄得两腿合并不拢,肉`穴直吐白液,头埋在他肩上沉沉喘息。崔然圈着他的腰,叫过他几声,他只回一道鼻音,眼皮也不掀一下。 仿佛忽然又回到八岁年纪,崔然咧嘴笑起来,下巴蹭一蹭他的肩,带着鼻音道:“把你生吞入腹,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顾伦先是一怔,旋即嘴角一弯,喉间挤出一声笑,手摸索到他屁股上,一掌拍下。 第25章 在顶楼大战一场,顾伦被操弄到腿软,崔然亲自服侍——以往无论事前事后,都是分开清洗,顾伦素来无需崔然照顾,那天一来情浓,二来放不下心,便亲力而为。往浴缸里一泡,顾伦半睡半醒,崔然没有经验,怕清理不够干净引起发烧腹泻,便一股脑把手指伸到最深处掏弄,顾伦明明已经合着眼,如此一弄,忽然挣扎,捉住崔然的手叫他别抠。崔然便低声笑,凑近他耳边道:“只有润滑剂、精`液和肠液,不会掏出其他东西。” 顾伦像是极为难堪,眉心蹙起。 崔然了然,顾伦对肛`交历来十分讲究——毕竟不是个干净的出口。 叹一口气,崔然牵起他的手,引导他的手指插入他肛`门内,一边低头吻的他的发线,放柔声音哄劝闹脾气的老人家,“那你自己弄,我不看。” 埋下头吻顾伦的脸。 顾伦这才自己掏弄抠挖起来,直至结束,崔然又将手指探入检查一番,才将人抱出浴缸。顾伦骨架不小,又肌肉紧实,抱起来颇为不易,下楼进浴室时只做背,要容易一些。想来那时他用肛塞自渎,顾伦抱他也不轻松。 一早醒来,顾伦肛口肿胀未消,崔然见他走动有些费力,连哄带骗要他躺回床上,早饭亲自送到床头,又让司机送药过来,再亲自抹了药,才放心离开。晚上带回一张全家福,装裱在相框里,将其收入抽屉中就去洗澡,睡觉前却在主卧床头看见,挨近他睡的一侧。 台灯将照片笼罩在一片暖黄色光晕里,一家三口的笑被玻璃一刀切开,永久凝固。 崔然凝视片刻,翻身上床,将顾伦压到身下。 顾伦即将入眠,被他闹醒,撑开眼皮,也不说话。 崔然举着两只拳头,笑出一口白牙:“猜一猜,戒指在哪一边。” 他自己常戴的戒指已经取下,放在床头,手指光溜溜,干净漂亮。顾伦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指尖在他指背上一挠。 崔然道:“讲话。” 顾伦眯着眼睛端详半晌,食指一点他右手。 崔然笑道:“选错就没有,不许改。” 顾伦长吁一口气,应了一声,随手揽住他的腰。 崔然神神秘秘:“魔术开始。” 话音一落,往两只手上各吹一口气,举起拳头左摇右晃,嘴里碎碎念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最终停下,拳心朝上,发到顾伦面前,逐渐展开右手指头。 不知是否是被他同化,顾伦居然也下意识屏息,紧紧盯住他的双手。 手指一寸一寸打开,掌心盛满灯光,空无一物。 顾伦不言,淡淡一笑。 崔然却又将左手递上前一些,打开掌心,顾伦登时愣住——同样为空。 见顾伦神色变化,崔然好似恶作剧得逞,朗声大笑,圈住顾伦的脖子,脸埋在他胸口又顶又蹭。 顾伦烟波一软,掌心放到他的头上,“早些睡,明天不是还有工作?” 崔然不答,脸抵着他的温柔的胸膛又笑了一会,抬起头,在他唇角一吻,“戒指不过骗人的东西,老崔与黎冬琳有许多对戒,各式各样,一戴十余年,后来照样同床异梦。” 光影打在他侧脸上,五官十分立体,顾伦早发现他鼻梁好看,这时更为突出,鼻尖微微上翘,鼻梁好似有弧度,像总等待人用指背去刮。 顾伦确实也如此做了。 崔然嬉笑,探出舌头一舔他指尖,忽然送开双手,一个利落的翻身,将台灯熄灭,又钻进顾伦被子里,双手圈住顾伦的腰,脸往他肩上贴。手指不安分,在顾伦腰侧一刮,“这只戒指如何?” 顾伦扭头。崔然不见他的表情,倒明白他的疑问,低声一笑,手臂收紧:“人形戒指,独家定制。” 一股急促的气流从顾伦喉咙里溢出,笑声相随而至。 黑暗中,崔然也咧开嘴,又张口,在他左肩上也咬下一口。力道非常轻,痒胜过痛,顾伦不甚在意,抬手揽过他的肩,随手一捏他的肩骨。 崔然闻见男人身上淡淡一阵沐浴露香气。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1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1 “他们曾经相爱。” 声音低沉,来得急,消失更快。 顾伦拍一拍他的后脑勺,不言语。 葬礼过去,老宅也空去一半,崔仲敏的事明明历历在目,但崔然时而醒转,却感觉好像已经过去七年八载。他才知道这是疲倦,麻木神经,便总是不知今夕何夕。 事情渐渐回归正轨。 沈充给崔然找来公司细目与各部门汇报若干,除去开会时间,崔然就在办公室研读,然而这一干东西好比经书,不出半个钟头就要让他头昏脑涨,几天下来,也不见多少进步,一进会议室,依旧只能说瞎话。 近来顾伦休假,每日在家看书,研习老电影。崔然每日早出晚归,不能再往市郊别墅跑,却也不回自己挨近公司的住所,无论下班多晚,一定要到顾伦这里报到。总算明白为何有话说累了就该归家,较之他那一套套空旷的铁盒子,顾伦这套居所才可谈为家。有那段如夫妻般朝夕相处的回忆,有他亲手为他建造的植物园。因为总往顾伦这处跑,所以把崔仲敏的像也移动过来,搬一张红木桌,就放在客厅旁的阳台上,即便他忙碌,也有顾伦帮忙供奉香火。 崔然总在做梦,噩梦居多。每夜同床共枕,前所未有的亲密,也就更容易观察崔然的一举一动。顾伦有时会被他吵醒,见他痛苦挣扎,有时像是喘不过气,有时捂着心口,再有时捂住小腹。将他叫醒,却说并没有哪一处疼痛。他不想说梦境,顾伦便也不问。 这样的事在这段日子中不见少,有时在浴室泡澡,半个多钟头没有动静,顾伦赶进去,又回主卧,往床上扑一张大毛巾,到浴室将在池子中酣然入睡的崔然抱起,放到床上用毛巾擦身,再为他套上干净内裤,盖上被子。崔然全程睡死,连被擦拭阴`茎也只轻哼几声,不抓住机会做一番痛快事。 顾伦提心吊胆,一开始几次,打开浴室门时双手都有些僵硬,怕看见满池的血。 见他实在辛苦,顾伦便不时追问他工作状况。 崔然道:“过目即忘,而且根本无法静下心来看资料。” 早有自知之明,也从没有给自己留过后路。如今硬生生要找出一条路来,只能从头开始,亲手开垦。 “黄至渝本就看不起我。”满脸漫不经心,“如今除了顾老师,大概没有人不想看我笑话。” 顾伦沉默,随后问:“纪总他们如何?” 崔然深吸一口气,鼓起腮帮子,一翻白眼,再徐徐吐气,耸肩道:“酒肉朋友一干,不指望他们为我两肋插刀。”顿了顿,“我也从没有为他们两肋插刀过。” 崔仲敏感染hiv自杀,消息传出,崔然自然也有感染病毒的可能,接受媒体采访之前,所有人都在猜测,而于崔然而言,没有一通问候电话,所有人避之不及。 顾伦在他颈后一捏:“尽力而为。” 《捕鱼儿海》开机,顾伦随剧组前往内地。崔然却依旧住在他家中,连自己常住居所的佣人也尽数解雇,说来也是恩怨难了——那位白人厨师再度因顾伦被辞。又在顾伦这边另聘钟点工,连以往心水的海滨别墅也被闲置。 以前崔然总有花不完的时间,只要愿意,甚至可以到顾伦的拍摄场地,二十四小时与他如胶似漆,然而昔日有力无心,如今是有心无力。 办公室内乒呤乓啷一连串巨响,黄至渝刚到门外,顿足不前。 两位秘书助理缩起肩膀,对视一眼,似乎叹了口气。 不多时,咔哒一声,门朝里打开,沈充站在门后,见黄至渝,略微欠身,叫一句黄总。 黄至渝朝里看去,地上是碎裂的花盆、玻璃杯,倒泼的咖啡,以及洒落一地的书籍,报刊杂志,文件夹。 沈充低声吩咐两位助理进去清扫。 抬手一提衣领,黄至渝徐徐步入,见崔然躺在沙发上,合着眼睛,一动不动。浅蓝色衬衣,灰色西裤,深蓝细纹领带,乍一看,好像是另一个人。全是沈充软磨硬泡的结果,起初太子爷连出席董事会议都是花t恤,黑皮衣,牛仔裤,一双机车靴,他人一走,会场净是闲言碎语。 黄至渝将手上一沓文件往办公桌上一放,转身朝崔然道:“微泉的赞助合同,下午我再过来一趟。” 谁也不想触霉头。 崔然合着眼,听闻黄至渝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然而两位秘书助理进来清理一地的杂物。轻手轻脚,不久后是极轻的关门声,办公室彻底清静下来。 十余分钟过去,他一抹眼睛,长吁一口气,睁开眼,起身到办公桌前,打开合同。 除开看工作报告与项目细则,崔然每天须得往各部门视察,旁听大小会议,借此学习。茶余饭后看沈充找来的商业刊物,了解商界行情,连时政都不可忽略。高处不胜寒,崔仲敏为居其位付出的时间与精力崔然一清二楚,自从十二岁那年黎冬琳离家,他就没有做过一天正事,今朝有酒今朝醉,时光推移,又发现其实对死亡都已经坦然,更加胡作非为,醉生梦死,不留后路。 偏偏杀出一个顾伦。 当年飞机遇险,他确实是不怕死的,然而崔仲敏死亡后,他却无法照计划捅自己一刀。人总是贪婪的,一旦尝到情爱的甜头,就不甘于放手。 只要他在,他就舍不得随崔仲敏离开。 无数次将办公室砸得一片狼藉,休息过了,又只好继续。 按沈充的说法,崔仲敏喜欢将一切掌控在手中,以至于公司诸多琐事他都要一一过问,细致审核,故而黄至渝的决策权并不大。老崔如同废丞相之后高度集权的皇帝,大权在手,却工作繁重,呕心沥血。而如今,崔然无法不顾黄至渝,事事需要参考他的看法,但又不能过度依赖,更为尴尬。 审议赞助合同后,又提起某项热门户外节目,凡艺拥有一个名额,三位备选艺人,都才出道不久,如今唱片销售大不如前,歌手要提高曝光率,除开制造绯闻,还需倚靠出席综艺节目与客串电视电影。都是小艺人,崔然不甚了解,沈充临时拿来资料,供他翻阅。对于捧艺人,崔然倒不全是门外汉。 翻来看去,在其中一叠资料上停留时间稍多。 黄至渝道:“钟梵不懂变通,过于木讷。” 二十二岁,眉清目秀的大男孩,创作出身,曾经有作品为几位知名歌手的专辑收录,半年前签入凡艺,刚出第一张原创ep,亟待宣传。 崔然点了支烟,低头继续看他的详尽资料。 黄至渝拿起另一叠,“李秋文参与过多场选秀节目,舞台感染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2 力强,综合能力更胜一筹。” 崔然接来,方才没有过多留意,眼下专心端详,忽然觉得眼熟。然而再细想,偏又想不出所以然。或许只能怪他阅女无数,无意间已经将美女混淆,如今也的确不乏美女,千篇一律的美,崔然最擅长分辨真假,万中挑一,找出最具特色、五官最纯天然的一位,其余面孔自然过滤,也就难留印象。 又一番交流,黄至渝思路清晰,有理有据,崔然倒也没有过于偏执,最终妥协。 四月中旬,顾伦从内地飞回,赶录一场节目,顺便获得三天假期,恰逢他自己生日。 裴朝玉放出顾伦档期信息,当日机场有粉丝相候,崔然无法凑热闹,只好在办公室中发脾气。之后便看见顾伦与大陆丁慕凡“双影帝”机场偶遇的新闻,附上两人合影数张。在场记者就一直以来大众对两人“王不见王”的戏言发表提问,两人皆是老江湖,官话流利,尤其丁慕凡,可谓幽默风趣,又滴水不漏。 “竟然说你们登对。” 晚饭时,崔少爷又闷闷不乐。 顾伦一愣,旋即道:“当下风尚。” 崔然冷哼:“世风日下。” 顾伦啼笑皆非,才刚刚开始学好,就知道控诉世风日下。 晚上在床上做得大汗淋漓,两个月不见,不仅崔然像是狂躁症发作,连顾伦也似是换了人格,几次翻身反将人压至身下深吻。以往顾伦身上留下的痕迹居多,这一次连崔然的脖颈至锁骨、胸口都被吸啜出红印。 事后一同在床上吸烟,崔然忽然把手伸到他腰后,挠他痒。顾伦纹丝不动,倒记得他的弱点,索性将烟头掐灭,直接往他腰侧袭去,崔然起初还能反击,然而随着顾伦手上动作加快,他又避闪不及,便完全瘫倒在床上打起滚来,烟头都甩到地上,喉间是一颤一颤的笑声。 顾伦停手后,他便光裸着身躯,呈大字型躺着大口喘气,脸和脖子都胀红,眼角挂着泪花。 这副惨象,就是顾伦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崔然喘匀了气,抬手一刮顾伦的下颌,“这样玩弄为夫。” 顾伦依旧在笑,也勾起食指往他下颌一挠,崔然回击,顾伦再挠,如此你来我往,竟然玩闹起来。 熄灯睡觉后,崔然又往顾伦被窝里钻,一张大床只用三分之二。两人都一丝`不挂,侧卧着,一条腿放到顾伦腿上,膝盖蹭着他的阳`具,自己的阴`茎抵住顾伦侧边胯骨。才射过两发,眼下软塌塌地贴着他的皮肤。气温已经回升,虽说有空调,顾伦还是被他黏出一身汗。 像是脱胎换骨,如今崔然反而不将想念挂及嘴边。或许如他对戒指的情绪,其实他从来是看不起这些小把戏的。 所谓老崔玩剩的戏码。 节目录制过后,崔然便接顾伦到提前预定的会所。往年顾伦生日都在拍戏,今年打算回一趟家,崔然得知后非要尾随,如此一来,私人空间也有所缩短,便要提前一天,独自为他庆生。除开带他回家略有犹豫,顾伦倒一切无所谓,都随他高兴。 在走廊中远远看见一人,姿态过于显眼,走近才发现是魏展。粉t恤,银白耳钉,鬓角盖住耳根。 三人一同驻足。 