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 1.面试 1. 九点半的时候，林素按着短信上的地址，到大了目的地。 市中心，高级写字楼，42楼。偶有人进出，都来去匆匆，语速极快，全是面容精致，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范儿。她按了电梯上去，找到了深蓝贸易，门口的接待小妹看起来很是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看到她来，手忙脚乱的问她叫什么，又去找登记本——翻了好几处，才终于翻到了。 “林素，来面试的。”她挪开了眼。这种不麻利的样子，她不太喜欢。 “哪个岗位？” “财务主管。” 小妹还在翻资料，林素顺着透明的门往里面看去，皱了皱眉头，里面看起来没几个人——这是不是一家皮包公司？ “林小姐您约的是十点钟，“这边有人说话，”您先这里签个到，再去休息室等下，刘总马上就到了。” “好的。”林素点点头，又看了看年轻小妹抱歉的脸。 面个试而已，各种突发情况都有的。 跟着小妹到了休息室，小妹还给她倒了一杯水。 这一等，就到了十点半。 “请问我的面试什么时候能开始？”等得不耐烦了，林素出去问小妹。她有些想走了，这种不尊重人的公司—— “快了快了，”小妹不好意思的解释，“我刚刚才打了电话的，刘总一会儿就到了。” 一会儿就到了啊。 林素吐了一口气，又回去等了半个小时。抬抬手看了下表，又看了看磨砂门外小妹无所事事的身影，拿起资料她站起身，准备走人。 这种坑货公司，真是浪费别人时间。老板极其无时间观念，生意看起来也不好——亏她还是请假出来的呢。 林素走到门边，刚准备去拉门，门却自己开了。 “林小姐不好意思久等了，刘总已经到了，”前台小妹一脸赔笑，“现在可以开始吗？” “行吧。”捏着文件袋，林素叹了一口气。 小妹直接把她领到了总经理办公室——面积不小，装修不差，里面已经有两个男人。一个四十来岁，端坐办公桌对面，看起来一脸严肃；另外一个倒是看起来年轻，二十六七，穿着白衬衫，气质干净，容貌英俊，大大咧咧的靠在窗边，也在打量她。 “请坐。”端坐的那个中年男人开始说话，拿起了她的简历，“林素？” “是的。”看起来对面这个才是主考官，林素没有再管旁边那个旁听的，打起精神，准备认认真真的对付对面这个。 “X大毕业？” “是的。” “X大财经不错啊，毕业两年了？” “是的。” “方便自我介绍下吗？” …… 林素对答如流。来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位“刘总”问了几个问题，没有一个和专业有关，她料定这个刘总大约是不通财务的——也是，要是自己就懂财务，还招什么财务主管？ “你上一份工作有领导经历？” “是的。”领导三个小兵，大小也是个领导把。 “那对于我们这种贸易业务——” “没问题。”她回答，努力拿出自己的专业素质来，“购销业务涉及购入，库存，销售，报税，产出损益表。这在会计专业算是基本功了吧。” “还考了证书——“ “是的。“ “林小姐，我们招的是财务主管，”站在窗户一直打量她的年轻人突然开了口，“除了基本功外，我们还需要你能建立财务制度，规范流程——” “这个没问题，我目前就职的公司财务T系十分完善，我个人也曾经完成过新公司的注册到正常营运的全部业务，我对此也很有经验。” 不管行不行，先吹一番再说。 年轻人接过话头，又提了几个问题。最后问她，“那你期望的工资待遇多少？” 林素脑里闪过外面那空荡荡的办公大厅，笑了笑，“三十万。” “一年？税前？” “税后。”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这家公司不靠谱，她坐等的一个多小时里根本没有什么人来，刚刚路过的办公室也都空空如也，看起来是支付不起这个价格的。 年轻人笑了，刘总也合起了她的简历。林素已经准备好“回去等通知了”，年轻人问，“什么时候可以到岗？” “一个月——” “我们可等不了那么久，”年轻人说，“半个月内到岗可以吗？” 林素想了想公司的制度，说，“我回去确认下。” 出了大楼，站到公交站台等公交车的时候，林素心里还在嘀咕，这公司看起来不太靠谱，好像随时都会垮的样子，还能给税后三十万？ 她可不信。 -- 2.现在敢了 ƒádiáпweп.ｃσм 2. 公交车来了，公交车又走了。 穿着精致的OL们来去匆匆。 林素接到了原公司的电话，站在旁边聊了很久，等挂了电话，一辆奔驰已经停在了她面前。窗户落下，驾驶室里面的刚刚那个面试她的年轻人。他在里面笑，“去哪里林小姐？我送你去？” 林素摇摇头，摆手，“谢谢，不用了。” “怕什么？”他笑，“我又不是坏人，我们马上就是同事了不是？上车吧。” 什么同事？这个人热情的过了度。他看起来是老板，她也没说要去。此刻公交站已经有不少人在看，林素犹豫了下，到底上了车。 “去哪里？”他问。 “最近的地铁站就行。” 林素看了他一眼，刚刚还没看清楚，这个男人真真的剑眉星目，颜值极高。车里似乎还撒了香水，有一股淡淡的树木清香。 副驾驶前方的玻璃上，还贴了一个弹簧的小鸭子，黄色的，随着车子一晃一晃。℗òzнaǐшu.ǐиfò（pozhaiwu.info） “我姓何，”似乎知道她在默默观察，小年轻笑，“叫何越，你叫我名字或者Aaron就行。” “何总你好。”林素笑笑。叫何总，总是不会错的。 “不用客气，你也看到了，公司刚刚初创，事务繁多，现在都是老刘在弄，我和其他股东也没空经常过来，到时候还要你们费心。” 哦，原来是股东。这么年轻的股东，看起来比她还年轻，是个富二代吧。林素笑笑没说话。不过心里倒是莫名放了一点心，开得起奔驰，想来付工资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创业的富二代，这种新闻上很多的。 今天请了一天假，不用再去公司。何越果然在地铁站放下了她，坐着不太挤的地铁回到房子，林素一开门，一只大橘就喵喵的叫着跳了出来，只围着她的腿蹭。林素抱起它摸了摸，又去给它拿小鱼g。 小喵是男朋友孙强送给她的毕业礼物，是一只橘猫。刚买来的时候还小小的一只，转眼已经变成了一只肥橘。小喵这个名字已经不适合它了。 她和孙强是同校同学。孙强高他两届，在另外一个城市的M大读书。当年孙强保研三年，她现在却选择了工作，如今两人两地分居已经两年有余了，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现在孙强已经在准备毕业论文，也说到时候直接签约到她的城市来，想来团聚也就这半年的事了。 团聚了之后呢？自然就准备买房，结婚，生孩子。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待太久了，其实也是有点寂寞的。 撸了一会猫，林素拿起了手机看了看，刚刚在地铁的时候，她就已经收到了深蓝贸易的offer——算算时间，可能她前脚刚出门，后脚何总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在准备offer了。初创公司肯定没有什么流程。林素躺在沙发上撸着猫，又低头看了看offer里面的薪资那栏，底薪果然给出了惊人的税后三十万，每年16薪，上五休二，还写了另有奖金福利，每年一次出国旅游——刚刚面试的时候她根本没有这个要求，可能是老板自己加的——待遇很是优厚了。 其中光底薪，就是她现在薪水的一倍。 有些迷幻。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offer。 不过想一想，富二代创业么，拿着家里的钱不当钱。 去，还是不去？ 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 就是不知道这个富二代的家底厚不厚，能撑多久。机遇总与风险并存。年薪税后三十万的工作在这个城市也不少，可是真要找，也未必有很好找。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公司马上要搬迁——说是配合最大的客户，黑科技公司天意全球布局，要内迁，去一个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她是肯定不去的。再说了，就算不搬吧，这里的岗位基本已经到顶，升职空间也已经不大。 深蓝的股东虽然年轻，但是看起来很有实力——想来撑满一年没有问题。 现在关键是要度过这个难关。她不是很有安全感的人，现公司还在统计哪些人愿意去内地，她一直拖到了现在都没有回复。内心是不想去的，可是却一直不敢告诉公司。 不过现在，估计敢了。 -- 3.V信 ƒádiáпweп.ｃσм 3. “如您决定接受此offer，请在三天内邮件回复。” 林素看了看邮件的最后一句话，放下了手机。这才是下午三点，阳光正好。这换工作换的如此的轻松，简历挂上去的第二天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就顺利的拿到了offer，让她有一种“原来老子这么牛”的错觉，让人觉得有些迷幻又有些轻松。想起了什么，她又打开了天眼查看了一下。深蓝贸易果然是初创公司，诉讼居然是0。再定睛一看，注册资本居然还大到了惊人的五千万。虽说现在都不用实缴，不过想一想刚刚的那款奔驰——也要个百来万吧。 心里的一块大石到底是落了地。 上个月得知公司要搬的时候，心里的着急和惶恐可不是编的。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要担心房租和工作；更别提那些有家有口的同事了。到底这真的是值得庆祝的一天。在屋里吹了会空调，林素又下楼去买了点卤味和啤酒。这是个半新不旧的小区，租的，单间配套，面积二十来平，月租3K，占了她工资的1/4。其实楼下的那家吉祥卤味味道很好，可惜那家阿公一直不肯做外卖来着。 “好的。感谢贵公司的信任，我愿意接受此offer。” 点击发送的时候，内心还有一些“到底能不能发出工资”的嘀咕。不过进度条一闪而过，显然后悔已经是来不及。 “好的。”那边很快回复了过来，“请加我V信XXXXXXX.” 前公司的群还没退，新公司林素俨然已经入了群。卤味和啤酒刚刚才入口，新加的微信群里又闪了过来。 “欢迎新同事~”是一个叫“张小小“的账号发的，图案很是卡通，林素高度怀疑她就是那个手忙脚乱的前台小妹。 “谢谢。”她啃着J爪发。手指点在老旧的天意ope吸880上面，屏幕上有了点点的痕迹。 那边的小妹又发了一个点头微笑过来，很是热情。群里的人数看起来只有可怜的四个——点开了头像，一个是风景照，名字叫刘军；一个是带着帽子打高尔夫的样子，头像一看就很fa湿ion。名字叫何越。 林素。℗òzнaǐшu.ǐиfò（pozhaiwu.info） 入乡随俗，她自觉的改了名字。 两个未来的老板——姑且算是未来的老板吧，林总和刘总都没有说话，林素也把手机丢在一边。面试的时候她已经说了，这边工作交接时间要一个月；两个老板都没有说话，想来是默认了的。 啃完了J爪，又有人加她。 是何越。 还没入职，其实大可不必这么早就安排工作的。林素通过了验证，等了等，那边没有说话。她松了一口气。 -- 13.玫瑰 13. “林姐啊，你放心，我昨晚又给天意那边打电话了，她们今天就派人去税务局买票。” 林素第二天去了办公室，天高气爽。从她的位置看出去，天空格外的蓝。买来的小水草也在办公桌的右上方嫩嫩的绿着。Vincent来了财务部，身后跟着一个小弟，小弟手里还提了几杯奶茶，正在点头微笑挨个发着。Vincent脸上笑嘻嘻的，“26号，肯定能拿到票！他们要是不开，我今晚就去天意门口睡着！” “不是开票机坏了？”林素接过了奶茶，没有纠缠他说辞的前后矛盾，只是又笑，“26号可一定要给到我。主要是钱一交上去，税务局就不退了，五百万呢——还麻烦李总今天请客。” 不过都是为了工作罢了。关键不在于赢谁，而是要解决问题。Vincent先服了软，她没必要咄咄比人。说起来，Vincent只是明明比她大个七八岁都是少的，叫起大姐来居然那么的流畅。 “应该的应该的，肯定解决。” Vincent没有解释更多，只是来靠了靠，算是和了好，又扯了几句闲话带着小弟出去了。对面的小妹喝着奶茶，还有些不服气，“我那天给他下面的那个刘琼打电话，她还凶得很呢——咦林姐你换新手机了？” 银白色的8088就在手边，外壳还在散发着光泽。 是一种昂贵的味道。 “是啊。”林素没有纠结小妹的话，只是侧头看了看新手机。 昨晚的车厢黑着，何总的手握着方向盘，光落在了他的脸上。他们怎么就那么能挣？公司的业绩不错——天意的经销权，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吧？ “哇这个得两万了吧？”小妹在旁边啧啧了几声。 今天不加班。五点的时候林素也跟着大部队离开了。拎着包挤上了地铁，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又不由自主的微微跳了起来，四点钟的时候孙强就说已经到了——距离上次见到他，已经是四个月了。 而今终于又要见面。 下地铁，转公交，进小区。 电梯和楼道一如昨日。拿出钥匙她推开了门，空调的冷气弥漫了出来。一只肥喵埋头在饭盆里吃着饭，对她的动静充耳不闻，根本不看她一眼；桌子上已经多了一束红色的玫瑰。关上了门往里走了几步，一个黑色的行李箱放在床边，厨房里有香味传来。 浴室关着门，有人影卓卓，有人在唱着歌。 六朵红色的鲜花，娇艳欲滴。 伸手摸了摸，是真的。 嘴角不由自主的干了起来，林素在床边坐了坐，又起身去看了看厨房。蓝色的火舔舐着锅底，锅里弥漫着香味。她揭开了锅盖，红红的西红柿已经炖的软烂在汤里翻滚，排骨的香味发散了出来。拿着勺子尝了一口，还没放盐，但是肉香已经入了味。 “怎么样？” 身后有人靠了过来，一把搂住了她，带着淋漓的水汽，“好喝不？” -- 12.手机 12 何总的车灯远去，最后消失在了车流里。四周的办公楼和居民楼都亮起了灯。来了这里两三年，这个城市依然时而会让她觉得游离。 她会去想意义在哪里。 路过楼下吉祥卤味的时候买了点素菜，林素拎着卤菜抱着老板的馈赠打开出租屋的门，“喵～”，小喵跳了过来，举着尾巴蹭了蹭她的腿。 LA8088，何总给她的这个手机，已经几乎是市面上最好的那款手机了。光售价都要小两万，是她一直想要又舍不得花钱的东西。把手机卡从旧手机拔下来插到了新手机里，林素又按了下电源键。屏幕亮起，伴随着开机声星空旋转，漂亮的艺术字T“舔yi”在屏幕里渐渐展开。 质感高级，反应快速，林素拿着手机玩了一会儿，分辨率也比她原来的古董机好了不知道多少。调出相机给腿边的小喵来了一张照片。橘色的肥喵——照片放大，毛发柔软，分毫毕现。果然一分钱一分货，两万就有两万的价值。拿着手机爱不释手的玩了半天，她放下手机，又数了数何总给的信封，红彤彤的软妹币捏在手里，那么的有质感——足足有一个w。 何总给的太多了。她拿着钱又想，就是周末去看看几套房子。说来惭愧，她甚至还有些摸鱼，几周了还没看完清单上的全部。 不值一万块。 车里黑暗的光。流畅的沙哑的女声。真皮的座椅。开着车的气质干净的男人——还有副驾驶那晃啊晃啊的小h鸭。 不怪前台小妹那重新卷过的头发。 【视频请求】 手机响了起来，林素眨了眨眼睛。8088分辨率和色彩真的炫酷——她接了起来。 “这套怎么样？” 孙强在那边笑嘻嘻的，身上还穿了一套西装。他的身材倒也不错，喜欢锻炼，学校的运动会也拿过几块奖牌的。 “嗯。”嘴角扯了扯，林素努力集中了精神，“好看。”她又问，“哪里来的西装？” “老吴借给我的，战袍来着，”老吴就是他一个宿舍的舍友，孙强笑嘻嘻的，“大家都说帅呢。他领带丢了，这还得买条领带。” “等过来买。”林素说。 “还挺想你的。”孙强的脸又凑了过来，眼睛眨了眨，“明天下午我就到S市了——” “我把钥匙放门口，”孙强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去年暑假还来陪过她一个月，林素拿着手机看着男朋友的脸，心里终于慢慢的又有了一点恋人重逢的激动来，“我明天上班呢，你自己打车过来。” “行。”那边笑，“我给你买了礼物的。” “嗯嗯。”她笑了起来。 现在没有的，她以后也会有。 她甚至想好了，要是孙强真的去了天意，一个月六七万到手。她嗯现在也有两万了。他们就换个地方租房子了。换到文化路那边，他和她去上班都方便。 存个三四年钱，家里再支援一点——主要是她家，孙强家里是没办法的——大概也能勉强凑个小户型的首付上车了。 -- 11.狡辩 ƒádiáпweп.cσм 11. 电话那边的Vincent本来也许是准备再狡辩一番，可是在听到了那声“何总”之后态度立变，开始嗯嗯啊啊，林素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站了起来。何总已经到了就在身后，前台的小妹也站在财务室门口，笑嘻嘻的。 宽松的上衣被卷到了裤腰里，松口的衣领微微的往旁边拉了拉，露出了一点点的锁骨，林素定睛一看，小妹就连头发好像都重新卷过了，也重新涂了口红。穿着白衣白K的何总就在面前，林素觉得自己已经心下了然。 “天意还有四千万的票没有开过来，” 何总在问她什么税，了然是了然了，可是和她没什么关系。林素回答，“这个月拿不到票就要多交五百万的税。我已经让Vincent去催了。” 解决问题的能力是评价员工的标准。优秀的员工应该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 “需要什么帮助就告诉我。”何总说了一句，又看了看公司，“我刚才路过看见这层还亮着，所以就上来看看，“男人笑了起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门口的小妹，“大家要注意劳逸结合。” “好的好的。” 林素点头笑。小妹也点头过来，站在了何总身后。先不说老板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说出来了，就是让人心里舒坦。不像她上一个公司——Ⓟòzнaǐшu.ǐиfò（pozhaiwu.info） “林经理什么时候下班？”何总走了几步，又看了看窗外，又问。 “马上，何总再晚点上来，我也走了。”林素笑。 “要是vincent解决不了，你再联系我。”他转过身，又问门口的小妹，“linda你呢？你是住灵妙寺那边？” “是的何总！”小妹的声音充满了活力，“何总你真的很了解我们呢~” “都早点打车回去。”男人笑了起来，“票记得明天拿到公司来报销了。” 何总走了，走的时候又似乎看了她一眼。林素刚站起来，他却已经转身离开了。前台小妹这下心愿已了，提着包包过来了，还说拜托她锁门。 收拾好下楼，林素还在回味刚刚何总临走的眼神。刚刚那一眼还颇有点菩提祖师给孙悟空脑袋上来了三下的意思，她深感自己愚钝。难道是自己“无故加班“惹得老板不爽？还是需要今晚的凌晨三点给何总打电话？ 还是，想到了小妹蒲扇的眼睛，她又觉得灵光一闪，是“今晚”的自己真的不该赖在办公室？ 职场太难。 车灯在后面闪了几下，林素往里面挪了挪，又扭回头。 车牌号熟悉。 再次坐上副驾驶的时候，里面的那只小h鸭还在挡风玻璃前面摇啊摇啊摇。何总一个人开着车，后排也没人。 “林经理住体育公园？“ “何总你把我放地铁站就好。”何总总不至于还在这里等她。 “我刚好要去那边，”密闭的车厢里只有两个人，车子已经上了大路，窗外的灯光落在男人的脸上，明明灭灭，“可以把你稍到体育公园。” “那谢谢老板了。” 太熟悉不好。太生分也不好。刘总坐镇公司，何总一个月出现两三次，三个月来了七八次，她还算是和何总接触多的人。 “不用客气。”男人握着方向盘，语气倒是温和，“公司还要靠你多费心。老刘不在，有事你可以直接找我。” “好的何总。”员工并着腿坐在位置上，回答得中规中矩，看着前面的小h鸭又晃了晃。 “林经理现在是单身还是？” 前面是个巨大的红绿灯路口，车流缓慢，男人点了几下屏幕，女歌手沙哑流畅的歌声在车厢里环绕了起来。微微的调低了声音，他又想起了什么，侧头来笑，“面试的时候倒是忘了问了。” “有个男朋友，”老板了解员工的私生活倒也正常，说起了男朋友，林素难得了囧了下，伸手缕了下头发，“他在H大，快毕业了。” “嗯。”男人点了点头，神色未变。 “你是A省人？”他又问。 看起来是真的顺路，两人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天，半路何总还接了个电话。他的语气有些不耐，听起来又好像是谁催他去喝酒。 林素并着腿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老刘说他还给你安排了其他的活？” 车子停在体育公园的路边的时候，林素拿着包告别。男人看了她一眼，却转身把手伸到了后排。一个牛皮纸信封很快递了过来，“这个你拿着，平时的油费劳动费，多多费心——倒是不好去走公司的帐。 “哎呀！”林素站在路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收。来自老板的馈赠——犹豫了一秒，她接过了。 “谢谢何总。” 厚度不少。 “余张也说你这人不错。” 男人笑了笑，又转身，又递了另外一个完整的包装盒来，“这个你也拿着去用。也是别人送来的，家里太多了。“ “谢谢何总。“收了第一个，第二个也不必矫情了。林素蹲了下，也接过了。 她看了一眼，是天意最新款的手机LA8088。 刚好准备换个手机的。 何总挥挥手走了，林素抱着老板的馈赠，还站在路边真诚的送别遥望。公园里目睹了全程的老阿姨从她旁边走过，扭着头打量了她，眼神充满了鄙视。 -- 10.梦 10. 林素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在一个大房子里，白纱飘飘，江风吹过了她赤裸的小腿。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手里还握着一根球杆。他靠近了她，身上带着热气。她主动抱住了他的脖子。 有什么不对。 没有下文。 穴口却越来越沉，快要无法呼吸。呼噜，呼噜，像是有人在耳边打着鼾。 林素睁开眼睛，吐了一口气，觉得穴口似乎压着磐石。耳边果然呼噜呼噜的。她撑着身体一转，一只肥橘从她穴口摔下，喵呜喵呜对着她叫了半天，语气严重，骂骂咧咧。 “去去去。”她嘘它。 打发完了猫躺回床上，林素又揉了揉回魂的x。这才到了半夜，月光从小窗户撒入，撒在地板，窗外不知道哪里的灯光明亮。这是一座不夜城——光W染严重，所以抬头看天，没有星星。 她刚刚做了一个春梦。林素看着天花板回味了下，觉得这个梦很有点意思。梦里的主角虽然没有脸，可是她觉得毫无疑问就是早上裸体示人的余总。余总早上的身体刺激到了她——是全身赤裸的散发着荷尔蒙的陌生男人的气息。 身上就要来了，春潮有些泛滥。她光躺在床上，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复苏的渴望。 孙强，好像也要来了。她又想。 周六事发突然，可是为了避免可能的风险，林素还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向刘总报告了下这个事，她没有说遇到余总和“他的女孩”;只是说遇到了余总，并请示刘总后续是不是不用再去那一套房子了。大概是到美国安顿好了，第二天刘总很快给她回了信息，“要去。” 过了一会儿，他又发了一条过来，“其他的不用关心，注意保护好业主隐私。” 行咧。保护业主隐私。林素收了手机，您老人家说了算。 月薪到手，天下我有。 前公司一个月到手八千，如今一月到手足足两万。以前上班三年不过存了十万块；到了新公司三个月，林素存款就已经突破了十五万，口红也自觉的从L家升级到了G家，为了犒劳辛苦的自己，她还去商场买了几条小裙子和两双高跟鞋。接下来一周刘总还没回来，林素周末左右无事，又开着他那辆旧奥迪去他城东的房子看了看，果然遇到人才是小概率事件，那些房子里面整洁如常，空无一人。倒是院子里的花墙没人搭理，一团团的开的正好，已经伸了一些到隔壁的院子里去了。 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也。优秀的财务人员应该做好老板的看门人，守好老板的家业——可到底爱花之心人皆有之，优秀的财务人员到底监守自盗了一回，找来剪子剪了几朵。拿回去插在了花瓶里，满屋的香。 还有几天就到月底了，工作更忙。 天色黑了下来，公司其他人都走了，林素还坐在办公桌前帽频，一杯咖啡放到了她桌上。 “林姐给你。” “谢谢。”林素抬起头笑，是前台小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个时间都没走，还在办公室里游荡。 “不客气。”小妹对她甜笑。 有理论表示，公司管理有两种模式，一种是业务主导，一种是财务主导。业务主导喜好高风险，财务主导又偏向保守策略。深蓝代理天意的游戏系产品，妥妥的垄断卖方市场，业务人员的作用尚未发挥到最大；又有迹象表明自从公司成立以来，刘总和何总就对林素这个财务主管很是信任——刘总出差的这段时间，林素甚至隐隐还有代管办公室的架势。 “怎么还有那么大的销项税？” 才刚抿了一口咖啡，林素瞄了一眼报表，又皱了眉。对面的最近天意的游戏仓热度爆棚，公司光游戏仓一个月能卖几千台，这个营收就上了九位数；还有其他的全息模拟设备，手机，游戏机，量子感应机，也有大几千万。 但是不该有那么高的增值税。 林素放下咖啡，收入成本心里一算，心里早就有了一个数，前几天她就已经发现了报表上的数字差了几百万，小妹现在还没处理好——放下咖啡她站了起来。 她事太多，小妹做事又没个轻重缓急。 外面似乎有人影晃动，还有前台小妹的声音传来，她摸出了电话。 “Vincent，“不知道为何大家都爱取个英文名，林素坐在位置上，开始给采购部长打电话，”上次说的需要请天意赶紧把发票给我们开过来——“ “开票机坏了，也要这个月开。“脑子有些晕，她语气坚定，“天意不在意这几千万的票，我们公司在意呢，“瞄了一眼日历，她又说，“26号前必须要开过来，不然公司要多交五百万的税！” “什么五百万的税？”背后有人笑。又有阴影覆盖了她。 “余总？”拿着电话，林素有些惊讶的扭回了头。 -- 9.通话 9. “你猜我今天去了哪里？” 小喵喵喵的叫着跳上了床，举着尾巴毫不客气的在穿着睡衣的腿上踩了过去，林桃动了动脚，拿着手机靠在床上，对着那端的人笑，“你都猜不到的。” “去了哪里？”孙强的脸就在那边，还在低头吃着饭。他今天还在宿舍做毕设，连饭都是室友给他带回来的。 “你猜。”拿着手机，林素却又故意卖了个关子。 “公司？” “啧。”去公司也可以，可惜不是，林素笑，“再猜。” “欢乐谷？” “也不是。” 随口猜了几次，孙强似乎没了耐心，只是抬起头笑，“哪里？” “奥罗拉一号。” 也差不多了，适可而止。林素揭晓了谜底，“就是这边有名的一个红盘。刘总去美国出差了，”拿起水杯她喝了一口气，小喵的尾巴从屏幕前滑过，“昨晚居然给我打电话，让我去给他看房子。他的房子贼大了——” “看什么房子？”孙强却打断了她，认起真来，“他怎么让你去看？他带你去的？你去了他房子？” “带什么带？他给了钥匙就走了，我自己开车。” 孙强这话有些不对味，好像重点不对。林素心里有些不爽，又想起了她千辛万苦开回来停在三条街外停车场里的半旧奥迪，“都说了他出差了，他还把他车给我开——” “他多大？几十岁了？你不是说他四十多了？他为什么给你车开？” 本来是想说下今天看见的豪宅的，谁知道这个话题开启之后，却朝着一个未曾料想的方向滑了去，孙强在那边放下了筷子，较真了起来，“林素我觉得你不该去接受这些。你要小心社会上的人——” “我小心谁？”林素觉得有些好笑，也有点来了火的意思，“刘总？他就是把我当保姆罢了。” “那更不能干了，”那边说，“你好歹也是一个性大的，为什么毕业要去当保姆？” 林素看着手机里他认真的脸，不说话了。 X大毕业又不是天王老子，一出校门就让人纳头便拜。 打工人很多的心酸，总要适度的接受老板交代的私事。想说，可是又觉得不想说。林素拿着手机不说话，那边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你觉得呢？别的男人为什么给你车开，你真的无所谓吗？” 无所谓。她想说。 像刘总这样的有钱人，一俩半旧奥迪也只是交通工具吧？ 何况也是为了工作。 已经不想说话了。现在直接挂电话，好像就像是闹脾气似的。林素勉强说了几句就要挂电话，那边却又意识到了什么，又反转口风，说“我也是担心你”。 “好。再见。”林素勉强挤出笑。 丢开手机，小喵还在旁边躺着。林素把它抓起来肉了几下，这肥橘一动不动，只躺在哪里任由她为所欲为。 刘总给她钥匙的时候分明一本正经，就像是上级向下级交代工作，丝毫没有任何男女间的旖旎。刘总想潜规则她？林素撸着猫，想着刘总光滑的脑门和不苟言笑的老脸，莫名的抖了抖。刘总绝对对她毫无兴趣，她对刘总也毫无兴趣——哪怕他是有一页豪宅地址的男人。本来今天，是想和孙强分享第一次进入大hou色的心情的——现在看起来，也毫无心情了。 开着车回来的路上她路过一个新盘，还看了一眼房价，那个新盘还在高特价，一平“只”要九万九了。 再大的房子，也是别人的房子。非吾所有，一毫不取。 她赤脚站在270度风景的客厅的时候，心里只有g好工作的诚心。 “我也是担心你。” 手机很快响了起来，是孙强给她发信息，“不过有些社会问题，你真的要注意。” 拿着手机看了看，林素又放下了。 “对了，”他又发，“上午天意通知三面我已经过了，还有最后一个总部终面。我下个月就去看你，在那边陪你一周。” -- 8.孤独 ƒádiáпweп.ｃσм 8. 男人的气息在她的头顶拂过，靠近——有些热气。顿了一下，又离开了。 林素闭着眼睛，感觉到气息吹拂头顶，又只觉得后背汗如雨下。 “亲爱的比液比液~” 阳光明亮。 客厅的地板反射着光。 刚刚在地上凌乱的粉色衣衫和黑色的包T裙如今已经挂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粉色的衣衫包裹着她的36D，容貌又精致，手里拎着白色的小包，脚上还踩着八厘米的恨天高。她真的很漂亮~林素站在客厅，看着美女拎着包出来，又故意靠了过来，当着她的面抱着男人亲了一口，又特意瞄了她一眼。 美女走了。 门关上了。 嗯。℗òzнaǐшu.ǐиfò（pozhaiwu.info） 林素站在客厅，还在回味刚刚美女示威的眼风。侧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林素又看了看自己。 一条白色的裙子，打着赤脚。身高也比刚刚的美女矮了一头，不幸的是体重估计还能和她差不多。 有些饭她好像是真的吃不了，老天爷没有赏这碗饭吃。 男人现在就靠在沙发上，还在眯着眼沉默。他的侧脸起伏，身上套了一件黑色的睡袍，内里不着一缕。当然，不着一缕不是她看见的，是她根据实际情况推论的。 沙发上边上还放着他刚刚掂出来的白色球杆。 视网膜上似乎还残留着什么影像，视线又有往男人那黑色的腰腹部瞄去的冲动，林素忍住了。 “说吧，你怎么在这里？” 对面的余总眼睛已经睁开了，又皱眉看着她。他的面色冷酷，脸上好像丝毫没有刚刚裸体示人的尴尬和不适。 “余总早上好，”新事业的蓝图刚刚展开，和其他同学在其他公司996比起来，这种1055+税后30w的工作X价比是那么的高。虽然那碗饭到底吃不了了~心里有些遗憾，林素条件反射的站好，露出对待衣食父母的笑容，“刘总他今早给了我一串钥匙，说要我隔段时间就来看看几套房子安不安全——” “嗯？”男人皱了眉，默了默，又抬头看她，眯着眼，“他自己怎么不来？” “他去美国出差了。” 男人沉默了。 这套房子看来是不用再看了。林素想了想，露出微笑，“打扰你了余总，我——” “倒水。”却有声音打断她，有些微哑。他似乎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头，看了看她赤裸在地上的脚。 “储物室里有拖鞋，”他挪开眼，“进门右转第二间。” “好的。” 林素答应了一声。有些事干了第一次，第二次g好像就格外的顺手。林素找到了拖鞋，找到了冰箱又找到了酒杯，麻利的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男人端起来喝了一口，看了看她笑容可鞠的脸。 只能算是顺眼。 脚倒是漂亮。 “早餐。”他又说。 三十万的合同里，没写家政服务吧？去厨房东翻西翻开始煎牛排和J蛋的时候，林素深刻反省了下自己打工人的奴X，突然就想到了福报厂盛行的压力测试。 还是叫服从X测试来着？ 可能还是没有那么严重。也许只是少爷的娇气？ 爱心形状的早餐摆在了他面前，余张抬头看了看她，终于放她离开了。林素穿着拖鞋走到大门口，又回头看了看他。男人坐在巨大的落地窗面前，身影看起来有些小，又有些孤独。 -- 7 林素在刘总小区门口拿到了一串门禁卡，钥匙还有地址清单。刘总就在路边等她，身边还停着一辆半新不旧的奥迪。 他另外还给了她一把车钥匙。 “最好每周都去看看，最少半个月就要去一次，”刘总看着她，“每间屋看看。主要是看看水电，还有有没有进人。” “你自己去，也别叫别人，“刘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说，”注意保护业主隐私。” 业主隐私。就是他自己吧？ 刘总打车走了。 林素站在路边目送他远去，又低头看了看清单，清单里往下一拉，好家伙，里面竟然有十来套房子，遍布市区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周末两天能跑下来都够呛。 年薪三十万，果然不好拿。 欧月花园26栋。 天盛·桃花源13栋 奥罗拉一号4-18-1. …… 这些都是市区里赫赫有名的顶级豪宅了，林素站在路边拿着清单心里默默的帮他估算了一下，加起来估价得有九位数往上了。看不出刘总脑门亮堂话语不多，带的表还是万把块的飞梭，居然还是个隐形富豪。 今天就是周末。 奥罗拉一号就在这附近，最多就五六公里。林素看了看路边的车。她坐上去东摸西摸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哪里启动，最后还是掏出了手机寻求网络支援。 学习让人进步。 ——果然，还是自己孤陋寡闻了吧。 其实，光这一套，就值半亿了吧？ 