第26章 和式走廊,左手边一侧是狭长逼仄的庭院,一时没有其余来客,颇显冷清。 魏展向两人微笑:“然少,顾先生。” 崔然留意顾伦,见他回以微笑。 魏展看顾伦,神色腼腆:“内蒙天寒地冻,气候环境都还适应?” 顾伦笑道:“已经习惯。” 魏展颔首:“顾先生怯寒,多加保暖。” 顾伦谢过。两人再无寒暄,魏展又朝崔然略一颔首,就此别过。 “情敌太多,我压力甚大。”一进雅间,崔然伸一个懒腰,“你怯寒?” 香港气候温暖,两人相处又多在室内,仅有那次入秋去北方片场探望顾伦,也没有留心他是否有过小动作。 顾伦道:“早些年的事,已经转好。” 早些年,属于魏展的早些年。 崔然一抿唇,不发话。 甜点已经上满,顾伦弯腰拿起一块杏仁酥,咬下一口,再递到崔然嘴边。 崔然原本刻意拉长一张脸,眼下眼睛一眨,破功,笑起来,咬一口杏仁酥,顺便在顾伦指尖一舔。起初对着顾伦哂笑,然而正咀嚼间动作忽然一顿,旋即眼仁闪烁,顾伦出他神色变化,索性转身将整盘杏仁酥端起来。 吃完嘴里那一口,崔然又从盘子里拿起一整块,三两下吃完。 顾伦笑道:“自己订的餐,不知道好吃?” 崔然舔一舔嘴唇,眯起眼睛,转身在桌边席地坐下,顾伦也随之入座。 “前次同一位老先生到这里谈事。”崔然一手放裤包,一手提着茶壶往瓷杯中添茶水,“苦不堪言。” 顾伦本在笑,又忽然沉默,不用细说,他也知他当时的窘迫。 这家会所多为上流社会文雅人士所钟爱,氛围幽静,雅间多带小天井,天井中栽种植物若干,赏花品茗,对弈听琴乐。 崔然本属于歇斯底里的聚会,在此之前,必然不会光顾这里。 崔然道:“然后又想,你一定会钟意这里。” 苦心积虑,倒忘记顾伦也非贫民,也有一定的社交圈,对这里必然不会陌生。 对于顾伦,如今崔然其实十分苦手。以前花招用尽,情话说透,顾伦却心如明镜,全不当真。现在发自肺腑想让顾伦开心快乐,便不知如何是好。这样一来,才发现自己擅于调`情,却不通拍拖。 如今才明白,在真正的情爱面前,一切语言都显得太过苍白。 沉默时间过长,回神发现顾伦正小心观察他。 崔然失笑,顾伦似乎总怕他自杀的心念未断,把他当做瓷娃娃。 索性转移话题。 “我一直不明白。”他说,“展妹当年同你交往,却不帮你一把?” 顾伦眼里闪过一阵迷茫。 要一板一眼的顾老师习惯这个称呼,似乎还需要些时间。 回神后,顾伦竟然显得有些意外:“我们并没有交往。” 这下换做崔然一怔,险些脱口,把周愫的话招供。 但顾伦是不会说谎的,即便他说地球是方的,崔然也会去怀疑教科书是否出错。 这样一来,问题就在周愫身上。不难想通,周愫对她是有很深的情绪。说没有不悦不可能,然而想到顾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3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3 伦说过要给周愫机会,崔然便咽下话头。 似乎以为崔然的沉默是怀疑,顾伦又说下去。 “毕业前才向我讲,希望在一起,但不愿意让我进娱乐圈。” 崔然一愣。 到底出身相似,即便生活轨道悬殊,在某些观念上,他与魏展居然还能达成共识。 “所以你们决裂,他才选择出国?” 顾伦点头。 崔然发出一声笑。 如今回心转意,特地赞助电影,力挺顾伦主演。这样讨好,事实上却杯水车薪,顾伦已经不需要。 “我倒是感谢,他居然大发慈悲带你来崔仲敏的庆生宴。”崔然笑道。 顾伦一想,旋即也笑:“多半想带我开一开眼界。” 崔然大笑:“却为自己送上一位情敌。” 顾伦含笑,低头啜茶。 阳台外是两株桃树,没有风,只偶尔有几片花瓣飘落,零星洒在阳台地板上,浅嫩的桃红。 夜晚崔然另有一场应酬,两人便没有停留过久,天黑前就离开。 从停车场开车出来,速度很慢,远远又见魏展的粉t恤,再近些,看清还有黄至渝和某位女人,女人挽住黄至渝的手,魏展正与黄至渝交谈。 几乎擦身而过,三人漫不经心一瞥,看不清车内,便也没有留心。 会所偏远,马路上车流稀疏,崔然却没有开快,时而走神。 顾伦几次提醒他拐弯,终于开口,问他所想。 “我好似办了一件坏事。”他笑。 他办的坏事好像不算少。 自己也意识到这点,不禁失笑,旋即,又把事情原委向顾伦说来。 难怪看资料时觉得十分眼熟,刚刚那个女人,正是被他与黄至渝定下,前去参与那档热门户外节目的李秋文,而在更早之前,他便在送米杉回家时候见过。 先不论那位原本被他看重的钟梵如何,至少,他的确是被黄至渝摆了一道,他深愔崔然依赖他,无可奈何。 崔少爷不像老崔,不足为惧。 把顾伦送回,崔然便直接往预约的按摩会所。 “然少总是姗姗来迟。”有人道。 “金屋藏娇。” “岂止,眼看就要不理朝政。” 哄堂大笑。 他与顾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圈里从来没有秘密。 崔然自罚三杯。推油时候叫来男性按摩师,端端正正,不该碰的一律不碰。 某位合资方做的东,人略杂,说的话崔然大多难以打岔,但已经逐渐习惯,也不觉得十分难捱。有时,这帮商界人士的应酬,较之公子哥们的聚会,从表面看,并非相差甚远,一样的花天酒地,同样的娱乐消遣,只不剥开表面,目的性凸显,且复杂,抑或尖锐,须得步步为营。 推油后神清气爽,烟瘾袭来,套上浴衣,出门吸烟。觉得室内沉闷,让服务生引他去露台,往上一层,到达一片露天场地,有盆栽与座椅。 露台上已经有一位中年人,短宽的身躯,暗黄皮肤,头上稀疏的毛发,裹着蓝色浴袍,像只煮熟的番薯。 崔然驻足,正要退,那人转身过来,一见他,脸上一惊,又满面春风。 无可奈何,崔然朝他一笑:“陆老板。” 老陆待他可谓热情,递与他一支烟,亲手为他点上,问及他公司琐事,化身慈祥长辈,关怀备至。 崔然刚喝下几杯白,当下有些混沌,烟雾在视野中打旋,翻搅,把老陆宽大的脸撕开,化为分裂的碎块。 感觉后腰上多出一只手。 老陆的话也渐渐开始变味:“我夫人十分挂念黎女士,原以为能在葬礼上见她一面。” 崔然眼睛眯起,摘下烟头,静静盯住陆建平。 “我与老崔向来友好,今后必定也要多多照顾世侄。”陆建平笑意不减,一口烟雾扑上崔然面颊,“前尘往事,没有人会计较。待到世侄吃饱盘中餐,让给uncle也尝一尝,如何?” 烟雾缭绕,将老陆裹为一只蛹。 崔然视线一片模糊。 良久,嘴角一咧,喉间发出一阵窃笑,崔然一把捉住身后往臀`部下移的手,眯起眼睛,朝老陆身上凑去。鼻尖将要贴上中年男人粗糙的侧脸,蓦地停下,深深嗅气。 老陆低笑。 崔然道:“闻见一阵气味。” 老陆道:“什么气味?” 崔然道:“人渣气味。” 老陆脸色一变。 崔然喉间发出诡笑,再开口,语速放缓,“uncle大概不知,世侄如今烂命一条,如果被逼至死线,穷途末路,什么事都做得出。” 陆建平脸色黑沉。 崔然在他目视下掐灭烟头,笑脸盈盈,吹着口哨离开。 崔然回家直奔浴室,吐得昏天暗地。 顾伦已经睡下,听闻响动,起身下床,一进浴室,见他跪倒,整个扑在马桶水箱上,忙将人提起,手碰到他脖颈,全是汗。崔然推开他,埋下头去,手伸入口腔中抠挖喉咙,顾伦不明所以,却也没有阻止,目视他又抠过几次,吐了干净,像是浑身脱力,直接在地板上坐下来。 浴室瓷砖冰凉,顾伦过去将他抱起,带他到水池边洗脸。 几次将冷水往面上敷,崔然逐渐喘匀气,手掌自额头往下巴一抹,双手扶着洗手台,安静下来。 顾伦隔着湿漉漉的t恤摸他的背,感觉仍在颤抖。低头吻他的额头与鬓角,顾伦撩开他的t恤,掌心在他满是汗水的背上抚摸,为他顺气。 崔然沉默半晌,扭头与他碰一碰唇,“睡觉。” 半夜听见响动,顾伦醒来,发现身边空荡荡,浴室也是黑的。正要下床去找,见崔然进来,捧着一只马克杯喝水。相视一愣,崔然将水喝完,把水杯往床柜上一放,钻进被里。 顾伦也重新躺下,翻一个身,将他往怀里揽。 崔然顺势将脸埋入顾伦臂弯中。他不穿上衣,身体滚烫,浑身依旧汗水淋漓,顾伦几次为他抹去,又再度溢出。发觉他似是一直吃力喘息,顾伦也睡意全无,转身要开台灯,忽然被他一把捉住手肘。 顾伦低声道:“你在发烧。” 崔然往他怀里拱了拱,烦躁地扭动身子,“不是发烧。”将顾伦手拉到自己腰上,让他圈紧自己,崔然喘息片刻,徐徐道,“老陆给我吸的东西,不对劲。” 顾伦身体一僵。 崔然抬手摸他的脸,再用自己的侧脸去蹭他的,“别怕,我不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4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4 傻,吸的不多。” 顾伦沉默下来,一只手穿入他发间,细细揉弄。 崔然道:“你快些睡,寿星。” 顾伦道:“我陪你。” 崔然沉默良久,不再说话,只与他贴得更紧。 所有人都以为他懦弱,然而他纵使一无是处,却绝不懦弱。 他已经只剩顾伦,谁也夺不走。 第27章 亏得崔然警觉,吸食量很少,熬过一夜,就得以解脱,只不过满面憔悴,眼窝青黑,偏是顾伦生日,实在令人不快。 顾伦陪他熬了一整夜,直到见他睡着,才相随睡去,两人直到正午才起床,钟点工已经将午饭做好。崔然食欲不好,但在顾伦哄诱下,还是极为给面子,坐下喝了两碗汤。顾伦生日,网上早已是漫天的祝福,公司堆满礼物,由周愫请搬运工送回。顾伦单独设有杂物间存放影迷的礼物,与崔然同一待遇级别,对此,崔然颇有不快,但也只是不快,又不忍对顾伦发作,也不忍对爱他的人发作,除开情爱,他倒希望全世界都对顾伦好。 下午同回顾伦母亲家,崔然十分愉悦,后备箱里早已经存满礼物。 “玩具太多了。”顾伦道。 老人家的以保健品和服装为主,顾菲的是化妆品与首饰、包,轮到顾越泽,全是玩具,类型丰富,要多新奇有多新奇。 “小孩子嘛。”崔然道,“无论如何,顾菲照顾老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见顾伦细细打量他,便笑:“怎么?” 顾伦淡淡一笑:“生性了。” 崔然大笑,关上后备箱,转到驾驶座旁,拉开门,钻进车里。顾伦也随之开门进来,两人低头扣安全带,崔然道:“你同我讲过,顾菲把你拉扯长大。她不过长你四五岁,想来也不容易。” 顾伦沉默,在他头顶一揉。 房子在一座高级小区,复式楼房,环境极佳,治安优良。室内装潢也分毫不比顾伦住处差,设施甚至更为完备,老人、妇女、小孩,因素全数考虑其中。老人六十五六,虽说年轻时遭病魔困扰,如今看来却红光满面,笑脸盈盈,穿着打扮也颇为时髦富足。 礼物甫一拿出,老人家喜出望外。 “我早同阿伦讲,切忌让崔先生破费。” 当即拆开,一一试穿,乐不可支。 崔然笑道:“阿伦怎么敢不转述阿姨的话,都是我太固执,阿姨尚且年轻,哪有不好好打扮的道理?宝玉不做雕琢,怎么能称为美玉?” 能说会道,将老人家哄得笑声连连。笑声好似逼仄巷弄间的长舌阿婆,开心至极,更好像陈旧木门开合时发出的粗劣声响,同时嘴角大咧,前仰后翻。 崔然没有奶奶,外祖母倒是童年时常见的,黎冬琳在家中排行最小,崔然在北京时,外祖母已经年过五十,穿着华贵,举手投足却彬彬有礼,一如年轻时大家闺秀之象。当时黎冬琳常说:“都说上流社会,而在如今所谓的上流人士中,很少见能比得上你姥姥的。” 外祖母却不太喜欢崔然,或许将他与崔仲敏一视同仁,浑身只剩铜臭。 顾菲来沏茶,老人家一看,眉头紧皱:“怎么能让崔先生喝这种茶?阿伦不是才送来大红袍与白毫银针?” 顾菲面色一滞,一瞥顾伦,笑容略有尴尬:“家中没有人懂茶,恰好有位朋友需要,我便送了。” 老人家更是不悦,却也碍于崔然在场,撇开不再说。 崔然笑说自己也不懂茶,捧来顾菲沏的喝下,心中倒是清明,哪有人会没事主动讨要,自然是顺水人情,顾伦挑选的,大概要比她亲自挑的好。 顾越泽午睡,顾菲本要叫醒他,被崔然阻止,小孩便睡到日头将落,准备开饭,才揉着眼睛下楼。 一见崔然,惊道:“崔叔叔病了吗?” 倒是第一个问及他脸色的。 崔然满面病容,顾氏母女或许怕他尴尬,并没有提及。 “叔叔喝太多酒,精神萎靡。”崔然一拍他的头,“看一看你的礼物。” 顾越泽眼睛一亮,被崔然引去看,一件一件翻过来,眼中光泽却不及最初那样璀璨了。 崔然揉一揉他的头:“不喜欢?” 顾越泽摇头。 小孩神情不会说谎,瞒不过崔然。 这时门铃响起,顾伦起身去开,是几位年轻人,说来送餐。顾伦侧身让他们进入,菜肴一盘一盘送入,老人家亲自到饭桌前清点。 一帮人离开,顾菲招呼大家入座吃饭。 崔然能看出菜肴出自哪一处,价值不菲。 落座时道:“原以为由阿姨动手,看来没有口福。” 老人笑道:“我这点手艺,如何敢在崔先生面前献丑。” 动筷,顾菲与老人一直给崔然添菜。 “喝酒伤肝,崔先生多吃鱼。”老人道。 顾菲笑道:“崔先生在外多应酬,喝酒也是无可奈何。” 满桌菜肴,多是崔然的口味。顾伦喜清淡,崔然心下略有不适,顾菲和老人添来的菜被他放在盘中,自己专心挑少油腻的菜给顾伦,或先舀入自己碗中,挑拣出辣椒,再给顾伦。 顾越泽道:“我不吃牡蛎。” 顾菲在他背上轻拍一掌,小孩像是还有话要说,抬头一看母亲脸色,又乖乖低头扒饭。 菜肴大概也不合另三人口味,崔然又忙于照顾顾伦,一餐饭下来,剩余极多。 崔然起身收拾碗筷,老人家大惊失色,“让阿伦陪崔先生去散一散步。” 崔然一愣,旋即失笑:“以前没有钟点工,这些事我和阿伦是轮流来做的。” 老人家更为惊异,去看顾伦,不久,又笑着将崔然哄回客厅。 总不能两人真就下去散步,毕竟是特地回家团聚。崔然便主动提出把玩具搬上楼,送到顾越泽的房间。小孩反倒不怕他受累,喜滋滋答应:“妈妈肯定要我自己搬。” 顾伦也失笑,在他脸上捏一下,弯下`身拿起两件大的。 崔然也蹲下`身取,不经意一瞥,见顾越泽拿了一只小的盒子。 “我力气小。”一咧嘴,倒是有理有据。 崔然大笑。 房屋规模大,顾越泽的房间便也不小,自带洗漱间,还放有小沙发,饮水机。 整整一排书架,书籍塞得密不透风。 崔然一看顾伦,心下了然,顾越泽随顾伦,他却将其当做童年的自己,送礼过于想当然。 捏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5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5 了捏鼻子,崔然往沙发上一坐,张开四肢大喇喇仰躺着,问顾伦小孩新学校的事。 顾伦道:“每位老师负责的孩子不多,校车送到小区外,老母亲自出门接。” 崔然点头:“这样才对。” 饭后停留一个多钟头就告别,顾氏母女将两人一直送进电梯。 电梯门甫一关上,与外界隔绝,寂静无声,顾伦听见崔然轻叹一口气。 扭头去看崔然,却被他牵住左手。 顾伦有些发愣,崔然却将指头一根一根插入他指缝里,他的手很烫,黑眼圈依旧很重,满面病容,扭头望着他,龇牙一笑:“happy birthday。” 从进家门到现在,唯一向他说这句话的人。 顾伦眸光一颤,五指收紧。 直到电梯门打开,两人都没说话。走出单元楼大厅,崔然仰头朝天上吹了一声口哨。 两人松开手,改为轻轻勾着小指。 顾伦的声音很轻:“所以一直不想你们见面。” 崔然似是漫不经心,叹一口气:“你向她们交代过我的口味?” 顾伦一顿,道:“我以为老母会亲自下厨。” 崔然一哂:“没事,只要有顾老师为我亲自下厨,我就此生无憾了。” 顾伦被他逗笑。 崔然侧过脸看着他,表情渐趋柔和,顾伦有所察觉,停下笑容看他。 抬手在顾伦下颌之下一勾,“这样才对,生日就该开心。” 顾伦驻足,一时安静,他看见崔然满目的柔情,好似一池春水,风起,涟漪连连。 顾伦想起周愫所说的水仙花,崔然是个温柔的人。 他道:“让你失望了。” 他知道崔然不过想吃一桌普通的团圆饭。 崔然笑道:“他们是你的家人,至少一直对你不离不弃。”顿了顿,“我恶名在外,她们这样小心,大概也是怕我不满意,害你受累。” 绿化带中有几只蛐蛐正叫,循环往复,不知疲倦。规整的节奏,仿佛针尖踩着频率,在白纸上戳出均匀的小孔。 顾伦沉默着。 崔然牵过他的手,继续朝车库走,速度有所加快。 从一开始就已看穿顾菲,加上顾伦的话,更没有天真妄想,只不过对顾伦母亲抱有希望——本以为共同熬过苦难的家庭应当更为相爱。 顾氏母女必然不知他们之间的曲折,与外人一样,大概只觉得崔然将顾伦当玩物,顾伦卖笑,再受他恩惠。且不说顾伦是否快乐,他从未对外出柜,就这样屈于崔然身下,照理来说,母亲必然心痛,哪怕不敢招惹,对崔然的态度也不会如此殷勤。 如顾伦所言,亲人也需要算债,他所做一切,在她们眼中不过理所应当。 车库距离单元楼不算远,不久就步行到达,崔让手伸进裤包,要拿车钥匙,才发觉空空如也。顾伦见状便问。 “钥匙忘记拿。”崔然道。 也不让顾伦再跑,自己掉头一路赶回。 楼层偏高,之前与顾伦同乘电梯还不觉得慢,眼下在电梯里有些无聊,崔然低头玩起手指,盯着那枚戒指笑——如今已经被他移到无名指。 一走神,电梯便到了。整层楼不过两户人家,电梯左转就是顾家,崔然转身驻足,将要按响门铃,听见门内在说话,第一句便有他的名字。 他停下手。 “都说公司交到崔然手上,像是群龙无首,每况愈下。” 老人家声音低沉,尤其易于辨认。 “酒店老板当年与他有些交情,讲如今崔然化身崔董事,已经连旧朋友都不认。”顾菲道。 “他本就六亲不认,当年你父亲去世,阿伦还年幼,都哭到昏天暗地,你再看他。”老人叹息,“都说废人一个,委屈阿伦。” 顾菲沉默。 老人声音哽咽:“如今的日子都是阿伦给的,他这样忍辱,我心有不安。” 崔然在门外失笑,低头摸鼻梁。 又听见顾菲笑道:“我早讲你偏心阿伦。”顿了顿,“当年我十四五岁,客人讲我胸`部都不够丰满——没听老母讲心有不安。” 老人不言语,隐约能听见抽泣。 半晌,顾菲像是无可奈何,叹一口气,道:“崔然迟早败光所有,阿伦能够抽身而退,届时再让他尽早退出这个圈子,娶一位贤淑妻子,为你生一双孙儿孙女,也能算圆满。” 竟然连顾伦对女人不行都不知晓。 安抚似是见效,老人抽泣渐弱,崔然在门外已经听不见。 第28章 浴缸足够大,容纳两个大骨架的男人也不是非常吃力。况且,二人尤其懂得节省空间——崔然在下,两腿分开,任顾伦坐于他腿间,头倚他的肩,背靠他的胸膛,手指在顾伦硬实的肌肉上来回描摹,撩拨起来,偏又顾忌体内毒品未完全排出,无法插入,只好用手指为顾伦抠弄肠道,又互相套弄阴`茎。 射`精后重换一池水,照原先姿势躺下,双手自顾伦腋下穿过,时而按压柔软的乳`头。 水温偏高,浑身毛孔都被打开,精神松弛,昏昏欲睡。崔然两条腿先是夹紧顾伦的腰,摩挲他修长的大腿,随即小腿向内绕过他的膝盖,脚掌缠住他脚踝,腿肚互相摩挲,男性茂盛的腿毛相触,软而痒,崔然玩得开心,便咧嘴傻笑。 指下用力略大,指腹将肉粒挤压成薄片,顾伦倒抽一口气,捉住他手腕。 崔笑着去啃他再度溢出薄汗的鼻梁,顾伦便仰头,与他深吻。 唇舌分离时牵出两根银丝,崔然探处舌尖,一舔,银丝断裂。 “不闹你了。”埋头去蹭顾伦,“明晚返程,又要抛下我。” 顾伦将头仰起,后脑勺靠着他的肩,合上眼睑,捉着他手腕的手指慢慢移动,从手背插入他的指缝,再引他圈住自己的腰,掌心贴上自己紧致的小腹。 崔然食指在他小腹上顺势一挠,笑道:“但愿到我三十五岁时候,身材还能有你这样好。” 顾伦一笑:“一半是职业所迫,我愿意老,工作不容我老。” 崔然虽说也注重外形,但不及顾伦那样矜贵,体重常有波动,顾伦则不然,时刻须得稳定于某个数据,只容许轻微波动,或胖或瘦都要受裴朝玉勒令调整,就如最初同居时。 指腹在顾伦肚脐周遭研磨,崔然心中有所思量,又不敢开口。 且不说顾伦是否愿意——就算顾伦愿意退圈,如今的他也不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6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6 能保证他富足终老。也许有朝一日,他一无所有,还需赖顾伦生活——只是一想就胆战心惊。 手指被顾伦一捏。 “心中有事。” 判断句。 崔然莞尔:“你父亲去世的时候,你哭过没有?” 顾伦一愣,“你回去时候,老母在讲我父亲?” 崔然但笑不语,手指轻轻掐他小腹上的肉块。 他等待很久,直到话题岔开才按下门铃,即便如此,依旧能见顾氏母女眼中难以藏匿的不安。 当做崔然默认,顾伦接道:“当时我七岁,听闻消息,哭到喘不过气。”顿了顿,“他常在外跑生意,车祸事故,事发突然,家中打击不小,顾菲才十二岁。” 崔然轻轻“嗯”一声,“家姐不容易。” 顾伦又道:“他与我接触时间非常少。我母亲体弱,只在家接些散活,没有父亲,难以想象今后怎么办,当时才七岁,不懂压抑情绪,本能就是嚎啕大哭。” 似是为崔然开脱,他已经是成人,不可能嚎啕大哭。 “顾菲十二岁,能怎么办?”崔然问。 顾伦道:“亲戚接济,但老母养病开支太大,收到的资助逐渐减少。顾菲念完三年中学,便辍学养家。” 没有说如何养,崔然也不会追问。 只说顾伦大学几年,顾菲必然吃下不少苦。到底还是爱弟弟的,只不过更爱自己。如顾伦所说,人性阴阳两面共存,没有纯粹的黑,也没有绝对的白。 “我曾经怀疑,”崔然把下巴放到顾伦肩上,“我是否是崔仲敏与黎冬琳亲生,但一看相貌,又知道造不了假。” 顾伦垂眼挠刮他的手背。 崔然腿一挪,带起两串水花,水也将凉了。 停顿稍长,“我在想,如果一切从头来过,我做一个孝子,永远不知道他不在乎我,然后努力成为人中龙凤,开办公司,赞助电影,早几年,在你年轻拼搏需要援手的时候,同你相识,你向我讲我们曾经见过,然后你我成为朋友……”猛然一顿,失笑,“没有如果。” 顾伦抬手摸了摸他的侧脸。 崔然道:“我有些想念他。” 顾伦道:“血浓于水。” 被几口药闹得食欲不振,精神萎靡,却也端不起架子,翌日的例会还是须得出席。 顾伦的航班在下午,可睡一场懒觉,然而待崔然洗漱回来,却见他已经醒转,就坐在床头,两腿还在被子里,上身赤`裸,睡眼惺忪,正挠头发。 崔然走过去,拉开衣柜挑选衣物,拣出一条深黑修身西裤,一件白色细纹衬衣。套好衬衣,又挑出一条深红领带,问顾伦如何。 顾伦双眼眯成缝,细看两眼,伸手揽过他的腰,让人在床沿坐下,为他扣纽扣。 崔然觉得新鲜,更寻到夫妻妙处,乐在其中,弯着眼睛由他摆弄。 纽扣扣完,顾伦又从他手中接来领带,为他系上。动作略显笨拙,几次系好又扯开,大概从没有,或是很久没有为人系过领带,不甚顺手。 总算完工。 顾伦撤开手,盯着领带看,忽然一笑。 “一早不睡觉,这么开心?”崔然也跟着笑。 顾伦道:“当初见到你,系的是红领结。” 依旧压不住笑意。窗帘未拉开,只有两盏台灯,便看见顾伦眼中有细碎的光泽,随光影闪动。 崔然痴愣片刻,笑道:“老人家一早起来就乱讲情话,分明不想让我安心工作。” 顾伦笑道:“情话。” 崔然起身穿西裤,“难道不是?” 提好裤腰,将衬衣扎入,系好皮带,才察觉顾伦一直没有吭声。扭头去看,见不苟言笑的人仍旧盯着他笑,不过笑意略有变味,带几分打趣。 不等崔然开口,先道:“仍旧不太习惯你这样打扮。” 崔然身量高挑,骨架宽大,上身完美的倒三角,窄腰让皮带勾勒得尤为诱人,定制西裤尤为合身,凸显出挺翘的臀与修长有力的双腿。甩开皮衣、立领外套、深v暗色系t恤、各式牛仔裤、休闲裤与张扬的皮靴一干,好似妖魔鬼怪立地成佛。 但妖怪终归是妖怪。 崔然闻言,却只是一笑,低头从床柜上拿起腕表戴上。 顾伦渐渐敛容,在他腰上轻掐一把,“昨晚没向我讲实话,有心事。” 崔然垂眼扣腕带。 顾伦迟疑,“陆老板?” 崔然失笑:“他知道我不好惹。” 顾伦一时沉默。 崔然低头吻上他的唇,顾伦一叹,仰头勾过他的腰回应,不甚热情,交缠时间算不上长,匆匆分开,崔然拇指在他唇角一揉,眼带委屈,“临别最后一吻,还这么敷衍了事。” 顾伦无奈道:“没刷牙。” “俞老俞讲究。”崔然埋头,在他右肩刺青上假意一咬,手往他身下钻,在饱满的臀肉上一捏,“安心拍戏。” 顾伦微愣。 崔然撤开手,笑道:“注意保暖,你要是生病,烂摊子我也不要管了,过来守着你。” 顾伦胸腔一震,笑起来捏了捏他的脸。 崔然这才起身离开了。 顾伦听闻楼下房门一响,开始坐在床头发呆。许久,从床柜上摸盒子,先摸到一盒保`险套——崔然已经学会偶尔同他用套。再摸才是烟,抽出一支点上,睡意全无。 崔然让人至今难以适应的地方不止一处两处——偏又叫他无法责怪。他的小孩被迫一夜长大,他看在眼中,起初欣慰,时间推移,却感觉恐惧。 第29章 鬼怕恶人,崔然彻底化身无赖,陆老板倒也没有继续作威作福,然而到底不是昔日的崔仲敏,陆某人好似没有与崔然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打算,不足半月,凡艺两支项目落空,合作方都与陆老板关系亲密,来往频繁。 并非小人物,假使就这样断绝往来,损失的是两条重要资源渠道。 董事会剑拔弩张,崔然也一连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为补救,他与黄至渝一周内喝下的酒要超过以往一个多月的量,仍旧无济于事。 有一位本领神通的经纪人,事情自然不会逃过顾伦耳目。几番来电话问候,都被崔然嬉笑应付过去,顾伦听他满不正经,便常常陷入沉默,每每如此,崔然便有些手无足措,怕多说多错,也相随闭了嘴。 最终总是尴尬收场。 某次通话,恰好身在办公室。黄至渝在落地窗前假装眺望对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7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7 面写字楼,通话甫一掐断,便转回身来,细细端详崔然。 崔然刚抽出一支烟衔到嘴上,打火机几次点不出火,低声爆一句粗口,摔入垃圾篓。 黄至渝走来,递上一只银白色的。 与顾伦相似的喜好。 崔然兀自一笑,接来,点火,深吸一口,合眼,烟雾从口鼻中钻出,刚毅的轮廓似得到柔化,神色逐步放松。 “假如我是你,必然把公司放在首位。”黄至渝语气淡然,“五十而知天命,陆建平在外把持有度,对顾伦只不过是之前一口恶气淤积,只要尝过一口,就不再会觉得新鲜。” 