奥罗拉也是网上的红盘。是房地产开发商天盛集团开发的顶级豪宅项目，占据了城边湾区的超好位置和江边豪景，小区从奥罗拉一号一直排到了奥罗拉十八号。平时各大豪宅大V也没少拍些视频，林素也曾经看过不少。她开着龟速车到了车库，这辆车好似自带面熟似的，一路通行无阻。好不容易停好了车，她刷了电梯卡，18楼的灯亮了起来。 大门打开的瞬间，270度超宽落地窗就那么到了眼前。 日光透进来，地板亮得发光。 客厅的沙发看起来白软软的，形状奇特。小几上摆放着好大一束白玫瑰。她在门口站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 有些脏。 没有找到拖鞋。 脱了鞋子林素赤脚走了进去，先低头嗅了嗅客厅的花。似乎有人前几天来过，旁边还有半瓶红酒和两个杯，杯子里还有一点红色的残液。直起身来，她又看了看四周。这房子看起来很空旷，没什么生活气息，又不像是有人经常住的样子。 这是刘总的房子？ 江景好美。 林素站在大露台上欣赏了好一会儿，清风习习，吹动了她的裙。站了一会儿，她又进了房间，尽职的推开每个房间看了看。 很漂亮。 装修素雅，极具格调。手指轻抚过边柜，洁净无尘。 慢慢的一间间的看过去，前面又突然转了个弯，林素转了过去，走了几步，一间房门微掩着。她伸出手推了推，却又猛地收了力，一下子顿住了脚。 地上的衣裳凌乱。 粉色的针织衫在地上静静的落着，和地上男人的黑衬衫裹在一起，充满了暧昧的纠缠。这是一间套房，里面的门微掩着，一条黑色的包T裙孤零零的在门口，半遮半掩。 房间宁静，悄无声息。 静耳一听，又好似有些悉悉索索。 心脏砰砰的跳了起来。“注意保护业主隐私”——刘总的话似乎在头顶如五雷轰顶。林素咬着唇，觉得背上出了汗，这句话原来竟然是这个意思？ 还是今天不应该来？ 是她莽撞了。 里面突然响起了声音，娇俏慵懒，带着浓郁的娇味，又夹杂着低低的笑声。 地上的粉色衣衫那么亮眼。 全身紧绷，林素垫着脚一点点慢慢后退，穿着拖鞋的脚步声却突然响起，猝不及防的一下子大了起来。 “Favian~” 里面有人正在出来。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身体已经比意识更快，林素猛地往旁边闪去，里面的门已经发出了打开的响声。心跳如鼓，她又往急急的旁边退了几步，那里面的人似乎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她往后急退，套间的门却猛的一下打开了。 “站住。” 身后有人的声音，冷冰冰的。 林素站住脚，握着拳头紧绷着背，慢慢转过了身。 又赶紧闭上了眼，后退两步，扭开了头。 男人的——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根球杆。 -- 6.私活 6. “好的。” 都是报告工作，在哪里报告都是一样的。虽然在酒店报告真的是人生第一次。 不，就连来这种酒店也是人生第一次。林素打开资料夹开始挨个发资料，手却不知道为什么微微抖了起来。何越人还不错，还趁着这个时间给她介绍了一下，左边这个带她上来的面无表情的是余张，右边这个拿资料捂着脸假寐的妖孽是宋童。 “余总，宋总，你们好。”林素握着拳头满脸堆笑，她吸了一口气，很快强迫自己进入了状态，“这是公司成立三个月以来的报告，公司这几个月营收——产品——成本——利润——” 酒店套房内只有林素的声音。宋童拿纸盖着脸没有感应；何越含笑看着她；余张面无表情的翻着资料。 没人打断她。 直到她全部说完了。酒店依然一片静谧。 挨个看看。余张还是面无表情，何越依然春风满面，宋童依然拿纸盖着脸。林素怀疑他已经睡着了。 有些紧张。腿一直并着，也有些疼。 不知道他们对她的报告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这是当了财务主管的第一枪，打得响不响，漂亮不漂亮？这关系着她的位置牢靠不牢靠。 打工人和老板，显然也是需要磨合的。 套房一片静寂。 林素的腿有些酸了，又轻轻垫了垫。 终于有人动了。盖着脸的宋童拿下了脸上的纸，开始打量她，声音还有些宿醉的哑：“你叫——林素？” “是的宋总。”他的脸真好看。文件第一页写着她名字呢。 “不错。”他点点头，又打量了下她，视线在她并拢的小腿上停顿了下，“你酒量怎么样？” “不太好的。” 林素不好意思的笑。这种问题一般都带着其他的暗示。陪酒她是不去的，她是正经的打工人。关键是她的姿色——应该大不到能入他们眼的水准，吧？ “牌技呢？” “也不会。”林素摇头摇的很干脆。 何越在旁边笑了一声，“砰”的一声，是他合上了文件袋，林素看看他，他已经侧过头伸手去拿杯子去了。 似乎一下子对她失去了兴趣，宋童懒懒散散的说，“那行吧。” 林素笑笑，看了看何越，“那几位老板，我的报告结束了，就先回去了？” “行。”何越笑笑，“你回去吧。” 这个工作不错。事业有前景，几个老板还挺好说话。 ——不过也说不准。有些人是表面不露，内心可能早已经打了分。 打车回了公司，林素看见刘总已经回来了，又去他办公室坐了一下，刘总挥了挥手，不太在意她自己去见了股东；她这才回到自己位置。已经临近下班，她一个下午都不在，小姑娘们嘻哈打闹磕起了瓜子，很是愉快。 喝了一口水拿起手机，林素这才看见手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一个未读的短信。是孙强给她发了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一套石桌石凳，还有一段文字，“还记得你前年暑假来看H大看我——” 林素笑笑，回了个笑脸，问他，“给你买的衬衫收到了吗？” 她工作，孙强还在读书，所以毕业之后两人的经济差距明显。 没毕业的时候两人吃路边摊，住小旅馆，林素都觉得还行；可是上班之后，大约是因为见了一点世面也有了一点钱的原因，两人的约会规格提高不少，吃得吃餐厅，住得住酒店。林素体谅孙强没钱，全都是自己买单。 “我总觉得我成了吃软饭的，”孙强偶有抱怨。 “暂时的嘛。”林素安慰他。她和孙强大三开始恋爱，到现在已经快四年，对彼此熟悉得好像亲人。孙强这个人不错，很上进也很努力，不过男人的自尊心也不小就是了。大约是从小家境不怎么好，家里就他这么个出息的儿子——H大的研究生，所以他出人头地的愿景格外的比一般人强烈些。 “我一定要让我爸妈都过上好日子。”他对她说。 有愿景有上进心不好吗？林素想，总比那些混吃混喝等死的强。 挺好。 “收到了。”孙强回复她，“挺想你的。” 第二天还是周末，下班时间到了，小姑娘们和林素打了招呼，都嘻嘻哈哈的走了。林素自己坐在办公桌前看邮件，回到家已经八点。撸了一会猫，孙强又打了电话来，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 “还好。”她说。 “上次不是告诉你，我在导师的本科班当助教嘛。我发现班上有个女孩子，和你很像的，”孙强在那边滔滔不绝，情绪很是兴奋，“都很可爱啊。” 林素皱眉，“有多像？照片发来看看？” “不是长得像，”那边似乎没有察觉她的情绪，还在很开心的样子，“是性格很像——和以前的你挺像的。” “以前的我是什么性格？”林素皱眉。 “很温柔啊，说话轻声细语的，”孙强在那边说，“你毕业以后性格都变了不少。你别误会，她有男朋友的，我只把她当妹妹。” 林素笑了一声，总觉得孙强的话哪里有点不对劲。她想说毕业了之后面对社会，人肯定要暴躁一些的；可是又突然觉得说了也没意思。她笑了几声，听着孙强在那边说话，只是觉得心里挺堵就是了。 挂了电话，林素默了默，自己去洗了衣服，回来看见有一个刘总的未接来电。 “刘总，”林素给他拨了回去。 “林素，”那边问，“你明天有空没有？” 有什么不太好的预感。林素想了想，还是硬生生的回答，“有。“ 为了三十万。 “那我这边有点私事安排你做，”那边的刘总没有客气，“你知道的，我后天我要去美国出差，公司的事我已经说过了，有紧急问题你可以直接和何总联系，私事嘛——” 来了。 希望不要去接送小孩辅导小孩写作业。 “我这边有几套房子的钥匙，平时也没人住，”那边说，“平时都是阿姨来打扫的，但是也要人有空过去看看。明天你来找我拿钥匙，每周过去看一下。” “好的。” “你会开车不？” “驾照到是有——” 就是几乎没有开过。没钱买车。 “那行，”刘总说，“明天你去我车库，我再拿辆车给你开。” -- 5.股东 5.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小公司也有春天。 拿了钱就得g活，林素算是到的最早的一批，g的也算勤勉。后面人员陆续到了位，公司的业务也很快开展了起来。面试的时候刘总说公司的业务是电子产品的销售和研发，营业执照也是这么写的。销售是看见了，研发倒是没有。又不知道哪个股东这么有能耐，公司居然很快和天意搭上了线，拿到了天意好几个产品的经销权——要知道天意这种黑科技公司，一旦出品必出精品，他家最近的好几款全息模拟游戏机都是爆款，市场上已经被炒出了天价。 “我们公司居然还是卖天意游戏机的，” 回到家她撸着猫和孙强说话，那边男人的脸在摄像头里晃来晃去，“最便宜的都要十八万一台。你说这世界上有钱人怎么那么多？就这价格，居然还能卖到脱销。” 十八万也是她半年薪水了。虽然天意的建议售价是十八万，可是公司出库的时候还要加价的，三道贩子到手都得二十五了。至于天意官网上的那个十八万？那得预约半年以上等有货。说是产能不足，这芯片原料还是什么稀有金属来着。还有什么量子算力，什么都不足。 “嗯。嗯。” 那边孙强不知道在忙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你的毕业设计做的怎么样了？”小喵躺在腿上眯着眼睛，林素薅了几下，看出他不太喜欢这个话题，又笑。 “还行还行——”那边他拖长了声音，又拿起了书，“诶我得去上课了。” 似乎又觉得自己冷淡了，他又笑，“下课了再和你聊。” 自从入职就一直忙的马不停蹄的。林素虽然是财务主管，也为自己招来了一个团队，但是小妹们都刚毕业不久，做事毛毛躁躁，很是需要C练一番就是了。 这天林素正在给小妹讲支票怎么开，手机却突然响了，拿起来看看，是何越。 “何总，”林素接起了电话，满脸含笑。这公司平日里只有刘总在，他更是少来，其他几个股东更是一面未见。 “林经理，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那边的声音还在笑，“今天刚好公司另外两个股东在我这里，你到嗯我这里来，把公司的状况给他们讲讲。” “好的有空，”林素怎么会说没空？自然满口答应，“请问您现在在哪里？” “碧津酒店18-2。”那边说了一个地址。 “好的好的。” 林素拿着资料出去打车，匆匆赶到了碧津。到了酒店，她这才发现酒店的电梯是要刷卡的——又给何总打了电话，那边惊讶一下，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个情况，又说来接她。 “林经理？” 林素在大厅站了一会儿，背后有人叫她。 她扭头一看，面前是另外一个男人，穿着黑衬衫，衣料质地看起来很是不错，正皱眉打量自己。 “我是。”林素微笑。 “来。”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只招呼她走。 这是其中一个股东吗？ 林素抱着资料规规矩矩的站在电梯，余张？还是宋童？ 男人似乎也没和她说话的兴致，只带着她出了大厅，穿过走廊，进了一间套房，然后自顾自往沙发上一靠，“人到了。” “何总。”看到了何越，林素内心大定。 除了他，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穿着睡衣用手撑着额头的男人。男人看起来宿醉未醒，睡衣半开，露出赤裸的胸膛。他捂着额头，看不见脸，只露出一截下巴，下巴和脸的轮廓倒是挺好看。 就像是哪个明星。 “林经理到了，”何越指指沙发让她坐，笑了，“辛苦你。路上热不？先休息下，喝口水。” “好的。不热。” 面前根本没有水。 何总就是客客气气的，不像是她上一个公司的老板——林素在沙发上，面对着三个大大咧咧的男人，并着腿挺直腰，正襟危坐。她的上一任老板，喜欢用骂人来展现他的权威。 “去给我倒杯水。”捂着额头的那个突然开口。 是——叫她？ 林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其他几个男人。何越向她抬抬下巴，林素收到指示，看到了那边桌子上的矿泉水和杯子，放下资料起身去倒水。 “我也要。”刚刚带她上来那个男人，也靠在沙发上补充。 这群大爷—— 行。 为了钱g活，不丢人。 林素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矿泉水，只有何总说了一句谢谢。林素笑了笑。 那个捂额头的放下手，拿起水杯一饮而尽，林素看见了他的脸。 妖孽。 眼睛狭长，微微上挑，自带桃花，男生女相，要说Y柔吧，也算不上。他结实的胸膛还裸了一线，胸肌结实——林素瞄了一眼又赶紧挪开，非礼勿视是也。喝完水，他又靠在沙发上叹气，嘀嘀咕咕什么“季念这个王八蛋”之类的。 季念。 林素竖起了耳朵。 “宋小姐，开始吧。” 带她上来的那个男人开口，有些冷淡。 -- 4.公司 晚上孙强打了电话来，身上才穿着上次见面她给他买的白T-湿irt，头发乱糟糟的。他的视频背景在宿舍；和他同住的那个李艳倒是没在。 “他和女朋友吃饭去了，”孙强对着电脑，“你吃饭了没？” “吃了。”李艳女朋友就是本校的小学妹，林素是知道的。她有点想说自己换了工作的事，年薪税后三十万——可以不知道怎么的又咽下去了，大约是因为到底没有入职，总感觉心里不妥帖的缘故。孙强也没有问她工作的意思，只是说，“下个月天意要来我们学校开宣讲会了。” “哦？是哪里的岗位？”林素只是笑。 天意这个巨无霸，经常霸占吃瓜群众的手机屏幕不说，还害的她差点失业。出了社会当了打工人才知道自己卑微，失不失业其实和自己努不努力关系不大，也可能只是顶端人群的一个念头罢了。 “在S市也有，ST虚拟技术事业部，底层架构师。导师和天意招募的副总挺熟的，去年那个师兄——” 孙强又说了一遍前任博士师兄被导师推荐去天意第一年收入就破了七位数的事，林素拿着水杯撸着猫眉开眼笑，好像自己的男朋友已经拿到了年薪百万似的。气氛这么热烈，她有点想说自己找到了新工作的事，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孙强又看了下手机，“哎我要去吃饭了。” “去吧去吧。”林素看着屏幕里未来的年薪百万，又抱着猫问，“你的钱够花不？” “够了。” 她工作他读书，虽然导师会发点生活费，可以林素还是觉得自己比他有钱一些。她倒是没有什么要人养的观念，又摸出手机给他转了2000过去。过了半个小时，那边点了收取，又发，“谢谢老婆。” “不要叫我老婆。”她回复。她如今好歹也是年薪三十万的人了，2000块——也就月薪的1/10吧。 第二天到了公司，林素本来想先试探下看看还能不能混个资遣费，可是得知公司真要搬，最快也是三五个月之后的事。新公司入职就在一个月后，等着拿钱肯定来不及的。 摸出了手机她看了看offer，又去那个四人小群看了看，想说什么，可是又无话可说。打开电脑，她敲敲打打的写了一封辞职信。 “找到新工作了？” 隔壁总务的张姐过来，表情期期艾艾。 “还在找。”混社会的时间不长，跳的坑却不少。办公室的人都没有真心，这个张姐也推了几个黑锅给她过。 张姐一脸不相信的看了看她，林素面带微笑。下面的一个小弟早就想取而代之，她提了离职信之后小弟马上表态愿意和公司同存亡，老板交代她交接工作也就分分钟的事。 连散伙饭都没有吃。 她还算是走的最早的一批。 离职，就职。 Offer拿到的第三周林素开始休假，没想到从来不说话的何总还给她打了一个电话，问她可不可以提前去上班。这个初创公司也是真的初创没错了——说一个月就职最后又变成半个月。简直是一地J毛，百废待兴。没有流程没有章法，林素表示了理解。 公司还是那个公司，林素去了新公司上班，办公室里倒是多了几个人，生意还是不好的样子。代帐公司很快和她交接了资料，林素看见了股东名册，股东有四个人。平时里日常坐镇的法人刘总只有一点点可怜的股份，何越倒是有五成，其他两个股东一个叫余张，一个叫宋童。林素看了身份证号码，都不过是二十七八的年纪。只不过她来了公司一周多，后面两个股东连面都没露过，倒是何越还来了几次。 公司注册资金五千万，居然还全是实缴。林素拿到这个极度健康的报表，看着账户上的钱满意的笑了，为自己的薪水放了一百万个心。 -- 14.朝圣 ƒádiáпweп.cσм 14. 林素躺在床上，看着孙强从床上爬起来，又自己去厨房开始盛汤。 还唱起了歌来。 “起来吃饭。” 饭也盛好了，孙强俯身拍了拍她，又来拉她，笑嘻嘻的，“看看我的手艺。” “嗯。” 林看了看面前他的身体，刚刚才有过鱼水之欢——起来套上了睡衣，又说，“我去洗个澡。” 浴室雾气皑皑，刚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上，还在滴着水。这水气似乎浸入了肌肤，又浸入了眼睛。皮肤白的水润，好像就连镜子里的那双眼好像也变得顾盼生辉了起来。 以前孙强还夸过她漂亮的。 不过是很久以前了。 他说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还说过她漂亮。当年她的确比现在更青春了很多，十岁的脸上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眼里都是笑。 性格还温柔很多。现在被社会磨砺两三年，是真的不如以前。 “来来来吃饭。”Ⓟòzнaǐшu.ǐиfò（pozhaiwu.info） 看见她从浴室过来，孙强的目光在她脸上凝视，又过来亲了亲她。他扶着她过去，顺便把凳子也拉开了。林素笑了笑，低头抿了一口汤。熬了很久的西红柿已经变成了汁液，味道在舌尖上荡开。 “待会再看下怎么去文昌，明天再去买领带——我来接你下班？” 六朵玫瑰就在桌上，旁边还放着汤，孙强端着饭看着她点了头，又说，“天意的总部听说很大。”他的声音有些兴奋，“朝圣之旅来着。” “什么？”林素喝了一口汤，有些没听明白。 “朝圣。”男人拿着碗又说了一次，“林素你知道天意手里有多少黑科技？光你们公司卖的那个游戏仓，他就有两万多种专利。你知道它的护城河已经垒到了多高？光是研发费用，每年都是万亿软妹币——你还是做财会的，你去了解下它一年收专利费要收多少？” 林素看着他摇了摇头，男人滔滔不绝，脸上眼里都有光，“市面上几乎所有的电子产品，其实都要被它扒层皮——都要给它交专利费。” “嗯。“林素点了点头。 “今年的硕士应届毕业生进去，估计能拿到7万到八万一个月。“ 孙强想起了什么，又伸手来摸她的胳膊，“我还有师兄的内推，问题应该不大。” “别太自满——” “这就是最后一面了，直接见技术总监。要是我能进去——”他又笑了起来，“你不是一直羡慕你那个同学去马尔代夫？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好啊好啊。”算他有点良心。林素眼睛弯了起来，又点了点头。大学的时候宿舍有个同学家里条件不错，每年都去旅游——她也默默羡慕了就是了。她又喝了几口汤，包里的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何总？” 到家的时候天还亮着，折腾了那么久，此刻外面已经亮起了点点的灯光。孙强还裸着半身在桌前喝汤，林素拿着手机站在了窗边，只觉得美好的生活已经就在眼前。 “嗯，在家。”她又说，声音带着笑。 “在我这里。” “好的——好的。您已经到了？” “那我马上送下来。”她说着话，又走到了衣柜前开始拿衣服。孙强已经抬起头看她。 “好的再见。” “我出去一下。” 林素拿着手机，又从衣柜摸出一串钥匙看了看，解了一个下来，又扭头对他笑，“老板找我拿钥匙来着。” -- 15.一尊石 15. “啪嗒。” 门打开的时候，外面的热气卷了进来，孙强的声音被关在了身后，“咦林素你换手机了？” 没理他。 林素拿着手机走了几步，腿心还有一点疼，走起路来火辣辣的。出了电梯又出了小区，热浪一卷，刚刚洗过的湿漉漉的头发似乎都已经干了一半。到处都亮着光，吉祥卤味的门口还围着有几个顾客。 体育公园就在那边，过一条街就到了。上次何总把她丢在了东南角，她捏着手机走了一段路，站到了上次分别的位置。车流来来往往，公园里还有一群阿姨跳着广场舞，喇叭里的歌声飘荡，传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几近于无。 对面的小区均价八万。 拿着钥匙，林素抬头看向了对面的灯火点点。哪怕是个小三房，也要八百万——她和孙强得挣十年。 小手指勾了勾，上面还挂着盛德壹号的钥匙，有些沉。上周她刚去过那边，独栋，很大，还有两个常驻的保姆。不知道是不是刘总已经交代过的原因，她检查房间的时候保姆跟在身后亦步亦趋，似乎很担心她马上就要给个差评。 还准备要做饭给她吃。 她拒绝了。 一辆车滑了过来停下了，双闪的光闪了起来。 不是那辆奔驰，是一辆保时捷。车窗滑下的时候林素慢慢靠了过去，又轻轻弯腰往里面看了看——呼了一口气，是何总的脸。 “何总好。”她笑。 “林经理。” 何总已经侧头来看她，面带微笑，神色还挺温和。 手握着方向盘，老板没有下车的意思。靠右的车流匆匆，林素也没敢绕到那边去，只是又往前一步，腰身贴住了滚烫的车身，车里面的冷气却又卷了出来。趴在副驾驶这边，她左手拿着手机，右手伸手把钥匙递了过去，“您要的钥匙。” “好。” 何总嘴角含笑，看了看她拿着手机的手，伸手接过了。 指尖微触掌心。林素收回了手，面色平静，不动声色。 只是意外的触碰罢了。 完成任务。 她撑着胳膊欲退，男人的声音却又从里面响了起来，“辛苦。手机好用吗？” “好用，好用。不辛苦，是应该的。” 这趴着副驾驶车窗的姿势其实有点费腰，林素一边笑答一边直起了身，老板那干净的脸消失在了车里，她站在路边笑，“何总再见，路上小心。” “林经理去这里看过了没有？” 老板却没有说再见，声音又从里面传来。林素不得已，又再一次趴了回去，再次看见了老板微笑的脸。 “去过了。我上周去的。”林素趴在车窗上含笑，态度认真。 “一切都正常着。”她又笑。她还有拍照打卡记录，发在了和刘总的聊天记录里，“里面还有两个保姆——” 是了。 那屋里有保姆的，何总怎么还来找她拿钥匙？ 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 “打骚得挺干净。”她又补充。 “好。辛苦你。” 男人微微笑了笑，还没有走的意思，视线又落到了她身上，“林经理今天还换了条裙子，刚刚我还差点没认出人来——” “啊？哈哈。”说到了这个题，林素有些惊讶，却也只是笑了几声。男人的视线已经落在了她微红的脸上，“这么早就休息了？” “没有。” 何总平时倒也偶尔和她说几句闲话的，只是大多问下吃了没，工作不要太累之类的。也许这也是老板亲近下属的T现。只是要她这样趴着聊，倒是第一次——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林素趴在他的车窗上，感受着上半身的冷气和下半身的热气，只是笑，“也没有那么早睡的，就是换了身衣服——” 发丝已经落了下来，就在脸颊边飘荡。老板的视线似乎又在她披散的发上，又挪开了眼。或许她这样的形象，在何总这样的文明人面前就是衣冠不整，披头散发。她不再是白天精明g练的OL形象了，这确实是一个职业女性形象上的瑕疵。 以后要注意。 “挺好。” 何总却又笑，手指又在方向盘敲了敲。 看起来何总没话说了，林素再一次往后挪开了，“何总再见。” 车子里没人回答，车身终于缓慢滑动了起来。 林素站在路边，一直目送老板望去，就像是一尊石。 -- 16.老实人 16. 回去的时候，吉祥卤味还开着，四周已经没人了，林素走过去买了一个鸭头和半个卤鸭，拎在手里晃悠悠的回去了。门打开，冷气又涌了出来，桌上干干净净的只有一束花在开放，是孙强已经把碗筷都收拾好了。 她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 两个人一起生活，就是不一样。生活里又多了一个人的痕迹。他带来的皮箱，买来的花，厨房里洗过的碗筷，都让人觉得生活好了很多。孙强当然也是有很多优点的，他人上进，读书好，也爱干净，还挺勤快。很多地方的男人回到家其实连扫帚倒在地上也不会弯腰捡一下的——孙强做家务很自觉，已经是个中翘楚。 “明天几点上班？我和你一起去？” 他本来躺在床上拿着手机打字的，看见林素来了，又把手机放下了，又笑，“你一般几点起床？八点？” “八点半。” 男朋友那么自觉，还要陪她上班的。林素站在衣柜换着睡衣，又笑了起来，“你不用陪我，明天睡个懒觉好了。我给你买了鸭头，你吃不吃？” 公司十点钟上班，其实十点十五到都没事。但是地铁有点挤，绕来绕去，也要一个多小时。 “你怎么去？开车？” 孙强自己下床去拿了一个鸭头啃了，又凑了过来揽住了她的腰笑，“对了你不是说你老板给你发了一辆奥迪，你没每天开开？” “开啥？”林素笑着推开他，“那车耗油——这段时间油费停车费都花了我两千。” 还好何总知道，给她包了一个红包。林素直接不想和他说这个，把话咽下去了，“而且公司下面的停车场停一天还要六十块，谁敢开这车？” 前段时间孙强还在电话里为这个还和她辩了几句，说刘总心怀不轨。刘总的确心怀不轨，把这车给她开的目的估计是为了让她破产。已经为这事吵过架了，林素不太想说这个，孙强却还啃着鸭头在说，“他什么时候让你还车？我也考了驾照——” “你可别！”市里车流如织，她自己开着都提心吊胆，林素哪里敢给他开？她只是笑，“我不给你。你别把老板车撞了，我们得打几年工才还的起？” “唉林素你真傻——” “你才傻！” 保时捷在会所车库停稳，服务生殷勤的过来，挺直背大声问好。男人没有理会。下了车他报了一个房间号，服务生已经快走了几步，先一步按开了电梯门。 走廊灯光迷幻，戴着对讲机的工作人员笑容满面，路过的美女身姿妖娆，男人一路前行，路过一串大门，门缝玻璃里的男女欢闹调笑。 人间极乐之地。 不过只是日常。 服务生站在了一间门前。 门推开了。 里面的景象混着光泄了出来。几个漂亮的小姐看了过来，同时看过来的，还有他的朋友。 “老何你来迟了。” 黑衣的男人靠在沙发上，捏着酒杯看着他笑，“罚酒三杯。” “是你来太早。”何越走了过去，一下坐在沙发上，把车钥匙往茶几上一搁，已经有美女靠了过来，他一动不动，任由女人的气息贴了过来，“老宋呢？” “那边。”黑衣的男人抬抬下巴，洗手间关着门，灯却亮着。美女已经半靠在肩上，余张眯着眼看着他，“说好的九点——半路是被哪个狐狸精干了？” “什么狐狸精？” 何越往沙发上一靠，又看了他一眼，“我去找林素要了个钥匙。” “林素？林经理？你那个管钥匙的新管家？你怎么没喊她一起来？” 美女已经彻底靠了过来，余张挑了挑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把推开了美人儿，又笑了起来，“不抽烟不喝酒的，看起来老老实实的，那倒是个老实人——” 何越笑了笑，腿搁在了茶几上。 “什么老实人？”洗手间的门已经开了，一个男人背着光走了过来，身高腿长，眉目英俊，只是还皱着眉，一副宿醉的模样。 “说何越的那个新管家林经理。” 何越没有开口，倒是余张在笑，“老刘去了美国，倒是把钥匙给她了，我看她倒是勤勤恳恳，”余张笑了一声，“这段时间还真的跑了不少地方。财务经理不做，倒开始做管家了——”男人拖长了声音，又看了旁边的朋友一眼，“那可不是个老实人？” -- 17.公费 ƒádiáпweп.ｃσм 17. “林姐，你说，何总有女朋友没有？” 第二天依然是帽频的一天。丢下孙强林素还是按时上了班，下午刚刚开始，林素接了一个电话挂了，办公室的几个小妹嘀嘀咕咕的一番，又凑过来和她说话。这些小姑娘都还年轻，林素其实也比她们大不了多少——当主管她业务过y，脾气大部分也是好的，小姑娘们也不大怕她。 “我看有。” 这些小姑娘天天嘀咕啥，别以为她不知道。瞅着人何总长的帅，天天想些有的没的，林素喝了一口水，回答的一本正经。 “啊——！！！” 办公室里果然响起了一阵悲痛的哀嚎，林素拿着杯子笑了笑。 “为什么有啊？为什么有啊？” “我觉得没有！” “林姐你是看见了？”还有一个问，“何总女朋友长得怎么样？漂亮不？”℗òzнaǐшu.ǐиfò（pozhaiwu.info） “漂亮，漂亮得不得了。” 本来也是胡扯。林素拿着杯子，又侧头去看日历，“你们天天都想啥？好好上班。人家何总长的那么帅，又有钱，性取向也正常，” 办公室安静了下来，有些悉悉索索的笑声。林素顿了顿，其实性取向这点她觉得还不太明朗，她侧头，一边拿着日历看一边只是说，“怎么可能没有三个五个的女朋友？” 没有预计的哀嚎。 办公室有些诡异的静默。 一串钥匙清响，轻轻的在了她的桌上放了放，发出了响声。 林素扭过头，看了看这串钥匙，还有拎着那串钥匙的修长的手指，脑袋一惊，还有谁的K腿已经就在眼角。 “何总？” 林素一下子站了起来，办公室的小姑娘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躲在了显示屏后面，只露出了几个脑勺。 男人白衣白K，就在旁边站着。 脸上还有些微笑。 何总来了。刚刚来的？听见她说什么了吧？其实她本来也没说什么，一切只是合理的推测。林素站直了身体，眨了眨眼，面无表情。 办公室里静默里依然夹杂细微的笑，男人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的脸，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办公室一片安静。 “常思己过，莫论人非。”默了默，男人站在办公室里到底开始训话，声音倒是没有别的情绪，“林素，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是她轻浮了。 跟着何总出了办公室，身后的房间依然沉默。到了何总办公室，何总挥了挥手，林素会意的把门留了一半的缝。背后说人其实没什么——但是被人逮住显然就有什么。林素并腿坐在办公桌对面，看着何总在对面坐了下来。 要不道歉？ 不。 林素还在纠结，何总已经在对面坐着，又沉默了下，倒是俯身，把手里一直拿着的钥匙串递给了她。 是盛德壹号的钥匙。 林素条件反射的伸手接过了。又突然想起来自己其实也只是个“工作代理”——这不是财务主管的工作范围。 何总使唤她，是越来越熟练了。 何总已经靠在沙发上看着她，姿态舒展，似乎又在想什么。 林素并着腿，屏气凝神。 “老刘出差了。”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她的脸说话。 “是。”林素点了点头。 “辛苦你，”男人默了默，似乎想通了什么，他看着她，又微笑了起来，“我有些事要你去做——” “何总您尽管吩咐。”一直她也g的不少。 “18号，我这里有一个游艇趴——，” 林素睁大了眼睛，对面的声音又响起，“接待一个重要的客人，要你对接一下，”男人就在对面看着她，“老刘知道该做什么。” “可以的何总。” 吓了她一跳。原来是喊她g活。 工作就是工作，帮老板g私活也是打工人的自我修养。 “你到时候也一起去，全场服务。” 男人坐在对面，这下子真的靠在了椅背上，他看着她，又似乎在打量什么，“林经理也算是天生丽质——” “也算是”。 总算是个赞美。 “谢谢何总。” 林素微笑，这也只是一个客气的赞美罢了。 “你到时候也可以去，先去买双鞋子，再买件衣服。打扮打扮。” 对面的何总这回真的笑了起来，又递过一张卡来，“没在公司，也不用穿那么正式，”他伸手比划了一下，“算公费。” -- 19.未来 19. “等我毕业了，就给你买。”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反应过了度，上地铁的时候，孙强又反应了过来，“偶尔买个一件两件的，也可以——不过我们都是过日子的人，还是要先买房子。” “是啊。” 何总的信用卡如今就躺在她的包里，林素点了点头。何总是很有钱，可是和她没关系。就如同她每个月经手几个亿，其实也和她没关系一样；何总再有钱，和她也只是雇佣关系；旁边的这个男人，才是她选择的人生。 也是她能选择的最好的人生。 “就像你去买了那个手机，“他又说。 林素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孙强昨天就看见了这个新手机，她说是自己买的——昨天孙强已经说过了一次了。 “其实也用不了那么好。”他又说了一次，“手机这东西，半年就更新换代了，追什么最新款呢？天意的手机都那么贵——我的OPEC也一样可以用。“ 或许是何总交代过了，回去的地铁上远在美国的刘总居然给她打了个电话，林素看了一眼号码，接了起来。听了几句，又手忙脚乱的拿出了笔记本。 “何总下午已经交代了。”她说。 “嗯，嗯。” “先和Ashly确认港口——Ashly是？” “好好。” “游艇。安排多少尺的？72？问何总够不够？”不顾众人的侧目，她重复着刘总的话，又在笔记本上写了一个72，又划了一个圈，”食品，找Keira。安保——有几个人？何总没说几个人“ “航线？“ “要问啊？好。“ “客人有什么喜好？”林素歪头夹着手机，又在笔记本上写了“客人喜好“，圈上，打了一个问号，“何总喜欢吃葡萄？要日本进口的什么沙？刘总你有清单啊。好发给我。都找Keira——” 接近40分钟的地铁，林素一直接着电话。有人下去了，空出了一个位置来。她夹着手机扯了扯孙强，孙强已经把她推到了位置上。 他拿着手机站在她面前，也拿着手机不知道和谁打着字，嘴角还有笑。 林素接着电话，又看了看他。 回去的路上孙强也还拿着手机，林素挂了电话，凑过去看他手机。 他条件反射的抬高了手。林素抬眼看他，孙强看了她一眼，反应了过来，又把手机递给了她。 “是老师。”他说。 他的手机是很有些旧了，还是两年前林素刚刚毕业拿到第一笔工资给他买的opec2018。那时候也管两千多，花费了她大半的实习工资。 林素瞄了一眼，屏幕上面果然写的“李大强教授”，视网膜又抓住了几个关键字，什么“论文”“答辩”之类的。 “我不看。“她笑着推开了他的手。信任是两穴关系的基石，林素不想做那个疑神疑鬼歇斯底里的女人。倒是看见他手机壳的毛边，她又想起了该给他换个手机——不过想想他刚刚说的话，又觉得算了。 