崔然笑道:“届时我再把人要回来,该是我的,依旧是我的?” 从某个方面说来,他并无损失。 黄至渝并不表态,也无需再做表态。 他的确是位能人,理性时候多过感性,面对祸端冷静自制,甚至能写出如证明题般条理清晰的分析公式,所得出的结论,必然也是最大限度降低弊端的最佳解法。 然而他崔然不是能人,没有所谓的大智。 他沉默过久,黄至渝似乎已经知道答案,另将话题岔开。 既然崔然果决,事情无力回天,这一页便没有停留过久,自然而然揭过去,影响虽说大,倒也不至于地动山摇。崔然也没有精力在这件事上继续耗神,因为不出一个礼拜,便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来自黎冬琳。 “离婚?” 内蒙入夜寒气逼人,工作人员晚上聚餐,订的包厢,顾伦受邀,便也去凑了热闹,方才回到酒店房间,脱去羽绒服,坐在沙发上看书喝咖啡,一身寒意犹在。 电话那头,崔然语调平缓:“只讲性格不合,双方自愿,儿子归男方,她移居回国。” “接回香港?” “当年丑闻传出,外祖母已经同她断绝关系。”崔然道,“假使我不管,就没有人再管她。” 顾伦沉默,应了一声。 崔然又道:“你说得对,血浓于水,她是我母亲。” 眼睑下垂,对着咖啡吹了一口气,又在手中轻轻一晃,沉吟半晌,“但求心安,觉得值得,就尽管去做。” 崔然忽然轻笑一声。 顾伦喝一口咖啡,笑道:“这么开心?” 安静时间有些长,顾伦能听见那边零碎的响动,大概是手上有小物什,正随手敲击桌面,时轻时重,频率混乱。 声音戛然而止。 “有些紧张。”声音略低,又短促。 顾伦道:“平常心。” 平常心。 崔然登上前往伦敦的航班时,也如此告诫自己。 黎冬琳这位丈夫是历史学教授,两人的儿子还不足十六,事实上崔然与他们素未谋面。见面时发现男人相貌远不及崔仲敏,但胜在文质彬彬,与黎冬琳出身相似。少年已经与崔然差不多高,混血原因,五官立体却不显夸张,更像黎冬琳,显得眉清目秀。 崔然将一切打点妥当,不让黎冬琳吃一分亏,父子二人也对他礼貌有加,意外地顺利,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正面冲突。 黎冬琳从始至终听从崔然安排,极少开口。 两方配合,便没有耽搁过久,黎冬琳无意停留,崔然也没有散心的兴致,直接乘机返回。 也是母子二人重逢后头一次坐下谈天。 “几乎认不出你。”黎冬琳说。 崔然平躺着,不止人随飞机悬空,连心也像是漂浮着,找不到着陆点。 至今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黎冬琳也老了,她原本就算不上国色天香,如今肤色暗黄,毛孔粗大,眼角有极深的笑纹,原本的双眼皮也由于皮肤松弛而堆积为厚重的三层,像是要将算不上大的眼睛压垮。以前清瘦,如今有些驼背,胸`部更平,十分干瘪。她本就不爱化妆打扮,年轻显得干净温婉,如今总算是败给岁月——又或许与这位white教授的婚姻也算不上幸福美满,才令她至此。 崔然不说话,合着眼假寐,不知多久,感觉一双柔软的手在描摹他的五官。 “你太像他。”她说。 崔然嘴角一咧:“你还记得他的模样?” 黎冬琳沉默下来。 崔然捉住她的手,让她逐一抚摸过自己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 “比起你的danny,如何?” 她与white的儿子,那个清秀的少年。 飞机十分平稳,没有杂音,机舱寂静无声,黎冬琳的沉默像一条没有尽头的射线,钻往寂静更深处。 崔然忽然想起顾菲说顾母偏心时候的笑声。 返回后,崔然带着母亲去自己所有居所都走了一趟,经过斟酌,黎冬琳最终在海滨于市区两套别墅中选定了后者。不愧为母子,崔然虽说也钟意海滩,但更多时候住的就是母亲选中的这套。重新雇用佣人与厨师,崔然将母亲安置到家中,再为她采购各类生活用品。 黎冬琳一眼看穿他很久不在这里住宿。 “你的爱人不愿意见我?”满面笃定,她向来爱揣摩人性,且十分自信自己的判断。 崔然一愣,便让她坐下喝茶,把顾伦的事细细与她讲述开。 “他十分尊重你。”他道,“希望你也能够尊重他。” 黎冬琳几乎瞠目结舌,一只手攥紧手上皮包,很久才松开。 然后她失笑:“我不是不知轻重。” 是自己亲口强调顾伦的地位,也是黎冬琳当年亲手毁去自身在儿子心中的地位,然而见她苦笑,崔然心上又禁不住一痛,好像让针尖扎一口。 尽管如此,崔然还是没有出言安慰。 黎冬琳礼貌虽在,但骨子里傲气过盛,而顾伦又过于谦和,今后接触,场面如何还未知。一人将他推入深渊,一人陪他共度困境,两者孰轻孰重,必须事先交代清楚。 “所以你的生日,他也不能赶回?”黎冬琳道。 崔然一时惊愕。 又笑:“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黎冬琳笑道:“十月怀胎,受尽苦痛生下你,怎么能不记得。” 崔然低头垂眼,拨弄手指。黎冬琳燃了檀香,静气凝神,整颗心都是寂静的。 许久,他嘴角一咧,竟然像个小孩一样笑起来。 没有主动提要去给老崔上一炷香,崔然便也没有带她回顾伦住所的意思——如若想祭拜,葬礼时候就不该无影无踪。况且,老崔多半也不想见到她。 头一天入住,崔然便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8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8 没有扔下她自己回顾伦那边住宿,黎冬琳对于时差适应极快,洗过澡就早早入睡,崔然却十分不适,翻来覆去毫无睡意,恰好,收到顾伦发来的信息。 估计是怕他已经睡着,用短信方式问起今日情况。 崔然看时间不早,便也没有拨电话过去,回复一切顺利,让他尽早休息。 第30章 崔然生日就在两天之后,顾伦能抽出两天,但飞行时间不短,又须得今天抵达明天返程,便被崔然否决。之前打算是由自己去赶这一趟往返,然而黎冬琳回来,计划打乱,便重新规划。 走出酒肉朋友的圈子,自然不会再如以往那样开狂欢派对,但也不愿意改为商界酒会,最终让人回老宅收拾一番,张罗一桌酒菜,邀请顾伦家人,自己再带上黎冬琳,一顿饭,就此跨入二十九岁。 由他亲自打去的电话,顾母受宠若惊。 “我们母女都没有见过大场面,阿伦又不能回来,只怕在酒会上给崔先生添事。” 崔然笑道:“哪里来的酒会,只有我母亲和我,阿姨不必拘束。” 崔然接回母亲的事已经大肆传开,外界更有言论,讲崔仲敏方才离世不久,财产就要被昔日让他颜面尽损的第一任妻子分羹,崔然实属孽子。 顾母果然不意外。 “崔先生母子团聚,我们更不该叨扰。” “怎么能讲叨扰?”崔然声色温和,“一家人不该说两家话,我母亲也非常期待同你们相见。” 顾母那边暂时没了动静。 不多时,换做顾菲接电话。 “非常抱歉,崔先生,老母没有其他意思,崔先生的生日,我们理应到场。” 崔然一顿,笑道:“路程有些远,下午三点是否方便?我让司机来接。” 顾菲道:“麻烦崔先生了。” 切断电话后对方大概松一口气,崔然也同样。 他向来不乏花招手段,然而面对这一家人,讨好起来,却有些手无足措。 顾伦知道他什么也不缺,没有花钱买礼物,生日当天早上让他在书房第三层拿一本红色封皮的影集。崔然迫不及待,不吃早餐就赶过去。如今两人各自一间书房,顾伦的这间他极少进入,不得顾伦允许,他也不会擅自动他书房中的东西,倒没有发现,什么时候添置一本这样艳丽的影集。 皮质的,干净利落的西瓜红,与顾伦一贯钟爱的素雅甚至沉闷色调相悖,崔然拿到手中,细细打量,兀自笑开。 想到是接近桃心的颜色。 随手翻开影集,料不到还有照片,一共五张,画面大多相似,崔然穿居家服,赤着脚坐在轮椅上,捧着水仙——角度却多变,有一张用的最长焦,拉到崔然脸侧,只见他逆光状态下侧脸的轮廓,睫毛随眼睑下垂,被光晕勾了金边,尤为柔和。 那时候逼着顾伦给他拍的。 崔然笑意渐渐淡下去,合上影集,拿来ipad,从以往储存的顾伦的海报中挑选出十余张,发到沈充邮箱里,让去制成照片。 事先与黎冬琳交流过,最终见面虽说不至于热情,但也谈不上冷漠。登门时候,顾母与顾菲——甚至顾越泽,穿着打扮都十分讲究,顾菲做了新发型,看得出首饰与提包都是精挑细选后的搭配。上次与崔然见面也不见如此。看来黎冬琳虽说盛名不如当年,笔锋雕琢出的傲慢与刻薄却依然令人生畏——过于聪明未必是好事,一双眼睛能将人的善恶美丑看得通透,自身便更为孤独。 故而,不见黎冬琳有过推心置腹的好友。当年的她心中像有一块海绵,藏匿与刀锋之后,挤出的温柔,全数浇灌给夫与子,直到干涸。 顾母精于寒暄,崔然又擅长暖场,黎冬琳礼数尽到,一餐饭算是和乐融融。 或许是被顾菲交代过,顾越泽很少主动说话,对于崔然的调侃也只乖乖应下,显得无精打采。 老宅一半家具被搬空,但为今天,崔然又临时添置不少物件,饭后也不算无聊。楼顶备有瓜果、茶水,供大家饭后休息,连书都为顾越泽准备好。小孩十分随和,坐在椅子上,摊开书本读得津津有味,也不问何时回家。 崔然自己也留在楼顶,陪顾家人闲聊。 “阿泽今后大概是第二个阿伦。” 指尖在顾越泽脸颊上一拨,小孩顺势耸起鼻子,朝他做一个鬼脸,将他逗笑。 抬手抚过顾越泽头顶,顾母满目慈爱:“演戏也不能算好,阿泽学舅父用心读书就够了。” 崔然眼尖,见顾菲给顾母使去一个眼色。 “读书最好。”崔然点头,手放到顾越泽头上,“不要像叔叔,现在后悔,为时已晚。” 顾母面色一僵,眼仁往顾菲方向转,紧张兮兮。 崔然只作不见,长臂一伸,将小孩揽到身侧,“阿泽平常在家就只看书?” 顾越泽道:“还陪阿婆散步。” “真乖。” 崔然埋头在他脑门上一亲,发出“啵”一声响,随手将他头发揉乱,语气却十分柔和。 顾越泽合上书,悬空的小腿一晃,似要说什么,被顾菲一瞪,撅起嘴,又垂下脑袋。 说来说去,总是只有他一人在发挥,顾氏母女草木皆兵,束手束脚。崔然无可奈何,借故脱身,下了楼。 打算找黎冬琳,原本说去老崔的房间看看,结果崔然途径自己房间就瞥见一个人影,仔细一看,是黎冬琳站在窗边,背对窗户,侧身靠墙,正抬手抚摸墙壁上那一条条白线。 崔然顿住脚,站在原地。 黎冬琳面带微笑,眉目温柔,动作慢而小心,像是抚摸婴儿的脸颊。她今天穿一件绛紫色背心裙,长至脚踝,右侧胯骨附近一朵金色刺绣牡丹,头发挽至脑后,露出两只海棠红耳坠。 她不紧不慢,由高至低,将白线抚尽,忽然扭头,朝崔然一笑,招了招手。 崔然在原地不得动弹。 只不过一瞬,仿佛看见年轻优雅的黎冬琳,她身着素色旗袍,一头干净的黑直发。 “来看看阿然长高了没有。” “长高啦,很高。” 他总是连蹦带跳地跑过去,贴着墙一站,脑袋仰得老高,眼珠子咕噜咕噜转。 “妈妈,多高啦?” 黎冬琳掌心贴着他的头,将他不安分的脑袋按平。 “比去年高五公分。” “今后会有爸爸高吗?” “会比爸爸还要高。” 崔然视野一时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9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49 模糊,回过神时,人已经鬼使神差站在黎冬琳面前。 他的确已经比崔仲敏高,而母亲好像比当年要矮——许是因为轻微的驼背。 黎冬琳忽然微笑,抬起手,越过他的头顶,轻轻拍下。 崔然登时浑身僵化。 她已经需要抬起手,仰起下颌,才能完成这一动作。 拍过后,崔然目视她将手收回,低下头,双肩颤抖。再抬头来看崔然时居然满脸泪花。胸口某处像被凿开一个孔,崔然手无足措,探出手想为她擦拭,她却又低头将脸埋入左手掌心里,低声呜咽起来。 崔然张口,舌尖却打结——重逢之后他还未开口叫过她。 踌躇之际,忽然听见黎冬琳哽咽着念出三个字。他隐约听到,难以置信,又问她一遍,她呼吸凝固,少顷,脸稍稍离开手掌,沉闷,却比刚刚清晰。 她说对不起。 心上被凿开的小孔出现裂痕,裂痕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大,直至整个平面碎裂,一声巨响,坚守十余年的高墙轰然崩塌。 只不过三个字。 “陈年旧事,我不再想,你也不要再提。”他伸手,为母亲擦拭泪痕,“你,我,阿伦,我们三人好好生活。” 声音很轻,像是呢喃。 他一面擦,黎冬琳的泪却一面继续涌出,不见收敛,好像更为汹涌。 让黎冬琳哭着向他道歉——这一幕十余年来在他心中上演无数次,真正来临,他却并不像预想中那样满心快意。 他伸出手,想将她揽入怀中。 他已经能够轻松抱母亲入怀。 “对不起。”黎冬琳哭声更甚,已经开始哽咽,“我对不起你,所以老天在惩罚我,如今被hale与dan抛弃,就是我的报应。” 崔然伸出去的手僵于半空。 黎冬琳身体渐渐下滑,右肩倚靠着墙壁,就在地板上坐下。 她双肩抽搐,“我不知该怎么办,只要看见你,就想起dan……他才十六岁。” 崔然一颗心从高空跌入谷底,血肉模糊。 他将双手收回,放入裤袋里,低下头俯视她。 黎冬琳埋下头,不看他的眼睛。 不知过去多久,崔然忽然笑起来,“你好像忘记,我当年才十二岁。” 黎冬琳垂首低声喃喃,好似念佛经,崔然蹲下`身,企图听清,却发现她眼神呆滞,像是濒临崩溃。崔然当即心下一凛,忙伸手去触她的脸,被她一下躲开。 他一只手僵住。 黎冬琳扭头看她,泪中带出笑:“我曾经问过你,妈妈与爸爸的手只能牵一只,你会牵谁的。” 崔然凝神,想不起还有过这样一件事。 黎冬琳道:“你牵了崔仲敏的手。” 她低头,牵过崔然的右手,忽然笑出声,“因为他手中有你的玩具枪。” 崔然啼笑皆非。 黎冬琳笑道:“我如果带你走,谁给你富贵的生活?你会更加恨我。” 黎冬琳疯了。 崔然心中只剩这样一个认知。只有一个神经质的女人,才会用玩具考验一个年少不懂事的孩童。而当年的他完全不知,只用一把玩具枪,他的母亲就单方面为他的人生做出判决。 将手从黎冬琳手心里抽回,崔然兀自起身,打算转身离开,却见银光一闪,低头去看,就见黎冬琳一直藏于身侧的右手上握着这一只铮亮的蝴蝶刀,直接往胸口捅。亏得他眼疾手快,扑上去便把她右手制住,“你发什么疯!” 她张口尖叫,想要躲避,满口是danny的名,崔然怒火中烧,手上施力,她痛到惨叫,好似一把刀先插入他心里,他又连忙放松,这一疏忽,手上一滑,让她挣脱,她却还不自知,正胡乱挥动刀锋,崔然只觉腹部一痛,手倒及时重新捉住了她的手,但刀尖已经捅入,衬衣立即染红。 黎冬琳吓得松了手,嘴合上,又张开。 “别叫!”崔然抬手掩住她的嘴。 身后一阵脚步声,有人扶住他的肩,他扭头一瞥,见是顾菲,已经来不及惊诧或愤怒,只让她尽快送走顾母与顾越泽。顾菲倒比崔然还要镇定,被如此催促也并未慌张,反是牵过他的手令他稳住刀柄,将他挪到墙边,使得背部有墙壁倚靠。 崔然喘息粗重,额角全是汗。 顾菲低头查看,轻声道:“不深,崔先生忍一忍。” 黎冬琳像是方才回神,挪动几步,在崔然身边跪坐下,捧住他的脸,将他抱入自己怀中。 她的怀抱很暖,在他梦中出现十余年,却以这样的方式化为现实。 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崔然沉默片刻,催促顾菲尽快走。 又叮嘱:“不要向任何人讲,包括阿伦。” 顾菲眼底波动,崔然能看出,有短暂的质疑。 的确,以他和顾伦的关系,伤口这样一道疤,如何解释? 但到底没有多问,就急匆匆离开。 她大概经历的也不少,镇定到这个地步,让崔然松一口气。 推开黎冬琳的手,他摸出手机,给私人医院拨去电话,说明详情,言罢又看一眼几乎崩溃的黎冬琳,顿了顿,道:“再带一支镇定剂。” 房间内再度只剩母子二人,黎冬琳改为揽他的肩,企图将他整个拥入自己怀中,崔然忙扯住她的手,咬牙道:“别动我。” 黎冬琳捧着他的脸,泪水再度决堤,“我不想杀你,妈妈不想杀你。” 念念叨叨,像是激动后又受到惊吓,黎冬琳已经神志不清。 崔然腹部本就疼痛难捱,耳边又不得安宁,抽着气恳求她安静。黎冬琳依旧无法冷静,埋头边哭边吻他的额头。崔然无可奈何,放弃再开口。想要分散注意力,便想顾伦的事,想顾伦的告白,顾伦为他按脚,顾伦身体的温度,他们的小花园,他们的家。 他能想的一切与快乐有关的东西,居然都离不开这个人。 不过多时,顾菲又出现,说为顾母和顾越泽叫了车,崔然第一反应便是不妥,毕竟是老人与小孩,然而毕竟顾菲折返是为他,又只好闭嘴。老宅连急救箱也没有留下,顾菲无计可施,只能把崔然搀扶上床,一同等待。 崔然从她怀里离开,黎冬琳便缩于墙角不住啜泣。崔然怕她再出事,让顾菲到她身边,盯紧她一举一动。 医生带着助手抵达,首先便被崔然安排去给黎冬琳注射镇定剂,再让顾菲将人送到隔壁房间休息。伤口确实不深,没有伤及内脏,缝合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0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0 还算及时,崔然松一口气,一边挂点滴一边给沈充打去电话,让请护工过来。沈充办事雷厉风行,不久,两位护工赶到,一位照看崔然,一位看守黎冬琳。 一切办妥,已经十点多钟,崔然才意识到顾菲一直没走。 “今天多得顾女士。”略有震撼。 他感谢,顾菲却十分尴尬。 崔然假装不知,不问她何时开始在门外,又听见多少,只再次叮嘱不要对外泄露。至于其他,他已经不在乎——在顾氏母女眼中本就是一副丑陋面孔,无所谓再添一桩难看事。 他微笑:“时间不早,让司机送你,还需要拜托替我向阿姨和阿泽致歉。” 顾菲轻轻揉搓指尖,笑道:“崔先生太过客气。” 房间灯火通亮,像沙滩上的日光,少了海风与墨镜,只剩灼热。 医生与助手已经到楼下休息,房间里护工小心翼翼守在崔然身边,崔然看他那双怯怯的眼,忽然想起周愫,接连便想到顾伦,绷不住一笑,笑起来又扯到伤口,痛得抽气。护工被他弄得莫名,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亏得崔然不像往日,及时收了笑意。 “把刀给我看一看。” 年轻男人起身,去卫生间,把洗干净的蝴蝶刀连同刀柄一齐带出来。 崔然接来细细查看,先是笑,笑后眼睛开始泛红。 只不过带黎冬琳去过海滨那套房一趟,她就将他在崔仲敏生病后留作给自己了断的刀偷藏到身边。 把刀放到枕下,吩咐护工关去吊灯。年轻男人轻轻应一声,从椅子上起身,走到门边把开关按下。 屋内一时昏暗,崔然如蒙大赦,他好像本就属于黑暗,他归宿在此,好比儿时捉迷藏,缩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壳子里,那种安心之感,能教人睡过去。 针水有些凉,注入血液里,就像要把血液都凝固。 第31章 顾伦其实晚饭前就回了酒店,但顾忌崔然与黎冬琳以及他的家人庆祝生日,不便打扰,就一直没有拨去电话。偏到八点多钟时候,导演来电话邀他喝茶,托词如此,实则是为刚进剧组的一位年轻演员讲戏,顺便搭戏。顾伦素来好说话,导演客套两句,他便穿衣下楼。 虽说茶室就在酒店内,但讲戏时间太长,仍旧耽误很久,顾伦略显心不在焉,又不便过于频繁去看时间,最后一次看到时间指针九点多钟,又过去很久,小演员依旧不太灵光,导演有些气急,但制片方内定的人,又不好恶言相向,十分尴尬。 捱到十一点,才终于结束。 “实在辛苦顾老师。”小演员不住赔礼,虽说为内定,倒也非常勤恳,甚至更为努力,好像怕因内定更教人看低。 顾伦不擅说美言,回答的多是惯有的鼓励托词。 回到房间已经十一点二十,给崔然拨去电话,将要自动挂断才有人接听。 声色喑哑,乍一听以为是其他人。 “睡了?” 那边像是迟钝,停了几秒,才忽然一声笑,笑过又抽气,被顾伦问,便讲手磕到桌角。 顾伦想他是头磕到床柜,不禁一笑。 “哪里舍得睡。”崔然道,“还等你向我讲happy birthday。” 顾伦笑道:“happy birthday。” 那边安静下来,良久,应了一道鼻音。 顾伦坐在沙发上,随手翻弄书页,“今晚怎么样?” 崔然笑道:“不如同你一起过。” 顾伦手上一顿,笑道:“难得同你母亲团聚。” 崔然“嗯”了一声,又不接下话。 话实在太少,顾伦更加确定他刚刚是被他的电话吵醒了,也不再多说,道了晚安,就让他休息。崔然难得不腻不缠,习惯性叮嘱他添衣保暖,便断了通话。 锁屏前顾伦看了时间,十一点二十三分。 三分钟通话,大概是交心后最短记录。 半夜麻醉效果渐渐过去,崔然痛醒两次,后一次醒来天已经将亮不亮,捱到合眼,感觉才睡几分钟,又被吵醒。 黎冬琳站在门外,还穿着昨天的衣物,裙摆的血迹成为暗红色。护工劝她迟一些再来,她不肯,一来二去,她情绪又有些激动,声音也变高。 崔然翻出手机看时间,才早晨七点,镇定剂对黎冬琳作用也太差。 打断二人,让护工出去休息,容黎冬琳进来。 她转身关门,缩着脖颈,崔然感觉她的背更驼了,人也一夜苍老几岁。 她到崔然身边坐下,从被中牵出他的手,另一手在他手背上打圈,按抚。 崔然手微微一缩。 她笑起来:“你从小怕痒。” 崔然不言,将手抽回,缩入被子里。 黎冬琳两手落空,神态略显僵硬,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又笑了笑,两手交缠放到腿上。 “他同你离婚,就是因为这个病?”崔然语气平淡。 黎冬琳沉默,忽然又发笑:“阿然,我最后同你讲一个道理。” 崔然看着她。 她道:“世间任何事物都有期限。”她伸手,指腹在被子边缘研磨,语调轻快,“食物会过期,衣服会过时,家具、饰品同样,房屋久了会拆,道路会重建,金银珠宝在人大富大贵之后也会被视为尘土。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山川河流都会随时间变化,何况人的感情?” 崔然沉默良久,笑道:“你想讲white变心?” 黎冬琳一笑:“hale同我相遇时候,赞我一身才华,有思想,独具个性,被崔仲敏糟蹋。婚后十来年,我们是夫妻,更是知己。但后来,我从有思想变为所谓神经质。” 崔然道:“你本就该去治疗,他瞒天过海,是害你。” 黎冬琳充耳不闻:“当年崔仲敏追求我,讲只有我使他愿意组建家庭,我怀上你,他兴奋到彻夜不眠,彻夜规划我们三人的未来。” 崔然一怔,难以想象那样的崔仲敏。 似是看穿他的想法,黎冬琳笑起来:“人在热恋期,大多都无可挑剔。”顿了顿,“他讲培养你成才后,便带我移民新西兰,在海浪声中白头偕老。”说罢笑得双肩颤抖,“你一定难以想象,他曾经也这样能说会道。” 崔然合上眼。 “我在外并非没有听过你的消息,你果真成了他年轻时的样子。”她说。 “那是过去。”崔然笑道。 黎冬琳不做争辩。 “爱我十一年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1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1 ,应该是他这一生最长记录。”黎冬琳手指一弯,攥住被角,“之后他喜新厌旧,不止对我,连对你都已经不耐烦,你却毫无察觉,我问你牵谁的手,你居然选择他。” 崔然嘴角一牵,满面嘲讽,“所以你对我也心灰意冷。” “是你们抛弃我在先。”她道,“那时候我已经遇见hale,他追求我两年,希望我随他移民。” “然后你同他暗中偷情,怀上你的danny。” 对答如流,黎冬琳埋头笑。 崔然继续道:“你同崔仲敏离婚,他留你颜面,瞒住实情,你却记恨我,更记恨他,所以一面对我关怀备至,一面唱苦情戏,让我对抗老崔,认清老崔对我也已经没有感情,然后你再抽身,彻底毁去我们的家,既报复了他,也惩治了我。” “他首先爱我,才会因此爱你。”黎冬琳道,“我是前提。” 崔然笑道:“无需你告知。” 他句句带刺,黎冬琳却无意同他较劲。 她说又讲回方才抛弃她的前夫:“我以为与hale就算无法做一世恩爱夫妻,情爱用尽之后,也能成为知己,维持终老。”她拨弄手指,“是我天真,事物皆有限期,知己也不例外。” 崔然道:“那danny愿意牵谁的手?” 黎冬琳失笑:“他父亲早就与他坦言,他想陪我来香港。” 崔然笑到伤口抽痛:“所以我输给他。” 黎冬琳道:“他在伦敦生活十六年,为我改变环境,终究不值得,况且如你所言,我带病。” danny选择了她,所以她做他的好母亲。崔然十六年不知自己究竟哪里做错,答案公布,他竟无言以对——荒唐至此,他被一个这样的理由捉弄十六年。 黎冬琳心上那块海绵早已干涸,white父子所见的,不过一具残骸,一股执念。 在崔仲敏移情别恋之后,她就已经成为疯子。 午后,沈充来接黎冬琳,顺便将崔然安排他制作的照片送到。 十余张,已经是一叠,从顾伦年轻时饰演的偶像剧剧照到如今形象丰满的各电影人物剧照,翻来倒去,不厌其烦地重复看,崔然看时笑得好似初恋少女,若不是腹部不能牵扯,说不定还会翻几个滚。为何不能再早几年发现顾伦的好?在他游离浪荡的岁月,在顾伦的大好年华,若能爱上,那时便开始为他改过自新,为他侍奉他的家人,为他挡去来自家内与家外的风霜雪雨。 而非现在,事事一团糟。 黎冬琳被崔然送入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事情公布,再度一片哗然。 有人说前太子爷狼心狗肺,所谓抑郁症不过是不愿意照顾母亲的托词,就此摆脱麻烦,一了百了。实为难得的,也有前所未有的观点出现,说所有人都错看崔然,其实此人城府极深,接黎冬琳是为让外界看见其“孝”,且冰释前嫌,但暗中的确痛恨母亲当年所为,便又另寻托词,报复母亲,出一口恶气。 伤不算深,但为避人耳目,崔然还是将办公地点搬回家中,对外只称动了胃部手术,需要静养。 消息甫一放出就接到顾伦的电话,崔然讲手术纯属编造,只不过是为休息一些时日找出的借口。顾伦对工作向来态度认真,倒也没有坚持立即返回确认是否属实。 “她的danny是个孝子,来电话请求我多去看望她,待他今后独立,可以将黎冬琳接回身边。”