他自己马上也要年薪百万了，要换他自己换。这两年她照顾他都快成习惯了，突然他就要年薪百万，她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我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就要面试了。回去的路上照例去吉祥卤味买了两个鸭头，林素坐在床上，看着孙强又穿上了借来的西装，打上了今天买的新领带。他挺直了背，神采飞扬，“你现在的工资，到时候拿出来生活，我的工资，都存起来买房子。” “嗯。”林素轻轻嗯了一声。这几年他一直这么说的，如今只是再说一次而已。小喵喵了一声，跳了过来，又围着她的腿蹭。林素把它抱了起来，摸着它的软毛。 “到时候我们买个三室的，把我妈接过来，” 孙强又说了以前的话，“我妈辛苦了大半辈子了，身体也不好，到时候也让她大城市享享福。林素你要好好和她处——我知道你脾气也很好——我妈人很善良的，又勤快，从来不和人起矛盾——” 林素摸着猫，伸手抠着小喵的下巴，小喵发出了满意的呼噜声，她没有说话。 洗完澡林素坐在书桌前把地铁里刘总的吩咐都整理到笔记本上，又忙着把他发过来的联系人都加上。孙强又靠了过来。 “来。“他拉她，又低头来亲她。他的身体一直很好——也很年轻。他对她有很多的渴望。林素抱着他的脖子，任由他把自己抱了起来。他的手卷起了她的衣裳，手抚摸上了她的腰，月光流淌了进来，小喵叫了起来。 欢爱。 林素还没睡觉的时候，天意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 “今晚的月亮，你站在路旁——”女歌手的声音，如泣如诉，响彻在房间。 天意的手机怎么不好？这音色流转，那么的动人。 孙强已经躺在床上，裸着身体，还拿着手机。 “何总，”林素拿着手机坐了起来，努力放平了声音，不让那边听出任何的异样来。 “林素，” 电话那边的环境听起来闹哄哄的，似乎还有一群男女在劝酒调笑，但是何越的声音她听得很是清楚，一字一句，“你现在来银河一号618房，把宋童接走。” “带上附近房子的钥匙。” -- 20.麻烦你 20. 孙强的抱怨被关在了屋后。 半夜的S城灯火绚烂。红底黑花的长裙半拖到了车上，林素握着方向盘，城市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她已经毕业三年了，哪怕平时再刻意的忽略，可是很多观念真的已经和孙强越来越不同。比如婆媳关系——在学校的时候她觉得孙强说的很对，可是经历社会三年，她又觉得每个人看见的，都未必就是全部的真相。 可是世界上又哪里有十全十美？林素捏着方向盘又想，她周围的人婚姻都不幸福，华丽的袍子里永远都是虱子。 甚至不需要停车。 银河一号的招牌灯火通明，车童在路边引导着停车。林素滑着车还没开到引道，就在路边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何总，还是余总，扶着一个根本站不稳的人。 她慢慢把车靠了过去，停稳了。 扯着裙子下车，林素绕了过去，站在了何总身边。 树叶的阴影落在了男人的脸上，他气质干净，衬衫那么的白亮。 “钥匙带了吗？”他在问，目光似乎落在了她的裙上。 “带了。”她回答。后排的车门已经被拉开了，余总正在把宋总往车上扶。旁边另外还有两个男人，她不认识——也是喝的半醉了，嘻嘻哈哈的。看见了她来，两个人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又滑过了。 “我不去！”宋总喝醉了酒，似乎还有些闹，挣扎不去车里，“我自己知道回——” “你自己怎么回？醉成这样了，谁放心？哎呀这次我和老何让林经理来照顾你！“ “不——” “是林经理！不是那些女的！“ 自己的名字什么时候在宋总面前那么有用了？ 林素捏着钥匙，嘴角抽了抽，看着余总一边使劲把他往里塞，一边说，“就是深蓝的那个林经理——g财务的。你见过的，你担心啥？林经理能把你吃了？” 旁边的两个男人发出了嬉笑声，带着某种意味，林素咧开嘴，嘶的吸了一口气，黑暗盖住了她的红脸。 “人家林经理是老实人。不是那些外面的——” “老宋喝醉了。” “林素你待会把他送到欧月花园去，钥匙带了？” 何总已经靠了过来，又问了一次，带着一些酒气。他似乎也是喝了一些，靠得有些微微的近了，酒气卷到了她的鼻腔里。后背微微一暖，是有什么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背。 “带了。” 后背微妙的一紧，一股电流从后背串起。不是孙强的手——这是陌生男人的触碰。鞋跟动了动，林素微微往旁边挪了挪。 老板喝醉了。 那手挪开了，刚刚的触碰好似蜻蜓点水，一切好似只是错觉。 “好。”他说。 “今晚你就照顾照顾他，他也没个女朋友——” 宋总那么帅的，会没女朋友？ “我们也不放心其他人。” “你方便不？”他又问。 下午那辆车，从她后面擦肩而过了。 何总已经看见孙强了，还有那束玫瑰花。 “方便。”她说。 可是他还要给她打电话，那他就是真的要她来了。问一下，可能也只是客气。 其实孙强也不一定就要她陪睡的。 又或许是上次那个一万块的红包拿着太开心，导致g私活已经成了一种快乐，金钱让人充满了动力。 “那就好。”男人身上的酒气又卷了过来，又有些热量围绕。她站在路边，这回没再动。 宋总终于被塞到了后座，嘴里还在念叨什么。余总走了过来，看着她的脸，神色一片坦然，眼睛又有些亮。 “林经理你好。”他说，嘴角干了起来，有些意味。 “余总你好。” 林素站在树荫，回答得不卑不亢。有些意外已是往事，或许就在不言中，也不必再提。 “麻烦你。”他说。 -- 21. 21. 车子再次发动了起来，路边的几个人影，都渐渐消失在后视镜里。黑夜如墨，城市的光却又如丝带，在墨汁里晕染出一丝彩虹色的来。 后排寂静无声，酒醉的宋总似乎已经睡着。林素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前方的城市那么漂亮，又那么黑。城市很大，她却很小。刚毕业的时候她和朋友一起来到S城，拖着一个行李箱，却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故乡。 等红绿灯的间隙，孙强的电话打了进来，她接了起来。 “公司有事。”她低声说，“你自己先睡。” “我可能要很晚。“宋总就在后排醉着，何总让她今晚照顾，她是回不去的。拿着手机林素抿了抿嘴，不想说今晚自己要照顾异性的老板，”可能要一两点。你先睡。“ “孙强你说什么呢？！” 绿灯已经亮了，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林素拿着手机忍着气，一边开车一边压低了声音，“这种话，你都说的出来，你，你，” 她起红了脸，瞠目结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辩驳似的，“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都说了我是加班！” “是我乐意加的吗！“一口气堵在喉咙，她压低了声音，”我都是为了挣钱！你自己想想你说的什么，有礼貌吗？我不说了我要开车了——都说了我是加班！老板让我来加班！老板要我来我能怎么办？孙强我懒得和你说!“ 一番几句之后林素挂了电话，车里依然一片沉寂。手指紧紧的握着方向盘，林素吸了几口气，又眨了眨眼，忍住了眼里的湿意。过了几秒钟，她叹了一口气，手指又松开了。伸出手指点了点屏幕，女歌手流畅的歌声慢慢的顺着音响流淌了出来，充满了车厢的空气。 “有一个人曾让我知道 寄生於世上 原是那么好 他的一双臂弯 令我没苦恼……“ “宋总？宋总？“ 不够十几分钟的车程，还好这是她来过的地方。小心的把车子停稳了在了车库，林素下了车之前又看了一眼丢在副驾的手机，里面已经密密麻麻的都是孙强发的话，大段大段。 她闭了闭眼，没有看，只是把手机塞到了包里。小心的打开了后排的门。宋总半软着身体靠在后排，闭着眼皱着眉头，额头的散发盖住了他的眼。他的鼻梁挺拔，还有一张漂亮的唇。轮廓好看，就像是电视上的人。 俯身喊了几声宋总，男人系着安全带，一动不动。 林素站直了身，又看了看车库四周。这里是独栋的别墅——一辆车开着大灯，远远的从别处开走了。 不可能找人帮忙的。 “宋总。“ 放平了声音，林素手握着拳头又喊了一次，用力推他的胳膊。男人的身体随着她的力气微微的动了动，却毫无反应。 穴口明明还在起伏。 “宋总！宋总！” 喊了几声还没有答应，林素直接俯身钻入了后排，手指伸到了他腰边开始摸索。她的指尖拂过了他的衬衫，这面料那么的光滑又柔软，不知道是哪里买的高级货。发丝落在了他的胸膛上——林素手指摸到了一个卡扣。她用力一按，没有反应。又咬了唇，用了更大的力，卡扣松开了。 再次直起身的时候，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从来没有这么靠近的看过宋总——上次见面他大半都拿报纸遮着脸——他的眼睛那么的漂亮，好像是一汪湖泊。 “宋总我已经把安全带解开了，“ 林素站在车前，微微的喘着气，努力管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和声音，拿出了公事公办又不失亲切的语气来，“您现在能自己下车吗？“ 何总让她来照顾他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不会见色起意罢了。 那漂亮的眼睛闭上了。 有些不耐。 男人撑着座椅，开始下车。他有些晃——林素又靠前了一步，伸手用力抓住了他的胳膊。 关门，锁车。下车了的宋总甩手推开了她，神色冷淡。闭着眼站着原地晃了几下，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林素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扶着他，却又改变了主意转身跑开，小跑着刷开了电梯门。 “砰。” 站在门口挡着电梯门，林素眯着眼吸了一口气，看着宋总扶着墙壁，头一下子撞在了墙上。她没有吱声——只是任由他皱了眉晃了晃脑袋自己走入了电梯，又靠着电梯厢壁，闭上了眼。 她按了二楼。 电梯门开了。 男人自己出电梯，直走，随手推开了门。林素一路跟着他，看着他直直的走入了卧室，就着窗外的夜色扑到了床上。 卧室装饰温馨。月白色的床单，月球样的床灯反射着窗外的光。 “你走吧。” 男人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声音低低，却又似乎很难受似的。他顿了顿，似乎是压住了呕意，“你出去，”他说，“没喊你就不要进来。” -- 18 18. 说完了这“正事”，何总又大致问了下公司的状况，又挥挥手让她出去了。回到办公室，小姑娘们的目光都汇集在她的脸上。 林素抿着嘴，面容严肃，挥了挥手。估计是以为她被何总修理了一顿，这个下午可算没人再八卦了。 下班的时候，孙强捧着玫瑰来公司门口接她，手里还有一个袋子。正好是下班高峰期——引起了众人的侧目。 “林姐这是你男朋友？”前台小妹捂着嘴笑，“都在门口等了你二十分钟了，我让他进去等，他都不进去的。“ 林素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在众人的围观中接过了鲜花，又低头闻了闻。没有和别人扯太多，她又回头挥了挥手，算是告了别。捧着花走到楼下的时候，一辆奔驰从她身边走过。 林素恍然一下抬头，车牌号熟悉。 “去哪里吃饭？” 孙强其实是下午来的，已经在附近逛了一天了。他站在她旁边，兴致波波的提高了手里的袋子和她说话，“我买的领带。就在那个商场，正好打折，399。“ “嗯。”其实下午已经说过了，钱还是林素给的——去天意面试，总要穿得体些。抬头看了看商场，又看了旁边的几家大店，林素想起了包里何总给的卡。刚刚在办公室她有问何总有没有预算。公费支出也要有预算的，先问清楚比较好。可能她脸上的表情太过于真诚，何总看了看她，挥了挥手，只说你看着办。 那这可就难办了。 两人去贵祥吃了火锅，又在广场看了看灯火表演。天很黑，岁月又似乎很长，两个人并肩慢逛，路过了几家装修精良的女装店，什么A、E、M之类的，林素抬脚走了进去。漂亮的sales迎了过来，里面的衣服琳琅满目。林素犹豫了下，在E家试穿了一套白底蓝花的吊带薄纱裙。 镜子里的女孩身材窈窕。白色蓝花的裙子衬得肌肤雪白，肩膀露了出来，还有隐约的锁骨。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脱下了那套白衣黑裙的OL装扮，换上了设计师的衣服，镜子里的似乎也光彩了起来。 “很漂亮很有气质的，”sales小姐站在她旁边，手指虚虚的抚过了她的胳膊，“这条无袖的裙子就是非常适合向您这样胳膊瘦的人穿，那天有个太太也很喜欢这条裙子，就是她胳膊有些肉肉的，穿上去人看起来有些肿——” 六千八。 林素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个价格在不在何总的心理预期内。 其实也不知道这样穿行不行，何总让她过去“随同服务”，大约就是工作人员的意思，让她不要穿的太正式——她又总不可能穿比基尼。 或许可以穿这样的裙子，再配一件白色的薄纱外套挡一下。 孙强拎着袋子在后面，没有说话。 “谢谢。”也许不必那么早做决定。林素换下了裙子，又套回自己的衣服。Sales展现了良好的素养，面无改色的微笑着说欢迎再来。 “这裙子也太贵了。”一出了门孙强就开始咋舌，“居然要六千八！我一年的学费都要不了那么多！” 林素呼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 22.至少圆滑些 ƒádiáпweп.cσм 22. 男人的影子就在床上，像是一座山。 林素想了想，退了出去，轻轻给他拉上了门。锁扣搭上发出了咔哒的一声，在夜里格外的响。她随手推开了隔壁的房间，伸手摸索着墙壁。墙面光滑，树冠的影子在地板上扭动，随着那一声轻“啪”，统统都消失了。 房间亮了起来。 房间很大，温度适宜。比Kin干死ze还有大的床上铺着白色的薄被，似乎等着主人某一天的归来。温馨的床灯，小巧的摆件，一切清新又整洁，和她出租屋里的凌乱大相径庭。这里开阔又整齐，衣柜却又是空的，只有几件睡衣和拖鞋空荡荡的放在那里。 隔壁悄无声息。 咔嚓。站在原地犹豫了两秒，林素到底还是伸手反锁了门，然后走了进去。 清单上的所有房子，其实在这一个多月里她都看过了一遍了。所有的房子所有的房间，包括地下室和楼顶，她都用足迹去丈量过。自然也包括这间。 这间房她看过，可是她却从来没想过自己要住进这里。 拿着毛巾洗漱完，林素换了睡衣躺在床上拉上薄被，突然又意识到，这是她住过的最好的房子——几千万的价格，这辈子她哪里买得起？拿起手机看了看，电量已经过半，孙强的聊天记录还是截止于车上的那几条。Ⓟòzнaǐшu.ǐиfò（pozhaiwu.info） 已经十一点过了。 “明天再说吧。” 孙强最后一条短信是半个钟之前发的，明天他还要面试，他一直理智，想来也不会在今晚和她纠缠，林素拿着手机打了几个字，“你面试完再说。” 灯灭了。 外面的树枝只余黑影，张牙舞爪，让人有些困意。放下手机林素慢慢闭上了眼睛，又把今天的事情在脑子里捋了一遍。孙强和她吵架。半夜她接到何总的电话，来接送宋总——她做错了？ 还是哪里有什么对错。 都是为了生活。 孙强不了解这个。何总宋总对她毫无邪念。而她又和孙强太过于熟悉。孙强努力优秀，性格里有执拗的一面。他认他的理，不接受她说的“其他的观点”。比如他认为努力就有回报——过去的十几年，确实是这样的。他的努力确实让他得到了足够的回报，进了名校，拿了奖学金，前途无量；他也曾经批评过她的“不够努力”。可是毕业几年，林素又想，她觉得社会上好像又隐约还有其他的规则。 并不是1+1一定等于2。 并不是X大毕业就一定会做高大上的工作，也可能是去当保姆； 也不是所有的老板半夜喊员工出去都是为了陪睡，也许只是为了当司机。 至少得圆滑些。 以为换了地方睡不着的，其实睡的格外的好。睡梦里她甚至忘记了那个需要照顾的人。 八点半的时候林素醒了来，外面已经亮起了光。陌生的房间让她想起了什么，坐起身她拿起了手机看了看时间——孙强还没回复。不想换衣服，穿着睡衣林素走到了门边，解开锁扣，偷偷伸出了头。 隔壁的门关着，依然悄无声息，和她昨晚合上的时候一模一样。 现在问题来了。 合上自己的门躺回床上的时候，林素拿着手机觉得有些迟疑。今天周四，理论上她待会应该去公司上班的——可是宋总如今还睡着。 她可以自己走？ 还是进去看看他再走？ 还是进去喊醒他再走？ 还是和何总说一声，再确认下宋总的情况再走？ 何总的微信调了出来，手指在屏幕上纷飞，林素打了几个字，又觉得不妥——不想让老板觉得自己这种小事都要问——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 丢下手机，她起身换上了昨晚的那条红底黑花的长裙，先去洗手间洗漱了，又仔仔细细的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女人长发披散，无袖的肩带露出了微微的锁骨，不知道是不是环境的衬托，站在这里气色，似乎显得比出租屋里好了几分，更有几分动人的气质来。又回了卧室仔细的拉好了被子，把床铺尽量还原，林素拿着包包，站在了那扇紧闭的门前。 “唉。” 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有些想叹气。 于是就叹了气。 她抬起了手。 “宋总？宋总？” 她放平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四平八稳，没有一丝诱惑的味道来，“您起床了吗？我可以进来看看吗？” -- 23.八千 23. “嗯。” “嗯。” 九点钟的时候，林素站在床边，地毯软绵绵的。窗外的绿叶翠绿翠绿的，阳光已经照亮了一半花园。这里甚至还有鸟叫——刚刚她看了树叶动了一下，又听见了一声脆鸣。这小区绿化太好，小鸟在大都市可是太难见到了。 “我很好。” 男人的外套已经脱了，半身还裸着，露出了结实的腹肌上。他闭着眼睛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崭新的银白色8088，声音还有些沙哑，格外的性感。 宋总的脸好看，身材也好，林素站在一边，眨了眨眼，把视线挪开了。 刚刚她进来看他，他还没起床。 她也不敢做别的，只是又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何总来了电话，她这才借着由头叫醒他。只是和这样半身赤裸男人的独处一室——除了爸爸和孙强，这才是第三个。 那天长针眼的一瞥除外。 “没事。” “林经理——”似乎提到了她。林素看了一眼宋总，男人那漂亮的眼睛也正好瞥了过来，声音沙哑，“她也很好。” 呼。 林素还没有呼完一口气，男人瞄了她一眼，挪回了眼，沙哑的声线又在房间响起，“看她那身高T胖的样子，晚上的睡眠质量估计是很不错，雷都吵不醒。” 身高T胖。 林素脑袋一嗡，又觉得脑子充血。就算她姿色平平，这辈子她还没得到过这个评价过。 何总的电话挂了，她的手机被丢回了床上，林素面无表情的捡起了手机，还没来得及离开去抚平内心的创伤，耳边又有人说话，“温水。” 给他温水。 “早餐。” 喝过了温水，男人站了起来又晃了晃。林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站稳了，直接俯身就着窗外的晨色开始脱裤子。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林素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男人的K腿落下，长腿就那么暴露在了面前，只余腰上那黑色的内裤。 “水放好了？” 他扯了扯内裤的腰带，似乎想要往下拉。林素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向了那黑色凸起的那一坨上——可惜，他的手到底还是松开了。 就那么站在她面前，宋总对于自己的裸露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一边往洗手间走他一边说话，声音还带着困意，“我泡个澡起来，再吃早餐。” “好的。”林素点了点头，看着他背着自己的细腰和长腿。 “要绿晶的A餐。” 顿住脚，他漂亮的眼睛看着她，薄唇性感，“你动？直接打电话给酒店让他们送过来——” 漂亮的健眉皱了起来，男人突然又不耐烦了起来，“你高不懂就去问老刘，不要笨手笨脚的讨人骂。” 绿晶，A餐。 身宽T胖。 林素看着半掩的门。里面传来了水声，她默默的转身出去下了楼。昨天是直接坐电梯来的二楼，今早沿扶梯而下，三层高的悬空水晶灯气势恢宏，落地窗外是鸟语花香。 说不定孙强才是对的。 这个念头一晃而过，林素又赶紧遏制住了。她是个打工人。尊严对于打工人是最不需要的东西。她其实还有几个同乡也在其他的大都市，挤着合租房，拿着三千的月薪，她至少还坐在了这里。 可是还是难受。 绿晶A餐。 昨晚刘总发过来的资料里面好像有这个。林素拿着手机翻看资料，里面果然提了这个，还有电话，联系人是王经理。 “王经理你好。” 拨号。 不过两声而已，那边的电话很快接通了，拿着手机林素开始说话，“我这边需要一份绿晶A餐，地址是欧月花园——” “我是？我是刘总的助理，哪个刘总——嗯，刘军。刘管家？？？”林素眨了眨眼，有些迷茫，不过有很快释然了，“对，就是宋总要的。” “好，好的，谢谢。” “以后都是我？” 那边不知道问了什么，她又说，“不不，也不一定。也可能继续是刘总订。” “加你微信——好，好。” 那边的王经理倒是好说话，很快搭上了路，还主动说加她微信方便她以后叫餐。林素加上了他，又翻翻手机，顺便看了看昨晚已经加上的十几个人。 还有什么游艇趴。 这真的不是财务主管的工作。 自己的职业路线好像有点偏了，林素又想。 等餐的时候，孙强给她打了电话来，这次他没有吵架，只说他已经到了天意门口了，还给她拍了一张照片来，是天意的大门和logo——门口还有好大的几颗白玉兰。 林素看了看外面开着的花，忍下了也拍照给他的念头。 “我昨晚也是担心你。”孙强在电话里说，“你一个人女孩子半夜在外面跑，总觉得不安全。不过你也是为了工作——你平安就好。你在哪里？等我面试出来，我来找你。” 呼。 林素放下了手机，又趴在了桌上，感觉自己的眼角有点微微的湿。 “辛苦。” 等她再次直起身拿起手机，何总也发了信息来，“老宋脾气不好，你别多心。昨晚辛苦了，今天可以不用去公司，早点去休息。” 下面还有一个红包，是八千。 呼。 林素看着手机，吐了一口气。 心里这下好像又没那么委屈了。 -- 24.过目 24 “你怎么不吃？” “坐下来一起吃。” “你不是佣人。你是老何的——嗯。助理。你不用站在这里看我吃。” “也不要待会吃我剩下的。” “宋总，都收拾好了，我可以走了不？这都十点半了，我还要去公司上班。” “……随便你。” “宋总再见。” 按钮，拨档，半旧的车子缓慢的动了起来，树叶一阵晃动，一只小鸟扑腾着翅膀飞过了天空。昨晚开车到车库的时候她就看见了里面还停着一辆黑色的法拉利，车漆炫酷光滑——还有其他她认不出来的跑车，宋总应该不至于还需要她当司机。 从昨晚到今早的事，有些荒谬，又有些迷幻。 她住了一晚的豪宅。 还见识了酒店上门送早餐的特殊服务。不是外卖送的，来的是一辆公务车。里面的服务员穿着制服，提来了一个黑色的印着logo的保温包。 不过她到底还是没和宋总一起吃。 当然也没吃他剩下的。 她饿着。 心里还是有些怪异，可是手机里刚刚收到的那八千块又沉甸甸的，让人迅速坠入了现实。存款增加了，她今天甚至还不用去公司了，这是想都没想过的好事。脑子里其实还有些糊涂——这钱得来太容易，和从小被教导的“勤劳致富”好像有点对不上；开车路过了天盛广场的时候，林素突然又想起了昨晚试过的那条蓝花薄纱吊带裙，还有包里还没用的何总的卡。 那条六千八的裙子，是真的漂亮。 柔软的坠感，完美缝合的腰线，走起路来拂动的裙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更美了几分，一分钱一分货。如果再配一个白色的帽子和一双白色的拖鞋就好了，去游艇是不是该这么穿？她记得有次逛街，看到M家有一双差不多款式的鞋子，要两千多块。那时候她只是看看，买来也无用——也舍不得买。 可是现在，好像是真的需要了。 也可以“公费”。 既然不用上班，那自然也不用让孙强去公司找她了。林素觉得有些累又有些饿，和孙强发了信息，把车开回了地铁站旁边的停车场，在和城管打游击的地摊上买了一个煎饼一路啃着回到了家。开门的那一刻，小喵似乎没想到她居然回来那么早——站在桌子上冲着她喵喵的骂了几声，又跳了过来蹭她的腿。 床是熟悉的床。 猫是熟悉的猫。 林素换了衣服躺在床上撸着猫，听着熟悉的呼噜呼噜声，看着自己的房间。昨晚是公主，今天中午就是贫民。有了昨晚的豪宅对比，这出租屋好像又破旧狭窄了几分。墙皮已经旧了，洗手间居然挨着床那么近，没有衣帽间，书桌就在卧室，上面摆放着凌乱的杂物，床头柜上还有胡乱的纸巾插座充电线。这还是房东配的旧柜子，边上已经磕掉了一块漆。 就这，每个月还要她三千。 和今早她出来的地方比起来，这里何止是居住环境的差别——简直就是明晃晃的人生落差。 这屋里虽然破旧又凌乱，神奇的是却透着她熟悉的感觉来，让人安心。 还有她的猫。 打工人不能轻言休息，该g的活还是要g。何总的贵客不日就要驾临，想好了穿的衣服躺在床上林素摸出了手机，又一次翻到了那个Ashly。可能Ashly也是受过刘总吩咐了，第一次说话就对她热情周到。昨晚她已经和她聊了一会儿，游艇的事问的七七八八。林素才刚说了一个72尺，那边已经发了一个档案过来，有方案有照片，说何总的游艇有好几艘在她们那里代管，她只要确认时间和港口就好。 哦。 原来如此。 竟然是出乎意料的简单。 包括那个keria，她提供了很多水果食品的清单过来，还说如有需要可以先送点过来给她试吃。林素觉得试吃很有必要——主要是想知道为何这些水果竟可以卖出如此高价。不过不急。她对着刘总给的清单搭配了几样几个老板的口味，整理到了一份清单里。 “何总。” 报告是要报告的。找到了何总的微信，林素把清单发了过去，又认认真真打字，语气恭敬，“这是18号活动的准备资料，请您过目。” -- 28.奥运花园 ƒádiáпweп.ｃσм 28. “我走了。” “拜拜。” 孙强周二回去的，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得到了内部消息，说是已经通过了面试正在走流程。虽然offer还没拿到，但是他整个人已经高兴了起来，似乎年薪百万已经遥遥在望。 这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H大的计算机专业全国排名前列，孙强的导师也是国内有名的大牛。林素也听他说过，天意的技术开发里面也分几派，第一大派是H派，简称南派，以H大为首，还有X大，C大，和虽然在北边但是北派看不上不肯收纳的D大；第二大派就是Q大派，简称北派。期间还夹杂留洋派，S公司派——天意很喜欢在某个名字以S开头的公司挖人，导致有S公司就职经历的人数不少已经自成一派。 孙强目前已经自觉的被划入了H大派里。只是H大派里更是细分了留洋派和常青藤派，他只有国内求学经历，还踏入不了高大上的留学派圈。 大公司有大公司的痛。林素听他说完有些咋舌，表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算是高技术的也不能幸免。又说天意这样还不如她现在的公司，虽然小得只有几十个人，可是大家只有一个派：打工派。 孙强说要回去尽快写论文，又说想毕业之前来个旅游，还想邀请她一起去。林素不可置否。她要上班没有去送他，可是想着他到底是成才了，天意的offer哪怕在公司齐聚的S市也是第一等的——终于希望在，她也终于可以买买买了。所以到了公司她犹豫了下，到底又给他转了两千。℗òzнaǐшu.ǐиfò（pozhaiwu.info） “谢谢老婆。”他发。 “不要这么叫我。”她回。 “以后等我发了工资，十倍还你。”他说。 “行。”她回。 其实她是准备让他交工资卡的。 孙强走了。 走的时候把房间打骚得干干净净，锅碗瓢盆也刷的蹭亮，猫砂也换了，衣柜里面的衣服帮她叠过了，甚至还把窗帘被套也拆了洗了挂好了。 “我有时间又来。”他给她拍了高铁站的照片，林素坐在办公室拿着手机看，心里终于又有些惆怅了起来。 他来的时候磕磕碰碰，几天她就觉得烦了；他这还没走，她又有些想念。 他来的时候有些龃龉，可是他走了，她好像又忘了。 “你好？” 窗明几净的地铁站照片跳开了，keria的电话打了进来。 “美女，”那边的声音很是热情，“我已经到了你们公司楼下了哦，你下来拿水果吧。” “好。” g活，始终是要g活的 Keria约好了今天给她送了点样品来试吃，林素没好意思让她往家里送，只是让她送到了公司来。下了电梯出了大楼，路边停了一辆保时捷，旁边站了一个美女，身材姣好，神采飞扬。 两个人试探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美女先笑了起来。 “林美女？” “keria？” “是我是我！”美女很是热情，拉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黑袋子来，看起来东西不少，“这些都是我们公司最近进口的水果，我还给你配了点小零食，你都拿去尝尝，喜欢吃什么再告诉我，不好吃也告诉我。” 女人对她眨眨眼睛，“要是你喜欢，下次我就稍微多配点你爱吃的——公司本来就有多一点的配额的。” “谢谢谢谢。”第一次打交道，林素不知道她的路数，只是客气的扯着何总的虎皮，“还麻烦你亲自送来，我请何总尝完再告诉你。” “好的好的。”女人十分热情，“要是何总有什么评价也请告诉我哦。” 这应该不算是走私。 林素把水果提到了公司，只说是何总请大家吃的。里面品类繁多，一颗颗水晶葡萄都洗好包好，还有榴莲莲雾各种各样，引得办公室一阵笑声。 是好吃。 她拿了一颗葡萄，有些淡淡的甜。 晚上回到家，小喵又喵了一声，跳过来围着她的腿转，林素关上门，看着空荡荡又整洁的房间，这才意识到孙强真的走了。 他来的时候也没怎么样，走的时候却让人有些伤感。林素打开空调，先去洗了头和澡，又吹干了头发躺在床上，鼻尖还有床单上那股阳光的香气。 那个十块钱的廉价戒指还在床头柜里。 孙强其实一直很节省的。他家庭条件不好，爸爸打零工妈妈身体也很差。他很孝顺，以前还说他妈妈带不了小孩，还要她妈妈来带孩子的——不过林素觉得请保姆更好。 家庭生活应该是二人世界。 在床上一个人躺到八点钟，8088又响了起来。 “何总？” 孙强走了，一时间出租屋冷清的有些可怕，哪怕此刻接到老板的电话，也让人有些莫名的开心。 “林素。” 好几天没指派私活的老板果然是闲不住的，那边何总的声音清朗，连问她休息没有都省略了，“你现在到奥运花园来。” -- 26.戒指 26. 林素看着他的脸。 也许读书让人开智，社会让人清醒。现在她已经有了自己的观点，有些话她已经不信了。 不那么信。 她觉得孙强有些变了。又或者他一直是这样的他，只是以前没有遇到这些事，所以她一直没有机会看到这一些。 他说不可能出轨。 还是没有机会出轨？ 还是对方已经有男朋友了。 真要出轨的人，嘴里是说不出“出轨”两个字的。能说出这两个字，说明这个词已经在大脑皮层里出现过。 林素看着他的脸，觉得他似乎让自己越来越陌生。她一直把他视为人生的终点，可是现在，她又感觉到他心里似乎又另有衡量。 自己规划好的人生好像已经有了什么风险。都说男人比女人懂事得晚——她想，孙强现在，到底是不是真的和她有着共同的人生目标？工作，结婚，买房子，生孩子，过日子？ 还是他已经在想别的。 一个已经挂在他嘴里两次的陌生人。 如果真的不重要，那么他就不可能提起；能提起一次又一次，显然已经代表了什么——她又觉得有些疲惫。女生早熟，而要等一个男人长大懂事，真的太难了。 林素靠在了床上，倒是什么话也没说。孙强换上睡衣，也过来躺在她旁边。他靠在床头，拿出手机和人发着什么信息，十分专注。瞄了一眼他的样子，林素直接伸出了手。 “什么？”他侧头看她。 “手机给我看看。”林素说话，声音很低，语气很直接。 “这是我的隐私，你看什么？”孙强拿着手机，又笑了起来，“你有没有听说过女人不要看男人的手机？” “我要看。”她伸着手看他的脸，很是坚持。 “就是我老师——好吧好吧，”他拿着手机递给她，“给你，我和刘姝真的没有什么，都说了是师妹了，比较聊的来而已。” 原来叫刘姝。 连名字都挺像。 是真的老师，不是李代桃僵。 聊天记录是真的向老师报告面试情况，和刚刚告诉她的大同小异。林素往上翻了翻，看到了论文指导，退出了。她又随便翻了翻其他的聊天记录，没有什么异常——看见了他舍友老赵的微信，她点开看了看，其他也没什么异常，除了老赵发给他一张妹子的睡衣照。 长发大眼，身材小小的，有几分可爱。 “这是老赵女朋友。”孙强笑嘻嘻的在旁边解说，“漂亮吧？他们出去开房的时候拍的。” “你没发我照片给他吧？” 林素把手机还给他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竟然不知道男生们还喜欢发女友睡衣照——这是什么心理。 “没有。”接过手机放在了一边，孙强抱住了她，把她往床上压。他压在她身上，手熟练的伸到了她的衣裳里握住了她的乳房，又去亲她的脖颈，“我没那个爱好。” 身体舒展开，林素搂住了他的脖子。她或许有些X冷淡。男人不在的时候，偶尔她也会想——可是孙强来了三天，夜夜次次回回，她已经有些饱了。 他还乐此不疲。 第二天恰逢周末，林素到底还是开上了那辆奥迪，带他去逛了逛S市着名的几个景点。什么庙啊，什么珠啊。林素再一次拒绝了他开车的要求。孙强坐在车上左摸右摸，还在车边车上拍了好几张照片，又说毕业了之后一定也要买辆新车给她开。 “不过五六十万么！”他说，“我一年就挣回来了。” 他不读博了？林素握着方向盘，有些迟疑又有些感动，又混杂着其他的东西。她当然想开自己的车——有点想问，可是又觉得算了。 周日那天吃完午餐从商场出来，孙强说要买把剃须刀，林素又陪他进去超市，出来看见正好超市门口的珠宝店里有“凭购物券抽奖”的活动，孙强拿着购物券去抽奖，抽中了一个二等奖。 