崔然刚让沈充从家中拿来那本桃色影集,把自己与顾伦的照片打乱,交叉放入,边放边说,边说边笑。 顾伦沉吟半晌,道:“专心休息,暂时不要再管其他事。” 崔然笑道:“好。” 顾伦沉默片刻,似乎叹了一口气。 崔然问故,他道:“万事不要强求,我怕你绷不住。” 每一个字都传进崔然心里,刻下印记。 只有他关心他好不好,累不累,一如既往。其实崔然又十分敬佩顾伦,之前对他的感情也罢,看待亲人的漠然也好,顾伦能如此豁达,只因信奉四字箴言——顺其自然。 脑海中却浮现出更多东西。 陆老板的模样,顾氏母女的声音,黎冬琳神经质的笑脸。 这样完美的顾伦,这样糟糕的自己。 “阿伦。”他忽然打断。 顾伦停下话音,静静等待。 崔然深深吸气,一句话却堵在嗓门里,发不出声音。 顾伦听不见下音,又叫他的名。 崔然屏息,又缓缓吐气,“没事,只不过……太久不见你。” 轻微的气流声,顾伦笑起来,声色柔和:“过不久就回来了。” 第32章 顾伦的拍摄工作的确不久就收了尾。裴朝玉恰好为他谈妥一期户外节目,便又在内地停留,录制期半个月,多地区奔走,同组两位艺人与顾伦有过多次合作,倒也相处愉快。 一次在化妆间,周愫唉声叹气,“裴姐太不近人情。” 如今裴朝玉将他的档期越排越紧,像是怕他下一秒就将过气。 顾伦道:“不是没有道理,以圈内新旧更替的规律,我就要到极限。” 周愫道:“以顾老师的演技,假使我是导演,到老也请你拍戏。” 顾伦失笑:“导演不是制片方,更不是受众。” 周愫道:“作为观众,也永远捧你的戏。” 顾伦啼笑皆非,最后只道:“千千万万受众里,永远这样这样想的,只在少数。” 门一声响,两人回头,见裴朝玉端着两杯咖啡进门。 “受众最不可信,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媒体言论,网络舆论,抑或更心水的人,就足够他们不再看你,甚至反目成仇。” 将咖啡分别递到两人手中,裴朝玉又走到镜子前,查看脸上妆容。 周愫一张脸发白,吓到腿软,顾伦起身,拍一拍她的肩,走到窗前透气。 六月,酷暑已经来临,崔然伤好,恰逢萧亦渟出狱。按之前做过的保证,崔然出面为她疏通关系,与媒体交涉,尽力压制新闻言论。萧亦渟丑闻才过去一年,自然没有娱乐公司愿意接赔本买卖,崔然便让沈充出面,表示愿意将她签入旗下。出乎意料,萧亦渟一口否决。 亲自来电,又笑又骂:“同样的错误,你以为我还会犯第二次?虚情假意,令人作呕。” 一直滔滔不绝,十分聒噪,不等她说完,崔然就切断了通话,拉入黑名单。 收起手机,崔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2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2 然面上一笑。 又疯一个。 顾伦这一次返程低调,崔然亲自去接,后座上是新鲜食材、蔬果与崭新的日常用品。因为要顺道去看黎冬琳,顾伦当是送过去,结果下车时崔然两手空空,没有要拿的意思。 崔然走出几步,感觉顾伦没有跟上,回头去看,见顾伦盯着他,有些走神。 崔然咧嘴笑起来,朝他晃了晃手。 瞳孔略微一闪,顾伦抬手一碰鼻尖,迈步跟上。 黎冬琳的病房条件完好,显然由崔然叮嘱过。两人进门时,她正坐在窗前沙发上看书,身边只有一只极其简陋的书柜,十余本书籍,小书柜都填不满。看护先与她说话,她抬头,往门边看,目光在崔然身上一掠,停落于顾伦脸上,不着痕迹地打量,又予以微笑。 顾伦回以微笑,叫一声阿姨。 黎冬琳请他们坐下,看护又送来茶水。 顾伦目光在她手中书本天头上一扫,毕淑敏的《心灵7游戏》。 黎冬琳察觉他的视线,低头一瞥书本,笑道:“听阿然讲,顾先生也爱书。” 顾伦笑道:“叫阿伦就好。” 黎冬琳低头一触书页,笑道:“如今我连书目都受干预,每天阅读时间也受限制,你一定能想象我的痛苦。” 顾伦一看崔然,见他正埋头拨弄手机,仿佛事不关己。 “阿姨已经满腹诗书,适当走出书本,未必不是好事。” 他话一出,黎冬琳便发出一声笑,“一定是阿然向你讲,我被文字作弄成为疯子。” 顾伦愣神,一瞥崔然,见他手上动作也顿住。 黎冬琳道:“他们都这样讲。” 顾伦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崔然却自始至终不发一言,或玩手机,或抬头看窗外风景,好似局外人。 下楼时,崔然道:“她之前就十分敏感,或者说有严重疑心病,医生让她远离书本,少关注外界,少做思考。” 顾伦道:“她今天状态很好。” 崔然鼻间发出一声嗤笑。 顾伦扭头看他。 “我刚接到她几天,状态比现在还要好。” 一时无话,两人步行到车库,顾伦忽然驻足,说去一趟卫生间。 崔然笑他迟钝,却也耐心十足,自己钻进车里,打开音乐等他。 病房中,黎冬琳仍在看书,听见脚步声也不抬头,倒是满面春风。 顾伦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她才合起书本,扭头凝视他,“想同我谈阿然?” 顾伦道:“他的状态很不好。” 黎冬琳轻笑:“抑郁不至于遗传,况且,我怀他时候非常健康。” 顾伦一顿,道:“他想要的很简单。” 黎冬琳道:“他想与你和我好好生活。” 顾伦面露惊色。 黎冬琳笑起来:“你原本想说什么?” 惊诧过后,顾伦失笑:“他不过想与你团聚。” 黎冬琳道:“顾先生将自己看得过轻。” 顾伦笑意渐敛,静待下话。 “他将你放在我之前。”黎冬琳笑道,“我已经过期,他更爱你。” 见顾伦沉默,她起身,走到窗前,窗上一道道铁铸的栏将外界的风景切为零散的碎块,她在窗台上托起下颌。 “开心吗?”黎冬琳微笑,“据我对热恋者的了解,就在这几秒钟之内,你已经更加爱他,更加无法自拔。” 顾伦却不如他所说那样情难自控,不过多时,胸口热度褪去,他重新冷静下来,面色严肃。 “我想恳请阿姨一件事。” “先说说看。” “将他与danny一视同仁。” 登时寂静,破碎的视野中,楼下花园里,两位年轻患者正嬉笑打闹,女孩手拿一朵嫩黄色小花,要往男孩头上放。两位看护在不远处闲聊,大概聊至精彩处,年长那位手舞足蹈。 有风吹进来,桌上书籍的封面被掀开三十度角,风停,再度合上。 顾伦人已经起身,毕恭毕敬。 “在你清醒的时候,哪怕骗一骗他,好吗?” 甫一回家,崔然就让顾伦去泡澡,自己讲大袋食材蔬果放入冰箱,系上围裙,不让顾伦插手。顾伦的确浑身疲乏,便没有多说,上楼泡一个热水澡,换上居家服。他泡澡时间不长,崔然仍在忙碌,拿着铲子应付冒烟的油锅,大概因为好久不接触,又显得手忙脚乱。 顾伦接来锅铲,将他推到一旁。 崔然叹一口气,解下围裙,先从他头上套入,再到他身后弯腰系结。转身把厨房灯打开,顾伦手一顿,“这么晚了?” “天都快黑了。”崔然一手撑流理台,往上一坐,又半开玩笑,“老人家是不是便秘?一共半个钟头。” 顾伦笑了笑,并不接话。 三道菜出锅,两人坐下进食,崔然挑食的毛病依旧没有改变,只拣其中一道菜吃,但食材是经由他挑选,清洗,切好的,不吃的两道,恰好是顾伦的口味。 他与他连吃饭都无法磨合。 吃饭间,顾伦开口:“很久没有回来住?” 处处露馅。 崔然坦荡,温言笑道:“当时为黎冬琳雇回了佣人与厨师,我刚好休养,贪图便捷。” 顾伦点头,不再多问。 饭后崔然又抢着收拾,让顾伦去休息。 将剩菜倾倒干净,碗筷放入水槽,拿起抹布转身回餐厅,见顾伦还站在桌边。崔然顿足,又催促他离开,一边弯下腰擦桌面。不想甫一弯腰,头上便传来一阵触感。 “在楼顶等你,有话与你谈。”顾伦道,“陆老板的事,我有所了解。” 崔然手上动作一顿。 顾伦掌心揉了揉他头发,指尖一刮他的眉梢,转身出餐厅。 陆建平的事,他花多少力气去瞒,顾伦从哪里来的有所了解? 崔然百思不得其解。尽快收拾完毕,拿了烟盒与打火机,直接上楼顶。 推开门,乍一看去空空如也,只有晚风吹拂蔷薇藤的沙沙声响,明明是火炉般的气温,却感觉好似入了深秋。 一声响,水花从泳池表面炸起,顾伦赤`裸上身露出水面,头发湿尽,水流顺五官下滑入脖颈,胸膛,再浸入池中。顾伦抬手将脸上水珠抹去,视线一扫,捕捉到崔然,顿住。 崔然走到池边,顾伦也游过去,他便就地坐下,朝顾伦伸出手。 顾伦游至他面前,接来他的手握住,却没有上岸的意思,从水中抬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3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3 起另一只手,抓住崔然t恤的衣角,作势要朝上掀。没有得逞,被崔然捉住。 “不下来?”顾伦道。 崔然松一口气,原来是要他一起下水。 把顾伦的手放到自己右腿膝盖上,崔然低下头,笑着朝他掌心里呵气。 顾伦垂眼看,任他玩闹。 “陆建平拿我威胁你?” 话音一出,崔然动作暂停。 不多时,直起身子,改为把玩他的手指,描摹他的掌纹。 “你找了展妹?” 顾伦不答。 崔然道:“思来想去,只有他能帮你查我的事。” 他也是刚刚灵光一现,离了他,顾伦还有魏展,前程似锦的魏展。 在顾伦开口之前,他又道:“算不上威胁。” 顾伦道:“陆建平记仇。” 崔然一笑:“你别多想。” 顾伦从水中上岸,走到桌边取来毛巾擦干身体,在崔然身边坐下。崔然顺势张开一只手臂,放到他的肩上,拇指在他颈侧打圈。 顾伦道:“在想什么,一并讲清楚。” 崔然在他肩上埋下头,用鼻尖蹭了蹭他温热的皮肤。 顾伦顺着他脑后的头发,不慌不忙,耐心等待。 忽然听见崔然气息一颤,低头去看,眯着眼笑,好似十分开心。 不等顾伦开口,他便伸手摸上他的胯,“想同你做`爱。” 眼疾手快,说话的同时,已经将他阴`茎从泳裤里掏出,同时把脸埋上他的胸口,沿肌肉纹路亲吻,最后停在乳尖上,吹一口气,含进口中。顾伦眉心一蹙,口中滑出一道叹息,指尖在他颈肉上一捏,像是认输。 崔然更加放肆,将自己下`身扒光,挪动身子跨坐到他大腿上,埋头一吻他的乳`头,用舌尖挑拨,再吸嘬,手上套弄不停。本就坐在水池边,顾伦小腿还浸在水里,崔然这么一坐,好似随之要往后倾倒,顾伦只能紧紧稳住他的腰,又一面供他煽风点火。待两边乳`头被吸大,泛着水光,胯下也已经一柱擎天。 借助泳池中的水,崔然将一只手放到身后,探入肛`门里开始自行扩张。 顾伦被他吸得忘情,喘息粗重急促,对他的变化浑然不觉。 待到崔将他阴`茎抵上自己肛口,顾伦才恍然回神。眼中一黯,将要开口,崔然已经将他整个龟`头吞进肠道里。两人都有些痛苦,崔然痛得抽搐,把头埋到他肩上,脊背打颤。 每一颤都好似皮鞭,抽到顾伦心上。 抬手在崔然后脑勺上一揉,顾伦将另一手放到崔然臀肉上,尝试抽出阴`茎。然而崔然这样一身骨架与肌肉,哪里这么容易推动,顾伦推拒无济于事,反倒让他下了狠心,身体一压,坐到了根部。 一声痛吟,眼角湿透。 崔然整个倾倒在他身上,两人汗水直冒,喘息交错,好似发情野兽。 事情至此,顾伦已经无法反抗本能,埋头吻去崔然额头上汗水,将双手放到他裸露的臀肉上,学着他以往对他做的动作,小心替他按摩屁股上的肌肉,唇上的吻逐渐下滑,吻他的鼻尖,再与他唇舌交缠,分散痛感。 两唇分开,崔然忽然一笑,凑到他耳边,一吸他的耳垂:“顶得我……很舒服。” 顾伦在他屁股上轻拍一掌。 崔然道:“千万要……抱紧我……否则,我就要……掉下去。” 顾伦掐住他的臀肉,再度把人往怀中揽,崔然近来消瘦,然而臀肉依旧紧实,掐下去又硬又滑,手感极佳,顾伦下意识多掐了两下,就见崔然脸上笑容渐深,紧接着含住阴`茎的肠道猛然一吸,顾伦喉间一阵咆哮,腰肢一挺,将阴`茎顶往更深处。崔然闷声发笑,双手扶稳他的肩,两腿稍微挪动,开始上下吞咽。仰高下颌,大张着嘴淫叫连连,时而低沉,时而妖娆。饶是顾伦也经不住这等煎熬,彻底丢盔弃甲,双手狠狠一掐他的腰,大肆撞击操干起来。 崔然身体被顶得抖如糠筛,逐渐放开主导权,任由顾伦在自己体内顶戳,双手在褪下的长裤里乱抓乱摸,捞出烟盒与打火机,抽出一支烟衔到嘴上,点燃,闭着眼睛高声呻吟,一边在颠簸状态下艰难地解开衬衣上端几颗扣子,袒露胸膛,将顾伦的头往自己左边乳尖上按。 顾伦从善如流,一口含住那枚浅褐色肉粒,轻轻一吸。 崔然手指收紧,攥住他脑后头发,狠狠抿唇,又粗喘着催促再用力。顾伦舌尖一舔,再用牙齿研磨,加大了力道,崔然喉结一滚,龇牙咬紧烟头,发出一道叹息,尾声上扬,嘴角相继翘起。 “难怪……喜欢被玩……嗯……奶头……这么……唔!” 话音中断,被顾伦顶到前列腺,上下同时刺激,腰板挺成一张弓。 顾伦加速,崔然浑身放松,将自己完全交给对方,香烟刺激神经,他汗水淋漓,脸颊红透,不住地说要被顾伦操死了。 纵使顾伦迎合讨好他的时候,也未发出过这样淫浪的呻吟。 精`液冲破马眼,射满顾伦的小腹,趴倒在顾伦肩上剧烈喘息,眼睛都睁不开。顾伦也即将巅峰,一边亲吻他的发线一边作势退出,不料被他猛地一夹,一股浓精喷入肠道深处,崔然腰部颤抖,却将他夹得更紧,合着眼吻他的脖颈,鼓励他灌满自己。 