是一颗小小的紫色珍珠。 “来送给你。” 来往的众人侧目，林素站在一边，看着他兴致波波非说要把这颗珍珠做成戒指送给她的样子。她看着他和店家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以人民币十元的价格谈下来手工费。他们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店家拿着铝丝圈了一个小小的戒指，还贴心的配上了一个红色的丝绒廉价戒指盒。 “来送给你。”当着店家的面，他就要把戒指往她手上戴。 价值十块钱的珍珠戒指。 一对情侣牵着手路过了，又看向了这边。 他还是学生。花着家里的钱。 林素到底不忍气氛太难看，还是笑了笑，伸手让他戴上了。如今她卡里的十七万存款沉甸甸的；前几天晚上她不过接送陪护了下宋总，何总就给了八千——也许孙强说得对，她的确不是以前的她了，不够贤妻良母——她的确不想带十块钱的廉价戒指。 这个不想要的感觉，欺骗不了自己。 也许是发现她的脸色难看，回去的路上孙强又说，“等我发了工资，就给你买个真的。” “好。”她一口回答，算是让自己原谅了他。他马上就要毕业了，如果进了天意，好歹也有个七八万吧。 -- 25.我不可能出轨 25. 短信刚发出去五分钟，电话响了起来。是何总。林素赶紧接了电话来，那边有些风声，又有些清静，不知道他又在哪里。他的脾气还是那么温和，不愠不火的样子，倒是让林素忐忑交差的心情平复了很多。他说游艇的安排没有问题，只是水果的种类上少了点，让她“多备多耗”，一天按七天的量备着，不要担心浪费。酒水不用她管，他自己会准备。另外他还说了，客人很喜欢冷杉的香气，让她再去联系下keria去找下香料。 林素坐在床上，都拿本子一一记下了。又模模糊糊的听到电话那边有人在说话，“刚刚这一杆还不错。老何你还在教谁？”那边笑了一声，“你家管家是不中用了？” 声音有些冷清，音调有些奇特又冷淡，就像是外国人在学汉语似的咬字，不知道是谁。 “刚来的小姑娘。” 何总似乎笑笑，又说了几句，很快挂了。 小姑娘。 都一把年纪了还小姑娘。林素拿起手机又给keria打电话转大老板的吩咐，不知道怎么的却又突然醒悟了过来，刚刚那个人说管家不顶用了——她眨了眨眼，自己现在岂不就是在给刘总代理工作？ 刘总什么时候回来？ 刘总没有回来。孙强倒是下午两点回来的，回来的时候精神看起来不错。 “技术总监来了十分钟，后面面我的是技术副总监，”林素起了床，看着他对着镜子脱西装，眉飞色舞的模样，“你可别说——天意里面太高科技了！一栋楼里全都是全息模拟，我进去差点没找到路！” “哦。”林素躺在床上，看着他兴奋的脸。 “我和副总监聊了有一个小时，我估计拿到offer问题不大。他还是我师兄呢。他X7年H大毕业去了美国留学，后来博士毕业就在那边加入了贝尔实验室，然后就被天意挖回来，直接当了副总监——啧啧啧，年薪得有几千万把，还有股票。真的是一年就翻身。” “那挺好的。” “是啊。你看看你林素，去读个财经，现在一个月才拿多少？还是专业问题——现在的人，多少要出国去留个学，不然总觉得含金量不行，” 天气太热，孙强把西装脱了下来，又解开了衬衫，嘴里还在念叨，“你本科毕业，一个月拿多少？两万？再看看房价？这样是真的不行。其实我都还有点想去留学——” “你还要去留学？”林素有些惊讶，打断了他，“你怎么想的？你有钱去读？” 他还想读书？ 在一起三四年，她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他还想去留学。这还是他第一次说。在她以为他们即将团聚的时候。 可是昨天他不才说了结婚吗？ “怎么没钱？” 可能她的直接又刺痛了他什么，孙强着急了起来，又转身看她，“我可以申请全奖。全奖读博，要什么钱？” 林素看着他，没有说话。 小喵就在旁边躺着，她伸出手，手指落在了它的身上。 掌心阿喵的毛发那么柔软。可是她都已经24了。她一直以为等他毕业就可以结婚的——可是如今孙强站在面前神采飞扬，嘴里说的却是留学。 是了。昨天他也没有说结婚。 他只是说“结婚以后要怎么样”。 他如今又想着留学，还想着继续往上飞。好像结婚这两个字，根本就没有在他的大脑他的人生规划里一样。 “林素你当初就该读个研究生，” 孙强一边脱裤子一边又说，“或许你也该出个国，你家里比我好多了——你如果真的要读，你妈总会供你读吧？你当时高考成绩也不错，考了X大，好歹也是一个985，比我分还高呢。其实你也该去考个研的。我不是和你说过了？我助教的时候有个学妹——她就很上进的，现在就在考托福，准备直接就申请伯克利。” 似乎察觉到很久都没有听见她回答了，孙强察觉了什么，又转过身，“你生气了？” “没有。” 林素摇了摇头。 他又提了一次小师妹，应该就是那个“很像她”的那个。 “她有男朋友了。” 孙强走了过来，笑了笑，又想伸手来摸她——林素往旁边一靠，躲开了他的手。他只是自顾自的说，“你别生气。她有男朋友了，而且人家男朋友很优秀的，已经在美国读研了。他们就和我们一样，异地而已。她马上就要申请过去。她家里条件很好的，叔叔还是H市交管局的——她爸爸做生意，妈妈还是个小学老师。” 孙强看着她，“我不可能和她出轨的。” -- 28.女人 ƒádiáпweп.cσм 28. 可能是突然冷清的出租屋让人不适，林素不知道哪里来的动力，迅速的从床上爬起来。现在不是上班时间，那自然不用穿工装了。找了一条水蓝色的裙子换上了，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孙强来过的原因——镜子里的人脸色红润，顾盼生辉，气色看起来似乎又好了一些。 她大学的时候，也有那么几个人说她漂亮的。 拎着包包出门的时候，小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对她喵了几声。 下楼，取车，发动汽车。 车内一片黑暗，车外灯火通明。手指在屏幕点了几下，女歌手的歌声又一次流淌了出来，林素拨着档位松开刹车，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开车的水准已经熟练了很多。车外灯火明亮，人流不息。她在原公司上班的时候恐惧黑夜，下了班就回宿舍看考证资料和宅；而不知道时候何时开始，看着外面的黑夜她已经不再惧怕，还觉得自己渐渐融入了其中。 有些平静她又有些享受，也许新工作让人自信，也或许深蓝已经改变了她。 车子开入奥运花园的时候，一排排联排的别墅院子静立。又开了一段路，看到那一大排花墙的时候，花香也已经到了鼻尖。 别墅灯火明亮。把车子停在车库，林素踩着小高跟鞋顺着地下室的楼梯走了上去，客厅里几个人影卓卓。 她停住了脚步。Ⓟòzнaǐшu.ǐиfò（pozhaiwu.info） 何总穿着白衬衫站在客厅中央背对着她，灯光落在他身上，身影熟悉。 沙发上另外还有两三个人影，宋总好像也在。一个女人说话的传来，声音有些沙，又带了一些笑，“我这次在伊曼的展览——”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女人看了过来，然后声音停住了。 客厅里安静了一秒，何总转过身来。林素看见了他的脸。他的视线先落在了她脸上顿了一秒，又微微挑眉，凝视了下，然后笑了起来，“林经理到了？” “到了，何总。” 几个人的视线都在身上，林素往前走了两步，看见了那个说话的女人。女人容貌漂亮，披着海藻样的长卷发，身材瘦削。她已经脱了鞋子，正抱着腿窝在沙发上，露出了白白的脚趾，神色惬意——也在打量着她。 不知道怎么的，林素突然就想起了副驾驶的那只摇摇摆摆的小h鸭。 “好。” 何总点了点头，又笑，“那你先去休息。” “好的。” 女人一声笑，林素眨了眨眼，听明白了老板的逐客令。她转身离开了。何总没说事——那喊她来干嘛？ 客厅里一时没有人说话，一片安静，林素离开的时候，似乎还感觉到有人的视线落在她的后背上。 “还缺个模特。”女人的声音又在背后慢慢传来，“要找一个舞台爆发力强的——” 是何总——朋友？ 和她没什么关系。林素想起了办公室小姑娘的哭嚎，她们要伤心了。 客厅，饭厅。 推开侧门。 大半个月不见，院子里的花墙似乎开的更奔放了。大片大片的花朵和枝丫怒放，往旁边那户的院子压了过去。林素坐在花园里，感觉到丝丝的风刮在了身上。这里空间开阔又宁静，和体育公园那拥挤不同，虽然都在一个城市，可是好像又是两个地方。 “我到学校了。” 手机亮了起来，是孙强发的信息，“爱你爱你【玫瑰】” “好。”林素回了一句，又看向了旁边的花墙。他在学校，她却在城市的富人区——打混。坐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她起身往花墙的另外一边走了过去。这是端户，另外一头围着宅子还有一片草地，草地里围着宅子铺了一条石板路。 低头踩着上面，林素用鞋跟玩着踩石板的游戏。 “喂。” 身后突然有一个人喊她，声音沙沙的。又伴随着一声打火石的啪嗒声，火光一闪，一阵烟味飘了过来。 林素转过头。看见了靠在门口抽烟的女人。她穿着很时尚——绿色的吊脖短上衣，露出了一截白色的腰，下身是一条长长的阔腿K，穿着拖鞋，露出了白白的脚趾。 身高更要比她高几分。女人化着妆，眯眼看着她，眼神居高临下。 “你好。”林素站稳了，微微的笑。 “你就是林素？”女人吐了一口烟，“新来的管家？” “呃。”林素想了想，决定守卫自己的职场尊严，“我其实是深蓝的财务经理。” 她也有点想问她是谁，“是不是何总的女朋友”——可是如果她被定义为“管家”，那是不是就不能问这些问题？ 她不专业，不会伺候人的。 “噗嗤。” 这个答案让女人笑了一声，她上下打量她，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行吧。” “十八号你也会去？”她转身要走，又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她，似乎在思索什么，“老刘不在，嗯，那肯定就是你了。” -- 29.裙摆 29. 屋内灯火通明，夏天的风轻抚裙摆。林素站在花墙边，没忍住又凑过去闻了闻，花香扑鼻。 好香。 可惜。她其实也喜欢种花弄草，可惜这辈子是不大可能在这个城市拥有能种花墙的房子了。 这就不是打工人可以拥有的东西。 就算是算上孙强，也不大可能。 除非他能拿到股份顺便当个技术副总监之类的，那她也算J犬升天了。 对了，何总叫她过来，到底是做什么？ 外面蚊子很多，待了一会儿腿上胳膊上又有了几个包。林素东走西走，又顺着侧门回了房子。客厅还亮着灯，她没有凑上去，只是走了几步，随手推开了一间门。 是间休息室。窗帘飘飘，窗外就是花墙。花香弥漫屋子，左中右都摆着几个躺椅，还有茶具，看起来是可以躺着聊天喝茶的地方。脚有些疼，林素没有客气，自己合衣脱鞋，在一边的躺椅上半躺着了。 房间静谧。 突然又想起了家里的小喵。它一只猫在家，有没有又去挠她挂在小阳台上的衣裳？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素已经昏昏欲睡的时候，外面汽车的马大声音传来，就在窗外。心有所感似的，她睁开了眼睛，在躺椅上马上坐了起来。 “就在里面。肯定睡着了。我看见她——使劲敲门，拿钥匙。她绝对锁着。”门外已经传来了宋总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带着一些她听不懂的情绪，“这个林经理别看她笨手笨脚的，瞌睡虫可不少——” 这是W蔑。 自己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 林素咬牙低头穿鞋，手忙脚乱。门却一下子开了，外面走廊的光淌了进来。 “林经理？”门口已经有声音传来，温温和和。 “何总。” 鞋子才穿一半，林素抬起头。两个男人都在门外，遮住了大半的光。宋总那妖孽的脸在何总身后，他的声音一下子更清晰了起来，“咦，今天没锁门？” 脑子又嗡了一声，林素红了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愧的。她只是站稳了脚，勉强笑了笑。何总已经笑着走了进来，又挥手往下压，“你继续休息。这不是上班——” “我去接个电话。”宋总没有进来，只是在门口说。 如果真不是上班，为什么要她半夜还要伺候少爷？ 她可是财务经理，有证的那种。 一注清水注入茶杯，又蕴了三分钟，茶液微碧，晶亮透明。林素把茶液倒入了杯子，轻轻放到了他的手边。瓷杯落在小几上，发出了轻轻的响。男人的手伸了过来，手指修长漂亮，袖口那么整洁——林素心里突然一跳，挪开了眼，退了一步，站到了旁边。 “坐吧。”他捏着茶杯，对她笑了笑。 何总今晚有些奇怪。是过分的帅了。林素心惊肉跳，看了他一眼，退了一步，在刚刚的躺椅上规规矩矩的坐下了。 何总却没有再看她。 收回视线，男人轻轻的垂眸吹了吹茶杯，又喝了一口茶——他的嘴唇怎么那么好看？侧脸笔挺，身材清瘦，却意外的很有一些性感。抿了一口茶，似乎感觉到她目光似的，他又抬头看了过来。 林素赶紧挪开了眼。 没有对视。 “衣服办好了吗？”他的声音就在旁边响起，十分随和，和平时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还没有。” 果然开始问正事了，林素松了一口气，一秒就想起他要问什么。又想起来包里他的信用卡，她又赶紧补充，“我明天就去办。” 主要是孙强来了一周，不然她早买好了。孙强觉得六千五的裙子贵，她不想多费口舌。 何总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了。 房间静谧。 “男朋友已经过来了？”他又抿了一口茶，语气随意。 “已经走了。” 何总果然是看见了吧。林素看着鞋尖，老老实实回答。打工人不配有隐私，其实她面试小姑娘的时候，也是会问“有没有男朋友打算什么结婚”什么的。 何总又没说话了。 “其实呢——” “其实。” 屋子里的声音同时响起，林素看了何总一眼，何总正抬头，眯眼看着她。 “你说。”他喉结滚动。 “何总我不是因私废公的人，” 老板喊过来谈心，肯定是担心恋爱影响效率。女性在职场，就是有这些偏见。这份工作她很喜欢很想长期g下去，不想老板有疑虑，这个时候必须要进行表态，林素一脸诚恳，“其实我一直也觉得人生该以事业为重。男朋友在不在这边，我都会一样的努力工作的，随时加班，” 就像现在这样，“没问题的。” 何总看着她，没有回答。 他说目光就在她身上，似有波动。 然后神色慢慢的缓和了下来。 渐渐的，甚至还有了一些笑意。 “那就好。”他回答，声音有些得体的关切，“没准备这么快结婚吧？” “没有。”心里有些酸，林素一口咬死。孙强反正也从来没想过结婚吧？ “行。”老板最后说，又点了点头。 “十八号，是我的贵客，”他端着茶杯又抿了一口，慢慢的说话，“老刘不在，这次是你一个人安排，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明天你好好的和我汇报下——” “好的何总。” “上午我有点空，再和你一起去看衣服。”男人抬头看她，声音温和，“要注意服装适宜。” -- 31.周先生 31. 这是奇妙的体验。 做好了头发，林素换上了白色的褶皱长裙，配上了“西子小姐”建议搭配的六条腰带中萱草色一指宽的那条，又满意的选了一双白色的拖鞋。带着设计师附送的妆容站在镜子前的那一刻，林素自己看着镜子里的女人，眼里都有了一些震惊。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古人诚不其人也。这衣料设计极好，拉高了她的身材，整个人看起来又清瘦了很多。 妆也化得好，眼睛亮闪闪的。 就像是脱胎换了骨。 “气质很好的。” 何总的助理早已经离开了，剩下的那个叫Ton硬的老师捧场的夸她，又伸手整理了下她的裙摆，递上来了一张名片，“以后有需要，可以再操all我哟。” 银黑色底面的名片，正上方写着“Tony插n，发型设计师。” 下面是一串电话。 何总约来的发型师，他确定她真的消费的起？ 还是Tony老师根本没高清楚她是谁。 林素拿着名单轻轻挥手，任由套房内留下她一个人，又对着镜子看了几看，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何总找人来打扮她——不知道是兴起，还是对身边员工的外形要求。昨晚见过的那个西子小姐似乎又过于的大方。她有点想拿着相机照相，可是又犹豫了。孙强一直还挺仇富的，虽然的确有些人为富不仁——他又忙于毕设，和她说话都有一搭没一搭的。要是拍了发了照片给他，他少不得又问一些“这是哪里，你为什么要来，老板为什么还给你买衣服”之类的问题，又惹来一顿口舌。 算了。 其实只是一只狐狸，借了老虎的威风罢了。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林素都没有再去公司。刘总不在，她代理办公室主任，不去似乎也没人考核她。何总的助理后来加上了她，说何总北上了。他人虽然也不在，可是却又使唤她像个陀螺，一会儿叫她去哪个地方拿酒——不是清单中的房子；一会儿又让她约高尔夫球场；一会儿又要预订晚餐，却不知道和谁共餐，一会儿又说让她去哪里拿资料。林素被他使唤得团团转，又第二天下午提前两个小时到大了港口，又检查了一遍设施。调酒师和演奏师也约好了，安保也到位了，白色的拖鞋落在了实木的地板上，林素斜斜的坐在120尺游艇的飞桥座椅上吹风——72尺太小了，后来何总又让换了120；海风习习，带着一些腥气，吹动了她的发。 还是没忍住，拿着相机拍了几张照。 待会周先生来了，就不准拍照了。 一直也有几艘游艇出海或者进港的。 人生神奇，林素看着手机上的照相想，这是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来到的地方。如果以后她再换工作，这也是一段值得回味的美好回忆吧。 豪宅，游艇，豪车——如果奥迪也算的话。 豪华酒店。 太阳渐渐落山，天空微微的蓝。泊在港口的渔船都亮起了灯，远远的看见几辆车开了过来，林素走下了甲板，保镖拉开了车门，一个身材瘦削的女人正在从副驾驶下来，吊脖的衣衫，长裤，风格一如昨日。 “西子小姐。” 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林素站在甲板上微笑。 “你好。”女人走上甲板，站住脚，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裳，“这身腰带配的不错。” “谢谢。”她轻声回答。 女人点点头，往船舱走了几步，站在门口又停住了脚。 “冷杉香。”她吸了一口气，又笑，“你很细心。” “何总吩咐过的。”林素回答。女人扭头看了看她，又笑了笑。 天黑得很快。客人陆续的都来了。余总，宋总，还有两个不认识的漂亮女生，一个叫欲ki，一个叫柯wei，都是细腰长腿的好身材。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二十分钟，余总已经在甲板上问人——当然不是问她。林素规规矩矩的站在甲板上，任由海风轻拂，终于等来大灯的光线远远撕破了黑暗。她看着车子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又看着那黑色的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 另外一侧的车门也打开，另一个身影从另外一边出来。 天已经黑了，只能看见淡淡的人影轮廓。那边是个男人——不算太高。林素站在甲板上看着那边，四周已经围了人来。码头上的几个人越来越近了，灯光照亮了来人的衣衫。林素看见了他的衣裳。他的穿衣风格很有些奇特，像是改良中山装——灯光照在他脸上。 是年轻的脸。 却是周先生。 何总走在他身后，隐隐约约落后了他一步。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 身后的余总已经在打招呼。 周先生嘴角微笑，点点头，一步跨步上来。 一双布鞋。 这双布鞋莫名带来压力。林素心里莫名一跳，又赶紧伸手体贴的去虚扶他——男人的手一抬，却避开了她。 “周先生好。” “周先生好。” 叫周先生的居然不止是她一个，就连那个西子小姐也是叫周先生——客客气气。打工人要有打工人的自我修养，要有眼色，要称职。林素微笑轻轻问好，周先生路过她，却又顿了顿，侧头，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林素努力做出了标准的微笑，看着他的眼睛。 周先生眉目俊朗。他打量了她一下，没有回应她的问好。却伸出手，和余总宋总都握了握。 “客气了。”他声音低低。 林素看见他伸出的手腕上，一串檀木手串环绕。 -- 32.软 32. 亮着灯的码头越来越远，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小点。小提琴的歌声响了起来。海风吹了过来，城市的群落亮着光，在视线的极限里变成了一根绵长的线，最后不见了。 甲板上水手已经拿来的钓具，甩下了杆。海风吹过了头发又拂过了脚面，林素靠在栏杆上，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船舱灯火通明。 她没有进去。 那也不是她的场合。 里面人影绰绰，偶尔又有女孩子的笑声传来。到目前出了海，何总都没来找她，那说明这次的活动举办是成功的，满意的？她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素素，” 甲板上灯火明亮，她摸出了手机。今天孙强没有找她，手机里倒是有陈圆圆给她发的信息，“我和老刘下个月应该也要去S市了，到时候去找你玩啊。” “好啊欢迎欢迎，”水手已经钓起来第一条鱼，林素站在甲板上，拿着手机手指纷飞，“你们过来玩多久？” 小两口来玩，少不得她要破费一番，还好最近换了新工作让钱包充实了很多。圆圆和她是大学同学，一个宿舍的，H省人。大学时期她们关系就不错，毕业了她就和她男朋友回了H省省会。平时两个人平时也很少联系，但是一联系上，好像还是和大学期间的熟稔一样。听说她男朋友学的是四大天坑专业之一的化学，毕业之后找了关系去了一家高化工的国企上班。 可怜。她又想，好像工资才几千，甚至比不得她这个烂大街的财务专业挣得多。 “老刘要来出差半年，” 那边也没打电话的意思，还在发信息，“我们单位正好也有这边的业务，我也申请过来陪他。” “好啊好啊，欢迎欢迎，”林素敲着手机，感觉自己又被喂了一把狗粮，“好久不见了呢——” “怎么不进去？” 手指翻飞的时候，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温温和和。林素手指一抖，刚拿到手的新手机差点没掉到了海里去。她转过头，何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旁边，正在低头看着她。 冷杉的香气混着海水和小提琴声传来，他靠的那么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让人有些软。 “我进去，不好吧？” 其实是个人认知障碍啦。就像是网上鸡汤的那种“不同的圈子不要强融”之类的，林素笑着回答。却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话的声音也有些过于的绵软——就像是撒娇似的。何总站的有些近，他的体温缠绕着她，他的目光还在她身上。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出她音调的异样来——海风吹乱了长发，林素伸手撩了一下耳边的发，只是笑，眼睛弯弯，“不好去打扰你们的。” 迅速修正了音调。 男人还站在面前看她。 “也不要在这里吹风，”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笑了起来。他抬起手——林素微微往旁边一躲。他的手微微顿了顿，却又笑了一声，手继续抬起，指向了船舱，“船舱有几间卧室，你可以进去休息。” “好的待会就去。”还以为老板要怎么样——差点没吓到她。也许是这被黑暗笼罩的环境，也许是出海的惬意心情，反正她刚刚有点犯痴，还有些自作多情。 还被何总发现了。 还是何总没发现？ 对了，那个西子小姐，是不是还在里面？ 120尺的游艇上配了四间卧室，还有一个双人按摩室，虽然面积很小，但是也算物尽其用了。林素没敢去占用宽大的卧室，只在小按摩室里半躺着了。躺了没过了十分钟，半掩的房门敲了敲，又被人推开了。 她抬起头坐起了身，门口来的人身高腿长，容颜绝色，手里端着一盘水果，可不就是宋总？ “宋总。”她起身穿鞋。 “听老何说你在这里，”水果盘往两个按摩椅中间的小柜上一搁，宋童走了进来，坐到了另外一个按摩椅上，只是看她，“你躲这里干嘛？” 第一次第二次见面都有些误会，其实后来发现宋总人挺好。人挺好的宋总又笑了起来，笑容有些莫名，“其实你也可以去见下周先生——”他顿了顿，“你傻？混个脸熟，这也算是缘分。” “我只是个管家。”林素坐在按摩椅上回答，“不该去的吧？” 对面男人顿住了口。挑了挑眉，他又看她，眼里有些惊奇又有些探究，“你的角色带入其实还挺快的——你不是财务经理？难怪老何说你老实——难怪。”他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按摩椅，“来来来，” 他往按摩椅上一趴，不知道怎么想的，又使唤她，“反正他们也已经聊上了，你来给我按摩按摩。” -- 33.谢谢你 33. “啊这个，会不会不太好？” 哪怕是上下级关系，可到底是陌生的男人。林素站在旁边看着已经趴着的男人笑，只觉得这要求似乎有点强人所难。 可是又不敢翻脸。 翻脸，那好像就没意思了。 宋总和颜悦色一本正经，和职场油腻的X骚扰好像还隔的很远，后者她在全公司也遇到过一两次，对象是个四十八的油腻老男人。 “快点。”趴着的男人只是说。他并没有脱外衫，身上还是蓝白条纹的衬衫，宽肩窄腰，身材倒是不错。 “男女授受不亲呀。”林素站在一边只是摇头笑。 “工作中还有男女？”男人勉强侧头睨了她一眼，“林经理你还真的老实。你们女人，聪明的聪明过了头，老实的又老实过了头——就让你给我按一下，你就当是在上班？我们没给你发工钱？” 可是上班是不包括按摩的。 又或许是她自己想太多。宋总已经趴在按摩床上，看起来是打定了主意。他一副久经沙场稀松平常的样子，她再扭捏拿乔，反而无趣了。 在“转身就走”和“给他面子”之间犹豫了下，林素拉开小抽屉，找到一条白毛巾搭在了他身上。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满大街的“蓝水按摩”她还是去过几次，298的套餐她也试过几次。这里没有凳子，她站在了按摩椅旁边，手先伸到了他的脖颈处，重重一捏！ “哎呦呦！轻些轻些！”身下的男人一下子叫了起来，“要轻轻的捏！” “哦。” 既然是强行拉人按摩，就不要要求那么多了吧。 放软了手指，林素埋头捏了捏他的脖颈，手指犹豫了下，又握拳轻轻的锤了锤他的肩膀。这种姿势她觉的别扭又暧昧，可能是她思想不够开放，心里还比较龌蹉，男女那点界限还在她心里飘荡。宋总又已经在闷头喊她重一些，她握了拳头，又重重的往他肩膀打了两下，他果然又发出满意的哼哼。 受虐狂。 看起来他经常被人按摩。 这是其他男人的身体。 手指和他的皮肤只隔了几层布。 她在给其他男人按摩。 孙强这个人，虽然读了名校，可是思想里还有些老封建。她给其他的男人按摩——被他知道了，估计又要大吵一架的。 手指重重的捏过了他的肩膀，这样弯着腰有些累，林素轻轻右脚，轻轻的搁在按摩椅上借力。 “再重些——林经理你是哪里人？”似乎是感觉不错了，趴着头的宋总声音含含糊糊。 “A省。” “唔。”宋总嗯了一声，不出声了。一回生二回熟，林素感觉自己已经渐入佳境，手拍打他后背的时候已经心下坦然了——耳边又有了一个声音，“A省？是不是彩礼很高？” 宋总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紧抓社会热点？ 林素站在一边拍打他的背，只是笑，还有些喘气，“宋总您还关心这个？不高。其实这要看人的。有些家庭，嗯，比如家庭条件好点的，其实也是不高的。” 身下的男人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了。 其实以前和孙强也说过这个问题的。林素轻轻拍他的背，又一路往下，快要到了腰。那时候她还读书，说起结婚——她就说三万块差不多了吧？并且说的时候她还自以为自己已经很体贴；可是孙强当时的反应很剧烈，他很愤怒的表示她在讹诈他，说她家卖女儿。 他一副她不道德她想挣钱物化女性的样子，她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如今跟着今天这事想起，也算是心结重提了。 “我有个朋友就是A省的，” 头巾里男人的声音有些闷，“说要几十万——咦往下按啊！” 再往下，就是腰身和臀部了。这是男人的敏感部位，林素本来不太想碰的，可是没想到居然被人察觉了。 “几十万对您也不多了。” 按就按。隔巾往下拉了拉，手指直接往他腰上按了下去，耳边传来一声满意的叹气。林素抬眼，看了看他手腕上的表。虽然认不出什么牌子，不过她感觉这块表大概率比A省彩礼还要贵很多——何况就连这艘游艇也是他们的？皇帝家不扛金锄头，他们也就随便和她聊聊天，林素一边附和他，一边感觉自己后背在发热，“如果是一般家庭就会有点多。” “呵。”男人埋头呵了一声。 “那你要多少？”他又突然问。 “什么？”她没听明白。 “你的话，要多少？结婚的话？有男朋友吗？”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素心里一酸，狠狠的捏起了他后背上的肌肉重重一捏！身下的男人又发出了一声痛呼。后面却又有声音响起，有些清朗又有些趣味，“Aaron还安排了按摩？” “啊周先生。”林素气喘吁吁的回头，看见了周先生微笑的脸。 “手法不错，”周先生面带微笑，慢慢的走了过来。视线从她微红的脸上掠过，他伸手开始慢慢的解自己的衣服，“是Aaron安排的按摩？给比ranson按完，麻烦也给我按按吧。” “谢谢你。” -- 34.我们这种家庭 ƒádiáпweп.ｃσｍ 34. 素手芊芊，拨弄着坛里的熏香。小间里面的冷杉香味一下子重了起来。 甲板上传来了水手快乐的高呼声。大约是钓到了什么。 男人的裸背就在面前。精油滴了几滴在手心，林素吸了一口香气，手掌轻轻的压在了他的皮肤上。肌肤相触，一阵酥麻传来。床上的男人微微的动了动——肌肉结实，随着她的触摸，他的肌肤缓缓的舒展开来。 掌心在裸背轻柔接触，是毫无间隙的纠缠。 这个男人是谁？ 手指滑过他的背的时候，林素还有些疑惑。按摩室里又一片沉默。这位周先生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可是宋总和何总看起来没有解释这个误会的意思。素手滑过男人的肌肤，林素双手压在了他背上。其实她是想解释什么的，可是恰好又扭头看见了何总微笑的眼睛，她感觉自己打工人的灵X发作，已经悟到了什么。 这次的游艇趴就是为了接待这个周先生，那么自然以他的高兴为宗旨。℗òzнaǐшu.ǐиfò（pozhaiwu.info） 何况只是要她客串一下服务生罢了。 只是她不是专业的按摩，为什么按了好几分钟了，手下这个久经沙场的周先生，还一点儿没觉察出她的外行来？ 汗珠顺着额头而下，在林素想要抬头抹去的时候，已经一下子滴落到了男人凹陷的脊柱上。呼吸有些沉重，她忍着了喉头的那声道歉，迅速伸手抹平了那滴汗珠。 打工人的绝学，糊糊弄弄是也。 手指再次滑到了他的肩膀上的时候，男人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难得Aaron你终于考虑回国投资，”他的声音微微的沉，“我们两家，都是有缘有故的，百年前也是世交。只是当年，咳。” 林素一边用力按着“世交先生”的背，一边竖着耳朵准备听八卦，可是年轻的周先生被她按到气管似的，只是咳了一声，“过往都再叙。你也知道的，最近两个月央府连发三道令，都说要吸引外商投资。这几年，经济是不行了。盘子就那么大，几个风口都被几大山头牢牢把住。经济要怎么活化？怎么提高效率？投资就是水，民生就是鱼，池子里没有水，哪里又会有鱼？为了民生经济，我家老爷子头发都愁白了——” 谁啊这是。 “主任辛苦。”手指压在了周先生的脊椎上，何总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微微的笑，“家父这几年，就是看见了这些信号——” 家父。 文绉绉的。 林素抿紧了嘴唇，又使劲的按了按。床上的男人微微动了动，林素警觉的抬起了手，周先生果然已经撑着自己的身体翻了过来。露出了半裸的胸膛，他就躺在床上看着她，眉目英俊，眼神有力，这是陌生男人的气息，林素感觉自己的脸“腾”的一下烫了起来。 “才让我回来。”身后是何总慢悠悠的声音，“那些都是百年前的事了。” 啥百年。 又不是啥h花大闺女了。 打工人赶紧的。 从周先生赤裸的某个地方挪开了眼，林素挪开眼，赶紧又伸手去拿精油。 “你们已经去过天意见过季月白了？”周先生的声音平平淡淡。 “去过了，拿了个经销权，小打小闹的。” 月营业额都过亿了，不算小打小闹了吧？这可是她的事业呐。 可是何总没有提她的事业，只是又说，“也见过了季念。现在天意运营，基本都是季念——” “哪里。” 手掌带着精油，一点点抚摸过男人胸膛的时候，他的声音带着胸腔震动，林素咬着唇，后背还是不可抑制的麻了起来，好似电流酥过。男人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看她微红的脸，“说起来简单。上面，” 他盯着她的脸，还有脸上的汗珠，“还是季月白。” 他似乎又叹了一口气，“一代代的，有些东西，哪里又那么好继承？” 女人的手掌就快要挪到他的小腹上，周先生面无改色，伸手去拈旁边的葡萄，“我们这种家庭，更应该体会得到这种感觉才是。” -- 35.趣味 35. 带着精油的手掌柔软又光滑，在男人的x腹之间一点点的游离。她和他离得那么的近，呼吸可及。 葡萄慢慢放在了嘴里，周先生躺在按摩椅上，嘴里慢慢嚼着葡萄。他眼神锋利，还在眯着眼睛看她的脸。 布鞋手串都还在，他已然变了一个人，又哪里还有刚刚登船时候她感觉到的那个道骨仙风的样子？ 他已经发现她这技术稀松了？ 林素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只是用手掌轻轻往下，划过了他的肚脐。不敢碰他的敏感部位，手指在他腰带上一碰，又重新往上，回到了x腹。触感结实又柔软。周先生的身材其实挺好——孙强看起来瘦，其实到了小腹还是有点肉，周先生倒是真的结实。 “你叫什么名字？” 慢慢咽下了葡萄，世交和民生都没人说了，周先生却开始和她问话。声音说不上温柔，有些低沉，倒是有些冷淡和考究的意味。 “林素。” 非礼勿视，林素低着头。刚刚被她触碰到K带的裤子下方，已经有什么一大包已经鼓鼓的鼓了起来，不容忽视。她也是有男朋友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男人都喜欢异性按摩。这也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吧？ 这个按摩是不是有些不正经？她不专业，也不太懂。 只是工作。 临时的。何总肯定明白她的“牺牲”。 男人的目光还在她身上，他眯着眼盯着她的脸，面容冷酷，一言不发。 “好了。” 他还不翻身去趴着，在胸膛上也不好按摩太久，林素咬牙抬手，就要伸手再去按他的锁骨，何总的声音终于在身后响起，“林素你先出去休息，我们再聊聊天。” “好的何总。” 这简直是天籁之音，林素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周先生还在眯眼看她，林素没忍住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对他笑了笑——男人依旧眯眼盯着她，面无表情。 卖身完毕，她站直了身体。 “那两位我先离开了。”低声说了话，林素退了出去，又轻轻半掩上了门。 这临时任务简直完成得完美。 满手的精油。 细细的洗完手，林素又把手拿起来闻了闻，只感觉似乎手上都沾染了冷杉的味道。刚刚水手不知道甲板吆喝什么，她走出了船舱，海风又环绕了过来，吹动了她的发。 四周都是浓郁的黑。远处的激光刺透了黑幕，在天边拉出了一道光斑。 夜游。 从来没有过。是前半生从来没有的人生经历。 西子小姐靠在栏杆上，身姿窈窕清瘦。手里端着一杯酒。看见她来，她伸手招呼她过去。 “西子小姐。” 是何总的女朋友吧？林素笑了笑，走过去先打了招呼。何总这样的人，和西子小姐还挺般配的。俊男美女，都挺厉害。龙配龙，凤配凤。比如何总和面前漂亮的西子小姐，比如孙强——和她。 “里面聊的怎么样？”西子小姐端着酒杯，靠在栏杆上笑，声音沙沙的。 “挺好的。”其实根本没有聊什么，林素只是感觉气氛还不错。 女人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过头去看外面的黑夜。水手又发出来一声“哟呵”，林素侧头看看，吊杆拉起，一条细长的小鱼跟着细线跳出了水面。 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刚刚他们钓起来一条青斑，” 西子小姐又扭过头笑，“待会等里面的两位出来，我们就来试试青斑刺身——刚钓起来的鱼很新鲜的。海钓也就这个趣味了。” -- 37.礼物 37. 林素看了看他。光Y和黑暗交错，黑暗里宋总妖孽的脸上十分严肃，似乎很认真。 林素张口欲言。 他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她其实只是个财务经理？专业的，有证的那种。 可能是她不太会聊天，宋总坐了一会儿又走了。林素下了二楼的船舱，到了大厅里待着。活肯定要g的，她是这场活动的负责人，需要随时为老板服务。不仅要半夜不睡觉加着班，期间还要解决“何总要红酒”“演奏师在门上磕到了脑袋”“厨师有些晕船”等等疑难杂症。 贵客周先生出现在了大厅一次，路过了她。林素侧身让路并点头微笑，自觉自己展现了十分的服从和专业。 简直无懈可击。 周先生靠近她，目光在她脸上凝视，又挪开了。 夜已深，有些凉。四周已经沉寂，林素披上了外套，又一次站在了甲板上。岸上的激光已经熄灭，海水漆黑，波浪起伏，脚下似有万丈深渊。她低头看着海面，握紧了手里的栏杆。身后却又传来了打火机的声音。 啪嗒。 林素扭回头。船舱里的光泄了出来，朦朦胧胧，火光明灭，一个男人披着外套的身影从中出现，靠在了另外一边。 “周先生好。” 礼貌是服务人员必须要有的素质。黑暗里她的声音轻轻的，也怕惊扰了贵客。 男人没有回答。 黑暗里他站在了一边，低头抽着烟。夜风一卷，烟气飘荡了过来，围绕着她。 他的气场沉默又强大，林素微微后退，往旁边挪了挪。 把这个甲板让给他。 “你多大了？” 男人的声音传来，有些含糊，却又能让人感觉到冷淡和矜持。 林素沉默了下。 这是私人话题。 “24。”她低声回答。不算年轻——很尴尬的年纪。 火光又明灭了几次。林素等了几秒，男人没有说话。在她准备再次挪步的时候，他的声音又响起，冷冷的，“哪里人？” “A省。” 男人又沉默了。 “怎么来g这个？” 他咬着烟，声音那么的含糊，带着一些轻佻和隐约的居高临下，以至于林素要用力的去分辨，才能猜他嘴里的内容，“第一次？” 他问的是什么？第一次当管家？第一次按摩？第一次来游艇？ 确实都是第一次。 “是啊。” 风吹乱了发，林素伸手捋了捋头发，又笑，“是第一次。”打工人本性发作，她随即又不咸不淡不着痕迹的拍了一个马P，“周先生您居然看出来了——” 黑暗遮盖了男人的脸。林素看不见他的目光，但是却感觉到他的视线就在她身上。 就像一只兽。 让她平白的紧张不适。 又过了一会儿，她慢慢离开的时候，他没有再说话。 回到码头的时候，依然是黑夜。游艇靠在了岸边是凌晨三点，周先生的保镖和车子都已经在码头上沉默的等候。 保镖伸手，扶着周先生下了舷梯。 何总宋总余总也都下了舷梯。一行人站在前排送别，周先生甚至和旁边的西子小姐也握了握手。欲ki和柯wei也下去了，裹着长衣在栏杆边凑在一起低声说话，那白腿晃的令人眼花。林素作为管家没有下船——只是站在了甲板上等待。 周先生的保镖打开后备箱。 何总在和周先生告别。 保镖从后备箱提了一个袋子出来。 周先生低头上了车。 然后保镖走到了汽车后排，俯身低头，听他说了什么。 保镖点了点头。 林素靠在栏杆上，任由风吹动了发。她看见保镖提着袋子过来了，问了一句什么，然后所有的人都往船上看了过来。 林素直起了身。 保镖提着袋子走上了舷梯。向她走了过来。 林素眨了眨眼。 保镖递过了袋子。 林素接过了。 “林素小姐？” 保镖提着袋子的手指在她点头之后松开了，他低声说话，“这是周先生送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 36.再给我按按 ƒádiáпweп.cσм 36. 这样一看西子小姐其实人挺好的，挺和善。既为她挑衣服，还喊她一起共餐。 这让人感觉良好。也许打工人除了钱，还需要一点点尊重。 但是也可能想要尊重的打工人，挣钱注定就不会太多。 行程还长，在甲板站了一会儿林素再次进入船舱，按摩室还半掩着。又往里走，她经过了一间半掩客房。黄色卷发的欲ki和柯wei都在里面，穿着泳装的两个女人身材火辣嬉笑打闹，长腿白白，细腰芊芊。 里面还有一个男人的身影，是余总。 余总坐在床上，笑硬硬的，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脸色可好多了。他正在抬手去摸欲ki的腰，欲ki细腰轻轻一躲，笑嘻嘻的扭开了。林素不过侧头看了一眼，余总却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抬头一看，眼睛一眯，男人立刻起身，把门关上了。 尴尬。 不过还真是辣眼睛，嗯不过有钱人快乐真多。 其实余总的嗯嗯还挺大——嗯想多了。 游艇很大，林素没有停步，再往里面走，到了餐厅的吧台前。 “请问要喝点什么？” 调酒师是刘总安排来的，这一趟只为几个人服务。如今女人就穿着制服坐在一边，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看见林素坐上了椅子，她也只是站起来问。Ⓟòzнaǐшu.ǐиfò（pozhaiwu.info） “马丁尼。”大家都是打工人，林素在她面前就感觉放松了很多，随口说了自己知道的J尾酒的名字。 “甜马丁尼？” “随便了。” 反正都没有喝过。调酒师几番花活，很快把高脚杯推了过来，透明的酒杯上面夹了一颗红色的樱桃，酒水色彩单调又冷清，倒是漂亮。林素端起来抿了一口，有些甜。她对调酒师笑了笑，想起了飞桥和上面的沙发。 海风，J尾酒。黑暗和灯光搭配，光影交错。 太美了。 再次到了飞桥上，林素坐艇观景，拿起相机拍了一张J尾酒的照片，又翘着二郎腿翻开了自己的手机。孙强没给她打电话，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她几句话，说他已经被师兄拉到了天意的校友群里，里面又有谁谁谁，谁谁谁。他还加了大神级别的学姐，人家已经在S市买了大平层——价值几千万，还每年全家都要出国去旅游一个月的。 下面还有几张照片，是一个女人的自拍，阳台，书籍，还有一些游玩的风景，看起来像是在朋友圈搬运而来。 好屋好景，对比她的出租屋，的确令人羡慕。 “听说去年游戏事业部的奖金发了12倍，”手机上的字幕似乎也感染了他快乐的心情，林素翘着二郎腿，任由海风吹动头发，只是拿着手机低头看着孙强发过来的信息，“那不是一百万？” 一百万啊。 “而且我看了学姐的朋友圈，别人穿衣服都是国际大牌，什么LV的，股cci的。一件衣服随随便便就几万，”下面还是孙强发的，“六千五的裙子太low，别人也不都穿的。” 唉。 叹了一口气，林素靠在沙发上，笑容慢慢消失了。 如今孙强面前已经展露了另外一种他以前想象不到接触不到的生活。他对此很兴奋——这也是他值得的。寒窗苦读十二年。 他也一直对那六千五的裙子耿耿于怀。可是那个叫刘姝的学妹和她没关系，大平层的学姐和她也没关系。林素眨了眨眼，他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在这里？”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些困意。来不及变换姿势，林素翘着二郎腿扭头看了看。一个人影高大，慢慢的从楼梯走了上来，下巴精致——容貌在灯光下更妖孽了几分，不是宋总又是谁？ “老何还在找你，”男人也上了飞桥，就近往沙发一坐，声音懒懒的，“让你下去吃刺身。” “我不吃那个的。” 也许这份工作和上份工作最大的不同，就是来自老板的关爱了，林素拿着手机放下了腿，又低声回答，“我吃不惯生的。” “啧。”宋总靠在沙发上，啧了一声，不说话了。 沉默。 只有海风吹来。 “你这身衣服挺漂亮。” “谢谢。这是西子小姐挑的。” “人打扮打扮也不错。” “谢谢宋总。” “今天按摩手艺也不错，”过了一会儿，宋总的声音又响起，似乎还在打量她，“什么时候，你再给我再按按？” -- 39.太贵了 39. 车门打开了。何总没有送她到家。 当然作为女性，她也不需要人送。 提着礼物盒子走到了拐角，林素福至心灵的又回头看了看。何总的车还在原地打着双闪。公园路灯明亮，街角还有三色的警灯在闪烁，吉祥卤味的门关着，林素拎着袋子走过了街道，走进了小区，走上了电梯，然后走到了出租屋的门口。 开门。摸索。开灯。 灯亮起的时候，光倾泄了出来。一只肥橘正在门边的窝里熟睡。进门锁门脱鞋一气呵成，把袋子丢在床边，林素躺在床上，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这才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轻松。 人生就是不停的打怪。 学习，工作，比着自己不要停留在舒适区，要扩展——可是扩展真的很累呀。身体似乎还在甲板上微晃，但是身下又是坚实的床面。今晚漂亮的三层120尺的游艇，路边的豪车，漂亮的女人们还有带着保镖的神秘男人和黑暗辽阔的海面，这一切似乎都随着出租屋灯光的亮起留在了码头，和那莫名的压力一起，最终都离她远去了。 甚至累到没有洗澡。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的时候，林素突然想起了何总。他也很累，高接待几乎通宵；听说他还是国外回来——汉语那么好？他还送她回家，是个绅士和好老板。他今晚那么看着她，是想说什么？ 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哪怕四点钟睡觉，第二天醒来依然是早上八点半。脑袋晕乎乎的，躺在床上林素又赖了一会儿，终于伸出手拿起手机看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叹了一口气。 小喵正在她的脚边打着呼噜。慢慢起了床，林素赶走了喵，看见了床边的袋子。 是神秘客人周先生昨晚送的礼物。 会是什么？ 说看就看。 阳光从窗户撒入，房间一片明亮。这黑色袋子有些沉，还特意用黑色的软布口袋另裹了一层，似乎主人也不希望让人猜到里面是什么。林素把里面的黑布盒子拿了出来，打开口袋低头一看，吸了一口冷气。 一个橙黄色黑边的盒子。 这色彩风格那么的独特，以至于让人一眼就认了出来。心里一跳，她又一次推开跳出来的喵——咬牙把盒子拿了出来。 方方正正。 很大的盒子。 还打着漂亮的丝带结。 嘴里叹了一口气，她的心脏到底忍不住砰砰的跳了起来。 橙色的盖子打开。 封装打开。 粉色的包包静静的躺在里面，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旁边还有一张小票，林素拿起来看了看，变了脸色。 二十六万八。 太贵了。 -- 38.送你回家 38. 送给她的礼物？ 林素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沉默的黑车。周先生就在里面——可是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要送礼物给她？ 海风习习。 贵客的车队驶出了码头，大灯的光撕破了黑暗，奔向了远方。 远去了。 林素目送车队远去，吐了一口气。手里的袋子很大也很沉，勒得手有些疼，也不知道是什么，她猜是一套茶具。精心准备了一周的活动如今圆满结束，她终于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还收到了礼物。 其他人没礼物，周先生只准备了她的。 林素有些不懂，又好像懂了。或许这是周先生作为一个体面人的讲究，也可能是这个环境的惯例。何总是他平等的朋友，水手们又都是不值得关注的工作人员——她的确是工作人员中表现突出的那个。 何况还亲自给他按摩过呢。 明天再和Ashly做结算。 余总已经带着两位女士离开了，西子小姐也离开了，林素提着袋子下了舷梯的时候，只剩了何总和宋总还在旁边等着。 风吹着两个男人的衬衫，衣衫猎猎。 “她要怎么安排？”个子那么高，宋总靠在车子上和何总说话，“我把她带回酒店去得了？” “我自己回家。” 她自己开车来的，奥迪一直在码头停着，林素提着袋子笑，“我车就在这里。” 宋总是很帅人也很好，可是金窝窝银窝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窝，此刻出租屋和出租屋的小喵都让她想念。 “一个人回安不安全？” 何总的声音传来，有些低沉，“半夜了，我送你。” “不用麻烦的何总，我自己可以。” 风那么大，夜那么冷。怎么可以每次都麻烦何总？打工人不配有这么好的待遇，林素还要拒绝，何总却已经按亮了车灯，不容置疑，“走吧，正好顺路，车子明天让人来开。” 不容拒绝。 车子路上奔驰。 四周的树木极速的后退。沉重的礼物盒子在副驾驶的鞋子前面，挡着了脚，有些不便。 “今天办的挺好。”车里有人握着方向盘说话，声音轻轻的，“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林素没忍住打了一个呵欠，又笑。 老板的客气当不得真。而且打工人不干活，等着裁员呢？ 何总没有和西子小姐一起离开。西子小姐是一个人潇洒的开着小跑车走的，真是他女朋友？ 前面也有一只小h鸭还在摇啊摇啊，林素又打了一个呵欠，在副驾驶坐直了身体，慢慢伸手。 握住了。 触感有些绵软和粗糙。 轻轻按了按，小h鸭蹲了下去，又弹了起来，左摇右摆。 男人在旁边沉默，没有阻止她的造次。 “哦何总你的信用卡还在我这里，” 想起了什么，林素收回手又伸手去摸包，拿出信用卡轻轻的放在了中控台，“我没去买衣服，衣服和鞋子都是西子小姐给的。” “嗯。” 男人瞄了一眼，低低的嗯了一声，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这衣服要怎么还给西子小姐？”林素又问。 “你自己留着穿，她不要。” “好的。” 挣了一套衣服，也算不错。 半夜车稀，何总的车开得很快。林素说了几句就再无言语，车里一片沉默。年轻有为的男人就在旁边，也许可以聊今天的那个贵客——可是直觉又告诉她这不是她应该和他聊的。 这座椅，真舒适。林素往后靠了靠。刚刚她瞄了一眼，车标是三角形的，里面两个M，是什么车？ 体育广场的旁边，车子慢慢停下了。 林素忍住了困意一手拎起袋子一手去推车门，又露出了笑容，“谢谢何总。” 男人没有回答，只握着方向盘，侧头看她。 路灯微弱的光照了进来，在他的侧脸轮廓上起伏。整洁的衣领，凸出的喉结，勾起了好看的曲线。 车门打不开。 “何总？”林素眨了眨眼。 “今天g的不错，”沉默了下，男人喉结滚动，又说了一次。 “注意安全。”他又说。 -- 42.又喝醉了 42. 人呢，一次生，二次熟，三次四次就理所当然。 比如给何总g私活，第一次给了八千第二次给了一万，第三次干了这么多这么久，还独自handle了一个趴T，何总居然一直无动于衷。每当这个念头想起的时候，林素随即都会马上深刻反思自己的贪婪，然后又不免想深了一些，比如人的劣根X之类的。 再次接到何总电话要去捞宋总的时候，林素心里还嘀咕了几句，可到底还是挽着头发提着钥匙出去了，把窝在腿上的肥橘关在了屋里。最近几天孙强更忙了——有时候一天都不回复短信；然后又给她发了照片，说H大在高什么晚会，他在帮忙。林素看见了照片，台上有些黑暗，几个男女在台上姿态夸张，像是在排练着什么舞台剧。 伸出手指把照片放大，林素还是看不清台上那几个女孩的脸。 “刘姝是哪个？”她是个心里有话不过夜的人，直接就问他，“左边那个白衣服的，还是右边那个黑衣服的？” 在H大四年，他从来不管什么舞台剧和学生会。人的改变其实都有蛛丝马迹，从神态举动，从说话的内容语气。 右边那个黑T恤女孩扎着马尾，有些高；左边那个白衣服的身材窈窕，哪怕只穿一条牛仔裤，可哪怕隔的很远，也能让人看出细腰和长腿来。 “你从哪里知道她名字的？” 孙强很快发了信息过来，林素丢开手机，没有回复——他却又很快打了电话来，语气里只有吃惊，又有着被抓包的恼怒，以至于声音都有些歇斯底里，“你调查我？” “我为什么要调查你？”心脏已经有了隐隐的不适，林素知道哪里不对，可是她一时也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对，“你上次过来的时候自己说的。” “我说过？” “你说过。” “林素你干嘛突然问这个，这和别人有关系吗？！”那边孙强似乎却发起怒来，“我就是来学院帮个忙，不想和你吵架！以后我是不是不能给你发照片了？！” 一直到挂了电话，孙强也没说哪个是刘姝。电话那边他一直孜孜不倦的抱怨她敏感抱怨她侵犯隐私抱怨她不给空间。他的嘴巴一向很能说，林素的嘴又笨了些。以至于挂了电话的时候，林素已经被他气红了眼。 也许是气愤，也许是委屈。 她知道哪里不对，可是面对一个能言善辩的他，却很难反应过来。孙强当然能言善辩，不然也不会在导师和学长面前都混的很开，面试的时候也和面试官沟通良好，一面就定。 到底不是刚毕业的小姑娘了，林素咬牙洗完澡吹完头发，开始坐在桌边开始练字的时候，接到了何总的电话。 “林素你来琼楼接老宋，”那边声音温和，淡淡的，“他又喝醉了。” -- 40.你很单纯 40. 太贵了。 太贵太贵了。 一个包。 她努力奋斗三四年，又跳槽又节省，存款终于爆炸X的增长到了十八万，却依然不够买这个包的。 周先生是不是拿错礼物了？或许他根本不是想送她这个。 又一次推开了过来凑热闹的肥橘，林素低头看着粉色的包包，盖上了盒子，感觉自己的后背甚至出了汗。 她以为周先生送她礼物的价值不会超过三万。而且就这个数值还是何总这几次的大方赠予给养出来的“好见识”。 当然如果只值五百也是赚了。 可是居然是二十六万八。 这算不算是职务受贿？她又想。然而她并没有做什么，不值得周先生送她这么昂贵的礼物。 没有周先生联系方式。 要不要告诉何总？何总会不会觉得她连收个礼物这种私事也要找他？到底谁才是谁的老板？ 老板是要你解决问题，而不是让老板给你解决问题。 也不能发给孙强。 甚至不能告诉任何人。 坐在床上咬牙想了半天，林素脑袋如麻，依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对策。如果说暗自收下用了？可她又哪里那么心大？总要高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再次坐在办公室位置上的时候，林素看着电脑上的数字还觉得脑袋有些闷，是昨晚睡眠不足的后遗症。 “林姐你听说没有？”对面的小妹还在问，“刘总说回国以后要调整组织架构——” “什么？”林素拿着杯子皱眉，“你们听谁说的？” 她为什么一点不知道？ “是Vincent说的，说要招一个常务副总。林姐你说会不会是升你当副总啊？” 刘总要回来了，还要变组织架构。林素皱了眉，又暗自心惊。职场如战场，这些消息她不知道，也确认这个常务副总根本不可能是自己。以后要换个领导磨合——最主要的，是消息滞后。打开了邮件翻了翻，也确认刘总并没有给自己发任何的邮件。 昨晚坐何总的车回来，何总也一点口风没露。亏她还一直自以为自己是老板心腹。 还是他昨晚看她是想说这个？ 其实这个的确可以说一说的。 “公司调整组织架构，那不是正常的？” 心里再疑虑也不能表现出来，林素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水，语气平淡，“难道不要财务部了？” “也是。”小妹心大的样子，“按时发工资就行。” 向上管理。 是时候要向上管理了。深蓝的组织调整和那二十六万八的包一起沉甸甸的压在穴口。打发了小妹林素拿起手机，翻出了刘总的微信。其实刘总昨天还问了公司的事——再翻翻何总的，又放下了。 没想好要说什么。 无事献殷勤，反而也不妙。 下午三点的时候，何总的电话反而先在手机上响了起来。 “公司的账上目前能动用的有多少钱？”林素接了起来，那边在问，声音温和。 “两亿左右。”数字都是烂熟于心，林素一口回答。 深蓝的账期十分健康。三道贩子那边都几乎是现款和深蓝结算，深蓝和天意的账期又是谈的月结四十五天，公司的账上根本不缺资金。 “唔。”何总唔了一声，又沉默了一下，“行。” “——何总！” 那边就要挂电话，林素却脑子一激，一下子站了起来。 小妹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昨天晚上。” 一边说她一边往外面走，尽量保持住了公事公办的语气。或许是何总一直的温和给了她勇气，或许是她思虑了一番确实找不到第二个更适合去说的人。电话那边轻轻嗯了一声，林素穿着高跟鞋走出了办公室到了楼道，压低了声音，“何总。昨天周先生送给我的是一个Kelly包——” 沉默。 那边没有反应。 可能男人对这些东西的价格不敏感。 “二十七万。”能不能说，都已经说了，林素拿着手机站在过道捂着嘴，高跟鞋动了动，语气慎重，“我觉得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周先生这么贵重的礼物，是不是应该还给他？” 已经说完了。 林素站在楼道，拿着手机等了一会儿，那边依旧沉默。 何总觉得自己事很多吧？这不是他要管的事。 “那我——” “林素。” 那边开始说话，有些温和，有些迟疑，又带了些慎重的严肃。 “在的。” “你有没有想过，”那边的声音有些慢，似乎在思考着遣词用句，轻轻慢慢，“另外一种生活方式？” “什么生活方式？”何总在说什么？ 那边沉默了。 “你很单纯。”那边默了默，何总又说。 语气听起来不褒不贬。 “是吗哈哈。”林素拿着电话赔笑。何总是在表扬她？可是作为职场精英，被人称为单纯，她可不认为这是一种夸奖。 -- 43.气 ƒádiáпweп.ｃσｍ 43. 开车，停车，锁门，一气呵成。 林素大步上楼，推开琼楼明月间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何总。何总穿着白衬衫，就在沙发上坐着，嘴角淡淡的笑。屋里几个男男女女，宋总就靠着他旁边的沙发上，闭着眼睛，露出了精致的下巴和喉结。 茶几上几个果盘几瓶酒几十个杯子，有些凌乱。一个化着烟熏妆的精致小美人正在拿着话筒唱歌，歌声婉约动人，“那些年白色的衬衫，那些年你说的话——”似乎她的进门引起了注意，小美女拿着话筒侧头看了看她，尖尖的下巴，瘦削的身材，灯光落在她眼下的钻石泪滴上，亮光闪闪。 “何总。” 小美女这身形就像是照片上的白衣人。林素心里突然又腾起一股气——这股气不在于这里，而是来自于其他的地方。几个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林素大步走到了何总面前。她出来的时候也穿了一条膝上的紧身包T裙，头发随意的挽着，没有化妆。她觉得自己的腿也很白——还直，还比那个小美女还长很多。 有人眼瞎了。 还是得陇望蜀。 “今天就到这里，老宋酒量不行，” 何总的目光似乎短暂的滑过了面前的白腿，又很快挪开了。他已经起身去扶宋总，林素赶紧往前一步去搭力，可是她的力气明显不怎么大——人也不够高。何总已经把酒醉的男人扶起来了，林素只是靠了过去，伸手用力拽住了宋总的衬衫。 酒气传到了鼻尖。Ⓟｏzнaǐшu.ǐиfｏ（pozhaiwu.info） “我先送他回去，”何总对着其他的几个人说，声音淡淡的，“下次再约。” “Aaron你真的客气，” 旁边的人已经笑了起来，也起身要来帮忙，“让这位美女送老宋回去就行啦。” “她扛不动。”何总说，“女孩子力气小。” 包间里又嬉笑了起来，林素知道有人误会了什么。一步步的跟着何总拽着宋总的衣衫出了门，林素发现自己的作用的确是微乎其微，她松开了拽着衬衫的手。 走廊头顶散发着光。 两侧的墙光可鉴人。 几个美女和俊男从旁边走过了。 这是什么高级会所——她在原公司，好像也有幸耳闻。 男人们的销金窟。 进入电梯的时候，林素伸手按了1。何总扶着宋总，却伸手出来按了-2。 “开我的车，” 宋总似乎还有点意识，人闭着眼睛晃晃荡荡，何总看着她，声音冷清，“车你明天来开。” “好的。”心里莫名的一跳，林素点了点头，又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负二楼的电梯门打开了，林素伸手拦着电梯，让何总扶着宋总先走了出来。 二楼车库灯光明亮，豪车遍地。 劳斯莱斯，宾利，还有灰色的保时捷——林素跟在何总身后，看着他在灰色的保时捷旁边停住了。 “拿钥”车库冷清无人，何总扶着人站在车庞，声音淡淡的。 林素走了过去。 “裤子口袋里。”他一动不动。 -- 46.墨菲定律 ƒádiáпweп.cσм 46. 何总让她想，宋总也让她想。好像满了24之后，人生的机会好像突然多了起来似的。 是不是所有的机会都是好的机会。 从泊雅湾出来的时候，林素又回头看了看。四十八层的高楼矗立在江边，蓝绿色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宋总刚刚还加了她的微信，说以后有事找她。 也许也不会有什么事。 刘总回来了。 回来之后就来了办公室，没有找她，倒是找了采购的Vincent和市场部的主管比o比。比o比出来的时候一脸严肃，相反Vincent出来的时候春风满面，本来公司就已经人心浮动——这更让人议论纷纷。两个主管的谈话都已结束了，林素这个“代理办公室主任兼财务主管”却一直没有被召唤。她在位置上如坐针毡，右手边的电话一直没有响起。 变被动为主动。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四点半的时候林素琢磨琢磨，主动去了刘总办公室，以还钥匙的名义。两个月没见，刘总好像瘦了一圈，脑门更明亮了。看见她递过来的钥匙，刘总挥了挥手，说让她继续拿着。 “你继续去看。”Ⓟòzнaǐшu.ǐиfò（pozhaiwu.info） 刘总的右手边赫然放着一份简历，林素瞄了一眼心里一沉，又挪开了眼。刘总只是又说，“我最近太忙，没时间，这事以后就交给你。” “好的。”林素笑嘻嘻的收回手，没有说g私活占用自己多少时间和精力的问题。 “这两个月花了多少油费，都拿来公司报销了，”刘总的态度一如既往，对她既没有很生分，也没有很亲热，“以后也比照办理。” “好。” 手里的钥匙也没交出去，反而确认了一个坏消息。林素出来的时候，心里还觉得难受。这个世界充斥着墨菲定律，好的一般都是幻觉，坏的却必定发生。以后来了常务副总，又不知道会怎么样。 感情，感情不顺。 工作，工作也坎坷。 大学的同学，有的考了财政部，有的考了海关，有的去了四大。就算是圆圆，也找了一家国企。她当初受《南部周日》《阅读人》的鸡汤所惑，选择进入打工人全面竞争市场，觉得五年应该出任CFO，走上人生巅峰了。可是不到两年，就迎来了原公司要搬迁的噩耗不说，如今正是体会到了打工人的荒凉。 按道理家是让人休息的地方，在外面受了委屈总要回家找伴侣寻找依靠。可是孙强刚拿了75000的offer，得志意满。林素刚刚张口欲言，他却似听未听。林素挂了电话，又伸手去撸猫。想来就算他听了，也不过只是指责她选择错误——老家的银行当年给她offer，是她不去的。 当然，当年孙强也不愿意回老家。 说不上是谁影响了谁，又是谁做了决定。总之阴差阳错，就是如此。 -- 49.最好的安排 49. 城市光影浮华，落在脸上，又匆匆的退后了。真皮座椅质感偏y，小h鸭在前面晃啊晃。视线掠过了小h鸭，林素把脸贴紧在了副驾驶的座椅上，侧头看向了窗外。流水马龙，人流如织。 “有一个人 曾让我知道 寄生於世上 原是那么好 他的一双臂弯 令我没苦恼……” 女声空灵疏离，淡淡的在车厢环绕。眼泪似乎又在眼眶里打转。理智告诉人应该怎么处理，可是情感却又把这一切捣成了一包糨糊。 孙强出轨了。 精神出轨。 或许他有一千种理由辩解，也是精神出轨。 曾经给过她的思想和温柔和交流，如今都给了别人。也许是在一起的时间太长让他厌倦，也许她的确是毕业之后不如他意。第一份工作在民营月薪一万，第二份工作也不过跳槽去了一家小公司，还要给老板g私活。 他一直野心波波，想往上走，认识更好的人。他的环境也能支撑他的这个想法。 生活和男人，有时候都真的很残忍。 对她露出了残忍的那一面。 抽泣了一声，林素抬起手，又抹掉了脸上滑下来的泪。 “在一起多久了？”旁边开着车的男人声音淡淡的。 “四年多了。” 有很多话想要和人倾诉，但是何总并不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她和他说话，总是要习惯性的打起精神。 “那很久了。” “嗯。” 明明只是普通的两句话，眼泪却又不要钱似的往下滚落。手边就有纸巾，林素扯了一张，又吸了一口气，捂住了脸。 “对不起。”她又低声说。 “林素你很喜欢道歉？”男人的声音微微上扬，终于有了些波动，“为什么？” “道歉并不是一个好习惯。” 前面就是红灯，车缓缓停下了，男人侧头看她，眉目英俊，“不要总以为是你做错，其实大多数时候错的都是别人。” “嗯。” 何总未必是在安慰她。可是她好像又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安慰。 错的肯定是孙强，不是她。 只是一直以为很快就要结婚的，这是两年来她留在S市的理由。可是如今转眼一切都成了一场空。以后她就真的只有一个人，孤身在这个城市搏斗。 挡风玻璃前面的小h鸭，还在轻轻的摇晃。 “人生也有很多的可能，”车子又开始缓缓的滑动，男人的声音又在旁边响起，“很多事情都是命运的安排。” 这么心灵鸡汤的话，很难相信会从何总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林素有些诧异，含着泪又没忍住笑了一声。 “很好笑？” 男人顿了顿，又侧头来看她，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面色平静，“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我这次来大陆，发现大陆礼佛的气氛都淡了很多。我的母亲，”手指握着方向盘，男人顿了顿，声音轻轻的，“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已经在澳洲茹素经佛，很多年了。” -- 47.八戒 47. 那个爱马仕还在衣柜里，林素每次开衣柜都能看见。这个包还在时刻提醒着她那晚上游艇的事，可是那个神秘的周先生却只留下了这个昂贵无比的包，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好像这三十万的事他根本忘记了似的。 常务副总的风声越来越烈。Vincent又春风满面的被召了几次。她和孙强的交流也日益冷淡。周五晚上，小姑娘都早早下班了，外面太堵车林素也不想回家，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公司加班到了八点。外面的几栋高楼还亮着灯，旁边的玻璃上倒映着她的倒影。 林素侧头去看自己的脸。 白色的裙子，棕色的腰带，头发还特意卷过了。她还很年轻，唇色和脸上的胶原蛋白都很饱满。她觉得自己很不错——可是这个城市真的太大了，很不错的人也太多，于是大家都卷成了普通的人。 办公室空旷。犹豫了下，林素又摸出了手机去按孙强的号码。那边响了几声，却是没有人接听。 这种情况已经很多次了。