事后依旧盘坐在顾伦腿上,双手圈绕顾伦的脖颈,头靠在顾伦肩上,点上第三支烟。 顾伦埋头在他光裸的肩上吸一口,手试着去触他身后`穴`口,听见他倒抽气,又连忙停下。 “伤到没有?”声音很低。 崔然只是笑,然后摘下烟,递到他嘴边,顾伦一顿,埋头吸了两口,他又将手抽回。 抬头见他仍在笑,顾伦叹息一声,抬手捏他的鼻梁。 崔然顺势在他手上一舔。 又撑住顾伦的肩膀站起身,后`穴刚遭蹂躏,疼得惨叫,却不许顾伦搭手,兀自改了姿势,侧着身身重新在顾伦腿上坐下,如此一来,斜靠在顾伦怀中,一手勾住他脖颈,比方才舒适。 然而双腿就要并拢。 甫一合上,倒抽一口气,将烟从口中摘下,屁股往下挪一些,把双腿重新打开,大喇喇露出仍有液体外涌的后`穴,捉来顾伦的手,放到穴`口褶皱上,“堵住,就快流光了。” 顾伦绷不住脸,笑了一声:“留着做什么?“崔然眯起眼睛,狠吸一口烟,又吐出,把头重新靠到他的肩上,咧嘴笑:“生仔给你。” 顾伦登时无言以对。 崔然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4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4 大笑,抬手捏他的下颌,“若是医学允许,我当真愿意为你生仔。” 崔然眼睛又黑又亮,与孩童的十分相像,此时又沁着认真,好似钻入某个死胡同。 顾伦敛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你听到些什么言论?” 崔然将一支烟吸完,掐灭烟头,随手一扔。 顾伦把他的腰圈紧,道:“讲话。” 崔然埋头,从自己腰上摘下顾伦一只手,放在手心里,“你去代孕,生一个仔,好不好?” 顾伦眉心拧打。 崔然道:“阿姨会非常开心,你就讲,我们会一同抚养。” 顾伦反捉住他的手,凝神思索良久,“那天你返回拿钥匙,还听见老母讲要阿孙?” 崔然沉默。 顾伦盯着他,许久,叹出一口气,把他往怀里按:“家中有阿泽已经足够。” 崔然安静异常,像是闹够了,开始休憩。顾伦当他睡了过去,正欲挪动他身体,忽然听见他道:“与我在一起,总是委屈你。” 脸抵在顾伦的胸膛上,声音沉闷。 话一出,头被顾伦从怀中挖出来,顾伦捏住他下颌,强制他抬起脸。 崔然倒也不反抗,笑道:“你仔细想一想,从一开始,总是你在对我好,我当时倚靠老崔,还算有些能耐,却总是胡作非为,不认真看你。老崔去世,更是由你照顾我,你给我那么多东西,而我,我能给你什么?” 顾伦盯着的他的眼睛。 “财富?你不需要。地位?你事业有成。家?该说是我向你索要……”他一顿,“你与丁慕凡都能被赞登对,许多人与你登对,唯独我。” 他将脸移开,仰头看着黑乌乌的天,没有星辰,不见月影。 “我若是女人,至少还能为你生仔。” 顾伦下了楼,崔然没有跟随而去。 他走到躺椅上躺下,仰着头,视线所及依旧是一片黑,人还是怔忪的。 大脑极度疲劳,许多事情轮番涌过,在其中翻搅,然后是众多的声音,崔仲敏的,陆建平的,黄至渝的,萧亦渟的,顾氏母女的,黎冬琳的。有的低沉,好似庙宇里的暮鼓晨钟,有的尖锐,像是指甲划过玻璃面,心脏都相随颤抖。他们交缠混合,分贝愈来愈高,最后混为一体,化作黎冬琳笑声。 头痛欲裂,他便开始吸烟。 烟雾钻入眼睛里,眼廓都溢出水来,他抬手要揉,却被捉住手腕,正欲睁眼,感觉某个湿热的东西触上他的眼睑,是吻,柔情似水的吻,还有一只手捧住他的脸,轻抚他脑后的头发。 脑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吻渐渐下移,来到他的鼻梁,嘴唇,他嗅出是顾伦的味道,他一定也吸了烟,又用香草味道的香水掩盖,他下意识去揽他的腰,却忽然抱空。 来不及惊愕,身体好像被猛推一下,开始直线下坠,他看见周围是急速闪过的山崖,往下看去,不见底的黑暗。 张开四肢,一阵剧痛,有一丝光线钻入眼廓里。 他下`身还是一丝`不挂,身上一件衬衣,胸口处纽扣敞开,后`穴黏腻,身下是冰凉的水泥地面,躺椅翻到,阳台半黑。 一场梦。 他起身,身体一动就好像快要散架,咬紧牙关才完成动作。扶起躺椅,感觉气温不似醒时那么热了。走到栏杆前往下眺望,马路冷冷清清,偶有三两车辆驶过,半数霓虹也都熄灭。 掏出手机一看,居然已经凌晨三点。 捏了捏鼻梁,转身下楼,家中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他摸黑到主卧,发现房门没关。不敢开灯,摸索到床边,想吻一吻顾伦,手伸过去,空空如也。 第33章 手甫一摸空,崔然心便沉下去。 短暂停顿后他才捻亮台灯,见被子都未展开,还是钟点工折叠好的样子。 几乎是蹿起来,崔然第一反应便是往书房赶,无果,把二楼所有房间找过来,下楼往客厅,厨房,卫生间,每走一步,心就凉下一度。 在厨房外驻足,背靠上墙壁,摸出手机给顾伦拨电话。 怕什么偏来什么,无人接听。 给顾菲与周愫打去电话,都一头雾水,且谁也无法打通顾伦的手机。顾菲不敢多言,周愫却似要发作,崔然无心应付她,中途掐断。辗转再三,终于给裴朝玉拨过去。许是对方也对他有所抵触,前两次都无人接听,第三次才接通。毕竟是职场打拼近二十年的精英女士,声色十分清醒,且一旦开口,礼貌有加。 崔然没有心思再装模作样,直言要找顾伦。 “阿伦?”裴朝玉话音一顿,似是在消化与推敲,再开口时,语气依旧平和,“没有这个时候还扰他休息的工作。” 崔然抬手捂住眼睛,声音无力,“请帮我联络他,我已经想不到别处。” 那边半晌没有动静,崔然脑袋又胀痛起来,声音变得急促,“恳求你,不要骗我。” 三个字过重,尤其出自崔然之口。 “崔先生。”裴朝玉深吸一口气,“请冷静。” 崔然屏息,整个人好似雕塑,许久才吐出气,捏了捏鼻梁,“抱歉。” 裴朝玉再度哑然,大概开始怀疑手机另一头究竟是不是崔然。 走到落地窗前,崔然抬手去触,垂下眼,俯瞰脚下。 这次沉默的时间稍长,崔然再开口时,声音略微发颤:“他会不会出事?” 裴朝玉叹一口气,道:“我也想不到他还能去哪一处。”又补充,“阿伦不会胡来,又或许只想去我们想不到的地方静一静,现在找,无异于大海捞针,你先休息,他后天还有工作,一旦联络我,我首先告知你。” 结束通话,崔然将手机随手往地上一扔,转过身背靠玻璃坐下,屈起腿,整个蜷缩起来,双手抱住后脑勺,头深深下埋。他下`身不着一物,地板刺着臀肉,起初双肩打颤,不久又归于寂静,好似磐石,一动不动。 梦好没有结束,他依旧在深渊里。 仿佛眼睛才刚刚合上,手机铃声炸响,崔然惊醒,原来天已经通亮。 摸来看显示,立即按下接通。 他张口,还未发出声音,裴朝玉便先开了口。 “阿伦在公司。”语气急促,“他要求停止所有通告。” 崔然呼吸一窒。 裴朝玉道:“他想退圈。” 崔然听不清她又说了些什么,先张口,发现喉咙刺痛,嘴唇发干,发出声音,破风箱一样沙哑。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5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5 “我马上过来。” 人已经站起,健步如飞上楼,进了卧室,内裤没穿,随意找来一条裤子套上,顾不了衣衫与头发有多凌乱,面色如何狼狈,甚至未锁门,便到了电梯外。摁按钮时动作凶狠,两边电梯来回摁,一边数字却往从五楼往一楼跳,一边刚从七楼上来,更为烦躁。脑中已经一片混沌,也不知裴朝玉的声音什么时候开始变做了男声。 直到电梯抵达,跨入,关门,才发现是顾伦的声音。 他在叫他的名字,声色温和,崔然大脑原本好似一部运行中的全自动洗衣机,此刻顾伦伸手,按下暂停。 “留在家里,我就回来。” 崔然看着跳动的红色数字,沉默许久,像一只被安抚下来的小狼,用喑哑的喉咙回了一句“好”。 云层像是着墨后无法洗净的海绵,水分也未蒸发干净,沉沉压于头顶,仿佛随时随地会坠落。窗外开始刮风,却偏不下雨。客厅半黑,厨房内的垃圾篓开始散发昨夜剩菜的油腻味道,崔然已经赤着脚在地板上坐了一个多钟头,脚边烟灰缸满了,便直接往地板上扔。 除去违约金,再算上顾母与顾菲母子今后的开支,顾伦的积蓄未必能支撑他余生安枕无忧。而他红到这一地步,根本无法另寻工作,又不懂经营,做投资也未必可生财。他这样做,无非是回到崔然的话。他靠崔然生活,好让崔然以此求得心安。 一道闪电劈入屋内,仿佛从崔然身体穿透,他整个背脊都是一记猛颤。 捏了捏鼻梁,他掐灭烟头,起身把窗帘拉紧,转入厨房,给垃圾袋打结,出门乘电梯,扔到楼下。重新进门以后又一头扎回厨房,从冰箱里翻拣食材,洗净、切好。顾伦与他向来格格不入,他爱吵闹,顾伦喜静,他喜爱昼夜不分、日夜颠倒,顾伦除非工作需求,必然井井有条,哪怕吃饭,他喜欢的,恰恰是顾伦讨厌的,反之同样。 两个世界的人,贴合尚有缝隙,但若撕扯开,又偏会遍体鳞伤。 剥洋葱使得眼睛刺痛,偏是顾伦喜欢的。 三个菜,一个汤,没有耗时太久,汤菜上桌,家门依旧没有动静。崔然洗了手,解下围裙,上楼从卧室拿来ipod与耳机,回到窗边坐下,重新点燃一支烟,耳机声音调高,播放英伦摇滚。 滚雷声变得十分微弱,偶有闪电钻入,他低头合眼,无动于衷。 列表内的歌曲循环到第三遍,耳机被人摘下,他张开眼,光线十分昏暗,顾伦的五官也变得模糊,感觉与梦境相似,抑或是下一个梦境?他呆滞不动,耳朵却被顾伦双手掩住。 梦境又如何。 崔然张口咬住对方的唇,舌尖钻入他口腔里,吻势汹涌,缠住他的舌尖便不放开。然而时间不长,忽然又软化,似是学到顾伦接吻时的技巧,像他一般温柔起来,最后退出时好似阿猫阿狗,用舌尖舔他的下唇。 顾伦让他舔得发痒,把他推开一些距离,低头看满地烟灰,面色不善。 “是不是该考虑戒烟?” 崔然哑声道:“你不是也吸?”不等顾伦开口,又忽然软了神色,低声应下。 又吻他的眉心,小心异常,轻一些感觉不甘,重一些又怕他疼痛。 顾伦摸了摸他的头,要将他从地上扶起,他岿然不动。 “我们去找秦总,我陪你道歉。” 顾伦抽回手,静待不动。 崔然小心翼翼观察他神色,少顷,忽然抬手一抹鼻尖,笑出一口白牙,“先吃饭,你饿没有?” 说罢就要起身。 然而身体甫一动,便被顾伦按住肩。崔然不挣扎,只抬头用眼神讯问,得不到回答,只见顾伦忽然埋下头,伸手掀他的衣摆。 崔然腰板蓦地僵硬,旋即身体后缩,想要避开,但制住他肩膀的手又加了力道。 他不敢再动。 顾伦将他衣角撩起,然后跪坐在地,弯下腰,脸埋上他的小腹。崔然呼吸登时凝固,又下意识后缩,被他一掌捏住腰侧,然后小腹一热,顾伦的嘴唇贴了上来。 那一处疤仍未完全脱落,突兀地生长在年轻、光滑的皮肤上,硬而粗糙,丑陋至极。 顾伦如他刚刚吻他眉心时一样,轻一些像是感觉不甘,重一些好像又怕他疼痛。 崔然心中了然,顾菲骗了他,顾伦昨晚回了她那处。 崔然频频打颤,顾伦不再吻,停下几秒,用脸摩挲他伤口周围的肌肉。位置过于特殊,如若不是情况特殊,实在让人想入非非——太过煎熬,崔然胯下开始发胀。在崔然挪动身体之前,顾伦终于退开。一面直起身子一面来捉他的手,好像牵小孩,带着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两只玻璃杯,起身去饮水机处倒水。一杯放到茶几上,一杯递与崔然。 崔然本不想接,但不过一刻的犹豫,又伸出手,接来喝干净。放下水杯,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崔然用手背草草一抹嘴唇,牵过顾伦的手,将人往厨房带。 菜的卖相已经不太好。 顾伦顿住脚。崔然见状,面色尴尬,又支起笑,伸手端盘子,“你先坐,我去加热。” 顾伦没有拦,目视他将菜拿去微波炉里,自己起身从冰箱里拿出几份切好的食材,给崔然炒了两个菜。崔然本想说不饿,张了嘴又闭上,最终在餐桌边坐下,已经又过去十多分钟。 味同爵蜡,一餐饭两人都吃得飞快,收洗后去浴室刷牙洗脸,崔然偏要与顾伦挤同一间。他速度快,先洗完后拿来剃须刀给顾伦剃下巴,顾伦略一迟疑,还是妥协,放手让他来。崔然还没有这样伺候过别人,看起来十分紧张,呼吸都刻意放轻。脸离顾伦很近,不见往日的痞里痞气,一本正经的模样,连睫也显得乖巧。 顾伦一语不发,刮完后重新洗脸,再拿来剃须刀给他刮。崔然略微发愣,不过须臾又回神,往后退一步,仰高下巴,乖乖任他摆弄。 闪电一跳,暴雨再度来临,雷声劈下时候顾伦能感觉崔然身体的紧绷,恰好一只手托着他的下颌,便用指尖挠了一下。 好似被扯下开关的灯,崔然眼睛骤然亮起,面目也柔软下来。 像是难为情,他眼仁乱窜,呼吸频率都放缓。 许久,轻咳两声,终于开口:“昨晚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 顾伦手上一顿,将他下颌捏紧一些,稳住,又继续。 不多时,崔然又道:“如果你走了,我活着也没有意义。” 