想了想，林素翻到了他室友老赵的微信。 “赵哥你好。孙强去哪里了？你看见他了吗？” 绿色的对话框响起，林素等了一会儿，那边依旧无人回答。 她丢开了手机。 神使鬼差的，她打开了自己的私人信箱。那里面还存着这几年两人这几年通信的邮件。当初孙强开始追求她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手机，只是要了她的邮箱给她发邮件，天天写些有的没的。热恋那几年他发了很多，后来这个习惯也渐渐保持了下来。 打开邮箱随意的点了几封，都是以前爱过的证据，林素却突然意识到孙强已经好久没有给她发过邮件了。 也可能是后来有了其他通信软件的原因。 午夜独处，一个念头突然就那么闪过林素脑海，简直让人无法抑制。 看着画面上孙强的邮箱账户，林素抿了抿嘴，复制了下来，又点击了注销。显示器上网站的登录页面又一次弹了出来。鼠标点击到账户的位置，右键，粘贴。 一气呵成。 她要进去看看他邮箱。 想了，就做了。 没有密码无所谓，恋爱这么多年，彼此都知道对方的一些习惯。生日，学校，特殊的日子。试着输入了几次名字加生日的组合，登入的界面果然弹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有些可耻，又有些疯狂。这些举动本身就已经突破了人的道德界限，可是她还是做了。 她好像已经不是她。 弹出来的页面就是收件箱。 字迹撞入视网膜，林素闭了闭眼。 “已阅读”的第二封，题目是，《给我亲爱的八戒》。 心脏一下子就砰砰直跳起来，连手都有些抖。似乎闯入了别人的隐私，心却突然就绞痛了起来。林素胸膛起伏。面，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来。 她点开了邮件。 “亲爱的八戒： 祝贺你的人生进入新的阶段哦。 人生如一艘小舟，总要路过很多的风景，谁又知道这艘小舟最后会停留在什么时刻呢？花开花落，缘起缘灭，恐怕一切都是空，但是可贵的是我们的旅途。我最近看了一本书，是《瓦尔登湖》，生命要构筑极简生活的丰盈，不要被纷繁复杂的生活所迷惑。 ……” 办公室灯光明亮，财务部灯火通明。窗外高楼鳞次栉比，玻璃却又倒映着影。小水草在桌边泛着绿，林素坐在椅子上，心痛到不敢细看，却又一目十行，到底是匆匆看了几行。没有什么y词Hui语，也没有什么不堪入目，不过只是一个女孩的敏感思绪和小惆怅罢了。她用词可爱，自称悟空，叫他八戒。词句流畅，文字优美，充分展现了兰心蕙质和名校生的文字功底。泪水已经模糊了林素的眼睛，她不过瞄了几眼就心如重鼓，匆匆的点了关闭，没有再看——仿佛犯了错的是自己。 见识了一个女孩向她的八戒可爱撒娇的一面。 原来如此。 林素噙着泪，全身无法控制的发起抖来。 19烁赏孙强在一起，她以为他们会结婚。他们之间有过争吵有过矛盾，却从来没想过还会有另外一个人。 -- 48.悟空 48. 她有过预感，可是当这一刀真的落下来的时候，还是觉得猝不及防。 和痛。 那些话，他们也说过的。 年少炙热的爱，两个陌生的思想的碰撞。人生经历，思想交流，未来憧憬。也有过热烈的邮件，也有过一直到半夜两点的通话。林素靠在椅子上，只觉得头晕。晕了几分钟，她却又不死心似的，又含着泪登录了上去。 收件箱有三封信。 发件箱也有几封，她抖着手点开看看，抬头都是“给他亲爱的悟空”。 是不应该看。 此刻她是个卑劣的人。 可是她选择了卑劣。 发件箱里八戒发给了他亲爱的悟空，说他拿到了offer，说要来S城了。还说了月薪七万五，还附上了offer。口吻温柔又傲娇，和四年前的他同出一辙。 是她很久没有见识到的模样。 他还是那个他。 只是那边的那个“她”，已经换成了那个环绕的口吻依赖爱慕的家庭条件优异的英语流利还会法语的小姑娘。 “你不要误会，她有男朋友。”孙强对她说过。 林素坐在位置上，觉得痛又觉得极度恶心。孙强没道理骗她这个。这个女孩有男朋友，她坦白过他也知道——所以这几封口吻可爱的信和温柔的回复，更让她极度恶心。这几封信让她痛苦，可是她又已经预感到，就算去找他闹，他也不过会先倒打一耙，说她“侵犯隐私”罢了。 四年了，她对他如此的了解。 不想哭。 可是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林素趴在了桌子上，眼泪一滴滴的滴落桌面。这一天她有预感，可又心存侥幸过。S城太大了，她孤身一人，在这里等他来。这个念头支撑她一个人度过日日夜夜。终于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却不再是从前。 办公室一片安静。 灯光温柔的洒向了空间。 良久。 “怎么了？” 一个人突然从门口响起，淡淡的，“怎么趴着？不舒服？” 音色熟悉。 林素猛地抬起头，又赶紧去扯纸巾，吸了吸鼻子。白衬衫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容貌英俊，就在门口低头看着她。 “何总。” 见了老板明明想要笑的，可是嘴角扯了扯，脸色还是不可避免的崩溃着垮了下来。声音发着抖，林素拿着纸巾盖住了脸，平静了下脸色，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我没事。” 她看着他，眼泪顺着脸庞在滑落，滴落在了桌子上。她努力的想表大没事，可是这样子没有人会觉得她没事。 男人就在对面，静静看着她泪水滑过的脸。 “怎么了？”他喉结滚动，又问了一次，声音平静。视线慢慢挪到了她面前发着光的显示屏上，他走了过来。 林素坐下了，又闭了眼。 她想退出这个画面，可是又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没有必要。何总要看，那就让他看。 被劈腿而已，没有什么丢人的。 男人的衬衫和K脚就在旁边，矗立。 很近。 近到她的眼角余光就可以看见。 他应该是在看她的电脑屏幕，里面是八戒写给他亲爱的悟空的信。 这不是信，是刀。 她想起来了。 热恋的时候她也曾经叫过他“猪头”，那时候的孙强却极为恼怒反应剧烈。他还和她吵了一架，说这是个侮辱X的词汇。 如今他却美滋滋的做了别人口里的八戒。 猪头是猪，八戒也是猪，不一样吗？林素在这一刻甚至还有了一种敏锐的直觉，孙强这个“八戒”的二人独有昵称里，还隐藏着另外一个女孩隐隐的示威还是对正牌女友的胜利宣言。 这种意识此刻更让她愤怒，和挖骨一样的痛心。 男人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办公室女人的抽泣越来越低。过了一会儿，林素又擦了擦眼角。 K腿和衬衫就在旁边。 “对不起何总。”估摸着他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林素伸手关掉了屏幕，又慢慢站了起来，“我马上就下班。” 她不温柔，她也不弱。 何总比她高。 好像第一次和何总站那么近。近到似乎轻轻一靠，她就能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是写的什么？”男人的声音却从头顶响起，一片平静，“谁写给谁的？” “我男朋友，”明明平静了的，可是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林素哽咽了一下，又迅速平复了，“写给他的——” “小师妹。” 说出来，也似一把刀。扎在穴口，疼。 就如剔肉挖骨。 “那天那个？”男人声音毫无波动。 “是的。”何总见过的。 男人沉默了。 “走吧。”他不予评论，只是转身，拿出了车钥匙，“不要待在公司了，不安全。” （啊我食言了，还是收一章费吧～） -- 51.成就鱼的虾 51. 浴袍，睡衣，洗漱用品，酒店啥都有。 四周一片宁静。 窗外依然是S城的灯火。 洗漱完躺在酒店的床上，林素看了看外面的灯火，又床头柜上的小摆设。这是一尊抽象派的人形铜像，隐约的女性模样，一只手臂高举。吃力的拿起来看看，底部还刻了一个$32000。 放下了。 何总就在不远处的房间里。 这种认知让人觉得安慰。 XXX5年。林素又看了看天花板又想。这是国祚伊始的前夜，风起云涌，历史书都能写几本。何总的背后可能有很多很多的故事，不是她能去打听。这份工作很神奇，神奇之处在于她有了机会去见识和体验正常状态接触不到的事物，还有人——比如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甚至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但是这肯定也是属于这个城市的魔幻之处。 孙强。 那几封信。 独处的时候，心又痛了起来。林素拿起手机，躺在床上，点开了软件中心，下载了这个邮箱的APP。 必须要面对。 点开，输入用户名和密码，登录。 几封信跳入眼帘。“给我亲爱的八戒”依然历历在目。刀第二次捅入心口的时候依然还是会痛，并不会因为有了第一次就会好受很多。 眼泪又顺着眼角滑下来。林素脑子一片混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截图保存？潜意识在拒绝。手机也不想保存这种恶心的东西。可是孙强她太了解了，有了证据尚且还有一番争论，没有证据或许他更能狡辩。 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他们恋爱四年了，她带他回家见过爸妈。她盼望过结婚，为想象中的彩礼吵过架。她体贴他的家庭，给他买过很多东西，还认同了他要把他妈妈带到S城来。他拿到了75000的offer，她认为自己苦尽甘来，也有隐约的欢喜。她也期待过75000的月薪拿到手，她可以把她的化妆品从L家的换成另外一个L家的。她觉得西子小姐的品味很好，喜欢那6500的裙子。她也想过等孙强上班了她是不是也可以过上买买买的生活——至少网络上，天意员工家属的日子都很不错。 再不济，至少换个高尚小区的房子租。 可是孙强的心已经游离。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看见了更好的人，觉得她已经配不上他了。属于她的历程已经结束，他的潜意识里或许要开始另外一段更高的人生。就算曾经陪伴——也不过如那只成就了鱼的虾。蒸鱼的时候，都会放一些虾作为伴料，待虾味进入了鱼肉之后，虾就可以拿出去丢弃了。 此刻她就是那只虾。 眼泪一滴滴，又落在了枕头上。 截图。 保存。 删除邮件。 点击删除的时候林素犹豫了一秒，不过还是手机一点，清空了邮件。这些邮件最初往来于一两个月前，却一直被孙强保存在发件箱和收件箱里，还做了重要的标记。 他觉得这是重要的珍贵的东西，她就帮他处理掉。他毁掉了她的什么，她也要毁掉他心里的什么——他的珍爱就是对她的伤害，这就是来自她的报复。 半夜了。 孙强依然消失无踪，老赵也一直没有回复。 “八戒。”想了很多话，她躺在床上最终只是敲了很多，又一个个删了。只敲了这两个字，点击了发送。 这两个字出现在了对话里，心又痛了起来，然后竟然还有隐隐约约的快感。 因为爱情她才柔软愿意妥协，不等于她傻。 她甚至能想象出孙强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会多么的惊慌失措。偷情的快乐在于偷，那被戳破的时候会不会有人惊慌失措？ 以前的一切，都无影无踪了。 -- 50.失乡人 50. 啊对不起。 她想说。 可是想到何总不喜欢她道歉，林素又咽了下去，只是笑了笑。何总有个礼佛的母亲，怪不得他人那么好。 夜灯晃荡，海面晃荡，甲板晃荡。 某个先生抬脚上船来，微微抬手避开了她的搀扶，手上檀木的手串露了出来。 周先生也礼佛？ 林素想到什么，呼吸突然顿了一下。 看不出来。 何总提到了母亲，林素却小小的走了神。她猛地又抽回了思绪。何总母亲她没有见过，可是此情此景，她却总要说点什么。 可是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光落在何总脸上，影子在他的衬衫上勾勒了深深浅浅的纹。绿灯已经亮了，车子又开始缓慢的前行。女歌手的歌声又开始慢慢响起。 “心属于你的，我借来寄托，却变成我的心魔；心属于谁的，我刚好经过，却带来潮起潮落……” 小h鸭晃啊晃。 奔驰的内设高级，中控台设计前卫。这歌声环绕在车厢，充满了空间。又带走了人的思绪，让人只想沉溺其中，什么都不想去想。 车子停在似水流年门口的时候，林素慢慢回过了神。 何总刚刚说坐他的车，可是没说是送她回家。 她也不想回家。那也不是家。小小的出租屋，每个月要交三千米给房东。里面只有床，柜子和书桌，还有一只猫。到处都有孙强痕迹。以前她还想着存钱买房，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心里憋着一股气，只想要挥霍。 辛苦攒钱做什么？她也要去享受生活，及时行乐。 “何总谢谢，我——” 就到这里下车。 “今晚你就上去和我住，”旁边却有人说话，“别去其他地方了，不安全。” “……好。” 林素看了看何总，何总也在看她。林素没有拒绝的意思，一口答应。或许在其他男女之间应该是暧昧的对话，可是在这车里的一问一答之间却神奇的毫无旖旎。她本就是何总的助理，没少住何总的房子，手里甚至还捏着他二十几套房子的钥匙。 哪怕孤男寡女——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是孤男寡女就有X关系。 停车，下车，进入电梯。 电梯里一片安静，林素看着厢壁朦胧，白色裙子在灰色的衣裤旁边静静矗立。门打开了，这是长期包下的套房，每天有人打扫，依然那么的整洁。一个月前她还在这里做过头发，服务人员还拿了几套服饰给她挑。男人一进了房间就拿出了红酒，给她倒了一杯。或许是今晚真的打击过大——林素坐在小几边，伸手接过酒杯，只觉得脑子嗡嗡的，还有些木。 心里还很伤心。可是好笑的是，眼前的纸醉金迷好像又真的能抚慰内心那么一点点的伤悲。 男人端着一杯红酒站在窗边，身姿颀长，低头眺望。 “多l多的夜景也很漂亮。”他突然说话，声音轻轻的，“S城很多地方都和多l多很像，所以总让我想起了故乡。” “何总您是多l多长大的吗？” 也许是酒醉，也许是人醉；也许是打击过大的破罐子破摔，也许诺大的房间和孤男寡女本来就适合聊天。林素两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把酒杯放在了一边，已经不想管什么口无遮拦的问题，“那您汉语真的好——” 她靠在沙发靠背上看着他的背影，“那您怎么想起来回来了呢？”想起了什么，她又喃喃自语，“是响应国家号召回来建设新种花吗？” 男人回过头。看了看她微红的脸，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没有回答。 “那何总你们家又是什么时候移民出去的呢？”她又问，“您是在外面长大的——有几十年了吧？” “……” 男人看着她，一样没有回答。 “我去睡觉了，何总晚安。” 连续两个问题被拒绝，就连傻子的理智都会被吓回来几分。林素突然清醒，又扶着沙发要起身。已经失恋了，那就不要再失业，她不想下周一因为右脚先进入公司被开除。 “XXX5年。” 男人的声音却又响起。他没有再看她，而是放下酒杯，慢慢解开了袖口，声音清晰，一字一句，“我们家，是XXX5年出去的。” XXX5年。一百年前，伊始之年。这个历史书上耳熟能详的年份，过于熟悉和敏感，以至于林素脑袋一下子惊醒。她眨了眨眼，想起了什么，脸上的惊讶简直快要抑制不住的流淌出来。 “去睡觉吧。” 男人端着酒杯，却笑了起来，“为什么回来，” 他转过身，又去看窗外，语气淡淡的，“不过是失乡的人，想在百年之后，回乡看看罢了。” -- 55.衣衫 55. 穿着C家昂贵的裙子的林素坐在旁边的凉棚里，看着马场里骑着马的帅气身影，啃了一口主人自家的枣儿，又看了看身上这三万八的裙子——小心翼翼的摸了摸。 这是她穿过的最贵的裙。 心里啧啧了几声，她翻出了手机。 手机里又多了好几条信息。 大概是过了一晚上，孙强也冷静了些。他先是为昨晚他的口无遮拦道歉，再一次重申了他没有出轨，又再一次谴责了一次她侵犯他的隐私。他又说了一遍他从小贫苦一路奋斗很不容易——而且那个邮件什么也没写，爆出去也没用，希望她不要冲动，“不然以后真的恩断义绝了”；林素啃着枣儿再往下翻，半个小时前他又发了一条，说刘姝已经知道他们吵架的事，说她要亲自向她解释。 呵。这消息，传的还真快。 一股悲凉从脚底串起，让人又痛又麻木，林素狠狠的咬了一口枣。 “不用。”她狠狠的咬着枣核，似乎要咬进有人的皮肉里，“没这个必要。” 孙强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不过痛到极致是麻木，她已经无所谓了。 “其实你毕业之后也改变了很多，我在S市的时候你也有两个晚上夜不归宿。”正准备放下手机，又有一条信息弹了出来，“当时我一个人躺床上，你接了男人的电话就出去，我也不知道你出去干什么去了。” 一股热血冲入了大脑，让人枣子似乎都拿不稳了。这信息里的隐晦的意思让林素咬了牙，又忍住了翻涌上来的泪。 好啊。好。 这就是恋人翻脸吗？都知道对方最疼的地方在哪里，一戳一个准儿。 图穷匕见。 如果一对恋人走到这步，真的没必要继续了罢。 “既然如此，那就分手吧。” 敲字的手发着抖，林素咬着牙，只觉得头晕眼花，“也不用再说其他的了，祝你幸福。”不再管那边再写了什么，她直接把手机摁了电源关机。一下子站了起来，头那么晕，她又晃了几步。 够了。 事到如今。 闹成这样，也是难看。爱过三年——是真的是爱过？她至少诚心的想要在一起，可是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阳光灿烂。 林素一个人在马场边看着骑马的男人很久，又发了很久的呆。就连路边的野花都欣赏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何总终于骑着马回来。脸色变幻几下，林素脸上挂着微笑迎了上去，做足了女伴的本份。何总骑着的这匹白马油光水润，是真的漂亮。其实她也有私心——本想趁着马没注意，林素抬起手想去摸马头，可这白马却又察觉了什么似的，看了她一眼。心里一怂，林素收回了手；这一举一收，心里还在犹豫放弃的时候，何总已经翻身下马，伸手随意的拍了拍马脖子。 马打了一个响鼻，站在原地看了看她，一动不动。 好人呐。 好人一生平安。 林素赶紧凑过去伸出手，摸了摸何总刚刚拍过的地方。这光顺的皮毛呀。白马原地踢踏了一下，又看了她一眼，果然没反抗。心愿大成，哪怕心里再多破事——也至少好受了那么一些些。 好像生活还要继续。 “上去试试？”旁边有人说话，淡淡的。 “穿着裙子不方便的。”林素心动然拒。早知道就就不买这三万八的裙子了，没经验。 “其实可以侧坐的。”头顶上有人说。 “可以侧坐的，”三大五粗一身腱子肉的主人也过来了，“来都来了，让Aaron带你慢慢遛一圈。下次林小姐你再过来，就带上骑马服，我给你挑一匹温顺点的母马，很好学的。” 共骑好吗？ 不好。 暧昧了些。 可是她一个人是不会来这个马场的，错过这次机会，也许就没有下次了。她现在是林总的女伴，也不可能拒绝。林素抬头看了看何总——男人眉目干净，也在看她。可能是她的脸色有些红了，男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微微停留，又挪开了。 “Aaron你先上去，我给你把林小姐扶上来。” 何总翻身上马，牵着缰绳，腰身挺直，身姿玉立。白马又原地踢踏了一下，胳膊有她腰粗的主人已经走了过来，开始教她踩马蹬。事到如今，林素心一横，抬脚试着比划了一下，何总的手已经伸到了面前来。 指节修长干净。 她看见他的眼睛，抿嘴，把手搭了上去。 握住了。 温暖，又干燥。 男人用力撑住了她。 踩蹬，转身，坐。主人就在身后虚扶，林素一下子扎到了男人的怀抱里，那么的温暖和亲密。他的气息淡淡的，像是某种沐浴露的气息，传入了鼻尖。 白马开始小步走了起来，有些细微的颠簸。重心那么的不稳，她贴着他，伸手抓住了他腰侧的衣衫。 -- 54.心智扭曲 ƒádiáпweп.ｃσｍ 54. 把人当奴隶的那个老板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微微的笑了起来。 陪何总去马场要穿什么衣服？是别花他太多钱呢，还是挑贵的买呢？ 这不是展现自己节省的时候，林素想。怎么让何总带的出去，维护住男人的面子，显然更为重要。 和好朋友哭诉完，林素掏出镜子，看了看自己红肿的眼睛。不远处拼单小姐妹们还在摆着po色。没敢展现个性，她走出餐厅，规规矩矩的进入了旁边广场上的C家，挑了一条湛蓝色双C竖纹的无袖中裙和一双鞋，再搭配M家的新款墨镜——光这些已经花费了五万多。 刷卡，签单。 看着sale射在自己面前弯腰鞠躬，心里果然有莫名的爽感。无怪乎金钱让人心智扭曲，辛苦挣钱，勤劳节省，也并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男人但凡自己能往上一步，一样会踹了和自己共苦的女人。只是提着购物袋在店员的热情相送中走出店面之后，林素又悚然一惊。她恍然之间居然觉得是何总根本早已熟稔人心，是故意拿卡给她挥霍，让她发泄。带着这个悚然一惊的念头林素又去旁边的店里花了几千弄了下大波浪的头发。镜子里的女人小腿修长洁白，二指宽的同色腰带勒出了芊芊细腰，大牌的服装设计果然不同寻常。昨晚哭了一晚上，眼睛肿着，脸上的气色不太好——林素又回了酒店，让酒店送来了冰袋，此时何总已经离开了。 敷完眼袋她又给自己重新化了一个妆。 美美的。Ⓟｏzнaǐшu.ǐиfｏ（pozhaiwu.info） 美丽，又绝望。 美丽，是大牌的设计堆砌出的美丽；绝望，是脸上眼里的绝望。和她分手的是孙强不是何总——林素看着镜子，眨了眨眼，慢慢的调整了自己的神色，渐渐终于笑了出来。 镜子里的人还多少有些忧郁，可总比刚刚那一副要去跳楼的模样好多了。 午餐是拿着套房赠送的券去自助餐厅用的。下午两点的时候，果然有人来套房接她。上次已经见过一面的助理在何总的长期套房里见了盛装打扮的她，助理依然面不改色。男人沉默的带着她到了酒店门口。车已经等着，门已经拉开，米白色的K腿已经露了出来。 “何总好。” 林素坐上车，先挤出笑容给老板问好。何总侧头看她，目光从她化完妆的脸上——连衣裙——鞋子上掠过，眼睛里慢慢有笑意出来。 点了点头，他声音温和，“不错。气色好多了。” “谢谢何总。” 林素微笑着把卡递了回去，又想起了在C家刷卡时候的悚然一惊。她向来不惮以最坏的可能去猜测一个人——只是如果这样未免也太可怕了一点，她并没有什么值得何总如此大费周章。 何况，何总明明那么好。 是个好人。 只是今天她刷掉了自己三个月工资那么多的钱，不知道接到账单的时候何总还笑不笑得出来。 “待会别叫我何总了，”车子滑动的时候，旁边的男人声音响起，“那边那个是我的朋友。待会你就叫我Aaron好了。” “好的何总。”旁边有人并着腿挺直了背，点头回答。 车子出了市区又开了半个小时，在一片漂亮的农场停下了。林素打开车门下了车，左右看看，四周农场开阔，零星的建筑座落。T胖腰圆的主人已经前来迎接，笑容满面，十分热情。 “好久不见了Aaron，”林素刚站稳，主人已经和何总拥抱，“自从米国一别，这不又两年没见？” 怎么又是米国？不是多l多吗？ 林素走了过去，主人的目光已经来到她身上。作为一个合格的女伴，林素站直了身体，又往何总身边走了两步，微微一笑。 “这是小林。”何总介绍她，默认她贴在了自己身边，“这是Frank。” 他又给她介绍，“我的大学同学。” “你好林小姐。” “你好。”白色的小手包捏在手里，林素看着面前虎背熊腰壮如山的老板，笑了笑。这满脸大胡子，还去米国留过学？ “这是毛尖——” “这是大红袍。” “自家产的果子，很健康的。” “这些，都是玩意儿，”几个人先在附近的歇亭里喝茶，林素坐在一旁，喝着主人的茶叶吃着自家种的天然水果，听着他们聊天。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两个男人已经起身准备去马厩了，林素走在何总旁边，听着主人又说，“S市附近呢，有几个马场。不过我这个，是其中规模还不错的，好几个企业家都有马寄养在我这里。这些都是玩意儿——养着玩的。” “国内也是小众的爱好，高的人不多。” “也有好几匹赛马。“闪电”，“追风”都是比赛得过奖的。” “Aaron你来看看这匹。上次我去枫叶国那边，你那匹Adayar，也真的是漂亮——” 马厩很现代，也很干净。一眼望去，很大很宽。白白棕棕的马头已经伸了七八出来，林素忍住了伸手去摸的冲动，心里还惆怅着，脸上却没忍住笑了起来。 毛发光滑，牙口整齐。她看看马，马看看她。 “Aaron你要不要来试试？” 主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爱马，邀请道。然后又转头看她，“林小姐你呢？有没有骑过马？” -- 56.百年故事 ｆádiáпweп.ｃσｍ 56. 那么的贴近。 胳膊贴着他的胸膛，男人的气息围绕了过来。白马小跑了起来，那么的颠簸，她拽紧了他的衣衫，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甩下马去。 “抱住。”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淡淡的，“你这么坐着不别扭？” “别扭啊别扭啊。”那一点点的暧昧被强行吹散了，林素点头回答，松开他的衣衫，抱住了他的腰。是那么亲密的姿势。何总的腰好细——热量传递到她手心，甚至还能感觉到肌肉。她斜坐马鞍，努力踢着腿去挪身子，男人的手已经搭在她的腰上，轻轻的一带。整个重心终于到了马背上，围住她腰上的手松开了。 踢踏，踢踏。 马速不快，不过很快就跑过了一圈。到了入口的时候，又慢慢停了下来。络腮胡子的主人走过来，虚扶她下了马。脚踏已经实地，林素还觉得心里砰砰的跳着。 世事就是这么神奇。 说了分手的下一秒，她就已经和其他男人如此贴近。孙强在出轨的路上狂奔，她好像也不是什么忠贞的好人。 这不是报复，她又想。时代不同了，她不会拿孙强的观点来约束自己，她也要适应被分手的生活。 一直待到了夕阳西下。晚餐也是在农场吃的，家常的农家菜。主人十分热情，还拿出了珍藏的酒，林素端起抿了一口，有些淡淡的甜味。Ⓟòzнaǐшu.ǐиfò（pozhaiwu.info） 席吃一半，主人又拿出了珍藏的相册。 “还记得我们那时候一起打橄榄球，”相册就在眼前，林素看见了几个g肩搭背穿着橄榄球队服的男人，都戴着头盔，根本看不清脸，主人正在和客人叙旧，“我那时候还是四分卫，詹姆斯那个狗娘养的，还歧视我们是华人，被我趁机一记老拳——” 何总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靠在沙发上笑。 “咦Aaron，你这次回去你老家看过没？”主人想起了什么，又突然问。看见何总摇了摇头，他又笑，“倒是可以回去看看。” “林小姐，”他扭头又对林素说话，“你有时间倒是可以陪Aaron回老家看看，去看看他们家百年前的家业——” “啊？”林素眨了眨眼，看看何总又看看主人。何总还有老家？ “早不是什么家业了。” 何总笑着摇头，又摆手，“现在都属于——” 他顿了顿，又笑，“我们现在，不过都是些流亡海外的破落户罢了。” 破落户。 林素眨了眨眼，再次看了看旁边的何总，又再次看了看对面那个络腮胡子版蒙娜丽莎微笑的主人。 “何家百年前可是当地的贵族，祖上出过好几个大官，”络腮胡子蒙娜丽莎对她眨眨眼，又说，“现在的Z省，从临安到宁庆，百年前全是他们家的产业。就算现在修了高速路，从东到西都要跑四五个小时！要是百年前跑马，那不是还要跑半个月？” 何总一边摇头一边摆手笑。主人的声音又响起，声音压低，笑容倒是隐晦了很多，“后来嘛，林小姐你也知道，X5年之后，全部都——” “还是别提的好。”旁边有人笑。 “哦。”林素心里一紧，恍然大悟，又点了点头。她又看了看何总。何总眉目英俊，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神色来。 “不然啊，现在的临安，宁庆，包括中间的千山啊，宝大啊，一直到云生地界。有一个县算一个县，全是他们家的私产。” 蒙娜丽莎又笑，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这些县的人，其实都是他们家百年前的长工呢。我最近还琢磨着，我太姥爷正好是千山那边出来的，这要是回到百年前，我现在不是还应该在给Aaron放牛嘛！” “你这个嘴。”何总倒是笑了起来，扯开了话题，“我看你不放牛了，现在放马倒是放的开心。” “这都是我的命啊，命运让我放马，锤子党也救不了。来喝酒喝酒，”蒙娜丽莎伸手给何总倒酒，嘴里还在念叨，“说真的都要感谢Aaron家里的长辈，当年深明大义——来我敬当年的老祖宗一杯！Aaron，祖国也欢迎你回来！！” 开车回去的时候，天空已经蓝了起来，城市还远，天高地远，高速路一直延伸到很远的远方。 今天好像听见了不该听到的事，林素眨了眨眼，又看了看旁边的何总。男人脸色如常，一片平静。 此时此刻，林素又恍然觉得这平静下隐藏着什么。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视线挪了过来。 “挺好的。”快乐已经结束，阴影又蒙了上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何总有他的故事，她也有她自己的故事。已经带她玩了一天，何总还破费了几万，她还要怎么样？她没有贪心，甚至还觉得其他人的失恋可没有这个幸运。 切忌交浅言深。 也不能提吧。 “待会到了S市，我就在路边下好了，” 记起了圆圆的邀约，林素低声说，“我待会还要去我同学那里。” “哪里？”男人却在问，身上淡淡的酒气传了过来。 “文昌，文昌那边。”手机开机，又是一顿震动，无数的未接来电和信息。林素忽略了孙强发的一切，直接翻到了圆圆的微信，她果然已经在找她了。 “那就去文昌绕一下。” 男人沉默了一下，又说，“谢谢你今天的时间。” -- 58.酒局 58. “今晚和天意销售部高级经理田贵芳经理在德善山庄吃饭，你和采购部Vincent一起作陪，5：30公司楼下集合。” 又过几天。 快下班的时候，林素坐在办公室看见了短信，心里嘴里又是一阵发苦。 不知道哪里惹了李总，他说他要“提拔培养”她，又说“哪有财务人员不会喝酒的？”“不会喝酒怎么高定银行供应商和客户？”拉她去了几次饭局。虽然社会人要g社会事，可是太密集的酒局，几次之后林素真的受不了了。她找李总聊过说不想再去了，结果却又被他教育了一番。 “李总我今天身体不适，” 林素拿着手机敲着字。字一个个的敲了，又一个个的删了。没几个月就要过年了，年终奖遥遥在望。公司的效益其实真的不错，账面已经赚了快一个亿——也许年终奖还能发给七十万，她真的要在李总刚来就拒绝他？ 其实这几周，她的工作越发的难了。李总似乎很不待见她，连带不待见财务部，就连公司的其他人也看出来了。他不止一次公开说过，要发挥财务的管理功能——林素发誓自己真的努力理解了，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管理功能，就一个贸易公司，她是真的不明白。 “收到。” 删完了上一句话，林素重新打了字，点击了发送。当母色信甘受胯下之辱，她不过只是去陪个酒——今天是天意的人。这几周她陪银行和下级经销商吃过，别人看她酒力不济，基本也都点到为止放过了她。 也可能李总真的是想培养她吧。 “准备十万现金，拿到我办公室来，”李总又私聊她，“拿个破袋子装着，要旧钞，不要连号。” 坐上公司的车的时候，Vincent显得还有一些兴奋。 “没想到今天居然约在了德善山庄。”他坐在前排副驾驶上，笑嘻嘻的找林素说话，“咱们李总是真的有本事。林经理你知道德善山庄是什么吗？” “不知道。”林素很少参加饭局，老实的摇摇头，配合的捧哏。 “德善山庄……是一个私人会所，”Vincent心情大好，很有闲心的给她解释，“八大菜系，啥啥都有。当然了，”男人神秘一笑，“去的人，都不是为了吃饭——” “那是为了什么？”林素配合的问，又捏了捏自己的包。再好吃的饭，她也不想去。只是人要会自我调节，如果非要去，就当多认识几个人了。 今天是天意的人。她吸了一口气，心里又没忍住酸了起来。 “哎呀就是里面吃饭的都不是普通人，” 这两个人打机锋，本地的司机憋不住话了，开始插嘴，“就是那些大老爷们吃饭的地方咯！一般要约那些大老爷吃饭，别人都挑地方的。不熟悉的地方，他们觉得不安全，为什么要去？所以一般都约德善——以前是约明大！明大垮了，后来德善才慢慢起来——” “啊。”林素配合的叹气，心里还酸着。公款吃喝圣地啊这是。 “人家也不接待外客的。”Vincent又补充，“里面的人都非富即贵，吃饭都要预约的，还要有会员卡的——” “一般人还约不上。” 一般人约不上，那李总怎么约上了？林素想了想李总精瘦的脸，把这句话憋在了肚子里。 还非富即贵。 那现在这车人，是富了呢，还是贵了？ 外表普普通通的楼面，并没有什么特别。到了德善山庄，司机七弯八绕的停了车，又下车自行去吃司机餐。林素和Vincent走到大门，已经有衣着朴素的服务人员来核对预约人的名字和电话了。 还挺严格。 跟着服务员进入楼内，里面却是广阔天地。装修不算太夸张，反而有古典的味道。一间间的都是包间，走廊也是十分宽阔。李总预订的那间“望江楼”被服务员打开，二十来平的房间不算大，十人的桌，角落里还摆了好大一盆蝴蝶兰。 环境挺好，菜品价格却令人瞠目结舌。 林素不会点菜，久经沙场的Vincent拿着菜单先点了十个，期间李总又打了几次电话。等了半个小时，包间再次打开的时候，李总和一个国字脸的男人走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三男二女。 “田经理。” 礼多人不怪，Vincent已经热情的迎上去握手叫哥了，林素也站了起来，脸上挤出了热情洋溢的笑，“欢迎欢迎。” “这是我们的采购部Vincent，大家都打过交道了，”李总介绍，“这是我们财务部的林经理。” “叫我小林就可以了。”林素站起来，扶着椅子笑。 “林经理原来还是个大美女，” 田经理伸出手来，十分热情，林素也把手伸过去握了握。那人的国字脸舒展了开来，握着她的手有些湿腻腻的，又使劲捏了捏。心里咯噔一下，林素笑着抽回了手。 “深蓝有这么漂亮的财务经理，”田经理不以为意，在主宾的位置上坐了，又打着哈哈，“老李你早该带出来我们认识认识啊。” -- 59.走不走？ 59. 认识，有什么好认识的？ 林素笑了笑，握紧了包。 不知道这个酒桌怎么安排的，也许本来应该是Vincent的陪客位，在大家谦让了一番之后，李总居然吩咐林素坐到了田经理的旁边，面向了房门。 接下来又是大家的商业吹水时间。大家互相介绍了下，菜也陆续上了上来。林素坐在位置上，看着Vincent熟门熟路的举起了酒瓶开始倒酒——此举犹如信号发S，今晚的热闹拉开了序幕。 上菜。 倒酒。 吹水。 大家例行从天意最近的动向开始聊起，又聊了聊天意最近的新生意，期间甚至还提到了新成立的游戏事业部——就是孙强拿到offer的那个，让林素心里咯噔了一下。话题又很快扯开，田经理热情洋溢，又凑了过来，一定要林素尝尝这里的特色小r鸽。 他的热情，有些过了度。 林素笑了笑，往后靠了靠。今天她穿的是西子小姐推荐的那条白裙，剪裁修身，白色的布料裹住了起伏的r。田经理靠了过来，手臂搭在了她的椅子上，他和她说话，气流拂过了她的脖。 有些不适。 林素笑着，又往旁边不着痕迹的靠了靠。有人从旁边走过，是去给李总敬酒。她顺势站了起来，又挪了挪凳子。 酒局正酣。 这十几天来，她已经上过不少酒局，可是这个来自天意员工的酒局，真的又让人上了一个“台阶”。或许销售部的人本来就social，采购部的Vincent和李总也是老江湖，几杯酒下肚，一群人已经热热闹闹，你亲我热，你搂着我我搂着你，林素端着酒杯勉强每个人过了一圈，三板斧的水平已经用尽，显然跟不上这里的节奏。 田经理和李总g肩搭背，称兄道弟。 Vincent也已经和其他的天意ers带来的打成一片。你一杯，我一杯。门开开关关，桌上陆续上着菜，都少有人动过。这里还有河豚肉——林素没吃过河豚肉。她拿起筷子，避开了头上交错的酒杯，轻轻夹了一块。 入口鲜嫩。 不过只想吃菜的自己，好像在这个屋里格格不入。 “林经理你也喝些，” 田经理就在她身边，他已经喝过了几轮，又端起了酒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喝高了，他身子一偏，又凑了过来说话，带着酒气，吹到她的脖子上，“今天你看你都没喝酒，是我们没照顾好——” 酒气扑鼻，吹动她的皮肤，林素缩着脖子笑着，不得不又往旁边靠了开去。 “来来来喝一杯！” “田经理我酒量不好——” “不好就更要喝了，锻炼锻炼，就一杯！” 骑虎难下，林素笑着，犹犹豫豫的端起了酒杯，“那就一杯……我是真的……” “喝了这一杯，再说其他杯！”田经理作势一怒，却又笑了起来。他突然把他酒杯里的酒一下子猛地倒在了林素的酒杯里。湿腻腻的酒液溢出，淅沥沥是滑过了她的手指和手腕，滴在了桌子上。 “你们李总今天来找要明年的货。我现在就说了，一切，就看林经理今天给不给面子！今天只要林经理喝一杯，明年的opex2588，我在说好的基础上，一杯再加一千台！” “喔～”有人怪叫，有人鼓掌。场面热烈。 “田总我真的酒量不好。” 话已经把她架上。林素笑着端着酒杯，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已经喝过几杯的她有些晕，脸也有些烫。小腿有些麻麻的，是田经理的皮鞋第N次蹭到了她的小腿，林素挪了挪腿，只是笑，“那我今天，就再喝这一杯好不好？剩下的，让Vincent哥来帮我喝？我是真的酒量不行——” “酒量不好，就更要喝！” 女孩一路后退，都快要靠在了旁边天意小张的肩膀上了，田经理却似乎更兴奋了。男人靠了过来，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就把酒杯往她嘴里推，“今晚林经理喝醉了，就算我的！” “我不行是真的不行，” 林素一边笑一边想要推开，体力却是不及。旁边那个小张也站了起来，却是哈哈的笑着让开了。 Vincent在对面大笑，嘴里多少劝着几句。 天意那边唯一的女代表Lisa走了过来，笑嘻嘻的作势要去挡着田经理。 “你们干嘛呀，”她娇滴滴的推了几下，却人单力薄，没有推开任何人，那杯酒顺着嘴巴灌到了林素喉咙里，那么的辣。林素捂着嘴咳了起来，Lisa递了纸巾给她，又帮她拍背，一边娇笑作势抱怨，“你们别欺负女孩子啊，人家林经理不会喝酒——” “一千台！” “咳咳咳！”刚刚的酒液刺激到了气管，林素捂着脖子咳嗽，满屋的烟味。田经理的手已经落在了她的背上。一边咳嗽林素一边站了起来，又躲开她挥着手到了走廊上。 “给小林倒杯水——” 走廊那边好像有几个人影，林素没顾上细看，只听到里面李总的声音。Lisa穿着高跟鞋，款款而来，递过来一杯温水，温温的。 “谢谢谢谢。”勉强喝了几口水，身后又是一片闹笑，又有人来拉她。Lisa帮忙伸手打开了他。 天意的气场，好像和她不合。从酒桌文化到恋爱经历，她是真的扛不住。这个时刻她居然神奇的又想起了孙强，心里却真的再无波澜。 他也许很喜欢这种场合。T现“social”。 只是这样真的不行。 她不适合陪酒。 “林经理呀，刚刚才喝了一杯。” 又咳了几下，林素被扶回到房间，她的座位面前已经摆了十个二两的杯。看见她来，田经理笑嘻嘻的又来扯她，“这还有第二杯——” “我是真的喝不了了，” 这是灌上她了？笑容又挤出来，林素咬了牙，却又摇头又摆手，“真的喝不了。” “小林你能喝几杯是几杯。”李总的声音夹在中间，“剩下的让Vincent去喝。” “我来我来喝～～为了明年的量，我今晚就拼了！” “你喝不算，就让小林喝！” “田经理我真的不能喝，我要吐了！我喝不下去了！” 推推搡搡间她又被人按在了椅子上。杯子里的酒液晃荡，被人拿起，撒在了她的衣裳和脖子上，田经理的手摸过了她的肩，谁的手肘又擦过了她的x。林素伸手去推开，却又被更多的手压住。酒杯被拿起，酒液又灌了一些在嘴里，Vincent好像起身来给她挡—— 一团混乱。 门一下被人推开了。 混乱和喧闹又惯性的持续了几秒，房间一下子安静了。 针落可闻。 “请问你们是？”是Vincent的声音响起，友好又客气。 没有人回答。 咳咳咳。 林素捂着喉咙咳嗽，眼泪朦胧，侧头看向了门口。门口站着好几个人影——看不清谁。这些人间甚至隐约有了一条通道出来，指向了最后排的那个人。 最后排的那个男人，她看不清神色。 什么状况？ 屋里一片诡异的安静，只有林素无法抑制的咳嗽声充斥着空间。 然后那个人影，跨步走了进来。 “走不走？” 他停在她面前，只说了三个字，冷冷淡淡，却如天籁之音。 林素泪眼朦胧，抬头终于看清了他。改良的中山装——啊这个样子，记不起是谁都难啊。 “周——咳咳，先生。”她看着他冷酷的脸，眼角那滴眼泪巧合的滑落了下来。脑子一热，就像遇到救命稻草似的，她在众人的视线里，摇晃着起身跟着他的脚步，踉踉跄跄，还没忘记抓走了自己的包。 -- 60-64略 60-64略 60. 黑色的车在黑夜里疾驰，大灯刺破了浓郁的黑暗。 道路两旁的树木极速的后退。 低低的哽咽声夹杂着咳嗽，还在车里环绕。后排宽阔又隔开的两人座椅里，女人白色的裙子，长发披肩，低着头一直在抽泣。她旁边的男人微闭着眼，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只是慢慢盘着手里的檀珠儿。前排的司机握着方向盘神色平静，似乎对耳边的抽泣声毫无所觉。 她出来了。 出来了。还是跟着只见过一面的周先生。 出来了。脑子一热固然爽了，可是工作，大概也快没了吧。 甚至还很有些后悔，找工作太不容易了，特别是年薪三十万的工作。 李总的脸色她不敢想。 读书的时候意气风发，以为自己毕业之后必然有国务院特派员来扫榻相迎，还傲气的拒绝了几个offer，结果不过四年，就从天堂跌落了地狱。那只油腻的手还在肩膀上似乎游走，冰冷的酒杯似乎还在触碰着唇色。酒精浸透了鼻腔，又让她全身起了反应似的，忍不住开始发起抖来。 好像再努力，都逃不过那无形的手。 哽咽了几声，又或许这黑暗和沉默放大了情绪，又或许对这好心的陌生人她终于可以无所顾忌，林素终于没忍住，低低的哭了起来。 低低切切，哭泣声就在车厢环绕，车里却依然一片沉默。女人却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情绪出口似的，不管不顾，越哭越久，哽咽到难以自制。她哭的，也许不只是今晚的酒，还有不顺畅的事业，劈腿的前男朋友。她独自一人离乡背井，离开了家乡的工作和亲人，如今只剩下了二十万的日益贬值的存款，消失的三年时光，越来越大的年纪，不友好的领导和同事——还有那前途未卜的命运。 大概就是约等于，她什么也没有。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爱人，只有的青春也在社会冷酷的口里被咀嚼成渣。 这一路的哽咽，一直到离开了这个区，一直到快出了市区，到了湖边不起眼的小楼。车子停下的那刻，林素坐在车里抽泣，终于抬头看了看这个陌生的地方。司机已经在前面等着她下车，悄无声息。周先生已经自顾自的下了车，进入了前面楼里。犹豫了一会儿，林素咬着唇，也拎着包慢慢下了车。 大厅亮着灯，空空荡荡，没人来招呼她。 周先生的身影在二楼晃过。 犹豫。 迈步。 在客厅站了两分钟，跟着灯光她犹犹豫豫着上了二楼。一间门开着，里面有个人影。或许是酒精在血液里作弄，她站在门口犹疑，男人却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面无表情。 他又扭回了头。 她提着包包走了进去，坐在卧室的小椅子上，又再一次哽咽了起来。 衣帽间里的男人，已经在自顾自的解着衣裳。 女人并紧了腿，手指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手里棕色的通勤包。 窗外路灯灯光灰暗。 周先生不过和她只有一面之缘。却把她从酒局带走，带她来了这里。 混乱的酒局。刚刚一路上疯狂震动的手机。 已经乱成了一团。她或许又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越努力越崩溃，她努力过，世界并没有回馈她。 ……… 在陌生的地方依然熟睡。第二天生物钟依然让她准时醒来，屋里一片安静。 嘀嗒，嘀嗒。 墙上的时钟在慢慢的走着，抬眼一看，八点半。 窗外浓郁的绿意。 这是一个小别墅。 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小别墅。 去浴室找到了昨晚的衣服，上面还有着湿腻腻的酒气，让人又想起了昨晚那油腻的手。皱着眉头把衣服穿到身上，林素又找到了自己的包包。 东西都还在。 摸摸自己的腰，腰子也还在。 昨晚热血上脑，做了以前想象不到的事，好像又打破了思想里的什么。以前她一直想着结婚的，做个贤妻良母，也被孙强精神的游离气得痛哭失声。而经历昨晚，她好像也已经超越了，觉得孙强劈腿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站在门口开门的时候，她犹豫了几秒。 吸一口气，开门。 期待和不期待的都没有发生，门外空空如也。她的门对着悬空的楼梯。这个别墅看起来不小，里面一条几米的走廊，还有几道房门。 秉着客人之道，她没有去看。 还要上班的。 松了一口气林素匆匆下了楼，又去摸包里的手机和卡。楼梯漂亮，客厅高挑，三层楼高的落地窗和摆设，是富豪的装扮，她匆匆而下，都没细看。 这是别人的家，屋里好像是没人，也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的光从玻璃里透了进来。 门就在不远处。 “你好。” 伸手推门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声音。林素转过头。 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黑T恤。不知道刚刚他在哪里，她没有注意到他。 “请问是想离开吗？” 男人走了过来，看着她的脸，伸手推开门，“老板吩咐我送你。” -- 64.电话 64. 老板。 周先生，是什么老板？ 这是一辆银色的迈巴赫。 司机在前面面无表情。 这是很高级的车。她看不出型号，自然也不知道要多少钱，但是肯定值很多钱。后排二人位很宽，内饰高级又明亮。这份工作其实让她接触到很多以前接触不到的东西。上车之前林素其实还特意看了一眼车牌号，很普通的牌，她根本记不住。仔细看看，挡风玻璃前面又夹了几张黑色的通行证，也看不见是什么。 头还是有些晕。 车子缓缓驶出了宅子，陌生的道路进入了眼帘。黑色的柏油路，一排排整齐的宅子，也不知道这在哪里。 不过是哪里，都无所谓了。林素靠在了椅子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后退，面无表情。人脱掉底裤原来那么容易，底线打破之后，果然又是新的人生。 不过这应该是最后的放纵了。昨晚脑袋一热离桌出走，留下来那一团烂摊子，今天她必须要面对。田经理怎么想，李总怎么想，Vincent也在。她一时冲动走了，公司明年还拿不拿得到单？吐了一口气，林素又想，她会不会给何总带来了麻烦？ 昨晚周先生是不是提过何总的名字？ 她有些恍惚，却好像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提何总，做什么？ 和李总恐怕是彻底翻了脸，再也待不下去了。 车子一路疾驰，到了大路上之后，司机又问她去哪里。靠在椅背上犹豫了几秒，林素还是说了公司的地址。司机的车开得很快，不管她内心怎么不情愿和抗拒，熟悉的小区和大楼到底还是出现在面前。 “就这里？”司机说。 “是的。靠边停，谢谢。” 下车的时候，她提着包包，轻声说话，还有些哑。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早晨的空气扑在脸上，却又清新。她坐专车而来，到这里的时间甚至比挤地铁的时候还早了一个小时。 “谢谢。”下了车，她说话，又往旁边走开了几步。身上的白裙还带着酒气，就好像是昨晚混乱的延续。 “欸——等等等等。”司机探出头喊她，却又去副驾驶的箱子里去拿什么。然后他又探出头，打开车门下来了。 “这是老板让给你的。” 他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里面鼓起了什么。 “这是什么？”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这是什么。喉咙似乎都紧了起来，就连身体似乎都有了反应。牛皮纸袋里方方正正，像一块砖头。 有些酸有些辣，有些感怀，还有些羞辱。这牛皮纸袋在面前，就好像那个男人俯视着她。心里就像打破了调味盘，五味杂陈。 “你拿着就是，我不知道是什么。” 司机业务熟练的表示不知道这是什么，又熟练的把纸袋塞给了她。 “对了，”他又说，拿起了手机，“你电话号码留给我一个。” ……。 林素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要是老板以后找你，”司机抬头看她，“我好给你打电话啦。你贵姓？” -- 65.辞职 ƒádiáпweп.ｃσｍ 65. 真是有意思。 阳光挺好。 离上班还早，整个城市都没有苏醒。林素坐在咖啡店还没营业的露天座椅上，手里拿着路边贩卖机买的冰水咕隆咕隆灌了一瓶，还只觉得全身还在酸痛像是要散架。 还觉得人生真的有点喜剧。 比如她，大学期间努力学习，毕业之后还努力学习，累死累活考了四年，去年才终于考下了财会行业最大的那个证——跳槽了，一个月挣税后两万，还觉得十分满意。 结果昨晚陪男人睡了一觉，居然就得了五万块的现金。 抵两个月的活。 简直不知道这是一种悲剧还是喜剧。 周先生，显而易见，可能把她当“某种职业妇女”了。不过无所谓，她又想，互相取悦，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了。 昨晚他把她从酒局带走，她真的是很感激。 辞职。 她靠在椅子上看着天空。 换工作。Ⓟｏzнaǐшu.ǐиfｏ（pozhaiwu.info） S城那么大，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她？ 主要是也没得选。 拎着包包走到办公室的时候，林素恍然还闻到身上隐隐的酒气。 “呀林姐你没换衣服？” 小姑娘已经来了，坐在位置上笑，“昨晚去哪里happ硬了？脸色那么好——桃花满面的，那么滋润。” 滋润吗？林素有些惊疑，笑了笑，坐在位置上没有回答。 刚刚路过李总办公室，门还关着。Vincent也还没到。 可是已经无所谓了。 辞职信。 明明没想这么快辞职的。林素坐在自己的小隔间里，打印了一份辞职申请表出来，却是半天没有拿起笔。 钱多事少公司前景好的工作，真的很难得。很多事情都非己所愿，是一些人和事在推着往前走。世事弄人。 还是要和何总说一声。伸手把这份申请表反扣上了，林素又拿起手机。何总还有二十几套房子的钥匙在她手里。这在她以前看来是莫大的信任，而今如果她辞职，也总归需要一个了断吧。 别了，那些豪宅。 就像是过客。 倒是想起了那满墙的花。 “何总好。” 辞职信就反扣在面前，手机还是他给的8088，林素低头打着字，朝艳升起，一缕阳光侥幸没有被四周的高楼挡住，落在了她的脸上，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敲，“我想——”犹豫了一下，又删了，改成了“要。” “我要辞职了。” 犹豫了很久。 点击，发送。 手指顿了下，“关心您一直以来的关爱。” 他是关爱过她，没错吧？ 呼。她又吐气。 没有退路了。 那边没有回复。 以前和他发微信，他都是几个小时才会理会，有时候还根本不回的。 “您还有钥匙在我这里。”她又敲，手指却又停住了。她这样发信息，的确有些小小的私心。这其实是越级汇报——越过了李总，刘总。其实钥匙是刘总给他的，理论上她该联系刘总。 而不是大股东。 这私心不想那么明显的暴露在他面前。想了很久，林素都不知道接下来那句话要发什么。 于是又删了。 如果孙强的劈腿是一记感情暴击，那辞职是实打实的生存问题。可喜可贺的是存款在今早突破了二十五万。感谢周先生，今早一下解决了她一年半的房租，让她凭空多了勇气。 -- 66.软弱的小资产阶级 66. 李总是下午来公司的。林素看见他的身影从办公室门口经过，还听见那一串的问好声。坐在位置上她全身紧绷，可是一直等待的电话，却在一个多小时后才响起。 “你来我办公室一下。”李总的声音在那边十分平静，听不出什么来。 来了。 何总一直没有回复她。林素挂了电话又去看了看手机，什么也没有。起身过去的时候，她手里还握着已经填好了辞职信。把这张轻飘飘的纸叠成了几折握在手心，林素只感觉自己满腔孤勇，就像是奔赴刑场的战士。工作和年终奖她都舍不得，可是必须得走，因为形式迫人。在这一刻她甚至想起了那些革命先烈。他们恐怕和她一样，当年恐怕也有很多舍不得，可是却不得不去走那条唯一的路。 李总坐在办公桌后面，还是那么精瘦。旁边放着泡好的铁观音。 “坐。”他看见了林素，只是伸手让她坐，脸上并没有显出什么来。 或许她这个时候道歉，还有和解的机会？林素坐在椅子上的那一刻，突然又有一个念头出现。她发现自己做不了伟大的革命烈士，也许她也只是软弱的小资产阶级，即使局面已经明朗，也依然会保持幻想，不停的寻找后退和和解的空间。 “昨天后面你去哪里了？” 李总的面上和语气都挺正常，嘴角甚至还有一些笑，“我们都很担心你啊小林。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要不是看着你自己出去的，我们都要报警了。” 林素坐在位置上看着李总，没有说话。 她昨晚是和周先生走了。可是周先生是谁？她自己竟然也说不出个二五八万来。 何总是知道的。 可是她根本不想和面前这个李总说这些。 “昨晚田经理喝醉了，是有些开放。”李总端着茶杯慢悠悠的说，“不过酒场么！不都是这样？林素你是不适合这些场合，脾气怪。咱们人活在社会上，哪里能这么任性？” 林素木着脸没有说话。李总端着茶杯似笑非笑，“大家都是为了公司。说句实话，咱们这里坐着的，都是没背景的人。真有背景的人，哪里还出来g这些工作？” 握着的那页纸已经捂出了湿腻腻的汗，李总又说了她几句，居然就那么放过了她。软弱的小资产阶级林素同志，居然一直到最后都没有交出那封信。 “哦对了，你们这些小姑娘，一个人在S市，”李总喝了一口茶，又看着她说，“有这个那个朋友，有时候该用上的就要用上。出来做生意，有条朋友，路更宽么！” 捏着那张濡湿的纸张出来的时候，林素恍然一刻又领会到了什么。周先生昨晚那排面太大，那地儿又是有名的“非富即贵”出没的地儿，李总没有高清楚状况，可能还在投鼠忌器阶段。 如果她今早先回屋子，把那只珍藏的爱马仕背出来，也许更能让李总信服几分。 这C蛋的狗日的社会。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林素依然恍恍惚惚，无心上班。她已经给何总发了短信。周先生的皮她披不了多久，李总依然是她头上的剑。身上还痛着，腿心依旧火辣辣的，周先生昨晚那过于巨大的器官在她体内折腾了太久，怕是已经让她受伤了。要不要去看医生？明天周五，她已经请了假——经过了昨晚她真的看透了很多——五点下班的时候，她也拎起了包包。 挤地铁，回家。不想吃晚餐，林素到吉祥卤味买了两个鸭头，又到隔壁的小店买了一瓶啤酒。回到家大橘又冲她喵喵的嚎了很久。最近她三天两头夜不归宿，连带着大橘也有一顿没一顿，显然主子的脾气也已经到大了极限。 肿了。 脱掉衣服洗了澡，林素套上睡衣，伸到腿间摸了摸自己的腿心。肥嘟嘟的两瓣肉凸了出来。以前都是合起来包起来的，现在已经伸手就可以摸到花瓣，难怪走路摩擦着都疼。 难道这五万，是给的医药费？ 林素躺在床上，正想着明天要不要去看下医生，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何总。 -- 68.五万 68. “何总我——” 来的路上已经打好了腹稿。林素并着腿坐在沙发上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何总却又伸手去摸了下浴袍的口袋，伸手递过了什么来。 指节修长，干净又漂亮。手指间夹着一根红绳，下面是个晃悠悠的红色金纹g的小福袋。 精美漂亮。 “拿着。”他说。 林素犹豫的双手伸手接过了，何总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男人就在对面，姿态惬意，“我这趟回了趟枫叶国，也是刚下飞机。这趟回去，妈咪又做了不少福袋，是在佛前供过的。能保平安。”他笑，“也不值什么钱，大家都有。也给你一个，就当是个小礼物吧。” “谢谢谢谢。” 富二代送礼还真的很特别，林素握着香袋，又拿到鼻前闻了闻，一股檀香味。该说正事了，犹犹豫豫的把小香袋放在了包包里，林素又开了口，“何总，我是想，” 这个词，今天在李总办公室没说出口，而今酒店套房明亮，何总就在对面笑硬硬的看着她，林素反而又感觉到了压力，“辞职。” 心里还有侥幸。其实不想说的。有些不舍，抱有期望。可是理智也明白，李总和她没有斡旋的可能了。 气场不合，不需要其他原因，也许这就是真实的社会。 “为什么？” 男人坐在对面，端起了水杯，挑了挑眉，神色淡定，又上下打量她，“已经找到新工作了？对现在的薪水不满意？” “不是的何总。” 林素摇了摇头，吐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带情绪，“我其实——” 男人在对面看着她，她抿了抿嘴，“其实也是被迫。” 何总在对面挑眉，林素吸了一口气，选择了实话实说，“最近李总来了，我和他磨合不大好，他老是让我去陪酒，我不想喝。” 这次李总没有马上发难，可能是在观察环境。虎皮掉了之后她一样日子难过，这期间不过也只是被他多摩蹉一段时间而已。她不喝酒，和李总的风格不搭，其实也不是喝酒的问题，主要是李总好像真的无故的不喜欢她——走是早晚的事，只是早点和晚点的问题。 “不喝酒，你拒绝不就行了？” 何总在对面问，声音轻飘飘的。 “……” “那辞职以后呢？” 对面的男人换了个说法，似乎没有挽留她的意思，更没有冲关一怒为红颜的意思，当然她也不是红颜。他只是看着她，声音冷清，“那你以后怎么打算？” “只有再找工作了。” 何总没有挽留的意思，或许以前的事让她有了一些多余的自作多情。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了。咬了咬唇，林素勉强笑了笑，又伸手去摸自己的包，里面是他的钥匙。她忍着泪，声音都有些抖，“谢谢何总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钥匙刚刚才拎出包，面前浴袍的身影一晃，一只手已经按住了她的手。 林素抬头，何总就在面前，微微挑眉的看着她，或许还有她眼里已经快要溢出来的泪。 “急什么？” 他的手虚虚的压在她的手臂上，这种姿势他靠她很近，近到她可能看到他挺立的鼻梁和好看的唇。他在笑，说话的气流拂过了她脸上的肌肤，“这么想走？你不想在深蓝做了，我其他的地方也多的是，难道还养不起一个你？” “……不是的何总。” 养你。 这话莫名的暧昧，却又莫名的让人安了心。林素心里知道到他说的“养”只是代表“雇佣关系”——抿了嘴，拿着钥匙的手慢慢放开了，后背却又不可抑制的烫了起来，“我就是怕您多心——” “我多什么心？” 压在她手臂的手拿开了，男人坐回在了沙发上，又端起了水杯笑，“你不想在深蓝做，我也有别的地方。还是你就那么不想看见我？” “不是的何总。” “这段时间我们接触了不少，我觉得林素你挺好，老刘很有眼光。你说的房子，以前老刘和我们家一直有点往来，我们家的人以前又不常来种花，所以就让他代为照看。” 男人坐在沙发上笑，“既然他已经把钥匙交给了你，那就麻烦你继续看着。” “嗯。” 林素嗯了一声，吐了一口气。 “那个李杰李副总，”他放下了水杯，“我其实也是见过的。他的能力挺不错——” 嘴角抽抽，林素的脸色不可抑制的垮了下来，似乎要哭了，何总笑了起来，声音轻轻的，“既然你和他磨合不了，那你就到我身边来，怎么样？” 林素抬起头。 “我刚到大陆，” 女人抬起头，男人正看着她的眼睛笑，“很多风俗不了解，很多生活也不习惯，林素你正好来帮我。”他说，“你很细心，也很认真，也很本份。工作不难，但是很琐碎，前段时间你大多都做过了。” 林素看着他的脸，没有说话。 “也不轻松，”男人看着她的脸，声音慢慢的，“理论上一天是要为我服务十六七个小时的，会比你在深蓝辛苦。” “但是可以休假。” “你觉得怎么样？”男人坐在对面微笑，“可以考虑一下。五万一个月，包食宿。” -- 69.有一份五万的工作 ｆádiáпweп.ｃσｍ 69. “你好好想想。”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高楼鳞次栉比，灯火辉煌，是昂贵的夜色，何总还在对面微笑，声音轻轻的，“不急。” 何总起身去接电话了，他穿着浴袍，身材修长，气质翩翩。林素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端起了水杯抿了一口水。心脏还在砰砰的跳着。 她有些晕。现在的情况和她来的时候设想的有些不一样。今晚的何总好像也和以前的何总不一样。不过她又怎么敢肯定以前她才见过几次的何总就是真实的何总？ 哪怕相处几十年的夫妻，都未必能说自己多了解真实的对方来。 何总今晚提了一个她从来没有想过的方案。他让她做他的助理，还开出了月薪五万的天价。 做什么助理值那么多钱？他说他生活不适应——这个倒是可以理解。 要上十六七个小时的班。 可以休假。 听起来不是什么高端的岗位，可是给的工资居然还是做财务主管的两倍，林素有些不明白。然而没有打过工的人不知道失业是多可怕，资金断流，生活水平下降，自我否定。自从李总来了她头上就一直笼罩着失业阴影，如今却又因为何总的一句话又消散了很多——至少马上就有了新offer。 新offer的感觉让人安心。 安心中，却依然还些许迷茫。 “你慢慢想。”Ⓟòzнaǐшu.ǐиfò（pozhaiwu.info） 挂了电话何总走了过来，站在她旁边，看了看她纠结的脸，又笑着再说了一次，“不急。” “那边什么时候工作交接结束，就到我这边来。最近这段时间就和我住这里——哦，”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笑，“你刚刚看见Ea摸奶了？” Ea摸奶是谁？林素的脸上有些疑惑，何总却已经笑了起来，“就是刚才站在这里的那个，你们应该见过几次了。他也是我的助理，我从家里带过来的——”他看着她的眼睛，“他是CC毕业的。” 带着热气的夜风吹在赤裸的腿上，林素坐在躺椅上，旁边的小桌上已经摆了一杯果汁。吧台就在不远处，后面还有一颗顶楼成功存活的棕榈树。这个时间还很早，泳池里也有十几个人。靠在椅子上抿了一口果汁，她心里还有一些迷乱。 刚刚何总说完话，就说他要来顶层游泳，问她来不来。打工人的属性这一瞬间发作，又或许她想起了何总说的“生活不习惯”，也可能是想试试这个月薪五万的助理她能不能做——总之她抽回了包里的手，站了起来。 酒店就有泳衣，还是三点式的。林素挑了一件保守的穿上了，上身兜住了x，下身的比基尼泳裤外还有一层小围布，至少确保遮住了屁股。泳裤有些紧，昨晚受虐导致已经凸出的花瓣被裹得紧紧的，行走间还是有些细微的不适。到了泳池边，何总解开浴袍下了水，身姿矫健得就像是一条鱼。 可是她还是有些晕。 人的判断应该是基于已知信息的基础上做出，这次何总给的选项已经超出了她已知信息的范围，林素想。这一刻孙强似乎在她脑里又闪过了0.1秒，可是又很快摒弃了。 已经过去的人。 他也给不了什么建议。 “如果有一份月薪五万的助理工作摆在你面前，你要不要珍惜？” 没有爱情她还有朋友。看了一眼泳池身姿矫健的人影，林素拿着手机咬唇开始发信息，“就是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那种。” “啥工作？在国内吗？”刚好巧了，那边的人估计也在玩手机，一秒快回。 “在。”林素发。 “在S市？” “在。” “那为啥不去？干了！五万欸。十六个小时，不就是996吗？” 屏幕里弹出了一个“可是他给的太多了”的表情包，圆圆发，“是哪个老板？要求高吗？什么公司？可不可以介绍给我？一个月五万一年六十万，三年我就可以还完房贷了啊！” “是当助理。可是我觉得当助理很没含金量，对职业没帮助，”林素没敢说是“生活助理”，这个名头不好听。何总肯定也不会让她叠被铺床之类的，她只是发，“其实我本来一直是想走财务路线的。” 出任CF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的巅峰。 “财务路线走到底能一个月五万？”那边很快回，“你别傻了素素，财务大佬做到后面换岗的不也多的是？五万月薪的助理怎么也是高管级别的吧？” 真不是。 “呼。” 前面的泳池里一个人影上来，黑色的泳裤，身上湿漉漉的滴着水。他往这边走了过来。林素眼疾手快的赶紧放下了手机，伸手拿着他的毛巾递给了他。 “谢谢。”男人说了一声，接过了毛巾，又顺手拦住了w爱ter，拿了一杯水。 “怎么不下水去试试？”他坐在了对面的椅子里笑，“不会游？” -- 70.你们这些小姑娘 70. 会游的，大学的时候开过游泳课。林素放下手机，起来慢慢的走到了扶梯边。泳池很大，人却并不太多。蓝蓝的水波粼粼，倒映着她的腿，看起来还挺白挺长。伸出了脚试试，温温的。 又抬头看看四周。 她想起来了，孙强去年暑假来S市的时候也是想找个地方游泳。当时他们俩上网找了很多家咨询，一般都要办卡，一年要两千多；林素那时候还在原公司上班，工资也不高，没舍得花这个钱；后来他们问到也有问到几家可以单次的，一个人要八十八。等提着泳衣坐了公交大汗淋漓的去了，发现是室内的泳池，不大，人却很多。人声喧闹，里面的人多得就像是饺子，游一下就踢到一个人。 这里挺大的，还只有十几二十个人。风景还好，灯光绿树花朵，漂亮的建筑。还有吧台和免费的饮料浴巾。这不对外开放。林素慢慢的下了水，下身被水泡住了，又是丝丝的疼。 物是人非。 回望去年，就像是前生。 扶着隔离绳扑腾了两下，她松开了手往前一扑。想象中的如鱼得水并没有发生，可能大学时期学到的技巧已经还给了学校，她整个人就像是秤砣一样的沉了下去。水浸透了头发，浸透了鼻孔，呼吸一窒心里一慌，她却静静的任由自己沉了下去，强迫自己不要去挣扎。 沉了下去，就像是堕落。 救生员还没发现她，旁边却有扑腾一声，是有人跳了下来。一双手从后面拽住了她的肩膀，力气那么大——一下子把她拉了起来。 哗啦啦一片水声。再次从水里站了起来的时候，满头的水滴落了下来。林素抹了一把脸，抹掉了鼻子里的水，呼吸通畅了起来——又咳了起来。 “你到底会不会游？”旁边有人笑，“不要逞强”。 回到了套房，她换回了衣服，头发已经吹得半干了。 “何总我要回去了。”已经十一点过了，落地窗外星火点点，她拎着包和男人告别。 男人端着水杯喝水，闻言又扭头看她。 “今天的建议你思考一下，”他没有挽留她，只是说，“尽快答复我。” “人的一生有很多的可能，很多机会，”他多说了一句，“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我明白的何总。” 错过，就不会再有这个机会。 出门，刷电梯。楼道光可鉴人，值班管家在电梯口鞠躬问好，毕恭毕敬。 她今晚来看了何总，还拿到了一个offer。五万。 让人手抖的金额。 何总说得对，人生总有很多的机会和风险。出租车外是S城的万家灯火，林素看着窗外想，她买不起S城的房子，可能也留不下来。A省的省会A市，房价她了解过了，两万八。 还是不够，她需要钱。 小区门口下车的时候，吉祥卤味已经关门了。顶着路灯走进小区，一楼房东家里还亮着灯光，里面还有房东的声音传来，“你们这些小姑娘伐，其实年轻的时候，就该和有钱人多接触接触。哪怕以后不在一起呢，至少也能见几年的世面。根本不是网上现在说的那些好伐？” 房子推开了，房东大爷穿着短裤拎着垃圾袋出来了，看见了她，又打招呼，“下班了？” “下班了。”林素吐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顿住了脚。 “下班了。”她又说。 -- 71.感染 71. 骂骂咧咧的猫，凌乱的床铺，还有柜子。 柜子里有一只爱马仕。她从来没有背过，因为没有配的起的衣裳鞋子车子和环境。