这一次顾伦没手住手,将他下颌划出一个口子,血粒子先冒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6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6 出几颗,随即飞速融合为一滴血珠,往下一滑,落到顾伦拇指背上。 一条血线,触目惊心。 顾伦蹙起眉,将要责怪,然而对上他眼睛,又哑口无言。 满目讨好,又涵盖些许怯意。 这样的崔然,谁会见过。 一道叹息,几不可闻。顾伦拿来毛巾将膏体擦去,把人带回客厅,让他坐在沙发上,翻出急救箱,用棉签擦去伤口上的血,贴上一块创口贴。崔然好似一个布偶,任由他摆布。顾伦把急救箱放回柜子里,再回来,见他模样,眼底光泽颤动,终于软下气势。 坐下来,抬手在他耳垂上捏了捏,“闹够了?” 崔然一哂,捉住他的手在脸上蹭。 顾伦顺势用指腹一刮他脸颊,顿了顿,道:“阿然,我和你商量一件事。” 崔然点头:“好。” 顾伦抽回手,把茶几上胡乱扔放的几只打火机收拾好,放进杂物盘里。 “今后,不要再随口提死。” 没有答音。 顾伦接着道:“当时你父亲的事刚过去,怕刺激到你,我一直不敢提。”顿了顿,“你如果真选择了断,我不会随你去。” 话一出,即便没有触碰到崔然,也感觉他身体微微一振。 顾伦低眉,侧过身,把人揽入怀里。崔然纹丝不动,身体僵硬,却也不做反抗。 “我有老母需要照顾,有顾菲放不下,身上有责任未了。”顾伦道,“但我会记住你,直到我来找你。”感觉崔然的身体终于稍微放松,才又继续,“你父母近来发生的事,对你影响太大。这样讲也是想告诉你,世事无常,我今天陪着你,说不准明天会如何,谁也料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假使我出事,也不希望你随口就讲死。” 崔然身体一颤,抬手环住他的腰,声音沉下去:“不要提这种事,你会长命百岁。” 顾伦闭口不言。 良久,崔然妥协:“无论你如何,我会好好活下去。” 顾伦胸口一颤,发出笑。 雷鸣已经消失,窗外只剩雨,瓢泼大雨。 室内更为闷热。 顾伦为他擦去鼻尖上的汗,“不是希望我退居幕后?” 崔然松开手,从他怀里出来,伸手想要摸烟,又似想起自己的承诺,乖乖坐直,低头把玩自己的手指,“的确不喜欢你抛头露面,恨不能把你藏起来。但不演戏的顾伦还是顾伦?我无法想象。” 所以横蛮如他,嘴上再如何抱怨,却从没有出手干预。连魏展也做不到的事,居然让他看开。 顾伦躬下`身子,手肘搭到膝盖上,一时发愣。 “我已经只剩你,有时候甚至想把你关起来,防止你也抛下我。”崔然声音放轻,“但舍不得。” 雨大概停了,两人不开口,世界便了无生息。 崔然将双手往裤包里一放,翘起腿,向后倒,靠上沙发背,仰头望天花板,喉间忽然发出笑声,“我本来就无赖一个,还与你计较得失,实在故作姿态。你一走我才明白,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赖死顾老师的。” 顾伦不做声,起身去阳台,把窗帘拉开。玻璃呈乳白色,间或有水痕,从顶端至脚底,好似骇人的疤。他站的时间略长,崔然也不吭声。一分一秒过去,他也没有伸手擦去水雾,窗外的世界仍旧处于未知。 终于转身,回到沙发上,伸手揽过崔然的肩膀,把手再度伸入他衣角里,掌心盖住他腹部的疤痕,不再动。 “当时有多痛?” 崔然埋头,自己的手也相随伸入衣服里,掌心贴到顾伦手背上,轻声笑:“这样感觉好像真怀了你的仔。” 让他一打岔,顾伦也笑出来,侧过脸,用鼻尖贴他的侧脸。 崔然笑够了,才长叹一声,道:“很痛,整个腹腔好像都被剖开……就更想见一见你。” 顾伦退开脸,安静下来。 “黎冬琳讲我为钱财选择崔仲敏而背叛她。”崔然道,“她未免把我看得太过天才,哪怕他们和睦时候,我也没有想过拿老崔的东西。我梦想很多,很乱,想过做厨师,做宠物医生,做园艺师……唯独没想成为酒会上那帮人的同类,为钱为利,何苦?” 顾伦一笑:“你八岁时就那么通透。” 崔然也笑:“所以当时那么喜欢你,就是江凯维与方沛向我要一颗鸟蛋,我也不一定会给。” 顾伦失笑:“我当你是真慷慨。” 崔然乐不可支,笑得腹部振动。 笑声停歇,像是累了,沉沉一叹。 “如今崔仲敏给我的,全是包袱,我从中看不到半点好处。” 一时无声。 顾伦沉默太长,崔然忽然又有些怕,松开手,直起身来看他的脸,“我是不是讲错什么?” 又是满目怯意,一夜之间,崔然变得胆小如鼠。 顾伦叹一口气,抬手揉弄他的头,道:“这个包袱,以及旁人的眼光,令你十分痛苦。” 崔然闷声不吭。 顾伦道:“人生在世,或多或少,或轻或沉,总有几个包袱。”顿了顿,“只不过你的包袱要沉一些,也是我一直担心的地方。” 或多或少,总是要承担。 崔然失笑。顾伦总是要比他坚强的,他不乐观,却也从不悲观,故而即使曾经贫困,毫无背景,也能攀至今天的高峰。他怨过,却又将怨化为水,灌溉干涸之土,故而家庭和睦至今。 他总能将一切看淡,不奢望,不绝望。 相比之下,的确如顾伦所言,他终究是个孩子,幼稚而软弱。 “黎冬琳告诉我,没有任何事物谈得上永恒。”崔然扭过头,与他额头想贴。 顾伦轻轻应答一声。 崔然道:“光是永恒的。” 顾伦一愣,用鼻尖摩挲他的鼻尖:“太阳寿命也有终止的一天。” “那时候啊,”崔然笑脸盈盈,“你我的轮回转世都已经死到不能更死了。” 顾伦胸口一颤,笑起来。 崔然低头,脸埋到他的肩上,声音沉闷:“所以你是永恒的。” 顾伦笑意凝固,埋下头,见崔然满面平静,眼皮也不掀,好似是梦呓。 太子爷讲过的情话成千上万,面对不同的人,于不同场合,大多被循环利用。 只有这一句空前绝后。 而他好像已经太久没有讲过情话,连钟意与想念都不再挂于嘴边。 顾伦阅书无数,到头输得彻底,竟连口都开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7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7 不了,只将他的手攥得更紧。 崔然又道:“我不是老崔,你也并非黎冬琳,我们能去新西兰,在海浪声里变老,死去。” 崔仲敏的心没有温度,黎冬琳的思想没有温度。 他与顾伦,不该走向他们的结局。 顾伦醒时十分疲累,并非睡眠过少,而是入睡过久。 他已经很少睡过这样长,这样安稳的觉,一扭头,身边的人居然还未醒。 在一起后,崔然的睡姿大多如现在,自己的被子踢开,钻进他的被窝里,要与他身贴身,密不透风。总把腿缠绕到他的腿上,脸要往下埋,抵着他的肩,也不怕窒息。 顾伦便一动不敢动。 拿手机来看时间,凌晨五点,昨天睡下时下午三点,合眼到现在,十二个钟头。 再睡不着了。 就在顾伦踌躇之际,忽然感觉肩头上的呼吸略显混乱。顾伦一愣,伸出手在崔然腰上一挠。效果立竿见影,紧贴在他身上的他当即浑身一颤,他再探手,崔然便往后闪避,喉间挤出笑来。 顾伦眼角染上些许笑意。 崔然一翻身,将他压于身下,两人昨晚共同泡澡后直接入睡,眼下不着一缕,从胸膛至小腹,阴`茎,大腿,全数紧密贴合,连崔然小腹上疤都能被他感触到。 崔然将他从脸到肩、胸都啃咬一番,又继续往他身上一赖,不动了。 顾伦道:“几时醒来的?” “十点钟。”崔然道,“醒来去卫生间。” 顾伦一蹙眉,“腹泻?” 顺便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崔然只是笑,一边蹭他的脸。 顾伦笑道:“还想不想生仔?” 崔然笑容更为灿烂:“想,你生太痛,为夫皮糙肉厚。”又道,“不过除开偶尔生仔,顾老师为人妻,还是该守妇道。” 一面说,手已经一面钻到顾伦生下,指尖一刮他的满是褶皱的肛口。 如此撩拨,你来我往,天雷勾动地火,让崔然重振夫纲,插入顾伦肠道操弄,又舒爽一番。过后顾伦去浴室清洗,崔然又下楼跑一趟卫生间,实在教顾伦啼笑皆非。 昨天睡下时顾伦发现崔然牛仔裤内空无一物,登时一怔,啼笑皆非,问他痛不痛,崔然不以为然,直接躺下,顾伦又发现他体温略高,逼问一番,才知道他从楼顶离开后,崔然连后`穴都没有清理。去浴室亲自给崔然清洗一遍,又让他吃下药,睡时都面色不善。 其实的确是崔然大意,对待顾伦的清理小心至极,换做自己反而不甚在意,不料后果如此惨烈。好在没有发烧,精神也不算差。 已经六点钟,腹中空空如也,两人都没有再睡的打算。 顾伦先下楼做早餐,牛奶出微波炉时,听见崔然在厨房门外叫他。回头一看,一身正装,领口是那条顾伦亲手为他系过的红领带。 顾伦一时没有动作。 崔然来到流理台前,习惯性一靠,“昨晚给你们秦总打去电话,已经将你的通告恢复。”顿了顿,“所以,你明天又该继续工作。” 顾伦眼底晦暗不明。 目光辗转,停留他胸前领带上。 崔然低头,指尖一点领带,道:“按计划,十点召集开会,下午去谈一份合同。” 伸手接来顾伦手中的热牛奶,到餐厅,放上餐桌,再折返,倚在墙边朝顾伦笑。 “裴女士一定想杀了我。” 顾伦一顿,道:“她的确难以接受,我们合作已经八年。” 崔然道:“好像做梦,你居然也会冲动。” 顾伦沉默,抬手为他整了整领带。 崔然声音变小:“你如何说服她?” 顾伦收回手,“讲你想要为我生仔。” 崔然哭笑不得:“她该认为我疯了。” 顾伦道:“说任由我们互相作孽,不再管了。” 崔然大笑,上气不接下气。 顾伦眼底闪过几点光泽,眉目也柔和下来。 “工作的事,已经想清楚?”他转身,拿小刀开罐头。 崔然双手放进西裤口袋里,认真注视他一举一动,头一歪,也倚到墙上。 很久没有收到答音,顾伦停手,又回头,看见目光呆滞,似是走神。 “顺其自然。”崔然忽然长舒一口气,又满面春风,“总之今后无论是好是坏,还有顾老师收留我,我又何必畏畏缩缩?” 顾伦忍俊不禁,又沉默片刻。 “顺其自然。” 午休时候接到米杉来电,很久不曾联络,实在令人吃惊。 更吃惊的还在之后。 “怀孕?”崔然瞠目结舌。 米杉笑道:“一位骨科医生,单亲家庭,我已经见过他母亲,一切顺利。” 崔然话费很长时间去消化。 “一直讲要拍拖,没有同你说笑,空想已经成为现实。”沉浸于热恋的喜悦中,沾沾自喜。 “就是之前讲过的那位追求者?”崔然啼笑皆非,“几时结婚?” 米杉道:“九月九日,长长久久。” 崔然道:“确定届时你还能穿上婚纱?” 米杉大笑:“不必费心,你只要带上利是,准时出席就好。” 崔然闷笑。 米杉道:“早些年我脚踝受伤,就与他接触过,我们已经相识八年。” 崔然道:“直到现在才两方开窍。” 低笑一声,米杉道:“chad,你说这个世界奇妙不奇妙。朋友,情人,仰慕者,甚至于亲人,有这么多人,口口声声讲爱,讲不离不弃,然而时间推移,抑或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就足够让他们为这份情划句号。” 崔然手中握着一直水杯,仍冒热气,他低头,在杯沿吹了一口气。 良久,崔然道:“轻则过期失效,重则反目成仇。” “没错。”她笑,“老崔封杀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畏惧外界的一切。那些过去讲要支持我的人都诅咒我下地狱,圈中所谓朋友也对我避之不及。只有他发简讯告知我,过往已经成为过往,只要我愿意好好生活,但凡有需要,随时可以向他求助。” 崔然道:“所以你谨慎考虑之后,需要他同你拍拖?” 米杉笑起来:“大多喜欢都不值钱,只有极少一部分人,不论你好坏,也愿意陪你捱。” 崔然低声笑。 米杉道:“遇见这样的人,我又如何敢不好好生活?”忽然又笑,“有的人或许一辈子也遇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8 无赖 作者:阿扶子 分卷阅读58 不到,比如老崔,是不是?” “连你也同情他。”崔然一顿,“其实已经遇到过,又被他错过了。” 米杉只是笑。 崔然道:“你很幸运。” “我真心爱我丈夫。”米杉道,“也祝你好运。” 崔然忍俊不禁:“你丈夫贵姓?” 米杉道:“木子李。” 崔然笑道:“那多谢你,李太太。” “你仍旧巧舌如簧。” 米杉笑逐颜开。 挂断后,在办公室沙发上躺平身体,一手搭上额头,许久没有动静。 黎冬琳其实并未全错,大多事物都有期限,但有极少一部分例外。 若足够幸运,总能与其相遇。 下午给回家前给顾伦先拨去电话,告知米杉的消息。 顾伦道:“她不想再回时尚圈?” 崔然道:“被恋爱冲昏了头脑。” 顾伦道:“知足者常乐。” 崔然一时无声。 顺其自然,知足者常乐。 许是他很久没有动静,顾伦在那头叫他名字。 他回神,抬手在落地窗玻璃上一点。 玻璃上一层水雾,指尖一抹,能看见天空一角,纯粹的蓝,云层已经散去。 “顾老师。” 那边低应一声,大概在做别的事,显得漫不经心。 崔然在玻璃上画出一个圈,抖动的线条,坑坑洼洼的圆,然而终归首尾相连。 越看越是欢喜,崔然哂笑:“我想同你约会。” 一刹那的寂静,旋即气流声颤动,顾伦笑起来。 【end】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