再次回到出租屋，林素发现自己居然睡不着了，翻来覆去，迷迷糊糊。在面对人生重大变故她才有这种反应。磨了好久，她似乎终于睡着了又好像没睡，不过刚闭了眼，就到了第二天。 不用早起去上班，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早上尿尿的时候下身还在疼痛，附近刚好有一家二级医院，林素去了医院，等了半天终于拿了一个号。 “性生活不洁导致的尿路感染。” 又等了半天看到了医生。女医生听完了她欲言又止的描述，啪啪的敲着键盘，“吃药一周，随访。” 哪里不洁了？ 难道是周先生有问题？ 等号两小时，看病两分钟。从医院出来，林素拎着药去了附近的天盛广场。先买了瓶水把药吃了，她又找了一家咖啡馆坐着。靠在椅子上端着咖啡，她看着四周行人匆匆，几辆豪车又从旁边的小路上驶过了。 道理什么都懂，可是心里却神奇的一直在说另外一个答案。 “唉我不管了。” 拿着最新款的8088，售价也要小两万的，她给圆圆发，“我要顺着直觉。followmyheart。” 就是那种“如果不选这辈子都会后悔”的直觉。 要去看看。 “我要钱。”她发。 “表情包【他真的给的太多了】。”足够让人打工折腰。 “最多到时候做做，觉得实在不行，我再找工作。”咬着唇，她打字，“我怎么也是考过xxx的人，拿着证找个工作还不简单？” 其实还是有些恐惧，色厉内荏。也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时光易逝，她这样的女孩，有的其实只是一闪而逝的青春。 可是还是想去。和孙强平平淡淡的生活她也试过，结局并不完美。 “是啊。”那边的朋友回复很快，“本来就是这样。素素你有时候就是瞻前顾后——是我我也去。有时候咱们也不要管那么多，闭着眼睛冲就对了。五万呀。对了，老刘这边说要给你介绍一个小伙子，你要不要啊？” “要啊要啊。”林素笑。前几天她还为了孙强的背叛痛不欲生，经历过前晚她的思想已经变得通透，她已经不再是前日的她了。 男人嘛，都一样。 不过还是得有一个，那必然是要好一些。 唉。 又吐了一口气。 林素靠在椅子上，这才发现自己嘴角已经勾起。下决定的那一刻心就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身体似乎又有预感似的，全身都发起了抖来。 或许，她即将面对的，就是何总说的“另外一种生活”。她看见了，也愿意接受这个挑战。 一天十五六个小时的工作。 “何总。”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拿起手机，开始一个个的敲字。她抿着嘴，手指还有些发抖，“我想好了，我愿意来做您的助理，谢谢您的信任。” 点击，发送。 混口饭吃而已，不丢人。 呼。 大石已经落了地。 等了几分钟，没人回复。又喝了一杯咖啡，她站起了身，开始回家。 “正确的决定。” 到家之后，手机里有了一条回复。何总给她的回复已经换成了英文，她看懂了；后面还有一个电话号码，“你先联系Ea摸奶，晚上8：00你再到我这里来。” “自己到前台拿门卡，直接进去等我。” -- 72.新男友 72. 阳光透过了玻璃，拉出了一道光。灰尘在光束里飞舞。 一切好似一样，一切又好似不一样了。 林素甚至没有顾上吃午饭，只是拿着电话，觉得自己的心和手都还在微微的发着抖。 是激动吧？ “入职流程……唔，”那边Ea摸奶的声音传来，公事公办里透着一些友善和客气，“应该没有。何总决定就行了。” “上班地点？以后是不是跟着何总——嗯，林小姐，其实我这边不负责您的工作安排。” “社保有吗……唔。” 那边说，声音有些迟疑，“是说种花大陆社保那？我暂时不了解这个。我可以去问下。应该是有的。” “我们挂靠哪个的公司？唔，”那边似乎在忙，说话断断续续的，“其实林小姐你和我应该也不一样的。我是office的人。您应该和我不一样。” “office？就是fa蜜lyoffice。专门做资产管理的机构，我们的机构设置在米国香江和枫叶国，给何总家里做全球资产配置——嗯其实这个应该和您也没什么关系。” “你？您应该不是office，您是私人助理？” “不一样的，那不一样的。发薪单位不同。” “您是我们发。我们，嗯，是office发。” “我去问问，我去问问，”那边又说，“应该都是有的，我们会找公司给您挂靠。林小姐你还有什么需要，都可以一起提出来，我们都会解决。” “住宿？嗯，我们都是住酒店。五星级。”那边笑了起来，“我们不能离老板太远，你懂的。都是为了方便服务。您应该也是这样。” “吃饭？这个随意。酒店都有自助餐——自行安排也可以报销。” “限额？没限额。”那边笑了起来，“吃又能吃多少呢？不要浪费就行。” “假期——唔有。不过这个您得和何总谈。” “出国旅游？这个——” “好的，随时call我没关系的。” 电话挂掉了。 肥橘跳到了她腿上，林素伸手摸了摸它的毛，又觉得自己有点糊涂。那个Eaman态度是不错，可是他显然不是HR，居然说他不是她同事。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的林素又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的证书。里面红色绿色的证书好几个，是她吃饭的家伙。 现在好像也后悔不了了。 算了。 不管了。 大事落定，心情也算愉悦，似乎就连食欲都开了。林素撸了一会儿猫，又下楼去吃了饭。回来的时候圆圆已经发了一张照片过来。一个穿着秋衣抱着篮球的男孩子，看起来个子很高，相貌不算帅，可是也挺有眼缘的。 “他们厂里的工程师，M大毕业的，”圆圆说，“D市人，听说大二谈过一个女朋友，毕业就分了，目前单身。” “家里好像就是D市市区的。脾气好身材好性格也好，啊家里好像也有意向在s市买房子——工资可比不上你了，可能就一万多点吧，素素你现在是金领了，会不会觉得他太穷了？” “啊什么金领啊，谁也别嫌弃谁。”林素撸着猫，小喵已经在腿上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她点开男孩的照片看了看，这个男孩比孙强高还帅——她喜欢。不知道是不是前晚过于奔放的经历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如今现在光看见男人的身体，她都觉得自己某个地方有水涌了出似的，“我看挺好。” 是缺男人了。 “那我把你照片给他了？上次你来我家做饭这张？还是你另外给一张？” “就你手机这张吧。”相亲嘛，还是朴实一点好，不要照骗，林素又拿着手机敲字，“你不要和他说我跳槽的事，就说我还在深蓝当财务——” “好咧。” “我还没跳呢。”她又说。 阳光透了进来，猫咪呼噜噜的。林素嘴角干了起来，觉得自己在笑。 岁月静好。人生混乱和触底之后，好像一切都又好了起来。 真好。 -- 73.入职 73. 晚上八点钟的林素如约准时出现在了套房门口。 推开门的那一刻，光从门口溢了出来。屋里空无一人，落地窗外是星星点点的夜色。 何总不在。她慢慢的走了进去，站在了落地窗旁边往外看，心情激动又恍惚。 一直在原有的财务道路走下去固然会让人很有安全感；可是她已经选择了另外一条路，更有风险的，也未知的路。 这才刚刚接了offer，就已经连续两个晚上都要“熬夜工作”了，可以预见以后都是常态。 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待在哪里，林素在客厅逛了逛，摸过了北美榉木的造型别致的桌子，沙发，艺术的凳子，又抬头看了很久的灯。做财务需要口风严实，哪怕来过这里几次，她从来没有试图去拍过一张照片，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许这也是何总觉得她“本分”的原因之一。一个人不知道待了多久，身后终于有了动静。她站了起来，看见了何总的身影。他身后还跟了几个人，其中就有哪个Ea摸奶。没有人看她。又说了几句，身后的人都散去了，何总扭回头，看见了她。 “你怎么穿成这样？” 他伸手解开了自己领口的衣扣，一点点锁骨露了出来，上下打量她，脸上有些惊讶的神色，“直接从深蓝过来的？” “我今天没去上班，从家里来的。” 落地窗里闪过了她的影子，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通勤裙，很OL的装扮。 穿错了吗？可是昨晚上那个投资公司的女人就是这么穿的。 “不用紧张，” 男人看了看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干了起来。他解开了自己的袖扣，掂了掂，把手伸向了她——林素走过去，伸手接过了。手心沉甸甸的，黑得发亮，不知道什么材质，他的声音已经在旁边响起，“就照你以前那么穿，那样，”他坐在了沙发上，“会让我放松些。” “好的。” 袖扣沉甸甸的，林素握着它们，简直不知道要如何处理。何总已经坐在了沙发上说，“去给我倒杯水来——” “好的。”林素捏着袖扣去倒水，身后又有声音传来，“袖扣放到卧室里。以后每天早上去检查检查，看房间收拾好没有。” 林素转回头，看见了男人微笑的脸。 “好的何总。”她说。 不是让她收拾房间。 要进何总的卧室。 倒完水林素握着袖扣走在紧闭的卧室门口，微微顿住了脚，有些犹疑。这是老板，其实也是陌生的男人。压下心里的一点点不适，她一下推门而入。卧室挺大，还有更大的浴室和衣帽间。衣帽间里都是男人的衣服，暗色的裤子，白色的衬衫和T恤。中间有个中台，摆放着领带和袖扣，整整齐齐。 没敢多看，她把手里的袖扣和其他的袖扣放在了一起就匆匆的退了出去。何总已经坐在了落地窗边，手边有一个透明的玻璃杯。 看着夜色，身姿颀长，他看上去有些寂寥。 “何总您需要添水吗？” 没有人教她怎么去做助理，也没有什么《金牌助理：从入门到精通》之类的SOP给她看。林素走了过去轻声问。 “好的，谢谢。”何总又抬头看她，眼里有些笑意。 水杯再次落在了他旁边的小桌上，微微荡漾。 “不要紧张。”没有碰水杯，男人扭头来看她，再说了一次，“到我这里来，并不会比你做财务更难。Ea摸奶会把他手上的一部分工作交给你，主要是我的生活部分。” “好的。”她回答。其实不知道什么是老板生活安排，也不知道要什么安排。 ——最多g不了，她就不干了。 “还需要你陪我出席一些场合，”他又说，“有些场合，身边有个固定的女伴会更方便。”男人笑了起来，“会有少量社交饮酒，你能接受吗？” “可以的。” “你先去买点衣服。“ 又想起来什么，何总又伸手，摸出来那张熟悉的信用卡，“各种场合穿的都买一些。从这张卡刷。不要穿成今天这样——” 男人打量她，又笑了起来，“我不需要女仆。” “好的。” 林素接过了卡。又是买衣服。不过何总这么说，她可就放心了啊。这莫非就是“着装自由，公费报销”？得顶级公司才有的待遇——和Ea摸奶随时住着五星级酒店一个道理。 “一个月可以买多少？”她突然有点想问。 可是又觉得这种问题有点傻，待会再去问Ea摸奶更好。 “你现在还住体育公园？” 端起水杯，男人又想起了什么。他似乎是真的放松了，靠在了椅子上，伸长了腿。 “是的。” “你手上的那些房子，你看喜欢哪套，就搬进去住吧，”男人又扭头看她，“平时也没人住。我不找你的时候你就住那边。“ “好的何总，”房租也省了，这下林素真的笑了起来，就连声音都快活了几分，“谢谢何总。” 还以为她也需要长住酒店呢。 能住家自然更好。 “你还养了猫？“ 似乎想起了什么，何总又抬眼看她，眉头微微的拧了起来。 “是的。” 男人沉默了下。 “我不喜欢猫，”他说，“别把它带这里来。” （这段都是走剧情，就放多一章吧～） -- 74.一对 ｆádiáпweп.ｃσｍ 74. 阿喵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嫌弃了。 第二天就是周末，林素把它捉进箱子里准备搬家的时候，它还愤怒的一路喵喵的嚎叫着，挠着盒子，嚎得撕心裂肺。这边的房子还有三个多月到期，林素说要提前退租，房东很是生气，表示押金不退。孙强不在了，当然就算他还在也是异地根本没用——这些行李看起来少，搬起来又多。林素喊了搬家公司，把十几袋行李丢在了豪宅的客厅里，又把嚎叫的肥喵抱了出来，那一片花墙还开着，她站在院子里看。隔壁还是没人住，压过去的花墙落了一地的残花，隔壁的院子里已经铺上了厚厚的一层花泥。 “老板还包食宿，” 这房子太漂亮了，哪怕在A市也是她买不起的价格，她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发，“我今天都搬了家。老板把他的空房子给我住——我怎么突然有一点点被包养的感觉？” “老板要求陪睡吗？”那边回的很快。 “这倒是还没有。”林素回的一本正经，想起了何总干净的气质和细腰宽肩的好身材。 “那不就得了？”那边回，“陪睡才是包养，不陪睡那就叫员工福利。如果包食宿就是包养，那我们不是都被国企包养了？” 哈哈哈。Ⓟｏzнaǐшu.ǐиfｏ（pozhaiwu.info） 放下手机，林素笑了起来。圆圆一向很了解世间真理。不过，就何总那身材相貌，也许陪睡才是更高一等的员工福利？ 想多啦。 放下了喵林素开始收拾自己的生活用品，锅碗瓢盆都是用不上的。也没男人使唤，林素一个人累死累活的都拉去了地下室放着，接着又把房间收拾了一下。这么大的房子，打扫起来很难——万幸的是本来就有工人来定期打扫。搬过去的第一晚林素有些睡不着，她拿着手机又和那个D市小伙儿聊了聊。小伙子昨天就已经加上了她的微信，说他叫王文，他自我介绍了一下，还夸她漂亮——女性对夸赞自己漂亮的男生都挺有好感，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倒是熟悉了几分。 最终还是睡着了。 万幸的是何总没有半夜call她。 不幸的是何总第二天又call她。那时候林素已经起床了，正拿着剪子在剪花墙上枯萎的花朵。 早上九点钟。 “你过来我这里，”那边何总的声音温温和和，“和我一起去拍卖行。” 今天周末呢，还没有入职就已经要工作了。助理的生活早出晚归，好像比她想的还要辛苦。 从今天开始算工资吗？ 新衣服没来得及买，林素翻了翻衣柜，找了衣柜里价值五百元的蓝色长裙换上了，又化了妆，开着那台没人提到使用权的奥迪再次到了酒店。爱马仕还是不敢背的，她拿着自己五百块买的小白包。打开门的时候，何总似乎是已经准备出发了，正在扣着袖扣，身边还站着几个人。看见她来，他扭头过来看了看。 “挺好。”视线在她的蓝裙子和细腰上掠过，男人挪开了眼，“还挺准时，以后都要这样。” 所以今天的任务，是扮演女伴吧？ 出门，下电梯，上车。 车子缓缓开动的时候，旁边递过来一本宣传页，林素伸手接过了。黑色的宣传页，纸张光滑，照片精美。上面勾着花纹，写着什么“明清瓷器专场”，林素翻了几页，里面都是碗碟花瓶，还做了简介，还有底价标注。 “对古董有了解吗？？”何总在旁边说话，气息靠的很近，耳朵痒痒的。 “不了解。”林素笑着摇头，往旁边靠了靠。这一页是“乾隆釉里红缠枝莲梅瓶”，确实也不是她的专长。前面有司机开车，何总这次和她一起坐在了后排，又隔得太近。 男人笑了一声。 “何总您还收藏古董?” 总要找点话题聊。林素又笑，侧头看见他的脸，何总的目光也在她脸上。 “家里正好有一个。”男人挪开了目光，“这个釉里红缠枝莲梅瓶。我准备再拍一个回去，这样就凑成一对了。” -- 75.喵中霸主 75. 这是人生第一次进入拍卖场。林素东张西望，和何总一起坐到了中间，看着何总以405万的价格拍下了这个釉里红缠枝莲梅瓶，又陪他一起办完了手续。 出来的时候何总吩咐她联系Ea摸奶安排送到枫叶国去，又问她中午安排去那里吃饭。这并不是约会——其实Ea摸奶发过来的清单里，安排去哪里吃饭的确是她这个助理需要考虑的事。 只是没想到自己上岗上得那么快。万幸的是Ea摸奶发过来的资料里面还有一些会所俱乐部餐厅，但是都是需要提前预定的。 “可以去吃点特色的，” 林素顿了几秒没有说话，男人看着她纠结的脸，倒是体贴的笑了起来，“来了这么久，天天被安排着去酒店吃，其实我倒是想尝尝大陆的特色。” “那就去LTS吧。”林素终于想起了一个她认知里比较适合的高级餐厅，她不可能真的带何总去吃路边的砂锅米线的啦。LTS是老牌的高级餐厅，虽然这几年在层出不穷的新餐厅和网红餐厅中日渐式微，可是老牌子味道保险，而且主打的还是Z省菜。 也配的上何总的身份。 Ea摸奶给她的清单里说何总口味清淡，蒙娜丽莎说何总祖籍还是Z省——应该能过关的。 陪何总吃完午餐，他看起来还捅弃意。 “有空我也想去四幢泼游一下，” 下午何总还约了人见面，司机已经在外面等了，何总没要求她继续跟着，只是说，“下个月我好像有几天空闲，林素你看一下哪里好玩，最好是名胜古迹——有点文化底蕴的，先做一份报告给我。” “你和我一起去。” “好的何总。”林素站在路边目送他远去，手里还捏着刚刚她用何总信用卡刷的账单。和老板吃饭不用看价格的，这餐吃了2236+15%的服务费。 还有自己刚刚是已经领到活了？ 还是先去买衣服？ 周一林素去递交辞职信的时候，李总甚至还有些吃惊的样子。 “怎么要离职？”他嘴角有些笑，把她的辞职信放在了一旁，还劝了她几句，“是不是找到工作了？” “没有，”林素摇了摇头。 看破不说破，说破也没用。山水有相逢。她去做了何总的助理，何总依然是深蓝的大股东，她和李总早晚还有见面的那天，只希望李总到时候不要太惊讶。李总说让她再做一个月等交接，林素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说自己还有十天年假没休，随时要休假。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真的想过要做一辈子的财务的。 拿出手机她又给刘总发了信息，说“从深蓝辞职去做何总的助理了”，过了很久，刘总倒是很快回了一个“好”。 然后又发了一个“恭喜”。 这个恭喜，倒是让人惊喜，好像从侧面印证了她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似的。 又在深蓝上了几天班。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要离职的事情在公司传开了，沸沸扬扬。李总第三天就找来了新的财务主管，据说还是他的老下属。一切似乎都很明朗了。在她开始休假的前几天，又有风声传出来说深蓝的组织架构又要变，公司要成立的“内审处”，直接向刘总负责。 公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年营收也有几十个亿，林素离开的时候想，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些人以后再怎么变怎么缠斗，都已经不关她的事了。 十月一号是个特殊的日子。于国欢庆，于己也欢庆。 深蓝的离职手续正式办完了，林素拒绝了“公司欢送”，甚至也没和部门吃散伙饭，只是拿走了到手的两万工资和三万的奖金。李总给她批季度奖的时候还有些迟疑，但是可能迫于林素在他面无表情的“不给就必然闹”的气势——还是别的什么考虑，最终还是签了字。 回到了奥运花园，林素做了一顿午餐吃。下午的时候，手机又叮的一声响。拿起来看看，是银行的信息，提示工资卡又到账了五万。 发薪单位是“比LUERIDGECAPITAL”。 “是不是搞错了？这是一号发当月薪？” 财从天降，林素有些疑惑。这家公司她知道，是office给她找的挂靠社保的投资公司，那天Ea摸奶才让她去酒店签了合同，职位还是写的“业务副总”。合同是今天开始生效，只是没想到上班第一天就开始发钱。林素截了图给Ea摸奶看。Ea摸奶这个家伙文质彬彬，最近天天被林素骚扰，看起来已经有些麻木了。 “何总让给你补发一个月薪资。”那边很快回了过来，“说你辛苦了。” 林素笑了起来。 啊何总人真好。 她爱何总。 今天的存款一下子增加了十万，存款一下子突破了35个w，让人十分满意。打工人图个啥？就是图个钱。这新工作包吃包住，油费停车费哪怕置装费都报销，简直就是何总治下的。何总这段时间还只找了她两三次——可能也知道她这段时间在深蓝交接。 总之生活简直不要太美滋滋。 天高日朗。 林素坐在奥运花园的小院里搜索“祖国的大好河山”，一只橘猫举着尾巴从她眼皮下气势汹汹的贴着花墙跑过了，身后还跟了三只白黑花猫。林素抬眼看了一眼这个猫猫队。来这里十几天了，阿喵也很快适应了新环境。以前它天天被关在家里作天作地，如今它也投入了广阔的新天地。林素没有拴着它，只是给它定制了一个房牌号挂在脖子上任它四处溜大。估计阿猫的战斗力十分惊人吧，这才不过搬来十几天，它就已经凭借自己的一身肥肉和江湖市井间锻炼出来的战斗力很快打遍这个小区的所有贵族喵——奠定了自己猫中霸主的地位。 如今还收了好十几个喵小弟。 “欸这么多泥啊？” 喵队刚跑得没影儿，花墙后面突然有声音传来。林素放下水杯往那边看了看，一群穿着制服的工人拿着铁铲水桶抹布出来了，看起来是要打扫卫生的样子。 啊？林素眨眨眼。 隔壁这是，终于要搬进来了？ -- 76.欢迎 ｆádiáпweп.ｃσｍ 76. Ea摸奶把何总的日程表发了过来，由她负责“非工作时间”的日程安排。林素也被发了一个yipad，里面还有天意自带的办公写作软件，她试着用一下，软件开发的很好用，几点到几点安排得明明白白。 邀请函一叠一叠的抱了上来，为此林素还得到了一个小书房，她坐在酒店68楼明亮的小屋子里一个个的拆开看，又打开邮箱，里面也是很多一些通知，什么基金活动，什么财富活动，什么艺术，什么人文，这活动那活动，她都在整理了出来，晚上一起交给何总看。 “都没什么好去的。” 何总下午不知道去和谁打了一天高尔夫，回来的时候又去喝酒，到酒店都十一点过了，身上还有酒气。他接过林素手里的日程表瞄了一眼，拿起笔随便干了几下，是F国来S城举办的艺术展和某个基金的投资者见面会，“你有兴趣的倒是可以就去参加下，就当长见识——其实真有什么问题，他们也会主动联系office。” “我一个人可以去吗？”林素接过一杯水放下了，有些惊讶。 “当然可以，” 袖扣已经解开了，林素伸出了手，这沉甸甸的扣子又落在了她手心，何总的指尖刚刚似乎碰到了她的掌心；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笑，“你就回邮件说我委托你去。委托书拿给我签字就可以了。” “好的。” 放下水杯，林素拿着袖扣转身去了他的卧室，何总已经跟了进来。她把袖扣放在了盒子里，又把歪掉的盒子摆了摆。 “哦对了，”何总的声音在后面，“明天下午六点有个生日宴会，你准备下和我一起去参加。” “好的。”林素转回头，何总已经在脱衣服，白色的衬衣脱掉了，灯光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上。这大几天都是这样，她已经从最开始的非礼勿视到现在已经习惯了，甚至还伸手拿起他的睡衣帮他披上了。 晚安，关门。Ⓟｏzнaǐшu.ǐиfｏ（pozhaiwu.info） 呼。 终于下班了。 林素没有回家，只是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了床上。阿喵如今已经成了奥运花园的喵界扛把子，兄弟喵们自有好吃好喝的供上，已经不需要她天天回去铲屎了。 这工作说轻松真轻松，说难也真难。林素看着屋顶想，已经提前来上了十天班，这才休过一天假。何总每天十点起床，她就必须要出现在他面前，下班时间则完全基于他什么时候睡觉。不过还好的是，如果期间何总不找她，她躺着或者出去玩都没问题——就是晚上回来人要在。 工作不算太忙，林素下午又去买了一些衣服。她忙惯了，闲不下来，除了写旅游计划和整理邀请卡，她突然有点想练练英语了，甚至还想着要不要去报个英语口语班。这不是突发奇想，这几天无聊的时候她下过40楼去找过Ea摸奶，他还有几个同事也在，他们在40楼租了套房，38楼还租了办公室。林素下去看了一下，里面还有几个同事，大家打了招呼——看起来都西装革履，彬彬有礼，矜持T面，是顶级社会精英的模样。38楼里刚好还有客人拜访，好像是什么财富中心——都是俊男美女，英文都说得溜溜的，让她着实有些羡慕。 “人要自我成长。” 也不管圆圆睡没有，林素拿着手机就着窗外的灯火持续X的骚扰，“以前觉得自己考个大证已经知足了，现在发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也许还有可能往上走？ 比如40楼的office的人。以前她都不知道还可以有这种工作。 也许以后她也可以应聘下office？她又突发奇想，也不知道他们的招人标准是什么。 至少英文要好。 “你说我是去报个英语培训班？还是去考比CCA？还是去学个M比A？” 根本没人回复，林素还在发。主要是自己太闲了，自己的闲，对比40楼的忙，更是让人发慌。 没有人回复。 既然又有女伴业务，第二天林素忙了整整一天。 五点钟很快来到了。 穿着新买的黑衣银白蓬纱连衣裙站在何总面前，她露出了一截漂亮的小腿。男人的视线落在了她鼓鼓的x和细腰上，又往下，瞄见了小腿和银色高跟尖头鞋里白嫩的脚，然后挪开了眼，微微的笑了起来。 “耳环配的不错。”他说，“衣服也还行。” 还行。 林素笑了起来，感觉自己的工作又入手了几分。泪滴状的碎钻耳环就在耳垂上当荡漾。衣服是她自己挑的，其实并不是什么大牌货——虽然说没限额，可是她也不敢花太狠，是最近去几个广场的那些店里买的。 耳环，甚至都不是她的耳环。 她这段时间是拿着何总的卡刷了几十套衣服，并没有购置任何珠宝。不敢。既是老板要求的“公务着装”，林素估计ea摸奶也要入账的。虽然没人找她，买完衣服林素还是自己做了一张附图的清单去找Ea摸奶签字。Ea摸奶显然有些吃惊——还看了她几眼。可到底还是上楼来看了一遍她买的衣服，犹犹豫豫的给她签了字。 这个耳环还是何总刚刚发现她没珠宝，让Ea摸奶临时去买的，还好楼下就有珠宝店。他眼光也不错，不知道多少钱的临时珠宝如今就在灯光下灼灼生辉。 “走吧。”何总穿着衬衫，声音温和。 车子刚刚绕进了海边别墅的院子时，海风扑进了窗户，扑到了鼻腔。林素坐在后排窗边，看见了草地上满满的银白银红气球和T台，还有摆好的露天桌椅和吧台，天空上飘着气球，“徐西子小姐生日快乐！” 是西子小姐姓徐啊。 漂亮的西子小姐就站在门口迎客，她今天穿着也很漂亮。镶钻露背晚礼服，瘦削的身材，气质那么好。她看见了何总，自然也看见了站在旁边的她。 “西子小姐生日快乐。” 林素笑硬硬的主动招呼，还双手递上了何总已经准备好的不知道什么礼物。西子小姐的审美很好，以前还送过她一件白色的裙子，她现在还在穿呢。 女人的目光先落在了何总身上，又落在了何总旁边的她身上。 如今林素是“女伴”。女伴，那自然是站在何总旁边，有些近了。 “欢迎。谢谢。” 西子小姐点点头挪开眼，面色不改，接过礼物递给了旁边的助理，烟熏嗓有些沙哑。 -- 77.生日宴会 ｆádiáпweп.ｃσｍ 77. 很漂亮的海边别墅，很漂亮的宴会现场。 何总，余总，甚至刘总——居然都在。 还有很多她不认识的先生，和穿着晚礼服的漂亮美女。林素一个都不认识，但是不妨碍她一个个看过了，真的是环肥燕瘦，花团锦簇，各有千秋。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 “美女你好，怎么称呼？”何总带着她往宋总那边走，林素跟在旁边，已经一个美女主动过来搭话，又看了看她旁边身姿颀长的何总。 “你好，我叫林素。” 何总点点头自己离开了，林素留了下来微笑。 “我是Mege，是彩妆品牌Mege’scolor的创始人，”美女十分热情，拉住了她的手，又和她说话，有几分自来熟的热情。何总已经走开了，林素和美女搭了几句。她瞄见宋总就在那边站着，身边还围着几个美女，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林姝总感觉宋总的目光似乎落了几次在自己身上。 交换微信。 合影。 林素今天穿着黑衣银白薄纱长裙，一层层的薄纱堆叠蓬松，让整个人看起来气质温柔又甜美。她今天还让那回的Tony老师来给自己做了长卷发。这也是经过何总目光审核的装扮。伴随着咔擦一声，她和mege凑在一起，定格在了手机上。也许是光线环境和妆容的衬托，林素有些惊讶的发现照片里的自己居然还挺上镜，一点也不输人。Ⓟｏzнaǐшu.ǐиfｏ（pozhaiwu.info） 照相合影，三三两两的美女就凑过来了。大家半生疏半热情的各自介绍了，林素自我介绍是“何先生的助理”，但是除了有几个美女看了她一眼之外，似乎好像也没人在意这个。最后西子小姐也过来了，十几个美女围着鲜花礼物满桌的吧台，一起照了个大合影。西子小姐在C位坐着，美女们围绕着她，林素个子还挺高，站在了后排右边，也是笑硬硬的。 咔擦。 美酒，美食，美景。 主人请来的英国歌手歌声优美，何总和余总凑在一起说着什么，林素找了个空，坐在了T台旁边的椅子上。 “让你来做我助理，”身后突然有人说话，“你不来。怎么还去给老何做助理了？老何比我长得帅不是？” 林素扭回头，后面居然是宋总。男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着，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面无表情，看起来倒也没有十分生气。 “……” 宋总好像说的对。林素张了张嘴，眨了眨眼，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算了。”眼角影子一晃，是他已经落到了她旁边，“老何的助理，我也可以用一用。” “……”林素还是没有说话。 “这衣服挺漂亮的。”他又说话，眼神却根本没有看她，只是看着T台的方向。那边拉着帷幕，偶尔帷幕飘动，露出了一点缝隙，有窈窕高挑的身体一闪而过，“老何给你买的？你还挺适合这个。” “谢谢。”林素笑。以前她不是不会穿衣服，是没钱，这裙子也要八千。想起了自己的助理本分，她又转头去找何总。何总就在草地边上站着，正在和西子小姐说着什么。 “西子喜欢老何，老何不喜欢西子。” 明明看着台上的，却又知道了她在做什么似的，宋总的声音凉凉的，“或者说不是那种喜欢。他把她当妹妹。” “……“ 她又没问这个。林素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这就是豪门的爱恨情仇吗？ “不过和你没关系。“旁边又有人说，“你就是老何拉来的挡箭牌嘛。” “嗯。”林素点了点头，也觉得不关自己的事。怪不得何总说他要女伴呢。 “我看你挺老实的，”旁边那个人又说，“你和老何玩玩得了，他是不婚主义。” “我只是助理欸。”林素觉得他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忍不住为自己小小的辩解。宋总终于看了一眼她，是斜着看的。 “随便你吧。”他好像有什么好笑似的，笑了一声，然后站起来走了。 余总就在一边，身边美女围绕，林素没敢凑过去打招呼。 西子小姐一直在那边和何总说着什么，林素也没敢凑过去。刚刚才认识的mege已经成了她的闺蜜，女人坐了过来邀请她去参加她举办的彩妆活动。一阵音乐声响起，一米八的大长腿模特走了过来，身上是g草编织的抹胸和短裙，林素兴高采烈的坐直了，是生日T台秀开始了。 喝了很多的酒，看了很多的衣裳，还照了很多的相，加了很多人的微信。 微风拂面，衣香鬓影，让人迷醉。 如果这就是何总说的“社交饮酒“的话，林素端着红色的果酒想，她好像真的可以。一直喝到了微醺，一直喝到了宴会散场，林素还站在吧台边和新朋友调笑。 “走了。” 一个有个声音出现在她身后，冷冷清清。 “何总？”林素转过身，看见了何总，也看见了他身后的西子小姐。西子小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面色依旧不改。林素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特别在宋总说了那有的没的之后。 可是西子小姐一直到最后，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告别，上车。挥手。 日落之后尽是余烬，灯光和酒精似乎已经入了脑。车上没人说话。何总今晚似乎喝的有点多，也似乎有些醉了，在车上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 78.拽住她的手 78. 回到了套房已经晚上十二点。 进门的时候何总踉跄了一下，林素伸手扶住了他。本来想把老板扶到沙发上的，何总却执意要去卧室。林素一步步把他扶到了床上，又转身出去体贴的去倒来一杯水。 落地窗外大片的黑暗，就连对岸标志X灯塔上面闪烁的霓虹灯都熄灭了。 已经很晚了。 她把这杯水轻轻的放在了床头柜上。 “何总您要喝水吗？”她轻声问。 何总似乎是真的喝醉了，闭着眼一动不动。这个角度看去，就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 西子小姐喜欢何总。 何总把西子小姐当妹妹。 ——宋总怎么知道的？ 其实和她没关系，她只是助理。 穿着衣裤睡觉，很舒服吗？脖子上的扣子还扣的紧紧的，林素看了一眼，站直了身，慢慢伸出了手。 她把灯光调暗了。 彻底的关掉了。 脚步声远去。 “砰。”是水杯落在了地上的声音，在黑暗里沉闷闷的。 “何总？”门口传来了轻轻的声音，似乎在用气声说话。 那脚步声又回来了，轻轻的踩在了地板上。 有人摸索着进来，“啪”的一声轻响，床头的灯光再次微微的亮了起来，把卧室照的朦朦胧胧。 水杯已经倒在了地上。 床上的男人睁着眼睛看她。 “我再去倒一杯。”女人面色不改，俯身捡了地毯上的杯子，看着地摊上的湿痕。明天要让管家来处理了。 “您稍等一下。”她说。 脚步声远去了。 脚步声很快又来了。 水杯再次放到了床头柜上，女人低头伸手去扶他。他那么重——林素抿着嘴坐到了他床上，手扶到了他的背上，全身用力。男人随着她的力道微微坐了起来，就着她的手喝了半杯水。 灯光打在他脸上，阴影起伏，那么的好看。 何总家里，就他一个吗？ “衣服要不要换一下呢？”她轻轻的问，温温柔柔，“穿着衣服睡不舒服的。” 还是没有人回答。 “还要喝水吗？” “……” “我出去了，就在隔壁，何总您有需要就叫我。” 今晚不会回去的。林素伸出手，灯光再次暗淡了下来，灭掉了。她起身离开，床垫微微的晃了下，黑暗里却有一只手伸来，就那么拽住了她的手。 --